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林渺渺向散兵解釋那是她還在上學的時候偷偷收藏的小說,現在她已經不看這種小說了。
散兵:啊對對對。
也不知道是誰每天晚上拿著手機躲在被子里悶笑。
被散兵發(fā)現自己暗藏小說的林渺渺連忙把她的小說們換了個地方藏,這件事才算翻篇。
散兵:“就這么大一點地方,你能往哪里藏?”
況且在這里住了幾天,他已經對這個家的構造了如指掌,少女往往哪邊走,發(fā)出了什么樣的聲響,他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林渺渺瞪著他:“你不準找!”
散兵:“呵,麻煩。”
下次還得躲著走,碰到了還得裝看不見。
今天原本的行程是去書店給散兵買些教科書,但因為上午林渺渺看到游樂園門票大促銷,于是今天的行程改成了去游樂園。
因為要去的地點是游樂園,林渺渺終于沒穿那么嚴實了,換了一身輕便的襯衫和短褲,還扎了個丸子頭,頭上別了兩只馬卡龍色的純色發(fā)卡,俏皮又可愛。
而散兵同樣穿著白紫色襯衫和黑色西短褲,也許是因為第一次穿現代服裝就是襯衫,他似乎更偏愛襯衫一些,三件上衣有兩件都是襯衫。
衣服清涼,但鞋子卻穿了一雙馬丁靴,將他不羈的少年感體現得淋漓盡致。
林渺渺:哼哼,以為我不知道里面有內增高嗎。
除此之外,散兵還背了一個黑色小號斜挎包,戴了一頂貝雷帽,不僅有一種潮酷感,而且還壓住了他惹眼的紫色短發(fā)。
果然,帽子才是他的本體。
公交站臺前,散兵看著手中畫得花花綠綠的游樂園地圖:“去玩一天,一個人只要一百二?”
林渺渺擺弄著手機,頭也不抬的回答:“對啊,難不成你覺得太便宜了?原價一百五,有的人兩天才能賺到一百五呢!”
比如說她。
“和工資無關。這個價錢,確實有點不正常。”
林渺渺抬頭看了一眼散兵,詫異道:“沒想到你對金錢還蠻敏感的,要不以后往經濟學的方向發(fā)展?學這個會不會賺錢快一點?”
“……再說。”
他更想選擇能讓他更快找到回去的路的研究。
說完,散兵看見林渺渺又在低頭聚精會神的擺弄手機,便問道:“你在看什么?”
看屏幕,似乎是地圖?
“看地圖。”林渺渺回答,“我看看坐什么車最快。”
散兵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幾個坐在長椅上聊天的老人之外就沒別人了。
他側目看向一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低聲問:“我可以坐車?”
林渺渺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擺擺手道:“坐這個公交車沒關系的,我可以幫你刷卡。地鐵稍微麻煩一點,它那個買了票也要過一次安檢掃描……”
應該不會在他身上掃出什么bug來吧?
“哦。”
“欸,還不錯,正好有直達的公交車。”
散兵問:“你也是第一次去游樂園?”
“呃……算是第二次去吧……”林渺渺連忙打了個補丁,“這一家游樂園我沒去過。”
散兵下意識的拉了一下帽子:“哦。”
聽她上次說得那么認真,還以為她是游樂園常客。
公交車很快就到了。
幾個老人上了車后,林渺渺才帶著散兵上車,然后用手機的二維碼刷了兩張車票。
付款后林渺渺忽然注意到后座還有空位,于是連忙拉著他坐到最后排座位上。
這是散兵第一次坐車,早就對這種交通工具倍感好奇的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車內的環(huán)境。
座椅有序排列,有些座椅上寫著“老幼病殘孕專座”。車廂中間留著一定的空間和兩排扶手,應該是為了容納更多的人類。
夏日炎熱,封閉的空間開著空調導致空氣非常沉悶,還彌漫著各種味道,甚至經過高溫進行發(fā)酵之后,這些本就不好聞的味道變得更加難以接受。
只不過單單憑借人類自己的力量和知識能夠做到這一點,確實很出色。
但還可以更出色,因為……
散兵看著坐在他身邊已經暈得七葷八素的少女,問:“你沒事吧?”
林渺渺靠在前座的靠背上,有氣無力的發(fā)出輕音:“……嗯。”
暈得已經沒什么力氣了。
散兵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想了想,伸手輕輕順撫少女的背。
很久很久以前,他的人類朋友也是這樣安撫別的人類的。
然而林渺渺卻背脊一僵,抬頭困惑的看著散兵,不說話。
或許是因為暈車的緣故,也或許是車上悶熱得厲害,她的眼尾連通臉頰都泛著紅暈,額前的碎發(fā)因為薄汗凌亂的粘在額頭上,一眼看去就像是喝醉了一樣。
她顯然還是難受的。
散兵不自在的收回手,道:“我看你難受……以前我看別人是這么做的。”
林渺渺放松下來:“……哦。”
然后又靠著前座椅背休息了。
散兵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只好雙手環(huán)胸,默不作聲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車子行駛了好長一段時間,隨著人流上下,林渺渺所靠的前座已經坐上了人。
前面的人靠在椅背上,林渺渺也不好再占用人家的地方,只好靠在玻璃窗邊。
然而公交車的行駛并不平穩(wěn),靠在窗邊的林渺渺隨著車子的晃動,腦袋也一磕一磕的發(fā)出“邦邦”的聲音。
那層薄薄的窗簾幾乎沒有任何作用。
散兵終于看不下去了。
于是他把胳膊從少女身后繞過去,趁著車子晃動幅度較大時手背靠在玻璃窗上。
林渺渺的腦袋磕在散兵的掌心,瞬間又清醒過來。
兩個人的動作有點超乎尋常朋友的界限,雖然這并不是第一次,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暈車的緣故,林渺渺的情緒比平時更敏感。
她有點不好意思:“謝謝,但是你這樣也不舒服的吧?”
林渺渺的語氣比平時疏離了不止一點半點,散兵心有不爽的收回手,但看在她難受的情況下,還是好聲好氣道:“靠在窗戶上不安全,如果實在不舒服,可以靠在我身上。”
“不、不用了吧……我沒關系。”
雖然話還是一樣的疏離,但聲音卻像小貓一樣微弱而迷糊。
散兵按捺住性子,一只手握住前座的靠背:“如果覺得不好意思,就靠在我的胳膊上。”
怕她再拒絕,他又補充了一句:“多撞幾次窗戶,說不定下了車又要坐車去醫(yī)院。不僅要花醫(yī)藥費,還浪費兩張游樂園的門票錢。”
林渺渺用她那不太清醒的腦袋想了想,終于妥協了。
“那我、我靠著睡一會兒。”
她的頭靠著散兵的胳膊,為了靠得穩(wěn)一點,她兩只手也緊緊的抓著他的手。
呼吸偏急,心跳過速。
她的體溫也比平時高了一點點。
靠得比較近,還能聞到她昨晚使用的洗發(fā)水的味道,味道并不沖,也許是因為還有她自己的氣味在里面。
窗外艷陽高照,車子走走停停,人群流動一批又一批,坐在后座的散兵忽然覺得,留在這個世界好像也沒什么不好。
沒有紛爭,沒有背叛,沒有憎恨,一切都好像是從頭開始,他也許會是一個全新的他。
在這里,他被人需要,或許會擁有一個新的存在的意義……
……
“尊敬的各位乘客,本車已達終點站……”
公交車的播報語音響起。
散兵聽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原來這輛車已經到了行駛路線的終點。
他用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靠在他胳膊上睡得正香的少女的肩膀:“醒醒,到終點了。”
林渺渺迷迷糊糊的醒來:“什么?”
“到終點站了。”
“什么!”
林渺渺一個激靈直接站起來,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到終點站了?”
散兵收回被枕了一路的胳膊:“看情況應該是這樣。”
林渺渺痛苦抱頭:“你怎么不把我叫起來……”
“我想我應該已經叫過了。”
只不過是在終點站叫的。
“況且,你并未告訴我應該在哪里下車。”
林渺渺戴上了痛苦面具。
又要坐車!
“現在還難受嗎?”散兵問。
林渺渺苦著臉:“現在不難受,但下一程就難受了。”
散兵沉默了。
雖然他不喜歡提瓦特的神明,但此時此刻,他無比懷念神之眼這種方便的工具。
哪怕是那顆雷系邪眼,帶著她更快的抵達目的地也不是不行。
兩人下了車,林渺渺忽然注意到散兵的胳膊上有兩道紅印,下意識的問道:“你手怎么紅了?”
散兵看向她太陽穴的位置:“建議你照照鏡子。”
半邊都是紅的。
林渺渺這才想起來剛才是一路枕著散兵的胳膊睡過來的。
“呃,不好意思啊……”
“舉手之勞。”
還真是舉手之勞……?
“你的手沒有麻吧?”說著,林渺渺又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胳膊。
他的皮膚本來就白,現在多了兩道紅痕之后就顯得更白了。
看上去好脆弱,但其實是很強壯的胳膊……?
注意到少女的小動作,散兵冷哼道:“我和人類不一樣,我的手不會發(fā)麻。”
“不會發(fā)麻,但會發(fā)紅…怎么這么奇怪……”
話未說完,林渺渺忽然意識到人類的皮膚發(fā)紅是因為皮下有毛細血管,作為人偶的散兵也有血管和血液嗎?
還是說他的自主進化能力已經強到進化出了血管和血液?
“在想什么?”散兵瞇起眼眸。
“在想幸好那時候沒把你上交給國家。”林渺渺毫不掩飾她最初的想法,“如果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肯定要對你做各種可怕的實驗。”
散兵并不在意少女曾經的想法,甚至因她的坦白而心情愉悅。
但想歸這么想,嘴可不會承認。
“算你識相。”散兵不屑的輕笑,“不過,我可以承受人類承受不了的疼痛,別小看我。”
“你別這么說,我見過實驗用的小白鼠,活體剝皮抽筋都算好的,直接打開頭蓋骨在腦髓上面連接儀器裝置才是最恐怖的。”
回想起以前見過的那些小白鼠生死不能的畫面,林渺渺都覺得有點發(fā)冷。
“只有這些?”
林渺渺一愣,忽然想起散兵曾經也是博士的實驗體,博士靠著研究散兵完成了很多超越人類的研究,并且把自己的各個年齡段做成切片。
他當了數百年的實驗體,也許只是為了證明他有價值。
想到這里,林渺渺主動牽住散兵的手:“只有這些已經夠可怕了,你這么乖這么厲害就不應該遇到那種血腥的東西。
幸好沒把你上交。”
陽光明媚,路邊花朵絢爛,少女臉頰薄紅,讓散兵忽然想到從前人類朋友在山野遇到心儀之人時吟誦的詩句:
山緋叢綠間,
灼灼花映美人顏,
……1
散兵那一肚子輕蔑和吐槽全都憋了回去,最后化作一道淡淡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