第041章 第 41 章
*
“侯爵, 你的藍花小鎮約會計劃好像要推遲了。”
墨珈什眸光明明滅滅:“沙拉耶,你和夏去我的領地里呆一段時間。”
“你們不是桑圖帝國的人,沒必要參與進來。”
沙拉耶哀嚎一聲:“饒了我吧, 和夏單獨呆在一起是你的愿望,不是我的, 我可一點都不期待這個, 我更想去獸潮里找幾根變異獸的骨頭做道具。”
墨珈什:“你可以等獸潮結束后去撿。”
“我更喜歡新鮮的。”
沙拉耶說著開始收拾桌子上正在處理的骨頭:“你現在應該去看看夏, 和他好好解釋一下, 順便來一段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而不是站在這里妨礙我收拾東西。”
門砰的一聲被打開,露出葵伊焦急的臉:“侯爵,沙拉耶,你們快過來看看!夏還在睡,我叫不醒他!”
墨珈什神色驟變, 向著夏柏的房間沖了過去。
黑發少年安詳地躺在床上, 神情平和, 恬淡, 沒有絲毫不適的跡象, 猶如在做一場美夢。
墨珈什輕輕推動他的胳膊,道:“夏,醒醒。”
沒有動靜。
“夏!”音量放大,依舊沒有反應。
……
夏柏還在夢中, 他站在一片尸骸遍野的土地上,眼前是巨大的,血紅色的月亮。
夢幻七彩的泡泡懸浮在空中, 在這副以不詳的黑紅色為主基調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夏柏突然抬起頭看向虛空。
對面不遠處, 一只巨獸尸體的獠牙上,看不清面容的藍色人形虛影問道:“有人在叫你?”
“是的。”夏柏收回目光,耳邊的呼喚聲像是從另一個空間傳來,虛幻地如同怨鬼低音。
藍色虛影似乎嘆了口氣:“有人呼喚是好事,但是有太多人呼喚就會有些苦惱了,我總是因為這個走錯夢境。”
“親近之人的叫法和其他人應該不同吧,別人叫你的姓名,身邊的人叫昵稱,雖然都聽不太清楚,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
夏柏給出提議:“或者讓叫你的人單獨喊一個特定的口號。”
藍色虛影搖搖頭:“只有自己認可的名字能傳到這里,知道我名字的人很多,他們會在夢中無意識地呼喚我。”
夏柏歪了下頭,問道:“你連乳名都人盡皆知?”
“我沒有乳名,不過特定稱呼或許還有別的方法試一試,感謝你的建議,你的耳朵不舒服嗎?”
藍色虛影看著幾句話間已經第三次揉耳朵的夏柏,詢問道。
夏柏放下手:“他們喊得我耳朵有點癢,我該走了。”
藍色虛影搖搖手:“再見,很高興遇見你,對了,給你一個禮物。”
隨著藍色虛影手指一劃,圍繞在其身側的一個泡泡向夏柏飛來,將他包裹在其中。
眨眼間,夏柏的意識已經從夢境中抽離,藍色虛影獨自一人在夢境中自言自語。
“他的靈魂上有好多條禁令,下次見面要不要幫他解開呢?”
“還是算了吧,那些禁令是他自己下的,萬一放出來什么不好的東西可就壞事了。”
“真想打開看看他的靈魂到底是什么樣子。”
“下次再碰到不知道要多久,好無聊啊,希望下一個夢境能會好玩一點。”
兩個看不清彼此真實面貌的靈魂在夢境中短暫會面就此結束。
夏柏醒來后就對上了一個猙獰的骷髏頭。
“……沙拉耶。”
頭頂的骷髏頭被掀起,璀璨的金色闖入眼中,看到他睜開雙眼,綠眸中的各種晦暗情緒方才隱去。
“夏,你剛才怎么都叫不醒。”
夏柏坐起身,拍拍男人湊過來的肩膀:“我沒事,在夢里和人聊了會天,不用擔心。”
“在夢里聊天,有能力者進入了你的夢境?”
墨珈什聲音放輕,像是怕嚇到面前的人,問道:“那個人有什么特征,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嗎?”
“藍色的影子,七彩的泡泡,我們只是聊了會天,不用殺氣這么重。”夏柏說著爬出沙拉耶的骷髏道具。
“七彩的泡泡,你該不會是遇到游夢使了吧?”沙拉耶背對著他們兩個說到。
“嘿,夏,轉頭,別盯著我看。”
夏柏看著他坐如針氈的背影確定他是用后腦勺對著自己:“你是長了后眼嗎?”
“我能感覺得到!”沙拉耶快要縮到桌子底下了。
夏柏挪開視線,墨珈什低沉的嗓音在耳旁響起:“游夢使和你說了什么?”
夏柏:“你們國家好像要有變異獸潮出現了,范圍蠻大的。”
“沒錯,祭司做出了預言,圣殿已經發出號召,夏,等我回來之后再帶你去藍花小鎮,希望還能趕上花期……”墨珈什嘴上多出一只手按住他后面的話。
夏柏眉心微蹙,一臉你在做什么死的表情看著墨珈什:“捂晚了。”
出門前立什么“等我回來之后……”的flag。
“在我的家鄉,在出遠門前對人說等我回來這句話的人,沒幾個能活著回來。”
夏柏盯著被他捂住嘴的墨珈什:“你是要自己去?”
“還有我和阿彌。”
夏柏聞聲轉頭,同樣帶著花環的金發少女和白衣女子手拉手靠坐在一只巨大的老虎腹部。
老虎哪里來的?感覺那樣坐著好像很舒服。
看不見人影的沙拉耶聲音從角落里傳來:“還有我。”
夏柏環視一周,得出結論:“所以,你們都去,只留我一個?”
墨珈什:“夏,你的體質不適合上戰場。”
夏柏答應的很痛快:“好,那我就不去了,你們成功活著回來的概率是86.79%,還不錯。”
夏柏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既不想能力,有沒有其他能力者強悍的身體素質,到對抗獸潮的前線去不會產生任何幫助,留在安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選擇。
墨珈什松了口氣的同時心情有些復雜,雖然他自己也覺得他能平安回來,但是夏怎么就對他一點不舍都沒有。
“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先在我的領地呆上一陣子……”
一陣叮囑過后,天色漸亮。
夏柏坐上了馬車。
墨珈什牽著他的手一陣叮囑,夏柏全程乖巧點頭。
最后臨行前墨珈什問道:“夏,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夏柏疑惑道:“說什么?”
墨珈什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這里有個習俗,戰士外出前會收到家人的安吻禮,我沒有家人……”
夏柏:“你父親不是還活著?”
“就當他已經死了。”墨珈什十分孝順地提前讓他父親享受在天堂的待遇。
“很久沒有人給我做安吻禮了,你可以幫我做一次嗎?”
夏柏順著他的話問道:“怎么做?”
“這樣!夏,看我們!”
夏柏視線移動到葵伊和彌洛絲身上,只見葵伊點起腳尖在彌洛絲低頭配合下,唇瓣印上對方的額頭。
接著彌洛絲頂著一張清心寡欲的冰山美人臉,復刻葵伊的動作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夏柏看向墨珈什,從那雙漂亮的綠眸中看到了期待。
他知道墨珈什在想什么,突然有些壞心眼地說道:“可我不是你的家人。”
“你可以是。”墨珈什握住他的手,堅定道:“不,你將來一定會是!”
夏柏輕笑看著他:“低頭。”
墨珈什迅速低下身,讓自己處于仰視夏柏的位置。
夏柏傾身,黑色的發絲垂落在墨珈什肩頭,微涼的指尖掃過額頭的碎發,柔軟的觸感落在額頭,輕輕的,卻在心頭激起一陣鼓鳴。
墨珈什的手不知何時落在了夏柏的腦后,在他退開之前將人拉了回來,激動又克制地吻上他心悅之人的額頭。
“這是回禮。”
夏柏覺得耳朵有些發癢,是墨珈什的頭發掃到了吧。
時間到了該分別的時候。
幾人目送馬車離開,直到馬車的蹤影徹底從眼前消失,墨珈什才收回目光。
沙拉耶調侃道:“嘖嘖,瞧瞧我們的侯爵大人,兩個眼珠子都快跳出來跟上去了。”
墨珈什:“你在他身邊我會更放心一些。”
沙拉耶垮下臉:“你放心,我不放心,你覺得我在夏身邊是能保護他還是在那之前就被他嚇死?我個人認為后者的概率更高一些。”
“侯爵,獸潮戰場對我的威脅完全比不上夏的一個眼神。”
葵伊感覺他過于夸張了些:“有這么恐怖嗎?”
沙拉耶抱住自己:“是的,沒錯,非常恐怖。”
“我是道具師,打架什么的,讓道具去干就可以了,又不用真身上陣,可夏是活的會動的,還有一雙可怕的眼睛。”
“哪里可怕?夏的眼睛很漂亮。”墨珈什回想著剛剛近距離看到那雙墨色的眼睛。
清澈的,純潔的,一塵不染,宛若水晶般透徹迷人。
沙拉耶轉身用后腦勺對著他:“我不和陷入愛情的傻子說話,你的理智和公正已經被愛情動搖了。”
彌洛絲:“愛情會使人盲目。”
葵伊不懂但是她無條件附和彌洛絲:“阿彌說的對!”
墨珈什仗著身高掃過幾人的頭頂:“說夠了就走吧,早去早回。”
……
“閣下日安,我是侯爵府的管家穆林,您的到來讓整個侯爵府都為之喜悅。”
一身高級燕尾服的老者對著夏柏躬身行禮,笑容謙和,看向夏柏目光中滿是慈祥的笑意。
“你好,管家先生。”
夏柏看著一身氣度優雅從容的老管家,感慨道:“您比墨珈什更像是一個貴族。”
穆林笑道:“是的,小先生,雖然這樣說有些逾矩,但我的禮儀就是比侯爵更加完美。”
“身為侯爵的禮儀指導老師,我很遺憾沒有教出來一個更加優秀的學生。”
“侯爵的禮儀還是合格的,雖然不夠完美,但他學的很快,當初在教他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能夠培養出一個優秀的貴族紳士,可惜的是侯爵在學會了各種禮儀之后除去必要場合之外從不使用那些禮數。”
穆林就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就像您所說的,他甚至不像一個貴族。”
“整個桑圖帝國都沒有哪個侯爵像他一樣肆意,一年到頭只在自己領地待上幾天,夏天的梅雨和冬天的風雪來的都比他勤快。”
“接到消息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剛才喂鴿子的時候被啄了一下才發現并不是,侯爵居然還記得他有個被遺忘的老管家。”
穆林保持著一個優雅得體的微笑著說出上面一串吐槽,之后對夏柏致歉。
“抱歉,失禮了,許久不與人說話,難得看到一個可以交流的對象,一時間有些奇怪,還望您海涵。”
夏柏:“……沒事,侯爵府沒有其他人了嗎?”
他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穆林吐出來這么多回復。
墨珈什,你的管家似乎對你有些很不滿。
穆林:“當然有,這里很大,需要很多仆人,身為一個合格的管家,我必定不能對著仆人說出抱怨主人的話來,這樣會有損侯爵的威信與顏面。”
“不過您不一樣,侯爵說了,您將是侯爵府的另一位主人,天知道我看見這句話的時候有多么激動,在過去的幾十年時間里,我無數次絕望地認為侯爵這輩子都不會有人要了,萬幸他遇到您這樣一位眼……眼光獨到的閣下。”
夏柏感覺他剛才想說的是眼瞎:“我還沒有正式和墨珈什在一起。”
咔嚓
一聲碎折的清響傳出,夏柏左右觀望也沒有發現有什么東西碎掉了。
穆林借著整理衣袖的動作,流暢自然地將碎掉的袖扣塞到口袋里。
“我明白,這一定是侯爵的問題,作為他的管家,我再次替我們侯爵問一下,您覺得他哪里做的不夠好?或者他身上有哪一點讓您猶豫不決?”
哪一點讓他猶豫不決?夏柏想了一下:“他力氣太大了,我們的體質不和。”
穆林看著眼前身形纖細勻稱,比例很好但一看就沒什么肌肉的少年,再想想他家那個三歲爬樹,十歲與熊打架,如今長得比他還高一個頭的侯爵:“……”
這,體質不和該怎么辦?
侯爵,老夫幫不了你。
老管家在這句話之后變得沉默了許多,但對夏柏的態度依舊熱情友好,十分周全體貼的帶他到準備好的房間里休息。
“有事請隨時呼喚我,只需要拉動床頭邊系著鈴鐺的繩子就好。”
夏柏對新環境適應良好,小豹子毛多多一下地就開始在房間里東聞西嗅。
夏柏取出一顆指甲蓋大的水晶球在手中擺弄。
[咒師,他們去了哪里?]
【落日峽谷,那地方風吹日曬的,哪有這豪華住宅呆著舒服,還好你沒跟過去。】
[其實我挺想看看異化獸潮是什么樣的,一定很壯觀吧。]
【那可不是什么好看的風景,娜迦帝國當年就差點毀在獸潮里,要不是游夢者的預言,娜迦帝國早就已經在地圖上消失了,幾年過去,現在輪到了桑圖帝國,不知道祭司會不會也被代價反噬成瘋子。】
娜迦帝國,游夢者的國家。
夏柏回想著夢中遍地尸骨的荒野。
那是誰的夢?是游夢者的,還是他的?
第0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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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系一共才出現了四個, 兩個救世主,一個厄難使者,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你真打算不用能力,隱姓埋名一輩子?】
[不用, 我才不想當第三個救世主。]
救世主三個字聽起來就累, 這里又不是他的世界, 他也沒有救苦救難的菩薩心腸。
在彌洛絲那里蹭能量把自己養得皮毛順滑許多的小豹子爬上夏柏膝頭, 打了個滾,肚皮朝上扒拉著他衣服上的掛飾。
清脆的碰撞聲在屋中回蕩。
【命運無常,我當初也沒想過自己會像現在這樣出名。】
【你正在給自己創造弱點,如果狩獵者真的打動了你,當他遭遇苦難時,你還能忍住不用能力嗎?】
夏柏把玩著毛多多的尾巴。
[前提是他真的能讓自己住進我的心里, 影響我的決定,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也是我自己愿意。]
咒師一陣大笑。
【之前怎么沒看出來, 你比狩獵者還要傲慢。】
夏柏的話中把自己放在了山峰的最高處, 而狩獵者才是正在攀登這座高山的人。
【狩獵者現在爬到哪里了,我是說,你現在距離喜歡上他還有多久遠?】
[不知道。]
【不知道?呀呀,這可真是狡猾的回答。】
幾日后。
夏柏涼亭里吃著下午茶, 坐著舒適的軟椅,咬一口老管家提供的糕點,甜而不膩的口感在舌尖上蔓延。
悠閑愜意。
剛從落日峽谷切鏈接過來的咒師看到這一幕, 再想到血肉橫飛的戰場,短時間內看到兩這種反差極大的場景, 一時間有些晃神。
【你在這里過得可真舒坦。】
[是挺不錯的,我感覺自己都胖了。]
自打來到墨珈什領地之后,夏柏就受到了老管家無微不至的照顧,獨自留守在領地的老管家終于找到了可以投喂的對象,每天變著法地喂他吃東西。
夏柏也再次體會到了熟悉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
【獸潮開始了。】
夏柏咀嚼的動作一頓。
“小少爺,這是廚房新做出來果汁飲品,里面加了冰塊,正適合夏日飲用,請您品嘗。”
穆林老管家身后跟著一個端著托盤的仆人,仆人動作麻利地將托盤上的果汁放在桌子上,無聲退下。
“謝謝管家爺爺。”夏柏拿起果汁嘗了一口。
[落日峽谷的獸潮開始了?]
【全部,祭司語言里提到的所有地方都遇到了變異獸,少的只有幾只,多的一眼望不到頭。】
[落日峽谷是那種?]
【后一種。】
和夏柏猜想中的結果一樣,墨珈什他們全都是高階能力者,他要是圣殿的人也不會把這種戰力分配到只有幾只變異獸的地方大材小用。
夏柏注意到老管家的眉宇間有些憂愁:“管家爺爺,你今天看起來不太高興。”
“是的,我有些擔心侯爵的情況,當初修斯頓小姐也是去了獸潮……”
老管家蒼老的眸子看著夏柏:“抱歉,我并不該和您說這些,年紀大了,有時候總是會多愁善感一些,請您見諒。”
夏柏安慰老人家:“墨珈什會回來的,他活著回來的概率在85%以上,不必過于擔心。”
老管家寬和地笑了一下,眸光中是年長者的包容:“這和概率沒有關系,就算他只是出門去游玩,留在家中的人也會為其感到擔憂,您還太小了。”
不爭氣啊!
小少爺這么多天就沒主動提起過他家侯爵!
“侯爵每次出門我都做好了有朝一日聽到他不慎出現意外的準備,萬幸這次還有您在,哪怕為了您,他也會活著從戰場上爬回來。”
老管家見縫插針地幫他家侯爵刷好感。
夏柏為啥沒有主動提起過墨珈什,因為在他產生這個想法之前,老管家就已經在他面前提起了數次墨珈什。
老管家的分寸感拿捏的很好,每次開口都很自然,不會讓人覺得很刻意,
夏柏每天都能聽到一則墨珈什的往事,還有咒師是不是匯報戰況,分離之后的想念什么的基本不存在。
老管家說完后暗含期待地看著夏柏的反應,結果就見人打了一個哈欠。
穆林:“……”
他想起來墨珈什傳信中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
一半?
侯爵,您確定自己真的已經成功了一半嗎?為什么我感覺小少爺一點都不在乎你。
一個仆人走到管家身側,小聲道:“穆林管家,奧萊伯爵來了。”
“失陪一下,小少爺,您繼續品用糕點就好。”
老管家對著夏柏躬身一禮,轉身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出涼亭。
夏柏揉了下眼睛,突然覺得有點困。
椅子很軟,還能后仰,風很輕,溫度不冷不熱,總之很適合睡覺。
【你真一點都不擔心狩獵者?】
[擔心有什么用?]
沒有用還會對身體造成負擔的情緒基本不會在他這里出現。
【我現在相信你是真的沒有對狩獵者動心了。】
咒師沒想到有一日他居然會對狩獵者生出憐憫這種情緒來。
什么有沒有動心,都說了他不知道。
夏柏閉上雙眼,陷進軟墊里,呼吸逐漸勻稱。
咒師滿是咒文的手指點了點水晶球:“睡著了?”
他和這人說了落日峽谷的事這人不僅沒有半點反應,還就這樣睡著了?
“你是到底是太過心大,還是太過冷漠?”
手掌在水晶球上空劃過,悠閑下午茶切換成一片鮮血淋漓的戰場,沸騰的嘶吼聲絡繹不絕。
“這場面我看著都有些無法平靜呢。”
老管家回來后見到夏柏睡下了,腳步放輕,轉身去給他找條毯子。
在這個空檔,一個高傲刺耳的聲音響起。
“你就是霍卡諾斯的情人?”
睡夢中的少年沒有反應。
說話的人尷尬地等待一會兒,見他還在睡,重重咳了一聲:“咳!醒醒!”
“無禮之輩!給本伯爵起來!”
好吵,夏柏不耐煩地睜開眼,瞳仁深處泛起一縷暗紫的微光,一閃而過,無人察覺。
奧萊伯爵見他睜開眼仰起下巴,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躺椅上的少年聲音冰冷,仿若能凍結靈魂。
“再發出一點聲音,你就會死在這里。”
那聲音那語氣,讓奧萊伯爵瞬間聯想的到了他的長子,墨珈什.霍卡諾斯。
“再敢多說一句話,我就讓你變成啞巴。”
閃爍著寒芒的鋒利刀尖停留在他舌苔上,只要他再多動一下,就會失去自由說話的能力。
記憶閃現,舌頭上仿佛壓著一個冰涼的利器。
張開的嘴巴猛得閉上,奧萊伯爵不可置信地看著夏柏,憤懣,惱怒,忌憚,遲疑,各種情緒一齊出現,讓他的臉仿佛調色盤一般扭曲。
管家拿著毯子回來后就見到夏柏身邊多出來一個人,再一看正是剛剛被他趕走的奧萊伯爵。
老管家神色一凜,步伐加快,走近后卻發現夏柏還在睡,奧萊伯爵就那樣站在一邊。
穆林輕手給夏柏搭上毯子,轉眼看向奧萊伯爵,眼里是明晃晃的疑惑。
你在這里站著干嘛?
奧萊伯爵惱羞成怒,又不敢發出聲音,狠狠瞪了穆林一眼。
穆林伸出手臂,對奧萊伯爵做出一個請的動作:“伯爵,請挪步正廳。”
奧萊伯爵不滿地冷哼一聲,哼完又后怕地看向夏柏,見他沒醒,立即向著正廳走去。
“那就是霍卡諾斯找到情人?我不同意!那是個男人!霍卡諾斯必須有一個孩子繼承他的爵位!”
到了正廳,奧萊伯爵似乎覺得安全了,開始滔滔不絕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穆林老管家淡定道:“這件事您可以去找侯爵商議,我只是個管家。”
“關于您跳墻進入侯爵府,私自出現在雅柏安小少爺面前這件事,我也會在侯爵回來之后如實稟報。”
奧萊脫口而出:“你少拿他嚇唬我,誰知道他還能不能回來,霍卡諾斯的爵位只能留給奧萊家族的血脈,而不是一個外人!”
穆林老管家笑容不變,眼神冷了幾分:“請您稍等片刻。”
老管家從口袋里翻出一枚勛章戴在胸前,而奧萊在他拿出勛章的那一刻拔腿就跑。
不多時痛呼聲響起。
夏柏抱著毯子,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回到正廳的時候,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被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拿著手杖追趕得上竄下跳。
夏柏緩緩眨了下眼睛:“管家爺爺?”
穆林停下腳步,對著夏柏和藹的微笑:“小少爺醒了,睡得還好嗎?”
手中長棍狠狠抽在奧萊伯爵的屁股上,激起一聲尖叫。
“嗯,謝謝您的毯子。”夏柏掃過一旁的捂著臀部的男人:“家里進小偷了?”
奧萊伯爵面色漲紅:“無禮!你應該尊稱我為伯爵大人!”
夏柏輕飄飄瞄了他一眼:“剛才好像有個自稱伯爵的家伙吵我睡覺,就是你嗎?”
奧萊伯爵矢口否認:“不是。”
穆林管家:“這是我家侯爵那不爭氣的父親,雖然有些關系,但不必在意,因為奧萊伯爵的品行并沒有獲得侯爵的認可與尊重,您最后的生活也不會因為他的行為話語而造成任何影響。”
簡化下來就是,墨珈什不認這個爹,不用對他客氣,把他當空氣就好。
奧萊伯爵瞪大眼睛:“穆林!你……”
老管家抬了一下手杖,奧萊伯爵立刻閉上嘴,強撐著貴族的臉面,不肯低下頭。
“墨珈什的父親?”夏柏上下打量奧萊伯爵幾眼:“還好墨珈什長得像母親。”
穆林認同道:“是的,我一直為這件事感到無比的慶幸,甚至為此每年都向天神祈禱。”
奧萊伯爵:“你,你們!我是伯爵!”
穆林拂過胸口的胸針:“伯爵啊,我也是,我還比你年長,算是你的長輩,我有權給與您一些你的父母沒有傳授給你的禮數。”
“管家爺爺好厲害。”夏柏奇怪地看向奧萊伯爵:“墨珈什是侯爵,你怎么才是個伯爵?”
奧萊伯爵被戳中了痛穴:“我……”
穆林:“奧萊家族在上一代還有侯爵之位,不過由于繼任者在儀式上表現失誤,皇帝陛下認為奧萊家族已經無人可以撐起侯爵的重任,暫時收回了這個稱號,待奧萊家族出現一位優秀的人才時再重新由其繼任。”
“至于侯爵的爵位,那是休斯頓夫人留下的光輝與榮耀,只歸屬于侯爵本人。”
奧萊伯爵待不下去了,憤恨惱怒地咬了咬牙,甩著臉離開。
奧萊伯爵的小插曲過后,夏柏的生活依舊舒適愜意,但他能感覺到穆林管家的情緒越來越緊繃。
夏柏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糕點:“今天的糕點還是您親手做的嗎?”
穆林管家見他只吃了一口,詢問道:“是的,有哪里不符合您的口味嗎?”
“糖放多了。”
穆林拿起甜心嘗了一口:“抱歉,是我的失誤,我現在去重新做一份。”
“不用了,穆林爺爺。”夏柏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甜飲配上甜食,更甜了,他默默放下,接著拿起一旁茶具給自己倒上一杯清茶。
壓下口中過于甜膩的味道后,他問道:“落日峽谷的情況不太好?”
穆林管家:“根據下屬匯報,確實不太好,不過我相信侯爵一定可以回來的,書房里還有半年的賬本等著他。”
夏柏看向杯子上面的白色鱗片:“這個鱗片是多久前收到的?”
穆林管家的笑容中帶上了憂慮:“半個月之前。”
獸潮開始最初,墨珈什還時不時送回來一些從變異獸身上取材的東西,比如長成小樹高的鹿角,風吹過會有樂聲的海螺,夜里發光的毛球,會發熱的獸皮……
后來墨珈什送東西的間隔逐漸拉長,最后一次送來的,就是他手邊杯子上那枚會制冷的白色鱗片。
夏柏:“過去這么久了嗎?”
距離獸潮最開始,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夏柏來到這個世界一共不到三個月,其中兩個月都和老管家待在一起。
對這位把他當自己親孫子一樣照顧的老爺爺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夏柏看向穆林管家:“您實在擔心的話,我去把他帶回來怎么樣?”
都已經心神不定到放雙份糖了,再這樣下去對老人家身體不好,擔憂是一種會危害健康的情緒。
穆林管家一怔,隨后笑道:“讓您擔憂了,那種危險的地方不適合您去。”
夏柏:“你不放心他在外面。”那就讓他回來。
穆林管家聽到他的話后笑了笑,像是看一個沒有長大的天真孩童。
“我是一個管家,支持主人的意愿,并在主人離家時管理家園才是我的職責。”
他是雄鷹離開巢穴時的后盾,而不是拴在翅膀上的枷鎖。
夏柏不是很理解,但他一貫尊重他人的選擇:“您什么時候想讓他回來了和我說一聲。”
穆林笑著搖搖頭,眼底的憂慮換了一種。
侯爵,小少爺對感情太懵懂了,您估計還有的熬。
第043章 第 43 章
*
穆林將甜點撤下去, 端上一盤新的小蛋糕過來。
夏柏用叉子切下一塊,咬上一口慢慢咀嚼著,眼睛微微瞇起, 好似一只在啃食的倉鼠。
看上去更顯小了。
穆林看著他突然問道:“小少爺,您現在多少歲?”
夏柏回憶了一下:“十九?快二十了吧?”
穆林心中一緩, 還好, 只是長得顯小, 多少成年了, 他家侯爵還沒墮落出一些不良癖好。
十九歲也不大,才剛成年,侯爵信里還說小少爺失憶了,過往許多事都不記得,單純的和幼童一般。
這還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啊,老管家對夏柏的憐愛濾鏡又多了一層。
晚上的飯后點心多加一塊吧, 怎么喂了這么久一點肉都不長, 還是這么瘦。
一個仆人走來, 低眉恭順地對老管家道:“穆林管家, 博物館的人又來了。”
穆林:“請他們離開。”
仆人:“是。”
“等一下, 穆林先生,我們有要緊事找雅柏安閣下。”
兩個穿著藍色制服的人從一群仆人的阻攔中身法靈敏地闖了進來。
“抱歉,管家先生,我等辦事不利, 讓閑雜人闖進來打擾您和小少爺用餐了。”領頭的仆人連忙致歉。
穆林:“文明有禮的人攔不住魯莽的野獸,他們往往并不懂得分寸,錯不在你們, 下次遇到野獸不要自己試圖阻攔,及時來通知我。”
仆人們齊聲應道:“是的, 穆林管家。”
穆林揮揮手,仆人們退出屋中。
兩個藍制服聽懂了穆林在暗諷他們擅自闖進來的行為和野獸一樣。
紅發的青年臉上浮現出怒火,剛要開口便被同伴拉住了胳膊。
“在下維恩,奉命前來,請雅柏安閣下去往獸潮支援。”
維恩剛說完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襲來,如一座大山壓在頭頂。
穆林冷眼掃過兩人:“帝國是沒有能力者了嗎?讓你們無能到來找一個孩子上前線?”
“我家侯爵從獸潮最初便去往了前線,臨走之前特意叮囑我要照顧好小少爺,回去告訴讓你們來的人,要去他自己去,再敢來侯爵府,一律視為對侯爵府的挑釁。”
紅毛頂著威壓面色猙獰地喊到:“副會長已經去往前線了,整個夢都的高階能力者就他一個還留在后方,毫無貢獻!在其他能力者拼死奮戰的時候,你還在這里悠閑地吃點心,你良心過得去嗎?!”
良心沒什么反應的夏柏咽下口中的蛋糕,又喝了一口飲料才道。
“我又不是桑圖帝國的人,為什么要為了一群不認識的人做有害于自己的事?”
他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三個月的時間,大半在侯爵府,這點時間還不足以讓他對這個世界產生多么濃重的歸屬感。
一句話讓紅毛的滿腔激憤卡在了喉嚨里,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他想反駁,但離譜的是自己好像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反駁他的話。
最后憋出來一句:“可你是霍卡諾斯的戀人。”
夏柏:“我們還沒有正式在一起,成了他的戀人就要去獸潮前線嗎?”
穆林通過這些時日的相處,知道夏柏在某些方面的思路與常人不同,生怕他來上一句,那我還是不和他在一起好了,趕忙插口解釋。
“沒有這個規定,戰士外出打仗就是為了守護后方的家人。”
維恩比紅毛要鎮定許多:“如果落日峽谷出現了需要您出馬才能解決的變異獸呢?”
穆林和夏柏的目光一道落在他身上,維恩的直覺預警在瘋狂跳動,全身肌肉緊繃,而此時他卻只為這種毛骨悚然的危機感而喜悅。
讓他產生這種預感的人該有多么強大,現在的獸潮戰場最需要的就是強大的戰力!
“落日峽谷出現了一只會瘋狂產子的蟲類變異獸,本體疑似蟻后,它在極短時間內靠著吞食戰場上的尸體進化到了四級巔峰,隨時都可能進階到五級。”
“因為它的存在,落日峽谷變異獸的數量不減反增,前線的能力者們幾乎沒有一刻休息的時間,您不在乎帝國,難道也不在乎綠寶石侯爵嗎?”
穆林并未因這種淺顯的挑撥改變態度,但心情無法克制的沉了下去:“侯爵的意愿就是讓小少爺平安無恙的等他回來。”
“那也要他回得來才行!”維恩此時也保持不住鎮定的假象,大聲喊道。
他們協會幾乎一半的人都在落日峽谷,他這段時間簡直要急瘋了。
夏柏:“圣殿有說什么嗎?”
屋子里的人都有重要的人在前線上,無論表現的是否明顯,心底都是同樣的憂慮。
只有夏柏,他就像是一鍋沸水之中化不開的冰,玻璃罩子里的精致人偶,任由外界狂風驟雨,罩中的他不會受到半點影響。
紅毛被他的語氣再次激怒:“這和圣殿有什么關系!祭司大人在做出預言后就陷入了昏迷,你……”
祭司昏迷了,夏柏得到想要的消息,點頭道:“去通知圣殿,我要足夠修復好代價反噬的星泉,他們同意了,我就出發。”
紅毛:“你這是趁火打……”
維恩扯住他的胳膊,急聲道:“我們這就去!”
你管他提什么要求,總比不去強!
再多說兩句他又不愿意去了怎么辦?
維恩拉著紅毛急匆匆地離開。
穆林管家對著夏柏微微躬身:“小少爺,謝謝。”
夏柏吃下最后一口蛋糕:“嗯,那我晚餐的肉食上可以加一點辣椒粉嗎?”
穆林管家笑容和藹,好似一位會溺愛孩子的家長:“不可以,您的嗓子不能吃辣。”
穆林每天換著口味投喂夏柏,其中有一次上了一盤微辣的肉菜,夏柏吃的很高興,結果第二天嗓子疼得說不出話來,自那之后穆林就在也沒讓和辣字沾邊的吃食上過餐桌。
夏柏認真臉:“我覺得可以,我有彌洛絲的治療果。”
他伸出手,捏住一小簇空氣:“就一點點,一丟丟。”
之前幾任主人都是皮實健康,且不會撒嬌的主,穆林管家對這種賣乖行為抵抗力極低,無奈道:“敗給您了,感覺不舒服立刻停下。”
“嗯嗯,好的!”夏柏乖巧點頭,心里想到和臉上完全相反,難得吃上一口辣的,他才不會停。
晚飯時。
維恩和紅毛匆匆趕來,他帶著一枚星光權杖的徽章來到夏柏面前。
“圣殿同意了,這是信物,我們已經為您備好了交通工具,請您立刻出發!”
正在往嘴里塞肉的夏柏敷衍地應了一聲:“等我吃完。”
紅毛睜大眼:“你還有心情吃!”
夏柏吃的正香:“穆林爺爺,他們打擾我吃飯了。”
優秀的管家穆林自然不會讓旁人打擾他家小少爺用餐,用詞優雅的把兩個人請了出去。
在夏柏吃晚飯的這段時間。
老管家把整理好的一大包東西交給維恩:“這是我們小少爺需要用到的東西,到了前線請交轉給我家侯爵。”
紅毛看著那需要兩個仆人抬出來的大包裹,面皮抽搐,看面色就知道他有很多話要說,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他們是要去獸潮前線戰斗,又不是去旅游度假!
等夏柏吃完后,穆林忍不住開始叮囑:“小少爺,現在天氣開始轉涼了,我為您準備了幾套厚一些的衣服,放在包裹里。”
“嗯。”
“到達落日峽谷先和侯爵匯合,不要一個人出門。”
“嗯。”
“這一包是您最愛吃的果脯和糖果,還有一些肉干以及小零食,帶著路上吃,不要吃太多,會長蛀牙。”
“嗯!”
“小少爺,要不我還是和您一起去吧。”
穆林管家越說越不放心,他家侯爵那種粗糙的野人作風能照顧好小少爺嗎?
維恩面無表情道:“抱歉,我們的交通工具只能承載一個人。”
夏柏拍拍老管家的肩膀:“穆林爺爺好好看家,我會把墨珈什給你帶回來的。”
穆林:“侯爵他只要還活著就好,領地有他沒他都一樣,但是您一定要回來,我會為您準備好豐盛的接塵宴。”
夏柏:“好的。”
道別結束之后,夏柏登上馬車,早就急不可耐的紅毛充當車夫,一路狂奔到了一片荒郊野嶺。
接著夏柏看到了維恩口中的交通工具,現變的那種。
紅毛長嘯一聲,當著夏柏的面變成了一只背上長著翅膀的,腦袋像老鷹的大獅子。
大獅子口中發出紅毛的聲音:“上來。”
夏柏看著眼前長翅膀的獅子:“獅鷲?”
“沒錯,是獅鷲,維森的速度很快,我們很快就會到。”
維恩從馬車上取下一個坐鞍放在獅鷲身上,接著把穆林準備的包裹掛在上面,隨后變成了一只白鴿落在獅鷲頭頂。
夏柏視線落在鴿子身上:“維恩?”
白鴿點頭:“對,是我,上來吧,”
夏柏爬上獅鷲的后背:“我不會騎馬,你們確定飛起來之后我不會掉下去?”
白鴿跳到坐鞍上,爪子在某處按了一下,幾道骨刺驟然升起,將夏柏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這樣就可以了。”
夏柏敲了敲手邊的骨刺:“這東西是沙拉耶做的?”
白鴿:“對。”
獅鷲不耐煩地插口道:“坐好,我要起飛了。”
夏柏還開始還有些新奇,后來被風糊了一臉。
不想被風正面吹臉就只能把頭埋在獅鷲的脖子后面。
從高空看風景,享受飛翔的快感,全都不存在,天上冷死了!他就應該套上棉服再上來!
一陣風馳電掣后,當他們飛入某個范圍時,空氣中的血腥氣逐漸加重,雜亂的嘶吼聲逐漸放大,不絕于耳。
營地中正在處理獸骨的沙拉耶感應到自己道具的氣息在靠近,一開始不以為然,他這些日子做的道具太多了,三級以上的能力者幾乎人手一份。
下一刻,他猛得抬頭看向天空:“夏?”
他給夏柏做的屏蔽骨串是特殊的,那種能量波動和其他道具都不一樣。
沙拉耶一下子砸斷了手中的白骨:“哪個腦子有病的玩意把他給帶來了!”
“那個方向,啊啊啊!什么白癡帶著夏往獸群里沖!”
沙拉耶騰地站起身,踩上懸浮骨鳥,向著道具的方向極速漂移。
……
“撐住!”
“快點飛!飛高點啊!”
“躲開躲開!有蟲子撲過來了!”
獅鷲爪子上掛著一串人,艱難的扇動著翅膀,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你們,該減肥了!”
“我身上都是肌肉!”
“是你力氣太小了,回去以后多練練負重。”
“啊啊啊!”
最下方掛著的人被一只長著翅膀的變異蟲獸咬住了一條腿,獅鷲瞬間被扯得下墜了一截。
只這一下,獅鷲便落下了安全的高度,附近的變異獸蜂擁而至,猙獰扭曲的獸足,長滿利齒的巨口沖向這一群人。
獅鷲的腿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但他依舊沒有放下爪下救起的人。
他奮力扇動著翅膀,從變異獸的圍攻中沖出。
幾道光柱射向他身后追來的變異獸,沙拉耶腳踏骨鳥,迎風而立,身后是數個扛著骷髏獸頭的骨兵,獸頭口中白煙彌散。
沙拉耶在救下獅鷲后又往獸群中扔了兩個骨頭。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熱浪翻滾,附近的變異獸全部化作了焦骨。
沙拉耶拍拍手道:“浪費。”
轉頭離開戰場,去找剛才飛過去的獅鷲。
“我的天神啊!真的是你,你怎么來了?”沙拉耶沖到夏柏面前就是一串連問。
夏柏揉了揉被冷風吹木的臉,剛要回話,就見沙拉耶蹲在了骨兵身后:“奧,別看我,我們就這樣對話就好。”
獅鷲發出一聲悲痛的哀鳴:“不!”
他們剛剛救下來的人,只帶回來了一個半。
那半個人只剩下了上半身。
他還沒死,還在努力求生:“醫師!”
醫師趕了過來,拍開礙事的獅鷲:“一邊去,別妨礙我救人。”
獅鷲立即挪開位置,轉頭看著夏柏,雙目赤紅:“你為什么不救他們?!”
“你明明可以殺死那些變異獸!”
沙拉耶陰冷的聲音從骨兵后方傳來:“我還沒問你,為什么會帶著夏去戰場上?”
“我去救人,他們被獸群圍攻了!難道我還要先把他放在安全的地方再沖出去救人嗎?而且他也是能力者!”
白鴿沉默著沒有說話。
周圍的人向他們看來,見死不救在這種場合是一種會讓人無比厭惡的行為。
沙拉耶冷笑道:“你是去救人還是去送死?區區二級能力者,沖到小型獸群中心去,我以為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蠢貨早就在獸潮初期死絕了。”
“通知高階能力者才是你應該做的事,而不是帶著我的隊友沖上去。”
“這個時間段,就不應該有人出現在外面,你為了救一群私自活動的人,帶著我的隊友沖進獸潮里,想好自己該怎么死了嗎?”
狠話放的很兇,但是人卻躲在骨兵后面,好在骨兵的外形很有威懾力,才沒讓他的狠話弱了氣場。
夏柏淡定道:“救了他們,就有可能無法殺死蟻后,我的能力是有代價的,不像你們,可以隨意揮霍。”
他又不是真的四級,殺蟻后很累的。
“誰讓你來殺蟻后的?”一道充滿煞氣的聲音響起,鋒利的氣場讓在場所有人退避三舍。
人群很快散開,一角尚在滴血的黑衣映入眼簾。
金發染血,在落日的余暉下鮮紅刺目。
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墨珈什周身彌漫狂暴的殺氣,碧綠的眸子仿佛被血水浸透,染上了一抹深色。
“告訴我,是哪個不怕死的覺得自己活夠了?”
在他身后,同樣滿身血漬的葵伊和彌洛絲手持武器,每走一步,便是一個血色的腳印。
第044章 第 44 章
*
以墨珈什三人為中心, 周圍出現了大片空地,所有能力者都快速退遠,與他們拉開距離。
夏柏跑到滿身血漬的墨珈什身側, 從他身上找到一縷還算干凈的頭發拉了拉。
“墨珈什,穆林爺爺給我準備的包裹被他扔了, 能幫我找回來嗎?”
周圍隱約傳來幾道細小的驚呼。
“先別靠近我, 去沙拉耶身邊。”
墨珈什手指輕抬了一下又迅速落下, 眼底壓抑著都種狂暴的情緒, 如同剛剛爆發過一場熔巖,危險尚未消除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再次掀起一場天災。
沙拉耶催動骨兵把夏柏拉開墨珈什身邊:“你怎么跑那么快?他們剛從戰場上回來,戰斗余韻還未散去,有人靠近會激起他們的戰斗本能,隨便給你一下你這比瓷娃娃還脆的小身板直接散架。”
“你的包裹長什么樣?我派骨兵去給你找。”
夏柏剛一轉頭就聽到他喊:“停, 你別動, 保持這個角度, 不要看我。”
夏柏的腦袋又轉了回去, 開始敘述包裹的特征。
墨珈什目光落到獅鷲身上, 恐怖的殺機如同來自地獄的鎖鏈,讓獅鷲呆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抱歉,這是我們協會的人, 他剛來戰場還不懂規矩。”零散的人群再次分出一條通道。
威利和幾個藍制服一起走了出來,插在兩波人中間,將獅鷲擋在身后。
見到他們, 獅鷲低下頭:“副會長,皮魯他們……”
啪!
威利抬手照著他的頭狠狠抽了一巴掌, 肅聲喝斥:“閉嘴。”
動作間,另一邊手臂的衣袖空蕩蕩的在空中翻轉。
“誰教你往獸群里沖的?你只是個沒有上過戰場的新手!”
接著一腳將他踹到在地:“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
“威利,你還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墨珈什冷冷地看著他,神色并未因他的動作有絲毫緩和。
“你們協會還有一部分人沒有來,都帶過來,少一個,我就往變異獸里扔一個。”
威利平日里的微笑此時升不起來半分:“侯爵,這就有點過了。”
“我不覺得哪里過了,就從你身后那個開始吧。”
墨珈什冷酷道:“他既然喜歡往獸群里沖,那就讓他在里面待個夠。”
彌洛絲抬起手,掌心向下浮于身側,像是在召喚某種事物。
粗壯的藤蔓如巨蟒一般從獅鷲腳下破土而出,將其卷起,向墨珈什的方向扔去。
威利手中射出一道紅色細絲,纏繞到飛到半空的獅鷲腿上,將他拉回腳下。
白鴿不知何時飛到了威利肩頭,一陣能量波動之后,威利轉變了語氣。
“我想,這件事或許還有那么一些誤會,不如我們去您的營地里仔細聊一下?”
夏柏看著他們使用能力新奇過后有些不快,他的能力就不能這樣玩。
不高興,想啃點小零食。
“沙拉耶,我的包裹。”快點把我的小零食找回來。
沙拉耶:“行行行,我這就派骨兵去找,你別看我。”
“那包裹里面有什么你這么著急?”
夏柏收回催促的目光:“穆林爺爺準備的東西,大概是一些生活用品,重點是我的小零食在里面,快點,我怕我的零食被變異獸吃了。”
沙拉耶:“……變異獸應該不吃那種東西。”
夏柏:“誰說的?蟲子都喜歡甜食,變異了他們也還是蟲子。”
沙拉耶順著他的話一想,覺得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變異獸吃人,但是沒人說過他們變異后就只吃人,不吃原來食譜上就有的東西了。
等等,他為什么要思考這種事?
因為夏柏的零食落在了獸潮里……
沙拉耶揮揮手,三只骨兵靈巧地動起來,向著戰場飛奔而去,好似白色的武士。
他剛才好像隨手扔了兩個骨雷,該不會把夏的包裹也一起炸了吧……總之先找找看。
沙拉耶一共帶了五個骨兵出來,分出去三只幫夏柏找包裹,剩下兩只橫在他們兩個中間。
“夏,走了,我們回營地。”葵伊招呼兩個人道。
夏柏向墨珈什望去,與一雙碧綠色的眸子隔空對視。
墨珈什的營地充滿彌洛絲和沙拉耶的風格,樹屋和骨帳相鄰,外面還掛著各式各樣的獸皮。
營地中央,一個三米多高的頭骨佇立著,可以想象出這只頭骨的原身活著的時候至少有九米高,巨物的震撼感迎面而來,威風凜凜。
夏柏余光掃過威利一行人,墨珈什后來和他們說了什么他沒聽,反正這些人也一起跟過來了,估計是還沒談完。
“沙拉耶,封閉營地。”墨珈什說到。
沙拉耶跳上巨大的頭骨,手按在頭骨上,以掌心為起點,深紫色的紋路成水波狀擴散開。
“起。”
營地四周的巨大白骨共振,形成一個無形的能量罩將營地封鎖起來。
威利:“霍卡諾斯,讓雅柏安使用能力是現在情況的最優解,否則我們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終止這場獸潮,雅柏安閣下既然愿意過來,就代表他同樣認同這件事。”
夏柏悠悠道:“我不認同,我其實不想管你們的。”
威利保持微笑:“但您還是來了。”
夏柏:“穆林爺爺擔心墨珈什,我來帶他回去,書房里的文件都快放不下了,他要回去處理文件。”
威利:“……不管是為什么,作為這件事的受益者,我代表協會向您致謝。”
墨珈什目光復雜地看著夏柏,心情難以言說,很微妙,還有些不爽,于是他把這份不快發泄到了威利身上。
“再說一句沒用的廢話,我就送你身后的丑八怪去獸潮中心。”
威利抬起手:“好吧,請放過我家愚蠢的傻會員,他只是跑腿的小傻逼而已。”
“邀請雅柏安閣下是圣殿那位的傳令,協會只是傳遞聲音的信使。”
夏柏眸子微瞇:“祭司不是從預言那天開始就昏迷了?”
威利:“是的,祭司閣下的預言讓我們有了提前做好防御要塞的時間……”
墨珈什:“少說這些沒用的。”
威利不笑了,直接道:“圣殿有星泉,祭司在星泉的滋養下在不久前醒過來一次,預言落日峽谷的獸潮要靠一位黑發黑瞳的能力者終結,之后就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您和圣殿簽訂過協議,禁止所有圣殿的人進入您的領地,于是他們就找上了協會,這就是我那愚蠢的會員剛剛向我傳送的信息。”
“他們聽到我受傷的消息有些理智缺失,關于這一點我會好好教導他們,獸潮結束后,協會也會為雅柏安閣下獻上賠禮。”
“若這是協會的決定,我一定會提前來找您商議,爭得您的同意。”
具體會不會沒人知道,威利現在這樣說,若是墨珈什一直不同意,協會的人再多死幾個,他還能忍住不私下派人找上夏柏嗎?
墨珈什半點不信他的鬼話,圣殿是主謀,協會也不無辜。
他在收到沙拉耶傳信的時候直接在戰場上清出來一片空地,他們身上的血有大半都是在那個時候淋上的。
作為當事人的夏柏半點不生氣,他要是自己不想來,誰說都沒用。
夏柏對威利道:“你還挺寬容的,這樣聽別人命令的手下還不扔出去,繼續留在手下教導。”
威利苦笑:“總要給無知的孩子一些成長的時間。”
夏柏掃過他身后垂頭喪氣趴的獅鷲:“你現在該教的不是這些。”
墨珈什嗤笑一聲:“孩子?”
“怎么看都是夏更小吧,那只丑東西算什么孩子,是沒腦子。”
葵伊作為這里年紀最小的那一個,這句話由她說出來,諷刺程度成倍增長。
夏柏:“阿嚏!”
一個噴嚏讓全場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夏柏吸了下鼻子,皺眉道:“墨珈什,我好像感冒了。”
這場彌漫著硝煙氣息的談話由一個噴嚏終結。
協會的一行人被趕了出去,威利帶著手下回到營地。
回到自己的營地后,威利對著獅鷲就是一腳,滿臉都是蓬勃的怒意:“知道自己哪里錯了嗎?”
獅鷲不躲不避,悶聲認錯:“我太心急了,可是皮魯和塞納他們……都死了。”
威利火氣更大了:“那是他們活該!現在是什么時候?他們幾個人也敢私自跑出營地!一群要錢不要命的混蛋!我平時有少給他們發工錢嗎?就為了那點變異獸的部件把自己的命搭上,一群蠢貨!”
“分不清輕重的東西!你帶的人是這次戰斗的關鍵,他要是因為你的魯莽出事,殺不死蟻后,協會死的人只會更多!”
情緒翻涌,威利捂住心臟后腿兩步,被其他人扶住。
“副會長!”
“副會……啊——癢!好癢!好癢!”獅鷲痛苦的在地上掙扎翻滾。
威利先是一驚,查看完他的情況后按了按眉心:“自然使的癢粉,時間過了就好,我就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你就當長個記性吧。”
“維恩,你看著他。”話落之后,眉眼間滿是疲憊。
白鴿應下,沉默地守在獅鷲身旁。
……
與此同時,墨珈什幾人正圍在夏柏身旁噓寒問暖。
吃下彌洛絲現搓出來的治療果,接過葵伊遞上的熱水,肩頭披著墨珈什搭上的毯子,至于沙拉耶,他在忙著操控骨兵找夏柏的包裹。
越找心底越發虛,不會真讓他給炸沒了吧?
墨珈什極速沖了一個戰斗澡把自己收拾干凈,才來到夏柏身邊。
“你不是,不想用能力嗎?”
“概率低了,我來看看。”
夏柏端著水杯縮在毯子里,“穆林爺爺擔心你,把我的點心加了雙份糖。”
墨珈什哭笑不得,追問道:“那你呢?你擔心我嗎?”
夏柏誠實道:“還好?你活下來的概率挺高的,我現在更擔心我包裹里的零食。”
沙拉耶默默向角落里縮了縮,把自己藏在窗簾后面。
焦土上的骨兵們四處挖掘的動作更快了。
夏柏:“圣殿答應給我星泉,你記得去取。”
墨珈什:“嗯,我一定幫你取回來。”
“還有祭司,他預言到我了。”夏柏撇嘴:“我現在要是被發現是預言系了會怎樣?”
會怎樣?
會引來全世界能力者和當權者的關注,窺伺與忌憚。
會有無數人盯上他,企圖從他手里將人搶走。
墨珈什眼底劃過一片陰霾:“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會帶你離開桑圖。”
命運系三個字的名頭已經被其他幾個命運系能力者的事跡架得太高了。
別人姑且不論,他們帝國的皇帝絕對不會任由夏柏當一個終身不動用能力的普通人。
夏今天能因為他們出現在獸潮戰場,來日就有可能因為同樣的原因出現在其他戰場。
星泉不是萬能的,它沒有辦法同時供養兩個命運系能力者的靈魂。
夏柏:“他大概還沒有認出來我,取星泉的時候記得試探一下,取完我們就去藍花小鎮吧。”
墨珈什聽到藍花小鎮眼底的堅冰化作了期待的清流:“好,快點的話應該還趕得上花期。”
“殺死蟻后的代價是什么?嚴重嗎?”
夏柏眼角下垂:“用完才能知道,大概胳膊腿會隨機失靈幾個,或者全部,我討厭當瘸子,更討厭當癱瘓的植物人。”
墨珈什握住他的手:“我能幫做你什么?”
夏柏:“先把我的包裹找到。”
墨珈什:“……”
沙拉耶:“……”
你對包裹的執念到底有多重啊?
給墨珈什騰地方關心人培養感情的葵伊和彌洛絲也轉頭看過來。
沙拉耶忍住不問道:“你包裹里到底有什么?”
別和他說零食,他不信!
夏柏別開眼:“先找到再說,我能不能少付出點代價就看包裹里的東西了。”
墨珈什的目光頓時一變,沉重的視線透過窗簾落在沙拉耶身上:“沙拉耶,找到包裹了沒有?”
沙拉耶:“……還沒……”
壓力好大!救命!他為什么要手賤扔那兩個骨雷!
墨珈什沖了出去:“我去找!”
葵伊:“我也去!”
彌洛絲跟上他們。
留下沙拉耶兩手翻轉著各個國家的祈禱儀式。
包裹!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沙拉耶。”夏柏喚道:“我覺得你好像沒有那么怕我了。”
正在祈禱的沙拉耶挪了挪位置,依舊背對著他:“是嗎?”
夏柏點頭:“墨珈什他們沒到的時候你說了很長一段話,你現在已經把我放到朋友的位置上了。”
是嗎?沙拉耶在心底問自己,他已經把夏當成朋友了嗎?
“還是說哪里有你的其他熟人?”
沙拉耶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到神色。
“沒有。”不熟悉,他給許多人做過道具,但是并不熟悉。
“所以,你可以試著轉過頭來和我說話。”
沙拉耶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聽信了他的話,悄悄從窗簾后面探出頭。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露出一抹淺笑,像是看在一只怕生的貓終于向他邁出了一步。
然后,那只貓看了他一眼,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又縮了回去。
夏柏:“……”
他有那么可怕嗎?
第045章 第 45 章
*
壞消息:沙拉耶的爆炸確實把夏柏的包裹給燒了。
好消息:沒全被燒掉, 大包裹里是數個小包裹,灑得到處都是。
夏柏通過沙拉耶的骨兵給跑得太快的幾個人傳信,東西應該是在一個兩個手掌那么大的盒子里, 里面應該有兩個裝著液體的瓶子。
三人加上一眾骨兵照著這個描述翻找出來一堆東西供夏柏辨認。
幸運的是,夏柏在他們帶回來的一堆箱子和各種瓶子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個。
棕黃色木箱打開之后, 兩個小玻璃瓶完好的擺放在里面。
葵伊看著那兩個瓶子問道:“里面裝的什么?毒藥嗎?”
夏柏在告知他們木盒與瓶子的特征時, 叮囑他們, 如果木箱破碎不知道里面瓶子有沒有漏的情況下, 不要直接用手去觸碰木箱和那兩個瓶子,更不要碰到到里面的液體。
“對,一瓶毒藥,一瓶救命藥,毒藥可以毒死一個四級能力者。”
眾人看一下那兩個玻璃瓶的目光頓時一變。
墨珈什深吸一口氣:“你哪里來的這個東西?”
夏柏:“咒師給的。”
“他什么時候給你的?”
墨珈什目光落在他身上:“莊園有穆林在連個陌生的蚊子都飛不進去,我沒有聽他提起過這件事。”
夏柏拍拍手, 語氣驚嘆地夸贊道:“穆林爺爺真厲害, 連蚊子都能認出來。”
墨珈什盯著他:“對, 穆林就是這么厲害。”
夏柏放下手:“好吧, 是米婭給我的臨別禮物。”
墨珈什掃過額前一縷卷曲的發絲, 自從被火燎了之后他這一小簇頭發就像定型了一樣,再也沒直起來過。
“魔藥巫女,原來是她。”
葵伊:“通緝榜第五,身邊帶著一只兇悍的惡犬……小麥挺可愛的啊, 果然傳言沒幾條可以信。”
她在臨走之前還摸過小麥呢,大狗狗毛茸茸的,身邊圍著一群孩子, 任由他們在身上爬上爬下,溫順可愛脾氣好, 哪里惡了?
“咒師就是個滿口謊話的大垃圾!”
夏柏:“怎么突然提起咒師?”
他和現在的事情沒有什么關系吧?
葵伊憤憤道:“咒師前陣子隔幾天就說通緝榜上的誰被侯爵殺死了,到后來前十讓他說了個遍,一開始假到沒一個人信,直到有人發現了風刺的尸體,現在通緝榜上但凡有哪個人長時間不出現就會別人懷疑是侯爵做的。”
夏柏:“……”
咒師,我努力勸說墨珈什不去找你麻煩的時候你都在做些什么?
反向沖刺?
你還嫌自己身上的仇恨值不夠多是嗎?
“更可氣的是他還胡說八道,說侯爵在狩獵魔藥巫女的過程中對她一見鐘情,愛而不得才下手殺了她,還說侯爵突然喜歡你是因為你長得和她很像。”
夏柏:“……他腦子有泡?”
沙拉耶:“說不定,咒師一直神經兮兮的,有人懷疑過他是不是從某個瘋人院里跑出來的病人。”
墨珈什輕輕托過夏柏的側臉讓他轉頭看向自己,神情專注。
“夏,我喜歡你,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人,也會是唯一一個。”
夏柏對這份情意綿綿的告白反應平平:“知道了。”
墨珈什郁悶無奈地捏住他的臉:“你知道了什么啊?”
夏柏拽開他的手。
彌洛絲靜靜看著這一群人,提起正事:“這藥怎么用?”
夏柏:“給蟻后喝下去。”
葵伊小臉皺起:“有點難。”
蟻后在獸潮的最核心處,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變異獸,即便是四級能力者,闖過這些變異獸抵達蟻后身旁,再把毒藥精準投到蟻后口中,大半條命也就沒了,根本無法返程。
刺殺蟻后的事已經有人做過了,一群人去的,只有一個人活著回來,僅剩下一口氣。
沙拉耶:“要不然我派骨兵試試?變異獸很少攻擊非生命體。”
葵伊:“不行,忘了你上次派出去深入獸潮的骨兵是怎么被變異獸群踩成碎渣的嗎?”
墨珈什:“我去。”
“不行,我答應了穆林爺爺保證你活著。”
夏柏合上木箱的蓋子:“沒必要,算了吧。”
他從一開始帶著東西來就只是想試試能不能用上,所以就算丟了也不急著找。
“直接來好了。”
夏柏閉上雙眼,無數條命運分支在他腦海中呈現。
蟻后突然猝死的概率有多大?
……
墨珈什幾人沒想到他說做就做,在夏柏閉上眼之后全部消聲,四雙眼睛齊齊緊切注視著他。
半晌,夏柏突然睜開眼,身體疲軟地向前傾倒,墨珈什立即將他撈在了懷里:“夏,你怎么樣?”
夏柏略微急促地喘息道:“不行,必須去給蟻后投毒,或者把它打傷。”
“你們的信息能準確一點嗎?那只蟻后早就進階了。”
什么四級巔峰?那是實打實的五級。
這個消息讓眾人心頭一沉。
彌洛絲:“那只白鴿的存在感很弱。”
“什么白鴿?”葵伊眼中一片疑惑,沙拉耶也皺眉,他們最近有見到過白鴿嗎?
夏柏緩了幾口氣:“你是說維恩?他的能力是弱化存在感?”
彌洛絲不知道維恩的姓名,只是道:“和獅鷲一起的白鴿。”
墨珈什端起木盒道:“去找協會。”
……
“圣殿已經許諾給他圣泉了,為什么還要讓維恩去!”
維森滿臉抓痕,看向墨珈什等人的眼中充滿激憤。
墨珈什:“不去就死,等蟻后再升一階,所有人都會死。”
葵伊稚嫩的臉上滿是冷意:“他的能力最合適做這件事,就像你們把我的隊友找來,不就是因為他的能力嗎?”
維森激動道:“這不一樣,他根本不需要進入戰場,維恩沒有任何攻擊能力!”
威利揮了一下僅剩的右手:“把他帶下去。”
“副會長!維恩他……唔唔……”
威利長嘆一口氣,看向一旁沉默著的青年:“維恩。”
維恩:“我知道了副會長,我會努力活著回來的。”
“如果我失敗了,請您看好維森,別讓他做傻事。”
威利蒼老了許多應聲道:“好。”
次日
營地中全部還能夠戰斗的能力者全部集合在關口的圍墻之上,目送白鴿帶著藥瓶遠去。
如果維恩失敗,那么接下來,去攻打蟻后的壓力就會落到所有高階能力者的頭上。
白鴿飛出去沒有多久,漫天遍野的變異獸如潮水一般向營地涌來。
“那些變異獸沖過來了!”
“怎么回事?”
“警戒!獸潮突襲!”
能力者們熟練地開始斬殺變異獸,然而,他們很快發現,這次變異獸的進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這些變異獸都瘋了嗎?”
一只骨兵被瘋狂的變異獸撕成碎片。
沙拉耶:“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變異獸跑過來,它們不是一直在圍著蟻后嗎?”
夏柏神色微變,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是蟻后,昨天我發動能力的時候可能被它察覺到了。”
沙拉耶剛想轉頭,扭了一下后硬生生止住動作,把腦袋轉了回去,不去看他的臉。
“你是說,這次的獸潮是沖你來的?”
“很有可能。”夏柏感覺八九不離十了,他們在準備的時候,蟻后也在準備獸潮。
“如果真是這樣,今天就是決戰。”
夏柏突然喊到:“沙拉耶,快帶我離開這里!”
沙拉耶不假思索地聽從他的話帶著人跑出營地。
下一瞬,一只猙獰的變異獸從底下鉆出。
沙拉耶反手扔出兩個骨雷,將變異獸炸飛。
之后扛著夏柏跑出好大一截,等確定暫時安全后才看到自己的袍子上破掉了一個洞。
夏柏:“都知道對面是蟲類變異獸了你們都沒在地下做一些防護措施嗎?”
沙拉耶聲音發干:“我們腳下,有著上百米厚的巖石山,它們把山給挖穿了。”
“這下,真的是要決戰了。”
營地里出現變異獸,代表著他們已經沒有別的退路。
戰場上,能力者們都殺紅了眼。
粗壯的強韌樹藤如蟒蛇般耀眼游走在戰場上,纏繞住變異獸的身軀,下一刻就有其他能力者將其殺死。
彌洛絲站在高墻上,俯視戰局,操縱樹藤將受傷乏力的能力者拉回墻上,扔過去幾枚果子。
“謝謝。”
彌洛絲對這些人的道謝充耳不聞,手指握緊成拳,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斥著強烈戰斗欲。
比起在這里救人,她更想沖下去,撕碎那些混亂的生物。
后來被拉上來的能力者們不道謝了,吃下果子就重返戰場,彌洛絲的眼神眼神,讓他們無端感到脊背發涼。
葵伊周身環繞著大片鮮紅的液體,那些液體像是流動的活物一般,變換成各種她所需要的形狀。
葵伊的能力——控血。
血水化作屏障擋住前方變異獸的利爪,一道血色長刺穿透后方變異獸的脖頸。
戰場上最不缺的就是鮮血,無論是人的,還是變異獸的,葵伊周身的血液越來越多,像被數道鮮紅的翅膀包圍在其中,正如她的稱號那般。
“侯爵,你去哪?”血斧砍掉眼前的變異獸的腦袋,葵伊的視野一寬,余光掃到墨珈什的身影向著獸潮深處前進。
“去打蟻后。”
狂風掃過,刀片般的銳利風刃將變異獸的頭顱切碎,墨珈什踩著一眾變異獸的頭頂不斷跳躍。
在他身后,被踩過的變異獸緩緩倒地,腦組織從頭頂的大洞中流出。
沒時間,等那只鴿子的結果了。
穿過密密麻麻的獸潮,墨珈什凌空而立,巨大的還在蠕動的白色山丘出現在眼中。
山丘的一頭不斷有變異獸誕生。
風光化做利刃,從天而降,背生長翅膀的變異獸很快發現了入侵者,向天空發起進攻。
墨珈什幾道攻擊后發現,蟻后的恢復速度太強了,他剛在蟻后身上留下一道口子,轉眼它就已經愈合了大半。
一只沒有被任何人與獸察覺的白鴿落在墨珈什肩頭。
“蟻后的腦袋被裹在了蛛絲里面,我打不開。”
他有驚無險的靠近了蟻后,然而卻根本找不到蟻后的嘴巴,這要怎么投毒?
墨珈什看到了他所說的蛛絲包,顏色和腹部極其相似,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去切開,你扔,扔錯地方,就宰了你。”
白鴿肅聲道:“我盡力!”
……
營地里陸續出現了數個大洞,沙拉耶將所有骨物全部召喚出來,守在夏柏身旁。
夏柏雙目閉攏:“還是差一點。”
命運系的能力基于靈魂,對生命體使用能力的前提,就是在靈魂上壓過對方。
蟻后的靈魂本身其實沒有多么強大,但它的靈魂聯通著所有它所產下的變異獸。
一粒沙子就算再渺小,數量一旦多起來,重量和單體完全就是兩回事。
只有蟻后被削弱,讓死亡的概率加大,□□缺陷影響到靈魂,夏柏才能趁機壓過它。
或者等變異獸減少到一定數量。
營地中的變異獸數量越來越多,沙拉耶的骨兵不斷折損。
獅鷲沖過來撲倒他們前方的變異獸,野蠻粗暴地撕咬,宛若一只真正的野獸,反而不像是人變的。
咬死那只變異獸后,獅鷲充滿血絲的雙目看向沙拉耶身后的夏柏,宛若要殺人。
“他必須要殺死蟻后!”
沙拉耶挪步擋住夏柏:“不用你說。”
接下來,獅鷲越發兇狠地攻擊出現在夏柏周圍的變異獸,像是要把滿心的焦慮不安與悲痛全部發泄在這些變異獸身上。
夏柏沒精力聽取外界的聲音。
他在盯著蟻后靈魂的狀態,如同伺機而動的狐獸,等待獵物弱點出現的那一刻。
不斷變換的命運線越發清晰,夏柏站在岔路口上凝望著眼前的道路。
虛虛實實的路,有的清晰有的模糊,而他要找的那條是所有道路里面最虛幻的那一個。
墨珈什頂著無數只變異獸的圍攻,狠狠劃開蟻后頭頂的蛛絲:“扔!”
白鴿子從蟻后變異后長滿觸手與獠牙的的口器旁掠過,投下一個玻璃瓶,利齒擦著羽毛滑出一道血痕。
一只小型變異獸吐出蛛絲縫合裂縫。
“瓶蓋沒打開!”白鴿驚恐喊到!
墨珈什甩出數道風刃沖向玻璃瓶。
玻璃碎裂的聲響淹沒在變異獸的嘶吼聲中。
蛛絲已經徹底將裂縫填補完。
白鴿:“打碎了嗎?”
墨珈什被變異獸群團團包圍。
夏柏眼前那條虛幻條路凝實了一些。
可以了。
“命路,鎖定。”
“我言此路唯一。”
“亡。”
墨色的眸子中閃爍著紫色熒光,蟻后的靈魂發出不甘的哀鳴。
這陣哀鳴穿透空間,與現實重合。
巨大的白色山丘瘋狂翻滾,將周遭的變異獸壓成肉醬。
瘋狂掙扎的蟻后突兀靜止住動作,時間仿若被按下了暫停鍵。
下一刻,巨物癱倒,變異獸群停下了動作,猶如發條轉動到盡頭的木偶。
第046章 第 46 章
*
“不動了。”
戰場上的能力者們或迷惑或警惕地看著周圍靜止不動的變異獸們。
遠處, 白色的山丘劇烈震動,畸形的膨脹扭曲,體型不斷放大……
轟!
震耳欲聾的炸裂聲如海嘯一般擴散開來, 激蕩的風流吹起滿天塵煙。
滴答——
腥潮的液體從空中散落,好似一場被風從別處烏云底下卷來的太陽雨。
有人抹去掉落在臉上的液體:“蟻后, 炸了?”
高墻上下的彌洛絲和葵伊遙遙對視一眼, 一條血色的鎖鏈沖上高墻, 被頭戴花環的清冷女子抓住, 用力向上一拉的同時本人一躍而下。
兩人的身形在半空短暫相交,葵伊躍上高墻的同時,彌洛絲也落在了地面上。
位置互調,一個沖向營地后方,一個從高墻上跳下奔赴蟻后所在地區。
營地中,所有變異獸停下動作后。
獅鷲被突然倒地的變異獸砸在身下, 然而沒有人管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沙拉耶身后的人身上。
沙拉耶回頭, 對上了一雙暗紫色的眼睛, 心臟猛地一震, 大腦一片空白。
“咳……”夏柏捂住嘴角,血液順著指縫流出,落在潔白的襯衣上,染出大片刺目的紅。
“夏!”葵伊沖過來扶住夏柏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怎么樣?”邊問邊拿著一顆治療果往夏柏口中塞去。
“沒用, 我睡……一會兒……”夏柏說著閉上了眼睛。
“夏!沙拉耶!快來看看!”葵伊嬌小的身形拖著夏柏的身體,向著呆站在一旁的沙拉耶喊到。
沙拉耶如夢初醒,大腦恢復運轉, 快步向前檢查夏柏的身體情況。
“身體沒有異常,他就像是, 睡著了?”
看著夏柏身上的血和一旁靜止不動的變異獸們,誰也不會真的以為夏柏只是單純的昏睡過去。
……
無數變異獸的殘骸堆積成山,夏柏站在山頂上,俯視下方。
血色的天幕為背景,尸山骸骨做陪襯,天地之間,唯有一抹白色奪人眼球。
“你似乎做了一件大事。”
尸山上的人影微微轉頭,看向坐在七彩泡泡上的藍色光影。
“禮物,還是坐標?”
“都一樣啦,歡迎加入命運的逆流者隊列,你身上的命痕看著不輕啊。”
藍色光影望著白色人影身上的暗紫色斑紋說道。
“比不上你。”夏柏這時才明白一件事,眼前這道靈魂光影的本色根本不是藍色,那些藍色,是來自命運的反噬烙印,也就是她口中的命痕。
密密麻麻,如同發光的半透明魚鱗一般覆蓋全身。
“距離娜迦帝國的獸潮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你身上的痕跡還有這么多,當初是怎么活下來的?”
“差點就死了呢,不過有好多人愿意邀請我去他們的夢境里做客,僥幸沒死成,可惜他們總是做噩夢,不過最近幾年好多了。”
藍色光影騎著七彩泡泡飄到夏柏面前。
“吶,你下次能不能做個好點的夢,我進來兩次都是在這種一點也不可愛的場合,我看過的戰場和尸體已經夠多了,想看點別的。”
夏柏:“你在其他人的夢境里沒有見過?”
“大多數人的夢境和他們的靈魂一樣脆弱,我只能停留一小段時間,還是同類的靈魂更加牢固,我甚至可以在這里跳舞!”
藍色光影突然在七彩泡泡上旋轉跳躍,歡快地蹦噠起來。
夏柏:“……”
上次見面你好像還是個端莊優雅的淑女,為什么這么快就放棄了之前的形象?
“那你有去過祭司的夢境嗎?”
藍色光影停下動作,坐到泡泡上頭一歪,望著他:“你說星宿?他的夢一點也不好玩,沒意思極了。”
“他簡直就是一個愛說教的老頭子,我那八十歲胡子花花的老爺爺都沒有他能念叨。”
“我只是一個游蕩在夢境里的靈魂,沒有任何要把大愛揮灑人間的高尚情操,饒了我吧。”
藍色光影瑟縮起肩膀,狠狠搓了兩下胳膊,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從她的動作和語氣里感受到她的心情。
“雖然他的夢境經常亮起來,但我一點也不想過去,他的夢除了預言災難,就是圣殿祈禱,沒有一個是我想看的東西。”
“你想見他嗎?我可以帶你去他的夢境里找他。”
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吃過這份苦!
夏柏有點好奇但理智拒絕:“我不想,他在找我,疑似想把我帶去圣殿說教,請幫我保密,不要告訴他你見過我。”
藍色光影對他躲避祭司的行為表示十分理解:“好的,還好我是在娜迦而不是桑圖,國王不會讓他帶走我。”
原來是同樣被星宿迫害過的同胞,還是不帶他去找星宿了,萬一下次小新人做的夢里有星宿在,就不好了。
“對了,老弟,下面那個金頭發的是你什么人?”
藍色光影指著夢境的尸山下方,在變異獸群中廝殺的金發身影道。
夏柏垂眸:“被我頂替命運的人。”
若是沒有他的干涉,最有可能終結這場獸潮的人,是墨珈什。
五階蟻后的□□強橫,恢復力更是一絕,唯一脆弱的靈魂也和無數變異獸相連,用數量彌補了質量,普通能力者極難將其殺死。
而狩獵,同樣是運用于靈魂的能力。
墨珈什若是對蟻后開啟這個能力,就會與整個獸潮的靈魂展開一場你死我亡的戰斗。
這樣又會產生兩個結局。
一個是在戰斗中,以死在手下的變異獸靈魂為養料,飛速拔高能力,絕地反殺。
一個,是在臨死之前與蟻后同歸于盡。
不過,現在,這些命運分支都已經消失不見,夢境里的,不過是一段命運分支的投影。
“奧,這個我知道,我是說其他關系,我記得上次聊天的時候你還很堅定的說自己絕對不會使用能力,為他人背負代價。”
藍色光影五官模糊一片,但夏柏就是感覺到她在擠眉弄眼。
“……”
還是那句話,你們這個世界的能力者都好八卦。
墨珈什是他的什么人?
夏柏思索了一下這個問題。
團長,朋友,飼主,或者是還沒有動心的未來戀人?
雖然馬甲已經在游夢使這里掉得差不多了,但他還是想再掙扎一下。
夏柏:“我暫時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藍色光影也不深究,每個人都有不想被他人知曉的事情。
她主動切換話題道:“你可以叫我游夢,或者國師大人,你的名字呢?”
夏柏聽著她的自稱,道:“稱號和職業?我暫時都沒有。”
游夢使像招財貓一般上下揮揮手:“那就下次見面再告訴我好了,下次一定要做個好夢呦。”
“好想給你下個暗示,下次做夢就能選定我想要的場景了。”
可惜,行不通。
游夢使惋惜地看著夏柏身上的禁令,那些禁令將他的靈魂包裹得嚴嚴實實,不打開根本下不了手。
要不,打開一點試試?
危險的念頭悄悄升起。
夏柏:“暗示的話,我可以試著給自己下一個,夢境起源于現實,我沒去過什么好玩的地方,估計夢不出來。”
游夢使:“那你醒了之后就去玩!我要看大海,蕩秋千,和美人魚一起游泳!”
“大概不行。”夏柏抬起一只手,暗紫色印記好似細長的閃電,又像粗細區分沒那么明顯的樹枝。
“我要先養傷。”
游夢使肩膀垮了下去:“好吧,祝你早日康復,以及在養傷的這段時間里不會遇到必須使用能力的事。”
……
“夏,你醒了!”
守在夏柏身邊的墨珈什見他睜開眼睛,問道:“你覺得哪里不舒服?”
夏柏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
怔忪的表情逐漸淡化,神情變得異常漠然:“我討厭這個能力。”
他上輩子都沒有當過瞎子!雖然高度近視,但那也不是全瞎,誰想體驗這個啊!
墨珈什看著他無神的雙眼,伸手在他眼前晃動了一下,墨色的雙眼和它的主人都沒有任何反應。
墨珈什手指和聲音一齊發顫:“夏。”
眼前一片漆黑,夏柏很不高興,語氣里第一次帶上明顯的不快:“去給我要星泉,快點。”
墨珈什壓下心中的情緒,盡量平靜的說道:“我們正在返程的路上,馬上就到領地了,我這就通知穆林來接你,等他到了我立刻出發。”
夏柏情緒去的快,下一句話就已經沒有多么強烈的情緒了:“多要點,能取多少取多少。”
視覺的缺失使得其他感官放大,并不陌生的鐵銹氣味傳入鼻腔:“你身上的血腥氣很重。”
“有傷?吃過彌洛絲的治療果了嗎?”
“彌洛絲能力透支了,我恢復力強,過一段時間就好。”
墨珈什握住他的手,卻發現那只手軟綿綿的,像是缺了骨頭的魚,心下再度一驚。
眼睛,還有手,別的呢?還有其他地方嗎?
不要再有了。
“夏,你現在渴嗎?要不要喝點水?”
夏柏提要求:“我想吃烤肉,加辣椒粉。”
他甚至在辣椒粉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墨珈什滿口答應,夏柏現在就是說要星星他都會想辦法摘一顆下來。
夏柏聽到一旁傳來細微的響動,動了下脖子:“還有誰在?”
“沙拉耶,葵伊在照顧彌洛絲,沙拉耶沒辦法照顧你,再等一會兒,等穆林來,我就去取星泉。”墨珈什說道。
夏柏:“你傷得重嗎?說實話,別誤導我的判斷。”
滿身紗布的墨珈什把“不重”“還好”兩個詞咽下去。
沙拉耶替他說道:“命還在,斷了一條腿,身上三處貫穿傷,骨頭壞了十來根,大大小小的傷加起來沒幾處好肉,只有臉能看。”
夏柏輕輕皺了皺眉:“米婭的另一瓶藥還在嗎?”
沙拉耶:“還在。”
夏柏:“墨珈什,去喝了。”
“我覺得你更需要那個東西,萬一有用呢?”
墨珈什手邊就是那瓶藥,夏柏再不醒,他就要把藥給人灌下去了。
夏柏看不到近在遲尺的藥瓶,繼續躺在軟踏上,對著空氣說話:“米婭說了,那瓶藥只對身體有作用,你喝趕緊喝。”
“圣殿派往獸潮的人都回去了嗎?”
墨珈什:“沒有,我們是最先返程的,他們還在收拾戰場。”
變異獸是災難,也是資源,它們身上有很多好東西,可以制成防具,武器,還有一些和沙拉耶能力類似的人對這些東西的需求量很大。
除去有要緊事的人,沒幾個會在這種清點戰利品的時間過早離開。
夏柏催促道:“趕緊去圣殿,多搶點星泉回來。”
高階戰力奔赴戰場還沒回來,這代表什么?
代表圣殿現在沒有能打得過墨珈什的人啊!祭司還在昏迷,再晚點他又醒過來就不好搶了。
“好。”墨珈什自動忽略那個搶字,什么搶,那是夏應得的補償。
沙拉耶:“我也一起去。”
于是圣殿的留守人員迎來了崩潰的一天。
出示信物,交接星泉,流程本應如此,圣殿一早準備好了星泉等待他們來取。
然而,墨珈什接過那份星泉收好之后道:“蟻后是五級變異獸,這些不夠。”
圣殿的接應人員:“您還需要多少,我去請示一下。”
墨珈什:“不用了,我知道星泉的位置。”
說罷大步流星地走進圣殿,直奔星泉而去。
“等等!您不能私自前往星泉!”
“來人!快來人啊!”
“霍卡諾斯!你想做什么!”
“快攔住他!”
兩米多高,陰氣森森的猙獰骨兵攔住他們的去路。
紅發骨師一手拉著寬大的帽檐遮住半張臉,灰色的眼眸從陰影之下掃過眾人:“不要,礙事。”
聲音落下,骨兵們舉起白骨所制的兵刃,對準圍上來的人們。
與此同時,墨珈什已經走出去很遠一段距離。
不久后,一陣吹得人睜不開眼睛的狂風從圣殿飛卷而出。
狂風過后,圣殿的騎士們騎上馬匹,罵罵咧咧地追在風后,直到抵達墨珈什的領地邊界,契約開始生效,他們站在邊境線上,再也無法繼續前進半步。
……
墨珈什急匆匆趕回領地將星泉交給夏柏,在他睡下后被穆林老管家叫了出去。
“侯爵,我需要向您確定一件事。”
穆林:“侯爵府的另一個主人,定下了,對嗎?”
“是的。”墨珈什望向夏柏所在的房間:“從夏出現在戰場上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他了。”
“就算他一直不開竅,我也會等下去。”
夏柏經常困惑,并質疑墨珈什為什么能在這么短的時候內表現得那么深情。
其實這種質疑很有必要,因為他并不是一個會輕易讓感情影響理智的人。
這是墨珈什最初相遇時在夏柏潛意識里留下的印象,也是一個事實。
哪怕他對夏柏稱得上一句一見鐘情,但在最初認為夏柏是普通人之后,他便放下了這份理智上判斷沒有未來的感情。
后來誤認為他和咒師一路人時,又放下了第二次。
現在,他放不下了,不會有第三次。
哪怕夏柏身上依舊有很多迷團,是他曾經最討厭的命運系,他也認定了這個人。
穆林看著眼前由他從小看著長大,如今長成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從那雙神似他母親的眼睛里,看到了從未有過的情緒。
小少爺很好,他也很喜歡,但是作為侯爵府里的管家,以及唯一稱得上墨珈什長輩的人,有些話他還是要問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但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一下,哪怕你一輩子都能當個彬彬有禮的紳士,無法與心愛的人親密無間,你也不會改變現在的想法?”
沒錯,他說的就是體質問題。
精神上的純潔愛情確實存在,但沒有哪個男人不想與自己所愛之人親近,更何況墨珈什是個身體各方面功能正常的年輕男人。
墨珈什面色有些微妙:“這個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一定要解決!
第047章 第 47 章
*
星泉并不是水, 它是一種肉眼可見的流光,一粒粒分散著,數量增多時, 又會自動匯聚到一起,宛若摘取了滿天星河的一角, 放置到人間。
圣殿的星泉足足有三米高, 中心處的流光凝聚成一條實質的長線, 在頂部綻開, 好似一顆星光凝聚成的樹,當星光圍繞光柱旋轉時,又像是會流動的噴泉。
恍若夢境中才有的場景,唯美,夢幻。
但這是之前。
現在的星泉支離破碎,散步在空中的光點在緩慢聚攏, 那壯觀的流光泉頂注定要縮水。
“霍卡諾斯!”
每一批去往獸潮的騎士回來后見到如今的星泉都會念起這個名字。
侯爵府里, 墨珈什莫名有些鼻子發癢, 抬手揉了一下鼻尖。
是被煙嗆到了?
“墨珈什, 我的烤肉好了嗎?”夏柏吸了吸空氣, 他已經聞到香味了。
幾顆星光圍繞在他身旁,好似加了特效一般。
“好了,有點燙,再稍等一下。”
墨珈什把烤肉撕成小塊, 再用扇子扇了幾下,插起一塊放入口中,感覺合適了才喂給夏柏。
“來, 張嘴。”
夏柏抬起左手胳膊:“我還有一只手。”
墨珈什按下他的手:“左手吃東西不方便,來, 我喂你。”
“你的左手可以用來拿杯子,有什么想喝的嗎?”
夏柏開始點單:“冰鎮檸檬水,還要芒果小蛋糕。”
“夏!我來看你了。”充滿活力的少女音響起。
夏柏尋著聲音轉頭:“葵伊,彌洛絲醒了?”
葵伊看到他把頭轉到了一個錯誤的方向,拿小半張側臉對著他,想笑,又覺得有些難過,但聲音中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異樣。
“嗯嗯,阿彌曬了一天的太陽和月亮,現在已經恢復了很多,可以起身行走了。”
夏柏:“……”這是在吸收日月精華嗎?
彌洛絲難道是某種植物成精?
思緒跑歪,唇瓣觸碰到一塊溫熱的物體,食物的肉香涌入鼻腔。
墨珈什的手藝很好,烤肉香而不油,滑而不膩,味道非常不錯,但是……
“我要的辣椒粉呢?你沒加。”他一點辣味都沒嘗出來。
“加的少,不辣正常。”
“那你多加點,至少要讓我嘗出味道來。”
“好吧,我沒加。”
“呵,騙子。”
墨珈什:“我沒找到辣椒粉,穆林把與辣椒有關的東西全都藏起來了,夏,你吃不了辣是嗎?”
夏柏矢口否認:“不是,我能吃,只是以前沒吃過,耐辣性差了點,多吃幾次就好。”
他堅信,除去吃下去后生理性嚴重過敏以外的所有食物都是可以慢慢適應的!
要不是他上輩子身體太弱,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過敏原,食譜都變得單調了。
“墨珈什,你去背著穆林買點辣椒粉回來吧。”
“很遺憾,我在這件事上和穆林的看法一致。”墨珈什對夏柏有求必應的前提是不會危害到他的身體。
“所以不行。”
“夏,你為什么想在食物上加辣椒粉?那東西的味道可怕極了,吃下去嘴巴像是被無數長著尖刺的火焰扎肉,最初發明辣椒粉的人可是把它用在刑具上的!”
葵伊盯著烤肉滿眼垂涎:“侯爵,我可以品嘗一下嗎?”
墨珈什:“別動右邊餐盤里的,烤架上的自己切。”
上輩子因為不能吃辣而錯過無數美食的夏柏對辣椒粉神往已久,他是辣食的堅定擁護者。
“辣椒是可以放到菜里提味的,你們根本不懂……唔……”
墨珈什把一塊烤肉送入他口中:“你說的都對,我們先把這盤烤肉吃完怎么樣?”
“嗷嗚~”
夏柏咽下口中的烤肉:“毛多多來討食了,給它分一塊沒加調料的。”
“好。”
一盤烤肉下肚后,味蕾得到了滿足。
夏柏摸了下肚子,引來墨珈什的詢問:“怎么了夏?肚子不舒服嗎?”
夏柏眉眼間浮現出一絲困惑:“餓。”
“餓?”
墨珈什望向手中的餐盤,他剛才喂給夏柏的烤肉雖然不是很多,但按照穆林所說夏柏的食量,應該已經夠半飽了才對。
“除了餓,還有別的感覺嗎?”
“沒有。”夏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饑餓感,上一次,還是在邊野鎮,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餓的?
“魔鉆。”
“從邊野鎮帶回來的魔鉆還在嗎?”
墨珈什不明白他為為何會突然提起魔鉆,但還是回復道:“邊野鎮的魔鉆給了協會,但是,我們在落日峽谷發現了一塊新的,你問魔鉆是想做什么?”
彌洛絲就是為了回收那顆魔鉆才導致的脫力昏迷。
夏柏:“吃?”
“咳!咳咳咳……水!”葵伊一口肉卡在了喉嚨里,左瞧右看發現了一個泡著檸檬片的杯子,一口下去,五官扭曲。
“噗!好酸!”
“那是需要稀釋的原料,水在那邊。”
墨珈什指了一個方向,隨后皺了皺眉,接著彎下身將夏柏抱起。
“我們去找沙拉耶。”
……
“他體內的魔鉆不見了。”
沙拉耶一陣搗鼓后得出結論。
“據我推測,夏的身體不止可以封閉魔鉆的能量輻射,還可以吸收和使用這股能量。”
“發動能力的前提就是能量,夏的登記未知,但是有那塊魔鉆在,可以調用的能量至少達到了四級以上。”
“另外,我發現夏的體質比最初有了一些輕微的提升,但是這種提升不太明顯,不使用道具仔細檢查的話難以察覺。”
夏柏和墨珈什對這句話自動簡化成幾個字“體質有提升”。
夏柏拉扯環在腰上的手:“墨珈什,我要吃魔鉆。”
墨珈什:“好。”
沙拉耶敲動手邊的骨頭打出清脆的響動:“嘿!嘿!你們兩個先等我說完,那是魔鉆,不是糖果,說吃就吃!”
“我們目前還不清楚夏的身體對魔鉆能量的可承受程度是多少,吃下去以后是否會導致一些其他的反應……”
沙拉耶吐出一連串的需要調查事項之后,問道:“夏,關于你的體質,還有什么其他記憶嗎?”
夏柏搖頭:“沒有。”原主的體質怎么回事他哪里知道?
“我只知道,再不給我吃魔鉆我就要餓死了。”
餓死之前還會先變成食人魔,他現在聞著屋子里的人,都和散發著香味的大雞腿一樣,想咬。
墨珈什做出決定:“先照著上一次吞下的魔鉆大小切一塊給夏吃。”
沙拉耶很想再仔細研究一下,但是夏柏在哪里喊餓,真餓出個好歹來,侯爵怕是要把他給拆了。
“我給你們準備一個隔離房,小花帽,過來幫忙。”
葵伊:“來啦來啦!”
當當當
敲門聲響起三聲,穆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侯爵,協會和陛下信使來訪,是否接見?”
墨珈什隨意道:“你看著處理。”
他要守著夏,沒時間見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好的,小少爺,今天感覺怎么樣?侯爵帶你出來怎么連個毯子都不備著,最近的風有些清涼,要注意好保暖,感冒可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穆林詢問夏柏時明顯比對墨珈什熱情了許多:“侯爵說您想吃芒果蛋糕,我已經吩咐后廚準備,您在忙完之后隨時可以享用。”
夏柏:“謝謝穆林爺爺。”
魔鉆里面有個鉆字,這代表著,它很硬,非常硬。
墨珈什用上沙拉耶制造出來的道具,用了很大力氣才將其分離出來一塊。
看著有棱有角的魔鉆,墨珈什很擔心會劃到夏柏的嗓子:“要不再打磨一下?”
夏柏:“不用,到嘴里就化了,直接給我就好。”
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隔離房外,沙拉耶聽著他們的對話寫到——魔鉆疑似會和口腔中的某種元素產生反應,注:可能是特例。
吞下魔鉆,夏柏腹部的饑餓感褪去,道:“有用。”
墨珈什全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直到沙拉耶的檢查結果出來,確定夏柏的身體情況一切安好,才安穩了些。
接著另一份顧慮浮上心頭,揮之不去。
夏的身體不對勁,沒有哪個能力者是靠吞食魔鉆來轉化能量的。
還是說,命運系與眾不同?
命運系的人太少了,游夢使半瘋不醒,墨珈什又不可能跑去找祭司問你能不能吃魔鉆?
他可是剛把圣殿的星泉搞回來一堆,那些騎士們現在估計正擦著劍等著找他麻煩。
厄難使還是失蹤狀態,根本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那種危險人物也不一定能順利溝通。
這個問題只能暫時放下。
穆林送走協會和皇帝派來的人后轉達給墨珈什兩個消息。
“侯爵,協會松開了蟻后的尸體碎片,以及一些變異獸的骨頭,東西放在了后院。”
“陛下要在獸潮結束后召集所有參加過戰役的能力者,舉行慶功宴,邀請您和小少爺以及三位閣下一同前往。”
“不去。”
墨珈什正坐在夏柏身邊打著奶油,而夏柏昏昏欲睡地靠在沙發上,個頭長大許多的毛多多盤臥在他腿邊,神似一塊黑色的毛絨抱枕。
“告訴他們,夏在修養,我和葵伊受了重傷,彌洛絲昏迷不醒,沙拉耶自己不能出門。”
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想去那種地方。
穆林就知道他會拒絕,但是這次的邀請并不比以往:“慶功宴的地點在翡翠花園,時間在一個月后。”
一個月的時間對于能力者而言,再嚴重的傷也能爬起來床。
墨珈什眸光微頓:“翡翠花園,他是想公開能力者的存在?”
穆林也是同樣的想法:“獸潮的動靜太大了。”
娜迦帝國在幾年前就是因為獸潮讓能力者的存在成為一個公開的常識。
桑圖帝國因為有協會和圣殿的存在,讓能力者在普通人的認知中又隱形了幾年,直到現在。
“在這個時候公開對能力者而言是一件好事,大家是作為保護家園的英雄出現在世人面前。”
“同時,這些人也會因為這份榮譽和稱贊,繼續堅定保衛國家的信念,如果再有功勛和爵位,就會更加在意自己的榮耀,同時和普通平民拉開距離,貴族們則會開始擔憂自己的地位。”
夏柏睜開了眼睛,星泉的流光落入他的眼中,為失焦的雙目增添一份明亮。
“天然的對立,有能力的貴族會被夾在中間,加入哪一邊都是異類。”
穆林管家鼓掌稱贊:“絕佳的政治敏感度,侯爵,多學著點。”
墨珈什表示:“有夏就夠了,我聽夏的就好。”他和夏柏將來一定是在一起的!
穆林用一種你還會吃軟飯的眼神掃過他那副與有榮焉的神情。
夏柏看不見他們的動作,手指摸到了毛多多的尾巴,一邊揉著一邊問到:“墨珈什,你們皇帝是能力者嗎?”
墨珈什:“據我所知,不是,但他一直在尋找成為能力者的方法。”
夏柏眼睫眨動一下:“有這種方法?”
“有,但是條件大都很苛刻,比如狩獵就是這樣,開啟后能力后,如果狩獵對象是一個普通人,而在靈魂對戰中我輸了,那么他就會成為狩獵的新主人。”
墨珈什說道:“狩獵是一個只會選擇勝利者的能力。”
勝者為王,敗者化作養料,狩獵者注定會成為能力者中的頂級存在,無論這個名號下的人是誰。
夏柏抬頭,轉向他認知中墨珈什所在的方向:“那你要一直贏下去。”
坐在他右邊沙發上的墨珈什看著把頭轉到左邊的人,無奈地與站在左側的穆林管家對視一眼,相顧無言。
“我會一直贏下去。”墨珈什起身走到夏柏身前,拉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會成為你最忠誠的守衛,直到你給出回應的那一天。”
夏柏仿佛對浪漫過敏:“我回應后你就不是守衛了?”
墨珈什已經有些習慣了,他現在心態平穩的很,語氣如常的回復道:“不是,我會進階升級成你的戀人。”
第048章 第 48 章
*
【我的天, 狩獵者終于走了,這么多天他簡直就像是一只守著肉骨頭的狗,無論做什么都要圍在你身邊。】
這是從獸潮結束后就偷偷來找夏柏, 但是在侯爵府潛藏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機會和人聯系上的咒師。
[咒師,聽說我是米婭的替身?]
他不出現夏柏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咳咳, 每一位高級能力者都有無數條類似的緋聞, 你與狩獵者走的那么近不傳出來點東西容易叫人多想。】
雖然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還算不錯, 但是其他人又不知道, 狩獵者公開表示要追求一個人,這樣的事放在往常咒師一定會插上一腳,不散播點虛假消息出去都不是他的風格。
他和夏柏關系越好,越是不能讓外界知道,不然兩個人都有麻煩,沒人知道私交才是最好的。
【我可是特意把你安放在了一個無辜受害者的位置上, 這樣你們以后感情出現問題, 聽過這個消息的人只會認為是狩獵者的錯!】
咒師越說越覺得自己用心良苦。
[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的好心?]
咒師仿佛聽不出來夏柏話理反問的語氣, 自我感覺十分良好。
【倒也不必, 因為你單滅五級獸潮的光輝事跡, 外面的風聲已經變了,現在他們都在說,狩獵者出賣色相才把你留在他的團隊里。哈哈哈……笑死我了。】
【狩獵者他也有今天,哦, 你知道嗎?我最開始聽到這個猜測的時候笑到腸子抽搐,哈哈哈……不行,我再笑一會兒, 狩獵者□□,噗……】
“小少爺您有什么吩咐嗎?”
墨珈什雖然暫時離開了, 但他在走之前留下來他最信任可靠的管家留守在睡著的夏柏身邊。
見他有睡醒的跡象,穆林輕聲詢問道。
夏柏搖搖頭:“再睡一會兒,穆林爺爺坐下吧,站著累。”
“好的,小少爺。”
穆林心里暖暖的,他家侯爵就不會有這分體貼!難怪那些老家伙們都喜歡炫耀孫輩。
自從夏柏看不見之后,他身邊就一直有人陪著,墨珈什等人從來沒讓他獨處過哪怕一秒,就算是晚上也一樣。
當他醒著的時候,身邊總有人陪他說話,他聊天聊累了,他們就自言自語著在旁邊做其他事情,總之不會讓他體會到身邊沒有人的空虛孤寂。
沙拉耶還做出來一個可以語音點歌的收音機,歌曲基本上都是純音樂,很少有帶歌詞的,據葵伊所說,那個東西長得不太美觀。
沙拉耶的審美大家都清楚,基本上都對各種骨頭道具也見怪不怪了,這樣還能被葵伊吐槽長得難看,夏柏有些好奇那東西到底有多丑。
【夏,我這里還有個好玩的消息你要不要聽?】
咒師神神秘秘地說道,聲音里還帶著狂笑的余韻。
[你說。]
【和剛才說的事有點關系,桑圖的皇帝不是要舉辦慶功宴嗎?里面有不少人在打聽你的消息,不過現在風頭正盛的消息就是你和狩獵者的事。】
【猜猜看他們打算做什么?】
夏柏還沒猜咒師自己先忍不住了。
【他們挑選出來一堆的“美男”打算在慶功宴上吸引你的注意,別說,還真有那么兩個和狩獵者長得挺像,不過氣勢差遠了。】
咒師想起來那些人精挑細選的替代品,只能聯想到柔弱無害的家貓,而狩獵者是一頭真正見過血,在廝殺中成長起來的猛獸。
咒師就算再看墨珈什不順眼,也不會把他和那些人相提并論。
[可我從來沒說過自己喜歡男的。]
夏柏答應讓墨珈什追求是因為那100%的成功率,容貌在他這里反倒是次要的。
他要先對一個人有好感,才會去欣賞那個人的樣貌。
病疫使異化前的樣子也算不上好看,但是他身上有種長輩的慈愛與包容。
因為這種特質,哪怕是在病疫使異化成怪物之后,夏柏也沒有因為他的外表而滋生出多少恐懼或者厭惡。
或許是上輩子缺少父愛的原因,夏柏對這類人最容易產生好感。
比如病疫使,再比如穆林。
【我也沒說過他們準備派來勾搭你的人只有男性。】
咒師嬉笑兩聲,聲音有些欠揍。
【相信我,你如果去到宴會上,一定會成為全場最大的焦點。】
夏柏對萬眾矚目沒有興趣。
[不去。]
【先別急著拒絕,我這里還有一個消息,卡德爾從一個偏遠的小國家里找到了預言中白發紫瞳的使者。】
[嗯?]找到了什么?
【你說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祭司要找的人其實一開始就不是你。】
【卡德爾會帶著那位新使者出席這次的宴會,你不想去看看嗎?】
[看看?怎么看?]
【忘記你現在還是個小瞎子了,不過有星泉滋養到時候你應該可以恢復一些,去宴會上瞧個熱鬧唄。】
[你是想看熱鬧,而我去了會成為熱鬧的一部分……感覺你在故意教唆我去宴會,想看我的熱鬧?]
【呀呀,你怎么能這樣想?你現在可是威名遠揚的強者,神語使大人,誰敢來給你找不痛快,蟻后的尸體可是碎成了上千塊,奧,他們給你取的稱號里還有一個叫千碎殺,我個人覺得這個比較帥。】
【還有啊,你不去的話,狩獵者就不會去,你們兩個都不去,那些想要替代狩獵者的人豈不是就沒有了發揮的機會。】
[你就是想看戲。]
【好吧,我承認我想看狩獵者的熱鬧,還有最后一個消息,聽完你還不打算去我就不勸了。】
夏柏:“……”這是第幾個消息了?
[你是消息批發商嗎?]
【事實上本咒師的確是整個大陸上消息最靈通的能力者。】
以及虛假消息制造者。
這些消息可是咒師攢了大半個月的成果,早就想和夏柏說了,結果被墨珈什防著硬生生憋到了現在。
【這次宴會上不只有桑圖的人,娜迦帝國和索漠帝國的人也受到了邀請,還有一些公開能力者存在的小國家。】
【你不去,那些人也會來找你,據說雪森大公也會來,你對自己的父親不好奇嗎?有沒有打算去宴會上逛一圈?】
[我打算先睡一覺,做個美夢。]
咒師:?
我給你說了這么多你告訴我你要睡覺?
是的,夏柏說睡就睡。
夢里,是一片花海。
夏柏就近拿過一朵花,揪下一片花瓣,兩片,三片……
花桿快要被他揪禿了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你這次的夢可愛多了,好漂亮的花!這是什么品種的玫瑰,這么大?”
他要等的人來了。
夏柏坐起身,側頭看向花叢里的藍色光影:“這是牡丹,不是玫瑰。”
“牡丹?這是哪里的花,等我醒過來要在自己院子里種上一片。”
“北方,或許會有。”夏柏不清楚這個世界有沒有牡丹,只是模糊地提了一下可能生長的地區。
游夢使聞了一下花心:“可惜,沒味道,你下次試試把味道也夢一下,別人夢里的雞腿可香了!”
夏柏:“下次試試,游夢,你知道現在一個有幾個命運系的能力者嗎?”
“哈?你問我這個?自己感覺不到嗎?奧,我差點忘了……”
游夢使轉頭看到夏柏靈魂上一條條禁令,裹得這么嚴實,難怪感覺不到,她一開始都差點沒有發現這個同類。
“命運系應該是有四個人,我,星宿,厄難不知道去哪里了,現在加上一個你,嗯,是四個。”
四個,也就說,祭司找的就是他,卡德爾一開始去的也是邊野鎮。
夏柏得到答案,繼續問道:“我應該感覺到什么?”
游夢使:“命運系的人可以察覺到彼此的存在,不是說具體位置,而是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普通人的夢境是一個易碎的泡泡,而祭司和你的夢境是巨大且牢固玻璃球,還有屬于自己的顏色,簡直不要太顯眼。”
“星宿眼里的星空和我們見到的不同,他說,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星星。”
游夢使看著他身上變淡了一些的命痕:“我在你的感知里,應該是與眾不同的樹杈?你把自己的靈魂氣息給鎖住了,我要不留下一個路標都找不到你的夢境。”
夏柏疑惑道:“我把自己的靈魂氣息鎖住了?”
游夢使詫異道:“你不知道?”
“我問一個有點冒昧的問題,你還記得自己為什么在靈魂上下了一堆禁令嗎?”
夏柏靜默兩秒后緩緩搖頭。
禁令是什么?他自己下的?什么時候?
游夢使瞬間覺得自己十分手癢:“那我能把你的禁令給揭開嗎?”
夏柏沒有立刻同意,他問道:“你是怎么確定,禁令是我自己下的?”
“當然是因為禁令上的靈魂氣息和你一模一樣,而且我們命運系的靈魂是不同的。”
游夢使的聲音從這句話開始變得空靈悠遠。
“從我們接觸命運的那一刻開始,靈魂就有了顏色,我們的靈魂完全獨立于世間,這是命運對逆流者留下的標記。”
命運系本身,不入命運,他們是跳出命運長河的異數。
游夢使手中接過一片飛來的花瓣,粉紫色的花瓣掉落在掌心里,變成了藍色,成為這片夢境花海之中唯一的藍色花瓣兒。
七彩的泡泡將藍色花瓣包裹在其中。
“我等生時游離于世間,不入命軌。”
夏柏拂過胳膊上的烙印:“我等死后亦不入輪回,永墜虛無。”
被流放到無盡混沌之中,這是命痕累積到最后時,命運系能力者共同的結局。
“厄難使說不定已經去了,我找不到他的夢境,星宿說他的命星暗淡了許多,只剩下一個殘影。”
游夢使聲音飄遠:“我也差點就去了,你不想使用能力是對的,別和星宿學,覺得自己能預知未來就應該去領導全世界的前進方向,沒事找事。”
她這樣說著,身上的命痕卻比誰都嚴重。
夏柏是任性的個人主義,他只按自己的心情做事,領導全世界什么的聽著就累。
“星宿使是想當人類的領導者?”
“不,他只是單純的圣父,十分固執的那種。”游夢使拽了下頭發。
“如果我付出一些代價,就能讓世界變得更美好,我很愿意去做,奧,這是他的原話,聽得我仿佛被圣光籠罩,差點就被凈化成了他的形狀,可怕極了。”
游夢使拿著一支花拍了拍夏柏的肩頭:“老弟,你躲好點,千萬別被他影響了,我現在能說話的人不多,保護好你的夢境,這花海可真漂亮。”
花枝落到一條淺紫色命痕上:“禁令,真的不用解開嗎?”
她好想扒開看看!
夏柏:“我身上的禁令有什么作用?”
游夢使大幅度搖頭:“不知道,你設的東西當然只有你自己知道。”
夏柏沉默,他還真就不知道。
不是他的問題,那就一定是原主的問題。
“身體有可能會影響到靈魂嗎?”
“理論上不會,但實際上會有影響,靈魂形態決定于你的意識,你在現實里少了一只胳膊,潛意識里就會認為自己沒有胳膊,靈魂投影也就會少一只胳膊。”
游夢使說完擺擺手:“別瞎猜了,你的情況和身體沒關系,那禁令就是你自己干的。”
“不過你的情況確實有些奇怪,下禁令的時候你應該已經覺醒了能力,可我們居然到最近才發現你的存在。”
夏柏心想,因為那時候我還沒穿過來。
原主的身體也和正常人不一樣,不是沒有影響到靈魂的可能,
而且墨珈什查出來的資料里,原主還在索漠帝國的時候應該是個正常人。
如果不是突然變異,那么原主最有可能從一個正常人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就在從索漠帝國到邊野鎮的這段時間里。
夏柏等游夢使玩夠了之后結束這場夢境。
意識回歸軀體,眼睛習慣性睜開,入目一片漆黑。
墨珈什的聲音從一旁響起:“夏,你醒了。”
“我可能要去宴會上走一圈了,有什么事找穆林,如果有人來不要理他們,我很快就會回來……”
夏柏打斷他的叮囑道:“我也去。”
墨珈什疑惑道:“你不是不想去參加宴會嗎?”
夏柏:“我要找雪森大公問一些事情。”
“夏,誰告訴你雪森大公會出現在宴會上?”
墨珈什語氣里壓抑著一份危險的氣息。
“咒師那個家伙又來找你了?”
這種連他都沒有聽說過的消息只有那個家伙能這么早知道。
夏柏:“……”
一不小心把咒師給賣了,不過他應該也不差這點仇恨值。
“雖然但是,他的消息在某些時候還是有些用處的,他還說有很多和你長得像的人要來和我表白。”
咔嚓
夏柏茫然地轉頭:“什么聲音?”
墨珈什掃過地板上被光刃灼燒后的劃痕:“沒什么,地板該維修了。”
第049章 第 49 章
*
幾個月的時間過去, 彌洛絲依舊沒有把提升身體素質的果子給培育出來,但她創造出來了治愈靈魂的果實。
在星泉和果實的共同作用下,夏柏終于趕在宴會開始之前——勉強能看到了, 只不過很模糊,和高度近視差不多。
為了能讓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沙拉耶特制了一副骨框眼鏡。
在墨珈什和穆林的共同盯梢之下, 這個眼眼鏡的外形看起來很正常, 還有一串研磨成小珠子的骨串鏡鏈, 精致又不失美觀。
當然某位審美異常的人士并不這樣認為。
“平庸!普通,毫無特色可言!你們這是在扼殺一位藝術家的審美!”沙拉耶如此抗議道,但沒人在乎他的抗議。
沙拉耶要是真不想做,沒人會逼他,只能說這人清楚自己審美與眾不同,嘴上不承認罷了。
夏柏戴上眼鏡, 溫和的氣質中多了一份斯文雅致, 好似一位充滿智慧的學者。
簡單的白色襯衣外是寬松的墨綠色長褂, 袖口別著兩個綠寶石袖扣。
墨珈什身上是同色的禮服, 款式酷似軍裝。
初代綠寶石侯爵的爵位是在戰場上打出來的, 他們家族的禮服也一直沿用著軍裝的外形。
一頭金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茍,優越的身材被量身定制的服裝完美襯托出來。
高貴,華麗,威嚴, 完美符合世人想象中,掌握權柄與力量的頂級貴族。
現在這位貴族正拿著一件馬甲,彎腰詢問輪椅上的少年:“真的不用再多加一件馬甲嗎?”
夏柏撇開頭:“不用, 馬甲穿著不舒服。”
墨珈什與他商量:“那再加一件襯衣?”
夏柏示意他看看頭頂:“你抬頭看看今天的太陽。”多加衣服是對太陽公公的不禮貌。
墨珈什:“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太陽再明媚也改變不了天氣轉涼的事實。”
“傍晚會有一場小雨。”
兩人聞聲轉頭, 兩位女士攜手走來。
彌洛絲依舊是平日里的樣子,花環加白裙,唯一的變化就是在白裙之外罩了一件墨綠色披肩。
相比之下,葵伊的打扮就要繁華許多,華麗的宮廷蛋糕裙,各種配飾一應俱全,以及一件和彌洛絲同款的披肩。
葵伊:“阿彌說有雨就一定會有,夏,你要不還是多穿一件吧。”
夏柏:“不要,別告訴我,你們打算在宴會上呆到傍晚。”
葵伊:“怎么可能?那里人那么多,要不是阿彌姑母的懇求,阿彌才不會去。”
“在下雨前回來就好,不需要加衣服。”
夏柏見墨珈什還有張嘴勸說的跡象,道:“萬一天冷了把你的外套給我。”
墨珈什到了嘴邊的話瞬間切換:“好,聽你的。”
彌洛絲和葵伊向墨珈什投去微妙的目光。
“沙拉耶少爺,請您從樹上下來,換上禮服。”
穆林微笑的表情在沙拉耶看來簡直就是鱷魚的眼淚。
“別叫我少爺!”
“好的,沙拉耶先生,請下來更換禮服。”
“為什么我也要去?”沙拉耶躲在樹冠里發出質問。
夏柏一臉天然無辜:“為了人齊?”
“不是你說最近缺少一塊合適的骨頭嗎?今天去的人里有很多高階能力者,看上誰的骨頭就告訴我。”
墨珈什:“你就跟在夏身后,我不在的時候要是有人來找夏搭話,就給我記下來,我一人抽一根骨頭給你當耗材。”
惦記他的人,他到要看看,那些家伙有幾根骨頭。
沙拉耶:“我也不是很缺骨頭。”
獸潮遺留下來的獸骨多到未來幾年都用不完。
而且,他也不是誰的骨頭都能看得上。
最終,沙拉耶還是被換上了一新行頭,禮服款式形似長袍,不過做工面料要高級許多。
重點是他的帽子,雖然不是巫師帽,但帽檐十分寬大,衣領也很高,今天的沙拉耶依舊是不露臉的神秘人。
他拉著帽檐,宛若一只被迫營業的咸魚:“奧,希望這場該死的宴會快點結束。”
“這該死的宴會都放進來了一些什么人!”
墨珈什一個狠戾的眼神掃過某些試圖走近的人。
他們從踏入宴會那一刻開始,不出所料的成為了全場的焦點,或明顯,或隱晦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接著被墨珈什嚇退。
大批人轉頭又收首,默契地好似事先打過招呼。
明目張膽的大量少了很多,暗地里的掃視卻從來沒少過。
【你的情敵和你的敵人。】咒師在夏柏腦海中說道。
出于今天場合特殊的原因,墨珈什暫時放任了咒師與夏柏保持聯絡。
【呦,圣殿的人來了。】
“霍卡諾斯!”一眾白金配色的圣殿騎士向墨珈什一行人走來,眼里冒著火光。
“你這個貪婪的家伙,還我們星泉!”
墨珈什冷漠地掃過這一群人:“圣殿是窮瘋了嗎?連允諾的報酬都想討要回去。”
德蒙暴躁喊話:“我們允諾的是給與足夠治愈雅柏安閣下所受代價的星泉,可你帶走了多少!”
葵伊懟回去:“我們家阿柏可是殺了一只聯通著整個獸潮精神海的五階變異獸,你以為代價很輕嗎?那點星泉我們還覺得不夠呢!”
德蒙:“祭司大人都沒有用那么多!他……”
“德蒙。”多加科阻止他說出那句會徹底點燃雙方矛盾的話,抬了抬眼鏡,望向墨珈什。
“你這次做的有些過了。”
“過了?”墨珈什冷笑一聲:“你們做的事就有分寸了嗎,我恨不得放在手心里保護的人,因為某些人出現在戰場上。”
“到底是誰先越界了?”
多加科:“這是解決獸潮最好的辦法,我們十分感謝雅柏安閣下消滅了蟻后,也感謝你將他帶了回來,若是沒有他在,落日峽谷犧牲的能力者將無法估計。”
夏柏淺嘗了一口飲料,不緊不慢道:“你們該感謝自己,要不是你們將墨珈什他們分配到落日峽谷,我是不會出手的。”
“祭司能預知未來想必也看到讓我出手的結果,他既然讓你們找人來請我,自然也是默認了這份代價,你們來向我們發出質問之前,有問過祭司的看法嗎?”
夏柏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輕柔平靜的話語讓來找事的騎士們全部懵逼。
祭司知道墨珈什會帶走大量星泉,并且默許了這件事?
多加科還有幾分理智沒有被他繞進去,但是,他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夏柏把祭司搬了出來,反駁他就是在說祭司沒有預料到他們的行動。
這怎么可能!祭司大人無所不知!——來自圣殿祭司吹騎士們的盲信。
德蒙:“抱歉,是我誤會了你們。”
其他騎士有樣學樣的道歉。
只剩下多加科面色難以形容地看著自己的同伴們,緩緩深吸了一口氣。
騎士們的道歉也把墨珈什幾人給整不會了。
受到挑釁,他們會回敬以鋒芒,但是道歉,還是如此戲劇化的道歉,當真是頭一遭。
夏柏微笑著道:“幾位還有事嗎?”
騎士們搖頭,多加科沉默不語。
夏柏:“聽說圣殿找到了新的命運系使者,今天可能有緣見上一面?”
德蒙:“那位閣下和騎士長……”
多加科把腳挪到德蒙的腳上,用力壓下,開口打斷他的話:“我們就不打擾幾位了,告辭。”
他們走后,幾人的視線落在悠閑喝飲料的夏柏身上。
葵伊星星眼:“阿柏好厲害!”
她說不上來到底哪里厲害,但是夏就說了兩句話就讓圣殿那些難纏又固執的家伙乖乖道歉并且主動離開了。
夏柏微微一笑道:“圣殿的人,弱點都很統一,他們不會反駁和祭司有關的任何事。”
沙拉耶打了個冷顫:“可怕。”可怕的命運系。
夏柏把他的害怕按了回去:“別怕,你是我隊友,我們是一伙的。”
彌洛絲余光掃到一個貴婦人向她招手:“我看到姑母了。”
葵伊:“我陪阿彌去和姑母說兩句話,很快回來!”
“綠寶石侯爵,陛下找您。”兩人走后不久,一個侍從過來傳召墨珈什。
墨珈什淺淺皺了下眉頭,看向夏柏:“沙拉耶,別讓不長眼的靠近。”
沙拉耶保持自閉風格蹦出來一個字:“嗯。”
夏柏:“去吧,把東西帶回來。”
墨珈什之前本打算提前向皇帝辭行,結果卻被告知他母親修斯頓夫人當年留下一件東西在王宮里,皇帝打算在這場宴會上將東西傳給他。
所以今天,他才會來。
墨珈什把人托付給沙拉耶后,不太放心地跟著侍從走了。
墨珈什一走,不少人開始蠢蠢欲動向夏柏走來,一個帶著金色面具的黑發男人最先抵達兩人身邊,沙拉耶沉聲警告:“離開。”
男人無視沙拉耶的警告,坐到了夏柏對面的沙發上。
“終于見到您了,雅柏安閣下,在下阿斯羅納.奧蘭多特斯。”
【這是黑曜石侯爵,小心點,有人在故意調開狩獵者他們。】
[有黑色貓眼石的那個?]
【對。】
夏柏抬眸,問道:“你是誰的人?”
[他的面具好丑。]沒有墨珈什戴過的那個好看。
【是不怎么樣,花紋很奇怪,和小孩涂鴉似的。】
“我代表自己而來,您不覺得我們有些相似嗎?或許我們祖上曾經有過聯系。”男人笑道,黑色頭發可不常見。
夏柏:“不覺得,沒關系。”
五官都不是一個風格的人哪里像了,而且他又不是原主,真有血緣聯系也和他無關。
“有話直說吧,墨珈什應該挺急著回來的。”
黑曜石侯爵:“好吧,是我打擾到您了,國王陛下十分欣賞您的能力,但是對于您的爵位十分苦惱,伯爵似乎配不上您的能力與貢獻,侯爵……”
“侯爵是配有一個大型城城池作為封地的,但據我所知,您并不是帝國的人,按照帝國律法,非本國之人不能擁有伯爵以上職位。”
“不過沒有關系,國王陛下愿意為您開一次特例,只要您到協會簽下一份加入桑圖帝國的協議即可。”
夏柏:“嗯,我知道了,那就伯爵吧。”
“好的,既然您……等會兒,您說的是伯爵?”黑曜石侯爵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他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拒絕侯爵的爵位和領地。
“不是,伯爵可是沒有領地的,您確定嗎?”
夏柏:“嗯。”
黑曜石侯爵:“您是否再考慮一下,那可是一個大城市的封地。”
“能力對標著義務。”
夏柏抬起左手,推了下眼鏡邊框:“我瞎了一個月,過了一個月暗無天日的時光,至今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我的四肢只有一只胳膊能動。”
【你今天坐輪椅原來是為了裝瘸?】
[輪椅挺好的,坐著舒服還不用走路。]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使用第二次能力。”這句話完全出自真情實感。
黑曜石侯爵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人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我會如實轉告陛下。”
正事到此為止,夏柏在黑曜石侯爵準備離開前開口道:“聽說閣下的收藏里有很多寶石?”
“對,您有興趣的話可以隨時來我的收藏館中觀賞。”黑曜石侯爵的語氣輕松了一些,夾雜著一份驕傲,他對自己的珍藏很有自信。
夏柏又問道:“如果我看中十分喜歡的,可以將它買下嗎?”
黑曜石侯爵猶豫道:“這要看您選中的寶石是哪一個了,畢竟有些珍品我也是極為喜愛。”
夏柏友好微笑道:“希望我不會挑中那些。”
[我去給你探探位置。]
【謝了,我的朋友!】
黑曜石侯爵離開后,咒師期待已久的場面終于來了!
一個容貌英俊的金發男子和面容精致的金發少女向夏柏走來。
沙拉耶帽子下的灰眸瞬間警覺:“離開!”
上一個談正事的也就算了,這兩個明顯另有圖謀的要是沒攔住,放到夏柏身邊,墨珈什回來還不得氣死。
【啪啪啪,好戲開場。】
【這兩個不是長得最像的,但是他倆后臺最硬,嘖嘖,□□順序都讓他們搞出排名來了。】
兩人在沙拉耶陰沉的視線中瑟縮了一下,求助的目光看向夏柏。
夏柏看著兩人輕笑道:“想追求我?”
他溫和的語氣讓兩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同點頭。
“我只喜歡強者,你們打得過墨珈什了再來找我。”夏柏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收斂聲音,他就是故意讓所有人都聽到的。
墨珈什應該很樂意攬下這個任務。
金發青年和少女:“……”
某些角落,有人抓狂道:“快!換人,那些人不行,條件錯了!”
“我們去哪里找能打得過狩獵者的人啊!”
少數自認實力不凡的四級能力者投來注視。
夏柏繼續道:“長相也不能比墨珈什差呦。”
“……”
實力長相都不輸墨珈什的人,一共都湊不出來五個,那些人一個比一個傲氣,怎么可能來挖人墻角。
協會另一位副會長班羅摸了下自己的臉:“威利,你覺得我的臉怎么樣?”他也是四級能力者。
威利給自己戰友留了些面子:“英俊瀟灑,但是沒狩獵者年輕。”
班羅:“我這叫成熟。”
威利:“你先把自己的胡子刮了再來說這件事吧。”
班羅捂住自己的寶貝胡子:“還是算了,我堂堂協會副會長怎么能去奪人所愛?”
威利瞥他一眼,說得你去了就能成功一樣。
雖然,夏柏給出了條件,但還是有人不死心地上前試圖搭話。
“閣下,您的袖口好漂亮。”
夏柏:“謝謝,墨珈什送的,你的胸針也很漂亮。”
那人喜悅一笑,然后就聽夏柏說:“上面的綠寶石很漂亮,像墨珈什的眼睛。”
搭訕的人笑容僵硬在臉上。
沙拉耶逐漸失去存在感,他覺得自己沒有存在于這里的必要,夏柏自己完全可以應對好一切。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咒師性質缺缺。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會真的讓自己成為熱鬧的一部分。]
【……】
很快,咒師又有了新的發現。
【娜迦和索漠的人來了,往右看,那個黑頭發的就是雪森大公。】
夏柏透過人群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兩個新出場的隊伍向他走來。
娜迦帝國的人五官深邃,頭發編成一條條小辮子,極具異域風情。
領頭的女性向夏柏行禮:“娜迦帝國,海鳴.奈布加,向您問好。”
“娜迦的海十分美麗,請您務必要來觀賞。”
“索漠的雪山也很壯麗,歡迎您隨時來游玩。”索漠帝國的領頭人不甘示弱地說道。
夏柏余光掃過隊伍里的雪森大公,他的眼里沒有看到半點熟悉的情緒,就仿佛,在今天之前,雪森大公都沒有見到過他。
但是索漠帝國的隊伍里,卻有另外一道目光在他的面容上徘徊。
第050章 第 50 章
*
“你見過我?”夏柏看向那道視線的主人, 樣貌在普通人里算得上出挑,但氣勢上和各有特色的能力者們沒法比。
但他有著一頭與眾不同的銀發,給他增加了一份獨特的氣質。
“并沒有, 我只是被您那如天上明月般高潔的風姿所吸引,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目光。”
銀發青年眼中的驚艷與贊美都不做假, 但眼底深處掩藏著尚未完全消退的的驚疑與恐懼。
沙拉耶的眼鏡十分給力, 夏柏之前的視力都未必能看得如此清楚, 若不是今天戴著這副眼鏡, 他或許還發現不了這些微妙細節。
驚疑可以解釋,恐懼又是因為什么?
[他見過我,咒師,這個人是誰?]
【應該是高狄家族的人,他們家族盛產銀發。】
【一個托關系進入出使團的小菜雞,一般情況下, 我不會把精力放在這種不出名的小嘍啰身上。】
所以, 他不清楚這人是誰。
[你不是消息最靈通的能力者嗎?]
【奧, 是的, 我對高階能力者的秘密就像對自己家中的盆栽開了幾朵花一樣清楚, 但是你點名問的這個只是一個家里有點錢的普通人。】
【不過他似乎知道一些秘密,我在他身上放了個耳朵。】
“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可以把它挖掉。”
墨珈什一回來就看到夏柏身邊圍滿了人,還有一個油嘴滑舌的家伙在獻殷勤。
俊美的臉上仿佛籠罩著一層陰云,目光不善地掃過夏柏身旁的所有人。
高狄家的銀發青年直面墨珈什的眼神后面色一白, 不禁后退了一步。
不遠處看熱鬧的威利說道:“看守寶物的惡龍回來了。”
班羅:“別說,還真像,他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噴火。”
視野的邊緣中, 圣殿的騎士們紛紛向一個方向走去,威利轉頭, 一眼望見某位鶴立雞群的高大騎士長。
“又一位特殊的人物來了,走吧,我們去打個招呼。”
兩國的使者團領頭人都是有分寸的,見夏柏沒有多談的想法,閑聊幾句之后便主動告辭。
同樣走向了圣殿所在的位置。
圣殿成為了宴會中的第二個焦點,熱鬧程度比夏柏剛剛經歷的有過之而不及,因為圣殿的騎士是講道理的。
墨珈什不打算和這里的任何人打好關系,一群窺視夏柏的視線令他更加不快,黑臉之下氣勢越發兇狠,仿若一只噬人的兇獸。
夏柏:“拿到了嗎?”
“嗯。”
墨珈什從口袋里拿出來一條鑲嵌著綠寶石的銀色發帶。
“這是她在成人禮上弄丟的發帶,前些日子被打掃的仆人在廢棄的閣樓里發現。”
夏柏:“拿回來就好,我們什么時候能走?”
“等皇帝演講完。”墨珈什目光落在夏柏的一頭黑色長發上,拿著發帶問道:“夏,你想把頭發扎起來嗎?”
“你想用這個給我扎頭發?”夏柏看向他手中的發帶,銀綠色發帶簡約又不失精致,屬于男女通用的款式。
墨珈什彎下腰,湊近他的雙眼問道:“可以嗎?”
夏柏雖然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想要給自己扎頭發,但看著那雙碧眸中的期待,輕輕點了下頭道:“可以。”
雖然他還沒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上墨珈什,不過他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滿足朋友一些的小心愿可以更好的維持這段友誼。
沙拉耶衣領下的嘴角輕扯,灰色的眼睛掃過墨珈什,一言不發,眼里盡是挪揄。
將父母成人禮上所用之物贈予戀人,代表他們全家都歡迎新成員的加入。
也代表一句暗示性的表白——此生非你不可,我們成婚吧。
在夢都,很多已經成婚的夫妻都沒有受到過這種禮物。
侯爵,你這是徹底陷進去了呀。
得到應允的墨珈什小心挽起夏柏的長發聚在一起用發帶系住,黑發被銀色的發帶纏繞豎起,就仿佛他抓住了這個人,墨珈什滿意地看著眼前的成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遠處的白發少年看著這一幕問道:“他們兩個是戀人嗎?”
“不是,雅柏安閣下還沒有同意他的追求,我們還有機會!”
這是一個連夏柏身邊三米之內的人。
“對!我們還有機會!”旁邊的人應聲認同道。
“當不成戀人做情人也可以啊。”
“說的不錯。”
“綠寶石的占有欲太強了。”
“我們還打不過他。”
“哦,有幾個貴族像他一樣殘暴?堂堂侯爵親自動手打人。”
“是的,他還是侯爵,他打我們不觸犯法律。”只要不被打死打殘,就只能認栽。
“……”
“可惡的男人!就算不做情人朋友也可以啊,雅柏安閣下長得那般美麗,他的手也好漂亮,真想摸一下。”
“我只想和他共度一個美好的夜晚,哪怕只有一次。”
多加科假咳幾聲:“咳咳,諸位請注意一下場合。”
突然覺得霍卡諾斯看人看得緊不是沒有道理,雅柏安的長相在夢都的貴族里真的很受歡迎。
多加科掃過剛剛說話的人們。
在受歡迎后面加上一句話——而且不分男女。
“陛下來了。”
桑圖的皇帝已經到了中年,威嚴正盛,一雙眼睛如老鷹一般,面上帶著仁慈寬容的微笑,而夏柏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燃燒著的火焰。
正如咒師所評價的那樣,這是個有野心的男人。
接著就是漫長的開場白,夏柏有種夢會開學典禮的感覺。
【無聊,那些家伙膽子一個比一個小,被狩獵者一嚇就不敢過來了,就這樣還想和他競爭?】
【皇帝的演講說得我好想睡覺。】
【我去高狄家放幾個咒印。】
咒師無聊了自然不會閑著,他還有大把的事情可以做。
坑長的演講終于結束,皇帝身邊的近臣開始宣讀受封名單。
“雅柏安閣下,授予侯爵尊位,封號黑水晶,若是閣下愿意簽訂加入我國的協議,黑水晶城就將是您的領地。”
夏柏再次拒絕。
近臣遺憾的表示:“愿您在未來的時間里可以感受到桑圖的美好。”
雖然黑曜石來找夏柏聊過天,但爵位依舊是侯爵,他對此有所預料。
夏柏不只是獸潮中貢獻最大的,還是其他人眼中等級最高的,如果他的爵位低了,剩下的人全都要降一等。
真要那樣做了,落到能力者們眼里,就是在貶低他們。
皇帝說不定還有驅使能力者開疆擴土的野心,自然不會從一開始就讓他們落了面子。
夏柏一行人被叫了個遍,墨珈什和彌洛絲多了一座城的封地,葵伊和沙拉耶各自得到一個子爵的爵位。
后面還有一大批人要講,夏柏等人領完之后就提前離場,后面發生的事都和他們沒有關系。
“夏,你不去找雪森大公了嗎?”離開宴會后,葵伊挽著彌洛絲問道。
夏柏:“見過了,我和雪森大公長得一點都不像。”
親生父子的話,哪怕完全隨母親多少也該有一點來自父親的特征,而夏柏對比自己和雪森大公的臉,找不出一絲他們之間有血緣關系的證明。
沙拉耶附和道:“確實不像。”
夏柏:“不過我發現了另一個人似乎認識我,不過他否認了這件事。”
墨珈什:“誰?”
夏柏:“索漠隊伍里,銀頭發的那個人。”
提到銀頭發,墨珈什想起來了,是那個油嘴滑舌的家伙。
“我知道了。”
回到莊園,遠遠就看到三個人影站在門口處。
墨珈什看到那三個人,尤其是中間年紀最大的那個后眸光冷凝:“我先去清理一下垃圾。”
他還沒過去,三個人主動迎了上來,奧萊伯爵在墨珈什的冷眼中沒敢走得太近,遠遠對著夏柏大喊。
“這是我們奧萊家族最美麗的未婚少女,還有我的二兒子,您想要哪個都可以……啊!霍卡諾斯!我……唔!我是你父親!”
墨珈什在他開口后就沖了出去,直接將去一腳踢到地上,毫不留情地揮動拳頭。
奧萊伯爵身殘志堅,即使被打的嗷嗷叫,也依舊把下面的話說完了。
“我是在為你們的將來考慮!……住手!啊……只要黑水晶閣下生下一個擁有奧萊家族血脈的孩子,那就是擁有你們共同血脈的繼承人!”
【哇!還好我回來看了一眼,世界上還是有勇者的。】
等了一天都沒看上的好戲終于來了!
彭!兩顆帶血的牙齒飛落在地上。
奧萊伯爵被打得鼻青臉腫。
被他帶來的青年和少女偷偷跟著踹了兩腳,并在奧萊伯爵昏迷后立即舉手表示自己的立場。
“堂兄!我絕不會打擾您的戀情!請您務必要讓族長半年,啊不,一年都下不了床!”淺棕色長發的少女說道。
“兄長,我想去參軍,取得功績就把父親趕下族長的位置,我掌管奧萊家族后一定會讓父親徹底從您眼前消失。”
與墨珈什有著三分相像的青年做出保證。
兩人的發言對地上那位還在躺尸的族長來說,一個比一個大逆不道。
奧萊伯爵,半點不得人心。
【哈哈哈,有時候看笑話就是需要一些愚蠢的人來制造條件。】
夏柏輕笑道:“志向都挺不錯的。”
他轉頭看向墨珈什,再次感慨道:“還好你隨母親。”
墨珈什面色更難看了,沉默地看向夏柏,細看之下還有著那么一絲委屈。
他也不想有這樣一個父親。
夏柏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左手輕拍輪椅的扶手:“來幫我推車。”
墨珈什走回他身后,推動輪椅繼續向前走去,路過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時留下一句話:“去找穆林。”
青年頓了兩秒反應過來,墨珈什這是同意了他參軍的事。
青年激動地大聲喊到:“謝謝兄長!”
葵伊踩在奧萊伯爵背上“路過”:“還是謝阿柏吧。”
侯爵愿意幫忙主要還是因為夏柏那句志向不錯。
奧萊家的東西,他看不上,也懶得理會,只有奧萊伯爵自己覺得他們家族的血脈無比尊貴。
“謝謝黑水……兄長的伴侶!”青年是有兩分機靈勁的,當下換了稱呼。
墨珈什繼續推著夏柏前進,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而夏柏能感知出來身后的男人氣壓回溫了一些。
天色漸遲,傍晚,彌洛絲所說的小雨如期而至。
……
他們走后宴會又持續了三天才終于結束。
在那之后,協會的人送來一份更改過的協議,其中刪除了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能力的條款,多加以及變更了一些在普通人面前使用能力的前提,以及規范,禁止使用能力犯罪等。
這些和夏柏沒有什么關系,他安心在墨珈什的侯爵府里養傷。
某天,一道披著黑袍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墨珈什面前。
“狩獵者,我有件事要和你說,與夏有關。”
墨珈什手中剛要甩出的光刃一頓,沒有發出,也沒有收起,光刃在掌心旋轉,綠眸掃過來人:“說。”
咒師掃過他身上的圍裙,和手上的面粉,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目光怪異中又帶著兩分安心地說道:“我追蹤西布拉,也就是那個見過夏的人,發現了一個地方。”
“那里有很多和夏長得一樣的人。”
墨珈什瞳仁一縮:“很多是指多少?”
咒師想起自己那副場景時頭皮發麻的驚悚感,語氣沉了下去:“至少上百,全都和睡著的空心人偶一樣,一動不動。”
“我在那里守了兩天,沒有見過一個人睜開眼睛,但是,他們都還活著。”
有呼吸,有心跳,但唯獨不會動。
“你最好,親眼過去看看,我懷疑煉金師在那里。”
“西布拉我已經處理好了,這件事在查清楚之前,別告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