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新年結束, 聞牧之早上醒來時在自己的枕頭下摸到了一個很厚實的紅包。
紅包是靳鴆給的,拿在手里還沉甸甸的,看樣子是塞了不少。
聞牧之起身將紅包收進自己的包里, 就聽到窗外傳來成片的鞭炮聲。
大年初一,到了該拜年的時候了。
他打開窗戶往外看去, 看見樓下某塊空地上有正在放鞭炮的人。
還有些小孩四處撿沒被炸的鞭炮, 每個人都穿得十分喜慶。
雪下了一夜,外面已是一片白茫茫,積雪的映襯下, 那紅鞭炮顯得更加喜慶,也更加有過年的感覺了。
聞牧之沒看多久就關了窗, 外面的風太冷了, 吹得他臉都有些疼了。
隨便撈了件厚實的衣服穿上, 他就去了客廳,看到了正在忙碌的靳鴆。
他似乎正在搟面, 可能太過認真,所以沒聽見聞牧之的腳步聲。
聞牧之看著他的身影, 目光逐漸變得柔和, 感覺心底某塊似乎開始塌陷, 從一條小裂縫逐漸擴張開來。
不過他也沒做那個干看著的閑人, 只看了一會就過去幫忙了。
但他也沒幫上什么, 因為靳鴆的忙活已經接近尾聲了。
那寬度均勻又有筋道的手搟面下入燒得翻滾的開水里, 立即開始發軟, 散開, 溢出一股面香。
聞牧之將兩個碗放在旁邊, 等著靳鴆將面撈出來。
碗里已經盛上了靳鴆燉了一晚上的雞湯,湯色澤金黃, 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欲大增。
靳鴆轉頭看了一眼聞牧之,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將煮好的面撈起來放進碗里。
香氣四溢的雞湯配著筋道的手搟面,是每次他回去靜姨都給他做的,他幾乎是百吃不厭。
原本他還在遺憾過年沒能吃到靜姨親手做的雞湯手搟面,沒料到靳鴆竟然早起給他做了一次。
雖然味道不同,但聞牧之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意。
看著靳鴆帶著期待的黑眸,聞牧之在出門前轉身給了他一個很輕的吻,帶著些涼意,又帶著纏綿不清的情意。
靳鴆怔了幾秒,反應過來時就只看到聞牧之從樓梯口離開的身影了。
他也想跟著去,但想到前兩天聞牧之提到的跟蹤的事,腳步頓了一下。
最終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立即轉過身,走進房間,從行李箱里拿了條圍巾,快步追了出去。
聞牧之出單元門的時候,靳鴆恰好追了出來。
冷風將他吹得全身起雞皮疙瘩,看到靳鴆時他還愣了幾秒,正準備出聲詢問時就看到對方正笨手笨腳地將一條黑色圍巾往他脖子上套。
圍巾上還帶著他身上的溫度,纏繞在聞牧之的脖頸間,他抬頭看著面前逆光站著的男人,感覺外面的天似乎也沒那么冷了。
“早點回來。”靳鴆輕聲道。
男人低啞的嗓音在寒風中顯得格外渺小,卻又像是敲在聞牧之的心口,讓他心跳加速。
“好。”聞牧之看著他的眼睛,笑著回應了一聲。
隨著他離開,靳鴆也轉身回了單元樓。
戴著圍巾確實要暖和許多,聞牧之坐上了出租車,去了手機上新發來的地址。
這是印玫青梅竹馬嚴巖發來的地址,他也是恰逢過年回了家里。
他老家離市區有些距離,車子行駛在雪地里有些慢,因此開了將近一小時才到。
那是一棟新翻沒多久的自建房,門口的院子里有幾只在到處亂跑的雞,坐在門口的黑狗看見車子停下就開始狂吠。
聞牧之跟司機商量了幾句后就拿著在途中買的禮品下了車,司機找了個空地停了車等他。
一個青年聞聲從里面快步走出來,對著還在亂吠的黑狗喝了幾聲,隨后擋在狗跟前,熱情邀請聞牧之進去坐。
自建房里燒著火爐,里面很暖和,大圓桌上擺放著幾盤花生瓜果糖,兩個中年人看到他就滿臉笑容地站起來。
在經過拜年之類的寒暄,幾個人才坐了下來,開始正式交談。
那些塵封多年的往事每次提起都讓他們無比難受。
他們親眼看著那幸福鮮活的一家逐漸分崩離析,看著鄰居常年陷入痛苦中,看著他們為女兒討公道卻被弄得一身是傷。
可是他們太渺小了,什么都幫不上。
“他們最開始去學校,是想讓校長給他們一個交代,因為那段時間他們意識到小玫不對,還以為是自己禮沒送到位,讓學校不滿了。于是他們就給校領導和老師們都送了禮,除了那幾個老師沒收,那幾個領導不僅收了還再三保證會照顧印玫,然而呢?”
女人抹了抹眼睛,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他們不僅沒照顧印玫,還在她正常出去上課的一天里死在了學校里,還是他們幾乎沒什么人會去的實驗樓,這沒問題嗎?”
聞牧之眸光微滯,想到了上學時那棟新修沒多久的實驗樓。
據說因為修了還沒投錢去買器械,所以不怎么讓學生進入。
但因為里面新搬了兩架鋼琴,所以音樂課被要求進去上,實驗樓也因此被打開了。
也正是因為進出的人比較少,還沒來得及安攝像頭,所以很多小情侶有了新的約會地,而同樣的,印玫不是自殺的也就缺乏證據。
因為印玫本就是個外表堅強的性格,所以在學校被欺負了她也一直都忍著不說,嚴巖也是因為看到她手上的傷才疑心的。
他當時出手幫了幾次,也被混混們摁著打過幾次,但他依然會阻止他們欺負印玫。
可是后來,印玫離他越來越遠了,說好了一起考大學,她的成績卻一落千丈,她無心學習,越來越沉默,跟嚴巖的聊天竟然只能通過信件來傳達。
“自從那件事…”嚴巖說著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聞牧之,“那件事后,她就越來越不愛說話了,時不時還會自己罵自己幾句,很不對勁,我勸她去醫院看,但她堅持自己沒問題。”
說著,嚴巖還拿出一個鐵皮盒子,里面裝的全是用草稿紙疊好的信或者是小紙條,都是兩人趁沒什么人傳遞的。
嚴巖從里面挑了幾張出來,推給聞牧之,“我一直覺得這幾張有問題。”
聞牧之抬手接過,展開仔細看著。
印玫的字十分清秀,每個字都寫得很工整,跟寫給他信件上的字對上了。
只是這幾張里明顯情緒很激動,都是在控訴那些人憑什么欺負她的,還說她要想辦法支棱起來,去把那些人摁下去。
最后一張里,她說了后續,她并沒有做到把那些人摁下去,有些沮喪地跟嚴巖哭訴著自己沒用,說了自己的計劃,她想著把今年忍過去,來年換個學校讀,不同的學校也能跟嚴巖考上同一所大學。
然而這張完了之后就沒有后續了。
“她當天就跳樓了。”嚴巖聲音哽咽,“我不覺得一個還在計劃未來的人能在這個時候因為壓力跳樓。”
“她已經決定要忍了啊,那些人怎么那么惡心。”
顯然不僅嚴巖,他父母也是泣不成聲。
畢竟這個女孩他們也是看著長大的,在正值青春的高中時期就死了,還不能追究責任,這讓所有人都覺得很憋屈。
“所以,我找到了一些證據,她根本沒有自殺的動機。”嚴巖出聲,將自己保存許久的證據拿了出來,“我們本來是準備要起訴的,但律所說證據不足,如果打官司很容易讓那幾個畜生知道相關的證據,從而作出應對方案,所以不建議現在打。”
聞牧之低頭翻看著證據,感覺喉嚨里似乎有什么卡著,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第52章 52
越挖的深, 他越覺得心里難受,那些藏在過往的黑暗曾一點點蠶食了他們所有人的向往,將僅有的希望都磨的一干二凈。
曾經他想通過高考帶母親離開云城, 卻沒想到母親最終還是長眠在這個地方,而自己經過八年也沒能逃離這座城。
印玫因為拍攝相關視頻而被學校那些人用權勢欺負霸凌, 她原本想著撐過這一年, 卻沒想到那些人就沒想過要給她活下去的機會。
他母親本打算從那困住自己的地方逃離,卻因為懷上了他最終困死在了這個噩夢的地方,一輩子都沒能回到故鄉。
他們都沒錯, 就是過路太黑暗了,被拉下去之后就很難站起來了。
不過, 有些人不可能永遠能做那個拉別人下去的惡魔, 有些做過的事就該付出代價。
聞牧之離開的時候, 嚴巖出門送他。
他目光瞥到墻角處一個做工有些粗糙的雪人,正呲牙笑著, 還戴著一條紅色的圍巾。
“那是我早上起來堆的。”嚴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眸中似乎有幾分柔軟。
“她在的時候, 每年冬天都要拉著我去堆個很大很漂亮的雪人, 把手臉都凍得通紅, 可惜她不在, 我再也堆不出那么好看的雪人了。”
他似乎陷入了回憶里, 唇角微彎, 目光落在那雪人身上沒動過, 只是身影看起來特別寂寥。
聞牧之指尖微動, 移開了目光。
縱然是他已經看了很多的離合悲歡, 卻依然會從心里感到難過。
關于印玫的事,其實他在精神糾纏的那段時間反復想過。
如果他當時看到了那封信, 選擇追究下去,會不會就可以改變結局。
或許不會是現在這樣。
但就當時的他而言,沒權勢背景,沒任何人庇護,在那個魚龍混雜的年代,他要一心追究,或許會比現在更糟。
這好像是無解的。
聞牧之看了眼霧蒙蒙的天,輕輕嘆了口氣,坐上了回程的車。
其實他本來是打算去找印玫的家人,但打聽到的是她父母在很久前就搬離云城了,去了哪里誰都沒說,就在某個安靜的晚上一起走了。
他并沒讓司機直接開回去,而是直接去了警局旁邊的餐館,他約了鐘警官吃飯。
等了將近半小時,鐘警官才風塵仆仆地趕來吃飯。
他看起來十分疲憊,眼睛里布滿紅血絲,坐下時身上的煙味格外嗆人。
“昨晚通宵了嗎?”聞牧之抬手將倒好的熱茶推了過去。
“嗯,”鐘警官揉了揉眉心,嗓音十分沙啞,“最近案子太多了,局里都忙不過來。”
“那我們就不耽誤時間吧,”
聞牧之說著就抬手叫來了服務員,開始給兩人點菜。
鐘警官順勢點了幾個打包回局里的菜,才開口問他。
“是有新線索了嗎?”
“嗯,印玫的事可能真的需要翻案了,”聞牧之壓低聲音喝了口茶,“我查了一下,涉事人員除了張曉晨,其他都有很硬的關系,或許不大好處理。”
鐘警官皺眉,像是在回憶著什么,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道。
“你說的這名字我好像有點印象,我待會回去看看,其他幾人的名字你也發給我。”
“翻案不容易,”鐘警官皺眉看著他,“尤其是多年以前的案子,有些黑幕放到現在來說都很難追究。”
見聞牧之沒有松動的意思,他才嘆了口氣,“我這認識幾個資質深厚的律師,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幫你去聯系。”
“好,謝謝鐘警官。”
聞牧之笑著應了一聲。
不過他應該是不需要了,之前組織介紹的那位律師已經決定接下他這單了。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了,鐘警官拿起筷子就開始快速吃起飯來。
聞牧之半碗飯都還沒吃完,對方已經吃完兩碗了。
可能是著急回去加班,鐘警官跟聞牧之說了一聲就快速結賬離開了,只是匆忙在門口時對著聞牧之抬了下手機。
示意他用手機通訊聯系。
聞牧之點了點頭,鐘警官轉身離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他低下頭繼續吃著飯。
或許是因為一直在看手機的緣故,他吃的很慢,直到嘗到菜已經涼了才放下筷子。
此時鐘警官已經給他發來了一些調查和走訪報告。
當年對印玫的事進行了尸檢,法醫判定是生前墜樓,也是因此結合當時的案發現場調查結果判定她為自殺。
重重迷霧之下,聞牧之只感覺背脊發涼。
這件事雖然看起來撲朔迷離,但實則就是差實質性的證據,證據不足沒法翻案,也沒法將那些人繩之以法。
不過…
張曉晨倒是個很不錯的突破口。
聞牧之將手機揣進口袋里,戴上圍巾,將整張臉埋進去,朝外走去。
寒風迎面吹來,他此時十分清醒。
他頂著寒風一步步走著,在一家看起來裝修得還不錯的飯店里打包了一份飯菜,往家的方向走去。
而此時在家里等待的靳鴆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他點了接通,沉默地聽對方講述著。
“好,”他垂眼應了一聲,“有空可以見一面。”
聽到他說完,對面就掛斷了電話,他低下頭,半張臉匿于陰影里,看起來格外陰郁。
手機振動了好幾聲,他低著頭翻看著,最終點開了短視頻軟件。
最近聞牧之沒更新,他的關注里全是那位周學長發的日常vlog。
他直接略過那令人不適的視頻,回復著對方發來的私信。
我是周學長:哥的聲音真好聽,我很期待和您的見面哦~
我是周學長:哥哥這周有時間嗎?
靳鴆皺了下眉,面色瞬間就沉了下去,他冷著臉回復-
別這么喊,惡心。
對面沒想到他會這么回復,輸入了好一會才回了個委屈的表情包-
好的,先生。
然而很快他就又來問他空閑時間了。
靳鴆查看了自己的行程表,給了個具體的時間。
對方很快就回了個OK的表情。
關掉手機,靳鴆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等著聞牧之回來。
聞牧之回來時,就只看到坐在老舊沙發上閉眼休息的靳鴆。
也許是睡得太少,他確實是已經困了,手里的手機也沒能拿住,掉在了地上。
聞牧之在見他手機沒拿住時就準備去接了,不過并沒接到。
只是那手機不知道是自動打開了什么播放鍵,突然傳出了一段卡點音樂。
鼓點太強烈,連蹲下撿手機的聞牧之也被嚇了一跳。
靳鴆瞬間驚醒,準備去摸手機時,就發現手機已經在聞牧之手上了。
那激烈的卡點音樂重播了一遍,里面周學長曬的幾張照片在輪換著出現。
聞牧之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面上的笑意就蕩然無存。
“手機。”
望著靳鴆那向來平靜的臉上多了幾分驚慌失措,他扯了下唇角。
“怎么,怕我看到你的隱私?”
“沒有。”靳鴆抿了抿唇,再次抬眼時眸中已滿是堅定,“我的手機,你都可以看。”
“真的?”聞牧之本來有些無語的,聽到這句來了興致,“我隨意翻都沒事?”
“嗯。”靳鴆應了一聲,盡管看起來有些緊張,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應了一聲。
哪怕聞牧之因此知道了所有,他也愿意就此機會徹底向聞牧之全部坦白。
但聞牧之并沒有這么做,他笑著將手機還給了靳鴆,臉上的笑容十分坦蕩。
“有些事,我不會去查,我等你自己說。”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像是已經知道了所有事,其實他什么都不清楚。
他知道靳鴆瞞了他許多事。
這些事或許都跟他有關,但他想讓靳鴆自己親口告訴他。
*
春節的幾天過得很快,靳鴆的假期也結束了,他不能一直待在云城,只能在最后一天啟程回江城。
臨走前,他緊緊地抱住了聞牧之,并在接吻后鄭重承諾。
“哥,等你回江城,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
聞牧之只是看著他笑了笑,沒接話。
他只想,在他再次回江城時,這些事都能得到終結。
看著車子越行越遠,聞牧之隨手拿起鐵棍,毫不猶豫地打在了一輛車的擋風玻璃上。
眼見車子要啟動,他再度掄起鐵棍,用力砸了好幾下,直到玻璃上出現了裂痕。
這下撤離的人坐不住了,搖下車窗就對著他吼。
“他媽你有病啊,車子壞了你賠?”
聞牧之點頭,語氣十分輕松,“嗯,我賠,你下來協商嗎?”
那人一臉懷疑地看了他幾秒,隨后又看了眼擋風玻璃,最終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我先走了。”
然而聞牧之卻并沒打算讓他走。
“想走?”
聞牧之再次拿著鐵棍朝著那道裂縫敲去,擋風玻璃應聲裂開。
“你東西不留下來,還想走?”
那人徹底怒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留下什么東西?你再糾纏,我就報警了!”
聞牧之并沒被他威脅到,他聳了聳肩。
“報警啊,正好我也想看看,你這天天跟蹤偷拍別人隱私的能不能有點判頭。”
“你…”
那人似乎是沒想到他會直接揭穿自己,目光開始閃躲。
人都是八卦的,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了,他們都很好奇地打量著那人。
聞牧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手里依然拎著鐵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兩個選擇,一是等警察把你弄回去,二是你自己跟我交代,我們可以私了。”
那人看著周圍對他指指點點的人,沉默了幾秒,才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開口道。
“私了吧,就賺那么點還不夠修車的。”
第53章 53
決定私了后, 那人就拿起相機從車上下來了,兩人穿過周圍聚集過來聽八卦的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吶, 照片都在里面了。”
那人將相機放在桌上,用一只手摁著, “先說好, 車子修理算你的,而且這照片…”
他手指搓了幾下,笑著道:“你是不是也得出點錢?”
“你準備出多少?”聞牧之看著他手下的相機, “提醒一下,你未經當事人許可偷拍, 我是有權起訴你的。”
他并未將話說完, 只是靜靜等待那人的回應。
那人只怔了幾秒就反應過來了, 笑著開口:“就開個玩笑,你看著給點意思意思下就行, 總不能一點血不回吧。”
聞牧之見他這反應就知道他不打算獅子大開口了。
畢竟他所做的事都是違法的,一旦捅出去, 只怕是什么都沒有了, 還不如趁現在能撈點是點。
相機被推過來, 聞牧之拿起來翻看著里面的照片。
拍攝的角度很刁鉆, 但卻將畫面和人臉拍得極其清晰, 看樣子是有點技術的。
里面照片不僅有他這段時間的動向, 還有他跟靳鴆接吻親熱的畫面, 那拍攝角度讓他都有種自己置身于偶像劇的感覺。
“拍照技術不錯。”聞牧之真誠地夸了一句, “看在這份上, 我可以加點錢。”
“那是,追星練就的。”那人說著臉上多了幾分無奈, “可惜追的星塌房了。”
“所以你接了這單?”聞牧之動作頓了頓,問道。
“這單是個意外,一個不知道誰介紹來的,說你是他男朋友,近期的動作很不尋常,讓我跟拍發給他,他給錢。”那人說著,目光里帶了幾分審視,“沒想到你還玩得挺花。”
聞牧之有些無語,“別人編來騙你的,這鬼話你也信,是誰找的你,你知道嗎?”
那人掏出手機盤弄著,在聞牧之看完圖片后找到了一張照片。
“吶,就是這人。”
聞牧之抬眼望去,并沒看到林正義,而是林正義身邊的一個人。
果然又是如此。
這么多年來都這樣,他自己從不出馬,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別人進去。
就是有點好笑,就這么個人卻有那么多條對他無比忠心的狗。
“我當時接下這單沒事就跟蹤了一下,看到的是他,說實話他是你男朋友,我覺得可信度太低了。”那人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笑著道,“畢竟你這張臉,還有錢,還不至于會看得上他。”
聞牧之并沒回應,只是跟著笑了笑,兩人沒多久就繞開了這個話題。
在奶茶店待了將近一個小時,在各方面都談妥后,聞牧之也順便套了幾個消息過來。
因為這人只是個跟蹤拍攝的,所以了解到的并不多,無非就是那邊不止派了他一個人,還有其他的人,目的就是為了能搞垮他,哪怕是被發現了也無所謂,因為可以搞他心態。
林正義。
每次想到這個名字聞牧之都覺得十分諷刺。
一個天天搞些陰司手段的人竟然有這么個名字。
處理完與這人對應的麻煩后,聞牧之看了眼時間,恰好也快到跟律師約見的時間了。
他是準備將陳年冤案重新翻出,證據還不算明晰,難度很大,所以他請的律師是業界出了名的,要不是反暴組織有人脈,根本不可能約得到。
雖然這個案子也過了很久,聞書意當年也沒因為這個案子被判死刑,但正是這個判決打破了他們家的平靜。
殺了個普通的人,卻因為精神疾病沒能判刑的事引起了很多人的憤怒,所以他們倆的日子并不好過。
明明那人就是該死的,他母親也不是精神疾病所致,而是真正的防衛。
憑什么正當防衛還要被那么多人報復,最后死在了這家子手里還被人稱好。
還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繼去幫助那家后人作惡報仇。
他一定要將官司打贏,讓他母親能安息,讓那些助紂為虐的人被所謂道德束縛一輩子。
律師很專業,聞牧之將自己搜集到的所有證據都拿了出來,兩人一起商討到天黑。
為了方便兩人隨時見面,收集證據和出庭,聞牧之給律師定了個他家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一直到回家的時候,他才真正地感覺到靳鴆走了。
房子里一片漆黑,沒人在等他,他開燈的時候有一種心里空落落的感覺。
原來,依賴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今天回來沒有豐盛的晚餐,他出于習慣忘記買飯了,現在胃里跟心里一樣很空。
本打算下樓去買桶泡面對付一下的,就看到了靳鴆發來的消息。
J:晚飯吃了嗎?
J:冰箱冷凍層我放了些東西,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可以吃點。
看到消息后,聞牧之走了幾步,拉開了冰箱。
冰箱的冷凍三層都放滿了,除去了用盒子收納好的水餃,還有包好的餛飩,包子,還有些他用保鮮袋封好的自制預制餐。
見到滿當當的冰箱,聞牧之感覺心口處好像有一股暖流,適時地流向全身。
他已經很久沒被這么照顧過了。
但是被人照顧的感覺,真的很好。
聞牧之彎了彎眉眼。
雖然這人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陰沉,像是根本不會愛人,但他的行為卻恰恰相反。
所以。
他可以容忍這個一身破綻的小鄰居。
同時他也希望,他們能夠真正的坦誠相見。
煮餛飩的時候,他拍了張照片給靳鴆發了過去。
小餛飩在冒著水泡的鍋里翻滾,面食的香味裹在水汽里不斷散開。
家里的抽油煙機很多年沒用了,他也不想啟動,就任由那白汽在房間里蔓延,在朦朧的蒸汽中,他竟然嗅到了幾分安心。
他并沒有等來靳鴆的回復,而是等來了助理的電話。
這次電話接通,對面沉默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哥,有兩個不太好的消息。”助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似乎也有些疲憊。
“什么消息?”聞牧之問。
“第一就是,前段時間有人扒你馬甲,前段時間熱度不高時我摁下去了,但最近熱度又上來了,網絡上有些人像是在惡意帶節奏,因為你不露臉,很多人就用其他油膩丑陋的照片去猜測你長這樣,部分粉絲信了,正在私信罵你。”
聞牧之:……
“還有一件事就是,目之所及…近期粉上了周學長,接著,周學長之前的風波就被壓下去了,網傳是目之所及已經脫粉了,去全力支持周學長,也有人因此懷疑是你在背后給周學長使絆子,你的老粉才開始無聲抗爭的。”
聞牧之:……
目之所及。
他沉默了良久,最后輕輕嘆了口氣,“嗯,追什么主播是別人的自由,我們就處理一下最近的輿論吧,不能任由輿論發酵了。”
說到這,聞牧之關了火,站在在滿是潮濕的廚房里開口道:“我近期可能不會直播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或許是幾個月,或許是一年。”
“我會發一些視頻營業,但應該只有把事情解決了才會出鏡。”
助理靜靜聽完似乎也沒驚訝,只是應了一聲,隨后開口道:“好的,那我也會幫你繼續運營這個賬號的。”
“畢竟賬號是你一點點孵化出來的,真要荒廢了還是有些可惜的。”
“好,我會給你發工資的。”聞牧之笑著回應。
對面也傳來了小助理的笑聲。
掛斷電話后,聞牧之垂下眉眼,濃密的睫毛在水汽的氤氳下有些濕潤。
他還是不可抑制地有些難過。
目之所及追隨了他很多年,一直都只有他一個關注的主播,雖然話不多,但句句都有回應,還會跟他在直播間互動。
這樣一個從他最手忙腳亂的直播開始一直追隨他到現在,他換了那么多次風格也依然沒離開的人,卻在此刻選擇了一個拉踩他的人。
心里悶得難受。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將餛飩撈起放進碗里,將調料與湯攪合了幾下就拿著勺子吃了起來。
水汽逐漸退散,他一口一口地吃著餛飩,眼睛里似乎有滾燙的東西順勢落下,掉進餛飩湯里。
他沉默地拿著湯勺繼續吃著餛飩,似乎重復著機械性的動作就不會感到難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機震了幾下。
是靳鴆發來了消息。
—剛到家,還沒吃飯。
聞牧之將碗里的最后一點湯喝完,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消息。
手指在屏幕上敲擊了幾下,輸入了幾個字,隨后又刪除。
一股莫名的孤獨籠罩著他。
微長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心口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灼燒感。
他好像…有點想靳鴆了。
指尖微動,他最終發出去兩條消息。
—吃點東西早點休息吧。
—晚安。
對方收到消息后輸入了好一會才發來了新消息。
—好,晚安。
接在消息后面的,是一個可愛的小貓親親表情。
聞牧之盯著那只可愛小貓的動態表情包看了好幾秒,始終沒法將這個表情與老氣橫秋的靳鴆對應上。
如果將靳鴆代入進去,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反差與好笑。
他牽了下嘴角,壓在胸口處那沉悶的難受也消散了不少。
不知道是什么緣故,一直躺在列表里只有朋友圈點贊交流的江怡突然找上了他。
江總助:聞哥在爪子?[探頭]
懶散到不想去洗鍋洗碗的聞牧之拿著手機回復。
—在思索添置洗碗機的必要性。
江總助:那必買啊,能機器洗為什么要手洗?
聞牧之看到她的回答十分滿意,才不緊不慢問她有什么事。
江總助:是這樣的,靳總是你鄰居嘛,我[對手指]工作捅了個小婁子,想著問問你,他心情還好吧?
見此,聞牧之也忍不住笑了。
他摁著手機回復。
—那我可能幫不了你了。
—他回去了,明天早上去上班。
江總助:[崩潰抓臉]
江總助:丸辣!!救命!!!
江總助:我…
第54章 54
江怡的慌張勾起了聞牧之的興趣, 他雖然救不了這個倒霉的打工人,但他想聽聽是什么事。
在他的詢問下,江怡好似是忘記了自己明天將面臨什么, 跟聞牧之聊了起來。
大概就是前天夜里,她跟秦朝暮聊八卦, 提到了靳鴆最近粉上的一個網紅。
那網紅是她之前無意間撞見的, 在靳鴆手機上播放著,不過當時她沒找到。
但是前幾天大數據給她推了,經過幾天的觀察, 她確定了這就是靳鴆粉上的這個網紅就是跟他們公司合作的聞風。
之前這人來公司與顧總談合作,她也去湊了下熱鬧, 但還沒看臉就被叫走了, 誰曾想那人就來了一次!
聞牧之眉頭動了一下, 看著仍然在滔滔不絕沒講到重點的江怡,冷不丁問了一句。
—聞風跟你們公司合作了?
對方秒回:是啊, 還是靳總提出來的,說是最適合合作的網紅。
聞牧之看著那行字, 眼底的笑意深了幾分, 他很配合地回了幾句, 將江怡的話題拉上了正軌。
大概就是她當時跟秦朝暮聊著的時候, 發了好多個聞風的照片和視頻。
她正聊得起勁, 秦朝暮好像是睡著了, 后面消息都沒回她。
為了讓聞牧之更直觀地了解到自己的處境, 江怡發來了跟秦朝暮的聊天截屏。
聞牧之看著那幾張熟悉的照片, 感覺臉有些燒得慌。
那是他之前在評論區抽到的粉絲提議, 一只正處于發情期的omega。
拍攝的幾張照片在配色和大光上都經過他的不斷嘗試,才呈現出那種讓人迷亂的畫面。
沒想到竟然被江怡發了出來, 還發給了秦朝暮。
有種熟人面前跳舞的感覺。
最后一句話是江怡發的。
—姐,想不到吧,靳閻王就喜歡這樣的!!!
—他私下吃得太好了啊啊啊!!
聞牧之皺眉,腳趾微微蜷縮,那是個極小的弧度。
隨后江怡就繼續講述她的悲慘社死事件。
是的,社死。
因為沒睡好,江怡在開會時點投屏沒注意關與秦朝暮的聊天界面。
是的—
全場靜默地看著她與秦朝暮的聊天界面。
死一般寂靜的空氣里夾雜著幾個人的欲言又止。
全公司都知道,靳鴆喜歡一個與公司工作的男網紅,還是個頂級omega。
江怡:他們還去管什么頂級omega!完全不管我死活的!
江怡:我死了…
聞牧之眉頭越皺越緊,腳趾已經不可抑制地完全蜷縮了起來。
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這見鬼的社死…為什么要帶上他?
雖然照片沒露臉—
但是,這又有什么影響?
他好像是這公司合作的第一個網紅。
需要猜測嗎?
聞牧之翻了個身,看著天花板嘆了口氣。
有點想解約,真的。
江怡似乎注意到他沒回,連發了幾個哭臉。
江怡:啊啊啊啊,別不理我,救救我嗚哇哇…
江怡:[爆哭]朝暮姐說只有你能救我了T-T
聞牧之拿著手機,有些艱難地敲了幾個字發出去。
—你這已經罪無可恕了。
—節哀。
發完這句,他就將自己攤平了,沒幾秒他就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是什么世紀場面—
他合作的是靳鴆所在的工作,而且還很有可能在靳鴆的推薦下進的。
只去公司談了一次合作,就被江總助水靈靈地掛上了公司會議室熒幕。
另外…
聞牧之睜眼,腦子里像是被什么炸開了一般。
什么叫秦朝暮說只有他能救她?
靳鴆還沒來開會就被爆了喜歡公司簽約網紅,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難道他們知道聞風是他?
還是知道靳鴆喜歡作為鄰居的他?
聞牧之不愿多想,直接拿起手機直截了當地詢問。
對方的正在輸入卡了半天,才在聞牧之眼睛要閉上時發來了消息。
—沒有沒有,就你是靳總鄰居嘛,這么親密的關系肯定能救我哈哈哈。
聞牧之看著那突兀的哈哈哈,心頭的疑慮更重了。
靳鴆促成他跟自己公司合作,一個簡單的社死都能讓手下員工求助他—
似乎哪哪都不對。
江怡見勢不妙,發了個表情包遁了。
聞牧之退出聊天界面,盯著靳鴆的頭像看了好一會。
依然是一只紙船,消息記錄停留在晚安上。
他本想點進去說點什么。
但想到靳鴆趕車回去勞累,就退出了微信界面。
不過,這男人究竟瞞了他多少事。
要不是江怡說,他甚至都不知道靳鴆在辦公室看他拍攝的視頻。
到底是喜歡視頻里拍攝的類型,還是已經從視頻認出了他?
一切都不得而知。
*
自從靳鴆回去后,聞牧之就開啟了更加忙碌的日子。
翻案起訴沒那么容易,他需要補充一些證據,而這些證據就需要去找當年事件發生時的人。
他與律師坐車去找了貼吧f4的其他幾個,幾乎是次次碰壁,要么見不到,就算是見到了也不愿意多交流。
進展很慢,聞牧之最后找的人,是周學長。
這段時間有目之所及的幫助,他才勉強撐下來了,同樣也有一批忠實粉絲愿意追隨他,相信他。
見到聞牧之時,他似乎并不意外。
他抽著煙,斜眼睨著聞牧之,眼底盡是不屑,與屏幕前單純的模樣完全相反。
“說吧,找我們什么事?”
聽到“我們”,聞牧之就知道他們通過氣了,笑了笑開口問。
“既然你這么問,那想必是知道什么了?”
“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張曉晨笑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算什么東西?”
“是他們讓你什么都別說嗎?”聞牧之完全不理會他的攻擊,笑著問,“當時你們做過事是有證據的,你們知道嗎?”
張曉晨笑容淡了,他看著聞牧之,眸光沉了幾分,“沒做什么,你哪來的證據?偽造證據可是犯法。”
“那你記得印玫嗎?”聞牧之看著他的眼睛,聲音輕到幾乎聽不清,“你們,殺了她。”
“放屁!”張曉晨沒控制住情緒,罵了一聲,“你別想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們身上扣,調查結果都是她自殺的,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是嗎?”聞牧之喝了口茶,看起來十分平靜,“關于印玫的事,很抱歉,我也有證據證明,不是她自殺的。”
“她人都死了,你哪來的證據?”張曉晨看著聞牧之的眼睛,“你無非就想從我嘴里套到話。”
“抱歉,沒做過的事,我沒什么話可以給你的。”
聞牧之對他的反應很平靜。
因為這幾個人都很嘴硬,而張曉晨算是跟他聊得最多的了。
不過很可惜,印玫的事他已經找到證據了,只是他母親的…
如果是幾年前,他完全做得到放下一切親自報仇,將這些人都殺了再自殺。
但現在他有了對這個世界的牽掛,沒那么極端了。
本來聞牧之只想速戰速決的,卻看到張曉晨比他還要著急的模樣,就故意開始拖著時間。
他沒走,還一副淡然的模樣喝著水,而張曉晨卻早已恨不得立馬起身走人。
但他不能。
因為這樣會讓他的可疑度更高。
明明那件事是他們幾個做的,卻要挾他也保守秘密。
都同一條船的人,他也沒辦法。
聞牧之又照例問了好幾個問題,臉上的表情依然沒什么變化,也沒打算動一下。
張曉晨坐立難安。
“我要上班了,有事之后再見吧。”張曉晨說完就白著臉走開了。
看著他有些慌亂的動作,聞牧之只應了一聲。
在詢問的過程中,雖然張曉晨什么都沒說,但他的表情出賣了他。
他是母親那個案子的兇手,但卻沒真正對印玫下手。
作為協助殺人的存在,必定有什么在背地里威脅他。
看著張曉晨的身影,聞牧之突然想起這人父親之前是鋼鐵公司的老板,按理來說并沒那么快破產,甚至在鋼鐵公司都查無此名。
必然不簡單。
他還需要繼續去調查。
因為還需要跟很多人聯系,聞牧之在張曉晨離開后也離開了這個沉悶的地方。
外面的風很大,聞牧之抬手攏了一下衣服,拿著手機撥著電話。
把剩余的事情忙活完后,聞牧之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坐車回了云城。
門口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之前他尋著機會,將林正義身邊的幾個狗腿子全送進去了,所以近些天這幫人算是安分了不少。
接下去要進去的就是那四個惡魔和一直自詡受害者而不斷對他生活各種騷擾的林家。
哪怕過程很艱難,但只要他想,這些人渣都應該得到報應。
聞牧之一開門就接到了靳鴆的電話。
是視頻通話,他點擊接聽就看見了正坐著辦公的靳鴆。
靳鴆轉過頭看向鏡頭。
“剛回來?”
聞牧之點了點頭,“我先去做點吃的。”
手機屏幕上的人相晃著,來到了廚房。
在聞牧之的忙活中,靳鴆低聲開口道:“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等官司打完吧。”聞牧之手上動作頓了一下,“我也不確定什么時候打完,但我想在云城結束。”
靳鴆應了一聲。
“之前說你要去蘇城,想什么時候去?”
聞牧之熟練地加水煮面,思考了幾秒回應道:“我想在官司結束后,帶著她的骨灰一起回去。”
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壓低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遺憾。
“她有30年沒回去了,也該要回去看看了。”
雖然聞家已經沒人了。
但那對于他母親來說,永遠都是一直想回去的港灣。
“哥。”
男人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他似乎有些緊張。
“如果,我找到了相應的證據,你…你會怪我嗎?”
靳鴆移開目光,喉結隨之滾動。
會怪他不經同意插手他的事嗎?
會怪他隱瞞了什么嗎?
會怪他手段陰狠毒辣嗎?
第55章 55
電話對面的沉默持續了很久。
靳鴆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太陽穴傳來的跳動, 他在這片未知的沉默里變得十分緊張。
“你希望我怎么說?”
對面聞牧之的聲音依舊如往常一般,只是多了幾分疲憊。
“希望我說怪你,然后罵你, 最后遠離你嗎?”
靳鴆垂下眼,捏著手機的手指逐漸收緊, 嗓音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可以罵我, 怪我,可以不遠離我嗎?”
話音落下,又是一片寂靜, 聞牧之都能聽見隨電流聲傳過來的,對方那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他安靜地垂眸將用筷子將面撈起來, 面湯滾燙的熱氣燎了下他的指尖。
不知怎么, 他突然想起了在靳鴆家里補課的某一個深夜。
那間寬闊明亮的豪宅里那晚恰好沒有人, 只有那不愛說話的小少爺被他補習著初中的課程。
但這次補習到時間后,小少爺就一直跟著他, 雖然不說話,但聞牧之也看得出他不想讓自己走。
于是他就故意誘哄著小少爺喊他哥, 哄著小少爺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小少爺口齒清晰, 一字一頓地說。
“哥, 別走, 好嗎?”
時間久遠, 聞牧之也不記得當天晚上發生了什么, 但他當時是應下了。
時隔多年, 靳鴆雖然性子比小時候好了些, 但卻依然黏著他, 跟當年的小手辦一樣惹人憐惜。
所以這次,聞牧之的回應與上次一樣。
他應了聲好, 就聽到對方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最終化作一個簡短克制的稱呼。
“哥。”
聞牧之嗯了一聲。
再次的沉默后,靳鴆將話題引了回去,提到了他找到的相關證據。
他沒提自己是怎么找到證據的,只大概講述了與案件相關的部分。
因為時間太過久遠,所以聞牧之不管動用多少人脈去找線索,都收效甚微,他的律師都在委婉勸他放棄了。
但他不想放棄,哪怕是將那些破碎的證據整理多遍,他都不肯放棄任何一點可能會漏掉的部分。
與當年案件相關的人,他都找過了,錢也花了不少,然而,那些人能說出來的內容也多是很難與案件沾邊的。
在靳鴆的口述中,他得知了一個沒在尋找范疇的人,也就是張曉晨的司機。
他母親徒手反殺林家那位的當天,張曉晨司機提前去接他,恰好撞見了這一幕,留下偷看了好一會,甚至還拍攝了視頻。
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因為他看見了自己拍攝到的畫面里出現了張曉晨的臉。
作為張家多年的司機,拿到的薪資一直都很不錯,所以他也不想就此得罪了張家小少爺,當時就保存視頻離開了。
但也是這段視頻,成為了壓倒張家最后的一根稻草,為了能保住張曉晨,張家散盡家財,拿走了張家保命財的司機從此就在他們面前消失了。
而這個曾經被那幾家一起派人尋找的司機最近被靳鴆找到了。
原來當年那司機不僅是訛了張家,其他幾家也一并訛了。
他知道自己這舉動會給自己引來麻煩,不過富貴險中求,他想盡了一切辦法去隱匿自己的行蹤,在拿到錢后,他給所有人來了個徹底失蹤。
躲藏了許多年,也是近幾年那些人對他放松了警惕,他才出來晃晃,恰好碰到了想要將那幾人送進去的靳鴆。
在金錢的誘惑下,那司機完全沒猶豫,將自己特意保存良好的視頻拿了出來,還愿意出庭當證人。
聽完靳鴆的講述,聞牧之也沒多問,只輕聲地說了句謝謝。
雖然靳鴆不愿意提自己怎么找到證據的,但聞牧之也大概能猜到。
與張曉晨家聯系那么緊密的事必然不會是從其他人那得來的。
并且這幾家里過得最落魄的就是張家,張曉晨自然也比其他幾個好拿捏。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找上張曉晨,只是還沒動手段,靳鴆已經先動了。
掛斷電話后,靳鴆用郵箱給他發了幾個壓縮文件。
聞牧之先將那已經有些坨了的面吃完,才起身回房間打開電腦接收文件。
*
在準備起訴的這些天,聞牧之每天都睡眠不足,幾乎是每天都與律師叫劉到深夜。
也是因此,他不僅錯過了元宵后的七夕節,也錯過了很多通靳鴆的電話。
于是,在聞牧之拖著疲憊的身軀從外面回來時,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靳鴆。
男人依然穿著一身黑,就連帽子也是黑的,周身像是纏繞著黑氣,透著股陰沉哀怨的氣息。
似乎是聽到聞牧之的腳步聲了,那抹看起來無比詭異的身影轉過身,微微側眸與他對視。
只是那目光僅在聞牧之身上停留了幾秒就移開了,似乎并不在意來人。
想到自己這幾天好像都沒回對方消息,聞牧之有些愧疚地喊了對方一聲。
然而靳鴆完全沒反應,連頭都沒回。
好像是真生氣了。
聞牧之有些無奈地走上前,抬手拉了下男人的衣袖,恰好注意到男人抿直的唇角微微動了一下。
于是他笑著直起身親在了男人唇邊,很輕的一下,但見到靳鴆眼底的郁色逐漸散去,他又親了一下。
被親了好幾口的靳鴆也沒再克制了,他扣住聞牧之的腰,抵在門上,帶著些懲罰性地低頭吻在了那很會挑逗的唇上。
似狂風驟雨般,聞牧之抓著男人的肩膀上的手指逐漸收攏,那定制的黑色西服被他下意識的動作揉亂,他感覺自己像是等待被探索的山洞,任由對方橫沖直撞。
一場火熱的吻結束,聞牧之只感覺自己似乎有些呼吸不上來了。
他靠在門板上急促地呼吸著,目光順著靳鴆的眼睛逐漸下移,看見了他脖子上的一片紅色痕跡。
“這是什么?”
聞牧之抬手,指尖在那痕跡上略過,頓了幾秒,強調道,“說實話。”
“被掐的。”靳鴆抿唇低著頭回應。
聞牧之:“?”
被掐的?
這個回答在他意料之外,在他打算繼續詢問時,男人抽走了他手里的鑰匙,抬手打開了門。
燈光亮起,兩人一前一后地坐在了沙發上。
沙發旁的茶幾上散落著很多白色的打印紙,都是他這些天整理材料時從中篩選掉的部分。
為了增大這個案子的成功幾率,聞牧之針對他們又找了幾個其他的案件配合在一起。
哪怕是最落魄的張曉晨都有傳播□□物品牟利的罪名,其他幾人也完全不例外。
兩人聊了幾句跟案件進展有關的話,只是越聊越不對勁,因為氣氛早在不知名的情況下逐漸跑偏。
疲憊的靈魂在深夜里激情地碰撞,極致的放縱也僅僅是壓抑太久的宣泄。
沒人會不臣服于欲望。
靳鴆天沒亮就離開了,只在桌上留了早餐和一枚u盤。
u盤里留存的是當年那些人帶頭霸凌的證據,那些他們自以為被銷毀的監控錄像,都存在里面。
而這里面被霸凌的主角,正是聞牧之。
聞牧之看著u盤監控里不斷反抗掙扎的自己,眼角有了幾分濕潤。
當年的他什么都沒有,既沒有辦法給母親討說法,也沒辦法讓自己擺脫出那泥沼,最終在受盡折磨下選擇了退學。
但似乎也并不是誰都會一直沉在泥沼里,他出來了,也想讓那些將他往泥沼里踩的人送進去。
因此,明知道起訴翻案這些很艱難,他也毅然決然地去做了。
于是,在天亮時,他再次去了法院要求立案。
將證據以及一切所需證件都遞交后,他才從法院里出來。
律師站在他的身邊,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煙。
“來一根,立案后還有場硬仗要打了。”
“謝謝。”
聞牧之抬手接過煙,站在樹下借著律師的火點燃了煙。
有段時間沒抽煙了,他看著煙霧在空中飛舞,緊繃的神經也逐漸松了下來。
確實,立案只是開頭,后面還有場硬仗要打,但他覺得這次一定能成功。
畢竟真相哪怕被埋得再久,也總會有重見天日的時候,做了錯事的人總該為此付出代價。
*
開庭當天,那幾個衣著光鮮的人帶著律師準時出席了,只有張曉晨到的最晚。
他的臉色十分難看,連帶著一旁的律師也緊皺眉頭,一副慘淡之相。
聞牧之只遠遠地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這幾個人沒一個無辜的,為了自己的一時快活,利用家里有權有勢就作惡犯罪,還試圖抹去罪名,茍活在世上,每一個都該死。
很快,庭審就開始了。
聞牧之按之前練過無數遍的預案開始陳述,吐字清晰,邏輯縝密,要求法庭對那幾人進行重判。
隨后就是被告的幾人狡辯。
那幾個沒落敗的家里都有些錢,請的律師也很有名氣,所以為他們準備的答辯也并不差。
也不知是那幾個少爺根本沒將聞牧之放在眼里還是怎樣,在舉證環節他們也絲毫不懼,而他們的律師在證據呈現后已經開始在默默擦汗了。
聞牧之將自己搜尋到的所有與他們相關的證據都拿到了法庭上。
今天就算是沒法讓陳年舊事被判,他也不能讓這幾人安然無恙地離開這個法庭。
在確鑿證據下,有一個人沒顧律師的阻攔開口就罵他偽造證據。
聞牧之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直沒怎么開口的張曉晨突然笑了。
“是不是偽造,你心里沒點b數?”
那人聞言氣的臉都紅了。
“我操你媽的張曉晨,你有病是吧?想讓大家都進去?”
張曉晨涼涼地掃了他一眼,像是認命了般地開口。
“法官,我認,這些事都是真的。”
他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聲音十分滄桑。
“因為這些破事,老子家里破產了,被司機訛錢,下了海,什么都干了,他媽早就活不下去了。”
說到這,他抬起頭看向那幾個衣著光鮮的少爺們,一字一頓道,“你們,都該死!”
第56章 56
在張曉晨的詛咒下, 那幾人也不再隱忍,而是當庭與他吵了起來。
場內瞬間就變得十分混亂,法官怒敲法錘維持秩序, 才繼續往下走流程。
在場內安靜后,張曉晨眸光復雜地看了聞牧之一眼, 繼而低著頭再次保持沉默。
隨著時間推移, 展示出來的證據也越來越多,對面幾人也不如最初那么淡定了。
就連他們的律師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盡管如此,這場跨越了多年的官司還是打了很久, 每個人的胸口都堵著一口氣。
那幾個衣食無憂多年的少爺,為了掩蓋自己在巷子里做出的低劣事件, 去殺掉一個拍下視頻的路人, 引導霸凌, 收小弟,混黑是一件都沒少做, 件件都踩著法律的邊緣。
為了能讓他們繩之以法,這段時間聞牧之都沒好好休息過, 將收集到的證據陳述出來時, 后面來旁聽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整個庭審的過程對那幾人來說是煎熬, 是往日丑惡被揭露出來被當眾審判的難堪, 但這些都是他們應得的。
種什么因結什么果。
與他們律師逐漸萎靡的狀態不同的是聞牧之的律師。
他越戰越勇, 說的話也一句比一句有鏗鏘有力, 句句詰問都逼的對方律師開不了口。
庭審終于結束。
聞牧之走出法院的時候, 只覺得籠罩在頭上的那層霧似乎散了許多。
云城終于迎來了春天。
因為這個案件, 他在云城待了將近半年, 從收集證據到整理證據,到跟著律師找地方翻案, 再到最終的立案成功走到現在的庭審。
每一步都很難,中途也有很多人勸他放棄,但他依然在堅持著。
盡管他母親當年并沒有因為那個案件判了死刑,但那個罪名卻一直伴隨著她慘死過世,而證人也僅僅因為拍下證據就被霸凌致死。
她們又何其無辜。
或許是因為當年這個案子轟動云城,所以很多當地人去旁聽了庭審。
其中還有聞牧之特意邀請來的林正義。
原本他們都以為只是去看一場戲,卻沒想到這場戲的局中人也有他們自己。
當年他們對這位殺人的母親從來沒給過好臉色,碰見都只有詆毀謾罵,而現在他們才知道原委。
一個自我防衛的人被冤了那么多年,還被加害者的家屬砍了頭,死不瞑目。
論誰都不好受。
這種壓在心頭的憤怒在他們得知那幾人的家里利用關系將孩子送來云城讀書,是為了占他們省的大學錄取名額就更加怒不可遏。
于是那幾人出了法院門就被他們之前利用過的刁民給圍堵了。
看著那被人群包圍的幾個人,聞牧之抬手拍了好幾張照片。
隨后他的目光移向樹下坐在輪椅上的林正義。
兩人目光對視幾秒后,聞牧之勾唇笑了。
那看似十分和善的笑容背后卻是,他笑意不減地詢問旁邊意氣風發的律師。
“哥,教唆騷擾,惡意跟蹤,組織涉黑等,能告嗎?”
“妥妥的。”律師比了個OK,隨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問,“要告他?”
“嗯,”聞牧之看了眼林正義局促的模樣,收回目光,“反正他之前也沒放過我。”
盡管林正義家世很凄慘,但那凄慘并不是聞書意造成的,而是他的父親為了逞一時意氣,自私地將孩子拋諸腦后造成的,一切的錯誤歸根結底就是他們林家的。
而針對聞牧之的一系列惡行,也都是林正義的個人所為。
不查真相,凌駕于法律之上肆意妄為,遭到反噬也在情理之中。
林正義坐在輪椅里,整個人被樹的陰影籠罩著,失去了往日的神色。
其實這些事他之前也調查過,確實有說是他們林家先去招惹的人家才有這下場,但他不信。
一個精神病患者憑什么就可以躲掉殺人償命,這樣的人能生出什么好東西?
所以他從父親去世后就一直將聞牧之當作報復的對象,多年來恨意從未消失,反而越漲越猛。
直到走到今天。
從法院里出來的人有之前跟隨他的兄弟,出門后對他只有破口大罵。
這些年他利用了不少人,或真心待他的,或同情他的,可是最終都淪為了他的報仇工具。
他報仇的計劃還沒成功,但不知道為什么,好像那一瞬間就失去動力了。
他好像耗時幾年讓自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
庭審的結果還需要再等幾個月才出來,聞牧之將林正義的事交給了律師,就回了江城。
雖說這幾個月他提前跟粉絲們請了假,但直播頻率降低也著實引起了粉絲們在后臺狂敲。
所以他要準備復播了。
不過這段時間主播圈里唯一跟他有關系的可能就是目之所及的事了,他想先去處理一下這些事。
當時在目之所及助力周學長后,他就沒怎么去關注圈子里的事了,但他兢兢業業的大粉將事情整理出來發給了他。
他睡前匆匆掃了一眼,看到目之所及的名字立即睜開眼去仔細看了。
大概就是目之所及砸了錢,所以周學長就上趕著去巴結,想要大佬護自己安寧,后面或許是被目之所及反將了一軍,他自己發了條澄清視頻出來。
澄清自己為了能火用了哪些手段,還將目之所及的打賞都退了回去,最后給所有網友道歉。
他發出來的澄清視頻一直掛在他的視頻置頂,而周學長這個賬號再也沒有更新的內容了。
至于他為什么會態度突變,粉絲也不清楚。
但結合他在云城法院的狀態,聞牧之斷定是與那個案子有關。
看著許久沒聯系的目之所及,聞牧之第一次對這人產生了懷疑。
原因無他。
疑點有點多了。
首先就是性別方面,參加粉絲見面會的目之所及包裹得很嚴實,可以看得出是個女性,但周學長的多次描述中,這確切的是個男性。
一個人不會有兩種性別,要么就是目之所及在上次粉絲見面會時騙了他,要么就是哄了周學長。
不管是騙哪一方,都有些可疑。
他一邊吃著外賣,一邊摁著手機給目之所及發去消息。
牧:這幾天有空嗎?
牧:我回江城了,剛好能見一面[跳舞小熊.jpg]
對方一如既往沒回,聞牧之也沒多等,畢竟作為小號,經常看不到消息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他就順手點進了朋友圈。
入目就是靳鴆總助發出來的一條公司新產品上架的宣傳。
新產品是一款智能語音,叫陪伴戀人,為了適應高速發展的時代,產品是陪伴式的智能工具,可以選擇場景與買家進行交流,能變換不同的聲線,選用不同的身份與買家進行無障礙交流,也能作為陪伴打氣的工具人。
這款智能工具會根據買家授權,自動收錄買家的反應進行改良升級,使用次數越多就越貼合自己。
聞牧之翻看著宣傳冊里的示意圖和介紹,頓時就對這個屏幕不大的陪伴智能工具起了興趣。
第57章 57
宣傳冊看完, 聞牧之的外賣也吃完了,但目之所及依然沒回復他的消息,他索性收拾了一下桌子, 準備開啟直播。
也許是沒提前發預告,一開始進來的人并不多, 都是在刷視頻時剛好收到提示才點進來的。
見他開播, 那些搶占到前排的粉絲立即開啟了狂歡,人均八九個問題在等著聞牧之。
聞牧之依然如往常般戴著面具,耐心地回答著粉絲們接二連三的問題, 還特意去開了幾個與粉絲們連線的位置。
他直播與粉絲連線很少,所以剛摸索著開放了連線, 就有一批人在排隊了連線了。
第一個連線的是聞牧之多年的老粉, 她興奮地問身邊的女生好幾次。
“我連上了嗎?我真的連上了嗎?”女生在確認自己連上后, 還下意識地冒了一句。
“我嘞個男菩薩啊,我要讓他腹肌開瓶蓋還是嬌喘啊啊啊啊!”
聲音不大, 但聞牧之一字不落地聽見了。
他輕笑了一聲,應道:“或許, 我只是男菩薩, 不是許愿池里的王八。”
“啊啊啊啊啊, 我說我什么都沒說你信嗎?”女生屏幕特效貓貓臉在晃動著,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她想糊弄過去。
“不信。”
聞牧之好整以暇地撐著下巴等待回應。
“那行吧, 既然如此, 我也不跟你客氣了, ”女孩換了個惡魔特效, 黑色的嘴角上揚, 笑得十分有層次感。
“你放我們那么多次鴿子,今天你不是許愿池的王八也得是了, 不然的話,你的那些視頻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在各大廣告欄里。”
話音落下,評論區一片喧嘩,聞牧之上一秒還笑著,下一秒笑容就消失了。
對于這位老粉,她的財力聞牧之還是清楚的,畢竟曾自爆為追星花了幾十萬的人,根本不是差錢的主。
就是社死這種事,他并不想嘗試。
畢竟那些視頻,他其實都很難有勇氣回看幾遍,更別提放在廣告位了,放完他估計也不用出門了。
“這…還是算了吧。”聞牧之在這位大小姐決定豪擲萬金時出聲阻止。
小姐姐心滿意足的笑了。
“今天的聞風勞斯,是許愿池的王八,大家快沖啊啊啊!”
隨后幾個漂亮的特效出現在屏幕上,是這位小姐姐在興奮之下砸出的幾個城堡。
闊綽的小姐姐就此下線,炒熱了氣氛,同時也給后續的粉絲們打了個不好描述的樣。
于是直播間的風格開始變得詭異,聞牧之的嘴角再也沒揚起來過。
這些網友,平時都叫的老聽,一連麥遮住臉就本性暴露。
一連好幾個粉絲都要他穿背心做健身運動了,甚至還要求了相機的機位,主打一個與直播間的粉絲們有福同享。
有些粉絲出于對上次私密視頻的打擊報復,還要求他在擦邊動作之后,用字正腔圓的倫敦腔念英文。
“停,”聞牧之緊急暫停她們那些危險的想法,“禁止公報私仇!”
連麥的女生反應極快:“聞風勞斯你怎么能這么惡意揣測我們,我們只是合理提議啦。”
“所以,”聞牧之看向鏡頭,烏黑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他微微喘著氣,“你的合理提議就突然與我發給你們的視頻重合了?”
“是呢,好巧哦。”女孩笑得十分狡黠。
聞牧之面無表情。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去腦袋上冒出的汗,然后側過身,調整了頂光,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緩緩解開幾粒扣子,在背光下可以看到他的手鉆進了衣領中。
還沒等到下步動作,粉絲們就聽見來自聞牧之字正腔圓的英文。
“Explore in探進,explore探討,探索。”
短短的一分鐘,引來了評論區一片問號。
而聞牧之趁著這個間隙,直截了當地關了粉絲的連麥,還被粉絲嘲笑玩不起。
看著評論區一個比一個狂野發言沒被禁言,聞牧之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沒料到這一眼就讓直播間的網友起了八卦之心。
【喲,笑這么甜,跟女朋友?】
【你小子,第二次看手機了!手機重要我們重要?】
【好家伙,沒有任何可比性,他在等我回去呢[害羞]】
【又癡傻一個,治好了也都是流口水的。】
【恕我直言,我們什么關系,給我們看一眼怎么了?】
……
網友的腦補總是格外出奇的,聞牧之掃了幾眼消息之后再看屏幕,才發現網友把他孩子名字也想好了。
聞牧之:……
直播間隨著時間拉長,進來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俗稱人心齊泰山移。
他們扒完新瓜,又開始扒聞牧之的陳年老瓜了。
上次在云城火車站的照片再次重出江湖,大多數人都在好奇坐在行李箱拿笑得不值錢的人是不是他。
看著被迫擋臉的自己,聞牧之腳趾蜷縮了幾分,剛準備與網友們嘴硬一波。
結果當代網友們的眼睛非常毒辣,根據圖片找出了無數破綻。
最終他們蓋棺定論。
這人就是他們追的主播聞風。
一直保持沉默的聞牧之在他們正猜測的熱火朝天時迅速開口:“好了,今天的直播到底結束,我們下次再會。”
直播結束,主播溜得比誰都快。
一群正聊得火熱的網友似乎才反應過來,立即跑來私信他,紅點數字不斷增加,直到99+。
看著那還在增加的私信,聞牧之腳趾又蜷縮了起來。
他想過自己可能哪天會走在街上被網友們扒出來,卻沒想過用這種方式。
發來的每一條私信都讓他想穿越回到當天,阻止那一身牛勁的小靳同學。
就在準備退出軟件時,他看見了一條最新的私信。
朝暉科技:來晚了,抱歉。
聞牧之手指一頓:??
什么來晚了?
沒上朝暉科技廣告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沒回,對方又發來了一個顏文字。
朝暉科技: (^▽^)
聞牧之緩緩打了個問號過去。
這次對方沒回了,但聞牧之腦海里卻思緒萬千了。
靳鴆公司這操作是什么意思?
一時沒想通,他用工作賬號對朝暉科技的聯系方發起了問詢。
對方幾乎秒回。
朝暉:朝暉科技這個賬號一直是靳總在用呢,請問有什么問題嗎?
聞牧之大腦飛速運轉,回復了一句沒事了就退出了聊天框。
看著平臺上朝暉科技發來的消息,聞牧之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
頓時一瞬間無數信息在他腦子里散開,匯聚,然后最終重新組合到一起。
靳鴆用公司賬號莫名其妙發來的消息,江怡有關開會社死的吐槽,他以聞風簽約到靳鴆的公司。
聞牧之瞇了下眼睛。
他拍攝的視頻里有很多展露身材的,盡管沒露臉,但很熟的人想要認出來并不難。
難怪當時他穿著奇怪給靳鴆開門,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聞牧之面無表情地抬手給江怡發去了消息-
靳鴆還在公司加班嗎?
江怡回消息的速度一如以往的快。
她趁亂拍了個視頻發了過來。
江總助:在應酬。
江總助:他喝了點酒。
聞牧之勾唇,點了個表情發了過去。
緊接著,他就給靳鴆打去了電話,在對方將電話接通的瞬間掛斷。
最后他在微信里給靳鴆留了兩條消息-
我在家了-
等你
他發了個暗示性很強的表情圖,就起身去了浴室。
*
因為喝了點酒腦子有些發昏的靳鴆在注意到自己用錯賬號時,愣了足足有一分鐘。
腦子飛快運轉不起來,他給小費讓服務員給他上了一碗醒酒湯。
剛才促進新品的銷售合作渠道,他跟幾個老總連喝了幾杯酒。
靳鴆抬手推拒了再次遞來的酒杯,將服務員送來的醒酒湯一飲而盡,就開始閉目養神。
然而,一通電話讓他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可是剛接通,對方就掛斷了。
靳鴆看著接通幾秒的電話,眼底鮮少地出現了迷茫。
很快,對面發來了消息。
那具有暗示性的消息讓他蹭地站了起來,一旁的老總被他嚇得假發都歪了。
一桌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靳鴆神智逐漸回籠,他站著說了幾句場面話,又坐了回去。
只不過,他現在心思已經全然不在酒桌上了,一心只想著快點結束。
而另一邊的聞牧之則是閉著眼睛在浴室泡澡,將整個人都浸泡在溫熱的水流中。
浴池里他撒了些特殊的料,使得整缸水呈現玫紅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打斷他閉目養神的,正是門外凌亂焦急的門鈴聲。
他不緊不慢地從浴缸里站起來,取下架子上的干浴巾將自己包裹起來,才光著腳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未干的水順著他的皮膚往下淌,在地上留下一串水印。
浴巾下未著寸縷,皮膚更是被水熏的發紅,呈現誘人之色。
此時,在他房門口敲門的。
正是他那一身破綻的小鄰居。
于是他抬手緩緩打開門,與那依然穿著一身黑的男人對視。
他懶散地倚靠在門框上,挑眉看著男人,眼尾還帶著幾分艷麗的紅,故意出聲調笑。
“小哥哥,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面前被稱為小哥哥的男人正垂眸盯著他,額前微長的碎發擋住了他眸底的暗潮涌動,看上去格外陰鷙冷漠,但出口的話卻無比直白。
“來干//你。”
“可以嗎?”
聞牧之氣笑了。
這人是怎么做到又直白又有禮貌的?
但男人的直白對他一向受用,聞牧之抬手抓住他的領帶,將人拉近自己。
近距離對視,聞牧之低笑了一聲,語氣曖昧,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想干//我,沒問題。”
“只是我還不清楚,應該叫你什么。”
聞牧之攥著靳鴆領帶的手逐漸往上,骨節抵在他的喉結上,笑道。
“是該叫小朋友。”
“還是小鄰居。”
“還是…目之所及?”
第58章 58
話音剛落, 聞牧之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指骨隨著靳鴆喉結滑動的頻率無聲地移動著。
那滾燙的溫度讓他的指尖開始微微發麻,但他的神情卻絲毫沒有半分變化。
他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黑色領帶纏繞在他的手腕上, 隨著他的力道一點點收緊在手心里,連帶著對方的頭也隨之低了下來。
聞牧之沒再加重力道, 只就著這個曖昧的姿勢看著靳鴆, 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已經知道了?”
靳鴆略帶艱澀的回答進一步驗證了他的猜想。
聞牧之松了些手勁,手指緩緩上移, 落在男人的薄唇上,指腹從那淺色的唇瓣上擦過, 刻意壓低的嗓音就這么傳入靳鴆的耳中。
“本來只是猜測, 想詐你一下。”
他輕笑了一聲, 眼尾的紅似乎更秾艷了,落在靳鴆眼底更是極致的勾引。
“沒想到你自己認了。”
靳鴆的目光從那抹紅緩緩下移, 落在那形狀飽滿的唇上,眸光逐漸變得晦暗。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 曖昧的因子幾乎無處遁形, 聞牧之也清楚地看見了靳鴆眸光的變化。
“嗯。”靳鴆的嗓音有些啞, “我是目之所及。”
“讓我想想。”聞牧之的手依然沒松開領帶, 只是將纏繞在手腕上的一點點松開, 手指搭在男人的襯衣領口。
在靳鴆愈發幽暗的目光中, 聞牧之將手搭在他第一顆扣子上, 看著他的眼睛, 緩緩解開, 并且故意用著低緩的調子調笑道。
“粉絲們都說目之所及是個富婆小姐姐。”
“而且上次參加粉絲見面會的目之所及也是個小姐姐,怎么最后變成靳總了呢?”
上揚的尾調帶著勾人的意味, 在說著的時候,他已經抬手解開了三個扣子了。
男人精壯的胸膛就這樣展露在門口的燈光下,層次分明的肌肉若隱若現,帶著蓬勃的力量,讓人想要單手將那襯衫撕碎。
但聞牧之沒有這種暴虐的想法,他只喜歡慢慢挑逗,將一個一貫冷靜自持的人逼到發瘋,逼到將自己的本性露出來。
他想要看到的是這人在他面前徹底失控,丟掉那一切的隔閡,一起從激烈逐漸走向平淡。
靳鴆顯然被撩過了頭,尤其是他感覺到聞牧之微微抬起的膝蓋,恰好又刻意地抵在他的小腹處。
曖昧又極具有暗示。
靳鴆自詡從來不是個自控力超強的人,尤其在面對聞牧之。
此刻他的理智已經全線崩盤,他甚至也沒給聞牧之下一步撩撥動作的時間,毫不猶豫地彎下身,單手環住聞牧之雙腿,直接將人抗在了肩頭。
“既然哥想知道,那就親自探索吧。”
隨著“砰”的一聲落下,門被從里面關上了,外面再度陷入黑暗。
看狀況,今天注定是個不眠夜。
聞牧之從來沒見過靳鴆這幅樣子,就像是將往日里藏起的模樣一一展露出來了,像是換了個人。
他被丟進了沙發里,只見男人動作極快地將自己的上衣脫下,就靠了過來。
聞牧之只裹著浴巾,里面什么都沒穿,在男人的手指探進浴袍時,他微微支起身,吻上了男人的薄唇。
不知道是觸到了靳鴆什么開關,他瞬間就切換到了狂暴模式,接吻如同進修過一般嫻熟熱切,像是要將聞牧之整個都吞噬。
但與之前的吻不同。
這次的吻雖然熱烈如疾風驟雨,卻讓他感覺十分舒服,似乎每個感官都被打開了,享受著他的吻。
一吻結束,聞牧之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浴巾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一場更大的風波即將來襲。
聞牧之沒想到,這樣的寡淡沉郁的男人竟然能有這么惡劣,不僅絲毫不肯放過他,還逼著他出聲。
盡管音調總是發聲改變,男人也樂此不疲。
非但如此,靳鴆還很喜歡在他失神的時候,在他的耳邊用那性感的嗓音低聲喊著。
“哥。”
“聞老師。”
“聞風哥哥。”
“聲音可以再大點嗎?”
“叫我名字。”
聞牧之紅著眼睛,轉頭與男人對視,壓抑著不斷變調的聲音喊著。
“靳鴆”
“靳鴆”
靳鴆勾唇應了幾聲,看著逐漸陷入情*的聞牧之,微微彎下身,惡劣地在他耳垂處咬了一下,繼續進行著更過分的要求。
就在這個平常的夜晚,21層的燈一夜都沒關。
狂風驟雨未歇,牧之亦未寢。
聞牧之意識逐漸渙散,只記得男人將他翻過來,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那低啞的嗓音落在他的耳畔,清晰到令他難以遺忘。
“哥,還跑嗎?”
“最好這輩子,都不要離開我。”
“否則…”
否則之后的話,聞牧之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但他清楚的知道。
這次自己應該是栽了,不會再跑了。
逃離云城時他對這人沒有任何印象,也沒想到當年自己帶著學習的孩子,現在卻將他摁著*到說不出話來。
*
第二天醒來時,聞牧之第一次體驗到了什么叫連手指都不想動。
一個癲狂的夜晚必然是有人需要買單的,比如他自己。
他并沒起來,就以詭異的姿勢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手機他不太想看,畢竟昨天他才被人在直播里扒了,還不曉得會被扒出多少東西。
現在的網友偵查能力太強了,動不動就能從犄角旮旯里挖出一兩件說出來都讓人社死的黑歷史,或者是隱埋許久的秘密。
解決問題很難,但逃避問題非常簡單。
在他打算閉上眼睛再睡一覺時,靳鴆就抬手打開了他的房門。
食物的香氣隨著男人進門傳了進來,聞牧之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
靳鴆拿了個托盤進來,托盤里面放著一個陶瓷碗裝著湯,還放著清炒的小菜和一份面條,十分豐盛。
肉湯的香味著實勾人,聞牧之在美食的誘惑下緩緩撐著身體想坐起來。
但他忘記了。
昨夜飽受摧殘,他經不起。
于是在他一聲低呼,靳鴆立即放下手里的托盤,將靠枕墊下去,才將人扶起來。
聞牧之第一次沒張口調笑,一是因為著實沒力氣了,二則是,他才飽受摧殘,不想再來幾次了。
于是在靳鴆的全自動服務下,他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頓飯。
那燉得十分入味的蓮藕排骨湯,配上那碗筋道的面,讓聞牧之食欲大開。
這幾樣菜式除了清淡了點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知道靳鴆的用意,聞牧之將托盤上的東西都掃蕩一空。
昨晚體力消耗實在太大,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但一直在昏睡沒能補充能量。
將碗放下時,聞牧之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好像自從遇到了靳鴆后,他就沒怎么做過飯了,一直都是靳鴆在做。
之前每次做飯都整得味道一般,他就連拍視頻也只敢拍些小零食的制作方法,總之就是什么簡單做什么,盡全力做得好看能吃就行了。
但自從吃了靳鴆做的飯后,他好像也開始變得有些挑了,在云城打官司的那段時間,他一直食不下咽,自己做的不好吃,外面買的太油。
不知不覺間,他的胃口竟然被養刁了。
靳鴆趁他在胡思亂想時,將碗筷收拾了一下放進了托盤里,然后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表情十分嚴肅,像是做錯事要檢討的小學生。
聞牧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怎么了,靳小朋友?”
“要坦白從寬?”
靳鴆點了點頭垂下眼,模樣看起來竟有幾分乖巧,他低聲道:“之前提過的,我跟蹤你,是在你去打工的第二年,當時我還在上課,所以只敢找人在后面幫我跟著你。”
“其實也是當時林家的人想要找你尋仇,我不想讓你被他家害了。”
“所以最開始幫我打架的那批人,也是你找來的?”聞牧之沉默了幾秒,才出聲問道。
“嗯,家里后來破產了,所以他們后來就沒跟了,我當時已經上了大學,就騰了點時間出來。”靳鴆說完這句,抬頭看了聞牧之一眼。
聞牧之似笑非笑:“騰時間出來,親自跟蹤?”
靳鴆抿了抿唇,沒抬眼與他對視。
接下來的一小時里,靳鴆很老實地將自己這些年做的事都講述了一遍,雖然語言很精練,但他一說,聞牧之就能聯想到是什么。
雖然他確實很反感別人跟蹤他,但靳鴆所謂的跟蹤,幫他避開了很多麻煩。
比如之前林家的找人故意追尾他,被另一輛車別停,他本以為是林家那邊的人車技不好,卻沒想到是靳鴆故意為之。
他也沒想到那么一個沉默寡言,性子看起來有點陰郁的靳鴆私下里竟然做了這么多事。
講完后,靳鴆就拿著托盤走了出去,給他留下了個人空間。
剛才靳鴆描述的時候,聞牧之還沒注意到,現在理起來他才發現,現在才21歲的靳鴆,當時年紀更小。
這么小的年紀就經歷了家里破產,從小被認定為自閉癥的他進入了普通學校,明明已經一無所有,卻靠著自己一步步地走到現在的位置。
他離開七年了,而這幾年里,他曾教過的小孩憑著自己的毅力一點點地爬出來,毅然決然地站在他后面,逐漸成長成現在的模樣。
不知怎地,聞牧之覺得心口有些發熱,什么東西在他的心口狂跳著。
就在他準備下床時,門再次被推開了,這次進來的靳鴆看起來十分不自在。
聞牧之一看就察覺他表情不對,但也沒去戳破他。
只見靳鴆唇角帶笑,將身后的一大捧花拿了出來。
見聞牧之接過話后,他將早已構思了許久的煽情話說了出來。
聞牧之安靜地聽他講著,眼底多了幾分狡黠。
“哥,能正式做我男朋友嗎?”
聞牧之抬手對著他勾了勾。
等到人湊近,他才笑著開口道:“靳總,做你的男朋友是不是還少個流程啊?”
見到靳鴆茫然的模樣,聞牧之有些無奈地出聲提醒。
“追求的過程。”
“好,我愿意重新追求你,”靳鴆話音頓了幾秒,聲音中似乎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只是,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見靳鴆耳尖泛紅的模樣,聞牧之有些好笑地逗他。
“當然是炮//友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