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同喝醉的人講不了?半點?道理。
林霏想了?萬種理由阻止, 都拗不過于思雅的一意?孤行。
眼見?她真的要自?己上山,無可奈何,林霏只能匆匆拿了?登山包和兩件羽絨服跟上。
羽絨服帶來一直沒用上, 今晚倒陰差陽錯讓它發揮了?作用。
沒讓林霏再勸, 夜風一吹, 于思雅很自?覺地把羽絨服穿上往山上走, 林霏打著手電跟在后面, 兩道身影一低一高。
湯欣然的家?坐落在山腳, 出大門往后一轉,便是一座矮山, 或者說丘陵。
上去的路不陡峭也不狹窄,更沒有什么野生動物, 兩人沒費多少工夫就到了?山頂。
“還挺快, ”于思雅左看?右看?,懷疑道,“這就是你找的看?日?出的地方?”
林霏搭:“當然。”
不是。
于思雅喝醉了?,她怎么可能真的帶她去爬正兒八經的山。
這兒充其量就是村民家?的后花園,上來時,她還在草叢里看?到一只不知誰家?的鴨子。
“山也爬了?, 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回去吧, ”林霏把登山包放下, “來早了?,日?出還有得等。”
于思雅沒說可以也沒說不行, 她蹲下身, 盯著登山包問?:“有毯子嗎?”
林霏無奈:“有。”
她找了?塊平坦干燥的地方鋪上防水餐布, 接著取出兩條毛毯——其中一條本來是給左星凝她們準備的。
毛毯一條鋪一條蓋,全部弄好后, 不等她招呼,于思雅便十分自?覺地坐了?過去,登山包墊在身后,充當枕頭和靠背。
今晚是個好天氣,風也不大,有一搭沒一搭地吹著天空上稀薄的云,云后,月亮彎彎一輪,周邊星羅密布。
于思雅仰起?頭,不自?覺有些看?呆了?。
雖已經來了?平夏山很多天,但她忙于工作,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這片大地。
“突然要走還真有點?舍不得……”于思雅托腮,“確實漂亮,難怪你留學的時候那么忙,每年還要抽空過來待幾天。”
林霏扯了?扯嘴角,低語:“還不是某人,總放我鴿子……”
“什么?”
“沒什么,”林霏躺下枕著手腕,漫不經心道,“我是說,既然知道我忙、回來一趟不容易,怎么還總是抽不出空跟我聚聚?”
“不是跟你解釋過了??”于思雅皺了?皺眉,“那幾年是時音的事業上升期,我每天忙得腳打后腦勺……”
林霏語氣未變:“我明白,事業嘛,確實比朋友重要。”
“你到底什么意?思?”眉頭擰得更緊,于思雅驟然偏頭去看?她,后頸立時傳來一陣拉扯感,痛得她“嘶”了?一聲。
“慢點?。”
林霏反應最快,迅速翻身跪坐起?來,話還沒說完,手就已經伸進了?她衣領,“你頸椎本來就不好,動這么急干什么?”
“是這里痛嗎?”
林霏試探著加重力道,按壓放松緊繃的肌肉。
于思雅身上很熱。
傍晚剛喝過驅寒的羊肉湯,晚上又喝了?酒,此時的于思雅簡直騰騰冒著熱氣,像搭了?棉被的暖爐。
林霏露在風里,關節微涼的手在她頸后按了?幾圈,溫度已然相合。
“好些了?嗎?”林霏問?。
于思雅并?不回答,對她的動作也沒有抗拒,躲在鏡片后的眸子一垂,情緒仿佛也遮在了?玻璃片后。
林霏以為?她還沒醒酒,只好借著側面手電筒照來的光,觀察她眉頭或蹙或松,以此來判斷有沒有成功緩解疼痛。
她專門學過按摩,手法上自?然沒什么問?題,但于思雅似乎鉚足了?勁兒要和她對著干,一點?反饋也不肯給,為?了?觀察,林霏不自?覺向她湊近,越來越近。
直至被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她才恍然驚覺,瞳孔幾不可查地一縮,身體下意?識后退一瞬。
不過短短一瞬,于思雅看?得不甚清楚,卻能從?她陡然僵住的手指中察覺。
至于嗎,怕成這樣?
唇角自?嘲地一揚,似是被她那一退,擊碎了?某種錯覺。
于思雅不輕不重地推了?林霏一把,拉開距離。
意?外突生。
林霏不知是腳麻了?還是抽筋,身體整個向后仰倒,慌亂間,于思雅只得匆忙拉住她揚起?的手,試圖把她拉起?來。
沒有成功,她到底是喝醉了?,反應慢了?點?兒,只來得及抓住一點?指尖,根本無處發力,甚至因?為?用力過猛,被林霏牽扯著摔到一起?。
一時間,耳邊只有風聲,和不知名小蟲夜晚捕食鬧出的窸窸窣窣的動靜。
頭頂,一片不知名的葉子被風吹落,打著旋墜下。
思維發散,林霏莫名想起?,來到平夏山的第一天,她故意?逗左星凝時,對著湯欣然說的那些話。
[兩個人相擁轉圈后,不一定就要接吻。]
同理,因意外撲倒在一起時,也是一樣。
林霏目光下垂,掃向于思雅因?緊張而抿著的紅唇……
也可能不紅,光線太暗了?,她看?不清,很難看?清。
林霏移開目光,抬手摸摸于思雅的頭,掩飾自?己片刻失神:“痛不痛?”
眼鏡滑落到鼻梁中部,于思雅一聳鼻子,勉強把它扶正,答:“你腦震蕩了??摔的是我嗎?”
“我不痛。”
地上的草并?不茂密,但好在穿得厚,摔一下沒太大感覺。
“你今天是怎么了??”林霏奇怪地問?,“吃槍子了??說話這么嗆。”
“……”
于思雅沉默,正當林霏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剛才的問?題。”
林霏沒反應過來:“嗯?”
“我說,剛才的問?題,”于思雅趴著,背朝天空,一雙眼睛在夜色下盈盈發亮,很暗的光,“你難道就不是這樣了?嗎?有很多事都比我……朋友重要。”
“你是指……”林霏頓了?頓,說,“我出國留學沒找你商量的事?”
“沒錯,”于思雅撐起?身子,語帶譏諷,“林大醫生不愧是心理學博士,猜得真準。想必,你一定很享受這種從?頭到尾把人看?透的滋味吧?”
“……說的什么話。”
最想看?透的人,她一直真正沒看?透過。
“為?什么一直沒告訴我,”林霏苦笑,“告訴我,你其實很在意?這件事。”
于思雅反問?:“有必要嗎?”
林霏:“很有必要,你知道的,我以前……其實是個很沖動的人。”
申請留學是在某次和于思雅的吵架后,一時沖動,后來她都快把這事忘了?,卻忽然收到了?offer,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導員和校方知道消息,硬是被架了?起?來。
現在想想,她要留學的消息傳出去后,于思雅似乎真的和她大吵了?一架,只是,當年她沒想明白緣由,一氣之下,便是天各一方。
“所以,為?什么不告訴我?”林霏又問?。
“因?為?,沒有必要。”
一字一頓撂下六個字,于思雅說完便要起?身,然而掌心只抬起?不過一瞬,被人一壓,又按在了?地上。
“希望我現在知道還不算太晚。”
于思雅沒理會?她在說什么,目光緊緊盯著她掐在自?己腕上的手,“松開。”
“……”
沉默片刻,林霏妥協:“好,我松。”
“思雅。”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沒跟你說嗎?我現在就告訴你答案。”
于思雅動作一停,垂眸看?去,直直撞進一雙含著笑意?的丹鳳眼。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以什么身份什么資格。”
“思雅。”
林霏又叫了?一聲,眸子無害地一瞇,下一瞬間,她忽然抬手,抓住于思雅敞開的衣襟。
手背青筋暴起?,林霏用力往下一扯,“嘭”一聲,于思雅撞在她身上。
唇瓣相接,但……這并?不能算是一個吻。
她根本是磕上來的。
林霏嘗到了?血腥味,來自?她自?己。
“你想讓我,以這種資格嗎?”
她呢喃問?-
凌晨四點?半,左星凝瞇著眼,披頭散發去衛生間洗漱。
水凍了?一夜,涼得像冰一樣,指尖剛碰到,左星凝就打了?個哆嗦,眼角余光瞥到門外閃過一道上寬下窄的奇怪黑影,她又是一哆嗦。
大半夜的怎么還會?有人從?外面回來?進賊了??
心里一緊,左星凝戴上睡袍的帽子,把自?己包嚴實,借著拿起?搪瓷的洗臉盆舉在胸腹前,小心地探頭出去。
沒看?到賊,只看?到林霏的房間亮起?燈,又很快暗下。
放不下心,左星凝快步追上去,正看?到林霏從?房里出來。
“星凝?來得正好,我剛要去找你。”
“找我?”
“對,”林霏臉上掛著一抹未散的笑,“抱歉,明明約了?你們一起?看?日?出,但我和思雅只能爽約了?。”
“為?……”左星凝一頓,忽然想起?什么,“剛才從?外面回來的人是你們?”
林霏點?頭,解釋道:“思雅昨晚喝醉了?,我們在山上待了?一會?兒,后來她睡著了?,我就把她背下來了?。”
“……”這可不像是只待了?一會?兒。
左星凝沒多問?:“我知道了?,你們好好休息,我和姐姐看?也是一樣的。”
“行,登山包我沒來得及拿下來,你們如果能用上的話就去那取一下,不用放著就行,等天亮了?我再去撿。”
“我去休息了?,晚安。”
“晚安……”
左星凝看?看?她的背影,躡手躡腳回房。
“姐姐,”她十分自?覺地把手心伸進被窩,鉆進楚時音的手心取暖,“今天看?日?出的只有我們兩個了?。”
昨晚累壞了?,楚時音閉著眼,仍在醒神:“林霏怎么了??”
“沒怎么,她們好像在山上待了?一晚,五分鐘前才回房休息。”
想了?想,左星凝湊近楚時音的耳朵,做賊一樣,小聲說:“我感覺,林醫生今天好像有點?奇怪。”
“笑容更大了?一點?兒,沒有以前那種標準的、假假的感覺,而且吧,她的嘴巴好像腫了?。”
“腫了??上火嗎?”
“不像,”左星凝搖搖頭,“沒看?到有泡什么的,就是腫,下嘴唇腫得快有上唇兩倍厚了?,有點?像受傷了?……”
“姐姐,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林醫生嘴上的傷是思雅姐咬的?”
“???”
楚時音一驚,困意?都沒了?,“你在胡說些什么?!”
“我沒胡說啊,”左星凝覺得自?己有理有據,“不然,嘴唇那么敏感的部位怎么會?傷成那樣,總不能是手機砸的吧。”
“……”楚時音有些被她的歪理說服。
她沒立刻答,而是問?道:“思雅呢,她什么狀態?”
“不知道,”左星凝搖搖頭,“思雅姐喝醉又睡著了?,林醫生直接把她背下來送回房間了?,我沒見?到人。”
“喝醉……”
楚時音坐起?身,手指無意?識點?動。
于思雅酒品很好,喝醉后總不會?失去理智,也不知她們昨晚是發生了?什么……
算了?,總歸不像壞事。
思考完,楚時音一扭頭就看?到正眼巴巴看?著她的左星凝,后者立刻問?:“我們還去看?日?出嗎?”
“去。”
楚時音翻身下床。
林霏她們只是爬個山便解決了?“沉疴舊疾”,她當然也要去會?會?這位“神醫”。
第42章 第 42 章
等楚時音洗漱穿衣的時間, 左星凝打著手電上了后山,去取林霏遺落的登山包。
登山包附近遺落了一些物?件,不知道林霏怎么收拾的, 還剩一條毯子左星凝怎么都塞不回去, 只好團著抱起來, 拖拖拉拉地下山。
上山下山不累, 背著個大包倒是把?她累夠嗆。
一見到楚時音便掐著嗓子撒嬌, 說什么都不愿意?馱著這個負累登山。
“……夾層里放酒精紗布也就算了, 竟然連速效救心丸都有?!”
左星凝靠在墻上喘氣?,“林醫生是不是在騙我們, 她其實本來是想帶我們爬野山?”
“怎么可能,”楚時音把?毯子疊好搭在包上, “她大概是緊張吧, 所以不自覺就準備了很多一般情況下用不上的東西。”
“緊張?”
左星凝直起身,氣?也不喘了,壓低聲音問,“所以林醫生是真的打算表白?前?天我問她的時候她還說不是呢!”
“誰知道呢,我也只是猜測,”楚時音抬手在她額前?一點, “別?八卦了, 收拾收拾, 出發。”-
于思?雅是標準的亞健康身體?,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斷, 因為沒時間鍛煉, 體?力也差, 因此,在山的選擇上, 就要多耗費心力,既要漂亮,還要好爬。
林霏沒有?拍攝任務,時間比她們充裕很多,一有?空就揣上相機,漫山遍野地鉆,好不容易才被她找到一座符合條件的。
可惜,全便宜了左星凝和楚時音。
她們二人各自背了雙肩包,輕裝簡行上山。
楚時音在平夏山錄制綜藝的消息早傳了出去,粉絲代拍等蜂擁而至,為了不影響拍攝和村民的日常生活,節目組和當地申請后,暫時在外路口做了攔截。
她們這次的目的地就在村子以外,幸好天還沒亮,沒人想得到她們會大半夜摸出來,因此并沒有?人蹲守在路口外。
昨天林霏已經帶左星凝認過路,今天便由她走?在前?面,給?楚時音帶路。
越往上,夜色越淡,不知名的鳥兒在林間唧唧鳴叫,銜著濃重的墨色撲棱棱飛走?,等她們到達山頂時,天地間只余一層寒青。
天快亮了,但這里,似乎不是個看日出的好地方?
楚時音左右張望一圈,最后落到左星凝身上,眉頭輕挑,像在問:確定沒走?錯?
左星凝訕訕地撓了撓臉,解釋道:“林醫生昨天帶我來看的確實是這里,山腳下有?個墻塌了一半的房子,看到塌墻后再前?走?幾米,沿著第一條小路上來。”
“姐姐,你也看到那個房子了吧?”
“嗯,”楚時音點點頭,“沒找錯就好,先坐吧。”
鋪上防水墊,她們面朝東方肩靠肩坐下。
左星凝不自覺嘆了口氣?:“會不會是林醫生搞錯了?”
她沒說搞錯什么,楚時音卻霎時間明白——
東面矗立著高山,黛綠的山脊恰好組成“M”字形狀。
怎么看都覺得,日出會被這兩座山遮擋。
除非……它剛巧自兩道山脊的最低點升起。
薄霧散去,猶如被一只無形的手挽去寒青紗帳,最東方的天際泛起暖調的白。
然后是橙。
大片的橙被信手涂下,托著一輪圓圓的太陽,似易燃的紙張上掉落的火星,火舌驟然升起,啃噬脆弱的夜幕,只留下片片朱紫橘紅的灰燼。
天際乍亮,暖和的陽光慢半拍照在身上,也打在山脊。
日照金山。
……
左星凝看得神情恍惚,她從沒覺得,太陽和日照,也能是這么美?的東西。
楚時音安安靜靜等她回神,直至身上被陽光照到的地方開始發暖,左星凝才挪挪身子湊過來。
“姐姐,”她的眼睛仍盯著太陽,盯到眼尾泛紅,“好漂亮。”
“眼睛敏感就不要多看,”楚時音抬手擋在她眉前?,“日出看完了,我們下山?”
“不著急,”左星凝把?楚時音的手拉下來,回身從雙肩包里拿出一臺拍立得,“來都來了,不如我們去拍幾張照片?”-
說做就做。
山上沒有?監控、沒有?第三個人,是難得的“二人世界”。
在冬日暖陽的照射下,她們像進入了一個平行世界、只有?她們的私密空間。
這是第一次,她們可以正?大光明地在外面牽手、擁抱……
但還不夠。
雙肩包落到地上,她們互相依偎著倒下,在落葉中、陽光下,肆無忌憚地接吻。
沒有?任何顧忌。
外套壓折了草莖,綠色的草汁流出來,染在衣服上,片片斑駁。
唇舌交纏,手沿著敞開的衣襟探進去,摟住她纖細的腰,亦或是在飽滿的山丘處流連。
“姐姐,”左星凝小聲地喘著氣,似是怕驚擾沉睡的山神,“這里不可以……”
“我知道。”
楚時音這樣說著,但手依舊順從主人的意?志。
她當然不會真的在這里對左星凝做些什么,但也不想如此輕易地結束。
楚時音咬著軟嫩的唇瓣,食指已經摸到左星凝纖薄的蝴蝶骨。
幾不可聞的一道輕響后,背帶搭扣散開。
左星凝嗚咽一聲,短暫地睜開漫了層水霧的眸子:“姐姐~~”
她委屈地撒嬌,楚時音像是被逗笑了一樣,笑得胸口都開始震動。
一下又一下,顛著身上的人。
“星星。”
待在平夏山的這幾天,楚時音開始學?著這里的孩子叫她星星。
疊字總是顯得親密又溫柔,尤其是被楚時音讀出來時。
左星凝紅了耳根,分不出是因為在衣服下揉捏的手,還是她念得繾綣的稱謂。
楚時音一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羽絨服寬大的帽子翻起來,把?左星凝的臉擋住大半。
楚時音單手撐著身子,膝蓋擠進她兩腿之間。
“我好喜歡你這樣。”
左星凝被著一句夸贊羞得不肯睜眼,囁嚅著問:“什么樣?”
喜歡你被我引誘,一步步放下底線,踏入深淵的樣子。
楚時音望著她顫動的睫毛,俯身啄了啄:“都喜歡。”
“……”
左星凝覺得楚時音在騙她,但落在眼皮的吻實在太輕,似是落了片花瓣,搔得她渾身發癢,發熱,連追問的力氣?都沒有?。
她只能顫抖著身子,似蛛網上待宰的蟲豸般,似是反抗,但制造出的每一分響動,都是向獵人發出的邀請。
胸前?一涼,獵人應邀而至。
……
衣服一放,遮住所有?痕跡。
楚時音心滿意?足后,那種好似能操控人心的異香也淡了,左星凝從地上爬起來,恨恨咬牙。
她很想還回去,但露天的世界不能給?她安全感,接吻已經是能接受的最大尺度。
事情已經發生,她能做的,也只是背過身去,面對大樹,不理?楚時音六十秒。
楚時音眼眸含笑地看著她整理?衣服,她知道這次做得有?點過火兒……但是,滋味不錯。
還想有?下次。
左星凝不知她心中所想,如果知道……那也只能認栽。
左星凝還未意?識到自己與楚時音之間的不同?。
她是溫室里澆灌出的花朵,而楚時音不一樣。
楚時音是一截被人隨手折下的綠枝,插進貧瘠的土壤,積攢可憐的雨露,生根發芽、野蠻生長的野薔薇。
野性?難馴的根,正?一點點向左星凝展露-
照片還沒拍幾張,機會難得,左星凝不想太快下山。
思?來想去,她最終決定把?楚時音當拍照工具人,以示“懲罰”。
楚時音欣然答應,跟著左星凝在山上到處鉆,尋找最佳的拍攝角度,只等她消氣?,好拍上一些合照。
仔細算算,除了綜藝里的同?框以外,左星凝和楚時音還沒有?過一張合影。
從《拂衣》劇組出來,左星凝這邊大大小小的工作不斷,楚時音也忙,兩人看似住在同?一屋檐下,實則能待在一起的時間很少。
原本也習慣了的,但在平夏山待的這十天,習慣也成了不習慣。
楚時音很清楚,離開這里之后,她們又要重歸以往那種聚少離多的日子。
看著取景器里小小的人兒,她忽然生出一種沖動——
想把?她圈起來。
就像團團一樣,被放進以家為名的牢籠,成為她的私有?,只能看她,只能愛她。
沒有?第二種選擇。
她們永遠不會分開。
“我準備好啦!”
左星凝的聲音突然響起,楚時音一抖,按下快門。
“拍好了?”
看到相紙出來,左星凝立刻跑了過來,取下相紙屏息等它顯影。
鏡頭沒有?感情,但執鏡的人有?。
楚時音拍下的左星凝,每一張都格外靈動。
她穿著嫩綠色的馬甲,內搭襯衫在腕處一束,綻開花朵般的褶皺,輕快活潑,像居于山林的精靈。
“還不錯~~”左星凝十分滿意?,方才的氣?早就消了,“把?包給?我吧,姐姐你站在那兒,我來幫你拍幾張。”
楚時音依言去了,左星凝舉著拍立得,將她圈進取景框。
“左邊一點點…好,不要看鏡頭,稍微側一下身,給?我個側臉,保持表情,不要笑,呃……也不用太僵,稍微給?一點弧度……”
“好,就是這樣,保持好。”
“三、二、一。”
咔嚓——
左星凝按下快門,捏著相紙晃動,等待顯影。
“嗚呼,完美?~~”
楚時音的臉能抗住任何鏡頭,小小拍立得自然不在話?下。
給?楚時音看完照片,左星凝把?相紙收好,問:“光線還很好,我們要不先合張影再去其他地方拍?”
“嗯。”楚時音點頭,忽然問:“我記得,拍立得的照片是不是保存不了很久?”
“是不久,”左星凝低頭翻已經拍好的照片,“等回家了我就給?照片過塑,但是可能還會氧化?發黃。”
“不過沒關系,我買了掃描的設備,陳姨已經幫我簽收了,可以把?拍好的照片掃描保存起來,這樣就不怕壞了~”
“回去……”
楚時音呢喃著這個詞,瞬息間,已經預演了無數個關于離別?的情節。
“姐姐?”
左星凝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笑容淡下,“不舒服嗎?”
“……沒,你剛說什么?”楚時音清了下嗓子,將情緒抽離出來。
“我說,光走?了,我們要不要往旁邊站站。”
左星凝下巴一揚指了方向,兩只手還是虛扶著楚時音,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剛和你說話?都不理?我的。”
楚時音莞爾,轉眼間就調節好情緒:“沒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她認真地看著左星凝,“你說,回去之后,我們要不請別?人來拍照?”
“寫真嗎?”
“算是,但不是工作或者營業,是私人性?質,我來找嘴嚴的團隊為我們拍雙人寫真。”
“會不會不太好?”左星凝皺了皺眉,說,“風險有?點太大了,我們可以自己在家里拍吧。”
楚時音:“風險?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們早晚會有?公開的一天。”
“我知道,但現在太早了嘛,”左星凝嘀咕,“年都還沒過完。”
“跟過不過年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就是……”
解釋起來太復雜,左星凝一時不知如何開始,耍賴道:“總之就是有?關系。”
她解釋說,“姐姐你不知道,我媽媽很關注我的新聞的,之前?她還問我和姜殊晴的事,八卦著呢。”
“左女士?”
難得聽左星凝提起媽媽,楚時音臉上笑意?濃了些,“她最近怎么樣,還好嗎?”
聽得這句問話?,左星凝骨碌碌轉了兩圈,試探問:“姐姐,你跟我媽媽多久沒見了來著?”
“想套話??”楚時音失笑,“你怎么不直接去問左女士?”
“不好去問嘛,”套話?失敗,左星凝鼓了鼓臉,“你怎么一口一個左女士的,不叫阿姨嗎?”
“習慣了。”
楚時音像是陷進某種回憶,笑容柔和,“左女士看起來很年輕,我總覺得叫她阿姨怪怪的,叫姐姐更不合適,所以她就讓我稱呼她為‘左女士’。”
“這樣啊,”左星凝嘆了口氣?,回道,“我媽很好,沒有?我在她面前?亂晃,她肯定好得不得了。”
楚時音問:“說起來,你當初到底是怎么惹到左女士了?出現在聆音的時候那么狼狽。”
“就是個意?外,我媽看不下去我一直在家里消沉了,所以想推我一把?,結果不小心用力過猛。”
還不看天氣?預報。
“怎么突然說起這些了?”左星凝皺了皺鼻子,努力拉回話?題,“我原本是想說,還不能讓我媽知道我們的關系。”
楚時音一怔,笑容消失。
她明白了左星凝的意?思?,一股麻意?從指尖蔓延到心口,似被長釘貫穿,驟然失去所有?力氣?。
左星凝的母親,真的是她非常非常尊敬的人。
“為什么?”
楚時音聽到自己艱澀的發問,也聽到左星凝干脆的回答。
“因為,她肯定不會同?意?。”
第43章 第 43 章
關于楚時音和于思雅已?經離開平夏山的消息, 左星凝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林霏是倒數第二個。
沒人想?故意瞞她們,他們都沒想?到?,這兩人是真的一點兒都不知情?。
從林霏那兒得知這個消息后, 左星凝飛快跑回湯欣然家?, 把?臥室翻了?一遍。
楚時音真的走了?, 行李收拾得干干凈凈, 什么都沒留下。
左星凝六神?無主?, 第一反應是林霏和于思雅之間?發生了?什么, 楚時音才會陪她一起離開。
巧的是,林霏也是這么想?的。
四目相對,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你對時音/思雅姐做了?什么?”
“什么都沒做。”
林&左:“……”
連續同步三次,她們張了?張嘴, 誰都沒再說話。
無意間?“泄密”的湯欣然小朋友左看右看, 問:“你們在吵架嗎?”
“不,只是友好交流。”
林霏推著湯欣然把?她糊弄出去,離開前對左星凝說:“你最好仔細想?想?都發生了?什么,時音離開前沒通知你肯定不是因為來不及。”
左星凝抿了?抿唇,站在院子?里默默復盤。
今天?最后一次見到?楚時音是在下山后。
她們在湯欣然家?吃早飯,剛吃完, 體育老師就過來請林霏和楚時音再去指導一下學生們的輪滑。
但楚時音拒絕了?, 說有些工作要處理, 讓她跟林霏過去,從那之后左星凝就沒再見過楚時音, 更沒機會惹她生氣。
也就是說, 楚時音說的“工作”肯定只是托詞。
再之前, 楚時音非要露天?吃奶時還好好的,那就只剩下……
左星凝終于想?通關節, 握拳用力敲了?下自己腦門。
“嘶——”-
等林霏再回來,就看到?左星凝正?坐在客廳等她,手?邊放了?一壺熱茶,裊裊生著白煙,其后的臉滿是懊惱。
“說說吧,”林霏坐到?她對面,給自己倒上一杯熱水,“你和時音到?底怎么了??”
左星凝耷拉著腦袋,說:“今天?早上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隱去種種無關信息,她只說了?結論:“大概是因為我說的某句話惹姐姐生氣了?……”
林霏問:“什么話?”
“我跟她說,”左星凝復述,“我媽媽可能不會同意我和她在一起。”
“可能?”林霏動了?動眉梢,“你說的可能大概是幾成概率。”
默了?默,左星凝沉痛答:“九成九。”
“因為某些原因……總之,我媽幾乎不會同意我跟她在一起。”
吸血鬼和眷屬的事不好解釋,左星凝只好囫圇混過去,“我沒想?到?……”
“沒想?到?時音會難過?”
左星凝重重點頭,又猛地一下抬起來:“難過?”
“慢點,”看多?了?于思雅,再看別人做這種動作,林霏總是下意識替她們脖子?疼,“小心頸椎。”
制止完,她才解釋道:“當然是難過,不然你以為時音真是生氣了??”
“不是嗎?”左星凝眼巴巴望著她,等待解答。
“當然不是,”林霏搖搖頭,說,“退個十年,楚時音這個人大概還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但現在她就算是炮仗也是啞炮。”
“經歷的事情?太多?,她對很多?事情?都失去了?興趣,不關心,也就不會有很大的情?緒波動,生氣更不會有。”
“至少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她生氣了?。”
林霏喝了?口?水,繼續道:“小時候的事你都還沒搞清楚,那你大概也不知道,時音她很尊敬你的母親……說是這世上最尊敬的人也不為過。”
“別看她比你大了?幾歲,但這是她第一次戀愛,從你口?中?得到?那樣的話,對她而言,跟被判了?死刑沒什么差別。”
“可是,我以為,”左星凝語無倫次,“我以為姐姐也清楚,所以才會……”
林霏嘆息一聲:“那你算是想?少了?,依時音的性格,要是知道阻力這么大,她在一開始就不會嘗試。”
“以我對時音的了?解……她現在大概會覺得,你可能根本沒有認真對待過你們的感?情?,至少沒有想?過未來。”
“我沒有!”
左星凝急了?,截斷話頭,“我想?過的!只是還有些想?法要驗證,而且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跟我媽媽開口?,怎么說服她……但我都會做的!”
“那就好。”
林霏微微一笑:“把?這些話都告訴時音,當面聊,給她信心,一定不能讓她覺得你并沒有那么愛她。”
“時音她,其實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
聽完林霏的分析,左星凝恨不得立刻買車票,追著楚時音回安城,好跟她解釋。
然而,校長和當地領導為她們準備了送行宴,楚時音和于思雅已?經缺席,她跟林霏不好再推辭,只好留下。
床畔少了?一個人,左星凝從未覺得被子?那么冷過,她把?自己裹成繭,點開微信。
發給楚時音的消息仍舊沒有回復,于思雅倒是回了?,但完全無視掉了?她的各種問詢,只在落地后回了?一句【已?安全抵達】。
左星凝心不在焉地玩著手?機,視頻一個個刷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手?機每次震動,她的心臟都會跟著顫上一顫,看清是其他app的垃圾彈窗后,再歸于沉寂。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深夜,左星凝不知多?少次點開微信,楚時音還是沒有回復她。
她甚至覺得,楚時音有可能已?經把?她拉黑了?,在看完她那些略顯蒼白的承諾后。
咬咬牙,左星凝敲擊鍵盤,再發了?一條消息試探:
【姐姐晚安】
沒有出現紅色感?嘆號,這一條消息安安靜靜停在輸入框上方,遲遲沒有被頂上去。
抱著手?機,左星凝不知不覺睡著了?,次日天?還未亮,她忽然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手?機上多?了?條新消息:【昨天?太累了?,沒看到?消息,早】
十一個字,左星凝看了?足足有一分鐘,再無困意。
外面不知誰家?養的公雞喔喔叫了?兩聲,聽到?湯欣然奶奶起床做早飯的動靜,左星凝跟著起來,去幫忙。
吃完早餐,左星凝終于組織好措辭,她把?自己關進房間?,水獺一樣搓了?搓臉,唇角定格在上揚的弧度。
【姐姐早啊~~】
【今天?吃了?……】
【……】
她像往常一樣熱熱鬧鬧地發著消息,消息欄那端的人,卻是反常的沉默。
和昨天?一樣,沒有任何回音。
左心房酸酸澀澀,像是揉碎了?一顆檸檬,汁水沿著血管融進她身體里,擺脫不掉。
左星凝揉了?揉眼睛,撥過去一個視頻通話。
鈴聲響了?五秒,被掛斷。
楚時音的消息隨之而來:【在忙】
簡短的兩個字,沒有說在忙什么,更沒有告訴她什么時候結束。
它只代表著,在楚時音宣告“忙完”前,她都不能過多?打擾。
她明白的,楚時音在敷衍她。
但她也搞不清楚,還能怎么做?
睡了?半夜,昨晚看的那些【天?蝎座女友生氣了?怎么哄?】的帖子?都跟著夢境散了?,她只有理論知識,毫無用處。
唯一確定的只有一點:楚時音在跟她冷戰。
她只能繼續去發消息,大片大片綠色的對話框鋪滿屏幕,直至說無可說,楚時音還是一個字都沒有回。
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
左星凝抱著膝蓋蜷縮起來,心口?像空了?一塊-
送行宴結束,左星凝、林霏和其他工作人員按照原定計劃返程。
因飛機晚點,等她們踏上安城的土地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栗子?在機場外接她們,左星凝讓她繞了?點路,先送林霏回去。
她還沒想?好該怎么面對楚時音。
回到?家?,左星凝站在玄關,看著鞋柜出了?會兒神?才有勇氣拉開。
……幸好,她的鞋子?都還在。
她是真怕自己回來晚了?,楚時音已?經把?她的東西全都掃出家?門,連帶她。
換上拖鞋,左星凝把?不重要的行李直接放到?了?玄關,只拎了?一個背包進去。
客廳里沒留燈,一室安靜,只有團團迎過來,意思意思地“嗷嗚”叫了?兩聲,說不好是在迎接還是乞食。
見左星凝沒理它,它自討沒趣,甩著尾巴回了?房間?。
把?背包放回臥室,左星凝去洗了?手?,然后脫下羽絨服,躡手?躡腳地靠近楚時音的臥室。
方才在樓下時她就已?經看過,楚時音的臥室燈是暗的,可能不在,也可能是已?經休息了?。
推開門,借著窗戶透進來的燈光,左星凝輕而易舉看清羽絨被下鼓起的輪廓。
“姐姐?”她輕聲喚,“睡著了?嗎?”
沒有回答,左星凝繞到?另一邊。
床上的人側躺著,露出來的半張臉透著冷白,呼吸均勻、眉頭平順,唇角弧度繃直,好似在夢里也由內而外散著冷意。
“你是真的睡著了?,還是不想?看我?”
左星凝的聲音很輕,輕到?不足以驚擾任何人的夢境。
半響,她起身拉上窗簾,輕手?輕腳地離開。
半開的房門合攏,直至客廳泄進來的光只剩窄窄一線。
黑暗中?,楚時音睜開雙眼。
沒有半分睡意-
次日一早,楚時音在晨暉中?睜開眼。
團團跳上了?窗臺觀鳥,后腿姿勢別扭地把?窗簾卡住一截,陽光照進來,正?落在她眼皮。
接連兩日沒有睡好,楚時音揉了?揉眉頭,伸手?去摸床頭柜上的手?機,沒有摸到?,指尖反而觸到?一片塑膠質感?。
楚時音動作一頓,扭頭看過去,只見床頭正?放著幾張塑封后的拍立得相紙。
左星凝果然是一回來就在做這些事。
楚時音拿起照片看了?看。
都是她自己的單人照。
那天?,到?底是沒能拍成合照。
在左星凝醒來前,楚時音換好衣服離開。
今天?沒有工作,她只是還沒想?好,該怎么跟左星凝獨處一室。
左星凝發的那些消息她都看到?了?,可是不知該怎么回。
她不能接受,左星凝就那么輕易地給她們的關系打上一個“不可能”的標簽,甚至沒有找她商量過、一起克服困難。
她忍不住想?……左星凝似乎并沒有那么喜歡她。
心臟鈍痛,楚時音打開手?機,手?指懸停在那個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聯系的號碼上。
她想?撥通這個電話,告訴電話那邊的人,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年那個莽撞的鄉下女孩,她可以照顧好她的女兒,一定可以。
但,直至手?機自動息屏,楚時音也沒把?電話撥出去。
她其實知道的,問題并不在左明嵐女士身上,而是左星凝,和她自己。
是她先隱瞞了?太多?東西,不相信左星凝會真的喜歡她的全部,才會一步步將她們推到?懸崖邊緣。
搖搖欲墜。
還來得及……也許,還來得及。
她能把?愛意中?止,不再前進一步,反正?,時間?總會沖刷掉一切。
左明嵐女士的態度,只是一道警鐘。
她和左星凝其實并沒有那么契合,結局已?經注定的感?情?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在陷得更深之前,她必須抽身。
望著商場玻璃門反射的倒影,楚時音心下茫然:她真的還能抽身嗎?
鈴鈴——
兩個大學生從商場出來,短發女生拎著一串風鈴,扯扯身旁女孩的袖子?,哀聲求著要一塊糖蘋果。
聽到?她們的對話,楚時音才恍然想?起今晚是平安夜,要吃蘋果的。
鬼使神?差地,她進了?商場,買了?一串以往碰都不會碰的太妃糖蘋果。
今天?沒有工作,也不想?回家?,楚時音捧著明黃色的卡通紙盒,最終打車去了?工作室。
紙盒被她擱在辦公桌一角,暖氣太足,沒多?久就化成黏膩的一團。
楚時音發現時已?經晚了?,紙盒內狼藉一片,融化的糖漿甚至已?經黏在了?桌子?上,形成一個滑稽的笑臉。
糖漿都在嘲笑她,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唇角扯起一抹自諷的弧度,楚時音最終還是沒有把?紙盒丟掉,而是抽了?幾張紙巾墊住,放到?自己面前。
她扯了?濕巾把?辦公桌擦干凈,然后拿著竹簽,挑起一塊沾滿糖漿和裝飾彩條糖的蘋果塊咬了?一口?——
太甜了?,甜到?發苦。
楚時音沉默著,一口?一口?把?這個送不出的禮物吃下肚子?,毀尸滅跡。
一直到?夜晚,唇齒間?都還是那股連綿的苦意,喝再多?水都壓不下去。
楚時音在辦公室消磨了?一天?。
華燈初上,工作室依舊燈火通明,她關上門不管外事,直到?于思雅殺過來讓她趕緊走,楚時音才意識到?自己待在這兒耽誤了?員工下班。
她覺得自己只是打發時間?,看在員工眼里可不是這么回事。
不好再磋磨下去,楚時音在工作群包了?個大紅包,當做給她們的額外加班費。
離開工作室后,楚時音沒讓于思雅送,而是久違地搭了?公交。
晚高峰早已?過去,末班車上沒什么人,楚時音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看著夜景放空。
回家?的路太短了?,短到?楚時音還沒想?好回去該對左星凝說些什么,就已?經到?了?樓下。
楚時音抬頭,數到?17層,窗戶一片漆黑。
已?經休息了??
松了?口?氣,楚時音抬腳踏上臺階,手?機忽然嗡嗡震了?兩下,她點開,面色一變。
【陳姨:星凝跟我發消息說她肚子?疼,好像是急性腸胃炎】
【陳姨:我女兒這邊有點事,實在趕不過去,你能不能幫忙找個人去看看?那孩子?疼得都快說不出來話了?】-
楚時音幾乎是跑回去的。
房門打開,來不及分辨空氣中?的酒味從何而來,她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地的左星凝。
數九寒冬,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衫,像感?受不到?溫度一樣,待在沒有暖氣的陽臺。
“星……星凝,”楚時音沖過去,脫下羽絨服給她裹上,“還能站起來嗎?我帶你去醫院。”
“不去。”
左星凝推開那件還帶著體溫的衣服:“姐姐,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愿意見我?”
第44章 第 44 章
“姐姐, 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愿意見我?”
左星凝望著她?,心口是無盡的酸澀。
下午, 她?問栗子?要來了楚時音的行程、
楚時音今天并沒有工作, 也沒在常去的健身房。
真相攤在眼前, 由不得左星凝是否相信——
楚時音在躲她?。
左星凝不知?道?她?要躲多久, 更不確定, 冷戰的時間拉長后, 楚時音會不會直接宣布分手。
也即是這一刻,左星凝忽然發現, 她?和楚時音之?間好?像從未真正確認過關系。
她?對楚時音說過喜歡,但似乎, 楚時音并未回應。
細數起來, 她?們的關系始于酒精刺激下荷爾蒙的躁動?,當這兩樣都失去后,還剩下什么?
她?們究竟是戀人,還是炮/友?
左星凝很想問一問她?,但又不敢。
楚時音對她?太好?了。
好?到,她?沒辦法承受另一個答案。
更忍受不住, 楚時音會把她?當做陌生?人來對待的未來。
“我……”
左星凝張了張嘴, 只擠出一個音節。
她?有很多話想說, 想解釋,但看?到楚時音后, 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全部上?涌, 化作淚水從她?眼睛里鉆出來, 怎么都止不住。
她?很害怕,怕楚時音會以她?的一時失言為緣由, 給她?們的感情畫上?一個丑陋的圓。
“姐姐,你抱抱我。”
她?張開手臂,剛披上?的羽絨服再次滑落,“抱抱我好?不好??”
“……”
掙扎不過半秒,楚時音俯身把她?抱起。
掌心觸到的肌膚一片冰涼,她?幾不可查地嘆息一聲,說:“天氣冷,下次別這樣了。”
“可是,如?果不這么做的話,我不知?道?你還要躲我多久。”
左星凝抓著她?的衣襟,眼淚無聲無息落下:“我受不了的,真的受不了。”
“你罵罵我都好?呀,不要什么都不說,我還傻乎乎以為我們好?好?的,可是一眨眼,忽然就找不到你了。”
“媽媽那邊我會跟她?談的,我有計劃。”
“是因為她?總覺得我是個小孩兒,不懂事,所以我是想再等?一等?,等?我事業上?做出一些成績,成熟一點兒,她?才有可能相信我是認真的。”
“再之?后我會慢慢勸她?,她?不同?意也沒關系,大不了我回家偷戶口本,天高皇帝遠的,我媽管不了我……”
“姐姐……你想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
眼睛已經適應黑暗,楚時音穩穩把左星凝放到床上?,拉來被子?給她?蓋上?:“早點休息。”
“我不想休息!”
左星凝快崩潰了,無論她?說什么,楚時音都是一副聽不到的模樣。
前兩天也是這樣,無論她?發了什么消息,楚時音的回復都是無關內容,好?似拒絕與她?溝通。
“楚時音。”
左星凝第一次叫她?名字,連名帶姓地叫。
她?坐起來,一把摟住楚時音的腰,用?力一扭,將她?甩在床上?。
身子?跌落的瞬間,左星凝翻身追上?去,手臂在她?耳側立下一道?細瘦堅韌的欄桿。
“楚時音,”她?又叫了一聲,犬齒狠狠咬住她?的唇瓣,“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
“快說!不然小心我咬你。”
“……威脅人的時候,不要哭。”
楚時音抹掉她?的眼淚,唇瓣被咬住,說話時鈍鈍地疼,“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要你管。”
左星凝還想再說什么,柔軟靈巧的舌尖忽地探出,撬開她?的齒尖,沿著上?顎剮蹭一圈。
“想要什么答案……自己來拿。”-
呼吸交纏、唇齒相依。
沒有情//欲,有的只是恨不得將對方揉進骨血的極致纏綿。
眼淚早已止住,止不住的是唇齒間泄出的促急喘息,無法分出你我。
她?們都想從這個吻里找到想要的答案。
吻越發緊密,連帶身子?都貼在一起。
楚時音穿了牛仔褲,褲腰的紐扣硌在左星凝腹下最柔嫩的皮肉上?,很快便磨出血痕。
“停……停下。”
左星凝艱難擠出聲音,用?手墊在小腹上?,喊了聲“疼”。
楚時音動?作一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左星凝便已經從她?身下鉆出去,摸索著打開燈。
偏黃的光線鋪滿整個房間,左星凝靠在床頭,襯衫的扣子?開了兩個,領口歪歪斜斜搭在肩下,露出一截飽滿的弧度。
喉頭滾了滾,楚時音移開視線,湊過去問:“腸胃炎?”
左星凝搖了搖頭,曲起的腿放下一只,給她?看?小腹。
肚子?因擠壓的原因贅下一圈軟和的肉,往常,楚時音最喜歡把她?抱在腿上?,輕輕掐弄這層軟肉。
而今,肚臍偏下兩寸的位置橫躺著一道?食指長的紅痕,磨破了皮,打眼一看?滿是血點。
楚時音眉頭微蹙:“怎么弄的?”
左星凝不說話,鼓起臉羞惱地指了指她?的褲子?。
“抱歉,”楚時音啞然,“我去給你拿碘伏,消一下毒。”
見楚時音要走,左星凝忽然反應過來,急忙拉住她?的手:“算了算了,就這點兒傷,馬上?就要愈合了。”
她?真怕踏出這個門,楚時音又會跟前兩天一樣,突然變成她?不認識的摸樣。
“別擔心,”楚時音吻上?她?裸//露的肩頭,“我馬上?回來。”
把人安撫住,楚時音拿了棉簽和碘伏給她?,又離開了一趟。
方才真被她?騙到了,楚時音連鞋都沒換便闖了進來。
開門去玄關換好?鞋,再進來后,楚時音徑直去了陽臺。
米黃色的地磚上?蜿蜒爬著淡紫色的液體,不用?湊近便能聞到一陣葡萄和酒精混合的甜香。
和她?在左星凝口中嘗到的味道?一致。
“還學會借酒消愁了……”
嘆息一聲,楚時音彎腰撿起地上?滾落的易拉罐。
罐身轉了一圈,楚時音找到配料表。
酒精度數很低,說是帶酒味的葡萄味氣泡水也不為過,難怪左星凝這么差的酒量也敢喝上?一罐多。
把易拉罐丟進垃圾桶,楚時音拿了拖把過來。
左星凝身上?一點兒酒都沒沾到,地上?也沒有貓爪印,這大半罐酒,只能是她?抱左星凝起來時不小心碰倒的。
幸好?團團沒有出來,不然可有得收拾了……
說起來,團團去哪了?
楚時音把地面簡單清理了一遍,洗過手,拉開書房的門。
團團不在,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一墻之?隔的臥室響起兩聲有氣無力的貓叫。
推開門,團團正臥在床尾,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為了不破壞計劃,她?把你都關起來啦?”
楚時音撓了撓團團的下巴,之?后便拿了家居服把外穿的衣服換下。
弄完這一切,時間已經過了十多分鐘。
等?楚時音再站到左星凝門前,后者還是低垂著頭,手中捏著一根棉簽。
這么長的時間,給全身消個毒都夠了。
楚時音抱胸往門框一倚,眼眸含笑看?著左星凝僵硬的動?作。
臨走前,她?蓋在左星凝腿上?的被子?不知?去了哪兒,她?仍光裸著修長筆直的兩條腿,一屈一伸。
白襯衫被揉皺,下擺勉強擋在臀腹間,同?色系的純棉三?角褲若隱若現。
被她?直勾勾盯著,白皙的臉頰上?慢慢泛上?潤澤的粉,左星凝側頭,好?像剛發現門口的人一樣,甜聲說:“姐姐你來啦。”
青澀又勾人的小模樣。
“這會兒又叫姐姐了?剛才是誰對我呼名道?姓的?”
楚時音坐到床邊,抽走左星凝手里的棉簽。
“還沒涂完?”
棉簽墜進垃圾桶,楚時音前傾身子?去找她?的唇,另一只手已經探到了衣擺下。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引誘,但她?還是抗拒不住,自愿上?鉤。
“誰教你的?”她?啞聲問。
“什么?”
左星凝還想裝傻,楚時音的動?作卻忽然一重。
她?短促叫了一聲,忙答:“沒人教我……”
“嗯?”
“真……好?吧我承認,確實不是我自己想的。”
左星凝漲紅了臉,忙反手把燈關上?,好?像楚時音看?不見,話就不是她?說的一樣。
“我是……在網上?看?來的,”她?吞吞吐吐地說,“有人說,和女朋友冷戰不會哄的話,實在不行還可以色//誘。”
這條路若是還行不通,那真的是死路一條。
但是,這個辦法成功后,左星凝又起了別的擔憂:“姐姐,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你說呢?”楚時音磨了磨她?的耳垂,“問這種傻問題。”
“不是傻問題,我就是想知?道?,”左星凝不知?想到了什么,聲音一下子?又委屈起來,“你是不是,只是喜歡我的……想……”
“喜歡你的什么?”
“……身體。”
若是燈還亮著,便能看?到左星凝紅得滴血的耳朵,但即使看?不到,楚時音也能感受到唇下攀升的溫度。
左星凝聲如?蚊吶,又補了一句,“只是想跟我做ai。”
“……”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楚時音險些直接笑出來。
連日的陰云被她?兩句孩子?氣的話驅散,楚時音不由得想,她?那些彎彎繞繞的情緒真是……高估了左星凝。
她?的世界要比她?簡單得多。
“都喜歡,”楚時音喟嘆一聲,“但是,是因為你才喜歡。”
吻一路下滑,咬噬側頸,楚時音一字一頓,依著左星凝說她?想聽的話。
“我喜歡你。”
“我愛你。”-
翻滾之?下,明黃色的平整床單早已被揉蹭地不成樣子?。
套著同?色系被套的羽絨被也不見了蹤影,連著衣服一起跌到床尾。
沒有人去撿。
臥室里的暖氣很足,熱烘烘的,相貼的肌膚出了汗,稍一分開便是一陣涼意。
撫著脊骨的手滑到了后腦,五指插進墨發之?間,楚時音摩挲著左星凝尚未降溫的耳廓,說:“你還可以停下,停下之?后,我們的關系退回原點……”
左星凝急切打斷:“我不要!”
“等?我說完。”
眸色沉了沉,楚時音繼續道?,“否則,我再也不會放過你了,即使以后你變心了,我也會想盡辦法把你綁在我身邊,永遠。”
她?已經想通了,既然不能果決地跟左星凝分手,那便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
把她?留在身邊。
旁人的反對從來不是她?們之?間的阻礙,她?想要的只有左星凝這個人,和她?的心。
在某些極端的情況下,后者也可以暫退一步。
“我是認真的。”
停頓片刻,楚時音最后說,“你先考慮一下再給我答復也沒關系。”
這是她?給予左星凝的最后一次機會。
只要她?點頭,從今往后,她?再也別想離開她?。
空氣安靜片刻,左星凝反應過來后,笑得燦爛。
“這種事情還需要考慮嗎?”
她?只在乎眼下的事。
手心掐住大腿內側的軟肉,往外用?力。
左星凝已然瞄準好?目標,蓋在后腦的手輕輕一壓,她?便由著這道?力度往下。
口鼻被封堵前,左星凝留下最后五個字:
“我求之?不得。”
第45章 第 45 章
公益微綜采取了邊拍邊剪的方式, 左星凝落地安城的那天,官v便放出了先導片。
快時代下,這種像紀錄片一樣的綜藝并?不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即使有楚時音的熱度加持, 先導片的反響依舊寥寥。
眾人對此早有預料, 并?不氣餒。
兩天后, 正?片按照計劃放出, 連帶著拍攝花絮, 密密麻麻刷了滿屏。
粉絲眼花繚亂,最新一條微博下, 有個網友調侃了句:【腹瀉式更新】
她們誰都沒想到,情況會在短短一夜后發生逆轉。
有兩條花絮, 爆了。
一條是左星凝家訪湯欣然那段, 湯欣然頻爆金句,其中那句“姐姐你不識字嗎?”更是被做成動圖表情包,病毒般蔓延。
另外?一條,則是正?式開拍前的一個片段,同樣帶起了一個表情包——
【你們是要親嘴嗎?】
除此之外?,便是這條花絮本身。
后期老師不知是看了多少偶像劇, 十分?懂得何為氛圍感:
視頻的第一秒是左星凝差點和墻面?親密接觸, 楚時音神女天降;兩人對視轉圈的片段更是配上?了唯美BGM, 宛如什?么偶像劇拍攝現場。
因距離遠,畫質并?不很是清晰, 但正?因為這恰到好處的模糊, 使其看起來更加有氛圍感。
路過的網友先是問這兩位主人公是誰, 然后便自覺地點進主頁,順著一路看了下去?。
運營見這條花絮火了, 十分?機智地在置頂評論附上?了綜藝微綜正?片的鏈接,然后才心機地在樓中樓指路完整花絮。
大多數網友只是胡亂一掃,當即便落入“陷阱”,一點進去?看正?片便把自己是為了什?么看什?么給忘了,等?看完一集含著熱淚出來,才想起自己是在找什?么。
順手,又點進了樓中樓鏈接,這下以為自己是來看“偶像劇”的了,誰知看到的是“女主”之一被狗驚嚇的一幕,心情何止一個跌宕起伏可以描述。
有人被“忽悠”了也就算了,而有些腦回路清奇的,自己被騙了想得是把別人也騙進來。
這部分?人中,有那么一小點兒?行動力高的,當即便下載了官博發布的視頻,做成二?創散布到其他平臺,由于打了楚時音的tag,熱度同樣不低。
就這樣一波接一波,傳//銷一樣不斷騙人進來微綜還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圈了!
甚至,不僅被多地官媒矩陣轉發,最后還驚動了央視!
誰能想到?
這么一個成本不高、連贊助商都是看在楚時音的面?子上?投資、一看便只會在小范圍內傳播的微綜竟然會有這么高的熱度!
反正?左星凝想不到。
得知這個消息時,她正?在進行雜志硬照拍攝。
離老遠,她就看到了栗子難掩激動和興奮的表情。
工作結束之后,左星凝剛走近,還沒來得及張口,栗子便竹筒倒豆子般把什?么都說了。
“你看,央視的轉發!還夸你跟楚老師了,說你們是新青年的榜樣!”
左星凝接過手機仔細看了看,嘴角翹起,謙虛地說:“夸我只是順帶的,都是節目的立意好,拍得也好。”
“管它?是不是順不順帶的呢!這里有你的大名那就是夸你。”
栗子一副與有榮焉的摸樣,喃喃道,“這可是央視啊,星凝你還這么年輕,前途簡直是不可限量。”
左星凝wink了下,笑說:“借你吉言。”
回去?的路上?,左星凝沒去?關注微綜的動態,而是偷偷摸摸切換小號,點進【楚楚動星】的超話?。
這兩天,超話?漲了不少粉絲,作為超話?小主持,左星凝覺得有必要協助管理。
刪除一下偏激唯粉的發言后,她在超話?主頁溜達了一圈。
微綜一播出,超話?里多了很多新糧,左星凝吃自己的糖吃得非常開心。
逛完一圈,她心滿意足,點進微信查看未讀消息。
她給公益微綜的工作群開了免打擾,今天群里熱熱鬧鬧,消息竟然聊出了500+。
左星凝點進去?,從?第一條開始爬。
原來,微綜火起來后,便有觀眾在官v下留言,想捐贈一些物資過去?,為了方便對接和溝通,平夏小學便開通了官方微博。
誰知,評論區里出現頻率最高的名字竟然會是湯欣然。
有畫餅邀請她十年后合作的;有問她接不接單,想給自己的oc約圖的;當然,更有擺出架勢,說這孩子投機取巧,“根已經壞了”的。
后者可把運營微博的老師氣夠嗆,盯著這些人一個個拉黑刪除后,趕忙去?找湯欣然的奶奶要了手機。
年輕人,手機玩得熟,不僅雙向拉黑了她的賬號,還設置了屏蔽關鍵詞,生怕“掉進錢眼”的小姑娘真跟這些人聯系上?,影響學習。
處理完這些,老師才顧得上?發布微博,向網友的關注表示感謝。
第一次做這種事沒經驗,平夏小學的語文老師恨不得寫一篇六駢文出來,在群里其他人的指導下刪刪改改,磨了好久才發出一封道歉信。
左星凝爬消息的這會兒?工夫,消息欄下方又彈出幾條長長的語音消息。
都是校長發的,帶著鄉音的普通話?,像嘮家常一樣和她們分?享著學校的現狀。
“……今天都有物資送到了嘞,現在快遞真快,真方便……”
“我估計再過幾天,東西還多呢,我能不能把物資給別的學校送去??我這兒?娃娃不多,這么多東西放著浪費了。”
有人回復:【您看著處理,我待會兒?找運營發個公告,跟網友說說,已經送了的就算了,還沒來得及的就別送東西過去?了】
“好好好,謝謝你們。”
【學校最近都好吧?有沒有奇怪的人進來?你們要留點兒?心眼,來得不一定就是好人】
“都好都好,老師們日夜都看著呢,也跟孩子家長說了,把孩子看好,別讓他們亂跑,快過年了,村里打工的大人也快回來了,不用擔心……”
【我們商量了一下,打算收集一下需要幫助的學單,整理一個全國的名單出來】
【盡量這兩天弄出來,您那邊如果有過得不那么好的學校的話?,也麻煩告訴我們一下,咱們能幫的都幫一把】
“行,我馬上?就去?打聽?,謝謝你們……”
工作群短暫地安靜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校長忽又著急忙慌地撥了個群通話?進來。
左星凝正?好在看工作群,順手接聽?。
“我們好像遇到騙子啦!”校長急得被口水嗆到,接連一陣咳嗽。
于思?雅的聲音響起:“您別著急,慢慢說,是學校的資金被騙了嗎?”
“沒有沒有,沒被騙錢,”一位老師把電話?結果,“剛才有個人打電話?過來,說要給我們翻修操場。”
于思?雅疑惑:“這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啊,但您知道那人怎么說得嗎?”
老師惟妙惟肖地模仿:“‘你們那什?么操場啊,也太破了,看著礙眼,給我個負責人的電話?,等?年底你們放假了,我找支工程隊過來把操場翻新一下’。”
左星凝:……
這語氣聽?著,怎么這么耳熟?
電話?里,老師還在繼續:“操場是破了點,但她又不在我們學校上?學,破就破唄,不看節目不就行了,怎么能礙著她的眼?”
“于老師,我們沒什?么經驗啊,所以想問問您,這是不是什?么新型騙局啊?”
于思?雅默了默:“這個我……”
“抱歉打斷一下,”左星凝打開麥克風,說,“我想問一下,給您打電話?的人聽?起來大概多大年紀?”
“二?十來歲吧,”老師回憶著說,“是個女孩,聲音還挺好聽?的,電話?號碼好像是安城的,哎……你們說會不會是AI打的電話??”
左星凝失笑:“是真人,您可以按照她說的做,放心,是好人。”
掛斷電話?,左星凝捏著手機勾了勾唇。
這位龜毛的“神秘富豪”……絕對是姜殊晴沒跑了。
只有她,會用這種“嫌操場太破”的爛理由來幫人學校翻新-
年底將?至,各行各業都忙了起來。
細數左星凝元旦前的最后一周,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拍廣告、綜藝客串、出席大小晚會、進組……
時間像是按了加速鍵,幾乎快要遺忘具體?的日期。
直到聽?到劇組的工作人員熱烈討論跨年,左星凝才意識到,今天已經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而除了跨年外?,還有另一個消息,占據了人們的口舌——
韓氏,破產了。
今晚跨年夜,劇組準時收工。
回酒店的路上?,左星凝鬼使神差地去?書?店買了一份財經晚報。
首端最顯眼的那一欄赫然排列著四個大字“韓氏破產”。
除了紙媒以外?,這條消息還在熱搜上?掛了一天。
社媒平臺早已淪陷,回到酒店,左星凝只是隨便一刷,首頁便推薦了一條長博文。
【淺談韓氏四十年興衰史:論繼承人的重要性】
很吸引人的標題,左星凝點進去?一目十行地瀏覽。
博文開頭簡單介紹了韓氏的發家史:從?挑擔走街串巷,再到富豪榜榜上?有名。
二?十年前,便是韓氏的巔峰。
從?此之后,它?的每一步都是在走下坡路。
先是十幾年前的偷工減料風波、再到企業經營不善,韓營意圖投資房地產來曲線救國,誰知一頭撞上?房地產泡沫……
字字句句都有大量資料佐證,結尾處,筆者更是一口斷定,如果不是因為韓營有位“賢內助”,韓氏早在十年前便該倒了。
從?這段話?看,投稿的這位筆者,很可能和韓氏夫妻有私交。
左星凝拇指下滑,刷新了一下頁面?。
才剛過去?了五六分?鐘,點贊數便漲了近一萬,評論區里有人唏噓、有人痛罵,也有人做出一副眾人獨醉的樣子,高高在上?地指點江山。
“這么高的熱度,萬一姜殊晴的家世被扒出來就完了。”
也不知道姜殊晴最近樣了……
左星凝嘀咕一聲,摸去?姜殊晴的后援會看了看。
置頂微博是半月前轉發的某地方臺的跨年晚會預熱,再下一條,是該晚會的直播間。
看起來風平浪靜,一切如常。
也是,姜殊晴的保密工作做得嚴,圈里根本沒什?么人知道她的家世。
如今韓氏雖然破產了,但鐘離雁還站著。有她的保駕護航,姜殊晴就是韓氏千金的這條消息絕對傳不出去?。
想了想,左星凝點進跨年晚會的直播間。
運氣不錯,剛點進去?便看到姜殊晴的節目表演完畢,退場。
左星凝退出直播點進微信,想了想,在聊天框上?敲下一句話?:
【你的腿還好嗎?】
姜殊晴看到這條消息時,正?在去?往機場的路上?,駕駛座上?開車的,正?是鐘離雁的保鏢之一。
為了節約時間,理療師直接與姜殊晴隨行,此時正?在后座上?為她舒緩膝蓋疼痛。
她是唱跳愛豆,除了腰以外?,膝蓋便是最重要的部位。
上?次跪的那一整晚還是留下了后遺癥,姜殊晴很難再像以前一樣做高強度運動,但這并?不能阻止她的嘴硬。
“我腿怎么了?我腿好著……嘶——”姜殊晴看向理療師,“你晚上?是不是吃太飽了。”
咬緊后槽牙,她噼里啪啦敲著鍵盤,給左星凝回過去?兩條消息。
【/轉發鏈接/】
【沒看到我的絕美舞臺嗎/炸彈】
【就是看到了才問你現在還好嗎】
【我看網上?說,你家出事了?】
……原來是想問這個。
【小麻煩而已,本小姐是誰啊,動動手指就能解決】
韓氏突然宣布倒閉,本來就有她的手筆。
勾了勾唇,姜殊晴放蕩不羈的表情擺到一半,呼吸驟然一滯。
“啊啊啊啊不要趁我沒注意的時候偷偷用力,輕點兒?!!!”
第46章 第 46 章
23:30, 春茂療養院。
姜殊晴下車,剛站定,療養院門外等候多時?的?高挑女子就迎了過來。
“姜小姐, 這邊。”
姜殊晴頷首, 邊走?邊問:“你是?”
“護工, ”女子答, “主要?負責照看姜總和韓先生的?日常起居。”
姜殊晴了然:明面上是護工, 實際行的?是監視之責。
看她?這一身肌肉就知道了, 必要?時?刻恐怕還要?負責“鎮壓”。
“前?面就是姜總和韓先生的?房間,”女子停住腳步問, “您想先見誰?”
“見……我媽。”
“好的?。”
女子帶她?來到其中一扇門前?,打開門鎖, 姜殊晴向她?點頭道謝, 站在?門外做了次深呼吸后,壓下門把手。
“咔噠”一聲,房門打開,再關上。
脊背停留在?門板上短短一瞬,再站直時?,姜殊晴的?表情已經切換為與眼前?的?女人如出一轍的?冷漠。
“還沒休息?”
“休息?”姜玉筠冷冷掀起眼皮望她?一眼, 下一瞬間, 她?拿著桌上的?花瓶狠狠擲了過來。
“真是長本事了啊!”
帶著腥氣的?水濺在?臉上, 姜殊晴抬手去擦,淡淡吐出兩字:“不敢。”
“不敢?我看就沒你不敢做的?!”
姜玉筠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跟你媽對著干?!”
姜殊晴嘲諷道:“鐘離雁現在?又成?外人了?當初您非讓我和她?結婚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說的?難道有什么錯?你還沒進鐘離家的?門呢!你看看你, 把我還有你爸關在?這破地方了,你看看你看看……”
姜玉筠抬手亂指一氣, “去外面走?走?都有人盯著,手機和電腦還裝了監視系統,一點兒隱私都沒有。還有這日程表,吃飯睡覺都要?按表上的?來,這跟坐牢有什么區別?!”
姜殊晴:“區別就是,待在?這兒可比坐牢好太多了,您一輩子沒做過什么苦活,真去坐牢了受得了嗎?”
姜玉筠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姜殊晴垂下眼瞼,說:“您跟我爸要?是沒想著搞小動作,她?們也不會看這么緊。”
“日程表的?話……只是醫生為了方便?管理照看病人罷了,約束性沒那么強。比如現在?,表上說晚上十點是休息時?間,您不還是沒休息,生龍活虎的?嗎?”
“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姜玉筠抓了包紙巾又丟過去,正中腹部,“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病,你立刻馬上去跟鐘離雁說,讓她?把我放了,非法囚禁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什么非法囚禁,只是看您精神狀態不好,來一個環境好的?地方休養休養罷了,我是您的?女兒,難道還會害您嗎?”
姜殊晴撿起腳下的?紙巾,隨后放在?進門處的?置物柜上,說:“等破產的?風波平息,你們出去鬧也翻不出什么波浪的?時?候,我自然就會送你們回家了。”
“不過不是回老宅,也不是你們分居各自住的?那個家。為了補上公司的?窟窿、給員工發工資,那些?房子已經抵押或者出手……”
“誰給你的?膽子?!”姜玉筠氣得眼冒金星,“當初就不該聽你爸的?,把股份轉讓給你們!”
“是你們有求鐘離雁在?先,我只是順水推舟。”
姜殊晴繼續說:“放心,家里雖然抵押了,但你們的?私人物品還在?,我給你們在?老家買了棟別墅,不算大,但夠你們舒舒服服地住了。”
“你和我爸兩個的?小情人也處理了,他?們拿了封口費,不會出去嚷嚷,讓韓氏的?風評再跌一步。”
“以后,你們兩口子就好好過日子,不想過也行,直接去民政局離婚,我無所?謂。”
頓了頓,姜殊晴極輕微地咬了咬唇,說:“還有,在?仍有余力的?情況下申請破產、給員工發放賠償金,是還能做到的?最體面的?退場方式。我是韓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有資格決定它?的?未來。”
“否則,再拖下去的?話我們只會變成?老賴,最‘好’的?結果就是攜款潛逃、定居國外。”
“但我做不到。”姜殊晴涼涼勾起唇,“爺爺奶奶還有姑姑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他?們一手打下的?企業落得這般下場。”
姜玉筠久久沒有說話,怒氣值已經超過身體承受限度,她?竟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態。
姜殊晴的聲音還在繼續。
“另外,關于曾祖的?事,我問了……問了您不想聽到的?那個人。”
“她?仔細和我說了,家主的?位置沒有那么風光,也不是獨屬于我們的。只是剛好那一代的?家主是曾祖而已,曾祖死?于貪心和法律,沒有陷害、更沒有誰搶了誰的?位置。”
“要?說的?話我說完了,您……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說?對,是有一句要?說,”姜玉筠冷哼一聲,“我姜玉筠,可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謝謝夸獎,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在?這兒杵著也是礙您的?眼。”
姜殊晴回身,握上門把手,停頓數秒,說:“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您可以……找護工聯系我。”
對不起。
“再見。”
還有,新年快樂。
“聊完了?”
鐘離雁正從走?廊另一端急匆匆趕來,見她?出來,腳步頻率立刻慢下,步子卻邁得更大。
真是,明明著急還要?端著。
姜殊晴默默吐槽了一句。
鐘離雁停在?她?面前?,氣息不亂,她?抬手,猶帶寒氣的?手碰上姜殊晴溫熱的?面頰,帶走?懸在?上面的?水珠。
“快到零點了,開年可不許掉眼淚。”
“手好冰,”姜殊晴抱怨一聲,卻沒躲,“我沒哭,只是濺上了幾滴水。”
“好,沒哭,”鐘離雁揣住她?的?手,塞進風衣口袋,“那就拜托你幫我暖一暖手。”
說著,鐘離雁帶著她?往外走?,“餓不餓?想吃點東西還是回去休息。”
“休息吧,累了。”
鐘離雁“嗯”了聲,一句沒有多問,更沒有安慰。
所?有的?一切,早在?她?們聚在?一起制定計劃時?便?考慮到了,此時?再說旁的?也是空話。
走?出療養院大門,鐘離雁抬腕看了眼時?間,落下時?手掌一抓,候在?門外的?助理適時?把早已準備好的?驚喜遞過來。
時?針一跳,指向零點,卡得分毫不差。
“新的?一年……”
她?反手一轉,變魔術一般從背后撈出一束香檳玫瑰。
下雪了。
雪花忽然墜落,映在?夜晚冷白色的?燈光里,像不顧一切逐光的?蛾。
鐘離雁眨眼,睫毛上的?白色銀點跟著落下。
“還請多多指教。”-
跨年夜,有人成?雙入對,有人……孤家寡人。
楚時?音一貫早睡,提前?道完晚安后,左星凝便?沒有再打擾她?。
電視里放著不知哪個電視臺的?跨年晚會,在?主持人喜氣洋洋的?串詞聲中,左星凝拿著劇本,正為下一個角色做準備。
接下來的?這一個月她?都要?連軸轉,幾乎是無縫進組。
累歸累,但付出也是有回報的?。
于思雅為她?找的?三個角色雖是配角,但都有著獨特的?記憶點,其中一個還是某位名導的?電影,啃下它?著實費了不少功夫。
左星凝咬著筆頭,在?某一句臺詞上劃線標記,思考應該怎么表演,過了片刻,她?起身去臥室拿了鏡子,打算看著鏡子練習。
終于能擺出合適的?眼神和動作后,左星凝揉了揉臉,放松肌肉。
手機在?這時?亮起,發信人備注為一個【月亮】的?emoji。
【睡了嗎?】
解鎖屏幕前?,左星凝先看了眼時?間。
【還沒】
【都十一點多快十二?點了,姐姐你怎么還沒睡?失眠了嗎?】
沒等她?把第二?條消息發出去,屏幕忽然一閃,變成?邀請視頻通話頁面。
左星凝忙扒了扒頭發,坐直:“姐姐~”
“還沒睡?”
楚時?音在?床上趴著,頭發略微凌亂地搭在?雪白的?肩頭,臉側垂下一縷,發梢在?胸前?擠出的?陰影上晃來晃去。
左星凝不自覺咽了下口水,說:“就快睡了。”
“難得早早收工,早點休息。”
叮囑完,楚時?音說:“剛才思雅給我說了個事,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嗯……”左星凝拖著下巴想了想,說,“壞消息吧。”
“有一個雜志的?拍攝任務,明天于思雅會跟劇組同步進度并調整,兩周后,你必須擠出至少兩天的?時?間。”
“好……等等,”左星凝眼珠轉了轉,“該不會,我是要?和姐姐你一起拍吧?”
楚時?音勾起唇:“對,怎么猜到的??”
“很好猜的?嘛,如果工作跟你沒關系,那思雅姐肯定直接告訴我了,不會給你打電話,再讓你轉答。”
左星凝意氣洋洋:“我是不是很聰明?”
“是,我家星凝最聰明了——”楚時?音拖長音,夸贊她?。
她?不會告訴左星凝的?是,這個消息才不是于思雅讓她?轉答的?,只是她?猜到左星凝還沒休息,自己?攬下的?活罷了。
“好了,好消息說完了,壞消息呢?”
左星凝邊問,邊趿著拖鞋關燈回臥室。
“壞消息……哪里還有壞消息,還剩下一個好消息,讓我想想怎么跟你說呢——”
楚時?音刻意賣了個關子,“好吧,是G·Fly雜志的?工作人員找到思雅,說想邀請我跟你拍攝明年四月份,她?們的?雜志周年刊。”
“G·Fly?!周年刊?我?”
左星凝驚得聲音都變了,“這可是時?尚界首屈一指的?雜志刊物,找我?”
“是的?,找你。”
楚時?音唇角揚起一絲弧度,抬手摸了摸手機攝像頭,像是在?隔空安撫,“G·Fly的?人說,在?《走?進平夏》的?節目里,我們兩人展現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一靜一動,卻莫名和諧。”
“這恰好符合她?們周年特刊的?主題,所?以,想邀請我和你一起拍攝,不過……考慮到咖位問題,你的?單人照可能只會放到內頁。”
“能有雙人封已經很好了,這可是G·Fly啊。”
左星凝倒在?床上,喃喃,“我這是踩了什么狗屎運……”
楚時?音安慰:“因緣際會,不管是運氣好還是別的?,總歸這個機會是落在?了你頭上,好好加油。”
“我明白,”左星凝一個翻身,低聲說,“就是,好像跟做夢一樣。”
“不要?怕,”楚時?音低笑,“你在?網上已經有了不小的?熱度,早就不是剛出道的?那個小透明了,等明年你拍的?劇陸陸續續播出,機會會更多。”
“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藝人,可不能在?外面露怯。”
“我明白的?。”
左星凝把手機扣在?床上,小聲說了句什么。
楚時?音只聽到了一個“我”字,問:“你剛剛說了什么,是我卡了嗎?沒聽清。”
“我說,”左星凝頓了頓,難得扭捏,“……喜歡你。”
“好喜歡你。”
不知道為什么,關系更進一步后,以前?信手拈來的?情話再講出來,反而有些?難以啟齒了。
楚時?音彎了彎唇,聽著左星凝時?快時?慢的?呼吸,一時?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忽聽話筒里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左星凝驚訝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哎呀,怎么都零點過兩分了。”
“姐姐,新年快樂~~今年就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了哦。”
“新年快樂。”
楚時?音搖搖頭,笑她?連戀愛時?間都要?算虛歲。
“咦,外面好像下雪了。”
攝像頭一轉,楚時?音看到左星凝舉著手機靠近窗戶,然而外面太黑,并看不到有沒有雪在?飄。
“你那邊下雪了嗎?”左星凝問。
“我看看。”
沒等左星凝問,楚時?音已經下了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下了,還不小呢。”
“我這邊也是,好漂亮。”
左星凝把攝像頭轉回來,說:“都說遇雪就會有爆劇,不知道明天……不對,是今天,不知道今天導演會不會改拍雪景戲。”
“或許吧。”
楚時?音打開窗戶,然后低頭仔細看了看左星凝的?穿著,“星星,你把手伸出去能接到雪嗎?”
“應該可以,我試試。”
左星凝放下手機去開窗戶,掌心融化?一點冰涼,“可以,怎么啦姐姐?”
“那就好。”
楚時?音沒有解釋,她?張開五指,仔細感受密不透風的?寒意,和落在?手上的?冰晶。
她?問:“你猜我在?干什么?”
左星凝沒立刻回答,楚時?音低頭,正看到她?在?傻傻搖頭。
過了兩秒,左星凝的?聲音響起:“不知道。”
楚時?音調轉攝像頭,對準伸出窗外的?手。
“和你一樣,在?淋雪。”
“淋同一場雪,我們是不是也算是……”
楚時?音笑了笑,輕聲念:“共白首了?”
第47章 第 47 章
起早貪黑十幾個日夜, 來不及喘口氣兒,左星凝登上紅眼航班,爭分奪秒補覺。
飛機落地安城, 因是未公開行?程、又?是深夜, 并沒有?人接機。
臨下?落前, 左星凝已經用卸妝濕巾草草卸了妝,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 安全帶一綁, 她又?開始新一輪的碎片式休眠。
這兩天她幾乎沒怎么闔眼,身體著實有?些吃不消, 只能見縫插針地休息。
終于到?家后,來不及洗漱, 左星凝把門一關, 瞇著眼睛一邊脫衣服一邊往臥室走,最后往柔軟的床上一倒,她便什么都不記得了。
太累了。
累到?,左星凝甚至都沒發現,她走錯了房間?。
次日一早,左星凝是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醒來。
沒有?被貓咪踩肚子, 因為它已被無?情的主人關在了門外?。
被子浸透了玉蘭幽香, 溫暖舒適, 香氣最濃郁的地方在她面前,左星凝動了動鼻子, 憑本?能湊近兩團柔軟。
“還沒睡醒就耍流氓。”
頭上有?人低低笑了兩聲, 音色因晨夢初醒而有?些低啞。
“嗯?”
左星凝無?意識地發出一聲鼻音, 微瞇著眼抬頭,疑惑問, “姐姐?你?什么時候來的?”
“睡傻了?”
楚時音往下?退了退身子,手臂曲起枕在腦側,正好與左星凝面對面,“昨天晚上不是你?自己來的?不打一聲招呼悶頭就睡,可把我嚇了一跳。”
楚時音從夢中驚醒,聽到?左星凝開門的動靜,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家里進賊了。
“我?”左星凝一怔,驟然清醒過來,當即就要往后退,“完了完了,肯定?是我太困了走錯房間?了。”
楚時音長臂一伸,擋在她后腰,看著她們中間?驟然拉長的距離,面色不滿道:“你?在這張床上睡得還少嗎?跑什么。”
“是不少,”左星凝臉一紅,期期艾艾地說?,“可是我昨天回來的太晚了,沒洗漱,臟……”
左星凝是知道楚時音有?潔癖的,平時睡她的床都會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再換上剛洗過的睡衣,從沒有?一次像今晚這樣。
說?了這話,她本?以為楚時音會立刻讓她走,誰知,楚時音卻沒有?半點反應。
“我還以為什么事?呢,不臟。”
不,還是有?反應的。
唇瓣被輕柔地親了親,左星凝還沒緩過神,玉蘭馨香就湊了過來,再次把她抱了個滿懷。
“還有?一點兒時間?,乖,讓我抱會兒。”-
許久未見,左星凝以為自己再見到?楚時音時會是躁動的,可她卻異常的平靜。
焦躁緊張的情緒被她的懷抱安撫,仿佛有?著無?盡的驚人魔力。
聞著那股馨香,左星凝不知不覺便闔上了眼皮,再度進入夢鄉。
再睜開眼,連日的疲累都被洗刷一空,由內而外?透著神清氣爽。
洗漱完畢,左星凝灌下?一杯黑咖啡消腫,便和楚時音一起前往攝影棚。
先拍攝的是雙人照,化妝、換好衣服,一站到?鏡頭下?,左星凝和楚時音便迅速進入到?工作狀態,把攝影師想要的效果呈現得分毫不差。
于思?雅和楚時音的助理李雪都見過大場面了,早已對此司空見慣,在她們的襯托下?,栗子顯得格外?不淡定?。
藝人助理最基本?的要求便是沒有?粉籍,栗子以前從未追過星,直到?左星凝出現……她成了cp粉。
無?他,真情侶實在太好嗑了!
當然,“真情侶”并沒有?得到?正主的認證,但栗子又?不傻!
拍攝拂衣的時候,左星凝每一天都兢兢業業,劇組酒店兩點一線,楚時音來那邊演話劇后一切都變了。
甚至還會夜不歸宿!
發現這件事?是個偶然,徐漾事?件發生后,栗子多少有?些神經過敏,晚上都要去確認左星凝好好在酒店才能放心。
然后,她就抓住了左星凝的第一次夜不歸宿。
發出去的消息沒人回,六神無?主之下?,栗子一個電話就給于思?雅撥了過去,急得都要哭了。
然而,電話那頭的人卻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讓她不用擔心,更不要多問。
仿佛打通了七竅,霎時間?,栗子全想明白了。
回過來神后,再去看左星凝只覺得處處都是破綻。
比如,左星凝向自己要了那家老?字號包子鋪的地址,因為包子鋪不做線上,還專門找她要了“代購”。
費了這么大功夫,結果直到?殺青,栗子也沒見左星凝給自己買過一次這家包子。
平夏山拍攝的那段時間更不用說?了。
仗著身邊不是小孩就是中老?年人,不太上網,這兩人簡直是肆無?忌憚,私下?里看對方的眼神都快拉絲了!
但是,別人只是年紀大了點,又?不是老?眼昏花,哪能看不出她們之間的氛圍。
天知道,她一邊偷偷嗑、一邊向村民解釋這兩人只是“純友情”的時候有?多違心,簡直都要精神分裂了!
嗐,等這倆人公開后,她一定?要向左星凝要精神損失費,也不要多,她們當著她的面親一口就行?了。
栗子看著手機里拍攝的畫面,不自覺捧著臉嘿嘿笑出聲。
雙人封拍攝的主題是雙生花,一共三套服裝。
當前拍攝的是第三套,也是風格最為獨特的一套。
攝影師顯然給了新的要求,對比前兩套中規中矩的拍攝姿勢,這套的姿勢更為大膽、富有?張力。
手機屏幕里,簡單的黑與白被左星凝和楚時音演繹到?極致,
就像是光與影,明明彼消我長,卻又?不得不在這世?間?共存,相依相隨。
為了契合主題,她們看向對方的眼神都多了些暗潮涌動。
好像她們的本?尊已經掙脫了束縛,在鎂光燈下?悄然述說?愛意。
栗子簡直快愛死?這種氛圍了。
她們明明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卻看得面紅心跳,捂著嘴小幅度地跺腳。
栗子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原來看著自己的CP近距離麥竟然是這么幸福的事?!
耳邊響起一道清朗女聲:“很喜歡她們?”
栗子猛猛點頭,緩了兩秒才發現她并不認識這道聲音,忙轉過頭去看。
說?話的女人年約四十上下?,打扮時尚,深藍色西服外?套下?搭配了一條垂至腹前、頗有?設計感的做舊金屬項鏈。
見她看過來,女人小聲提點了一句:“工作時間?,不要分心。”
栗子一愣,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胸前掛著的工牌,連忙解釋:“不是,我不是這里的工作人員。”
她往攝影棚那兒指了一下?,說?:“我是藝人助理,因為這邊的視角比較好,所以就過來拍一點物料。”
“抱歉,是我誤會了,”女人笑了笑,抬腳走到?栗子身后,托著下?頦沉思?,“這個角度……確實不錯。”
“是吧!”
宛如找到?同好,栗子立刻打開了話匣子,“我繞了一圈才找到?的最佳角度。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角度明明不是正面,但我就是覺得她們之間?的張力……”
“楚時音旁邊那個女的誰啊?怎么以前沒見過。”
“好像是叫左星鈴還是什么的,剛冒頭的小花吧。”
“……特別足。”栗子喃喃補全后半句話,視線已經下?意識轉向不遠處說?話的兩個人。
為了不打擾別人的工作,栗子和藍西裝女人說?話時都壓低了音量,這兩人卻仗著自己離影棚遠,說?話毫不遮掩。
個頭高一點兒的那個搖搖頭,說?:“嘖嘖,現在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拍G·Fly了。”
矮點的嗤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你?也不看看人家那身段、那長相,你?要是有?,保準金主煤老?板爭著搶著捧。”
高個的聞言揮了揮手,滿臉嫌棄:“算了算了,我可吃消不起這‘福分’。”
二人笑作一團,說?話越來越露骨,充斥著各種污言穢語。
藍西服女人眉頭微皺,正要上前阻止,身旁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小炮彈一樣沖了上去,“啪”地就是一巴掌。
“罵誰呢?造誰黃謠呢?有?沒有?點兒素質?!”
高個子被這個變故一嚇,下?意識后退半步,說?:“哪來的神經病,你?打人你?有?素質是吧?!”
“啪”
栗子轉換目標又?是一巴掌:“打的就是你?們倆,早上吃完大糞沒刷牙就出來了是吧,嘴巴能不能放干凈點?!”
“你?!……”
不遠處,藍西服女人停下?腳步,眼底劃過一絲隱秘笑意。
小看這丫頭了,戰斗力挺強-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力,包括攝影組。
楚時音恰好要去調整一下?妝容,短暫思?考片刻,左星凝提起裙擺匆匆趕過去。
等她走近時,于思?雅已經把栗子跟那高矮兩人撕開了。
左星凝先看向栗子,見她以一敵二并未落下?風才稍稍放下?心。
高矮兩人的組長也來了,正你?一言我一語地控訴栗子的罪行?。
“就是她,莫名其妙沖上來就是兩巴掌,還罵人……”
“是啊,我們都不認識她,跟有?病一樣。”
“你?才有?病呢!”栗子氣得牙癢癢,“你?們自己說?了什么……”
“我說?什么了!”
矮個子高喊一聲搶過話頭,惡人先告狀,“組長,我就跟同事?閑聊了幾句,結果這女人跟瘋了一樣突然闖過來打人,也不知道是誰養的瘋狗……”
“你?才瘋狗呢!”栗子恨不得撲上去咬人,“剛才我在錄視頻,你?們說?的話可都錄進去了,要不要我放給你?們聽啊?!”
“……”矮個子噤聲,忽見組長若有?所思?地投過來一眼,立刻色厲內荏地回懟,“有?種你?放啊!”
“放就放。”栗子點開視頻,把進度條拖到?藍西服女人出現后的畫面。
[特別足。]
栗子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忙把音量放到?最大,說?:“就在后面。”
現場的人屏息等著,高矮兩人的表情變來變去,最終定?格到?松了一口氣的嘲笑。
“什么嘛,根本?就只有?雜音。”
“沒把我們說?的話錄下?來,倒是錄到?了你?打人,確實是‘鐵證如山’。”
栗子臉一白:“不可能啊,我明明聽到?了,一定?是這聲音還不夠大,我,我去找人……”
“你?把天王老?子找來也沒用,”矮個子一副蒙了冤屈的模樣,“你?看,我都說?了吧,她就是在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不是你?說?了算的。”
左星凝暫停視頻,安撫地拍了拍栗子的肩膀,“別怕,你?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一遍。”
栗子點點頭,穩住心神,她隱去聽到?的那些污穢用詞,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一說?了。
等她說?完,查看監控的人也回來了,很可惜,因為距離攝像頭的距離較遠,并沒有?錄到?什么聲音。
高矮兩人隱秘地交換了一個目光,顯然對此早有?預料。
高個子有?些沉不住氣,面上難掩得意:“就是她青紅皂白打人,今天這事?不能這么容易就算……”
“夠了!”
組長低斥一聲,不留痕跡地看了人群外?的藍西裝女人一眼,說?,“今天這件事?不管是誤會還是什么,總之,拍攝進度因為你?們耽誤都是事?實,你?們兩個不是一點錯沒有?。”
“于老?師,組長看向于思?雅,“不如我們各退一步,互相道個歉,有?什么不滿的就讓他們私下?解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鬧不合適。”
她意有?所指地補了一句,“耽誤拍攝也不好是不是?”
于思?雅明白她的意思?,攝影棚人多眼雜,過兩天……
不,沒準今晚,“某某小花縱容助理打人”的新聞就會傳出去,到?時候,左星凝的事?業不說?徹底完蛋也會大受影響。
冷靜了一會兒,栗子也回過神了,僵著身子問:“我是不是添麻煩了?”
“你?才知道?那么沖動干什么,”于思?雅嘆了口氣,低聲道,“讓我想想……”
今天的事?不僅要解決,還要完美迅速地解決,不留后患。
左星凝插話:“思?雅姐,要不我們報警吧?”
于思?雅:“可是你?也看到?了,栗子手里沒有?證據。”
“誰說?沒有?證據的?”
栗子播放視頻時,左星凝距離最近,聽力也最為靈敏,勉強能從雜音之下?剝離出一些不成串的音節。
相信,把音頻交給專業人士解析處理后,一定?能提取出那兩個人的聊天內容。
左星凝唇角微勾,沒有?過多解釋,而是說?:“這不是還有?人證嗎?”
這個表情,真是跟楚時音越來越像了。
于思?雅看著她,心神恍惚了一陣,才提醒道:“栗子可不能算人證。”
“人證?”栗子低聲呢喃了一句,只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我知道,所以,我說?的并不是栗子。”
左星凝微微一笑,揚起音量:“那位穿深藍西裝的女士,不知道,您對今天這場鬧劇有?沒有?什么別的看法呢?”
第48章 第 48 章
突然被cue, 藍西服女人挑了挑眉,上前一步問:“你是在叫我嗎?”
左星凝點頭:“對,雖然有?點冒昧, 但我看了您有?一會兒了, 想著, 您或許知道點別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 組長頻頻看向這位女士, 她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左星凝清楚, 她們在G·Fly內沒有?什么人脈,這次被得罪的又是自己這個“小透明”, 如果想完美解決今天的事,一定要拉最位高權重的人下水才行。
“左老師!”
她的猜測果然沒錯, 見她去喊藍西服女人, 后勤組長連忙截住話頭,“您還要拍攝呢,要不我們去跟于?老師私下談?鬧得太久,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她越著急,左星凝越確定這位女士一定地位不低,當即道:“您這話說?得就不對了……”
“星凝。”
于?思雅叫住她, 斜了一個眼神過來。
左星凝終于?想起自己的藝人身份, 立即收了話音, 乖巧地當一個美麗的花瓶。
“我們只是來拍攝,拍完就走, 這兒可都?是你們的人, ”于?思雅接著她的話繼續說?, “不在這里掰扯清楚了,到底誰對誰錯, 以后哪里說?得清?”
“也是,也是。”組長擦了擦額上的汗。
高矮兩人早已?認定了栗子手里沒有?證據,此時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一邊,好似勝券在握。
于?思雅別無他法,只得相信左星凝,問:“這位女士,請問怎么稱呼?”
“易,”易云清答,“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易。”
“易女士。”栗子眼巴巴地看著她。
這位突然出現的神秘女士一看就是他們的人,栗子其實?也無法肯定,她愿不愿意為她做證。
如果不愿意,那她真把左星凝給害了……
栗子懷著最后的希冀,小心翼翼問:“您剛才就在我身邊,應該也聽到那兩個人說?的話了吧?”
“她說?聽到了就聽到了?!”矮個子突然出聲,手肘狠狠搗了一下身邊的人。
高個子立刻接上,嚷道:“對啊,證據呢?誰知道這老女人是不是她們的人,故意裝不認識……”
“閉嘴!”
組長厲斥一聲,氣得險些嘔血。
別人新官上任正等著點火呢,這倆有?眼不識泰山的傻子還拼命添柴倒油,不是找死?嗎?!
自己死?就死?,別連累她啊!
這事要是處理?不好,她今天也得跟著完蛋!
組長咬了咬后槽牙,冷著臉說?:“你們兩個,還不快點去給左老師道歉。”
“憑什么,”高個子又嚷嚷起來,“我們還被打了呢,要道歉也應該是那個女的給我們道歉!”
“就是,組長,您不能?因為別人是藝人就向著她們啊,明星就高人一等嗎?我們普通人也是有?人權的啊!”
“說?得好。”
易云清鼓了兩下掌,嘴角含笑,眼神卻是一片冰冷。
她淡淡瞥了組長一眼,后者噤聲,不敢再?試圖挽救。
“說?得真好。”易云清放下手,高矮兩人拿不準她到底是什么路數,暫時按兵不動。
“普通人是有?人權的沒錯,但你們兩個對藝人肆意侮辱誹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們也是普通人。”
易云清寒聲說?:“剛才那位年輕的女士說?的沒錯,我就站在她身邊,把你們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很可惜,我還沒有?老到耳背的地步。”
“而且,我想應該不止我們兩個聽到了這些對話。”
易云清頗帶威壓的冰冷目光掃視一圈,迎上她目光的人有?的疑惑、有?的躲避,只有?那雙紅茶色的眸子不閃不避,好奇中暗藏警惕。
暗戳戳護犢子的模樣,跟她媽媽年輕的時候真像。
易云清收回目光,繼續說?:“我不知道今天這種事發?生過幾?次,但有?今天,后勤組所有?人都?有?錯,這是你們的放任和無視促成的必然結果。”
“至于?你們兩個,”她看向高矮兩人,“連監控的收音范圍都?預判到了,這么謹慎,想必你們也知道,需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法律代價吧?”
“少拿法律壓人。”矮個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靜悄悄后退半步。
高個子已?經習慣跟他一唱一和,當即接道:“就是,莫名其妙的,你是什么人啊管這么……”
他話音一頓,智商遲遲上線:矮個子上一句話的聲音很小,簡直就像是說?給他聽的。
易云清把他們的分裂看在眼里,說?:“我嗎,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易總監?”
人群后方,忽地響起一道好聽女聲,猶如碎石撞玉,瞬間攫取所有人的注意力。
楚時音一身白?色長裙,細眉微蹙,明明是清麗的裝扮,卻配上了略顯夸張的妝容,美到有?種隱秘的邪性?。
人群自發?地開辟出一條道路,楚時音走到易云清面前,與她握手問好:“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您。”
“我也沒想到,”易云清回握她的手,“當年在青禾時,我臨走前最后一個企劃就是跟你合作,在G·Fly,回國后見的第一個藝人也是你。”
“還真是有?緣,”楚時音看向左星凝,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我家小朋友沒給您添什么麻煩吧?”
“你家的?”
易云清挑眉,上次合作時因為一些原因,她并沒有?當面見到楚時音的經紀人。
回國的時間短,還不足以她把國內藝人彎彎繞繞的關系搞清楚,更不知道左星凝是楚時音旗下的藝人。
“嗯,”楚時音招了招手,“星凝,過來跟易總監打聲招呼。”
“好。”左星凝應了一聲,提著裙子過去。
她們這邊聊得熱鬧,高矮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沒有?這么和諧。
“原來就是個總監。”
雖是領導,但總歸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矮個子稍稍放心,怨毒地看了易云清一眼,“組長,您怎么也不說?句話,她這是幫著外人把G·Fly的面子放地上踩啊!”
“呵,就你們,還想代表G·Fly的面子?”
組長冷嘲一句,因此事態已?定,她再?說?什么也改變不了結果,只好與他們拉開距離,撇開界限。
她眼觀鼻鼻觀心,默默想,要是位置還能?保住,以后,再?也不招多嘴多舌的人了。
這些動靜,并沒有?傳到易云清這邊。
左星凝卻聽到了。
她動了動耳朵,面上表情不變,走到易云清面前問:“易女士,您和楚老師是在拍攝青禾雜志封面的時候認識的吧,我記得這事有?好幾?年了?”
“是有?許多年了。”易云清淡笑。
這么多年過去,總該升職了吧。
左星凝繼續問:“那您在G·Fly……”
“主?編!”
一位穿著咖啡色風衣的人急匆匆跑進來,“找您一圈了,怎么來這兒了……”
她看到四周聚集的人群,一愣:“發?生什么事了嗎?”
“有?點兒小事,你稍等我一下。”
易云清看了眼腕表,再?抬手清脆地拍了幾?下,“所有?人,五分?鐘后,電子設備全部?上交。”
“已?經把今天的事發?到網上或者告知親友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五分?鐘后,我要看到這些痕跡消失得干干凈凈。”
“接下來一切以工作為主?,不要讓我聽到你們再?討論無關的事,另外……”
她看向后勤組長,“拍攝結束后,你們三個留一下。”
“是……”
還是把錯算在她頭上了。
組長閉了閉眼,一滴冷汗從額上滑落-
晚上,左星凝幾?人前腳剛走,后腳,易云清就收到了一封郵件。
附件放了一份音頻。
不用點開,易云清也知道音頻會是什么內容。
眉眼一抬,易云清看著文本框里的顏文字笑臉,唇角也跟著勾了勾。
這可不像是楚時音的作風。
左星凝……
在企劃案看到這個名字和照片時,她只覺得熟悉,今天見到本人才發?現……竟是故人之子。
叩叩——
有?人敲門,易云清揚聲說?了句:“進。”
門打開,進來的是組長和鼻青臉腫的高矮兩人。
易云清不關心他們是起了內斗還是怎樣,鼠標一動,直接點擊音頻播放。
污言穢語中,她冷聲說?:“都?聽到了吧?G·Fly的工作人員竟然對藝人肆意辱罵,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公司的聲譽勢必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這份錄音足以把你們送上法庭,她們還沒有?這么做,無非是給我、給G·Fly一個面子。”
“出了這扇門,你們都?給我把今天發?生的事咽進肚子里去,若是讓我發?現網上出現半點風波,法務部?,可不是吃素的。”
“是……”
“該說?的我都?說?了,”工作手機響起,易云清瞄了一眼屏幕上來電顯示,對三人說?,“回去吧。”
辦公室的門再?次關上,易云清接通電話。
“云。”電話那邊是G·Fly法國總部?的高管,也是易云清的頂頭上司。
“我聽說?,你想給一個新人出單人封?這是我們的周年刊,你明白?重要性?。”
“當然,”易云清以流利的法語對答,“但藝人在工作中受到了侮辱,除了懲罰相關人員外,我們理?應對她有?所補償。”
“可這個補償是不是太大?了?我需要確定你沒有?私心。”
“我明白?,您是擔心她的咖位承不起這個位置吧?”
易云清手指微動,給她發?過去一份壓縮文件:“您可以看看她的表現力再?做決定。”
“我個人認為,她火起來只是早晚的事,讓一位大?明星還沒被發?現前便在G·Fly綻放,遠比在她已?成規模后再?去尋求合作有?成就感得多。”
“況且,只是把其中一版副刊改成她的單人封而已?,于?我們而言,并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如賭一把?”
“賭對了,我想這一定會成為一段佳話。”
電話那邊安靜片刻,女人說?:“我考慮一下。”-
到家后,于?思雅發?來了G·Fly對這件事的處理?結果。
首先,高矮二人及對此管理?不善的后勤組長皆被開除;其次,G·Fly保證會對今天發?生的事進行保密。
并且,如果網上出現相關傳聞,她們將全權負責后續處理?。
對于?左星凝她們而言,這是最好的處理?結果。
左星凝確定,從栗子拍攝的視頻中提取到的音頻,在其中一定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晚上分?開后,她以私人的名義給栗子包了個大?紅包,感謝她今天為她出頭,同時,也彌補一下她今天受到的懲罰——
無論如何?,栗子今天都?是沖動了,所以,于?思雅還是鐵面無私地扣了她一個月獎金。
栗子心有?愧疚,死?活不肯收錢,左星凝哄了好一陣兒,她才扭捏地收了,發?來一堆【哭哭】表情。
“看什么呢,笑這么開心。”
楚時音裹著浴巾走過來,抬手抽走她的手機。
左星凝嘴角還沒下來,笑瞇瞇地抬頭看她:“沒什么,就是跟栗子聊了幾?句。”
“不是重要的事,那就別看了,休息吧。”楚時音按滅手機,扣到床頭柜上。
霎時間,空氣暗流涌動,難以抵抗的異香撲面而來,鉆入她每一個毛孔。
左星凝的眼神瞬間迷離起來,不由自主?地跟著楚時音轉動。
她看著楚時音的浴巾,胸脯露出半片。
白?嫩潤澤,溝壑中帶著未干的水痕。
她彎腰放手機時,浴巾后半截被挺翹的輪廓撐起,筆直修長的兩條美腿顯露無遺。
這哪里是浴巾,分?明是她的催qing藥。
左星凝口干舌燥,不等楚時音直起腰,手已?經放到浴巾邊緣。
楚時音任她動作:“明天你不是還要坐飛機趕回去,沒關系嗎?”
左星凝輕輕把人拉到腿上坐下,叼住浴巾上緣,含糊說?:“沒關系。”
一晚的時間,足夠了。
第49章 第 49 章
一夜溫存。
轉日凌晨五點五十九分, 左星凝睜開?眼,在鬧鐘響起的前一秒把它關掉。
楚時音在身旁熟睡,左星凝輕輕抽出腿, 掀開?被子下床。
剛在地上站定, 她就?沒?忍住打了個寒戰。
暖氣似乎出了些問題, 屋內的氣溫降至冰點, 從被窩里出來就?像是落入了冰窖。
這么說起來, 在被窩里待著?的時候好像也有點冷, 這樣下去?不行,沒?準會感冒。
險險憋住一個噴嚏, 左星凝蹭了蹭鼻子,輕手輕腳地繞去?床的另一側, 從抽屜里拿了遙控器去?開?空調。
等暖風吹出來, 她才瑟縮著?抖了抖,開?門去?客廳的衛生間洗漱。
收拾妥當?已經是二十分鐘后。
左星凝回自?己的房間換好衣服,拿著?加濕器,再次推開?楚時音的門。
天快亮的這段時間,楚時音的睡眠格外淺,而且醒了就?很難再入睡。
怕加濕器運行的噪音會吵到?她, 左星凝在屋里轉了半圈, 才找到?一個既有電源、距離也合適的位置。
極緩慢地插上電源, 打開?開?關,細密的白色水霧慢慢噴出來, 聲音并不算吵。
左星凝維持著?蹲的動作, 過了會兒, 見床上沒?有異動才站起身。
沒?走兩步,床腳處的被子忽然?動了動, 左星凝瞬間大氣也不敢喘,直直看?著?蠕動的被子下露出一只睡眼朦朧的貓頭。
團團把腦袋從被子下鉆出來,搭在床沿,然?后瞇著?眼張嘴“咔”了一聲,也不知?是在打招呼還是打哈欠。
左星凝彎了彎眸子,走過去?撓了撓團團的下巴,貓咪舒服地瞇起眼,喉嚨里發出輕微地“咕嚕”聲。
這種聲音便是小?貓咪拿捏鏟屎官的開?關。
據說,貓咪發出的咕嚕聲還可以充當?白噪音的作用,使人放松神經。
左星凝不知?道這句話是真是假,但據楚時音說,有團團陪睡的日子,她睡眠確實更?好些。
時間不早了,左星凝最后抓了兩把貓便打算離開?,視線一轉,卻見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不知?看?了她多?久。
“姐姐?”
楚時音沒?說話,美眸一轉,左星凝便走到?她身側坐下,問,“怎么醒了?”
“團團剛才在被子里伸懶腰,蹬到?我?了。”
楚時音低啞著?聲音,問:“要走了嗎?”
“嗯。”
“怎么不叫我??”
楚時音說這話時和平時的語氣沒?太大差別?,但左星凝莫名覺得?,她在撒嬌。
“你白天不是還有工作嘛,”左星凝給她掖了掖被子,“要好好休息。”
“多?睡一會兒少睡一會兒有什么區別?。”
楚時音坐起身,展開?雙臂抱住左星凝,低喃:“一睜眼就?發現身邊空著?,我?差點以為?又是做夢。”
“……”
她何嘗不是這樣,多?少次午夜夢回,想?攬住夢里的人,轉身卻發現只是一場空。
左星凝回抱住她,享受這難得?的靜謐:“沒?有做夢,我?在呢。”
這大半個月她和楚時音只見了一面,分開?后,還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楚時音問:“你這次過年要回家嗎?”
左星凝在她頸側蹭了蹭,說:“回去?,具體哪天還不太確定,要看?什么時候殺青。”
如果可以,左星凝其實很想?帶楚時音一起回去?,但一個月前,楚時音接到?了春晚的邀約,這次注定不能與她相伴。
左星凝說:“我?努努力,爭取明年把你帶回去?一起過年。”
楚時音失笑,兩手團住左星凝的臉揉了揉:“好,你回去?之后好好跟左女……阿姨相處,別?氣她知?不知?道?”
“我?能怎么氣她呀,”臉被擠著?,左星凝故意用搞怪的聲音說,“我?都按照她希望的,從家里出來工作,還找了個這么好的女朋友,我?好乖呢。”
“是,我?們星星最乖了。”
楚時音在她嘴角親了親,仿若萬般不舍,都包含進這一吻。
“記得?想?我?。”-
除夕,會城持續三天的大雪剛停,天空是水洗過的碧藍,機翼破開?云層,為?它繪上道道潔白的航線。
其中一道的目的地,正是會城機場。
機艙門打開?,左星凝坐上擺渡車,漫不經心一扶墨鏡。
隔壁的乘客已經看?了她半響,臨下車前還是沒?忍住問:“姑娘,你不冷啊?”
左星凝搖了搖頭,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乘客與同伴狐疑地對視一眼,最終沒?再多?說什么。
但左星凝已經讀懂了她們的意思——看?,有傻子。
零下十度的天氣,只穿單薄風衣、門襟敞開?的人,確實和傻子沒?什么區別?。
傻子本傻只好在擺渡車停下后默默加快腳步,迎接機場內的暖氣。
終于,活過來了。
左星凝極短暫地哈了下手,去?取托運的行李。
整整半年沒?有回家,昨晚激動得導致失眠也就罷了,偏她還不知?抽了什么風,心心念念“衣錦還鄉”,提前約了造型師和化妝師,忙活了一兩個小?時。
她們完成了她要“從頭發絲精致到?腳后跟”的要求,也忘記了兩邊的氣溫差異。
美是挺美的,就?是凍人。
腦子里忽然?閃現出一個無聊的諧音梗,她“噗嗤”一下笑出聲。
把最后一個行李箱從傳送帶上拎下來,左星凝拉著?兩個箱子連一個提包走到?旁邊,從口袋拿出手機對著?行李拍了張照。
【[圖片][圖片]】
【落地啦!/轉圈】
這個時間楚時音應該還在排練,左星凝沒?等她回復,手機往兜里一揣便要拉著?箱子走人,一回頭,正見有個大學生樣子的女生在看?她。
眼神并無惡意,只有純粹的好奇。
左星凝以為?又是個替她冷的路人,沒?放在心上,拉著?行李徑直離開?。誰知?擦肩而過的瞬間,女孩突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
聲音不大卻急,左星凝停住腳步,疑惑地看?她,“在叫我?嗎?”
女孩猛猛點頭,她不知?為?何漲紅了臉,靠近兩步小?聲問:“那個,請問你是左星凝嗎?”-
等左星凝拎著?一堆雞零狗碎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來接機的左明嵐女士。
她拉著?行李箱噠噠跑過去?,走到?近前人還沒?站穩,身子就?已經撲了過去?。
“媽媽~~”
左明嵐一手接住比她高小?半個頭的女兒,一手撈住差點滑開?的行李箱,說:“怎么才穿這么點兒衣服?不冷嗎?”
左星凝不回答,站直身摘下墨鏡轉了一圈:“好看?嗎?”
“好看?,”左明嵐皺了皺眉,“扣子扣好,風都灌進去?了。”
“嗷。”
左星凝應了一聲,一邊跟著?左明嵐往外走一邊問:“我?爸呢,怎么只有您來接我?。”
“我?們不是跟那邊的人好久沒?聚了嗎,今年你秦姨她們就?都過來了,說在我?們家吃頓團圓飯,你姥姥跟你爸在家里忙呢。”
左星凝點點頭,終于把扣子扣好,她伸手就?要去?拿左明嵐手里的行李箱,后者極快地騰出空握了下她的手,再甩開?。
“冰塊一樣。”
左明嵐從口袋掏出車鑰匙給她,“外面冷,你先去?車上等我?。”
“好,謝謝媽咪~”
左星凝確實快冷得?受不了了,問清楚位置拿了車鑰匙和手提包就?跑。
她貼身穿了加絨的保暖衣,今天又有太陽,理論上來說不會特別?冷才對。
可偏偏是因為?太陽,積雪融化吸收熱量,體感溫度可比天氣預報上顯示的低多?了。
一路跑到?車上坐下,空調打開?,冷熱交替下左星凝瞬間打了幾個哆嗦。
過了一會兒,左明嵐女士拉著?行李箱姍姍趕來,左星凝剛要下車幫著?放行李,頭還沒?伸出去?,便被人又按了回去?。
車門關上,她腿上也多?了兩個暖寶寶。
左星凝低頭笑了笑,心安理得?地系上安全帶,握著?暖寶寶等左明嵐回來。
很快,駕駛座側車門打開?,左明嵐進來啟動汽車,問:“你箱子里都裝了些什么,那么大,拎起來怎么輕飄飄的?”
“特產啊,還有一些年貨,”左星凝掰著?手指數了一遍,“差不多?就?是之前給你們寄回來的那些東西,但我?又發現點兒新的,就?人肉帶回來了。”
“下回別?買了,咱們家親戚少,過年也沒?什么人過來,買多?了浪費。”
“有什么浪費的,你看?今年,秦姨她們不是就?過來了,就?算沒?有她們,您吃不了分給同事什么的不也可以嘛。”
左明嵐瞥她一眼,“就?你理由多?。”
“我?說的不是很對嗎。”
口袋里的手機嗡嗡震了兩聲,左星凝掏出手機解鎖,看?清發消息人的瞬間,屏幕立刻朝右側了過去?,確認左明嵐看?不到?后,她才安心看?文字。
【打扮這么漂亮又不是來見我?的,發給我?看?干什么】
【徒惹人心癢】
左星凝看?著?第二條消息,心臟霎時漏跳一拍。
她對楚時音太熟悉了,腦子里瞬間便浮現出了她說這句話的表情、聲音。
一定會是慵懶的,聲線比平常更?低,漂亮的黑瞳里是溺死人的柔情蜜意,傾身湊過來,把吐息落在她耳畔。
只是想?想?,左星凝便險些忘記呼吸,甚至連耳側都似乎有風在輕柔地吹。
“星星?”
叫了一聲沒?有人應,左明嵐沉了沉聲音:“左星凝?”
“是!”
被媽媽連名帶姓叫名字的恐懼已經刻在了DNA里,霎時間,一切繾綣旖念全部煙消云散,左星凝的臉瞬間恢復正常溫度,“怎么了?”
“關窗戶,你那邊窗戶沒?關緊,別?吹感冒了,”左明嵐問,“想?什么呢,叫你都不答應。”
左星凝關緊車窗,隨口道:“沒?想?什么,就?是隨便看?看?。”
她定了定神,才去?回楚時音的消息。
【o(*////▽////*)q】
【悄悄告訴你,我?剛剛在機場被粉絲認出來了嘻嘻】
紅燈,左明嵐側過頭,把她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眉頭輕微動了動,左明嵐問:“談戀愛了?”
第50章 第 50 章
“談戀愛了?”
“!!!”
左明嵐不經意的一句話, 嚇得左星凝差點沒給手機扔了。
她著急忙慌地把手機扣上,欲蓋彌彰地說:“沒有,沒談, 我怎么可能談戀愛。”
左明嵐瞥她一眼, 明顯不信。
左星凝大腦急速運轉, 仗著左明嵐不是很了解娛樂圈的規則, 她大著膽子忽悠, “您不知道, 我們?這種年輕藝人都簽了合同的,不能談戀愛。”
“是嗎?”
轉眼到?了綠燈, 左明嵐輕踩油門,說, “可是你姐姐說, 她們?工作室只簽演員,不會干涉藝人戀愛。”
左明嵐口中?的“姐姐”,自?然就是眷屬。
“……”確實?完全沒有干涉。
左星凝生硬地轉移話題,“您什么時候問的這個?”
“不是我問的,是你姥姥。”左明嵐好似看透了什么,沒再?逼她。
“她你也知道, 自?己一身?的鴛鴦賬斷不干凈, 還總喜歡給別人當紅娘。小老太太不知聽誰說的當了明星就不能戀愛, 把你送去安城前特意找你姐姐問了問。”
“這樣。”
左星凝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隨口應了一句便問:“我走之前姥姥不是跟一個大學教授打得火熱嗎?都半年過去了, 他通過姥姥的考察了沒?”
“沒, 你姥姥嫌他家里的孩子鬧心, 早斷了。前些日子不知從哪又?認識了個體育教練,比你姥小了十七八歲, 殷勤著呢。”
“年輕的好啊,能陪我姥姥的時間長。”
左明嵐搖搖頭:“我看啊,哪個也陪她長不了。”
左星凝問:“為什么?我姥姥喜歡不就行了。”
“你姥要是真喜歡,我還不用?這么操心了。”
左星凝眨巴眨巴眼,沒懂。
左明嵐側方停車,解釋說:“你還沒發現嗎,自?從你姥爺車禍去世,你姥姥就荒唐了起來。”
“喜歡她的人不少,但?能入她眼的不是老師就是教練,總歸都是教人的。”
“她想要的,不過是你姥爺的一抹影子罷了。”
“……”
話題陡然沉重起來,左星凝默然無言。
左明嵐解開安全帶,說:“行了,大過年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開心點,別老想你姥姥的事,小老太太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心里有數著呢。”
“知道了。”
左星凝應了一聲,把暖寶寶往風衣口袋里一塞,跟著下車。
“哎呀,明嵐可算是把小星星接回來了。”
剛踏進?院門,耳邊就響起一串爽朗笑聲,左星凝循聲看過去,院墻一側站著個一身?紅衣的明艷大美人,邊沖她笑,邊給了身?后正偷吃冰棱的女兒一下。
小女孩被拍了腦袋也不哭,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冰棱往旁邊一塞,一本正經說:“媽,你打錯人了。”
“是嗎?”秦留芳彎腰揣起她濕溜溜的冰涼小手一摸,又?是一下,“別老想著陷害你姐。”
“秦姨~”左星凝喊住她,“大過年的別打孩子啊。”
小女孩捂住頭:“就是就是。”
“這才多大力道,蚊子都拍不死。”
秦留芳在她頭上揉吧一下,朝著左星凝走過去。
“倒霉孩子,”她摸了摸左星凝拉著行李箱的手,“怎么就穿了這么點衣服?你媽那么狠心,都不給你錢買衣服的嗎?”
“給了,”左星凝失笑,把揣兜里的另一只手給她,“我不冷,您摸摸,手熱乎著呢。”
秦留芳依言捏了捏,驚奇道:“還真是,小孩兒就是火氣旺。”
什么火氣旺,明明是暖寶寶給力。
左明嵐慢一步進?來,沒拆穿她,說:“站院子里聊什么,進?屋啊。”
“你們?進?去吧,”秦留芳松開手,說,“這倆孩子沒見過什么雪,上癮了,我不盯著一會兒吃雪都吃飽了。”
“行,那我們?先進?去了。”
“……”
客廳沒人,除了秦留芳和她兩?個孩子外,其他親屬都是晚上才到?。
左星凝蹲在玄關把帶回來的禮物?拿出來,箱子瞬間空了大半。
左明嵐看著那一大堆花花綠綠、華而不實?的東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認命地拎去墻角擺著。
“媽,”她沖著廚房喊,“您乖孫女回來了。”
“回來這么快?”
“那可不,飛機早到?了二十分鐘。”
轉眼間,左瑞英摘了圍裙從廚房出來。
她面?若銀盤,烏發如云,單從外表上看,說是五十也有人信。
看到?左星凝的第一瞬間,左瑞英的反應和其他人一樣,先問過冷不冷才把目光移到她臉上。
“可憐見的,”左瑞英心疼地摸摸她的臉,“當演員就這么苦嗎?臉上瘦得都沒肉了。”
“那是嬰兒肥,長大就消了嘛。”左星凝用臉頰在她手心蹭,“姥姥您身?體還好呢?”
“好得很,年前剛體檢過,醫生說什么事都沒有。”
左瑞英笑瞇瞇的問:“過完年你就二十五六了吧,談戀愛了沒啊?”
“您可真會算虛歲,”左星凝拎著箱子往房間走,“別人最多虛一歲,您倒好,一下子給我加兩?三歲。”
“我說的哪不對了,娛樂圈那么多美人,你還沒看得上的啊?”
左星凝一噎:“……您不要把我說得像個色狼好不好。”
“行啦,”左明嵐看了半天戲,終于揚聲打斷,“路上怪累的,媽您讓她先回屋歇歇。”
左瑞英看了這對母子一眼,手往背后一揣,嘟嘟囔囔地回廚房:“老啦,老啦,都嫌我煩了……”
左星凝嘴角一翹一壓,和左明嵐交換了個視線,后者沖她揮了揮手,跟在左瑞英后面?哄人去了-
閑著也是閑著,左星凝空著手進?廚房,端著個海碗出去。
照例拍了照片給楚時音發過去,她估計在忙,半天沒有回。
過了一會兒,沉迷玩雪的雙胞胎也被秦留芳拎進?來了,一進?門就整齊劃一地打了個噴嚏。
“怕是要感?冒,”秦留芳嘟囔一聲,沖著廚房喊,“明嵐,家里有板藍根沒有?”
“有,”左明嵐從廚房出來,從頭到?腳干干凈凈,半點油星兒沒沾,“我去給你拿。”
她拿了四?包回來,秦留芳母子三人加上一個左星凝,誰都沒落下。
又?忙活了一陣兒,年夜飯終于初見雛形。
左星凝默默心疼了一秒在廚房忙了一天的老父親,然后悄悄偷了三個肉丸子出來,跟雙胞胎分了。
晚上六點左右,客人陸陸續續抵達,滿滿當當坐了一屋。
她們?家的規矩,沒結婚的都算小孩兒,過年要給壓歲錢的,左星凝領著雙胞胎叫了一圈人,收獲頗豐。
拜完年,年夜飯大餐也陸陸續續擺上了桌,菜未上全,主家更是還在廚房忙活,他們?一群人便各自?找了地方待著,跟相熟的人閑聊。
老一輩還好,因不常聚,年輕人之間差個三歲便不怎么熟了,個個抱著手機悶頭玩。
最小的雙胞胎姐妹左看右看,一骨碌從沙發上下來,拿了仙女棒央著今天剛認識的“星星姐姐”帶她們?放。
春晚還未開始,左星凝自?無不可,可惜,剛放了沒兩?支就被秦留芳發現,拎著兩?個處在感?冒邊緣的小姑娘回屋了。
又?過了一會兒,伴著小豬佩奇的背景音,年夜飯正式開始。
左星凝幾乎是每五分鐘看一眼時間,眼見春晚即將播出,她跟屁股上裝了彈簧一樣,火速拿過遙控器切掉了雙胞胎的動畫片,播放春晚。
“星星愛看春晚啊?”秦留芳眼疾手快地捏住即將鳴笛的大女兒的嘴,旁邊的小女兒已經夾了一筷子菜等著了。
一套連招行云流水,大女兒嚼了兩?下,瞬間忘記自?己的目的。
“過年嘛,就是要看春晚才有氣氛。”
左星凝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放下遙控器落座。
她看過節目單,楚時音的節目沒這么早開始,但?人肯定?是已經坐到?了觀眾席,那么漂亮一張臉,導播不切鏡頭的話簡直不是人。
她生怕錯過半個鏡頭,而且下午在廚房摸了不少東西吃,確實?不餓,因此略坐了十分鐘便下桌,專心致志地坐在電視機前。
“還真是愛看。”
秦留芳笑著搖了搖頭,忽想起什么,沖著左明嵐問:“星星是不是去找了眷屬,處得怎么樣啊她們??”
滿屋子坐的三代吸血鬼,除了左瑞英那輩還有幾個跟眷屬有聯系的,剩下的更多只是知道有這么個人而已,唯一的例外只有一個左星凝。
因此秦留芳一問,其余人都明里暗里地投了好奇的目光過來,只有雙胞胎對視一眼,問:“媽媽,眷屬是什么?”
“這個啊,你們?長大了就知道了。”
秦留芳揉了揉她們?的腦袋,糊弄的手法跟左明嵐如出一轍。
孩子還小,藏不住話,她們?都更傾向于等孩子大了再?告知吸血鬼的事。
當然,也有左明嵐這種的,孩子大了也忘說了,嚇得孩子差點以為自?己變異。
左明嵐不著痕跡地看了左星凝一眼,隱去自?家姑娘似乎曾對眷屬“動心”的事,說:“能怎么樣,就跟朋友、上下司差不多。”
有人插了一句:“那總該不一樣的,眷屬嘛……”
“還當舊社?會呢?”
左瑞英酌了口紅酒,說:“星星跟眷屬之間的契約力量已經弱到?不行了,感?應徽印都差點用?不了,我估計,要是眷屬鐵了心不聽,她連晚上吃什么都決定?不了。”
一直在豎起耳朵偷聽的左星凝:……
她倒也沒這么沒用?,吧?
這一茬不咸不淡地輕輕揭過,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到?了楚時音的節目——雙人合唱。
另一位嘉賓還是熟人,楊娜。
美滋滋調大音量,左星凝坐直身?子,兩?只眼睛恨不得黏在屏幕上。
誰知這時,飯桌那邊的話題又?繞回了她身?上。
“星凝有對象了嗎?”
人總是對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左星凝動了動耳朵,抽走一分注意力放到?旁邊的飯桌上。
“她談戀愛可難著呢。”是左明嵐回的。
“難什么?我們?這條件還能不好找對象?”
“沒說她的條件有問題,你是不知道,這孩子打小就只喜歡好看的,長大了會遮掩了,但?本性不改,還是個超級大顏控。”
左明嵐瞄了左星凝一眼,余光掃過電視,一揚下巴,說:“喏,我估計得是這么漂亮的才能看上。”
“嚯,”問話那人嘖嘖道,“這要求可真不低。”
“這是楚時音吧?”又?有一人接話,“我有個學生可喜歡她了,手機電腦壁紙什么的全是這姑娘。”
“是嗎?”
左明嵐往嘴里送了口菜,避開左星凝轉來的目光,淡淡道:“我隨口說的,不認識。”
左星凝:……
要糟,要糟。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