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紫禁城,毓慶宮。
“奴才給太子爺,給側福晉請安!”小凌子打了個千,被叫起后,滿面笑容說道,“太子爺,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幾位爺陸陸續續也已經到了西華門了。”
胤礽拉了拉李佳·凝香懷里弘皙的小手,笑著對她說道:“等著爺給你獵幾張好皮子來。”
李佳·凝香滿面笑容,溫婉說道:“多謝爺,妾和弘皙等著爺回來。”
胤礽放下弘皙的手,捏了捏李佳·凝香的臉頰,笑著出門了。
西華門,幾位阿哥頂著太陽等著胤礽過來。
三阿哥胤祉口中念念有詞,似是背誦著什么。
四阿哥胤禛面無表情背著手等著。
八阿哥胤禩一臉笑意聽著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說話。
“太子怎么還沒來?”胤?以手作扇扇了扇,有些不高興地說道,“還要等多久,熱死我了!”
胤禩從袖袋里拿出一條白色的手帕遞給胤?,溫和說道:“擦擦汗,太子殿下事情多,晚來一些也是有的。”
他內心真正的想法是:太子用他們向皇父彰顯兄弟情誼,卻還要在他們面前擺足架子,實在是讓人著惱。
但有什么辦法,太子相邀,他能不來嗎?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止他一個人。
面上看著一本正經的胤禛內心已經開始第三輪對胤礽的吐槽:
“太子要表示兄弟情深就不能只帶那幾個小的么?”
“這么熱的天,誰耐煩頂著大太陽去游獵?”
“木蘭秋狝的時候怎么不見太子領著兄弟們去狩獵?”
“哦,他那個時候忙著跟皇阿瑪顯擺騎射呢!”
“煩人!”
“諸位弟弟們等久了。”胤礽雖口中說著久等,但言語中一點抱歉的意思也沒有。
他是太子,和諸皇子先是君臣再是兄弟,讓他們等等,他沒一點不好意思的。
“太子殿下萬安!”幾位皇子打千行禮。
“都是自家兄弟,這么多禮做什么。”話是這么說,但胤礽等幾個弟弟做足了禮數后,才笑著做了虛扶的動作,“快起來。”
“秋狝的時候事務繁忙,沒有和兄弟們同行圍獵,孤一直引以為憾,此行去靈山游獵,也算了了孤心中的一樁憾事。”
說著話,一行人就騎上馬出發了。
他們這次是輕裝簡行,沒有帶很多侍衛,也沒有帶太監。
一路騎馬而行,風吹在身上,涼意陣陣,眾人倒是得了幾分出行的樂趣。
“八哥九哥,咱們比賽,看誰騎得快!”胤?一揮馬鞭大笑著揚長而去。
胤禩和胤禟對視一眼,同時揚起馬鞭追了上去。
胤礽臉上帶著笑,支使著侍衛們跟上護著,自己放慢速度和兩個弟弟交談。
他這次領著幾個弟弟出來固然是為了在皇父面前彰顯他對弟弟的愛護,但其中也不泛拉攏親近之意。
弟弟們漸漸長起來了,若是親近他的自然是好的,若是有多余心思的,則免不了要敲打敲打。
免得一個個的都跟老大似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另外,索額圖透了個不知真假的消息給他,他有些煩心,也是想出來走走,散散心,免得在皇父那邊顯露了痕跡,平白多出些猜忌和是非。
一行人,賽馬的,談心的,應付的,一路上倒也很和諧。
“吁!”胤?拉住馬韁,控制著馬停下后,直接下了馬。
隨行的侍衛連忙遞上水囊,胤?接過豪飲了一口,把水囊扔了回去。
“十弟,怎么不繼續騎了?”胤禩控制著馬韁放慢馬速,溫和問道。
“不騎了,累了。”胤?抬眼往四周看了看,隨手往其中一個莊子一指,“那邊有個莊子,咱們進去休憩一陣吧。”
“稟十阿哥,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凌普大人安排休憩的莊子了。”遞水囊的侍衛立刻說道。
這幾位爺出來,明面上就帶了他們幾十個人。
眼看著快要到安排好的莊子上了,可別出什么意外狀況才好。
“狗奴才!”胤?一腳踹過去,“爺現在就要休息,聽不懂嗎?”
“十弟!”胤礽幾個追上來,忙問發生了什么事情。
胤禩幾句話把事情交代了一下,當然了,他話里很明顯是偏著胤?的。
“既然十弟累了,那就去邊上的莊子先休息一下吧。”胤礽對身邊的凌普吩咐道,“你去安排。”
“嗻!”凌普下馬,立刻往莊子上去。
此時,知闌正拿著湯匙喂向晚喝藥。
向晚覺得貼心又有些無奈,她笑著說道:“額娘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要你這么喂?”
“若是我不喂,額娘肯定能倒掉一半。”知闌把空了的藥碗遞給李木棉,理直氣壯說道。
李木棉接過空碗,一臉贊同:“二格格說得沒錯呢。”
“你們倆真是!”
“對了,趙達那邊安排好了嗎?”向晚問道。
“夫人放心,昨夜趙達心神穩定后,我讓常遠尾隨著他一起回了京城。”
“想來,幕后之人此時應當已經收到了消息,很快就會有所行動的。”
向晚點頭,揉著額頭說道:“二十五年前,你祖父逝世,你阿瑪因著你祖父的關系被革職削爵,那之后,瓜爾佳府就徹底沉寂了下來。”
“經歷了那驚心動魄朝不保夕的一遭,府里愛興風作浪的那幾位也都老實安分了起來。”
“如今,你們姐妹二人被人算計,應當是有人不希望你們順利入宮,不希望瓜爾佳府有重新崛起的勢頭。”
“外人打壓算計,咱們兵來將擋就是。”她言語中漸漸帶上了些狠厲,“若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吃里扒外,敢勾結外人傷害你們姐妹,我必不讓她好活!”
“額娘。”知闌握著向晚的手有些慚愧。
她知道瓜爾佳府早就退出權力核心,被邊緣化了。
但瓜爾佳府祖上幾代累積,財資雄厚,即使二十五年前被抄沒了一次,她從小仍舊是錦衣玉食,無憂無慮地長大。
學歷史的她一直覺得遠離朝堂紛爭是件大好事,伴君如伴虎真不是開玩笑的。
因而,她一早就跟向晚說好了,希望選秀的時候能落選。
向晚就兩個女兒,對于瓜爾佳府能不能再次進入權利圈并沒有什么執念,知闌一說,她就答應了。
身為孝昭仁皇后的妹妹,溫僖貴妃的姐姐,落選這樣的小事,她還是能操作的。
是的,知闌一家人都有著非常能拿得出手,非常顯赫的身份。
但,也僅此而已了。
二十五年前瓜爾佳府出事后,向晚為了不連累娘家人,從來不主動和娘家走動的。
向晚拍拍知闌的手,安慰道:“其實,有如今安穩的日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她閉上眼睛:“總比當年你祖父出事,差點合族覆滅要好多了。”
知闌沒有說話,心里卻微微生起了些波瀾。
祖父人雖然不在了,但他身故后還遺留下很多疑團呢。
“夫人,莊頭過來了,說是有要緊事稟報。”守門的婆子進來回話。
聞言,向晚就吩咐李木棉給她更衣,知闌忙說道:“額娘,我去看看,您好好休息。”
阿林保見到知闌,連忙說道:“格格,外頭有人叫門,說是家里幾位爺騎馬有些累了,想在咱們莊子上小休一會兒。”
“奴才那會兒剛好在大門那邊。”他壓低聲音說道,“看到有位小爺腰間系著黃帶子。”
知闌一驚:“你看清楚了?”
阿林保點頭:“奴才不會看錯。”
“奴才怕觸怒了貴人,已經引了人進來,安排在茗香院,已經讓人奉了茶。”
聽到阿林保話的向晚早已穿戴整齊扶著李木棉的手出來了。
“貴客臨門,作為主家,我得去問個安,免得怠慢了。”
“夫人,奴才已經命人準備點心茶果了。”阿林保忙說道。
“你做的很好。”向晚看了眼李木棉,李木棉馬上從袖袋里拿出一個荷包遞了過去。
“多謝夫人賞!”阿林保忙雙手接過,謝賞。
“知闌,跟額娘一起去給貴人請安。”向晚說道。
若是二十五年前,她必然不會這么誠惶誠恐的,但現在,瓜爾佳府經不起一點風浪了,她得小心應對那些貴人們。
“是。”知闌忙垂首應道。
她寬袖中的手微微握緊,眼睫輕顫,來莊子上的黃帶子是皇子,且其中必有太子!
或許,這就是芷琪迫不及待拉著她來莊子上的真正原因。
馮映詩也好,鮮果牛乳也好,都不過是順帶的。
想到上輩子芷琪找到她時跟她說的,她跟幾個相熟的秀女去御花園賞景,機緣巧合入了同樣在御花園散心的太子的眼。
隨后,太子就找康熙爺要了她。
太子胤礽什么樣的美人沒有見過?
會對芷琪一見鐘情?
知闌不信。
想到祖父,她心下有了些猜測。
或許,那就是一場芷琪自以為步步為營的風花雪月,而太子,應當是順水推舟的謀算。
不期然的,知闌想到了上輩子自己在宮中聽到的那個不知道真假的傳言。
隨后,知闌的眉頭深深擰了起來,芷琪從哪里得到皇子們會來莊子上的消息的?
窺探皇子行蹤,芷琪有幾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