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眼尾紅紅
此時這個小女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就將自己給暴露了,她咕嚕嚕說了一大堆,孫策和周瑜只聽到了一句。
孫策皺眉:“既然你已經(jīng)將馮家派來的伏兵全部截殺,那后來你又是怎么失蹤了一日?”
楚楚聞言一愣,很快找了個借口:“是因為我掉到河里了,當時還在下雪,水面雖然沒有結冰,水里還是很冷的,若不是后來上岸后遇到了一個好心人給了我衣裳,李斥候又重新尋到了我,我怕是要凍死了。”
她向來是沒個實話,此時又是在孫策和周瑜兩人面前,說的謊言自是瞞不住人。
孫策嗤笑一聲,道:“嗯,下雪天,還有人出門亂逛,正好給你送了一身干衣裳,看來最近半年你是轉運了。”
楚楚見話被對方戳破,沒有再去用另一個謊言去掩蓋上一個謊言,而是泄氣似的,裝成可憐兮兮的模樣:“阿策兄長,你還說把我當成好妹妹,我都在雪天落水,差點死了,你不僅沒有關心我當時有多難過有多絕望,卻是在糾結下雪天我遇到了好心人合不合理,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說完她扭頭不去看他,眼睛很快就擠出了眼淚,眼尾紅紅的,看著是受了大委屈的,那副可憐巴巴的勁怎么看怎么惹人心疼。
孫策見狀心中有些自責,卻還是哼哼兩聲,與周瑜道:“小妮子還跟我們裝可憐呢。”
楚楚心虛的將頭埋得更低,噫噫嗚嗚的小聲嗚咽,想要以此激出兩位兄長的愧疚。
周瑜便解釋道:“之前我們在涇縣時,得到消息,占據(jù)濮陽的奮威將軍呂布,曾出現(xiàn)在臨淮,阿策是擔心你遇到了他。”
楚楚震驚,楚楚無措,楚楚慌亂。
于是她捏緊衣裳,道:“啊?是嗎?他跑去臨淮做什么?還好我沒遇見他。”
她趕緊轉移懷提:“不過你們的消息怎么這般靈通?”
孫策瞥了兩眼楚楚,便抬頭與周瑜對視,兩人的心中都大抵明白了,這小妮子定然是撞見了呂布,口中的好心人,恐怕便是那人了,但是看著她不愿說,他們便也沒有強求。
呂布才二十三,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手掌重兵,乃是一個厲害角色,猜到楚楚撞見過他之后,終究是讓兩人在心中多了幾分危機感。
周瑜淡淡道:“我們得到的消息已經(jīng)滯后了,他離開之后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帶兵來過臨淮附近。”
孫策目光落在了楚楚身上,面上也絲毫看不出什么情緒,嗓音慵懶:“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即便是什么也不說,心中早就已經(jīng)裝了滿壇子醋了,簡直要嫉妒得發(fā)狂。
楚楚抿嘴:“誰知道呢。”
許是那個狗男人在發(fā)瘋,帶兵從濮陽到臨淮,也不怕斷了補給,到時候就回不去。
而且楚楚沒記錯的話,曲瑞因為陳留太守張邈和陳宮的叛變,曹操正打算去攻打呂布,他還出來亂竄,真是不要命了。
她趕緊轉移話題:“好了,兩位兄長,先別管那呂布的事情了,現(xiàn)在馮家全家被殺,若是馮夫人在我舅父耳邊吹耳旁風,我回去之后,又該怎么辦?”
周瑜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因此對于前院后院的恩恩怨怨更加的清楚,便道:“袁公對馮夫人的寵愛已經(jīng)超出限度,為了利益,江左的士族不會允許她誕下子嗣。”
他瞥了一眼楚楚,聲音依舊是平靜的,說話的內容卻是讓人膽寒:“你去了交州辦完事情之后,再回去壽春,想來看不到她了。”
楚楚聞言,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歷史上的馮夫人的結局,她在懷有身孕之后,被袁術后院的女人一起勒死,而這事傳出去之后,只是讓袁術成為了諸公的笑料。
孕期被勒死,這件事想想,就覺得讓人恐懼。
若是與馮夫人無舊怨,她定然是見不得這種事情發(fā)生,可是兩方既然已經(jīng)隔著血海深仇,楚楚可不敢爛好心發(fā)作,便只能冷眼觀望了。
只是沒想到,周瑜竟然能將人性拿捏的如此的精準,將此事的結果猜得與歷史上馮夫人的結局相差無幾。
她道:“舅父的后院多是些聯(lián)姻的女子,她們身上本就多了幾層利益糾葛,一旦沒有了能夠依仗勢力,就很容易被看不慣自己的人殺害。”自從那日被呂布拿捏開始,楚楚對此便深有感觸。
不過。
楚楚腦子又轉回來最開始的問題:“那將馮家滅門的人究竟是何人?馮家龜縮在壽春城中,什么人竟然能有這么大的能耐,不僅將人殺了,還能將值錢的東西全部帶走,竟然也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孫策輕哼道:“你這腦子才反應過來,是個人都要懷疑是城中之人動手,不然阿瑜怎會說不管是不是你動的手,這件事情都要落在你的頭上,不然就是懷疑到橋氏身上。”
楚楚沉默片刻:“好有道理。”
她道:“不會是誰嫁禍給我吧。”
還有一點楚楚想不明白,若是有人想要嫁禍給她,那么之前截殺馮家援兵的人又是誰?
難不成是有兩伙人?
周瑜道:“以現(xiàn)有的信息,難以盤算清楚緣由。”
楚楚點頭:“也對。”
便將此事先放下了。
反正她不在壽春,現(xiàn)下就是她阿父也不知道她的行蹤,想要伏殺她還有有些難度的。
于是周瑜便拿出了輿圖出來,上面已經(jīng)將路線標了出來,道:“交州遠離中原,一路上皆是崇山峻嶺,山中猛獸蟲蛇不知凡幾,加上里面深林巨木,斬巖參差,常有瘴氣之憂,若是走陸路,行軍途中士兵的損耗將難以估計。”
孫策亦是點點頭:“阿瑜分析得沒錯,若是走陸路,這些人怕是走不到交州。”
楚楚抿唇:“那走水路呢?”
周瑜便又指著輿圖道:“可從洞庭乘船而下,從湘江順水途徑湘潭、衡陽、零陵,至桂林,再入蒼梧,轉入紅河流域,便能到交州。”
孫策道:“這一路都是陌生流域,也很是危險。”
周瑜便又給了一個方案,淡淡道:“也可以從曲阿沿江出海,從海上去交趾。”
而吳夫人和孫權,現(xiàn)在正待在曲阿。
孫策朝著楚楚頷首:“若是經(jīng)過曲阿,至于船的事情,我便能替你直接解決。”
在秦時船便已經(jīng)能出海,三國時期的水兵更是厲害,還出現(xiàn)了樓船,吃水量高達上百噸。
只是樓船走在長江都能船翻,還是常規(guī)的船只比較穩(wěn)當。
楚楚想了想,便道:“出海倒是也可以,只是在海上航行比在內陸河航行更加的危險,這顯然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我也更想走內陸河。”
她指著輿圖解釋道:“若是能從湘江而下到達靈渠,往后的這段水域我都比較熟悉。”
孫策聞言沒好氣道:“你做夢去過?”
楚楚睜大了眼睛,頓時夸張道:“誒,阿策兄長好聰明,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做夢的時候去過。”
周瑜便也輕笑出聲:“你夢中的老爺爺帶你去的?”
楚楚也被自己當初找的借口逗笑了,狠狠點頭,擲地有聲的道:“對!”
孫策無語:“信了你的邪。”
楚楚本就是嶺南人,這里沒有人比她,更熟悉嶺南周圍的水域了。
她摸摸鼻子:“信我,沒錯的,這些兵是我的,我不會帶著他們去死的,而且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是那等草菅人命的人。”
湘江是劉表的地盤,若是不在他的地盤停靠,對方想要攔截他們還需要廢些力氣,只會切斷她的補給,不過既然有了魯肅的一糧倉的糧食,頂多是多加兩艘船的事,這一點則無需擔憂。
孫策便道:“船你要怎么解決?”
是哦。
楚楚眨了眨眼,心思流傳間,便以軟乎乎的摟著孫策的胳膊,并討好道:“阿策兄長,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孫策輕哼一聲:“敢情你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他便道:“這事你還得求阿瑜。”
于是楚楚迅速松開了孫策的胳膊,轉頭一把熊抱住周瑜,聲音甜甜道:“阿瑜兄長,你最好了,你有沒有辦法,能幫我弄到船啊?”
孫策:“……過于見風使舵了啊。”
而周瑜目光飄去了臨淮的方向,淡淡道:“或許,可以去找子敬。”
魯肅啊?
楚楚摸了摸下巴,不由道:“我們就只找一只羊薅,會不會有些不太妥當啊?”
周瑜瞥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弄船?”
楚楚立即舉手:“我覺得找他就挺好。”
就在這個時候正身處臨淮的魯肅,突然感覺自己鼻子癢癢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用手帕捂著鼻子奇怪道:“都已經(jīng)入春了,天氣都暖和了,我又是什么時候著涼的?”
于是楚楚和孫策周瑜三人商議了大半天,便得到了具體的路線。
他們要先回到臨淮問魯肅借船,再乘船而下交州,尋找?guī)X南地區(qū)的禾本。
楚楚忍不住道:“若是早知道還要回去尋魯肅,我便先在他那多住幾日便好了。”
主要是怕被魯肅用他幽怨的小眼神看她,于是她拿了糧食就趕緊跑了。
楚楚扎營的位置,其實離臨淮也不遠,于是很快又重新找到了魯肅。
魯肅得知他們要去交州,委實不太明白三人的目的,不由道:“交州遠離中原,民風彪悍,又瘴氣橫生,想要成就大事,占據(jù)此地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楚楚如今需要資助,那么她必然要跟資助人解釋一二的,便將交趾可能有一年兩熟的禾本透露給了他,并還提及了雜交水稻的事情。她提升糧食產(chǎn)量原也是為了天下黎民百姓能不挨餓,對于農桑之事并無私心,因此不擔憂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曉。
魯肅知道這位橋蕤之女是心系黎民之人,心中頓時佩服了,于是便答應借了十幾艘船給她,讓她前往交趾。
他道:“女公子若是真找到了一年兩熟的水稻,一定要將一份種子送我一份,我也好讓人研究研究。”
楚楚笑瞇瞇道:“一定一定。”
她知道自己能要來船,全是因為周瑜前來,有了他做背書,對方才能對她這么的慷慨。
借到船后三人便帶兵坐船前往交趾,孫策也因此暫緩了攻伐廬江郡的計劃,歷史似乎又有了微小的變化。
第82章 你齷齪
從長江到了江夏,周瑜便在夏口用大價錢挖來了是一個常年在湘江流域跟著商船跑商的老船工,以此來規(guī)避水中的危險。
陌生的水域,水下的暗礁,水里的生物,水中纏繞的水草等等,這些都是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若是胡亂行船將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因此必須要有人帶路才行。
楚楚見狀只能感嘆:“還是阿瑜兄長想得周到。”
周瑜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此事我不做,你身邊的人也會提醒你。”
這是常識。
楚楚:“好吧。”
等船開了好幾天了,已經(jīng)來到了湘潭地界,楚楚見孫策和周瑜兩人不可能再反悔,而不跟她前往交趾了,這小女娘這才單獨尋到了孫策,然后假惺惺的道:“阿策兄長,是不是因為我讓你們陪我來交趾,耽誤了你原本的計劃了?”
她去尋他的時候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廂房中沒有點燈,倒是顯得周圍更加暗了些。
外面的風很大,船隨著風浪在擺動。
孫策開門時見到楚楚已經(jīng)沐浴,半干的黑發(fā)披在她單薄的肩膀上,臉上未施粉黛顯得十分的通透,牙齒輕咬著嘴唇正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正是讓男人血脈噴張的畫面。
他倚靠在門上,便見著楚楚自己走進廂房,并自顧自的拿了茶杯倒水喝,一點也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
孫策樂道:“大晚上的來尋我便是要問我這件事?”
楚楚喝了茶水之后,兩只手便捧著小小的茶杯,垂頭看著杯子,聲音小小的顯得很是愧疚:“我才想起來,其實阿策兄長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急著報仇,而是要先發(fā)展自己的勢力,而我卻因為害怕前往交趾遇到危險,卻把你叫來幫我,感覺有那么一點不太好。”
她說得再愧疚,卻不敢看對方一眼,更顯得她話語中的虛偽。
孫策聞言走到了楚楚的對面,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她:“你這么聰明,會感覺不到嗎?”
他俊美的臉在黑暗中只能看見一個輪廓,說話時他微微低頭讓自己與楚楚平視,而他那高挺的鼻梁輕輕的抵到她的臉頰,呼吸也噴在了她的臉上,淡淡道:“上次得知你失蹤了一日,我很是后怕你會再遇到危險。”
聞言楚楚的心弦,就好像被人輕輕撥弄了一下。
孫策便又輕笑一聲,道:“就是因為害怕你再次遇到危險,你寫信喚我們前來,我和阿瑜便沒有猶豫直接就來了。”
楚楚原本組織謊話,在孫策的目光中全部都咽下去。
她吶吶道:“我這樣做會不會很自私?”
對方這才伸手摸摸她的臉,解釋道:“我只是在收到你的信之后,便將攻伐廬江郡之事延后了幾個月,將為父報仇之事先提上了日程,不過是將兩件事的先后順序交換了一下,倒也不打緊。”
楚楚心中明白對方這樣說,不過是不想讓她心中有負擔罷了,實際上目前孫策最緊要的事情,一定是要有一個自己的地盤,他只有成長為一方諸侯,才有各方勢力前來投靠,也才能對抗割據(jù)一方的劉表為父報仇。
見孫策沒有怪罪她打亂他的計劃,楚楚心中更為的愧疚了。
嗚嗚嗚。
就在這時,孫策又道:“況且我和阿瑜愿意陪你冒險,可不僅僅因為你是我們的好妹妹,你此番前往交趾是為了能讓糧食增產(chǎn)而去的,誰都要吃飯,糧食為本,我們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他輕哼兩聲,補充道:“若非此事事關民生,就算你有其他的理由要來交趾,我定然是綁了你,也不給你亂跑,讓自己身處于危險之中。”
楚楚心中被說得更為感動了,眼睛亮亮的道:“阿策兄長,你真的這樣想嗎?”
然而她的感動還沒有多久,楚楚便見到孫策嗤笑一聲,在她耳邊淡淡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半夜穿成這樣,是準備來勾引我的嗎?”
嗯?
楚楚正懵,立即反駁,便立即生氣了:“你胡說,我沒有。”
他說:“嗯,沒有。”
他又說:“是我心思齷齪。”
話落孫策低頭給她整理了一下領口,只是即便隔著一層衣料也難免有些碰撞,讓楚楚的腦子成了漿糊。
楚楚呼吸不由有些急促,便抬頭看向對方,此時他面上收起來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淡定的給她整理衣裳,眼神中看不出對她有什么想法。
只是由于對方長得實在過于俊美,此時又如此的認真,讓她一時間有些目眩。
楚楚深吸一口氣,并告誡自己,美好的事物誰都想要多看兩眼,漂亮的東西所有人都想要去占有,因此她心中生出那股古怪的想法,完全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沒一會兒孫策便幫她把領口整理好了,語氣變得淡淡道:“夜深了,回去睡覺吧。”
楚楚“哦”了一聲,眨了眨眼睛:“好夢。”
她應了一聲,腳步還有些躊躇。
見楚楚沒走,孫策便沒好氣道:“你若是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對你做什么。”
作為一個男人,他本就饞她的身子,那種強烈的占有欲,讓他都覺得恐怖。
然而小女娘聞言,卻是皺了皺鼻子,信任道:“你不會的。”
孫策聞言氣笑了,他便彎腰捧住楚楚的小臉,然后捏了捏。
隨著他的動作,少女鴉黑色的睫毛微微顫動,顯然心中并沒有臉上那般信任他。
于是孫策便悶聲笑了:“我不會?”
他又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語氣十足十的惡劣的道:“是我不會不管不顧的將你按在床上,然后堵住你成日巧言令色小嘴,讓你說不出話來,還是我不會撕碎你的衣裳,將你狠狠占有,亦或者是我不會想把你弄得梨花帶雨,讓你軟乎乎的抱著求饒?”
俊美郎君的話明明話語粗俗又攻擊性極強,楚楚被說得手指蜷縮了起來,假裝羞惱道:“你下流。”
然后她又冷哼了一聲:“你都說了你不會,別想在用言語嚇唬我,哼哼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嚇唬大的。”
聞言孫策松開了她,聲音淡淡道:“是么?那就是真想被,嗯?”
楚楚知道他未盡之言,她心一緊又開始害怕了,便立刻又慫了,趕緊道:“沒有沒有,阿策兄長,祝你好夢,好夢,便當我今晚沒有來尋你哈。”
孫策頷首。
還真是不經(jīng)嚇,還說不是被嚇大的。
然后小女娘趕緊跑回去了自己的房間,將門關上之后,她才氣呼呼的道:“剛剛氣氛都那樣尷尬了,不過是想要問問有沒有看見什么,又覺得不好意思問這才躊躇了片刻,干嘛故意那樣逗別人。”她本來想象力就豐富,晚上會做夢的。
楚楚冷哼。
他定然是故意的。
楚楚又趕緊尋了一塊巴掌大的銅鏡,巴拉巴拉衣領,低頭觀察了片刻,面上更是一時青一時白一時紅。
壓根是一片春光也沒有漏,對方那樣做不過就是故意讓她想歪,讓她以為真的發(fā)生了被看見了什么,這也太惡劣了!
楚楚將銅鏡一丟,自己躺在了床榻上,雙手抱胸看著船艙上的木板。
此時她早已經(jīng)忘記了,最開始是自己大晚上主動去找他的,還自顧自生氣悶氣來了……
翌日,楚楚睡醒時,已經(jīng)到了午時。
見孫策和周瑜便都在船艙之中對弈,楚楚已經(jīng)完全忘掉了昨晚的插曲,坐到了一旁,皺眉道:“兩位兄長好雅興,不怕風浪太大,將棋子給弄灑了嗎?”
周瑜便道:“這樣正好,若是棋局解不開,也正好不用下了。”
楚楚不解其意:“為什么?”
孫策冷哼:“沒什么。”
周瑜便解釋道:“阿策今日悔了三局棋,這已經(jīng)是第四局了。”
孫策沒有反駁,看著楚楚,眼神意味深長:“先不說這個,剛剛阿瑜收到消息,馮家滅門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近半月,壽春那邊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情是誰做的了。”
楚楚沒有將自己前往交趾的事情告訴橋蕤,因此對方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所以消息傳不到她的手上。
而周瑜有自己的情報網(wǎng),即便是在船上,小黑也能將消息傳給他的。
于是她不由將目光轉向了周瑜,疑惑道:“那到底是誰這么大膽,竟然敢在我舅父眼皮底下滅了馮氏一族?”
周瑜便指了指桌上的書信道:“信在這里,你看完便知道了。”
楚楚聞言便將信拿到手上快速掃了眼,面色微變,然后氣憤道:“該死的呂布,真是欺人太甚!”
說完感覺到孫策和周瑜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楚楚趕緊道:“二位兄長,這都是他的一面之詞,做不得數(shù)的,你們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亂語。”
當初她還以為呂布那個狗男人,真的能這么輕易的放過他,沒想到原來還有后招在等著她呢。
楚楚氣得渾身都開始顫抖,眼圈紅紅的,恨不得現(xiàn)在就回去將他大卸八塊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周瑜給她倒了一杯水,無奈道:“我們沒信。”
楚楚眼淚吧唧就掉下來了:“真的嗎?”
孫策也道:“沒信。”
假的。
確定了那日這小妮子失蹤之后遇到的所謂的好心人便是呂布之后,二人心中的嫉妒膨脹到瘋魔。
若非如此,他與阿瑜也不會在船上下棋,不過是兩個時辰,棋盤都被兩人下翻了好幾次。
偏偏事端的中心的主人公,這小女娘卻還在房間里呼呼大睡,而兩人卻又都不舍得將她叫醒,于是心理遭受折磨的只能是他們自己。
楚楚氣呼呼道:“誰要嫁他啊!”
第83章 不愿強迫
孫策見她面上哭唧唧,眼淚還掛在眼眶之中,想到什么又突然氣呼呼,心中那股子戾氣便消失了,便揉了揉她的腦袋,沒好氣道:“你這小妮子,最好說到做到。”
這時周瑜的目光也淡淡看著她,直教人壓力倍增。
她嘟囔道:“說到做到的。”
小模樣看上去可乖可軟了。
隨后楚楚扒拉掉棋盤上的棋子,懊惱的將下巴抵在了上面,深吸一口氣,后怕道:“我舅父不會真將我嫁給呂布吧?”
楚楚想了想,似在安慰自己:“我能讓糧食增產(chǎn),能填滿舅父的糧倉,舅父那般的小心眼,自不愿意助他人增長實力,定然不會將我放走的。”
從傳來的消息來看,目前袁術還并沒有同意呂布求娶她,怕就怕她這個便宜舅父頭腦發(fā)昏。
周瑜不慌不忙的將棋盤上的棋子撿起來,一個一個的放回棋簍之中,聲音淡淡道:“現(xiàn)在你可以跟我和阿策說說,那日你失蹤之后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了嗎?”
楚楚見呂布都將事情抖出來了,導致她現(xiàn)在想要說謊便沒有了底氣,索性便老老實實的交待了。
她又重新直起身子,眼尾還被氣得通紅,哭戚戚道:“馮家?guī)矸鼡粑业娜耍切┤擞行┠X子但是不多,因此對方的兩百來人全部都被斬殺了。可是誰知道呂布在另一個山頭觀望,身后還帶了幾千人,于是他擄走了我,然后放走了我的人。”
對于女娘而言被人擄掠走了,確實是于名聲有礙的,孫策和周瑜便明白了為何楚楚將此事隱瞞,心中氣憤卻更多的是心疼。
孫策立即道:“然后呢?”
楚楚道:“在晚上他們扎營休息后,我便找準機會從帳子里跑了出去,呂布的人倒是厲害,很快就發(fā)現(xiàn)我了,還一大群人來追我,于是我便直接跳入了河水之中。誰知道他是個狗鼻子,我上岸之后沒多久他又重新找到了我,不過這次倒是沒有為難我了,還將一件干衣裳給了我便放我走了,當時我還以為他是真的好心,誰知道他竟然會以此要挾來求娶我。”
她越說越氣,道:“我和他真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若是舅父讓我這樣便嫁給他,我寧愿驗身以證清白,受此侮辱也不要嫁給呂布。”
此時楚楚看著傳信的內容,恨不得直接將呂布給撕碎。
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
袁術發(fā)現(xiàn)呂布竟然派人在他治下將馮家滅門,這無疑讓他丟了好大的臉,便寫信怒斥對方,揚言要因此去攻打他。
呂布就派人來到了壽春,并跟袁術說對方在臨淮的時候遇見了楚楚,呂布對袁術家中這位美貌的外甥女一見鐘情,想去認識便發(fā)現(xiàn)了馮家竟然派人伏殺這小女娘,于是他沖冠一怒為紅顏,這才一氣之下將馮家給滅門了。
然后呂布的人還將馮家伏殺楚楚的證據(jù)一并交給了袁術,同時還表達了想要求娶她來聯(lián)姻的意愿,他的下屬還暗示了呂布和楚楚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些什么。
于是這件事便就這樣傳開了。
而在楚楚眼中看來,對方將滅門馮家之事說成是為了她,還在袁術面前暗示兩人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就是推她出來擋袁術的怒火,這個行為簡直卑鄙下流無恥。
呂布此事的所作作為簡直就是踩到了她的雷點蹦跶,若非現(xiàn)在的楚楚打不過這家伙,她定是要找機會帶兵去錘他幾頓的。
楚楚越想越氣,便將信丟一旁去了。
孫策見楚楚對于嫁給呂布這件事很是不情愿,心中的妒火便真正的消散無蹤了。
于是他便揉了揉她腦袋上柔軟的發(fā)絲,安撫道:“好了好了別氣了,這件事情不管是發(fā)生了什么還是沒有發(fā)生什么,都不需要你驗身自證清白,這種貞潔的事情從來不該是套在你身上的枷鎖,從古至今掌權的女子身邊,本也不乏長得漂亮的面首。”
嗯?
楚楚聽這話倒是收起了怒意,忍不住詢問道:“阿策兄長,你是讓我養(yǎng)面首?”
孫策沒好氣道:“我是在告訴你,只要你手上握有權勢,便沒有人在乎你的私事,甚至還會有人主動給你獻上美人,我是讓你強大自身而不要被流言蜚語影響,什么時候讓你養(yǎng)面首了?”
周瑜便也道:“你越是在乎什么,別人便會將你在乎的東西來攻擊你。”
一句話直指關鍵。
楚楚悟了。
她許是被影視劇影響到了,將貞潔看得很是重要,然而這個時代的女子,本就不乏二嫁三嫁的。
就是曹操,不就是喜歡美婦人嗎?
楚楚抿嘴:“好吧好吧,是我之前想差了,腦子鉆死胡同了。”
她現(xiàn)在早就被不是年幼時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娘了,只要不遇到三國的大佬人物,那么她還是有自保的能力的。
權勢。
真是一個富有魅力的兩個字。
周瑜便又給楚楚倒了杯茶水,與她解釋道:“呂奉先此人雖是個猛士,但出身微末,先殺丁原,后叛董卓,加上手下的士兵在他跟隨董卓時染上了涼州兵的惡習,因此在士族和民間的名聲并不算好。”
楚楚點點頭:“沒錯。”
在她眼中,這呂布現(xiàn)在就是背信棄義的小人!
然而楚楚并不知道,此事還真是誤解呂布了。
呂布確實是讓人滅門了馮家,還找到了馮家伏擊楚楚的證據(jù)交給了袁術。
他在信中跟袁術道:“橋氏小女兒曾救過不少的袁氏門生,袁公若是再因為喜愛馮夫人而袒護馮家,將引起這些人的不滿,更何況橋蕤之女還能讓糧食增產(chǎn),那么百姓也是愛護她的,袁公不懲罰馮家,便會寒了人心,我這也是為了袁公好,順手就幫忙解決了,袁公千萬不要謝我?guī)兔鉀Q了這個大麻煩。”
給袁術的信中他并沒有將殺了馮家之事甩鍋在楚楚身上,亦沒有暗示他們之間有什么。
此事是呂布的手下在給袁術送信的時候,擔憂袁術會被信中內容激怒,真的因此來攻打他。
再加上此時呂布又正與曹操交戰(zhàn),若是袁術前來攻伐,那么他就將背腹受敵,于是便在送信的時候,下屬便自作主張的暗示袁術,呂布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都是為了他家中那個貌美如花的外甥女,并不是呂布故意僭越。
呂布完全是被自己人給坑了。
楚楚又不知道,她反正是記恨上他了。
此時楚楚拿著茶水喝水潤了潤嘴唇,見周瑜說起了呂布的這些事情,便知道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隨意說說的,便道:“阿瑜兄長,你是有什么好辦法解決此事嗎?”
她口中說的去找人驗身,其實是陷入了自證陷井之中,是下下之策。
流言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即便是自證了,一旦污名傳了出去,總是有人信,有人固執(zhí)己見不愿意相信澄清,說不定還出口詆毀一句:“世家之女為了挽回名聲找人演戲罷了。”
孫策便也看向了周瑜,倒是猜到了幾分。
周瑜淡淡道:“輿論。”
他解釋:“既然他要污你名聲,便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在士族和民間的名聲可不算好,若是你與他放在一起討論,大眾自然更傾向站在你這一邊,去討伐他。”
楚楚明白了:“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只是……
她唉聲嘆氣道:“就算我知道了這個辦法,可是我手上并無這方面的人才,這事有點難辦。”
而孫策語氣疑惑,詢問道:“話說回來,你的情報網(wǎng)應該相當厲害才是,這件事你的消息為何滯后了?”
楚楚聞言哼哼道:“我要是真的有什么情報網(wǎng),我能被人下藥,能不提前知道馮忌的操作,還撞見帶了幾千人馬的呂布,讓自己陷于危險之中嗎?”
孫策聞言:“好像說得也對。”他與周瑜后來去找過項城的老道士,對方倒是提及過,楚楚與他是同是玄門中人,這世上能人異士無數(shù),倒也可能是她掐算之術厲害。
楚楚道:“現(xiàn)在我便是苦于手上無人可用。”
她雙手抱頭唉聲嘆氣,還時不時看一眼孫策和周瑜,心中打著鬼主意。
周瑜見狀勾了勾唇,語氣卻淡淡道:“這件事交給我吧。”
聞言楚楚渾身又恢復了精神氣,她抬頭眼睛亮晶晶的看他,嘴上甜言蜜語情緒價值給滿:“太好了,我就知道阿瑜兄長你對我最好了,有阿瑜兄長幫忙,我的小心臟就放回了肚子,可安心了。”
孫策輕哼道:“你就是想要指使別人幫忙做事,偏偏還裝模作樣。”
楚楚被說破,輕咳了兩聲,倒是沒有去反駁。
求人并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依靠他人的資源做事也不意味著削弱了她的能力,身邊有資源不利用反而錯過澄清的最佳時期,最終傷害的只有自己。
在楚楚個人看來,只會一味的逞強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利己。
有時候反倒會活得輕松一些。
而此時不僅是楚楚得知了這件事,另一邊呂布也知道自己手下干的好事。
他簡直怒不可歇。
從呂布注意到這小女娘起,就收集了她無數(shù)的信息,自然知道楚楚這小妮子是一個什么樣的脾性。
那日擄她走并當眾咬了她耳珠一口,是在試探這個小女娘是不是如傳聞中那樣。
對方也沒有讓他失望。
才是一個剛及笄不久的女娘,不僅能以少勝多的殲滅敵人,而且在明知道力量懸殊的時候就敢用刀刺殺他試探底線,還敢在冬日里跳水逃跑沒被凍死,這都顯示他沒看錯人。
呂布心中其實更加的欽佩于她,便不愿強迫楚楚,這才將人放走了。
而他手下干的這件事相當于直接坐實了他傳聞中兩面三刀的做派,在這小女娘眼中怕是洗不白了,他這屬實是被自己人給背刺了。
呵。
第84章 毒蛇
在湘江流域上行船,有了老船工在前面掌舵,后面的船只有模有樣的跟著,即便有些流域水流湍急,暗礁較多,也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太大的狀況。
時間過去了不到半月,眾人就到了零陵。
從零陵再過去,便是從湘水轉入漓水,轉入珠江流域,就要到桂林郡了。
而無論是湘水還是漓水,都是在秦時便已經(jīng)開辟的運河,因此路段河面寬闊,最窄的地方也是能過兩艘船的。
楚楚站在船頭任由風吹著她的頭發(fā),看著逐漸變得熟悉的風景,心中百感交集。
她沒有想到物是人非這個詞,用來形容此時心境竟然格外的貼切。
楚楚再次回到故里,天地間斗轉星移,時間回溯,她竟然穿到了一千八百年后去了,而故鄉(xiāng)再也沒有了熟悉的容顏。
楚楚心中有些難過,然而也只是一會兒,便見到周瑜和孫策從船艙出來,她收起了心情,迎上前道:“兩位兄長,我突然覺得還是得重新找個熟悉這條水域的老船工帶路才行。”
孫策聞言,上下打量楚楚,這小女娘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眼眶還紅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為之前的事情跑去偷哭。
如此一想,有些心揪。
他穩(wěn)了心神,沒有提及她的傷心事,反而故意揶揄道:“你之前不是跟我和阿瑜說這段路你十分熟悉嗎?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楚楚道:“那就是你記錯了。”
話落,她又嘴硬道:“其實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怕你們心中擔憂會出意外,便這才與你們如此提議的。”
孫策“哦”了一聲,揉了一把她的腦袋,道:“原來如此。”
楚楚又重新道:“當然,若是你們信任我,也可以不找的。”
孫策輕哼道:“那不行。”
他道:“確實不怎么信你。”
周瑜也道:“已經(jīng)讓人在零陵尋人了。”
楚楚:“……好的吧。”
她接著道:“離開零陵之后就要入嶺南地界了,兩位兄長定要多多注意,這嶺南的山林之中不僅瘴氣橫生,有很多的蛇蟲,里面還藏有大蟲大蟒,狒狒野狼猴子,很是危險的。”
嶺南是一個比較大的范圍,入了桂林郡便也是入了嶺南的地界了。
這里向來是流放犯人的地界,氣候濕熱,瘧疾猖獗,若是不幸受傷,傷口不及時處理便會導致潰爛,感染邪氣而喪命。
孫策知道輕重,拍拍楚楚肩膀,頷首道:“小妮子操心那么多作甚,放心好了,我和阿瑜會小心的。”
周瑜聞言亦是點頭,他亦未曾游歷過嶺南,這還是第一次,自是不敢大意行事。
楚楚便道:“對了,桂林郡的山與蜀地的山不太一樣,到時候可以出船艙看看,可好看可漂亮了。”
孫策輕笑道:“說的你好像來過一樣。”
她還真來過。
楚楚沒好氣道:“等從陽海山繞進漓江流域,你就知道我沒有胡說的。”
在零陵休整了一日,又在此地尋了幾個老船工引路,便繼續(xù)趕路了。
到了漓江流域,山便拔地而起,看上去并不高,卻是一座一座單個的聳立著,上面有怪石嶙峋,巖洞溶洞。
而水抱山蜿蜒而下,船繞水而行,又可見兩岸樹木更是巨木橫生,河中水草糾纏。
天烏云蓋頂,沒多久就下起了蒙蒙細雨,于是在漓江江面又漸漸起了薄霧,白鷺野鴨浮于水面嬉戲,加上山巒間猛獸的怒吼,仿佛眾人誤入了一片神秘的仙界之中。
由于天在下雨,三人便都在船艙中,倒是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楚楚便道:“兩位兄長,要不要聽一聽這段地界的,一樁傳聞?”
孫策道:“說來聽聽。”
周瑜亦頷首:“可。”
楚楚便喝了杯茶潤潤唇,這才道:“當年周文王去岐山得見鳳凰,認為是祥瑞,于是將鳳凰定為周王室的圖騰。據(jù)說后來周王朝也就覆滅了,兩只鳳凰也跟著周王朝的滅亡而墜亡。”
她眨了眨眼睛,道:“兩位兄長快猜猜看它們葬身在了什么地方?”
孫策聞言挑眉,輕笑道:“你都說了是此間傳聞,大抵就是落于桂林郡。”
楚楚輕哼:“好吧,大意了。”
孫策:“行,你繼續(xù)說。”
周瑜眼中也含了一抹笑意。
楚楚便道:“兩只鳳凰墜落于桂林郡的始安縣,鳳落于水邊,凰落于山川,形成了鳳山和凰山,鳳凰相望而不能相見,自此分別。”
孫策頗為捧哏道:“然后呢?”
她接著道:“由于鳳山環(huán)水,被當?shù)厝艘暈轱L水福地,當?shù)匕傩毡愠砉┓睿嗽谏钌街校阒饾u被人遺忘掉了。于是此間后人便只知道有鳳山,而不知道有凰山。明明都是周朝祥瑞,鳳還被后人反復記得,而凰已經(jīng)深藏在大山之中了無人記起。”
當?shù)厝藢勺劫x予了神話的色彩,可何嘗不是影射了現(xiàn)實。
孫策輕笑一聲:“你這說法從哪里聽來的?”
而周瑜看了楚楚一眼,便見到她眸光微閃,仔細一看,還能瞧出少女掩藏在眼底的懷念之色。
他心微微一動。
楚楚便拿起水杯,掩飾般道:“當然是在家中的雜書上看到的。”
孫策挑眉:“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你瞎編傳聞的。”
楚楚冷哼:“那你高估我了。”
因為這是她家鄉(xiāng)的傳說,她只是借著路過桂林郡,跟二人提及一些關于故鄉(xiāng)的事情。
周瑜便已經(jīng)垂眸,聽到去鳳凰二字,便想到他在她年前彈奏的曲子。
他用手指摩擦杯沿,聲音不緊不慢道:“鳳凰分離,這個傳聞寓意不好,不可當真。”
“也是。”楚楚點點頭,藏好了心中的難過,隨意又開始得意洋洋道,“不過漓水的風景還是很不錯的,對吧!”
周瑜見她恢復了精神氣,勾唇道:“猶如仙境。”
孫策道:“這里的山,確實與別處的不一樣。”
楚楚提議:“現(xiàn)在江面霧氣大,不便行船,不如放兩艘小船下去玩水?”
孫策和周瑜對視一眼,還能怎么辦,只能由著她唄。
而玩盡興時已經(jīng)到了下午,細雨還未停,江面的霧氣依舊,便只能靠岸休整一日。
楚楚玩累感覺到疲倦后,便回房洗漱休息去了。
一直到了夜間,她睡得滿頭大汗,驚醒的時候,應該是凌晨丑時。
即便是想要強迫自己入睡,便怎么也睡不著,她便起身從廂房中出去,正要走到船頭吹風。
外面的細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的,楚楚剛出去,便見著一個身穿月牙的郎君倚靠在圍欄處,袖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而他則拿了壇酒在喝。
楚楚正要走過去,便眼尖的見著一條細細的蛇在慢吞吞的爬行,正直著上身,似乎要準備咬人。
她便不動聲色的靠近,快速果斷的抓了蛇的七寸。
周瑜聽見動靜回頭,她已經(jīng)將蛇抓住,轉而捏住了蛇的三角頭。
他驚詫:“這是毒蛇?”
楚楚將那小蛇丟下船,便去洗手,這才道:“對。”
她洗了手之后這才走到周瑜身邊,湊近他身邊扯著他的衣袖,踮腳小聲道:“不過不用擔心,被這蛇咬了不會死的,就是,嗯,就是中毒之后,會讓身體比較燥熱。”
本是想湊到對方耳旁說的,沒想到人太矮,即便踮起腳尖了也只能湊到周瑜的脖子。
而這話讓周瑜渾身一怔,不由看向了水中已經(jīng)消失不見的小蛇。
恰時楚楚沒有站穩(wěn),整個人往他身上撲,于是在周瑜只好回神扶著她,沒想到她的嘴唇正劃過他的喉結,輕觸即離。
楚楚對此完全沒有注意到,站穩(wěn)后,她尷尬道:“剛剛腳踩空了,這才導致自己沒站穩(wěn),不是故意的。”
周瑜“嗯”了一聲,見小女娘已經(jīng)站穩(wěn)了,便松開他,即便心中閃過無數(shù)絲緒卻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詢問道:“怎么還不睡覺?”
聞言,楚楚也倚靠在一旁。
外面的天很黑,適應了夜色,倒是也能模模糊糊看清人影,她聲音有些低落:“我睡不著。”
她又道:“對了,阿瑜兄長怎么也沒睡,還一個人在喝酒吹風。”
對身體多不好。
周瑜冷淡道:“亦是睡不著。”
于是這一處空間就沉默了下來,楚楚便也拿了壇子酒開封,道:“阿瑜兄長不愿說,那我就陪你一起喝酒吧正好我也饞酒了。”
周瑜提醒道:“少喝點。”卻沒有阻止。
楚楚乖乖道:“好的。”
等喝了大半壇子酒,她突然就覺得那股思念親朋好友得的情感憋不住了,就將壇子中的酒一口氣全悶了,都不給人阻止的機會。
楚楚頭暈暈的了,整個人瞬間蜷縮在地上抱著膝蓋,眼淚突然嘩嘩的流,小聲噫噫嗚嗚的,看上去別提多可憐了。
這時楚楚感覺到對方走近,蹲在了她的面前,并強迫的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給她擦眼淚。
周瑜聲音無奈:“怎么突然哭了?”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之人,在黑暗中只能看見他模糊的面容,英俊卻古韻十足,擁有世家公子極強的儀態(tài)。
不是現(xiàn)代人。
是一千八百年前的祖宗。
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
楚楚想到這里去,眼淚又嘩嘩落下,甚至她哭得更傷心了。
“我回不去了?”
周瑜聞言,以為楚楚說的是回不去壽春,便道:“不會的,有我和阿策呢。”
楚楚哽咽道:“回不去的。”
別看白天的愁緒她很快就調整好了,那是白天人多,她就不好意思露出其他的情緒,其實早就憋壞了。
楚楚心中其實并沒有酸澀或者揪著的感覺,可是眼淚怎么也忍不住。
當坐船而下,她目光所及,是穿越前時爬過的山,走過的河畔,河面也曾坐著竹筏游玩,可兩岸卻沒有了熟悉的人家,山上也沒有人造的臺階,只有一片片的雜草灌木和到處飛的野鴨鷗鷺。
對于一個現(xiàn)代人而言,被拋棄在封建落后的王朝,便是這世上最殘酷的懲罰,那是精神上的凌遲。
周瑜并不知道面前這個小女娘,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他只覺得她哭得和往常的每一次的不一樣。
如果說她被下藥那次,是哭得最真切的,而這一次她眼淚汪汪的樣子,卻最是讓他心揪。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周瑜道:“上次你不是在好奇我之前,在你面前吹奏的曲子是什么嗎?”
楚楚聞言,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抹了眼淚,想起了那首好聽的曲子,好奇道:“那是什么曲子啊?”
他道:“《鳳求凰》。”
第85章 不許亂來
嗯?
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這是一首雄鳳求偶的賦啊。
楚楚嘴巴微微張開,臉上一時間不知道應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明明剛剛還因為回不去現(xiàn)代而憋不住的難受,現(xiàn)在卻是心中有些不上不下的了。
楚楚假裝不知道其意,便低低道:“阿瑜兄長莫不是因為今日因為聽我說了始安縣一對鳳凰的傳聞,這才瞎編的吧?”
周瑜看著她揪著衣擺,聲音心虛,他眸光有些黯然,面上便冷淡了幾分。
他“嗯”了一聲,沒有再多做解釋。
這時候孫策抱著胸打了個哈欠出現(xiàn),他身上穿著紅色內襯搭配玄色外衣,在黑夜中猶如鬼魅一般,腳步也沒有聲音,楚楚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也不知道站著多久了。
此時孫策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聲音慵懶道:“你們兩人喝酒怎么不叫上我?”
他歪頭見著抱著酒壇子哭的楚楚,便調侃道:“楚楚妹妹怎么還哭上了?”
楚楚吸了吸鼻子,沒好氣道:“不要你管。”
她起身,因為蹲著有些久,便感覺到眼前有些發(fā)黑,只是一瞬間,俊美的少年郎君已經(jīng)走到了她身邊,離得近了,還能看到他面上還有些不爽。
孫策輕哼:“就想管你。”
他攬住周瑜的肩膀,在對方耳邊咬牙切齒道:“記得你答應我的,你別趁人之危。”
周瑜瞥了一眼他,拿開了他的手,淡淡道:“沒忘。”
楚楚已經(jīng)恢復好了自己的心情,見兩人在嘀嘀咕咕,她便皺了皺鼻子,道:“你們在說些什么呢?”
孫策轉頭看向楚楚,樂道:“說你是個愛哭包。”
她便睜著還有些紅的眼睛看向周瑜,似乎在問兩人真是這樣認為的。
周瑜見她又恢復了平日的樣子了,便勾了勾唇,淡淡道:“確實是愛哭包。”
楚楚:“……那是難受的時候,哭一哭是能發(fā)泄心中的煩悶,這樣對身體好,不然會被憋壞的。”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沒有反駁自己愛哭的事實。
楚楚說完,便走到了酒壇子旁,拿了兩壇酒將其打開,一壇往孫策懷中送,一壇往周瑜懷中送:“反正都睡不著,便繼續(xù)喝酒吧。”
孫策見楚楚已經(jīng)坐回船頭拿著酒壇子喝酒了,小女娘身上還是帶著一抹淡淡的情緒,在她身上倒是少見的。
他便道:“行行行,喝酒喝酒。”
周瑜沒在繼續(xù)喝酒了,將酒壇子放在一旁,走到船頭吹風。
于是便是孫策配著楚楚在喝酒。
一夜便這樣過去了。
過了幾日船隊順利的到達了交趾附近,便要在山林之中扎營,便找了山間較為開闊的地方,修整了周邊的灌木和野草扎營。
到了交趾之后,即便才是早春,天氣也是極為炎熱的,山林中到處都是蛇蟲,蚊子也比其他地方的厲害,輕輕叮一口便是很大的包,還有很多的毒草,沾上就能讓皮膚瘙癢許久。
眾人都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由于他們人多勢眾,便是周圍的猛獸也知道厲害,不敢輕易招惹,就是有毒蛇咬傷了好幾個人,好在船隊在有醫(yī)工,倒是沒有鬧出人命。
即便是楚楚也忍不住道:“如今的嶺南,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于是等眾人稍微適應了嶺南的環(huán)境,楚楚便讓李林在城外的寨子中打探情況。
這時候小黑也將江淮的消息傳了回來。
濮陽。
陳宮看著呂布甚覺有些無奈:“主公為何要認下了此事,如今你正與曹操交戰(zhàn),你就不怕袁公路以此理由來攻打你嗎?”
青年穿著身黑色長衫,勾勒著壯而勻稱的身材,衣領繡金紋,束著金腰帶上鑲嵌紅寶石,貴氣逼人,顯得風神俊逸。
他淡淡道:“他若想攻打我,什么樣的理由都可以,我不至于因為懼怕,而去毀掉一個女娘的名聲。”
陳宮著急道:“可主公卻是又毀掉了自己的名聲。”
呂布擺手,毫不在意:“我的名聲在士族和民間,什么時候好過了。”
陳宮見勸不住,便嘆了一口氣,甩袖出去了。
呂布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那橋蕤之女,身后竟然還有廬江周氏在幫她,眼睛危險的瞇起,心中甚為氣惱。
呵,還真是,有趣得緊。
與此同時,小黑也將消息送到了周瑜的手上,周瑜又將消息告訴了楚楚。
于是楚楚便知道了在周瑜的輿論幫助下,呂布直接認了他與楚楚并沒有發(fā)生什么,不過是自己卑劣無恥的想要以此逼迫,橋蕤之女嫁給他罷了。
楚楚與孫策和周瑜圍著火堆烤著野雞吃。
聞言,她撿了一根樹枝起身,唰唰唰揮了幾下,打掉周圍的一大片雜草,聲音甚至氣憤道:“他還知道自己是一個卑劣無恥之徒啊,倒是對自己的認知還挺明確的呢。”
孫策瞥了她一眼,將道:“他倒是挺能挑起你的情緒的。”
楚楚渾身一僵,沒有反駁,老老實實坐回了火堆前,靠近對方討好道:“阿策兄長,想吃雞肉,什么時候肉才熟啊?”
孫策見她轉移話題,氣得捏了一把她的小臉:“自己烤去。”
楚楚想到自己那日煮的一鍋魚,抿嘴哼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烤出來的東西,它不能吃。”
這時周瑜將烤好的肉遞給楚楚,淡淡道:“還有一件事。”
楚楚疑惑:“還有什么事情?”
周瑜淡淡道:“馮方女已死。”
楚楚聞言并沒有驚訝,聲音有些低落道:“她已經(jīng)沒有了馮家,唯有我舅父的寵愛,其他夫人怎么能放過她呢。”
她沒有因為馮方女的死,便覺得有了報仇的痛快,其實馮方女也不過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沒有了家族的支撐,女子便如亂世浮萍,而仰仗男人的鼻息生活,一旦對方關照不到,便是死路一條。
其實的楚楚還不知道,如果沒有袁術的默許,他后院的夫人也不敢絞殺馮方女的,若是一個掌控權力的女人都護不住自己心愛的女人,這才是一件天大的笑話。
此時的她也兵不知道,是呂布寫給袁術的那封信,在袁術心中起了作用。
如此,馮方女,便要死。
不過若是楚楚知道真正的緣由,她怕是要驚懼于袁術的薄涼了。
“在她默許馮忌對你行不軌之舉當天,你就應該殺了馮家一族報仇,如此后來便也不會遇到馮家的埋伏。”孫策不明白眼前的小女娘為什么善良得過了頭,聲音便帶了些冷,“你沒有出手報復她便罷了,怎么還可憐起她來了?”
楚楚沉默,沒有說話。
她是知道歷史,知道馮方女會死,因此才沒有親自動手,而最終對方的死亡,倒還是有她的一份原因。
周瑜亦淡淡道:“下一次,寧可自私一些,也不要因為了所謂的名聲,而讓自己束手束腳,導致身處于危險之中。”
在孫策和周瑜兩人的目光下,楚楚只能小雞啄米的點頭,道:“是是是,我知道了,下次誰敢惹我,我便絕不手下留情。”
孫策輕笑一聲:“你就是貓裝老虎,說得厲害。”
楚楚摸摸鼻子:“吃雞吃雞。”
她趕緊將自己縮成一團,小口小口咬著干巴巴的雞肉,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這時候李林打聽消息回來了,連水都沒喝,直接尋到了楚楚面前,說道:“女公子,如今掌管交趾的,便是朱儁之子朱符。”
李林作為優(yōu)秀的斥候,打探消息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很快就將消息匯報清楚了。
也就是說,這朱符為人生性殘暴,手下有虞褒和劉彥,一起在交趾魚肉百姓,使得當?shù)氐陌傩赵孤曒d道。
李林稟告道:“朱符的兒子,亦是在四處欺男霸女,見著好看的女郎,甚至會直接當街玩弄,還會推給隨行的手下繼續(xù),行為十分的放蕩殘暴。”
他知道楚楚對此深惡痛絕,說完之后,便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
卻見楚楚聞言,并沒有像想象中的怒不可遏,只是擺擺手,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見楚楚如此,便是孫策都有些好奇了:“你不是最見不得這樣的事情,今日聽聞朱符之子的行事,你為何卻不生氣了?”
楚楚道:“我在想一件事。”
孫策疑惑:“什么事?”
周瑜也將目光落在小女娘的身上,便見她慢悠悠的將嘴里的烤雞咽下去,聲音淡淡道:“我覺得之前兩位兄長說的,用交州來消耗荊州實力的辦法,好像也不是不行。”
孫策樂道:“你覺得應該怎么做?”
楚楚道:“殺了這朱符的兒子,嫁禍給劉表的手下。”
來陰的。
先弄死那人渣再說。
孫策聞言笑道:“還以為你真不生氣,原來是心中已經(jīng)想著將人弄死了。”
楚楚便眨了眨眼睛,期待道:“二位兄長覺得怎么樣?”
孫策:“聽你的。”
周瑜卻提醒道:“若是要做事情必須的做得隱秘,不可讓過多人知道,免得泄露了消息。”
楚楚頷首:“我知道的。”
于是楚楚便讓李林繼續(xù)帶人查探禾本的消息,而楚楚他們則去查探了朱符之子朱恒的消息。
沒兩天三人便得知了朱恒最近看中了交趾一苗寨寨主貌美的女兒這個消息,他倒是難得的給足了苗寨寨主時間,準備兩日后帶人前去迎娶。
不過盯著朱恒會比較危險,孫策便道:“我?guī)е踩ゴ蛱礁嚓P于朱恒的消息。”
楚楚道:“那我和阿瑜兄長便去苗寨探探情況。”
孫策頷首:“行吧。”
然后他勾住周瑜的肩膀,在他耳邊用兩個人的聲音,沒好氣道:“這小妮子就交給你了,保護好她的安全。”
之后他又加了一句,警告道:“不許亂來!”
周瑜:“哦。”
第86章 吸出毒血
于是便這樣定下來了。
因為要干的這件事情不好泄露風聲,便不好讓太多人知道,楚楚和周瑜只能親自前往苗寨打探消息。
出發(fā)當日,楚楚穿著一身銀白色交領襦裙,衣料在陽光下會反射出五彩斑斕的顏色,身上背了青色的斜挎包,她往里面銀錢和傷藥進去,身上讓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藏著暗器,而手腕和脖子都帶了銀色手鐲和瓔珞。
即便是身上穿得花里胡哨,那張漂亮的小臉也沒有被漂亮的衣裳首飾壓下半分顏色,將她襯得越加的光彩照人。
苗寨在深山老林中,因此只能走山上,路很峭,并不好走,楚楚就穿著這一身打扮前去,是一點都不嫌身上累贅。
楚楚便轉頭去看周瑜。
周瑜穿著便正常很多了,他穿的是一件月白色長衫,袖口是窄袖能防止袖擺墜落,身上束青色腰帶,腰間佩劍,隨身只多余攜帶了一根竹蕭。
即便是這樣簡單的穿著,卻從他尋常的走動間能看出對方的出身,并不尋常。
楚楚不由腹誹,就是這樣長相,即便是不說話,旁人也知道這人并不是普通人了吧。
這時周瑜主意到了楚楚的目光,桃花眼眸光閃了閃,冷淡提醒道:“你穿的這一身,若是去了苗寨,不怕被搶劫嗎?”
楚楚道:“怕的。”
她又向周瑜解釋道:“一般苗寨里面是不接受外人進去的,不過現(xiàn)在情況特殊,那朱恒好色貪婪殘暴,想必是沒有哪個女子愿意委身于這樣的畜生,我怕打扮得這般漂亮,說不定有人想要讓我李代桃僵呢?”
周瑜便瞥了她一眼,心中不愿她涉險,卻也知道這小妮子打定主意的事情九匹馬都拉不回頭,面上便多了幾分冷:“隨你。”
楚楚知道周瑜是在生氣,她便軟乎乎的抱著郎君的胳膊,聲音也多了幾分討好:“我知道身邊有阿瑜兄長,你一定不會讓我有事的,這才敢讓自己涉險的。”
郎君低頭看了那漂亮的小女娘一眼,拿開了胳膊,淡淡的“嗯”了一聲,也沒有什么情緒,楚楚也不知道哄沒哄好。
山林中陡峭,前往苗寨中的路,并不好走。
在山中能見到在樹上巨大的蜘蛛網(wǎng),蜘蛛甚至能有手掌那般的大,走個百來丈又能遇到不同品種的蛇,頭頂上還飛旋著毒蟲飛蟻。
這邊是嶺南。
楚楚自從穿越之后,好幾年沒有進嶺南的大山之中,驟然見到的蟲蟻都比以往的大了一倍,也被嚇了一跳,只好扯著周瑜的衣袖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
一直走到了山中的山泉旁。
楚楚已經(jīng)很渴了,便想著跟周瑜道:“阿瑜兄長,你等一下,我想歇一會兒。”
周瑜道:“去吧。”
嶺南多雨,山中經(jīng)常有底下泉水冒出,楚楚便上前拂去飄蕩在水面上的竹葉,兩手并在一起,捧著水喝。
水清涼甘甜,她便忍不住多喝了幾口,便扭頭興奮的想要叫對方也嘗嘗山泉水,剛好看見樹上一只細長的蛇啃了周瑜一口。
而他只是眉頭輕皺,另一手快速的抽劍,將蛇給斬成了兩半。
楚楚趕緊上前,抓住周瑜的手查看,卻見到對方的手腕被咬了深深的兩個口子,血正在往外面冒。
完了。
是毒蛇。
她著急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便扯著周瑜的手,用泉水去沖洗傷口,而對方也由著她的動作,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楚楚見里周瑜的手上還冒著黑血,知道蛇毒未清,便又扯著他坐到了一旁的石頭上,便張嘴要去吸他的傷口住。
然而被攔住了。
周瑜這才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楚楚這樣抬起頭,小聲解釋道:“阿瑜兄長,你不要忘了,我身上的蠱毒很厲害,這蛇毒上不了我的。”
她又道:“我?guī)湍銓⑸叨疚鰜怼!?br />
聞言周瑜便松開了手,隨后他便感覺對方柔軟的口腔包裹著他的手掌,輕輕的吮吸著生怕弄疼他,他渾身被這一股奇異的感覺控制住了,他便強迫自己的目光移向了一旁被斬成兩半的蛇身上,是那晚想要在船上咬它的品種。
想到自己齷齪的心思,他垂眸,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便低聲道:“別吸了。”
此時郎君的聲音帶著情欲的低啞,聽在人的耳朵中,好像是撓在了心中一樣。
楚楚將毒血吐在一旁,聽到他說的三個字,小臉一紅,怎么感覺怪怪的,便吶吶道:“快好了。”
見對方手掌上的血流出來的已經(jīng)是紅色的,她便拿出傷藥,仔細的給他包扎,嘴上還嘟囔道:“這驅蛇蟲的香囊看來也不是那么頂用,里面還放了雄黃,這蛇怎么也不怕呢?”
周瑜聞言渾身一僵,隨后才道:“香囊許是被我弄丟了。”
楚楚便就這樣信了:“難怪。”
她這才有心思去查看上面是什么毒蛇,剛瞥了一眼,這小女娘就愣住了。
哈?
這蛇竟然和那天在船上,想要咬面前這位俊朗郎君的,是同一品種嗎?
楚楚偷偷瞥了一眼周瑜,眨巴眨巴眼睛,莫非這蛇和對方八字犯沖?
不過這蛇毒雖然是死不了人,但是那毒會讓渾身燥熱,楚楚忘記它叫什么名字了,反正不是什么正經(jīng)蛇。
她便將自己縮成鵪鶉,小聲問:“阿瑜兄長,你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楚楚問完便感覺到不妥,趕緊掩飾的低頭,嘟囔道:“咳咳,應該是沒事的,定然是沒事的。”
周瑜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抓緊一旁的石頭,額頭上已經(jīng)有汗流下,聲音越加的暗啞:“我沒事。”
空氣中一時間便沉默了下來,周圍只有鳥在嘰嘰喳喳的叫,吵得她腦袋疼。
更為讓她緊張的是,她發(fā)現(xiàn)面前的男人,正用一種危險的目光頂著她,壓迫力十足,就像是疲憊一種大型野獸頂著,讓她渾身動彈不得。
楚楚見到對方額頭上已經(jīng)忍出了密密麻麻的汗,面上卻依舊是冷清的模樣,就像是一朵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
她試探道:“阿瑜兄長,你身體很熱嗎?”
周瑜的喉結在滾動,他閉了閉眼睛,這才冷淡道:“許是蛇毒發(fā)作了,忍一會兒就好。”
楚楚“哦”了一聲,便沒說什么了,她不可能主動提及那蛇毒會讓人欲望失控,不然她是幫還是不幫呢?
她心中嘖了一聲。
楚楚便道:“那我們就現(xiàn)在這里休息一下吧?”
于是楚楚便在周圍仔仔細細的放了驅蛇蟲的藥粉,見周圍的蟲子都逃散開,心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下就會保險一些了吧?
不確定。
等她回神的時候,便見到周瑜脖子也出了一層汗,渾身散發(fā)著好聞的松木香,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幾分。
他身體許是有些不穩(wěn)的滑落,此時靠在石頭上,受傷的手放在了他屈膝的膝蓋上,微微垂著頭,從楚楚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濃而卷的睫毛,他似乎隱忍得很幸苦,卻是一言不發(fā)。
楚楚見狀,臉上紅紅的,提議道:“阿瑜兄長,不如你用手解決,我?guī)湍惴棚L,不告訴其他人這件事,好……”
話還沒說完,便被對方警告的目光,制止住了,她便心虛垂頭,底氣不足道:“我就是說說。”
周瑜又只是“嗯”了一聲,便將頭靠在石頭上,閉著眼睛,淡淡道:“我頭有些暈,你幫我守著,我休憩一會兒。”
楚楚聞言點頭:“沒問題的。”
她老老實實的坐在周瑜旁邊,便拿一根小樹枝在手上把玩,只是她鼻尖縈繞著郎君的氣息,便又忍不住靠近對方。
隔了一會兒,楚楚便也有些困了,她湊到對方耳邊小聲道:“阿瑜兄長,你睡著了嗎?”
對方?jīng)]有動靜。
她心中便突然一慌,害怕他出事,起身要去試對方的鼻息,手指還沒放上去,周瑜便已經(jīng)握住了她的手。
他睜開眼睛,眸中猩紅一片,看上去十分的嚇人,見是她,便壓著嗓子道:“別動。”
俊朗的郎君又冷淡道:“走開。”
聲音很冷,楚楚有些難受,便正要走,然后下一刻他又將她整個人扯入懷中,攥得很緊,聲音顫抖的控訴道:“讓你走,你就真走了?”
楚楚哼哼道:“是你讓我走開的。”
正要推他,周瑜卻叼住了她的脖頸,堅硬的臂膀,就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了骨血之中。
楚楚將頭埋在周瑜的懷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反抗,便心中勸解自己,對方這樣的一個貴公子,還曾那樣的低下頭顱為她緩解過,如今對方有難,她不能全然當做沒看見,不如就幫幫他,算是還了對方的人情?
可是要怎么幫?
用手?還是用嘴?
會不會到時候失控,導致她失身,那不就完蛋了嗎?
周瑜啃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聲音更是暗啞性感:“抱歉,這蛇毒,好像能致幻,我沒能控制不住自己。”
致幻?
楚楚便尷尬道:“這樣啊。”
她想起身抽離,沒想到下一刻又被拉入了對方的懷中,他又道:“別走。”
楚楚感覺到身下的滾燙,心中似真的有些恐懼了,便道:“我不走不走,你別做其他的。”
周瑜說道:“不會。”
聞言楚楚想到之前猜出孫策和周瑜之間的約定,知道對方不會真弄她便渾身都放松了下來,將腦袋埋在了對方的懷中,整個人都很十分乖順。
兩人便這樣摟抱了一會兒,楚楚便感覺自己好像快要睡著了,整個人被男性氣息包裹的暈乎乎的,她便悶聲悶氣道:“阿瑜兄長,我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了。”
周瑜又只是“嗯”了一聲,便用沒有被蛇咬傷的手,手伸到她膻中穴的位置揉了揉,順便揉了揉穴道兩旁。
楚楚呼吸急促,輕聲“啊”了一下,便軟乎乎的喚來一聲:“阿瑜兄長~”隨后卻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周瑜啞聲道:“對不住。”他將下巴抵在楚楚的頭頂,目光移向水邊斷成兩截的蛇身,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不過是他對少女生出了骯臟的心思,從而弄出來的“意外”罷了。
第87章 氣惱
楚楚覺得周瑜是君子端方的少年郎君,腦子里自己便已經(jīng)開始為他辯解,猜測是因為致幻的蛇毒才會導致他現(xiàn)在失控,這樣的舉動應該并非是出自他的本意,
她回答的時候有些喘:“唔,沒,沒事的,阿,阿瑜兄長,我,我知道這種事情有多難受,上,上次你也不是幫了我了,我不怪你。”
他低低道:“是嗎?”
周瑜心中唾棄自己的下流無恥齷齪卑鄙,手上的動作卻并絲毫沒有間斷。
楚楚又“啊”了一聲,整個人的著力點都在對方的身上了,而對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松木香卻不留神的鉆入她的腦中,將她迷得暈乎乎的。
她便偷偷瞥了一眼周瑜,因為個子矮,只能看見他繃緊的下巴,以及滾動的喉結。
林中樹多,在太陽下山之時里面還是有些冷的,而楚楚對方的懷中卻是感覺到渾身暖洋洋的,就像是泡進了溫水之中,渾身的毛孔都在舒張著,舒服得不要不要的,讓人恨不得沉迷其中,什么都不要想了。
然而楚楚不知道,她越是這樣,卻越是讓人欲望膨脹妒火中燒。
周瑜深吸一口氣,很想問問她,若是今日被蛇咬的是阿策,她是不是也會這般乖順的趴在對方的懷中,任其擺弄,可話在嘴邊卻是怎么也開不了口。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在害怕。
可是心中的妒火卻仿佛藤蔓一樣瘋漲,糾纏著他的心臟,好像要被纏繞得嚴絲合縫,便是一點喘氣的縫隙也沒有剩下。
那樣澎湃的,想要獨占一個人的欲念,在瘋狂的催促他快做些什么,即便是最后被懷中少女恨上,也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周瑜忍得渾身的青筋迸出,可是心中一旦起了邪念,沒有人能真正的放下,他深吸一口氣,直接將懷中的小女娘給提起來,讓她能夠居高臨下的看他。
她卻說:“阿瑜兄長,你現(xiàn)在和平常很不一樣,像是要吃人,讓人有些害怕。”
害怕?
周瑜只聽到了這兩個字,便突然低低一笑:“你害怕我?”
楚楚沒想那么多,只覺得對方的眼睛很紅,越來越紅,很擔心他的身體因為蛇毒而出現(xiàn)什么問題,便想掙扎著起身,用自己那會一丁點皮毛的醫(yī)術給他把脈。
兩只手剛剛攀扶在對方的肩膀上,正要起身,卻感覺腰帶掉落,衣裳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俊朗的郎君將她壓了回去,強硬道:“不許走。”
楚楚:“行,不走就不走。”
見到她如此干脆的答應,周瑜便又沒有動作了,他將人摟在懷中,深吸一口氣,自嘲道:“我是真瘋了。”
楚楚疑惑:“嗯?”
他整個人卻已經(jīng)靠在一旁,閉上了眼睛,手卻安撫的按揉著她的背,聲音冷淡道:“沒事。”
喜怒無常。
楚楚感覺到身下的那股灼熱并未消散,然而他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她看不見他眼中的猩紅,便是感覺到這個人身上散發(fā)著對她的抗拒與冷靜。
即便是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對方也只有失控了瞬間,卻是沒有多余再碰她,還真是謙謙公子能忍得很。
楚楚心中早就已經(jīng)猜到了孫策和周瑜之間的約定,心中對于他在克制,都源自于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而從沒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便有些氣惱。
剛剛最開始本來是他首先招惹的她,她可沒惹,已經(jīng)將她的情緒挑得高高的,卻都還沒有給她舒緩過來就已經(jīng)恢復了理智,徒留她一個人陷入其中,。
這換誰誰能忍啊?
楚楚心中更是氣呼呼的,眼睛不由掃視著他的臉。
對方的睫毛還在顫動,優(yōu)越的眉骨將他面容襯得越加的立體,再往下他的嘴唇抿著,下巴更是緊緊繃住。
楚楚開始好奇,現(xiàn)在她在上,若是她此時低頭親他,之后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她心中是生氣,卻又有些腫脹之感,加上此時兩人又是孤男寡女氣氛正好,于是楚楚低頭,將嘴唇印在了周瑜的唇上。
舔了舔。
下一刻楚楚就被推開了,她指腹抹了一下嘴唇,臉上似惡作劇成功般的笑了一下。
周瑜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他猩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她,聲音咬牙切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楚楚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親你啊。”
她又道:“難不成阿瑜兄長,要因此說我不知廉恥了?”
然后說話間對方已經(jīng)伸手捏緊了她的下巴,他聲音暗啞冷漠:“真正不知廉恥的人是我,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楚楚手抵住他的胸膛,完全沒將他的話當一回事兒,只“嗯”了一聲,便好聲好氣道:“阿瑜兄長,你捏疼我了,快松開。”
周瑜嗤笑道:“你還怕疼?”
楚楚點頭:“怕的。”
于是他的手便松開了。
楚楚便低頭,又親了他的嘴唇,見他渾身僵硬,胸膛起伏得厲害,這讓她感覺身下的猛獸似乎在覺醒,她便有些不管不顧了,按著他,就像是小獸一樣舔砥。
她的腰瞬間被人掐住,楚楚整個人便被迫往后仰,下巴被捏緊,瞬間主動轉為了被動,雙唇也被迫打開,郎君毫不顧及的對她進行攻城略地,甚至想要榨干她的甘甜。
霸道、強硬、決絕。
楚楚就好像水中的魚兒出了水面,躺在被烈日炙烤的大地上,馬上就要被燙死了。
她小聲嗚咽控訴他的粗魯,可連聲音都被對方吃進肚子里去了,楚楚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對方面前就像是小雞仔似的,可以被隨意的拿捏。
“阿,阿瑜,兄,兄長。”她在喘息間,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我,錯,錯了,錯了。”
然而這時候求饒已經(jīng)完全不管用了,她渾身上下都好像被點著了似的,雙手都只能綿軟的搭在對方的肩膀上,象征似的推了推。
日頭已經(jīng)下山,樹影堆疊交融,遠處傳來了野獸的嚎叫,而在一片隱秘的山林之中,少女哭哭啼啼的聲音卻沒有得到郎君的憐惜,反而是換來更加粗魯?shù)膶Υ瑢Ψ骄褪且活^野獸似要將面前漂亮得讓諸多人覬覦的小女娘一點一點的吃掉。
楚楚揉了一把顫抖的雙腿,趴在對方的胸膛上,聲音有些啞:“我真錯了。”
周瑜嗤笑道:“現(xiàn)在開始害怕了?”
他摸摸她透著薄紅的小臉,語氣淡淡道:“還是說,覺得有什么事情已經(jīng)脫離了你的掌控,讓你開始后悔剛才的沖動?”
楚楚渾身一僵,故作不解道:“什么?”
周瑜又低低的笑了,眼中帶著一抹自嘲,聲音卻淡淡道:“我喜歡你。”
他說:“你愿意嫁給我嗎?”
楚楚聞言就恨不得將自己縮成鵪鶉,手指玩弄著他身上的衣裳。
嗚嗚嗚不妙,好像有什么事情被挑破了。
她抿嘴,趕緊找了一個借口:“阿瑜兄長,我,我之前說不想嫁人,不是再開玩笑的。”
他道:“你不愿意?”
楚楚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對方周身的氣勢更甚,語氣也變得更冷了,似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仿佛她真的說自己不愿意,就會面臨更加嚴重的懲罰。
她腦子靈光一閃,趕緊道:“其實我不能生育。”
楚楚裝模作樣的解釋道:“我以前跟你們說過的,我阿娘在懷我的時候,我才在她肚子里七個月便迫不及待的出來了,由于我是個早產(chǎn)兒,因此身板總是比旁人要瘦小一些,最后吃了很多的補品,也才堪堪長到普通小女娘的身高。”
周瑜聞言去看她,卻見她說話的時候,正絞著衣裳,看上聲音十分的低落。
她繼續(xù)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阿瑜兄長,你出身四世三公的周家嫡系,你要承擔家族中開枝散葉的責任的,這個時代的其他男人亦是,我知道不能生育,又不愿與人共侍一夫,因此這才寧愿不嫁人的。”
楚楚說得情真意切,眼淚汪汪,可憐巴巴的看著周瑜。
這次她學了之前在對方面前說謊的教訓,因此演得極為認真,讓人看不出任何一點的破綻。
周瑜盯著她,見她無論是面上,還是眼中,都是十分的傷心難過,便伸出手,用指腹擦掉她流下來的眼淚,思考了一會兒道:“這確實有些難辦。”
楚楚聞言,知道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是將傳宗接代看得很重要的,更何況是周瑜出身的這樣的人家,即便是他心中愿意,想來他的族人也不愿意他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一個家族沒有嫡系繼承人,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
即便是知道她這樣說定然是會讓人退縮,可現(xiàn)下周瑜認同了她的話,楚楚心中卻又出現(xiàn)了一絲難受了。
楚楚嘴巴動了動,哼哼道:“就是啊。”
周瑜垂下了眼簾,開始思考了起來。
若是面前的小妮子真的不能生育,在這個時代的男人眼中就意味著已經(jīng)失去了一部分的能力,而她成婚,面臨的結果只能是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地位,確實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若是她不能生育的事情一旦被他家中那幫老家伙知道,定然會進行多加阻撓,他不能因為喜歡她便給她徒增煩惱,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或許交州事畢,便要先強大自身,要手上能真正擁有絕對的話語權之時,才有資格去招惹她。
周瑜聲音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楚楚見他因為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就又突然冷淡下來,心中便又怒火中燒,心道這個時代的男人果然最看重的就是傳宗接代,她一說不能生育,對方便不愿意娶她了。
她因為太氣,從他身上爬起來,正要生悶氣,卻看見不遠處的地上正有一個兩尺長的囊袋,看想去比尋常的香囊大一些,并不是醫(yī)工給他們的驅蛇蟲的香囊,面上好奇,連生氣都忘記了,不由指著它與周瑜道:“阿瑜兄長,那是你丟的香囊嗎?”
周瑜卻渾身一僵。
第88章 可以幫你
楚楚見到他的反應不對勁,便系好腰帶走過去,拿著布袋看了一眼,見到上面存在著黏液,她瞬間轉頭目光移向已經(jīng)死得透透的蛇身上。
只見細細長長的小蛇已經(jīng)斬成了兩半,靜靜的躺在地上。
剛剛楚楚見著它的慘狀,還覺得是這蛇罪有應得,誰讓它咬人來著。
此時此刻,她便覺得它真的是有些慘了。
楚楚便又轉頭去看周瑜,聲音恨恨道:“阿瑜兄長,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這袋子怎么一個回事,這蛇又是怎么來的?”
見這小妮子發(fā)現(xiàn)了,他淡定的吃了解毒丸,起身走到了楚楚面前,給她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亂的衣裳:“大抵就是你想的那樣。”
大抵?
就是?
楚楚將袋子丟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卻仍然還是不能讓自己將心中的怒火給強壓下去。
她仰著頭,咬牙切齒道:“你不要命了?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你認識幾種品類的蛇?萬一抓成了劇毒的蛇被咬一口你馬上就得死你知道嗎?”
然后話說完,周瑜伸手將她撈進懷中。
他道:“你不怪我算計你?”
楚楚想要掙扎他的胳膊,由于男女的力量差異,她只能做無用功,便冷笑道:“我怪你做什么?反正挨咬的是你,受傷的是你,難受的是你。”
周瑜見她氣呼呼,就像是炸毛的小獸,他用手給她順順毛。
好一會兒。
楚楚又悶聲悶氣道:“你不許再自己的安危來算計我了。”
她以為周瑜風光霽月,是干不出這等算計人的事情的,卻差點忘記了對方本來就是個謀將,是最會玩陰謀玩詭計的那一小撮人,自己還真玩不過他。
周瑜淡淡的“嗯”了一聲,將楚楚抱得更緊了。
楚楚低頭,又踢了踢布袋,道:“你明明可以將這袋子丟遠些的,這樣我就不會發(fā)現(xiàn)了,也就不會那樣的生氣。”
他垂眸,思考了一會兒。
之后周瑜便毫不掩飾的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她面前,淡定回答:“我怕蛇,不敢用手抓它。”
他又道:“剛被咬的時候,我隨手將布袋藏起來了,沒藏好,被風吹出來了。”
楚楚:“……”她屬實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害怕蛇,嶺南這一路,遇到了無數(shù)的蛇蟲,他面上從來沒有表現(xiàn)出來過。
這也藏得太深了吧。
若是周瑜明明害怕蛇類,又知道嶺南多蛇蟲,還跟著她跑來嶺南的大山之中,又為了算計她的憐憫裝著蛇走了那么久,還敢故意讓那蛇咬他,這犧牲也太大了。
這么一想想,她心中便忍不住一燙。
楚楚便怎么也責怪不起來對方算計她的事,甚至心中酸酸麻麻的,她小聲的轉移了話題:“剛剛阿瑜兄長吃的解毒丸有效果么?現(xiàn)在可還難受?”
此時她見到周瑜的眼睛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那樣紅了,想來那解毒丸是有些效果的。
不過她沒記錯的話,剛剛面前的郎君并沒有得到紓解,也不知道若是繼續(xù)憋著,會不會因此憋壞。
而周瑜卻低聲道:“無礙。”
日頭已經(jīng)下山,夜幕開始降臨,山中變得更加的危險,而白天在睡覺的野獸,也準備出來覓食了。
暗色中,楚楚臉有些薄紅,嘴唇張合間,便出聲誘惑道:“阿瑜兄長,要是你難受,我可以幫你含一含,吸一吸的。”
聞言,周瑜渾身僵硬。
他瞬間就回想到了對方在給她將毒血吸出來時,手掌被她的包裹著的致命的觸感。
他低頭去看她。
卻見到她眼睛亮亮的,眸中含著明媚的笑意,仿佛只要他愿意點頭,這漂亮的小女娘就會真的幫他紓解那該死的欲望。
小妮子小嘴繼續(xù)叨叨:“而且這里只有我們兩人,你不說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要不要試一試?”
周瑜忍得太陽穴突突的跳,直接捂住了她的小嘴,他低喝道:“別說了。”
他知道楚楚是在氣他與阿策兩人對她的約定,故意這樣說來報復人的。
楚楚嗚咽了兩聲,點頭保證自己不會再亂說之后,周瑜這才放了她。
她又誘惑道:“你可以幫你夾……”
話還沒有說完,在對方羞惱的目光中,楚楚便真的閉上了嘴巴,自己捂著自己的嘴,道:“不說了不說了。”
于是兩人又磨蹭了半個時辰,這才繼續(xù)往苗寨的方向走。
夜間的山路并不好走,好在月光明亮,倒也沒有耽誤趕路,一直到了后半夜,便到了之前李林他們探查到的苗寨附近了。
楚楚沒想到她的運氣倒是很不錯,兩人正好就碰見了苗寨中私奔的一對男女。
這對小情侶很倒霉的出門就撞見了一群狼,此時正被狼群圍攻,那男子爆發(fā)力倒是不錯,手下的刀正收割著一條鮮活的狼命,而另一頭狼已經(jīng)繞后,攻擊那苗族男子護在身后的少女。
楚楚便用身上的暗器急射出去,直接將狼給殺死,苗族男子回神,轉身殺了最后一匹狼,滿臉鮮血的盯著他們。
然后那男子將心愛的女人護在身后,目光上下打量著她與周瑜,警惕的問:“你們是誰?”
楚楚趕緊靦腆一笑:“我和我阿兄本來是要進山采藥的,誰知道這山中的樹都長得一個模樣,便不小心迷路了,沒想到就撞見了你們被狼群襲擊,這才出手相助的。”
她說話時軟言軟語,聽起來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并,提醒兩人自己救了他們呢,兩人涉世未深,以為這是個巧合,便放下了警惕。
那苗族少女道:“原來是這樣,還得感謝你們剛才的救命之恩。”
楚楚擺手,頗為不好意思的道:“沒事的沒事的,舉手之勞而已,只是現(xiàn)在我們迷路。你們若是準備出去,能不能也帶我們一起出去啊?”
她道:“這山里都是野獸,若是再遇到大蟲和熊那可就太危險了。”
那少女便答應了下來:“沒問題,我們也正要出去的。”
好在他們說的也是西南這邊的官話,沒有是那種一村一個語言的土話,不然楚楚便不知道要怎么跟他們交流了。
于是楚楚拉著周瑜跟著他們一起走,明知道對方是一對情侶,她還故意道:“你們大晚上的一起出門,也是兄妹嗎?”
那少女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楚楚,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周瑜,聲音細細小小的“嗯”了一聲,似乎不愿意多說。
走了沒半個時辰,一群人便打著火把將他們包圍了,顯然是來抓這對私奔的情侶的。
他們以為兩人聽不懂土話,便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堆,然后那一對情侶便沒了渾身精神氣。領頭的一個中年男人打量了楚楚好一會兒,他們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堆,雙方的情緒都很激動,最后那苗族男子勸說那苗族少女,少女便又愧疚的看了楚楚一眼。
楚楚假裝不知,露出一個懵懂的笑。
這時候那個苗族的男子朝著他們走過來,便道:“二位恩人,今日太晚了,路不好走,不如回苗寨休息一晚,明日天亮,我們再行送你們離開?”
楚楚一副天真爛漫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好呀好呀。”
她去扯周瑜的衣裳,道:“阿兄,你覺得呢?”
周瑜淡淡看了楚楚一眼,便順從的點點頭:“晚上野獸太多,確實不太安全,那就只能麻煩二位了。”
苗族男子道:“不麻煩。”
那少女更是愧疚的看著楚楚,卻還是被苗族男子扯著離開了。
于是楚楚和周瑜如愿的到了苗寨之中,只是對方卻只收拾了一個房間給他們住。
那苗族少女叫黃曦,將吃的拿給了他們,目光卻看向楚楚,小聲說道:“其實我和丘越不是兄妹,是想要約著私奔的,只是沒想到?jīng)]跑成。”
她目光在楚楚和周瑜身上掃了兩眼,道:“其實你們不是兄妹吧,也是跟我和丘越一樣,背著家人私奔跑出來的一對有情人。”
楚楚眨了眨眼睛,尷尬一笑,喝水潤了潤唇:“有這么明顯嗎?難怪你們會將我們安排住一間房呢。”
黃曦點點頭,她欲言又止,隨后只道:“明日一早,我們會送你們離開。”
楚楚趕緊點頭:“那就太謝謝了。”
等黃曦走后,楚楚便起身打量著苗寨里的房子。
嶺南不缺木材,房子也是用木頭做的,里面放了防止蚊蟲的香料,老舊的木房內,竟然連只蚊蟲也沒有。
她轉了一圈,見周瑜在喝水,便將身子往他懷中拱,眼睛亮晶晶的道:“阿瑜兄長,房間里只有一張床,我們今晚要一起睡了。”
周瑜渾身一僵,轉移了話題,詢問道:“剛剛那黃曦,就是朱恒看中的苗寨女子?”
楚楚點點頭:“大抵是的。”
她湊近低聲解釋道:“他們的話我正好能聽懂一點,他們叫我們來苗寨,是明日想要哄騙我,讓我去替代黃曦嫁給那朱恒。”
周瑜淡淡道:“救人,還救出仇來了。”
楚楚攀到了他的脖頸,聲音更加的小聲:“按照我之前的設想,是我們不小心誤闖進苗寨,再想辦法說服他們讓我去代替黃曦出嫁。但是顯然,他們并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我們于他們有救命之恩,也不過如此,這黃曦顯然更愿意維護自己的利益。”
她揶揄一笑:“讓一個跟他們無親無故漂亮的小女娘去替嫁,更為符合人性之惡,倒是省去了我們的一番口舌了。”
周瑜看著楚楚臉上沒有因被救下的人背刺而不滿,軟趴趴的在她懷中,便聲音微啞開口:“你為什么不生氣?”
楚楚想了想,哼哼道:“我自己目的不純,便也怪不得別人不真心相待,因此不生氣。”
而這時周瑜卻拿開她想要作亂的手,聲音帶著警告:“別玩了。”
楚楚:“哦。”
第89章 姬妾
翌日。
這些苗族的人倒是聰明,并沒有直接將他們綁起來,而是讓丘越帶著十幾人,說要送楚楚和周瑜兩人出大山。
丘越這樣跟楚楚說的:“二位想必昨晚已經(jīng)見識到了山中野獸常常出沒,太過于危險,正好苗寨近日需要進城采買,我與寨主商議了后,便決定提前了幾天進程,如此也能正好送你們出去。”
楚楚點點頭:“那敢情好。”
周瑜亦是點頭:“那就麻煩這位小兄弟了。”
丘越又準備了吃的,招待了兩人,等周瑜和楚楚吃過早飯之后,眾人便一起出山了。
楚楚跟在周瑜身后,見到那些人沒有注意到他們,便小聲與對方道:“阿瑜兄長,你昨晚可有叫來小黑給阿策兄長送信?”
周瑜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
楚楚便放心了。
走了大半天,終于走出了大山,沒想到遠遠就撞見了三十來號人在路口等著,為首的少年坐在轎攆上,其余人皆是佩環(huán)首刀肅立,看上去頗為的有氣勢。
見丘越還要往前走,周瑜和楚楚便停下了腳步。
周瑜故作不解道:“小兄弟認識這些人?”
丘越渾身一僵,便轉身道:“認識,是一個朋友,我去去就來。”
楚楚趕緊道:“這些人多,我還挺怵的,既然已經(jīng)出了山,后面的路我們也知道怎么走,不如現(xiàn)在就分開吧。”
她說完似覺得有些冷硬,便又笑意盈盈道:“還是很感謝你們帶我們出來。”
丘越便跟其他人用土話說了些什么,其他人便拿出刀,指著周瑜和楚楚兩人。
楚楚便趕緊抱住了周瑜的胳膊,面上有些懼怕:“你們這是做什么?”
周瑜見狀亦故意露出了微變的表情,正要應對,卻感覺自己提不起力氣,皺眉道:“你們給我們下了藥?”
丘越冷冷道:“沒錯。”
他上下打量周瑜,見到對方即便是被眾人拿刀包圍,面色依舊不變,氣定從容,這讓他心中生出了一股的戾氣與嫉妒,便不由輕蔑道:“這藥效發(fā)作得緩慢,今日出山走了這么長的路,藥效早就發(fā)作了,想來你們也只會是認為是因為趕路而消耗的體力吧。”
顯然他對于這下藥的手法很滿意。
楚楚眨了眨眼睛,沒好氣道:“你卑鄙。”
丘越嘲諷道:“是你們運氣不好。”
說完他便轉身,朝著在看戲的少年走去。
楚楚視力不錯,能看見丘越先是被前面的侍衛(wèi)攔住,兩人嘰嘰咕咕說了什么,于是那些人便放他進去,與那轎攆上的少年又嘰嘰咕咕說了什么,隨后丘越便又走回來。
他對著苗族人道:“朱公子讓我們將他們二人帶過去。”
丘越道:“二位,想要少受些皮肉之苦,還是跟著我們走吧。”
楚楚咬著唇,眼中似有水花,一臉失望的看著他:“我們昨晚還救過你們的性命,你卻如此對待自己的恩人,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昨晚就應該讓你們死在狼爪之下。”
丘越眼中閃過瞬間的掙扎,卻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似在說服自己,語氣更為的冷:“放心好了,你長了這么一張臉,朱公子定然會好好寵愛你的。”
沒有再說廢話,周瑜和楚楚便被帶到了朱恒的面前。
朱恒看上去年齡在十七八歲的樣子,身上穿著青衣,料子在日光下流光溢彩華貴無比,手上把玩這一把環(huán)首刀,薄唇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渾身散發(fā)著陰冷的感覺,還有淡淡的不耐。
他微掀眼皮,目光掃到楚楚的臉上,眼中閃過驚艷,一雙眼睛便鎖定在了她的身上。
丘越稽首恭敬道:“朱公子,這便是屬下說的美人,不知道是否有資格替代曦兒去伺候公子?”
朱恒已經(jīng)慢吞吞的走下了轎攆,距離楚楚兩步之遙,用環(huán)首刀挑起了她的下巴,然后仔細打量。
這是一個怎樣的少女呢?
杏眼圓圓的,眸子很亮,即便是皺眉,惱恨的看著他,也顯得十分的甜美。
她嘴唇是淡粉色的,唇形飽滿,此時牙齒輕輕咬著下唇,帶著點倔強。
而這小女娘的身材也很是勻稱,胸前發(fā)育得飽滿,沉甸甸的兩團,水蜜桃一樣飽滿,隨著呼吸時山巒起伏,讓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捏一捏,好好的把玩。
偏偏她的腰看上去卻是又軟又細,似乎可以讓人輕易掌控。
朱恒嘆道:“此女有國色之姿,你那小青梅,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楚楚見到他摻雜著色欲的眼神,又聽到他用女子的容貌做比,心中甚是厭惡,但是還是裝出了惶恐的樣子,聲音顫顫地道:“你,你是誰?你們要做什么?”
丘越很有眼色的介紹道:“這位是朱公子,祖父是大司農朱儁,其父是交趾太守朱符,是你尋常連面都見不到的大人物。”
嗯,很好,看來沒有找錯人。
朱恒便收起刀,直接將楚楚摟在懷中,帶著去到了轎攆上,調笑道:“美人,你愿意成為我的姬妾嗎?”
而這時周瑜垂眸,心中已經(jīng)起了殺念,手掌捏著腰間的蕭,這才遏制住了想要將人一刀斬殺的念頭。
楚楚似乎是才明白丘越的目的,掙扎了一會兒,見推不動人,便沒用再做無用的掙扎,而是垂頭假裝哭泣:“我與阿兄進山采藥,見那丘越被狼群圍攻,這才出手相救,他卻忘恩負義,轉手就將我獻上給你做妾,這樣的人,公子也敢用嗎?”
朱恒捏緊楚楚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見她已經(jīng)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明知道她在挑撥離間,卻舍不得說什么重話了,反問她:“你想怎么樣?”
楚楚道:“殺了他。”
聞言丘越一驚,知道朱恒向來是喜怒無常,立即跪在地上,轉移矛盾道:“公子,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是這個女人的姘頭,定然是因為此人她才不愿從了你的。”
朱恒便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周瑜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其實剛剛他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對方了,此人不僅長得高大俊朗,身上的氣度他也只從頂級世家的公子身上見到過。
由于對方身上的衣裳用的是普通料子,這才讓他放松了下來。
他可不愿意承認這里還有人出身比他更加的高貴,因此即便是心中還在戒備,但是心中的傲慢還是讓他對周瑜產(chǎn)生了輕視的態(tài)度。
朱恒冷冷道:“一個低賤的螻蟻罷了,丘越,你若能殺了他,便能活,不然你就如這美人說的,去死吧。”
楚楚著急道:“不可。”
越是見楚楚著急,朱恒便越是高興,他輕笑道:“不如你求求我,當著他的面,將衣裳脫了,給我弄弄,我便放了他,如何?”
楚楚渾身僵硬,聲音氣憤道:“你是要折辱我,還是折辱我阿兄?”
朱恒轉頭看向周瑜,見到他的目光已經(jīng)冷冷的鎖在了他的身上,那樣的目光竟然感覺到渾身都激動了,興奮道:“你說,若是一個男人,自己的女人在他面前在別的男人身下委身歡吟,會不會發(fā)瘋?”
他又輕蔑道:“你不過是一個女人,玩物罷了。”
楚楚瞥見了在站在樹上,穿著一身黑衣的少年,他此時已經(jīng)搭弓,箭對準了說話的朱恒。
她便道:“你就這么不把我看在眼中的啊?”
朱恒:“我為什么要將你看在……眼中。”
脖間一涼,血就噴灑了出來,濺在了面前漂亮小女娘的臉上,她眼神里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害怕,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殘忍。
她淡淡道:“抱歉,是你看不起的女人,殺了你。”
朱恒捂著脖頸,耳朵開始嗡嗡嗡的震鳴,心中開始恐慌了,隨即心中生起勃然大怒。
他死在一個女人手中。
這簡直是個笑話。
楚楚見到朱恒的眼中噴火,卻是快速的拿起他手邊的環(huán)首刀,將撲過來的護他的侍衛(wèi)一刀斃命。
丘越完全沒有預料事情會發(fā)展成這個樣子,這個漂亮女人是他獻給朱恒的,如今她將朱恒給殺了,苗寨也脫不了干系,那么朱太守是不可能放過他們,此時他的心中沒有輕視,開始變得慌亂了。
他狠狠道:“你們沒中毒?”
周瑜見楚楚已經(jīng)將朱恒殺了,便反手殺了最近的侍衛(wèi)奪了環(huán)首刀,輕笑一聲:“什么中毒?小兄弟,我們可是一伙的。”
朱恒的侍衛(wèi)見主子已經(jīng)被殺,又聽到周瑜說他與丘越是一伙的,心中便怒不可遏,朝著丘越大吼道:“你敢背叛主子!”
于是立即招呼人,對著丘越和他帶來的苗人出手,場面一度混亂。
孫策放下弓箭,看著楚楚已經(jīng)將朱恒殺死,臉上還濺滿了血,正用刀比劃著怎么將腦袋割下來,便與千喜道:“走,去幫忙。”
而周瑜已經(jīng)到了楚楚面前,見到她猶猶豫豫的,心知她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便斬下轎攆上的帷幔繞著朱恒的腦袋包裹了幾圈,一刀便斬了對方的腦袋。
這時候孫策和千喜騎馬從側方出現(xiàn),后面還跟著為他們準備的兩匹馬。
見朱恒已死,周瑜和楚楚便騎馬,在馬背上如同收割韭菜一樣,收割著一條條性命。
那丘越見勢不妙,便丟下了族人,自己往山里跑了。
由于苗人和朱恒的侍衛(wèi)之間之間的內斗,相互殘殺,也消耗了不少人,于是孫策等四人相互配合,很快就將人剩下的人全部斬殺。
此時地上全是尸體,見戰(zhàn)場已經(jīng)沒有了活人,孫策的目光移到楚楚身上,不悅道:“你跟他廢話那么多做甚,直接殺了便是,他不惡心你兩句,你還下不了手嗎?”
楚楚看著那血淋淋的腦袋,心里有點惡心,聽見孫策的話,嗆聲道:“誒,你還說對了,他不惡心我?guī)拙洌揖褪窍虏涣怂朗帧!?br />
此時千喜提醒道:“公子,女公子,好像有個人跑了,要不要去追?”
楚楚皺眉道:“跑掉的人叫丘越,是苗寨的人,對這片林子十分熟悉,現(xiàn)在貿然進去追殺他,反倒容易中了對方的陷阱。”
孫策聲音中帶了戾氣:“苗寨可跑不了,直接帶人剿了便是。”
第90章 陣營
楚楚看著孫策氣呼呼的樣子,心中冷哼,酸唄,氣唄,惱怒唄,反正人她已經(jīng)殺了,他對于朱恒的怒火發(fā)泄不出來,憋死他去。
周瑜道:“先辦正事要緊。”
楚楚認可的點點頭:“沒錯。”
她瞥見地上其中一個苗人尸體,眼睛瞪得十分的駭人,不可置信的看著山林方向,死的時候看上去十分的不甘。
楚楚好像看見了,剛才那個丘越在逃跑的時候,推他擋了一刀。
嘖。
人的邪念一旦開了一個口子,之后干什么壞事,心中就沒有那么多的道德負擔。
而孫策聞言,思緒也被拉回了正事上面,道:“在兩年前,這個朱恒曾經(jīng)強奪了陳遇的女兒,在他女兒反抗途中,被朱恒一刀殺死,而后讓其暴尸荒野。由于陳遇只是荊州和交州交界處的一名小吏,而朱恒是大司農朱儁的孫子,這件事情并沒有激起什么水花,最后不了了之。”
楚楚聽到孫策的話,眉頭漸漸擰起,眼中的厭惡更甚。
他繼續(xù)道:“陳遇耗費家財,就是想找朱恒報仇,他已經(jīng)答應只要我們斬下朱恒的人頭,為他女兒報了仇,那么他就會將人頭掛在城樓之上,以此就能挑起荊州與交州的爭端。”
朱恒的人頭掛在劉表治下的荊州地界,將會激起其父朱符的怒火。
據(jù)楚楚所知,大司農朱儁四月在洛陽黨爭失敗死亡,若是此消息再傳回交州,以朱符的殘暴的性子,更會加重他的怒火,由此朱符派兵攻打劉表的幾率也會更大。
楚楚皺眉:“那陳遇就活不了了。”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緊了馬繩,聲音糾結道:“要是城北攻破,那么陳遇所在一城的百姓,若是抵擋不住攻勢,城破之后會不會被朱符用來泄憤?”
周瑜看著她垂頭,嘴巴抿成了一條線,整個人陷入了掙扎之中,他戳破了楚楚的心思:“你覺得你的計謀將會讓一城的百姓陷入戰(zhàn)亂的痛苦之中,于是你心中便又生出了自責的心思,做了一半的事情卻想要變卦了?”
他冷冷道:“你做事的時候,可有提前預想過這件事帶來的后果?”
孫策目光劃到楚楚身上,見到了她渾身僵直,低頭垂眸一言不語。
日光照在了她的臉上,額頭上細細的汗水泛著光,偏偏臉上還殘留著血,像是悲憫的神,又像是修羅道里的惡鬼。
她咬著嘴唇,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種種復雜的情緒在這小妮子的面上劃過。
孫策以為她后悔了,便道:“就算你不說,這件事我也要做的,你要是良心難安,接下來的事情便不用參與,我與阿瑜去做便是了。”
楚楚聞言突然抬眸:“我要去。”
要護一方百姓,自然是先護好自己地盤的百姓。
而讓荊州和交州交戰(zhàn)便是為了讓江淮一帶的百姓能夠安穩(wěn)發(fā)育,若是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反而讓自己地盤的百姓吃了虧,那才是愚蠢。
楚楚還是明白她的舅父是誰,也明白是她在誰的庇佑之下。
她現(xiàn)在是天然站在袁術的陣營之中的。
之前楚楚的思維還在被后世一統(tǒng)的思維占據(jù)著,覺得中原的百姓都是漢人,那都是“自己人”,因此都要救,卻忘記了“親疏遠近”這四個字。
若讓所有的諸侯的糧食都增產(chǎn)了,確實讓很多人能活下去,也能讓她獲得名望。
可楚楚忽略了一點。
這是亂世。
增產(chǎn)的糧食會讓其他諸侯們養(yǎng)活了更多的人,壯大諸侯們的實力,這些人便有更多的人力去發(fā)動戰(zhàn)爭。
例如劉表,原本只能養(yǎng)活五萬軍隊,但是由于她讓糧食翻倍,讓劉表養(yǎng)活更多的軍隊,兩地臨近,他想不想攻打袁術呢?
袁術要是死了!
她就沒有庇佑了!
楚楚不后悔自己治理蝗災和推廣小麥兩件事情,因為那時候諸侯們還沒有相互攻伐,還只是想要鏟除董卓,還算是同一個陣營的。
現(xiàn)在諸侯開始相互攻伐,已經(jīng)開始分陣營了,她確實應該轉變思路了。
而哪一方戰(zhàn)敗,導致的后果,并不應在她考慮的范圍之中。
楚楚心中豁然開朗,她便轉頭看向周瑜,聲音堅定道:“若是朱符出兵荊州,那么江淮一帶的壓力驟減,同時還能為阿策兄長削弱劉表的實力,這件事本來就是預想好的,自然要去的。”
周瑜淡淡的“嗯”了一聲,對于她的話沒什么反應,仿佛早就已經(jīng)預料到了她的反應。
孫策倒是挑眉道:“你想清楚了?”
楚楚:“想清楚了。”
孫策又道:“不后悔?”
楚楚狠狠點頭:“不后悔!”
這時周瑜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見她身上的血都凝固了,便道:“先去河邊洗梳一下,之后再去尋陳遇。”
楚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還沾著朱恒的血,頓時犯了惡心,連忙道:“這附近哪里有水源,我得去洗洗。”
等眾人尋了河邊洗去了血腥之后,便一起去尋陳遇了。
尋到陳遇的時候,他正在院中喝酒自酌。
楚楚探頭探腦的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他的家里已經(jīng)家徒四壁,唯有一張破破爛爛的案幾,家里除了一個老仆跟在他身邊,便沒有其他人了。
而這陳遇長得十分的老態(tài),頭發(fā)和胡子都已經(jīng)花白,臉上盡顯疲憊,看上去并不像是一個只有三十來歲的中年人。
見到孫策等人,陳遇明顯一愣,許是沒想到他還活著。
他道:“壯士可將朱恒的人頭帶來?”
孫策頷首:“帶來了。”
千喜將朱恒的人頭放在了案幾上,將布打開,一顆血淋淋的腦袋就出現(xiàn)在了陳遇的面前。
陳遇本事手上拿著酒杯喝酒的,在他看來,朱恒出生世家,周圍都是侍衛(wèi)保護著,想要殺他,簡直是天方夜譚,心中并不抱希望對方能將人殺死。
直到朱恒的人頭,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陳遇一愣,隨即手上的酒杯就滾落了下去,他立即抱著人頭,用手扒開那被頭發(fā)遮擋住的臉,便見到了一張他最恨的一張臉。
他扯了扯人頭的臉,感覺到這是貨真價實的人頭,便用手指著朱恒的人頭,跟身邊的老仆求證:“阿滿,你也是見過他的,是他,沒錯吧?”
仆人也是老淚縱橫,摸了摸眼淚,道:“主君,這正是朱恒的人頭。”
陳遇便咧嘴一笑,指著人頭,看著孫策等人,有些瘋癲道:“朱恒,死了,他死了。”
他抱著人頭又哭又笑,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了。
楚楚有些擔憂,小聲詢問周瑜:“阿瑜兄長,他不會大仇得報,突然瘋癲了吧?”
老仆見狀,紅著眼解釋道:“我家女公子進山狩獵,卻沒想到撞見了這畜生,最后慘死在他手上。夫人接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最后也跟著女公子去了。主君耗盡家財,想要刺殺朱恒,都一一失敗,他卻是越過越順暢,主君都已經(jīng)覺得報仇無望了,驟然見到這畜生的人頭,這才情緒失控,還望幾位壯士見諒。”
楚楚便趕緊道:“這確實也是人之常情,是我言語得罪了。”
陳遇這時候已經(jīng)整理好了心情,將人頭遞給老仆,恨聲吩咐道:“去將他的臉給我擦干凈了,等下掛在城樓上,我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的臉,知道這禍害已經(jīng)死了!”
老仆“喏”了一聲,拿著人頭下去了。
見陳遇這般上道,楚楚反倒不知道說什么了,她垂著小腦袋,嘆息了一口氣。
陳遇目露精光,打量著四人,不由道:“剛剛失禮了,多謝幾位壯士助我殺了這朱恒,諸位請坐。”
聞言眾人便坐下了。
千喜道:“我去外面守著。”
孫策點了點頭。
這時陳遇不由道:“不知壯士可否告知,你們是如何殺了這朱恒的?”
周瑜不愿暴露楚楚以身為餌的事情,搪塞道:“如今朱恒已死,怎么殺的,想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孫策也明白了周瑜的意思,便道:“事已辦妥,只希望陳吏能夠信守諾言,將人頭掛在城墻之上,而不是只在我們面前說說而已。”
陳遇道:“我就這一條老命,已經(jīng)不值錢了,自然豁得出去,既然答應壯士的事情,定然是不會食言的。”
孫策頷首:“那便好。”
陳遇又道:“想來諸位趕路,也已經(jīng)餓了,某正好已經(jīng)備了酒菜,不如諸位也一起用膳吧。”
天色已晚,楚楚確實也覺得有點餓了,點點頭道:“那就多謝了。”
她的話說完,突然見到對方的眸子閃了閃,掩藏在一抹緊張。
楚楚心中覺得奇怪,又不知違和感在哪里,便撓了撓臉,然后就拿著酒杯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正要喝,便又止住了。
楚楚抬眸,問陳遇:“不知陳吏在這城中任職多少年了?”
陳遇不知道楚楚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渾身一僵,然后用手摸著下巴的胡子,似乎陷入了回想之中,好半天才道:“已經(jīng)有十年了。”
楚楚便感嘆了一句,道:“你為了報仇,倒也心狠。”
話落。
變故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