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水太深
在林有希落座后不久， FBI也接上了中餐館里的攝像頭，現在時間還太早，中餐館里來吃飯的只有赤井秀一和清潔工二人， 老板上完菜后也回到了后廚。
在目標青年一只手拿起了筷子， 另一只手慢慢勾下口罩，掌心壓著黑色領口往下，然后臉側過來時，移動信號車內的FBI眾人也緊緊盯著屏幕，準備一獲取清潔工的面目特征就馬上對比資料庫， 他們看到赤井秀一對面那個黑發的亞洲人偏頭， 臉即將對準攝像頭監控視野時一黑——
不是監控一黑，是青年的臉物理意義的一黑。
一陣火光后，赤井秀一下意識撩起自己肩頭被燎斷的絲縷長發， 赤井秀一的臉也跟著一黑。
而赤井秀一對面的青年還按著胸腔咳嗽著，一邊咳一邊落出火星來。
林有希原本只想變個臉偽裝的，只是早上和師傅學時， 師傅是噴火和變臉一起教的，他做不到雙核分項處理事務， 因此他一變臉就自動觸發噴火了。就像學生時代老師一要點人回答問題就自動觸發他彎腰撿筆的行為一樣。
好在火光后他全須全尾的。
林有希抬頭，也看到了赤井秀一被燎斷的幾根頭發。
好在赤井秀一不全須但也是全尾的。
“這是……？”
赤井秀一默默把自己的頭發撩到肩后，沉默開口。
變臉完的林有希剛剛咳完，微笑道， “這是我們那兒的餐前禮儀。”
赤井秀一望來的目光不說他信了一分， 應該說是一分都沒信的， 而林有希對上赤井秀一三分試探兩分沉默五分無奈的目光， 似乎明白了赤井秀一心中所想，開口安慰， “沒事。”
赤井秀一抬眼。
“不會讓你跟著做的。”
“……”
“……那真是謝謝了。”
“大恩不言謝。”林有希謙虛道，“畢竟我們是禮儀之邦。”
赤井秀一抬眼，目光隱秘地打量著對面的黑發青年。
從身形體態判斷清潔工應該二十七、八歲，面部被川劇彩繪模糊了五官模樣……有說法是變臉的其中一種方式是在臉上提前涂抹好特殊的油類，在揮手時撒粉，彩色粉末就會自己覆蓋在臉上形成圖案。
青年似乎酷愛配飾。這點也和都市傳聞一致，他頭上戴著意味不明的護目鏡，耳朵上很多掛飾，一動就稀稀拉拉地碰撞出音，配著他黑色紋飾的臉，像什么古老的薩滿一樣。
而青年脖子上也戴著一個黑色項圈，在項圈正中央的地方嵌著一顆仿鉆，在燈光下炫目看不清楚。
赤井秀一便移開目光，轉向青年握著筷子吃飯的手，使用筷子很熟練，手指上沒有特殊的痣和老繭，指紋似乎用特殊手段磨掉了，兩只手的中指上都戴著一個形狀特殊的銀飾戒指。
赤井秀一這個角度有些看不清那個戒指的模樣，覺得有些眼熟，但是看不分明。正當赤井秀一打算移開目光時，青年握著筷子的手不知道碰到了戒指的哪兒。戒指咔的一聲，機關一動，就一下向赤井豎起一根中指來。
“……”
林有希正往嘴里塞飯，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戒指，把機關按回去后安撫性地拍了拍戒指。林有希沒有如赤井秀一觀察他一般觀察對方，不過他開了直播間的攝像頭，很快直播間的彈幕里東拼西湊地落出線索來。
【看手上繭子分布可能是狙擊手。】
【身后的貝斯包里很可能藏了槍械。】
【1分30秒前他趁你低頭看了眼墻角天花板的攝像頭，應該外面有同伙接應。能侵入這家中餐館攝像頭，要么是團隊中有高超黑客，要么是政府相關人員。】
林有希聽到腦海里不斷彈出的彈幕聲音，給大家發了個紅包，接著發了一堆老年彩色動圖gif感謝表情包后直起身擦了擦嘴，抬頭望向對面的男人直接問道，“你想要從我這兒要什么呢？”
林有希剛剛試了下，他退出游戲再登陸也還是這個場景，沒有回到刷新點，這說明他現在在強制劇情里，大概要等他把這段劇情過了，才能刷新回到出租屋，開始下一次清潔任務。
赤井秀一聞言微頓，不過很快笑了笑，“我不能只是對你表達感謝嗎？”
男人的微笑對于林有希而言毫無作用，林有希擦完嘴后重新戴上口罩，而后側臉手往臉上一抹，眉眼重新恢復干干凈凈的模樣，平靜地望向赤井秀一，“你這倒不像向我表示感謝，像是想和我拉近距離。”
赤井秀一坐直了些，面上表情未變。
而直播間里的各位也紛紛對林有希的直覺判案表示贊同。
林有希直白道，“如果我救了你，對你有救命之恩，你應該給錢送錦旗而后不多打擾恩人才對。我的性格，就是不收錦旗也一定會收錢。”
赤井秀一保持微笑。
直播間里的各位對林有希的自知之明表示贊同。
“而你請客表示感謝，那請了一次還有第二次。”
“一來二去的，感覺下一步就像是以身相許一樣。”
赤井秀一……赤井秀一和直播間的各位都因為林有希的話僵住片刻。
而林有希絲毫未覺自己剛剛的話有多雷，他只是嚴肅道，“以身相許，未嘗不是碰瓷。如果不是RMB或者USD，就不要做這種事了。”
赤井秀一倒沒完全相信林有希的話，如果錢就能打動清潔工的話，那市面上也不會有清潔工守口如瓶的傳言了。雖然主流觀點是清潔工是因為失憶癥才守口如瓶的，但是如果有人像他一樣得知清潔工的失憶周期，卡在清潔工失憶之前買情報，那也會導致情報外泄的——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過這種事，所以這個信息應該只是這家伙放出的煙霧彈。
給了錢也不會拿到情報的。這個人的嘴守得死死的。
林有希不知道赤井秀一此時心里的想法。他這具游戲身體在上次清潔任務時才被激活注入意識，此前的身份背景都是系統編寫的，也就是說在林有希意識注入前，清潔工沒賣過情報，但這不代表林有希沒可能賣。
赤井秀一沒把事情往簡單的地方想，能用錢解決的人都是簡單角色，但很明顯面前的清潔工不是。
畢竟不是每款清潔工都會變臉噴火。
“那你覺得我是什么人呢？”
赤井秀一手指點了點桌面，把談話節奏拉了回來。
而林有希也沒在意這些談話技巧，他只想著skip快一點過完這段劇情，便直接道，“首先，你不是組織里的人，琴酒之前才和我達成合作，沒必要再派人來。”
“……”
FBI.一直在調查組織。努力尋找組織情報。赤井秀一：。
林有希開口王炸，赤井秀一在對面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不是。
如果赤井秀一此時的心理可以用吐槽具象化，那應該是，
【你就這樣水靈靈地把黑色組織在紐約、里面的代號成員、和組織最近做的事、交易時間這些情報全部透露出來了？？】
一句話的功夫，竟無一字廢話。
……究竟是誰在說這個清潔工守口如瓶的。
琴酒知道這件事嗎。
琴酒不知道這件事，他和剛剛的赤井秀一一樣，都很相信清潔工因失憶癥而非常守口如瓶的名聲。
赤井秀一根據林有希這句話也大致判斷出了這人應該不是組織內成員，不然不可能這么……毫無保密意識。
而林有希覺得自己的推理非常嚴謹，他繼續排除法推理著，“你也不可能是甘比特家族的人。我幫他們處理了他們殺害盧凱塞家族成員的案發現場，他們應該看到我就要殺了我滅口。”
好的，這次是兩句話。短短兩句就把甲方和工作內容全部透露出來了。
和上一句話一樣有水平。
“你也不是盧凱塞家族的人，他們應該想從我這里找到案發現場的證據和甘比特家族理論。他們應該看到我就會直接逼問我證據。”
赤井秀一從沒有過這樣的審訊體驗。他一句話都沒說，甚至自己的偽裝、自己的話術都被戳破了，眼看著山重水復疑無路，任務應該是要失敗了。沒想到林有希牧童遙指杏花村，把什么東西都招了。
得到的如此輕易，赤井秀一反而開始懷疑這可能是假消息。
不過赤井秀一還是按耐住了心底不合時宜的懷疑，試探道，“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啊？我告訴了你什么？”
該死，這個人的演技比他還好。
赤井秀一生逢敵手，一時難以戳破這個清潔工的裝傻面具，只能換了個角度繼續提問，“那你得罪了這幾方勢力，不怕被追殺嗎？”
林有希聞言就想撓頭了，但是他忍住了自己這個習慣，嘆氣也被掩蓋在口罩后。
按道理，他應該是不怕被追殺懸賞的，市面上傳言清潔工行蹤詭秘，就是他一下線游戲清潔工就會消失，哪怕他掛機讓清潔工去學習技能，那些技能學習點，像是戲樓等地方都是無法入侵的安全點。
但是林有希現在被赤井秀一強制帶入了劇情中，下線回來還是在這個時間點，也無法脫離劇情去技能學習點。因此——
“你已經夠讓我倒霉的了，就不要烏鴉嘴——”
“砰——！！”
在巨響乍響前一秒，座位剛好正對中餐館門口的赤井秀一就像是察覺了什么，瞳孔一縮，伸手瞬間將對面還在說話的青年頭按下，在二人埋頭的瞬間。
中餐館的玻璃門霎時被**轟碎。火光一瞬淹沒靠門的幾桌座位，木屑、玻璃等等碎片瞬間如子彈一樣飛濺如雨，劇烈的沖擊讓坐在最里面那桌的林有希同赤井秀一都感受到了熱浪，一時鼓膜也被撕扯得繃緊。
林有希感到了很強的推背感，地面像是海浪起伏了一下，他一瞬懸空，還沒反應過來就瞬間被對面的赤井秀一拎起衣領往中餐館后門走。
林有希一邊踉蹌跟著，一邊也反應了過來。
“……你真是烏鴉嘴。”
“追殺你的人到了。”
赤井秀一和林有希同時開口。
二人步履匆匆，在路過后廚時，林有希看到那個華人老板似乎想出來看看情況，林有希趕緊把人呵住了，而后把身上的所有美金都丟給了他。
“別出來！躲好！”
赤井秀一正在把這個據聞沒什么戰力的清潔工往前面推，聽到林有希的話，他不由瞥了眼這個青年，很快又收回目光朝身后煙霧射擊，掩護二人撤退。
他現在來不及拿貝斯包里的狙擊槍，只能先用著風衣里的手槍單手射擊，另一只手拉著林有希往前快步離開，撞過一堆雜物走出后門是一條小巷子，赤井秀一很快掃視了眼就帶著林有希上了停在路邊的雪佛蘭，而后熟門熟路撬開方向盤下的塑料蓋，扯著兩根電線打火撬車轉出小巷。
林有希看著赤井秀一熟稔的動作，一邊系上安全帶，一邊若有所思地垂著眉眼，“你不讓你的同伙過來嗎？”
赤井秀一正在飆車轉向大路，一路上被不少車磕撞，在晃蕩的撞擊聲中他聽到林有希的聲音，側眸看了眼副駕駛的青年，扯了扯嘴角又收回目光。
FBI一直監控著中餐館的情況的，他們的信號車就在附近，現在應該趕往中餐館了。
赤井秀一沒有回林有希的話，只是在轉著方向盤時瞇了瞇眼。
果然，這個家伙什么都知道。
“如果沒有遇到我，你就沒有應急措施嗎？”
赤井秀一往后視鏡一瞥，已經看到了好幾輛從不同巷子里轉出來的追擊車輛，極有可能是剛剛清潔工所說的兩家黑。幫家族的車。他們的目標都是清潔工。
可能他們之間會彼此爭斗拖延一會兒，但是赤井秀一還是慢慢壓下油門，在十字路口快速漂移轉彎，爭取將這些家伙帶離市區。
林有希聞言倒是很快誠實道，“如果沒有你，我是有應急措施的。”
他可以直接下線。沒人能找到他。
“但是你來了，我就沒辦法了。”
他陷入強制劇情里，登出也沒辦法了。
赤井秀一沒理解這句古怪的話，只是瞥了眼車內后視鏡里神情尚很平靜的黑發青年。“你就沒有其他后手了？”
在又一次漂移甩開緊追車輛時，輪胎擦地發出仿佛帶著飛濺火花的刺耳聲音——
勾著赤井秀一在硝煙中吐出的尾音作結。“清潔工？”
林有希的身體跟著偏轉的車輛也猛地一斜，他的鎖骨死死被安全帶勒著，像砂紙摩擦皮膚一樣刺痛，“我的后手就是死了算了。”
赤井秀一笑了下，盯著后視鏡里將狙擊槍探出窗外的追擊車輛，猛地一轉方向盤，沒信林有希的話。
子彈破空的聲音一瞬從林有希車窗外擦過，林有希也看著后視鏡里的情況的。如今赤井秀一終于將車駛出了市區，即將沖向高架。現在已經過了早高峰，路上車輛也不多。
林有希想了想，趕緊趁此問道，“你想從我身上拿到什么？”
赤井秀一見身后市民車輛少了些，有些想拿出狙擊槍來，他略一沉吟，扯著林有希的手按在方向盤上，“幫我看著點。”
而后轉身從貝斯包里拿出狙擊槍斜出窗外，瞄準身后車輛的輪胎。
林有希單手抓住方向盤時無措了一瞬，不過還是很快咬牙松開安全帶，雙手掌著方向盤把住方向。“太亂來了……”
油門和剎車都不在他腳下，他只拿個方向盤怎么開車……
赤井秀一壓著離合和油門的，似乎相信他和林有希有默契這樣分工完成開車的任務，但是林有希知道這不是長久之策，便在目光緊緊盯著前方路況時再次發問，“我有辦法解決這件事。警官，你再不快點告訴我你要什么就來不及了。”
赤井秀一的手指都扣到了扳機上，正在慢慢下壓，聽到林有希的稱呼，他微微一頓，但是還是沒有多問，在他開槍射擊的一瞬，子彈破空的聲音和他的語聲一同落出。
“……我要案發現場的證據，以及黑色組織的情報。”
黑發青年笑了下，在車輛沖上高架時抓住時機松開一只方向盤上的手，扯下脖子上的項圈。“這兩個情報單獨分出來我都沒有。案發現場的證據我也都給琴酒了。”
隨著一陣尖銳瀕死的輪胎擦地聲，一輛被赤井秀一射破輪胎的車輛一下失去控制亂轉著橫在前面擋住了后面的追擊車輛。赤井秀一又是一槍打向橫在前面那輛的發動機，在爆炸的火光照亮他眉眼時，他迅速收槍回身把住方向盤。
而就是此時，收回手的林有希把項圈丟給了他。
“不過，這個里面應該有你想要的東西。”
赤井秀一快速低頭瞥了一眼，這正是他在餐桌上注意到的清潔工脖子上的項圈，現在他隔近了些才發現，項圈中央的仿鉆似乎別有玄機——像是有個微型攝像頭。
清潔工肯定了他的猜測。“微型攝像頭內的文件有我在案發現場工作時的所有視頻資料。”
“包括我收集到了哪些物證，也包括我遇到琴酒的視頻。”
這其實就是林有希之前保留的游戲存檔視頻，他本地留檔了一份，云端上也有一份。
“不過看在我的份上，最好別把我和琴酒交易那部分上傳上去吧。”黑發清潔工把口罩往上提了提，“畢竟我之后可能還要和那個組織交易的。”
“我想你們大概也需要我這位內線吧。”
林有希透過車內后視鏡與赤井秀一對視了一秒，“FBI先生。”
“…亂猜的？”
“是根據你特意把車開出市區選到沒有平民的地方才開槍的人文關懷推理的——好吧，就是亂猜的。”
黑發清潔工現在坐回了自己位置上，沒有系安全帶，只是聽著身后重新出現的追擊車輛引擎的轟鳴聲，望著高架橋的盡頭，“我猜橋的盡頭也有人堵著的，畢竟布朗克斯也是甘比特家族的勢力范圍。請告訴我你們FBI已經突破了那邊，為我們打通了求生通道吧。”
赤井秀一聞言倒是難得笑了下，“我想你不應該對我們的效率抱有這么高的期待。”
“你沒有plan B嗎？FBI。”
“沒有。”
“相信我，你們早晚會被裁掉的。”
“你有plan B嗎？”
“有——”
赤井秀一漸緩了車速，如林有希所說，前面也有著攔路的黑。幫車輛，路面上已經橫放了攔路刺盤，而后面也有著追擊車輛。
赤井秀一觀察著時機，如果幸運的話，后面的追擊車輛有甘比特和盧凱塞兩個家族的人，他們可能內訌起來，到時候會有機會沖出去。前面倒是甘比特的地盤，沒什么機會。
林有希從赤井秀一望向后視鏡的目光猜出了他的想法，“我數三二一。我會給你創造個時機，你到時候開車沖出去。”
林有希說得很快，而赤井秀一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林有希能弄出什么時機來。不過他的確調轉著方向準備在橋盡頭甘比特家族的人沖上來前從后方突破。
他油門踩到底，發動機像野獸壓抑著喉頭威脅聲一樣轟鳴著。
“三——”
赤井秀一迅速轉動方向盤，車輛輪胎在路面上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車身一瞬劇烈晃動。
“二——！”
車尾甩動的瞬間，赤井秀一方向盤反打到底，雪佛蘭瞬間180度旋轉，車輪一下在瀝青路面上軋過兩道刺目黑痕。
而就是車輛旋身的瞬間。
“一！”
副駕駛的黑發清潔工輕快地落下最后一字，與此同時壓下車把手，瞬間破門而出。
赤井秀一原本正要油門踩到底，注意到這邊動靜瞳孔緊縮。
然而人身體的動作很難跟上意識的反應。在赤井秀一余光注意到清潔工跳車時，黑發清潔工的身體已經因車輛旋轉的慣性被甩到了半空中，飛越護欄。
這時青年還有余興兩指并在太陽穴給他做了個兩指敬禮的手勢。清潔工此時衣領被風刮下，臉上還戴著黑色口罩看不清面目的，只是看他眉眼讓人很確定他應該在笑。
如果此刻他還有兩分生機的話……
在鏡頭拉滿的這兩秒里，血珠飛濺，幾道槍響一下貫穿了清潔工的心肺部位，而后隨著子彈的沖擊力，已經飛到空中的青年身體后仰，像被風箏線扯著一樣往后拉去。
赤井秀一的車已經往前沖去，他的確找到了前面車輛停住狙擊清潔工時的破綻，本能讓他知道怎么加速油門，怎么找到豁口，怎么突圍……但是他的意識好像還停留在剛剛那一瞬。
劇烈乍響的槍聲，而后像是幻覺一樣的落海聲。
剛剛的畫面像是閃花的電視一樣一閃一頓地在他眼前重播著，復雜的情緒悶在胸口，像是泥沙俱下的洪水，又被竭力高起的理智堤壩攔住。
假死嗎……
但是在第一目擊現場，離跳車的清潔工最近的赤井秀一看得清清楚楚，清潔工是致命部位身中兩槍，而后從百米高空墜海。毫無生機。
而兩大黑。幫家族的人似乎也知道這點，便在赤井秀一逃走后沒有追上去，而是開始內訌火拼。
……
清潔工。到底是什么人。
赤井秀一返回FBI紐約分部后還一直坐在工位上思考著這個問題。他現在雖然已經是FBI里知名的王牌狙擊手，但是他加入FBI的時間還并不長，他為著追查黑色組織來到FBI，又因為黑色組織專門申請調入這個項目，然而現在，組織周邊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就這樣神秘出現，又猝然消失。如同山林間危險的白霧，他剛剛被悶濕的霧氣淹沒口鼻，將將窒息，霧氣又霎時消失在陽光下。
此時赤井秀一桌案上正放著橋上槍擊案，以及關于清潔工的種種資料，電腦上也播放著在中餐廳二人對峙的畫面。
赤井秀一看著這些資料出神，反反復復地重播。
清潔工就這樣死了？
太過猝然，以至于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同僚已經派人去海里打撈了，只是高橋下的水域水流湍急，估計很難有結果。
赤井秀一盯著桌面上的文件看了會兒，余光觸及手旁塑封袋里的項圈，突然目光一頓。
像是反應過來了什么，他迅速在電腦上操作了會兒，調出幾個監控畫面。
監控里正是FBI之前潛入清潔工出租屋時布置的微型攝像頭傳回來的畫面。
出租屋里安安靜靜的。和他布置微型攝像頭時的物品陳設擺放都一模一樣。
赤井秀一盯了會兒，垂眼，想要關掉監控畫面。只是他鼠標移到監控畫面上時突然一頓。
正對著出租屋玄關的監控畫面里，出租屋的門鎖突然動了動，門板顫了顫，過了會兒被推開，一雙黑色運動鞋踩了進來，而后是黑色的褲管，往上，立領遮住口鼻的黑色沖鋒衣。
毫發無損的黑發青年抓了抓頭發，手指不小心碰到腦袋上的護目鏡時，中指的戒指一下彈出中指手勢來，戴著黑色口罩的青年似乎嘆了口氣，拍了拍戒指，把機關收回，在他動作時，耳廓上吊著的耳飾就叮叮當當碰撞作響。
清潔工邊進門邊脫衣服，似乎是打算去洗澡。
只是他走向浴室時突然動作一頓，目光一瞬冷冷掠來，正對著玄關對面攝像頭的位置。
脖子上已經沒有項圈的清潔工停了會兒，似乎反應過來了什么，彎眼笑了下。
而后瞬間，全部攝像頭刺啦一聲信號被屏蔽。
【……我的后手就是死了算了。】
【……據說，清潔工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失去記憶。】
【……從來沒有人知道清潔工長什么樣，清潔工也不會讓別人知道他長什么樣。】
【……雖然做著樹敵眾多的工作，但似乎因為守口如瓶和行蹤莫測，一直安然無恙。】
……不對。
赤井秀一慢慢直起身，扶住額頭的手往下，捂住嘴唇。
清潔工一點也不守口如瓶，也一點都不行蹤莫測。
赤井秀一很清楚，他之前遇到的清潔工已經死了。
那這個人……
說到底……清潔工，真的是一個人嗎？
不定期失憶，一直安然無恙，沒有自己的名字。
森冷的感覺慢慢從指尖攀上脊骨。像指尖無意碰到了冰水，寒意慢慢從袖口涌入，一點點凍人地滲入皮膚。
……清潔工，真的只有一個人嗎。
**
系統和林有希說過游戲內死了就是重開身份，因此他干脆利用這點讓自己假死，消除兩方黑。幫的追擊。
說到底都是那個FBI的錯，讓他強制進入劇情，不能登出躲避，然后FBI的效率還很差，還得自己幫他找到逃生時機。
就這種效率怎么還沒被美。國政府裁掉啊，可惡。
林有希角色死亡后就自動重生刷新到了最初的刷新點，他重新回到出租屋。
游戲內的血條值只有一半，他需要去浴室，類似于游戲泉水的地方通過洗澡補足血條值。
只是他一邊脫衣服一邊走向淋浴室時突然聽到直播間里太宰的聲音。
FBI is watching you。
林有希這才知道出租屋里被裝了竊聽器和監視器。
這么變態！
他們不會男人洗澡都偷看吧！
林有希腹誹著，一邊從工具箱里拿出信號屏蔽器，一邊根據太宰指認的位置望向了玄關處的監視器。
他猜測這后面就是今天遇到的FBI。
想到早上短暫的戰友情，林有希對著攝像頭友好笑笑，想讓一次性戰友安心一些。
而與此同時。
攝像頭另一邊的赤井秀一也看到了清潔工眉眼的笑意，想到自己的聯想，這位FBI狠狠打了個寒顫。
……
浴缸內的林有希出聲抱怨著，
“這里面水好淺。”
而另一邊，在紐約FBI分部行動總結會上，赤井秀一眉眼沉沉。
“這里面水很深。”
第132章 劫匪來做小白鼠吧
林有希死遁脫離赤井秀一那段劇情后， 果然看到下一個清潔任務副本可以解鎖了。等他在浴室回血結束出來時，看到游戲面板上還多了兩個功能區。
[置換商城]
[實驗室]
這兩個功能應該和那個FBI的NPC有關。
[置換商城]是用游戲點數兌換藥劑的地方，多為特殊清潔制品， 而成品的清潔劑要消耗的游戲點數奇高， 只有清潔劑的各項原料價格便宜一些。原料可以在[實驗室]合成清潔劑成品，然而如果需要用原料配置各類清潔劑，那還需要消耗游戲點數兌換配置圖紙。
簡而言之，就是行也要錢，不行也要錢。
林有希除了心眼最缺的就是錢， 見此不由狠狠抓了把頭發。不過他看到游戲側欄的信件那兒有紅點， 打開才發現是署名赤井秀一的NPC發來的任務獎勵。
應該是剛剛和那個FBI的NPC過完劇情的獎勵自動發放到他的信箱。主要都是清潔劑原料。
林有希仔細看了遍這些原料獎勵。
[過碳酸鈉*3、十二烷基苯磺酸*4、檸檬酸晶體*3、次氯酸鈉*4……]
這些文字像蚯蚓一樣很順溜地從林有希腦袋上滑過，什么都沒能留下。
林有希抓著頭，伸出手， “不是，這……”
又收回手，“啊……這……”
【你可以兌換配置圖紙。】
系統好心提醒。
林有希這才回神， 【一份圖紙要1200點游戲點數，我攢到現在游戲點數才800點……這個游戲數值設置得有點何不食肉糜了。】
系統沒敢再說話。而林有希看了又看， 最終還是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實驗室]說是實驗室，但是并不是一個場地，而是一個可以隨手攜帶的合成臺， 林有希把原料和原料分數輸入進去， 它就會自己吐出一份不知作用的特殊清潔劑來。
林有希努力試著理解原料的含義， 讓系統發給他原料對照表， 然后認真給每個原料打標，[洗衣機槽清潔劑主要成分、洗潔精主要成分、食品添加劑主要成分、84清潔劑主要成分……]
系統看著林有希把這些原料翻譯了遍， 有些好奇地問，【你現在弄懂了嗎？】
黑發青年手上戴著白色PVC手套，認真地拿著筆寫寫畫畫，護目鏡后的眼籠在淡淡的陰影里，冷靜清冽，仿佛他現在不是在寫字，而是在做什么高深的化學實驗。【弄懂了。】
【這么快。弄懂什么了？】
【弄懂我什么都沒弄懂了。】
**
林有希沒有選擇繼續留在游戲里，游戲外的時間也過去了不少，他還有工作沒做。因此林有希先退出游戲，把今天的清潔工作做了，然后便推著推車離開教學樓。
他知道松田陣平他們今天下午是射擊訓練課，便慢悠悠踩在推車上滑去槍械訓練場，準備在哪兒偶遇松田陣平，把之前說好的備用游戲機給他。
此時他恰好趕上學生訓練結束，穿著警校制服的眾人正零零散散從訓練場里走出，林有希咬著薄荷糖等了會兒，果然看到了人群中的松田陣平，林有希一笑，踩著推車正打算滑過去和松田陣平打招呼——
就看到了松田陣平手邊還有一個家伙。卷發青年手靠在一邊金發青年的肩膀上，好像很熟稔一樣重重拍了兩下，在那邊咧著個缺了門牙的大牙笑著，“你這小子還不賴嘛，剛剛那一槍很準——當然也有我把槍膛線對準的功勞啦——”
林有希看到松田攬著的降谷零時臉上表情瞬間空白，一瞬他仿佛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等林有希回過神來就想趕緊停住走向這兩人的腳……
然而他忘記自己正踩在推車上的了，就是單腳在地上剎了下也沒剎住。
于是在松田陣平的笑臉前，在降谷零正垂著柔和眉眼時……在這對新朋友正言笑晏晏抬頭時，戴著藍色鴨舌帽的淺發青年就這樣順滑地，如同PPT一樣橫移了過來。臉上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
昨天還在給林有希說降谷零壞話的松田陣平：。
知道林有希之前被松田陣平拉去抵制自己的降谷零：。
而林有希……林有希瞬間恍然自己的心情：剛剛入校結識到新朋友A，新朋友A很討厭同學B，于是你也跟著沆瀣一氣……同仇敵愾，結果等你剛剛討厭上同學B，發現你的朋友A和同學B已經成為好朋友了！
而你……
“那我……”回過神來的林有希哽咽（嘴里含著糖）開口，“我又算什么……咳咳、”
林有希忘了自己嘴里還有糖，他一開口就不小心把薄荷糖咬碎，只能下意識捂著嘴好險沒讓糖塊濺別人臉上，不過里面的薄荷糖漿一下淌了出來，薄荷的澀味直沖天靈蓋，林有希眼眶一下發酸，“……我*他**。”
一大顆生理鹽水一下砸到林有希手背上，他知道自己再不找個地方把糖吐了他就要死了。
而松田陣平和降谷零原本只有一分不安，一分惶惑。
在看到林有希出聲質問，悲愴捂嘴，一瞬又砸下一大顆眼淚，語聲模糊……
二人瞬間變成十分不安，十分惶惑，豆豆眼的二位也沒聽清林有希發的電報，眼看著淺發青年就要灑淚揮別，二人都下意識伸出手，一手一邊拉住踩著推車就要奔離的青年。
而林有希……兩只手都被拉住的林有希現在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正在努力用舌頭倒騰糖塊，減緩里面刺苦糖漿倒出來的速度，并努力在和身后二位解釋。
“……你們先松手。”
“我想我們之間有點誤會。”
“沒有誤會，你們先松手——”
林有希感覺這冰涼薄荷味直沖自己的鼻腔、喉腔、天靈腔，讓他七竅一下通了六竅。
“我們可以解釋。”
林有希舌頭都苦麻了，“你們別解釋，放我走吧。”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有希垂淚得很真實，“放過我吧……”
“我——”
“你——”
“你們在做什么？”
班長伊達航去送剛剛在槍械課上受傷的鬼冢教官了，而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也去買水，慢了一步和班長匯合才走了出來。
三個人一出來就看到門口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的苦情劇三人組，抬頭又看到其他同學也在往這邊偷偷張望。
萩原研二思索了會兒，一邊跟著拿出手機拍照，一邊也注意到了林有希眼角的淚光，嘴角的糖漿。
“……真精彩。”
**
最終是萩原研二帶著林有希去一邊把糖吐了，而林有希也從萩原研二這兒了解到是槍械課上發生了意外，鬼冢教官不小心被繩索套住了脖子差點被勒死，松田和降谷合作射擊打斷了繩子救下了鬼冢教官，也是因此這兩個前兩天還在打架的人今天冰釋前嫌。
而林有希聽到萩原研二描述教官受難的過程：修補屋頂的工人不小心踩空掉下——教官撲身救人——脖子恰好被套入安全繩套，工人昏迷掉在下方施加重力——差點吊死。
林有希沉默了會兒，“感覺像《死神來了》現場。”
林有希一直覺得警校這邊很安全，他之前入職的公司，基本當天總要遭遇一些生死關頭的危機，而這邊只有游戲機里的世界危險一些，在警校就跟養老一樣，這邊人說話又好聽，個個都是人才，和他在大學里一樣安全，因此今天乍一聽槍械訓練基地里發生的事還有些意外。
萩原研二聽到林有希這個想法挑了下眉，“雖然有希有這樣的信任很讓人開心，但是這邊也經常有意外案件發生，有希是一個人住吧？要警惕一些哦。”
林有希不甚在意地點點頭，等萩原研二帶著他回去時，萩原研二想向其他人介紹林有希，只是他還沒說幾句話，林有希便把游戲機給了松田陣平，之后找理由離開了。
【錯覺嗎？感覺老師有些冷淡……】
另一邊，私聊頁面。五條悟看著直播里的畫面偷偷和遠在宮城縣的夏油杰蛐蛐著。
他們和林有希的相遇有些特殊，那時是林有希提前知道了自己是他們的老師，懷著責任心主動來接觸他們，來了一場入室搶劫式的師生邂逅，之后也是林有希主動去了解他們的未來，主動為他們解決問題……
林有希是那個會說“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們身旁”的那類人，而他們幾乎沒有機會能對林有希說過這種話。也就是林有希一直是主動方，他們被攻略后，看到林有希自信開朗的性格，也總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好相處的，只是……
【原來老師也會有這樣不好接觸的一面啊……】夏油杰一時也沒有安慰五條悟的心情，自己也有些莫名的悵惘。
這幾天的直播他也有發現，雖然那個叫萩原研二的警校生，不知道是因為林有希的游戲機還是什么，對他有些興趣，但是林有希的回應一直是不回應，他不在意萩原研二在他身邊還是不在身邊，對萩原研二沒有好奇心，也不主動透露自己的事。就像水一樣，萩原和松田過來時，他無所謂地任他們撥動，而等他們走后又是一片平靜。
林有希對他們唯一的好奇，是猜測他們可能和什么【主線劇情】有關，所以用跑腿交換打聽了下他們幾人的信息。
夏油杰越是深思，越不敢深思，略有些兔死狐悲地嘆氣道，【如果我們不是老師的學生，是不是也會這樣和老師沒有交集……這樣沒有辦法認識老師的世界……】
五條悟原本只是想和摯友吐槽一下，結果發現夏油杰想得比他還多，為了以防夏油杰也跟著林有希學什么【這種XXX的世界已經無法讓我真心笑出來了】這種話，五條悟先趕緊掐斷了和夏油杰的聊天。
轉而去聯系林有希朋友圈里另一個，據說是林有希摯友的家伙——
說實話，五條悟不是很喜歡太宰，并不是因為這個家伙偶爾會用一些復雜的手段向他暗示他和林有希認識了多久，彼此有多了解，二人有多熟悉……這些事不會讓五條悟破防，五條悟不是夏油杰，他很難有什么“被拋下了”的感覺，老師有其他朋友，五條悟甚至有一些欣慰。
只是五條悟直覺能感覺到太宰不喜歡自己。所以理所應當地，他和太宰關系也沒那么好，在直播間時，他就經常被太宰設計得和對方吵起來，而后林有希看向彈幕時，又只能看到他的發言——太宰卡準了時機撤回了所有激怒他的話。然后他就會被老師喜提幾天小黑屋。
不過就是如此，五條悟對太宰的惡感也僅僅是看到搶走自己毛球的可惡邊牧，那種程度，他去找太宰時問話也很直白，直接問他和林有希是怎樣認識的，林有希認識他時也是【老師】這樣需要承擔責任的特殊職業嗎？林有希當時對他有額外的好奇心嗎？他們初見……
太宰剛開始時回得很快，輕快表示他們認識時林有希并不是老師這樣的職位，林有希當時還毫無職位歸屬感，所以和他們這些因為師生關系才和林有希認識的人不同，他們——
【那你們初見是怎樣的？】
【……】
太宰沉默了會兒，回憶道，【我給了他三槍吧。】
【……】
的確很與眾不同。
沉默轉到了五條悟身上，【那你們是怎么（還能）認識的。】
太宰回憶，【我當時需要他的力量破局……把他算計到了當時的計劃里，綁上了一條船吧。】
【……】和老師初遇時還是陽光清澈男子高中生的五條悟真心實意道，【你們真是骯臟的成年人啊。】
【但是你們還是成為了朋友。】五條悟肯定道。
太宰從回憶中抽神回來后也微笑道，【因為[救人]。之前是織田作，后面是久作、橫濱，因為有希看到有自己能救的人就會去做救人的事，而我后面也走在這條路上，所以……】
所以太宰覺得后面織田作和他說的，救人對他而言是件好事，這個說法很有道理。因為和朋友同道，所以朋友才能是朋友。
太宰猜到了五條悟私聊他的用意，便也溫和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有“是林有希的話那應該只要是好人就能順利和他成為朋友。”這種印象的，但既然你們只是未成年時期憑借著自己未成年和苦情學生的身份優勢獲得老師包容的家伙，對他認識淺薄也很正常。】
五條悟被這長句連擊得還沒反應過來，就又看到太宰的話。【不過有希現在這種冷淡態度應該和這些人特殊的警察身份有關吧。】
五條悟被這一棍和一棗砸得尚未回神，就看到對面謹慎地把所有于他不利的發言都撤回了。
【……】
【果然是骯臟的成年人啊。】五條悟感慨著，【究竟是誰會那么無聊去截圖他這些話然后去找老師告狀啊。】
【……】
【這家伙不會去做這種事吧？！】
**
而另一邊，林有希把清潔工具和推車還回外守洗衣店后，一路上都在鉆研著[實驗室]的藥物配置，系統說游戲內調配清潔劑相關功能算他的崗位技能，因為游戲內外他都是清潔工，都會用到各類清潔劑，因此在游戲外他也能用游戲內的[實驗室]等功能調配清潔劑，而調配出的清潔劑，不僅游戲內能用，游戲外也能使用。
現在[實驗室]、[置換商城]等功能區也復制到了他系統面板旁側。
林有希剛從外守洗衣店出來，換下了清潔工制服，他想回出租屋的話，還要途徑警校外沿著的一條小徑。此時他揣在衣兜里的手上已經戴好了白色PVC手套，但是還踟躕著不敢調配清潔劑。
而系統見林有希一直無處下手，便指引他到[置換商城]最后一頁去翻看盜版清潔劑配方。
好消息：這些盜版配方都要便宜十倍。
更好的消息：這些盜版配方下面的簡介寫著“版權無憂。”
因為它們“僅有0.00001%可能與正版一致。”
林有希：……
第一次看到盜版得這么原創的。
有總比沒有好，林有希看著這些買得起的清潔劑配方，懷著十分的忐忑心情先花120游戲點數先兌換了一個，配方名為[米老鼠清潔劑]，雖然林有希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迪士尼的版權，但是他還是打開這份[米老鼠清潔劑]仔細看了眼配方內容，配方只有一行字——
洗潔精 ＋ 過期蜂蜜 ＋ 剃須泡沫（比例3：1：2）
后面寫著著對應的化學式。
林有希之前對照原料表已經給原料打標過了，很快就從游戲包裹中找到了對應的原料，不夠的又再在[置換商城]中進行采購。
【剃須泡沫的話……】林有希看著自己購買原料的花銷，他猜到了游戲內的原料應該和游戲外的同名產物有所不同，比如這里的剃須泡沫對應的是硬脂酸甘油酯和丁烷推進劑，但是看著自己花出去的游戲點數，林有希還是不由想，如果他去便利店買個剃須膏搞出泡沫加進去是不是效果差不多……這樣還能省下游戲點數。
在林有希思索時，米老鼠清潔劑已經調配好了，一小管清潔劑從[實驗室]里跳出來，直接出現到了他衣兜里。而林有希把這東西從衣兜里拿出來，擠了一點在自己的手套上，
“……像520膠水。”
林有希看著手背上乳白的一團，用手指戳了下，輕輕按入時液體會慢慢往下，用力時就會一動不動，“像非牛頓液體……”
林有希正研究著這清潔劑的作用，突然由遠及近聽到身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秒后，又是凌亂的一陣動靜，不過這動靜是警校內傳來的，林有希若有所覺地抬頭——
剛抬頭就看到一個人頭從墻后竄了出來，是卷毛，“喂——林，你后面——”
話還沒說完又落了下去。
之后又是一個金發從墻后竄了出來，“注意后面，有——”
話沒說完又落了下去。
林有希不由舔了下后牙，“你們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然而林有希這邊靠著的警校墻上有鐵絲網，以是松田他們只敢跳著向他提醒，不能手撐著在墻上多支撐一會兒。
林有希轉頭，“后面到底有什么——”
而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急急切過林有希身側。
林有希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墻后萩原研二的喊聲，“是搶劫犯！注意他有刀——”
林有希側目，果然看到了一個拿著皮夾的男人竄來。
“前面的讓開！！”
林有希注意到了男人手上的刀，還沒反應過來應該怎么應對，肩膀就被重重一撞，與此同時他手上的清潔劑一下飛到前面，下一秒——
“砰——！”
林有希看著前面平地摔的劫匪，過了會兒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最后墻那邊又冒出一個又一個腦袋來。
卷發腦袋剛冒出來就看到劫匪已經倒在地上了，“厲害啊，林，這么快！”
松田沒有看到林有希怎么處理的劫匪，只聽到“砰”的一聲，甚至連打斗聲音都沒聽到，再看時劫匪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松田落下去時拳頭敲了下降谷肩膀，“這家伙體術說不定比你還好呢。”
而降谷零聞言也跳起來看了眼，他也聽到了劫匪摔地的動靜，除此之外后毫無雜音，金發腦袋冒出墻頭時看到淺發青年還站在原地，目光沉沉。
是伸腳絆倒了劫匪嗎。
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而降谷零在滯空時快速掃了眼劫匪那兒的情況。很快又排除了這個可能。
林有希還站在原地，動也沒動，而劫匪現在都沒爬起來，他在地上蛄蛹著，膝蓋曲起，眼看著要爬起來了又一下無力跌倒，明顯是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爬都爬不起來。
……那么短的時間，動作如此干脆，是攻擊了特殊部位造成軀體麻痹嗎。
降谷零私下也調查過這個叫林有希的清潔工，雖然幾乎沒什么有用的資料，但他知道這個人的國籍。
難道……果然。
是中國的點穴功夫嗎。
而在降谷零落下去時，終于忍不住的諸伏和萩原研二也想跳起來看看情況。
此時沉默許久的林有希終于動了，“你們幫我報警吧，這個需要聯系教官嗎？被搶的受害者你們有看到嗎？后面——”
“后面我們去處理。”
墻后終于傳來了聲音，而后是快速的分工，林有希聽到墻后的幾人迅速散開各自行動去了。
林有希這時才慢慢朝地上蛄蛹著爬不起來的劫匪走去。
剛剛的場景，可能世界上最機智的偵探來了也很難破案。
林有希剛剛的確什么都沒做，他手上拿著剛剛配置出來的，不知作用的清潔劑，而后就聽到了墻內幾個警校生的提醒，在他站著沒動時，劫匪讓他讓開——他還沒來得及讓，劫匪一下撞開他，他沒被撞開，但是他手上的那管清潔劑被撞飛了。
劫匪也沒注意，下一腳就踩中了他的清潔劑。“啪”一下，不僅清潔劑被擠了出來，還飛了幾團到前面。
而林有希這時才觀察出這個[米老鼠清潔劑]的作用應該和粘鼠板差不多，只是在強力粘合的特性上加上了非牛頓液體的特性，讓人越掙扎越難逃脫。
因此一只腳一下被粘在地上的劫匪下一秒失去重心摔了下去，在身體接觸地面時，衣服又粘在了剛剛被他踩噴飛出去的幾團清潔劑上面，因此身體多處粘在地上，動彈不得。掙扎只會越黏越緊。
林有希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自己盲盒清潔劑是特制強力膠的現實。幸好他先沒有用拖把上……不過如果之后的清潔劑都是這樣的盲盒，那豈不是每次都得先找一個小白鼠試一試？
林有希沉吟著，在支開墻后的警校眾人后，他走到那個被粘鼠板粘在地上的劫匪旁邊。
“你……你這家伙對我做了什么？”
劫匪似乎也察覺了什么，勉強仰起一點頭看向蹲在他面前的淺發青年。
淺發青年神情平靜，只是眉眼攏在劉海垂下的陰影里，看著影沉沉的。
青年撿起他一邊摔飛的小刀，冷光一下掠過他的鼻梁，又反入他冷冷的眼眸。
“先生。”林有希豎起刀，看著劫匪身下被黏著的幾處，“你也不想一直起不來吧……”
“等、等等，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警察嗎？！那里、那里不能碰——”
“啊啊啊啊！！”
**
等萩原研二他們趕過來時，劫匪已經從地上起來了，癱坐在墻角，一臉失去了靈魂的樣子。
而警方大致檢查過了，這家伙除了衣服上破了幾個口子毫無受傷之處，萩原研二也沒有向警察提之前林有希和劫匪對峙時的動靜，只是笑瞇瞇地和那些面熟的搜查課警官介紹著這個年輕清潔工是見義勇為的好人。
而好在清潔劑配方背面有著清潔劑逆用解藥的配置方式，林有希趕在警察他們來之前消除了地面上的強力膠痕跡，此時聽到萩原研二和警方那邊寒暄，調侃什么“警校果然是連清潔工都臥虎藏龍的地方”，林有希只是同樣失去靈魂地坐在墻角。思考著以后自己每份清潔劑都會成為不知名盲盒產品的未來。
就連松田他們湊過來低聲詢問他是怎么一朝制服歹徒時，林有希也沒回過神來。
等到降谷零完成了一次穴位科普和點穴功夫介紹后，林有希也還在神游。
最后還是一旁好心的諸伏景光看出了他的不對。
諸伏景光注意到蹲在墻邊的青年兩只手手指一直按在太陽穴上的，“林君頭痛嗎？”
林有希此時終于抬頭，雙手手指仍然按著太陽穴，平靜地望向諸伏景光。
“是強力膠。”
第133章 外包的外包給外包發工資
在林有希使用了一次清潔劑， 發現其用處后，原本的配方上也顯現出了該配方具體的化學反應路徑。
[洗潔精中十二烷基苯磺酸鈉作為表面活性劑，降低液體表面張力， 形成網狀結構。而過期蜂蜜中的果糖與多糖形成氫鍵網絡， 增加粘性，最終與葡萄糖協作，形成非牛頓流體特性……]
林有希坐在警局，沉默地看著面前面板上這些看起來科學嚴謹的解釋。
就算他的大腦再怎么喜歡skip，他的常識也在告訴他， 過期蜂蜜加上洗潔精加上剃須泡沫就會變成非牛頓流體版本超強粘鼠劑似乎不太對。
要么是這個世界的科學出了問題， 要么是他這個[實驗室]混合臺本身就有問題。
而諸伏景光看著淺發青年自洗干凈手上膠水，做完筆錄后就一直用手指撐著太陽穴，眉眼嚴肅冷凝的樣子， 不由猶疑開口，“……是手上還有強力膠嗎？”
“是頭痛。”
警校幾人趁著這次搶劫案，都用著目擊證人的身份混到校外來透風，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去摩托車店了，走前和林有希打招呼， 悄悄和他說他們是要去找什么人，降谷零也找了個理由離開了，林有希猜測他應該是和松田陣平他們一起過去了，只是另外找個理由離開能避開諸伏景光的懷疑——
林有希看出了降谷零想瞞著諸伏景光單獨行動的想法， 雖然不清楚為什么， 但是林有希現在也自身難保， 也沒有多思考這幾個警校生想做什么， 他只是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頭腦風暴著，“諸伏君有餅干嗎？”
“誒？啊……我去問問， 是低血糖嗎？”
不。是做實驗。
等諸伏景光遞給他一袋海鹽小餅干后，林有希就先給諸伏景光嘴里塞入餅干。
“嗯？我不用——誒……”
果然，不管是誰嘴里被塞入東西第一反應都是咀嚼。
林有希就趁這時偷偷拿著餅干背過身，將餅干、口袋里的棉花糖，以及一點水投入[實驗室]中。按照他樸素的唯物史觀，此時應該從[實驗室]里跳出來的東西是雪花酥——還是海鹽餅干味道的雪花酥。
于是林有希抓著膝蓋，緊張地等著最后的結果——
“唰。”
林有希看到[實驗室]里跳出來的仍然是一管試劑時一下泄氣。他原本想拿起試劑聞一聞，只是即將把這管試劑拿到鼻尖時，淺發青年頓了下，把試劑拿遠了一些，而后用手扇聞。遠處傳來的仍然是棉花糖混合海鹽餅干的味道，但是林有希猜測故人已非故人，這個故人經過[實驗室]改造，已經不知道變成了什么東西……
林有希心情沉沉地拒絕了警局的口頭表彰，在諸伏景光略帶擔憂的目光中獨自回到出租屋準備打開游戲。在回出租屋的路上他都在期待再遇到一個罪犯好讓他試驗手里詭異的清潔劑，然而沒有，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希還在新手保護期，還是這里的罪犯都需要推理挖掘，林有希在這兒遇到罪犯的概率比他在橫濱被槍懟頭的概率還低。
等他安全無恙地回到出租屋后，心情低落得都寫在臉上了，外守一正要出門，好像也是要去摩托車店收臟衣服，見到淺發青年低著頭失落回來的樣子，這位外表和藹的大叔便不由口頭問了兩句。
“我在等一個超級罪犯出現在我身邊！”
面對關心，淺發青年也熱忱回道。渾然沒注意到對面一下僵硬的笑臉。
想到自己未來可能還有很多需要別人踩雷試驗出效果的試劑，青年便不由補充道，“最好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
外守一壓著鴨舌帽的小臂青筋微微繃緊。
“那種死不悔改潛逃在外人面獸心兩面三刀——”
青年每吐出一個成語，對面大叔的笑瞇瞇的眉眼就更沉一分……
“刀山火海海洋之心心之怪盜盜——誒，人怎么走了。”
**
不管如何，這個外包清潔工的工作時間自由倒是真的。林有希上午的工作做完后，下午便能回到自己在洗衣店二樓的出租屋打游戲了。
等他拿出游戲機進入游戲內的世界后，發現這次刷新的出生點出租屋換了一個。游戲內的解釋是他游戲角色重生刷新后，對應的游戲出生點出租屋也跟著進行刷新重置了。而趕著追到林有希出租屋門口的FBI給他的解釋是，
“你原本的出租屋被盧凱塞和甘比特家族的人都掃蕩破壞了兩遍。”
林有希正拿著出租屋桌案上的任務委托信件準備前往任務地點，剛打開門就看到手撐著門框等在他門口的長發冷帽FBI。林有希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手撐著門框的長發男人，不太確定這個人是不是在他推門的一瞬間凹好了造型。
黑發男人不知道在門口等了多久，林有希往他身后望了望，沒看到其他人，林有希剛歪頭，對面就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迷惑，了然道，“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迷惑的地方，包括我的身份這一點，但是——”
這人逼逼叨叨的在說什么呢。
“赤井秀一？”
林有希試探喊了句，而后伸手把人扒拉開，“讓一下。”
赤井秀一聞聲神情一頓，不過想到這個清潔工背后的集團……想來對方得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是很難的事。那他更不能離開了。
黑色組織尚有蛛絲馬跡能夠搜查得到其后的輪廓，而這個清潔工背后的集團居然只有一個清潔工能夠得到信息，相關的信息還盡數是黑市上的那些風言風語。就連那兩個黑。幫家族得知被他們逼死的清潔工再次出現在中華街時，居然也像是意料之中一樣，嘆了口氣就不再追究了。
清潔工的神秘讓他像都市怪談一般難以追究得到信息。而赤井秀一在上次和上一位清潔工被追殺奔逃的經歷中，通過種種細節發現清潔工很可能并非壞人，【清潔工】對他、以及FBI的態度也較為溫和，甚至愿意犧牲一位清潔工讓他逃離。
因此他和FBI專項小組里的同僚和上司開會討論后確定清潔工是可接觸的，同時是有接觸價值的，由他這位之前和清潔工有過接觸，并且清潔工愿意犧牲救人的探員再次和清潔工會面更為穩妥。赤井秀一這次前來的主要目的便是探知清潔工相關的信息，以及關于對方和黑色組織的合作的具體情報。
赤井秀一本來是打算利用這個清潔工尚未得到上一位死亡清潔工的交接信息這個空檔來接近這位清潔工的，赤井秀一猜到了清潔工所謂的失憶癥很有可能就是兩位清潔工交接的空檔期。
新一任清潔工還未全部繼承上一位清潔工記憶和工作信息的經驗空白期，體現在外就很像是失憶了，畢竟清潔工一直遮擋面容，沒人知道清潔工的具體樣貌，就算清潔工換了個人也會沒人知道。
然而赤井秀一沒想到，不僅他以為會來找清潔工麻煩的黑。幫組織很難找到清潔工，就連他借助FBI的權限調用紐約各地的城市監控也很難找到清潔工。所以……
“等等，你是怎么找過來的？”
林有希把人都扒拉開了，正要離開時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回頭問道。
而赤井秀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知道……猜測你會變臉。”
“所以我追查了紐約市里會教變臉的所有地方。發現你雷打不動地每天早上都會用兩個小時去戲樓學習變臉，所以……”
“唉，忘記取消自動……咳咳。知道了。”
林有希不知道身后這人正抱著“以幫他為借口，以套他話為己任”的目的來接近他，只是感覺這個NPC雖然身高模樣都有點讓人討厭，但是走劇情還是很盡職盡責的。跟在他身后很人機地交代完了上個副本所有的剩余劇情。
林有希聽完后人也走到了樓底，馬上就要去開自己的皮卡車了，于是對身后的NPC揮了揮手，“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一路渲染了很久黑。幫如何對他虎視眈眈只有自己可以保護他的赤井秀一：。
林有希正等著NPC取消自動追蹤后自己去私密車庫開皮卡，而赤井秀一盯著身側清潔工無動于衷的冰冷側臉，垂眸思考了會兒，決定換一個思路。“我可以幫你。”
“我不需要別人幫我。”
“我可以做你的助手。”
外包還能再招上外包了？
林有希微頓，隔著口罩擦了擦嘴角，冰冷道，“我沒錢給你開工資。”
“我不用工資。”
黑發清潔工停頓了下，赤井秀一以為是這人終于有所動容，過了會兒突然聽到清潔工冰冷的聲音。
“當我和你說【我沒錢給你開工資】時，不是要等你說【我不用開工資】，而是在等你回答【我有錢給你開工資】。”
“……”
“……我，”時年25歲，應對特殊人類經驗還不是很豐富的赤井秀一略微停頓了會兒，“……可以給你開工資。”
“好吧。”黑發清潔工看起來很無奈很迫不得已地答應了，“你打算怎么幫我？”
**
林有希，當上外包不足一個月，自己招了一個外包。
好消息：外包的外包免費。
更好的消息：外包的外包給外包發工資。
林有希雖然不是很明白這是什么情況，但是先高興著肯定沒問題。他知道赤井秀一是FBI的人，不過赤井秀一的名字是他根據上次任務獎勵署名猜的，看到赤井秀一沒否認，也以為是真名對于FBI沒那么敏感，雖然他不明白為什么美國FBI會有個日本名……
林有希原本也猶豫過要不讓FBI那邊提供能讓他實驗特殊清潔劑的資源和場地，只是他仔細想了想，自古FBI在影視作品里就沒什么正面形象，便打消了這個想法，只是在開車前往任務地點時暗戳戳地問著赤井秀一FBI里有沒有可以替代他強力清潔劑的東西。
比如可以消除血液痕跡躲避血檢的酶清潔劑。
“……”
“我們一般是做血檢那方——魯米諾試劑需要嗎。”
比如能夠吸取清除現場DNA物證，皮屑發絲的工業級吸塵器。
“……”
“我們有BTA DNA提取試劑。”
比如可以消除現場特殊氣味躲避警犬檢查的特制氣味清除劑。
“……”
“我可以幫你找到警犬。”
林有希：……
林有希和赤井秀一雙目沉默相對。
一人覺得對方太沒用了。
一人覺得對方太刑了，不確定對面是不是在釣魚執法、
因為林有希開車總是開得七轉八彎的，赤井秀一有些擔心他們二人還沒到任務地點就先被附近的同僚以為這是他的求救信號，于是半路就語氣禮貌地暗示他可以開車，讓自己的便宜老板去副駕駛當乘客。
路上赤井秀一也在向林有希了解著這次任務的情況，林有希收到的任務委托信上向來只有一個地點和委托人的身份，而赤井秀一只知道這些信息便能推理出許多，他對照著最近FBI收到的情報，和林有希說這是最近另一起黑。幫火拼案，涉及紐約地區五大黑。幫中的另外兩家，科倫坡和魯南諾家族。FBI里的情報人員前兩天才追蹤到這兩個家族關于一場走私案起了齟齬，今天的任務地點就是兩家黑。幫的其中一家名下房產，而委托人又是另一家黑。幫干部成員。
“很熟悉的手法對吧？”
坐在副駕駛的黑發青年也垂眸沉思著，赤井秀一隔著車內后視鏡瞥了他一眼，聽到青年抬頭道，“你不會是把各個家族的所有人名都背下來了吧？”
“……只是關鍵角色的名字清楚一些。”
林有希知道赤井秀一的意思，無非是在說琴酒所在的那個黑色組織想要挑起各個黑。幫之間的斗爭，好讓他們組織上位。只是林有希也在想，他在其中的角色是什么？黑色組織需要他做什么？
手撐著車窗窗沿的黑發青年把車窗往下搖了些，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聲音也在風中朦朧模糊，“你覺得是黑色組織挑起兩個黑。幫斗爭，讓他們互相殘殺，然后再讓黑。幫委托我去消除痕跡，最后組織從我這兒拿走證據嗎？”
赤井秀一壓下油門的腳微頓。這的確是他原本的猜測，只是聽清潔工這個語氣，看起來好像還有別的可能，他目光帶著疑問地看了身側的青年一眼。黑發清潔工也慢慢在車窗外的冷風中開口，
“感覺，也不需要這么長的路徑。”
“如果殺人的證據都不可察。那又何必引誘別人動手再嫁禍呢。”
赤井秀一踩下剎車，“你是說——”
“手剎。”林有希提醒道。
紅色皮卡停到了任務地點的別墅前，赤井秀一側頭看向林有希，正想說什么，而黑發清潔工也偏回頭，卻不是看他，而是目光掠過赤井秀一，看向他身后的，站在駕駛室外的棕發外國青年。
林有希沒回赤井秀一的話，他先望向赤井秀一身后的人。
“這人是誰？”
“這兒要交停車費嗎？”
赤井秀一透過林有希的淺色瞳孔也看到了站在駕駛室外的外國人。他如今已經被林有希變裝過了，不僅戴上了淺粉色短發，還和林有希一樣戴著黑色口罩，他頓了頓，慢慢轉過頭。
而等他眼底映入車外的人影時，赤井秀一瞇起的眼瞳色深了深。
車外的棕發外國青年看見主駕駛的他笑了笑，笑瞇瞇地彎身敲了敲他的車窗。
赤井秀一看到來人第一眼時就認出了這人的身份。FBI資料里顯示已經在上次兩大家族火拼中死亡的科倫坡干部，喬瓦尼。科倫坡，應該是清潔工這次任務的乙方，然而卻出現在這里——他本應該死去的案發現場……
林有希做任務前不會像赤井秀一這樣詳細調查任務前情，他不僅不管甲方，也不管乙方，他對于任務的了解就僅限于出現在他案頭的任務委托書。
而赤井秀一是實務細節派，幾乎背下了幾大家族核心成員的全部資料和對應樣貌，他這個林有希助手對林有希這次任務了解程度比林有希本人還要深許多。
因此他第一眼就認出了車外站著的清潔工任務的乙方（死者）之一。
而貝爾摩德也注意到了赤井秀一神情的微妙變化。
坐在清潔工皮卡車駕駛室，在看到這副樣貌的第一秒就認出了死者樣貌，比起他身后那個目光清澈，搞不懂情況，直接車窗大敞著，不知道是誰的愣頭青來說反應快了許多。
偽裝成喬瓦尼。科倫坡的貝爾摩德當即微微一笑，確認了兩人中誰是清潔工。
“他”敲了敲“清潔工”的車窗，果然這個粉頭發的清潔工瞇著眼謹慎地搖下了車窗，貝爾摩德相信這人藏在“他”視線死角的左手里已經握住了一把上膛的手槍。
然而貝爾摩德的目的并不是刺殺清潔工，也不是和清潔工彼此槍戰一番。“他”甚至不用讓清潔工開門。
就在赤井秀一搖下車窗的一瞬——
刀片飛出。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人幾乎難以反應。
就在赤井秀一將車窗搖出一道縫隙時，一縷冷光瞬間從車窗外飛入，赤井秀一下意識側臉避開，而這恰好讓掠過的刀片直抵目的地。
林有希看到突變的情況，愣了一秒。
沖FBI來的？
看到刀片在赤井秀一避讓的一瞬又朝自己飛來。
林有希一邊抱頭往下躲，一邊疑惑。
沖我來的？
然而赤井秀一已經反應了過來，他下意識去抓被刀片隔斷的口罩——
對方是想確認“清潔工”的樣貌！
然而貝爾摩德早有預料，“棕發青年”手更快探入窗內掃下赤井秀一臉上的口罩，一把將口罩掀下。
“棕發”青年微微一笑，睜開笑眼，在“他”即將看到“清潔工”真容時……
“啪。”
一聲響指，貝爾摩德看到了“清潔工”口罩后的臉。
一張川劇黑臉。
貝爾摩德：。
赤井秀一：……
差點被開盒的赤井秀一暗自松了口氣。終于領會到了變臉文化的妙處。
貝爾摩德伸出的手一下頓住，在她停頓的這一會兒，面前的清潔工連打幾次響指，停留在她手下的臉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開始變起臉來了。
貝爾摩德笑了下。
而聽到身后林有希響指聲音的赤井秀一也苦澀得很隱晦地笑了下。
“清潔工。我可是很誠心地找你合作的。”
窗外的棕發青年收回手，再次將手探入窗內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把槍。
“連真容也不愿意讓我看到的話，那看來只能對你不客氣了……”
被槍口抵著額頭的赤井秀一注意到了這把槍沒有上膛，而如貝爾摩德所想，在對方視線死角里，他正隔著車門用槍口比對著門后之人身體的致命部位。
就在駕駛室車門內外的二人微妙對峙時，身后的一道聲音一下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對他不客氣吧。”
赤井秀一下意識想對車外的人動手。
“對我客氣就行。”
突然反應過來林有希指的“不客氣”對象好像是他。
第134章 臣死且不避
林有希之前未說完的猜測沒錯。
到了現在， 既然已經有了【清潔工】這樣可以完全消除犯罪現場證據的存在，黑色組織又有著挑事嫁禍的能力，那就沒有必要再有“讓黑。幫兩方斗爭——收集證據——制造爭端”這樣的流程了， 組織大可以直接殺死黑。幫家族里某個位高權重的人， 讓清潔工消除所有證據，而后直接制造偽證嫁禍給另一個家族。
因此，清潔工的存在就至關重要，他們與清潔工的合作，也該步入下一個階段了。
前幾天的高橋追擊案他們都有聽說， 兩大黑。幫家族的人都目睹清潔工中槍摔下高架橋， 然而在次日又有人看到清潔工如常出現在中華街。死的究竟是誰？清潔工的真實身份是什么？與他合作是否具有足夠安全性……這些都需要在合作前進行評估。
擅長偽裝、同樣擅長識別他人偽裝的貝爾摩德就是親自來檢驗清潔工身份的。
原本她以為坐主駕駛室的赤井秀一才是清潔工，但是聽到副駕駛室那個青年自我中心的話后，她才突然想起琴酒和她交接任務提到清潔工時， 蹙眉三緘其口的復雜神情，像厭恨，又好像沒到那樣的程度， 像無奈，又好像更多一些惡心。
像是在屋內看到了一只蟑螂但是又因為一些原因不僅不能干脆除掉， 還得忍著發麻的惡心與之共事。因此貝爾摩德當機立斷，看向副駕駛室慢慢往下縮，還把護目鏡和防毒面具戴上了的黑發青年。
雖然看起來很不專業……但是聯想琴酒的反應……
“清潔工。”喬瓦尼皮的貝爾摩德望向赤井秀一身后的青年。“別躲了。”
“我沒躲。”
副駕駛陰影里的青年聲音在防毒面具下有些含糊，他一邊慢慢從副駕駛座椅下蹭起來， 一邊把椅子下面藏著的M1918BAR拿了出來， 影子一晃， 黑發清潔工就把槍管往前靠在了赤井秀一肩膀上， 機槍極重的槍管壓得赤井秀一肩一沉，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駕駛窗外的貝爾摩德， “我們現在可以談了。”
赤井秀一：……
貝爾摩德：……
赤井秀一吸了口氣正想說什么，余光從車內后視鏡看到林有希手中的全自動步槍，閉嘴，收回了自己的手槍。
貝爾摩德這個視角看到的就更多了，她看著青年蹭起來時脖子上掛著的一串手榴彈，想說什么，閉嘴，同樣收回了自己的手槍。
**
一切恐懼，來源于火力不足。
對于貝爾摩德來說，比起火力充足的敵人，更恐怖的是這敵人不怕自己死。
對于赤井秀一來說，比起火力充足的隊友，更恐怖的是這隊友不怕隊友死。
看到黑發青年防彈衣都沒穿就脖子掛著串手榴彈，二人都沉默了會兒。
同時，經驗豐富的二人都看出了黑發青年撥弄手榴彈和重武器時的生疏，二人不由更加沉默。
正是這種生疏更讓人感覺驚悚，像是看到了無知小孩抱著炸彈，而他們都在這個炸彈爆炸范圍內。
“……我想，你應該愿意和我們平等談判。”
赤井秀一找回理智，冷靜看向貝爾摩德暗示。
而貝爾摩德也收到了暗示，“是的，畢竟我們只想合作共贏，而非壓迫……”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副駕駛的青年突然熱血起來，這一下仰頭讓貝爾摩德心臟暫停了一瞬，生怕他熱血上頭連頭都不要了就要這里血流成河。
……來之前，琴酒可沒和她說清潔工是這樣一個……非常不穩定的人啊。
貝爾摩德第一次有些恨琴酒的寡言。
不過任務也是要做的，現在逃走，也不會有手榴彈爆炸的速度快。貝爾摩德面上還是沉靜微笑著，“我們換一個談判的地方？如何？”
黑發青年垂眼似乎在思索，手一下又一下地撥弄著脖子上的仿制手榴彈道具，林有希也不是傻的，要拿一串手榴彈給自己當花環，這一串里只有一個是真的，還有他不怕死也是真的，于是林有希沉吟了會兒，見談判節奏回到了自己手上，便點點頭。
貝爾摩德見黑發清潔工點頭，也暗自松了口氣，但她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清潔工放下槍走出來，于是向清潔工投去了略帶疑惑的目光。
“幫我開門。”林有希接收到了目光，“槍太重了。”
“……”
**
三人換了一個談判地點，雖然槍戰后血流成河的別墅看起來也不算一個好的談判地點，不過對于之前就坐林有希車駕駛室的赤井秀一來說，他的逃跑空間終于拓寬了。
三人的談判由林有希主導，原本貝爾摩德和赤井秀一還要熟練地話中帶話，謎語中帶謎語地拉扯，但是林有希扒拉了下自己脖子上手榴彈的拉環，一點輕輕的金屬磕碰聲音，便讓面前二人安靜了下來。
林有希提綱挈領，“生死面前，人人平等。我們現在是平等談判。”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清潔工，這是我的小助手。”
林有希指了指赤井秀一，而后看向對面的棕發青年，目光示意。
貝爾摩德垂著的眼眸光微轉，短暫衡量后還是決定開誠布公道，“你們應該猜到了吧？我是你所想的【組織】中的人。”
“我此次前來，是想和你談合作的。清潔工。”
“聽說組織里有位很擅長變裝的代號成員——”赤井秀一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林有希一個肘擊打斷了，黑發青年只是瞥了眼他，“合作無關的事不要在這里談。”
清潔工打斷了FBI的試探，收回眸光。“小助手。”
而貝爾摩德雖然沒有向林有希表露自己的真實代號和樣貌，但是還是把組織的原意轉述給了林有希，他們想要和清潔工達成長期合作，之后清潔工的甲方便不是那些黑。幫家族了，而是黑色組織。
清潔工需要做的仍然是清理案發現場證據，不過在對外透露時需要把甲方從組織改口為某個**，同時需要配合組織作假嫁禍。
原本清潔工就是只管清潔，不露口風的，所以這樣合作其實清潔工的任務沒變，只是組織在對外口徑造謠時清潔工保持沉默就好。
林有希安靜聽著，突然開口，“這樣合作下去。清潔工應該只有加入組織這一條路可以走吧。”
貝爾摩德聞言微頓，轉而笑瞇瞇道，“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話——歡迎加入。”
雖然這樣說著，但是貝爾摩德其實還是沒有給確定的【允許你加入】的offer信息。
林有希便思忖著，“不愿意加入。”
對面棕發青年眼一瞇，就聽到清潔工接著的話。
“現在還看不上。”
HR貝爾摩德：。
小助手赤井秀一：。
貝爾摩德張了張嘴，上面的意思是讓她勸降的，她只是周旋了一會兒就被拒絕了，這……
赤井秀一抿了抿唇，他的想法是想跟著林有希雞犬升天混入組織的，他只是看著林有希自己周旋了一會兒林有希就拒絕了，這……
二人齊齊看向林有希，黑發青年面對他們的目光只是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尖，“員工和公司選擇是雙向的吧？”
“你們對我有考察期，我也會考察公司的好吧？”
貝爾摩德抿了抿唇，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聽剛剛清潔工的話，她覺得對方是領悟到了的，如果此事畢清潔工還沒有加入組織，無論是沒有被組織審核通過，還是清潔工不愿意加入，清潔工都會被組織追殺——因為知道得太多了。
而黑發青年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抬頭道，“清潔工是不怕死的。”
林有希說著撥弄了下身上的手榴彈，“高橋事件你應該知道吧？”
貝爾摩德不僅知道，也調查過，所以她也很好奇清潔工是怎么活下來的。然而對面的黑發青年沒有解釋高橋事件的意思，只是以此為佐證，“不僅我不怕死——”
清潔工拉長聲音，而后慷慨激昂地拉起了赤井秀一的手，語氣鏗鏘道，
“我的小助手也不怕。”
“……”
赤井秀一順著被抓起來的手看向身側的林有希，他那被譽為FBI王牌的大腦正在飛速思考林有希這話是權宜之計，還是真的炸死他林有希也無所謂……
最終赤井秀一放棄思考這樣傷人的話題，點了點頭。
而下一秒，林有希就去抽脖前手榴彈的拉環，“朕與大臣死且不避——”
赤井秀一迅速反抓住了林有希的手，回頭，萬語千言地和黑發清潔工對視了眼。
赤井秀一從沒想過自己有求生欲這樣旺盛的一天。
他望向貝爾摩德，冷靜開口，“你現在知道了吧，死是威脅不了清潔工的。”
所以別威脅了。
萬一真炸了，現場死倆，就是不死清潔工。
貝爾摩德微微瞇眼，戴了棕色美瞳的眼眸中映入赤井秀一的神情，微微思索。她猜到清潔工是真不怕死……這后面可能有著其他特殊的理由。會和……那類藥有關么。
而猜測只是猜測，貝爾摩德面上仍笑瞇瞇的，“希望組織會有你想要的東西。不死的清潔工。”
“是不怕死。”林有希糾正著，把脖子上的手榴彈拆了一個下來遞給身側的赤井秀一。赤井秀一隔林有希最近，原本他也猜測林有希脖子上的手榴彈是假的，而林有希遞給他，讓他收好的這個恰好是真的。
粉發青年接過，看了眼，認出真假，閉目狠狠休息了下眼睛，復又睜開。
“你們有我想要的東西的。”
“我會來取。”
貝爾摩德啟唇，原本還想說什么，但是猜到這可能不是她能聽到的東西，便笑了笑略過這個話題。
之后便是清理新的案發現場，貝爾摩德先行離開了，走前也沒露出真面容，因此林有希在二樓發現和貝爾摩德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尸時還震驚了下。
現在林有希有外包小助手了，也不用自己親自干活了，雖然他也很喜歡賽博打掃衛生，但他還有更喜歡的東西——賽博偷東西。于是等林有希大致和赤井秀一講了講自己各種工具的用法后，再三強調省著用強力清潔劑后，林有希便在別墅上下各種摸寶開箱去了。
柜子里的美金也摸走，膠卷也摸走，一切能夠【拾取】的東西都被林有希摸進背包里。
清潔工清理過的現場不會留下財物——這也算是清潔工處理過的案發現場會有的特征了。
而等赤井秀一清理到二樓尸體時，猶豫了下，還是來問林有希這個該怎么處理，然后他便看到了看著清清瘦瘦的黑發清潔工力拔山兮氣蓋世地一次一個從二樓拋尸，尸體在一陣完美的拋物線后還正中皮卡后車廂。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有那么一瞬間懷疑過清潔工在高橋事件時是不是根本沒死，這人看起來是中了三槍落下高架橋還能在高架橋下吊著做一百個單杠再爬出來的樣子。
等二人完成別墅清潔的工作后，林有希上下巡視了遍，確定各清潔區域干凈值都達100%后，便和赤井秀一……主要是赤井秀一開車，去拋尸荒野了。而等二人開車走遠后，林有希確定車上信號屏蔽器還開著，就和之前一樣，把脖子上的一次性攝像頭給了赤井秀一。
拿到這個熟悉的黑色項圈時赤井秀一怔了下，他看著上面那個狀似仿鉆的攝像頭時就想到了之前的那個清潔工，他想問問之前那個清潔工的情況，只是沉默許久，等他盯著車前窗一直從荒郊野外拋尸回來都沒有開口。
今天他也看到了清潔工對于死亡的態度，死亡對于清潔工像是吃飯喝水一樣尋常的事。他們居無定所，神秘隨性，這樣不在意自己和同伴的死亡……赤井秀一有預感，就算自己想要追問也會得不到答案。
而林有希誤會了赤井秀一望著黑色項圈的目光，他猶豫了下開口，“今天收集到的物證也可以給你，不過明天你就要還給我。我之后需要提交給琴酒。”
“你可以拿去自行調查，但是不能過FBI，不能使用FBI的權限和資源調查，我信不過FBI。”
“但你信得過我？”
面對這個反問，林有希仍然平靜，“你對組織的追查有一種超乎FBI探員本身會有的探究欲。”
這點是太宰觀察出來告訴他的，太宰也不支持林有希把這些證據透露給FBI這個組織。
【說不定那里面也有臥底哦。】這是太宰原話。同樣，太宰也不支持林有希不拿游戲內的性命當一回事的做法。
說來很奇怪，太宰自己本身對于尋死的做法很能接受，他自己也有著記錄各種自殺方式的手冊，然而卻很難接受看到友人這樣做，友人親身往死亡走一步，他就好像看到了玻璃瓶上乍然裂開一道裂紋一樣，心驚肉跳，仿佛下一秒就會聽到玻璃嘩然碎開的聲音。
盡管太宰知道林有希這樣做的理由，無論是表面原因還是深層原因，太宰都能想到，全部都能理解。
但是很難接受。
不過太宰對此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笑著提了提這個話題，而后略過。
林有希注意到了這點，有些躊躇，不過還是向太宰解釋道，【清潔工就只是清潔工。】
清潔工會做很多事。身為游戲角色，他有著很多能夠做到的事，這賦予了他超乎常人的能力。擁有這樣的能力，略有不注意就會被放大能力，成為負面的武器。
清潔工需要臥底，竊取情報，在現實已定，死亡既成后，盡可能地力挽狂瀾。
能做這種事的只有清潔工，同樣，清潔工除了這種事不能再做其他。
需要對清潔工限制權責，不能賦予更多。
“我給了你這么多情報，你也該回饋我一點關于組織的情報吧，FBI先生。”
紅色皮卡停回了林有希那個秘密車庫。聽到清潔工這句話，赤井秀一笑了下，他點點頭，表示下次帶過來。
赤井秀一一邊熄火把車鑰匙扔給林有希，一邊在車庫的陰影里摘下粉色假發，長發散落的一瞬青年眉眼也晦暗不清。
可能只有這樣光影沉沉的氛圍能讓赤井秀一破格地問出那句話。在林有希開門下車前，他慢了一步壓下車把手。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嗎？”
林有希不為所動，“清潔工就只是清潔工。”
雖然這樣說著，黑發青年沉默半晌后還是伸出手。
赤井秀一見狀也莫名有些悵然。這是否說明著，有朝一日這個清潔工死后，他也不會得知這個陰影中的同伴身份。
悵惘之下，黑色長發的FBI垂眼抿了抿唇，還是伸手拍上了清潔工伸出來的手掌，像是認識了很多年一樣默契擊掌。
然后他就聽到了清潔工的聲音。
“打我干啥。”
“打錢。”
……
“今天你工作的工費還沒給我啊。”
“……”
第135章 平淡的身份，結束
【做臥底真不容易啊。】
又一次從游戲里世界抽出意識后， 淺發青年往后一仰，把微微濡濕的額發往上撩起，然后和諸伏景光發著消息。
自上次警局借過一袋小餅干后， 林有希和諸伏景光的關系稍微熟絡了一些， 也加上了Line好友。
【嗯？是游戲里的內容嗎？】
【對哦，臥底真的超辛苦啊。】
松田陣平因為【我和你一起孤立你討厭的那個人結果你卻背著我和他好上了！】這件事被林有希默默從閨蜜圈劃掉了，松田陣平還不知道這件事，他以為是林有希最近的工作又多了起來，沒時間和他打游戲， 為此還催過萩原研二幾次， 能不能像上次一樣想些辦法把他的新朋友從工作之中解救出來——
因為松田陣平而被林有希連坐孤立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看著自己竹馬沒心沒肺的樣子，笑一笑算了。
降谷零這樣優等生＋外表整肅＋卷王特性的人一直是林有希這種混子學生的害怕之列，故而面對降谷零林有希也會靠墻避著走， 降谷零原本在那次林有希見義勇為后還想和他說些什么，察覺到林有希的排斥，便也保持了距離。
林有希和伊達航與諸伏景光的關系要好一些， 前者是林有希很長一段時間把對方認成了教官，看著伊達航因為同伴對他和顏悅色的， 以為是這個長得很兇的教官在給自己開后門，因此他也很上道地各種進貢零食，以保持他們這種融洽的后門關系。
而伊達航也沒想到這個對降谷都不假辭色的青年對自己居然這樣熱情，于是一來二往二人也熟絡了起來。
伊達航：這是新同伴。
林有希：哈哈重生之入校第一天獲得警方大哥保護傘。
諸伏景光則是林有希聽說他（化學）成績不錯， 人也沒有很重的卷王氣質， 于是林有希便安心去接觸了。
而旁觀了一場林有希暗戳戳挑挑揀揀尋找朋友過程的五條悟……五條悟沉默了會兒。
【原來沒有什么緣分天注定， 都是成年人的處心積慮。唉， 成年人——】
【成年人啊，成年——】
夏油杰在五條悟要繼續詠嘆一首長詩前掐斷了電話。
林有希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之前的學生偷窺這些雞零狗碎的日常生活， 他剛和諸伏景光約好了趁周日去便利店采購一些東西。
雖然是林有希把諸伏景光約出來的，但是看到諸伏景光真的一個人出來時，林有希還是驚訝道，“降谷君沒和你一起嗎？”
諸伏景光聞言只是笑笑，“零還有自己的事吧。”
【去調查長野夫婦被殺案了吧。】
亂步的聲音適時在直播間里響起，這個世界似乎沒有上個世界能讓亂步提起興趣，因此亂步只是提了句便又潛水去了。林有希也知道這件事，那場案件在新聞報紙上也有公開報道，之前林有希在警校內跑腿打聽消息時也聽警校里的學生講過這件事。
諸伏景光幼時，還在長野縣生活時他的父母被人入室殺害了，而諸伏景光因刺激過度，對于那場案件的細節記得并不清楚，至今在那場案件中殺害諸伏雙親的嫌疑人也還沒有落網，而諸伏考入警校，也有很大可能是想追查父母案件的線索。
前幾次萩原研二他們避開諸伏單獨行動，大概也是在私下調查這件事，他們這樣關注這個案件，應該是諸伏最近也在追查這件事，被他們注意到了。
林有希推理了下前因后果，關于這場案件，林有希使用亂步推理排除法：亂步對這場案件不太感興趣——這個案件應該很簡單——亂步并不著急他們能不能找出犯人——犯人沒有復雜的身份，很有可能是他們見過的人。
推理結束，林有希拍了拍諸伏景光的肩膀，“你所求之事最近就會有結果的。”
諸伏景光聞言一怔，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林有希就自己接道，“我會紫花易數算命。”
“……真厲害。”
諸伏景光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先上一套兒童心理學。
“我其實還會變臉！還會噴火！最近還在學煉丹！”
“……哈哈，林君真是博古通今啊。”
“嗯。”林有希穩重道，“此行我就是要去買煉丹原料的。”
“嗯？這附近還有賣煉丹原料的地方嗎？中華街離這兒應該還——”
“剃須膏。這邊有吧？”
“……”
**
警校附近就有一家便利店，附近的居民基本都是來這里購置生活用品，林有希之前幫警校里的學生跑腿時也常來這里。此時正傍晚，夜色漸深，趕上眾人下班回家的時候，便利店里還有不少人。
林有希還在這兒遇到了外守一，對方先和諸伏景光寒暄了會兒，在看到諸伏景光身后的淺發青年時，這位大叔慣常的慈祥微笑略顯尷尬，諸伏景光注意到了這點，眼帶探究地望向林有希。
而林有希正在挑選剃須膏的牌子，見狀只是等外守一走后才輕輕開口，“我打完游戲，和你說完【臥底真不好當啊】之后，和他提了下【清潔工真不好當啊】，然后他之后看我就像老鼠看了貓一樣了。”
諸伏景光失笑，他想說【這是外守大叔覺得你奇怪吧？】但是他兒童心理學的直覺讓他咽下了這句話，然后他就等到了林有希凝著眉的認真聲音，“我覺得他有點奇怪。”
諸伏景光沒想到這么快就能遇到林有希倒反天罡的場景，不過他還是幫忙拿過林有希手里拿不下的剃須膏，耐心反問，“為什么？”
“因為一般人，應該是像諸伏君你一樣，遇到我說這種話會感到奇怪、好笑，但是不會害怕。”
淺發青年看了眼剃須膏盒子背面的價簽，望向收銀臺，“畢竟我有什么危險——”
在青年尾音還未落下時，一道閃過的火光掠過他此時抬起的淺色眼眸。
一聲槍響瞬間打破了便利店里的吵嚷氛圍。
林有希看到便利店門口扛槍走入的男人，男人甫一進店就很符合搶劫經典環節地對著天花板射擊警示。
林有希趁著店內眾人一陣嘩然時偷偷把手上的幾個剃須膏都扔入了[實驗室]里。
剃須膏……剃須霜……剃須油……居然有這么多剃須制品，林有希按照之前[米老鼠清潔劑]的配方用這些剃須膏替換里面的剃須泡沫，很快林有希的衣服口袋里便冒出了不少試劑。
林有希雙手插兜，每只手的五指間都卡著不同的試劑，淺發青年抬頭，露齒笑開。
“畢竟我有什么危險的。”
**
林有希沒想到這么趕巧，自己要出來制造清潔劑時就有能當小白鼠的搶劫犯趕著過來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一個人時總不太容易遇到這種事，和警校里的人結伴時，遇到搶劫犯的幾率就直線上升。
前門有兩個搶劫犯，一個拿著槍，是剛剛鳴槍示警那個，另一個拿著棒球棍。林有希知道這家便利店還有后門的，不可能沒有劫匪守著后門，所以搶劫犯應該不止這兩個，他們都沒遮住臉，應該是默認搶完就殺人滅跡的。
搶劫犯舉著槍讓所有人聚集到一處蹲在一起。林有希身邊的諸伏目光一直冷靜地四掃著，似乎準備伺機而動，林有希就利用諸伏景光身體的遮擋，瞅了眼自己衣兜里的幾管清潔劑，除了[米老鼠清潔劑]，其他清潔劑看起來都是透明的，有的甚至像是氣體。
林有希看得眼花繚亂，也不知道哪一管是哪個原料做出來的，他像是考試臨收卷只有三十秒時看到了一道選擇題，囫圇看過去題目看不懂，題項看不懂，就只能在路過扛槍劫匪時隨便擠了一管清潔劑飛到劫匪面前。
林有希看到押送他們的扛槍劫匪已經踩中了那點透明物色的清潔劑，但是面上又毫無變化，便以為那管清潔劑沒用，又重新隨便順了管清潔劑偷偷噴到他的身上。劫匪不知道為什么腳上的動作慢了一些，臉上的表情由迷惑轉為一絲驚恐，但是看起來仍然沒有顯著的效果，林有希便一咬牙，戴著手套的手在衣兜里胡亂摸索了陣，也不知道擠出了哪些清潔劑，總之一股腦地偷偷噴到了同一個劫匪身上——
與此同時，林有希游戲界面上的配方表終于更新，顯示出了化學反應過程。
[剃須凝膠中的卡波姆遇水膨脹，形成透明凝膠，其中三乙醇胺調節pH值，增強粘性……形成透明沼澤遲緩范圍內生物體行動。剃須油中的礦物油同乳化劑反應形成……]
跳過一連串看不懂的古怪化學反應，簡而言之就是這位吃下所有清潔劑反應的劫匪先是突遇現實版史萊姆空氣墻，在行動凝滯之時眼前又突現乳化劑反應形成的超輕泡沫，泡沫一瞬鼓涌到眼前又一瞬炸開滿眼熒光（殘留物干燥后形成熒光粉末），之后又腳踩爆炸粉塵，手遇鯨蠟醇和甘油反應的低溫凝膠。
水深火熱，頭重腳輕，滿面熒光，劫匪從一開始的絲縷迷惑，變成中途的十分驚慌，最后是如夢如幻的自我懷疑，最后是終于恢復語言和思考能力后的哀嚎——
“救救我！我好像——”
“沒事，你只是吃菌子了，深呼吸！”
在他意識恍惚朦朧之際，一個好心的淺發醫生一下就沖了出來，不僅好心地幫他拿走了手上沉重的槍支，還好心地偷偷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只給他用只有他看得到的透明藥水，一瓶又一瓶，像不要錢一樣慷慨大方，很快劫匪便發現自己從四肢飄飄忽忽變成了四肢都不能動彈了。
神醫啊！
他再也感覺不到痛苦了！
他的身體像被粘在了一起一樣失去了知覺！
“你對他做了什么？！”
林有希剛剛試完了自己手上的所有藥劑，把身前被粘鼠劑黏住僵直四肢的劫匪慢慢放到地上，抬頭就聽到一聲怒斥，而后，之前跟著這個扛槍劫匪進來的棒球棍劫匪就氣勢洶洶走了過來。
還有那個店員劫匪也沖了過來——這個店員居然白天當店員晚上當劫匪內應！這個地方的人不打兩份工就不行嗎！
不過林有希無所畏懼，他在剛剛下藥的一瞬已經在自己周圍下了八卦陣，以自己為中心，以八種清潔劑為藥引，以陰轉陽，以陽入陰，設置了八八六十四種清潔劑混搭配方。在偷偷布下此方陣法后，林有希還很好心地眉眼肅穆怒呵道，“千萬不要過來，千萬不要靠近我，千萬——”
這樣三個千萬下去，反向心理暗示激怒后，方才就想對林有希動手的兩個劫匪便不作多想地抄著武器就沖了上來，由于他們同伴還被林有希橫腕卡著脖子桎梏著，兩個劫匪一時也沒敢用熱武器，下意識先直接沖上去硬攻。
他們往前沖了六步，第七步就倒在了林有希面前。
和他們的同伴一樣，他們先遇到了冰冰涼涼的凝膠空氣墻，而后是腳踩滑石粉的飄忽，之后泡沫炸開、熒光煙花飛了滿眼，在神智模糊，如入地獄的茫然中，他們看到了淺發的天使破云而來，仿若地獄里唯一一道明亮的白光一樣，冷靜地說著“又中毒兩個。”
然后天使醫生就溫柔地把他們放到了地上，然后他們四肢好像都溫柔地黏在了一起，然后他們的武器也被好心地拿走了。
迷迷糊糊中，他們好像又聽到了自己同伴破門而入的怒吼聲，“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有一瞬倒在地上的劫匪害怕這個好心醫生像對待他們一樣對待他們的同伴，這種溫柔是他們獨有的，還是各個劫匪都有的？
好在醫生對他們很特殊，不僅沒有像之前一樣誘導他們的同伴過來，讓他們的同伴也享受這樣的伎倆，而是好心地撿起了槍抵在他們太陽穴上面。
“不想人質死的話現在就放下武器走過來。”
眼前還在炸星星的劫匪朦朦朧朧地想著，他過去的人生中從沒遇到過人這樣好的醫生，為了讓他們不要當劫匪，醫生居然愿意犧牲自己當劫匪。
不僅如此，醫生還愿意犧牲。
“我數三聲，三聲后你們有一個沒過來我就開槍殺一個。”
犧牲他們三個的性命。
從后門破門而入的兩個劫匪一下沉默，前面那個淺發青年手上的槍比他們還多。人質也比他們還多——他們還沒綁上人質。
而藏身貨架后，剛剛發完報警短信的諸伏景光也一下沉默。
他抬頭，看了看拿著兩把槍挾持三個人質的淺發青年，又看了看后門那兒咬緊后牙放下武器一臉被強迫表情的兩個劫匪。
諸伏景光不太確定現在報警是不是好事。
第136章 天生黑手黨
【誒， 有希不怕暴露嗎？】
時隔許久，林有希終于在直播間里聽到了森鷗外的聲音。森鷗外觀看了很久直播，大概也知道林有希新到的這個世界是很守序正常的， 就像是橫濱的普通人社會一樣。林有希這樣出格的行徑一定會引起別人、尤其是警校那些人對他身份的懷疑。
而聞言， 淺發青年只是冷靜搖頭，【不，我已經想清楚了，我……我已經回不去了。】
【黑手黨已經為我烙下了深刻的痕跡，我想， 我生是黑手黨的人， 死是黑手黨的鬼，我……】
【……這是在講恐怖故事嗎。】
【我知道這對我很像是恐怖故事，但是果然……】
森鷗外語氣冷靜， 【我是說這對我像是恐怖故事。】
……
林有希對森鷗外進行了深刻的批評和自我批評，中心要義就是，他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和警校的那些人有隔閡了。
因為他展現的不是真實的自己！
因為真實的他是個天生流淌著黑暗血液的黑手黨， 遇到這些光明世界里的警察就會像火遇到了水，難以相融。
森鷗外聽過不少人評價自己的某個下屬是天生流淌著黑暗血液的黑手黨， 但是聽到自己另一個前下屬這樣自我評價。
森鷗外沉默了會兒。
森鷗外覺得林有希這血統挺串的。
但不管林有希的黑暗血脈被串成了怎樣的顏色，這個人還是堅持著要展露真實自我，絕不做好學生了。
于是林有希便在警察來前把人質趕去了雜貨間，劫匪人質另關一處， 然后自己用著劫匪的槍打碎了監控， 檢查確認監控內存確實被毀壞后， 林有希用各類清潔劑的反向溶劑先消除各個劫匪的負面狀態， 用劫匪自帶的工具把他們綁了起來，把他們眼睛捆縛住后再用反向溶劑清理著地板和空氣中的清潔劑成分。
等諸伏景光叫的警察來時， 看到的就是干凈得一塵不染的便利店，和里面拿著拖把認真拖地的藍帽清潔工。
“啊……小哥，我們接到報警說這邊有搶劫案，是你們這兒嗎？”為首來問林有希情況的搜查課警察是個年輕人，看起來經驗還不太豐富的樣子，年輕警察抓了抓頭發，看著便利店里安靜又干凈的樣子，又看著面前的清潔工，不由碎碎念，“是來錯地方了嗎？看地址好像沒錯啊……”
林有希先平靜地用拖把一戳對方的鞋底，“你踩到我剛拖的地方了。”
“哦哦不好意思。”
年輕警察一下不好意思地跳開，目光掠過收銀臺——
這才發現不對。這家便利店又不是24h無人便利店，收銀臺怎么會沒人？！
便利店里除了這個清潔工一個人都沒有！
……而且，這個點怎么會有清潔工工作？！
反應過來的年輕警察頓時毛骨悚然，寒意瞬間從指尖竄過脊骨，幾乎是下意識他拔槍對準了面前淡定的清潔工，“你是誰？！舉起手來！店里的人質呢？”
林有希看向從門口舉著槍對準他的一眾警察，并不太清楚自己深夜一個人在這家剛剛被報警的便利店拖地多像一個變態殺人狂。他只是抓了抓頭發，把拖把靠放在了貨架上。
所有警察都警惕地盯著他，防范著他從衣服內袋里掏出攻擊性武器。
然而淺發青年只是乖乖地放好拖把，眉眼還有些茫然。這不禁讓警察又有些懷疑，這家伙是不是因為什么誤會才出現在這里……畢竟報警短信里說的劫匪有近十人，都有槍支棒球棒等攻擊性武器，這個家伙看起來根本不像劫匪。劫匪——
“正常的人質在左邊儲物間。”
“劫匪人質在右邊后門外面。”
“？！！”
警察握著槍的手一僵，好一會兒才咬牙道，“你這家伙，”
“連劫匪都要作為人質嗎……”
警察看向對面那個冷靜的嫌疑人，身上看起來沒有藏槍的地方，但是他又能挾持人質，那應該是……
“注意查看現場是否有炸藥。聯系拆彈專家——”
眼看著警察的方向越來越偏，諸伏景光忍不住從儲物間里走出來，拿著報警的手機無奈笑笑，“我想，你們之間應該有誤會。”
**
“所以，一切都是誤會？”
等儲物間的人質們安全無恙地走出，原本的劫匪也被警察扭送去警局后，之前的人質以及報警的諸伏景光都證實了林有希的清白，眾人都證明了這個正義的清潔工只是見義勇為而已。
而這時也有警察回憶起來了，“你是上次見義勇為那個小哥？”
林有希謙虛笑笑，“給獎金就好了，錦旗就免了。”
“……”
不過雖然人質的筆錄都是講林有希見義勇為，但林有希綁了劫匪，不馬上報警而是在現場拖地的行徑還是引起了警方的懷疑。他們去追問林有希時，這個年輕的清潔工也誠實回復自己用了一些緊急特殊手段制服劫匪，所以沒有馬上報警。
具體什么手段，林有希就沒有再透露了，人質也都沒看出林有希做了什么，據人質所說，他們只看到了劫匪突然自己倒下去，而后林有希去給他們做急救，然后林有希便趁此時搶走他們的槍讓形勢逆轉。
再之后，便是林有希讓他們去儲物間等著警察來，說是他自己去對付劫匪，不讓他們出來。
而劫匪那邊也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放倒的，更離奇的是劫匪被送去醫院做檢查時，身上也沒有中了精神致幻藥物的痕跡。
這中間肯定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只是現場毫無證據，追查林有希的身份也很干凈，和這些劫匪八竿子打不著，再加上林有希名義上算是見義勇為，警方就算有所懷疑，也沒有法律支撐他們扣押這位清潔工，便只能警惕地將人放走。
而等林有希和諸伏景光剛剛做完筆錄離開警局，檢驗科的人也到了。
“你們確定那個人拿過劫匪的槍嗎？”
“啊，其他人質的口供是這樣的……”
“嗯？是嗎？但是……”
“這槍上只有劫匪的指紋啊。”
……
林有希跟著諸伏景光乘電車回警校，外守洗衣店和警校都在一個街區，二人恰好同路。林有希回去時便摘下了手上的手套，諸伏景光走在前面。
他們這趟電車已經是終電了，車上沒有其他人，上車后諸伏景光才慢慢開口，“林君，其實不止是清潔工吧？”
林有希瞬間眉眼深沉，“是的，我其實還是FBI。”
林有希說著又糾結了會兒，“其實也可以是batman。”
“也有可能是mafia。”
“最后也有可能是——”
林有希的人設疊加被諸伏景光一聲嘆息打斷了，林有希連說三個身份，因為聽起來都像玩笑，諸伏景光便三個都沒有信，包括里面那個真的。
“我可以相信林君是好人嗎？”
林有希頓了下，看向前面青年的后背，“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諸伏景光慢慢轉過身來，看到面前的淺發青年望向他，“警察應該不會把后背交給不信任的人。”
諸伏景光笑了下，目光仍然冷靜地掃過面前青年身上的細節。
外守洗衣店的制服，微鼓的衣兜里揣著的是便利店里買的剃須膏、剃須油等等，但是青年面上沒有胡須，一次性買這么多剃須產品，好像只有他說的【煉丹】、制造特殊化學品的理由能夠解釋。
身世背景都很干凈，只是留學日本到洗衣店做兼職的，每天也是兩點一線，看不出什么問題，而就是看不出什么問題才讓人覺得矛盾，身世普通卻熟悉槍支，對劫匪毫無畏懼，熟悉怎么清除現場痕跡……這一切就像是今天便利店內的現場一樣，處處是古怪，卻毫無證據。
如果能偽造普通人身份的話，那面前這人的身份比自己想象的會復雜很多。
而淺發青年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復雜思緒，拍了拍他的肩膀，“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想不通的話，都歸于玄學吧。”
諸伏景光撲哧笑開，“包括林君你的身份這種事？”
“我的身份——”林有希目光漂浮了一瞬，又很快凝實，落到對面的諸伏景光身上。
諸伏出門穿的是私服，林有希腦海里浮現的卻總是他穿著警校制服的樣子。可能他和森鷗外說的也不是真心話，他并不是因為警校這些人太過于光明正義才難以和他們融入，而是因為他們是警察。
林有希也有打聽到他們這些人每個人家庭都或多或少和警察有些關聯，也有各自深沉的家庭過往，不過最終也都各自堅定選擇了警察這個道路。林有希和他們相反，他的過往和他們很像，但是他不想當警察。
【因為我果然是天生黑手黨的料子啊……】
“就當我是見義勇為的路人？還沒有獎金那種？”
“如果之后諸伏君你當上了警察，請設置一項見義勇為獎金吧。”
諸伏景光沒說話，他眉眼殘留著之前的溫和笑意，然而眉頭卻微微擰緊，“無論林君你是什么身份，你還很年輕，你——”
林有希也直直回望著諸伏景光，只是諸伏的聲音一下淹沒在電車到站的播報聲中了，在電車門開時，林有希要比諸伏先一站下車，他沒太聽清諸伏的話，但是臨走時還是背身揮著手，“再見了，諸伏君。”
不論諸伏景光的囑托是什么，林有希想自己應該都不會遵守了。他看諸伏和松田他們總有種微妙的照鏡子的感覺，好像看到一個原點上延伸出的另一條道路，他站在這條道路上觀望了一陣，發現他既沒有堅定的正義理想，也沒有繼承父輩愿望的心情，看到諸伏他們朝著警察道路的未來奔赴時，他好像不是在往前面看，而是回頭看著記憶里的陌生背影在往過去的墳墓里義無反顧地奔跑。
他的道路，不是延續誰的過去，也不是走在誰的影子里。
既然不感興趣，那就該下車了。
林有希等電車門關上時再次對著門后的青年揮了下手，“再見，諸伏君。”
**
林有希回到外守洗衣店后也遇到了外守一，他的房間和外守一挨著的，都在洗衣店二樓，林有希看到外守一時以為他也是剛從警局做完筆錄回來，打了個招呼就準備上樓。
然而他腳剛剛邁開就被眉眼沉沉的大叔喊住了。
一樓洗衣房沒有開燈，夜色沉沉，只有滾筒洗衣機運行時的轟隆聲，一下又一下，洗衣機內金屬滾筒轉過的反光掠過外守一那平日里慈祥可親的臉。
“啊？大叔，我不上夜班。”
“不用再裝了。我們攤開直說吧。你……你也是為了諸伏景光而來的嗎？”
之前林有希幾次試探，外守一已經懷疑上了林有希，今天便利店事件，他更是確認了這個說是來兼職清潔工的青年并非普通人，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在面對同類時他們總有些敏銳的嗅覺。再加上今天從警局做完筆錄回來，他照常跟在諸伏景光后面，便看到林有希和諸伏景光走在一塊，二人氣氛微妙，到分離時林有希更是再三要挾諸伏景光暗示他給錢（獎金），所以，果然這家伙也是……
“啊？我說了我不上——啊？啊！是的。”
林有希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但是還是先語氣深沉道，“你終于看出來了嗎。”
“果然……”外守一微微苦笑，“你也是刻意跟在我身邊，就為了像我跟蹤諸伏景光一樣偷窺我的動向嗎……”
“哪個二十多歲青春靚麗大學生會偷窺四五十歲的——”
大叔啊！
系統先一步掐斷了林有希的聲音，而林有希自己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不對。
林有希反芻了下外守一這句話。
【他是說他這個四五十歲的大叔一直在跟蹤一個二十多歲的青春靚麗警校學生嗎。】
“……你一直都這樣變態嗎。”
這句話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外守一，這個大叔突然轉過身激動說著這算什么變態，他十多年來一直都這樣，做這些不過是為了跟蹤諸伏找到他的女兒，他女兒在十五年前被諸伏父母拐走了，所以他才會這樣跟著諸伏，所以……
【這家伙精神不太正常。】
林有希看出來了，他拼湊了下外守一碎片化的情緒語句，大致也了解到了十五年前長野縣慘案的真相。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是諸伏的父母拐走了他的女兒，他因此殺死了諸伏父母，還總覺得諸伏景光知道他女兒的去處，于是才繼續跟蹤諸伏景光……
林有希一邊躲避著大叔激動時亂揮的咸豬手，一邊試圖讓外守一冷靜下來。
“你不想知道我是為什么盯上你的嗎？”
外守一果然平靜了下來，林有希覺得外守一的邏輯過于自洽，像是妄想癥，日常看起來毫無問題，但是在特定的事件上，比如殺害諸伏父母這件事，就會表露出荒謬的邏輯——認為十五年來都是諸伏父母拐走了他的女兒，而諸伏景光知道他女兒的去處。如此荒謬，他自己卻對這種邏輯堅信不疑。
“……你是**的人？還是之前和諸伏他們家勾結拐走我女兒的劫匪？”
林有希將手放進衣兜，冷靜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女兒在哪兒。”
林有希又戴上了手套，等外守一激動地伸手抓來時，他沾了點致幻清潔劑的手就迅速攥住了外守一的手腕，他順勢往后一扯外守一的手臂，把人拉向自己的同時錯步繞至其身后反腕將外守一的手扣在背脊上，同時屈膝把人頂摔到地上壓在他身上。
“我是組織的人。諸伏景光是我們盯上的人，你不該盯上他的。”
林有希一邊胡編，一邊在外守一后脖頸猛擦致幻清潔劑和吐真劑。
“組織……？”
“對。黑色組織。你不該惹上我們的。”
林有希又當過黑手黨又當過邪。教頭子，兩次實習經歷積累下的氣質還是很能唬住人的。他一邊把外守一的手機掏出來扔他面前，一邊卡著他的下顎讓他抬起頭看向手機的黑色屏幕，“你看到你女兒了嗎？”
外守一目光朦朦朧朧，一會兒渙散一會兒清醒，看他嘴唇微張失神的樣子，似乎真的看到了女兒的幻覺。
林有希在掏出外守一手機時還摸到了一個遙控器。
“這是什么？”
“……炸彈遙控器。”
林有希了然，問了下外守一在哪些地方布置了炸彈，而外守一在吐真劑的藥效下也都無知無覺交代了，林有希攥著遙控器，“如果你還想看到你女兒的話……”
淺發青年俯身，壓低聲音在外守一耳邊誘哄道，“那就去自首……”
“這樣組織才會放走你的女兒。”
“自首……？”
致幻劑讓人的思考能力也有些模糊遲鈍，林有希一邊把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外守一拉起來，一邊壓著他慢慢往外走，他繼續湊到外守一耳邊用氣音低低開口，“對哦，自首。”
“你，外守一。十五年前殺死了諸伏景光的父母……”
林有希把人押到門口。慢慢按下爆炸遙控器按鈕。
“十五年后殺死了林有希。”
“砰——！！”
劇烈的爆炸聲瞬間沖天響起，火光乍起，一瞬摧枯拉朽，二樓平房土崩瓦解，火舌瞬間沖門而出，在火光即將吞沒淺發青年身影時，林有希松手，把外守一往外推的同時向他噴了噴清潔劑的反向溶劑，而后往后一倒。
【換崗。】
第137章 清潔工要清除這個全是臥底的世界！
林有希慢慢恢復意識后， 發現自己正在出租屋衛生間的鏡子前，他正雙手撐著水槽，抬頭時， 水珠就從濕潤的黑發發梢墜下砸到他鼻尖， 又濕漉漉地往下滑，林有希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臉，沒有戴眼鏡，頭上也沒有護目鏡。
林有希搖了搖頭，沒聽到耳飾碰撞作響的聲音， 他耳朵上沒有清潔工的耳飾和耳洞， 卻又是黑發……
【……這是怎么回事？】
這不是他在游戲里的出租屋，林有希認出了這點，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他還是先順勢洗了把臉，喝了口水。
【你來到了兩年后，你的新公司就正是黑色組織……】
【這么危險？】
系統還沒說完就被林有希打斷， 系統吸了口氣，正想安慰這個突然換公司的宿主， 就聽到林有希震驚的聲音。
【這么危險？我這身體都29了？！】
林有希上一秒還是【剛滿20歲】，眨眼穿越就變成了【奔三】，如此沖擊之下林有希差點在感慨自己“29了還這么年輕帥氣”的同時跳樓重開。
【這不是清潔工的身體，也不是你原本的身體。另外……你臉的參數是可以調的。】
林有希這才收回了踩上窗臺的腳， 語聲嚴肅， 【我是那么在意外表的人嗎——你繼續講吧。】
【你現在新的崗位是黑色組織……】
【繼續講我臉的參數應該怎么調吧！】
【……】
林有希之前的猜測基本正確， 他玩的犯罪現場清潔工模擬游戲， 其實是他在警校當清潔工時，同時期在美國紐約發生的事。
上個崗位， 也就是兩年前，他是作為外包公司的散戶同時在外守洗衣店，和紐約黑。幫做清潔工，而這個崗位——
【你的新公司是一家大型跨國公司，該公司包含海內外多項業務，多條產業鏈，你原本應該外包轉正職，成為黑色組織的綠色清潔顧問，從此擺脫外包小清潔工的悲慘人生，走上人生巔峰，喊出莫欺少年窮的口號……】
系統數據庫里進臟東西了。林有希提前打斷了系統，試圖朝系統潑水為祂驅邪，【話都說到這里了，該轉折了吧？但是——】
系統因林有希的上道沉默了會兒，【但是出了點問題，你還沒通過轉正期，還沒正式入職。】
林有希沉默了會兒，【這個黑色組織這么沒眼力的嗎？居然連我這樣天生流淌著黑暗血液、黑色原力、巴啦啦黑魔法的人都不要……】
【不是。】系統打斷林有希，試圖喚醒他的記憶，【是你在上個世界說你要考驗黑色組織。】
【而你還沒考驗完就直接換崗，這導致你現在人過來了，但是崗位還沒加載出來。】
【這個黑色組織這么沒腳力嗎？居然連我這樣天生流淌著黑暗血液、黑色原力、巴啦啦黑魔法的人的步伐都跟不上……】
系統：。
這人的全自動彈反機制又升級了。
……
林有希上個世界，作為外包清潔工的工時還沒打完。不過林有希知道還有通過游戲打工時的方式，所以他并不擔心自己工時無法打完，他安心從兩年前的世界死遁，之后他可以回去偷偷找個地方打游戲，在游戲中打滿工時，結束外包清潔工崗位。
然而林有希雖然有猜到游戲內的世界是另一邊的現實，但是沒猜到游戲內的劇情居然是自己新的崗位世界的前置劇情。
原本的游戲策劃安排是讓清潔工在一次次清潔任務中卷入黑色組織蠶食紐約黑。幫家族的主線劇情，之后高度參與黑色組織計劃的清潔工，最后要么會被組織滅口，要么會被組織拋出橄欖枝，因為清潔工不會死，只會重開，所以只要玩家不太出格，游戲劇情的終點都會是清潔工加入組織，順利開啟兩年后的新世界劇情，外包小清潔工成為兩年后黑色組織綠色清潔顧問……
然而策劃沒想到林有希自進入游戲起就在skip主線劇情，不管黑色組織那邊的成員如何積極接觸他，林有希都在一心一意做著清潔任務，林有希被琴酒的手槍抵在腦門前都能讓他腳讓一讓方便他拖地……策劃試圖讓林有希認識到琴酒是關鍵角色，讓玩家回歸主線——
林有希認識到了，把破爛塞給琴酒敲走了一大筆美金。
于是策劃又派出了第二位敬業的NPC，讓一心追查黑色組織的FBI告訴林有希組織的黑暗，激發他回歸主線的激情——
林有希了解到了，林有希把FBI收編為了自己的清潔工小弟，讓FBI拖地，他去配置清潔劑。
……當然，這也在策劃的算計之中，游戲里面有出格的生活玩家也是很正常的事，這沒什么可破防的，這也很正常，這有什么好多想的，策劃難道會因為這種事就開始返祖如嗎嘍一樣捶胸頓足嗎。當然不會，策劃成竹在胸，智珠在握，直接派出了最后的NPC向林有希下達最后通牒，
加入組織。現在！立刻！馬上！
貝爾摩德來了，貝爾摩德上了，貝爾摩德把【YES OR DIE】的選項甩到林有希臉上了。林有希反手掏出手榴彈就讓貝爾摩德在【一起死和一起死】中選擇，最終貝爾摩德在同生共死的威脅下暫時噤聲，看著林有希既沒選擇加入組織，也沒選擇去死，林有希把選擇扔給了她，讓她不想死就等著讓組織參與轉正考核，組織考核過了他才進入公司……
系統很難說自己負責游戲策劃的同事當時是什么狀態，祂的策劃同事像一個無力的獵頭，怎么也獵不到森林里那最自由的一只嗎嘍。
不過，雖然結果不盡如策劃意，但好歹外包給公司畫了個大餅，等著公司表現良好，那外包還是有可能讓公司轉正的。
策劃相信，在剩下的一個月轉正期內公司一定會好好表現，通過外包的轉正期答辯！
策劃盼望著，盼望著，春天的腳步近了，林有希……
【你卡著這會兒換崗了。】
系統聲音冷靜，有種沒有被迫害的平靜，【現在你就像是游戲前置劇情還沒過完就偷渡去開了新地圖，所以你現在卡bug了，崗位還不能加載，你現在也不是清潔工的身體，而是你本來的身體兩年后的樣子。】
林有希安靜聽完，好一會兒才開口，略有踟躕，【……那我還能回到20歲嗎？】
【等你完成前置任務，世界順利接軌融合后，你可以加載崗位技能切換身體，這不會影響你本來的身體，所以——】
【太好了，那就是我還能回到19歲對吧？】
系統遲疑了會兒，以為林有希算的虛歲，【是的，你本來的年紀不會受到影響。】
【安心了，我還以為我不能繼續是18歲呢。】
【說起來未成年打工也是可以被允許的嗎？畢竟我今年剛剛17歲，哦，這也是虛歲來著，我今年16，你可別記錯了，到時候要把我調回15歲的，我可還是一個14歲的青蔥少年啊，你——】
系統在林有希把自己減成胚胎前關閉了對話。
**
系統把游戲機也給林有希送了過來，讓他隨時可以在這邊的世界打完上一個崗位的工時，并且完成前置劇情。林有希不完成前置劇情就無法在黑色組織這邊入職，崗位技能無法加載，也不能使用清潔工那個可以死亡重開的身體。
系統說新的崗位附帶的技能可以方便他切換身體——也就是年齡操作。到時候會有個如同懷表一樣的道具給他，如果他把年齡的指針調到27，那他就會擁有清潔工那個游戲內的身體，如果他把年齡調到20，那他就會回到20歲原本的身體內，如果他把年齡調成22——
那他就會擁有現在這個除了頭發褪色外毫無用處的身體。
林有希沒有著急先回到游戲內兩年前的時間線走完入職劇情，而是打算先出去看看，他還不清楚兩年前自己死遁的后續，想去打聽下外守一有沒有得到應有的刑罰。
只是剛出去，林有希便愣了下，這兒不是紐約，好像也不是東京，似乎是系統新傳送的一個地點，林有希在手機上看了眼，發現這是個叫米花町的地方。
林有希查了下“町”的含義，當即感覺有點不妙。
這里聽起來感覺小小的，實際上也小小的。林有希剛出門，還沒走到公交車站，就看到了熟人。
路口，轉角，夕陽西下，余暉恰好從林有希這側的建筑掠下，灑到馬路對面。
林有希站在陰影里，看到馬路對面的路人，林有希一下頓住步子。
白色長發，黑色禮帽——好難猜啊，不會是琴酒吧。
金發黑皮，神情冷淡地跟在后面——更難猜了，這完全就是降谷零啊。
另外旁邊那個背著貝斯包的林有希原本沒猜出來是誰，但是看到降谷零后一下聯想到了，他昨天才和這人見面了，這不是諸伏景光嗎。
這三個人為什么會在兩年后走到一起？
米花町到底有多大，怎么感覺這么小？
林有希眉一瞬迷惑擰起，又釋然松開，抬頭望天，又捂嘴沉吟。
林有希思考，又宕機，之后繼續思考，又再次加載遲緩，等了好一會兒，林有希看著三人背影走遠，林有希才終于進入了推理模式。
已知，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警校學生，未來的公安警察。琴酒是黑色組織的代號成員。
所以他們三個走在一起，肯定有人是臥底。
三人行，必有一臥底。
而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兩人。
“所以琴酒是臥底……”
林有希捂嘴，拿著游戲機的手微微顫抖。
林有希當即轉身離開，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黑發青年背影落著陰影，滿目蕭索。
諸伏景光若有所覺回望時，看到的就只是一個陌生的，黑發青年的背影。
琴酒也看了眼，他不認識林有希的臉，見林有希自己走了也收回了目光。
而剛剛臥底入黑色組織，尚未獲得代號的降谷零看了自己同伴一眼，“怎么了？”
“沒什么。”諸伏景光搖搖頭，跟上二人步子。
和三人截然相反的方向里，黑發青年步履堅定，打開了手中的游戲機。
他懷著不為人知的堅定信念。
這個暗藏臥底的公司，就由流淌著黑暗血脈的他來拯救吧！
于是登入游戲，看到出租屋里的赤井秀一時，黑發清潔工第一句話就是，
“干掉琴酒。”
第138章 一次對付倆
“組織對付紐約黑。幫家族的目的， 一個是他們在紐約部署制藥公司和研究所時遭到了當地黑。幫的阻撓，需要先掃清障礙。另一個，也是我聽到的傳言， 說組織到紐約是為了找人， 而這個人現在被某個黑。幫家族成員藏起來了。而他們要找的這個人，可能與十年前的羽田浩司案有關。”
不知是不是棱角分明的外表加成的緣故，赤井秀一的聲音聽著像出租屋窗外正在施工拼接在一起的鋼筋一樣，冷硬，又有些成熟的銹跡。黑色長發的男人此時正靠在舊綠絨布沙發扶手邊， 由于出租屋的主人沒有拉開窗簾， 此時他半個頎長的身子都攏在陰影里，看起來神秘又深沉。
而剛剛放完水回來的林有希只是一邊用著他的川劇黑臉喝了口保溫杯里的熱水，一邊抿唇開口， “說完了？”
“說完你什么時候去干掉琴酒。”
赤井秀一眼看著林有希端著熱氣騰騰的保溫杯從他身側走過坐到沙發上，赤井秀一頓了頓又繼續道，“而羽田浩司案……”
“也和琴酒有關？”林有希抬頭自然接道。
“……”
赤井秀一之前一直沒有向林有希透露過他知道的， 有關組織的情報。早在林有希猜出他應該是有私人原因追查組織情報時，林有希就問過他對組織了解多少， 那時候林有希被這人插科打諢，只給了些無關緊要的情報就混過去了。而現在林有希問都沒問他就舊事重提，看來現在的情況比情報緊要一些。
赤井秀一現在還不能把準清潔工的心思，他不太清楚清潔工是玩笑， 還是真有讓他對付琴酒的打算， 但是他直覺， 不管清潔工是不是玩笑， 他應下后清潔工絕對會真的讓他上。
赤井秀一猜測清潔工是因為自己之前沒透露情報所以對他有些不滿，因此斟酌后還是告訴了林有希羽田浩司案這個關鍵信息， 只是這個案件牽扯到他失蹤父親的事，所以赤井秀一只肯將情報透露到這個程度，而清潔工……
“你的目的和立場是什么？清潔工？”
雖然根據之前的相處，能夠大致判斷出這個人不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但是當前關于清潔工的一切信息都還過于模糊。
“你覺得呢？”林有希仔細思考了下，自己好像也沒發現自己有什么立場和目的，“我現在只想干掉琴酒。”
果然，又是這種自成邏輯的語言體系，讓人分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玩笑。如果是其他人，赤井秀一應該可以上前動手威逼他講出實話，或者露出一些真實的神情讓他分析。可惜對面是不怕死的清潔工，赤井秀一怕自己還沒來得及拷問對方就先被對方藏個手榴彈一起炸死了。
應對這種似真似假的話術，硬的不能來，就只能用軟鉤子了。
“是你想干掉琴酒，還是你們組織都這樣想的？”
赤井秀一準備先透露出自己已經猜到對方身后有個清潔工組織的信息，通過林有希對此的反應來判斷更多。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林有希迷惑，赤井秀一不是知道自己被黑色組織拋了橄欖枝的事嗎？
林有希怎么會知道黑色組織的想法。不過林有希選擇了一種有更高情商的說法。
“組織的想法怎么可能透露給你。”
仍然是銅墻鐵壁一樣的話術，不過好在確定了清潔工組織的存在。赤井秀一正垂頭思忖著，就注意到身側沙發上的黑發青年一下站起身來，把水瓶放到一邊，手在臉上一抹，又重新戴上了口罩。
“輪到我問你了，赤井。你效忠的對象是誰？”
赤井秀一對組織這樣關注，又配合他來過家家，甘愿做他這個清潔工的小助手，想來和他被組織拋出橄欖枝這件事也有關。
清潔工抬眼，他身量和赤井秀一相仿（鞋有跟），黑直的睫毛掀開時恰好抵著毛扎扎的碎發，淺色的眼眸像狹長的琥珀落入枝葉碎碎的陰影。“組織？FBI？還是我？”
對面這人氣質一下切換得這樣認真，赤井秀一也不由一頓，他猜到了這句問話應該含有什么暗語，便在一邊高速推理的同時，一邊謹慎沉吟道，
“我……”
他話還沒說完清潔工就猛一拍他肩膀，笑著往外走去。“對。就是我！”
“還算你識相！”
“走吧。去干活吧！”
“我會讓你知道，跟了我，一定有你這個老外好果子吃！”
“……”
一下被三連擊的赤井下意識摸向自己被拍得一震一震的肩膀，尚沉浸在推理里的大腦仿佛和肩膀一樣發麻，赤井秀一盯著林有希走向門口的背影。
這是試探，還是暗示，還是某種話術，還是……總不應該是毫無價值毫無意義單純浪費時間的玩笑吧。
中文背景的清潔工話術讓英國文化語境的美國FBI理解起來還是有些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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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希剛帶著自己的小助手抵達任務現場就出現了問題。今天是清潔任務是黑色組織委托的，沒有具體描述，只是提了下他們的人在這棟私人別墅中殺了人，現在需要清除犯罪現場中組織的痕跡，大致下午五點會有人回到別墅，需要在那之前完成清潔任務。
“果然一牽扯到組織任務難度就會往上一個等級啊。”林有希還是第一次接到限時的任務，不由在皮卡車副駕駛里吐槽道，“不僅限時還需要秘密潛入，我是清潔工又不是特工。”
不過好在林有希身邊這人是特工，林有希配合赤井秀一先黑掉了別墅區監控，替換上錄制好的監控畫面，而后把車停到隱蔽地點后再同赤井秀一從后門翻墻潛入，赤井秀一在腰上綁上鉤鎖腰帶準備爬上二樓，他一只腳踏上墻，扯著鉤鎖繩試了試，而后又把繩子扔給身邊的清潔工。
黑發清潔工一把抓住，熟練地綁好腰帶，比他先一步地踩墻而上。
赤井秀一盯著黑發青年的背影看了會兒，確定此人應該不止是他口中的“只是清潔工”這樣簡單。只是這人手上的指紋和繭子都沒有，看起來被特殊手段磨掉了，赤井秀一一時也難再獲取更多信息。
林有希并不知道赤井秀一心中所想，只是在爬墻時心里感謝著系統這幾天自動托管幫他把各項技能都刷滿的事。
技能都滿級的林有希不僅能單手拉著繩子如履平地般地爬墻，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和赤井秀一吐槽。
“我上次爬墻還是爬別人家別墅水管，那時候哪兒有這么好的條件啊。”
赤井秀一頭也不抬，只是嘴上狀似隨意問道，“也是某個家族干部的別墅嗎？”
“不，是二婚人妻的。”
“……”
赤井秀一張了張嘴，一時不太確定這是不是自己能聽的情報。
等林有希爬到二樓窗臺，伸手把他拉上來時，林有希注意到了他臉上的表情，以一種過來人的成熟拍了拍自己小助手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是男人妻。”
“欺男霸女的事我做不到。”
林有希一邊往屋內走，一邊自己接著話梗，“還好對方不男不女。”
這是暗示？話術？某種隱喻？還是神秘的東方暗語？
總不應該真的發生了這樣毫無價值毫無意義單純惡俗的事情吧。
他們翻入的窗臺挨著的便是書房，也是第一案發現場，林有希進去后給自己鞋套了個鞋套，他看到倒在羊毛地毯上的尸體，擰著眉，正想和赤井秀一交代強力清潔劑已經用完了的事。轉頭就看到他身后的赤井不知為何眉眼沉肅，像是陷入了某種難以解答的謎題中一般，拿過了工具箱就準備工作。
林有希雖然對于小助手工作日益熟練也日益自覺這點很滿意，但是他還是需要提醒赤井秀一，工具箱里的不是之前的強力清潔劑，而是他后面在[實驗室]里鼓搗出來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清潔劑。
“喂，赤井——”
“嗯？”
赤井秀一剛剛聞聲轉過身來，林有希就看到赤井秀一側身時露出的地板——居然真的被蘸了清潔劑的海綿擦擦干凈了。
林有希迷惑了一瞬，但是想了想，可能工具箱里還有剩下的強力清潔劑，赤井秀一可能恰好拿的就是那一瓶，便沒有管，也沒有管被他喊著轉過頭來正等著他下一句話的赤井秀一。林有希轉身去給尸體裝袋，丟死人了。
【是你[實驗室]中生產出的清潔劑，在游戲內都會有清潔劑的表象作用。這點和游戲外不同。】
林有希剛剛盡量隱蔽地從二樓窗臺丟完死人后，轉頭就聽到了系統的解釋。
【但是這些清潔劑，仍然會有著游戲外的那些副作用。】
林有希深吸一口冷氣，轉身，“喂，赤井——”
赤井秀一正在水桶里給海綿擦換水，擠新的清潔劑，聞聲再次抬頭，他眉眼平靜，在盡量地壓抑自己的迷惑，讓自己不要為這個清潔工所內耗，不要深思他每句話是否有著特殊含義或者具備可解讀性。
【但是你這些清潔劑里有一瓶是真的強力清潔劑。】
那應該沒事了，赤井秀一順手拿的應該是平時放強力清潔劑位置的清潔劑。林有希又自顧自地走向工具箱查看，沒有管正在水桶邊保持擰干海綿擦動作，一動不動等著他下一句話的赤井。
林有希一次只能處理單線對話，每次他正要和赤井說話，系統一打進來他就占線了。他就像所有回了朋友一句話之后就跑去做別的，此后就永遠想不起私聊里還有未讀消息的人一樣。
而赤井等了會兒，又沒等到清潔工的后話，雖然這個人一會兒把他喊住，一會兒又失神像完全忘記了他剛剛喊住了自己……這件事看起來像什么循環周目恐怖片。但是赤井正在控制自己的大腦不要多想，他需要保持放空的平靜。
不要用他研究生的大腦仔細思考清潔工的舉措和他的目的是否具備線性相關性，清潔工做的每一件事看起來都很難作為實證分析中的變量，看起來都很像隨機誤差項。不過這可能也是表象，不能被誤導，偶然的最后極有可能是必然。
而林有希不知道赤井秀一經歷了怎樣嚴謹的論述思考，也不知道赤井秀一已經在針對清潔工行為心理學為他搭建了一個理論模型，正試圖厘清他所有看似不相關的行為之間的關聯性。林有希只是看著工具箱里成排放著的清潔劑，一瞬陷入了沉默。
他忘記給這些清潔劑打標了。
這哪個是正常的強力清潔劑……哪些是他有副作用的奇怪清潔劑……
“喂，赤井——”
林有希轉頭，看到赤井自己已經戴上了手套、防毒面具、護目鏡，全身上下沒有可中毒的區間，一時也安下心來，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只記得自己先轉過身戴好防毒面具和護目鏡。
赤井秀一熟練停下手中工作等了會兒，熟練沒有等到林有希的未竟之言。便繼續埋頭抓緊工作了，他手腳麻利，之前也被林有希帶過，熟悉怎么使用工具，很快便擦洗好了現場的血跡臟污，拎著一袋垃圾往窗臺走。
他唯一迷惑的點是林有希似乎換清潔劑了，工具箱里都是一小支一小支的清潔劑，用得很快，讓他很快便用完了一支又用另一支。他也注意到了工具箱里之前的強力清潔劑，已經用得快見了底。
赤井秀一猜測工具箱中新多出來的這些清潔劑可能是清潔工新準備的實驗產品，看起來都是試用裝，可能清潔工的目的便是讓自己使用新的這些清潔劑試試效果，他便把強力清潔劑壓到工具箱箱底，只用新的試用裝清潔劑完成任務。
清理完現場后，他又和清潔工合作，在現場撒上了尸體的人體皮屑和發絲，已經用橡膠模型印下死者指紋后，在一些地方轉印下了指紋。
很明顯，這是組織要把這場命案嫁禍給其他人。派清潔工來處理現場，也是要消除組織暴力殺人的痕跡，布置嫁禍痕跡，赤井秀一有著FBI的情報渠道，比林有希知道得多一點。
他知道黑色組織最近似乎看上了一個舊研究所，想要買下來進行什么研究，而這個研究所是科倫坡家族的家產，常年租借給甘比特家族用于制作違禁制品。
這座別墅是科倫坡家族首領的，而剛剛的死者領口紐扣的家徽是甘比特家族的……甘比特家族的人為什么要進入科倫坡家族首領的別墅，組織讓他們留下指紋的地方多為書柜邊緣、書柜上書的書脊、玻璃柜等等，像是想要偽造誰在這里翻找某樣東西一樣。
赤井秀一熟練地噴了遍氣味消除劑，便和清潔工一道從二樓順著繩子滑下。只是即將從一樓離開時，赤井秀一皺了下眉，突然察覺一些不對。
身側的清潔工早有所覺，平靜地往后墻走，兩三步輕快躍起翻到墻上，“還有血腥味對吧？”
清潔工的嗅覺似乎更靈敏一些，蹲在墻頭的黑發青年把護目鏡往上一拉，往別墅一樓望去。“那兒應該還有一些死者。但是甲方委托里只讓我們處理二樓痕跡。”
赤井秀一怔了下，正想回頭順著林有希的目光望向別墅一樓，他面前就伸出了一只手來，抬頭，是腰間纏著鉤鎖的黑發清潔工，他用繩子纏著，背上背著黑色尸袋，黑發青年看了眼手里的懷表，向赤井秀一伸出的手暗示性地抖了抖，“快到五點了，快走。”
赤井秀一往后看了眼，沒什么猶豫地搭上清潔工的手，麻利翻墻而過，先和清潔工回到皮卡車那兒。
赤井秀一在林有希去放尸體時再次黑入別墅監控，準備讓監控恢復正常，只是在做這些時，他順便看了眼今天之前的監控信息。
于是在林有希活動著肩膀坐上副駕駛時，他很快收回電腦，肅穆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組織想要科倫坡家族的研究所，但是這個研究所已經租給了甘比特家族的人，這不僅是簡單的金錢交易，更多是兩個黑。幫家族聯合的一種象征，因此組織很難直接通過收買從科倫坡家族手中拿到這個研究所。
今天應該是組織的人通過某種方式誘騙甘比特家族研究所負責人來到科倫坡首領別墅，可能就是偽裝的科倫坡首領邀請函，等甘比特研究員抵達后，組織的人便將其以及一樓的安保等人員殺害，拿走了二樓書房的某樣東西。這樣東西一定是能讓科倫坡首領大怒，讓兩大家族合作破裂的東西……而組織最后只需要委托清潔工處理二樓甘比特研究員的尸體，并用尸體的發絲皮屑以及指紋，偽造是甘比特研究員盜取該物的現場。
而讓清潔工五點離開，應該是五點……
諸多線索在赤井秀一腦海中連點成線，仿佛許多交纏的電線一瞬噼里啪啦閃著火光將靈光匯集到一起，神經興奮讓赤井秀一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臂肌肉都微微繃緊。他在副駕駛清潔工的催促下，點火，開車，然而他的心神卻并不在車上。
有什么真相仿佛要更進一步了……研究所、被組織偷走的黑。幫文件……
以及五點即將抵達科倫坡首領別墅的人是——
“五點，應該是組織會派人抵達別墅。組織的人會和科倫坡家族首領在書房洽談研究所租借事宜，在那里，他們會發現書房的文件被甘比特家族研究員盜走。只是不清楚這次黑色組織派來洽談的成員會是誰，我……你有在聽嗎？”
赤井秀一掃了眼車內后視鏡，看到黑發青年在黑色劉海和黑色口罩間露出的雙眼，平靜得好像睜眼睡了一會兒的雙眼。
車內兩個人似乎只有自己在熱血推理，這件事略微讓赤井感到一絲郁卒。
“沒有。”林有希誠實道，“FBI先生，你似乎跳過的前情提要太多了。你這樣我聽不懂。”
林有希建議道，“你要不從【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向我開口吧。”
“……”
赤井秀一略一沉默，也不打算在這件事上糾結，便順著林有希的建議開口，“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林有希一舉截住赤井秀一的話頭，“我發現今天用的清潔劑好像有點問題……”
“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是組織……什么？”
赤井秀一帶了下剎車，透過車內后視鏡看向副駕駛的黑發青年。
這個話題來得太突兀，像是全班都在討論數學成績時突然來了個人大喊你語文沒及格，赤井秀一一瞬眉眼都有些被打斷的空白。
而林有希抓了下頭發，斟酌著應該從哪里講起，“今天你用的清潔劑都有些副作用，我原本想走前用這些清潔劑的反向溶劑，消除那些副作用。”
“但是我剛剛想起來，工具箱里的清潔劑都沒貼上標簽，我不知道你用了哪些清潔劑，也不知道你哪樣清潔劑用在了哪個地方。剛剛看工具箱里各類清潔劑剩下的情況，你還蠻雨露均沾的。”
“所以，可能我噴的清潔劑反向溶劑并沒有對應到正確的、該清潔劑的使用區域，也就是……可能還是有副作用的。”
赤井秀一的片場一下從偵探黑。幫推理變到了兒童化學小課堂，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赤井秀一手指捏了下眉心，還是冷靜道，“副作用是什么？”
“呃……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致幻。”
赤井秀一緊在喉嚨里的一口氣微松。
“還有強力膠。”
赤井秀一剛呼出的氣繼續吸了回來。
“可能還有點粉塵爆炸。”
這口氣徹底卡在了赤井秀一喉嚨里，讓他面色平靜得近乎冷凝。
“似乎還有空氣墻、肌肉酸軟劑，”
赤井秀一握緊方向盤，“你的技能就是化學實驗嗎。”
“還有吐真劑——”
赤井秀一一下錯力徹底踩下了剎車。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一瞬掠過赤井秀一耳際，仿佛也一并掠過了他的大腦，宛如一道防空警報。
“……你說什么？”
赤井秀一不敢想組織成員和科倫坡家族首領出現在空氣中有吐真劑成分的房間里會是什么情況……
更別談書房里可能不止吐真劑……還有那些亂七八糟又是爆炸又是致幻的東西……
而組織是知道書房是他們二人清理的……！出事了必然會聯想到他們！
林有希這下終于一口氣交代完了，像是終于把大腦里積攢的廢料倒完了，他一身輕松，還有余力去注意赤井秀一之前的話，“你前面說的，五點鐘誰會去別墅書房？”
赤井秀一這才像是被提醒到了一樣，立刻拿出手機看時間。
而林有希也跟著慢慢拿出了手機。
赤井秀一拿出的手機上顯示時間，17：25。已經過了組織說的時間。已經來不及阻止了，組織的人很可能已經到那兒了。
而林有希拿出的手機上顯示來電。
林有希毫無防備地接通了電話。
“喂？”
“啊，琴酒。是你啊。我們不是說好不私聯的嗎？”
“你是說——”
赤井秀一看著黑發青年眉眼逐漸沉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通過僅露出的一雙眉眼看出神情嚴肅的遞進性。他聽不到手機另一邊的聲音，只能看到清潔工眉眼深沉。
赤井秀一不由也慢慢壓下眉，肌肉緊繃，這樣宛如野獸緊張盯著天敵一般地注視了林有希好一會兒，才看到黑發青年把手機拿遠了些。嚴肅地探頭過來輕聲問他。
“你化名叫什么？”
赤井秀一不明所以，“諸星大。”
林有希便重新拿起手機，眉眼放松道，“諸星大干的。”
第139章 看看哪個HR更迅速
赤井秀一的推理是正確的， 組織想要科倫坡家族的研究所，而想要踢開甘比特家族這個競爭者，直接刺殺甘比特家族的人并不能破壞兩個家族的聯盟關系。為此， 組織便在得知科倫坡別墅二樓書房藏有重要文件這一事后， 截掉了甘比特家族研究員發給科倫坡首領的信件，讓貝爾摩德偽裝成科倫坡家族首領將甘比特家族的研究員約到科倫坡首領別墅，然后再殺人，偷走文件。
組織另外委托清潔工在二樓偽造研究員殺掉安保，盜取文件離開的現場。
最后， 琴酒再在清潔工處理完現場后， 17：00，按照之前組織與科倫坡首領的約定在別墅洽談，引導科倫坡首領發現偽造后的命案現場， 最終同甘比特家族合作破裂，讓組織趁此拿下研究所項目……
一切都計劃好了，一切都非常嚴謹。
唯一有一處不在他們操控中的， 就是清潔工。
沒人告訴清潔工整件事情的真相，他們只在任務中告訴了清潔工他應該做的那一環， 畢竟清潔工現在只是沒通過組織考核的外包，不可能給他和正職一樣的信息權限。
清潔工負責干活就好了，反正他擅長這個。
等琴酒一行人抵達別墅后，車剛剛停到別墅大門前， 科倫坡家族首領就看到了大敞的別墅正門， 之后是順著階梯流淌直下的血跡， 首領瞬間瞳孔緊縮， 推開車門就沖進別墅。
而琴酒不慌不忙，他做不來演戲那些事， 只是等伏特加開門后，他抬頭望了眼別墅監控，和清潔工短信確認了下監控視頻也被替換，消除了痕跡，便再不緊不慢跟在科倫坡首領和保鏢的身后邁開腿，走進別墅內。
科倫坡的人在看到一樓的痕跡，以及地上的子彈型號后便已經順著琴酒他們預期的方向猜測了。首領留了兩個保鏢去收拾一樓的痕跡，而后步履匆匆地想趕往二樓查看，不過他上樓前轉頭看向了琴酒和伏特加二人，本來首領看到別墅里這突發命案想勸返二人，但琴酒來這兒的目的不止是引導科倫坡的人相信這次嫁禍事件，琴酒來這兒是要當天咬下研究所這個項目的。
因此琴酒便目光示意，讓伏特加說了幾句場面話不硬不軟地讓二人留了下來，還說要幫著科倫坡首領調查今天的慘案，一行人便一同到二樓，先后步入書房。
首領的兩個保鏢先隔門聽了聽，確認沒人后便打開書房門，里面看起來干干凈凈，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但是首領瞇了瞇眼，還是注意到了地毯上的褶皺、沙發上錯位的靠墊，以及書柜上順序擺放錯誤的書籍……這些細節無不證明著這兒有人來過。
琴酒見狀很滿意，這現場看起來的確像是有小偷侵入翻找過的，同時又隱藏了此地的殺人痕跡。
不管清潔工人怎么奇怪，至少工作能力是有保證的。
首領的兩個保鏢進入書房后就收到了首領的目光暗示，轉去到書房各處檢查被留下竊聽器之類的。
“沒事——”
保鏢話音剛落就發現自己腿動不了了，而另一個保鏢注意到了他的不對，三兩步上前查看他的情況。
“只是強力膠。”
“沒事——”
第二個保鏢話音剛落人就倒到了地上。
而首領看到自己兩個保鏢一個暈倒抽搐，一個像自成世界一樣粘在原地動彈不得……首領也察覺到了不對，不安地后退一步，不安的首領瞬間倒下。
琴酒幾乎是瞬間反應了過來屋內有陷阱。他目光迅速一掃，注意到了地上的濕痕，空中尚未消散的粉粒，琴酒立刻捂住口鼻，轉頭。“伏特加，不要呼吸——”
身后的伏特加已經倒在了門口。
琴酒：。
琴酒環顧四周。
一時發現自己竟成該房間的唯一活口。
同時，樓下的保鏢似乎聽到了動靜，琴酒看到剛才幾人的情況，一時也不敢亂動，便看著那些保鏢紛紛進入書房，從他身邊跑過直奔首領——
然后又紛紛倒在地上。
有人精神錯亂后被粘在了地上，有人被粘在了地上但是還能抽搐。
琴酒看著十一人斬的書房案發現場。
想起來他交給清潔工的任務是銷毀犯罪現場，而非制造一個犯罪現場。
不過比起這點，琴酒現在面臨一個更嚴峻的問題。
清潔工在這房間里做了什么？他應該怎么逃離這個房間？
有人向前一步就倒了，有人后退一步就倒了。琴酒站在原地，一時不敢向前也不能后退，還不能呼吸。
少傾，琴酒還是不愿坐以待斃，他捂住口鼻，給清潔工打了個電話質問。
對方說是諸星大干的還是諸星小干的琴酒并不在意，現在他最在意的就只是——
“房間里這是怎么回事。”
林有希原本想像之前和赤井秀一交代時一樣，報菜單式地告訴琴酒他倆在這書房下了什么料……只是林有希想起自己說起這事時赤井秀一驚怒的樣子，又決定不說了。
林有希坐在皮卡的副駕駛，摸著鼻子瘋狂轉動大腦，好一會兒，在赤井秀一終于思考好了他是應該回FBI躲還是順從家里意思逃去日本時——林有希終于一下從副駕駛直起身蹭起來，拿著手機用著清潔工的深沉口吻開口。
“這都是對組織的考驗。”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是什么組織都加入的。”
“琴酒——既然你活了下來，那你確實挺能活的。”
“恭喜你，組織因為你通過了我的考驗。你是這世界上最會招人的HR。”
林有希很懂人情世故地夸了夸琴酒，同時很懂琴酒地，說完就把手機拿遠了些。等琴酒連著幾句要殺了他的威脅結束后，林有希再把手機拿回了耳邊。
琴酒現在冷靜了下來，他沒掛電話，畢竟他現在還需要知道怎么離開這個房間，為此他暫時按耐下殺意，再次冷冷地問林有希這房間里有哪些東西。
林有希猜測琴酒那邊時間也不多了，清潔劑里有致幻的氣體，琴酒應該也察覺到了，在控制自己的空氣攝入，林有希剛剛說了些廢話浪費了琴酒的時間，琴酒現在應該是沒時間再罵他了，林有希這才乖乖告訴他書房里可能存在的陷阱。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走位避開的……”
“但是里面有的地板上應該有粘著劑，有的地板上有鯨蠟醇的冰凍陷阱，有的地方有……”
琴酒掃視四方，大致根據倒在地上的人判斷出了他們分別是踩到了什么陷阱，琴酒倒推那些地板的特征，自己慢慢避開可疑的地板，宛如一只弓身肌肉緊繃的獵豹往門口后退。
“哦！還有吐真劑！這個東西好像和致幻劑沖突，所以如果一開始吸入了吐真劑，那——”
琴酒退到門口的腳步突然一頓。
他抬眼看向室內，所有倒在地板上的人都符合中了致幻劑的特征。
只有他還清醒。是現場唯一站立的人。
琴酒松開捂住口鼻的手，聽到電話里傳來的聲音，“琴酒，你不會中了吐真劑吧？”
“你銀行卡密碼是多少——”
“砰！”
林有希這邊電話被掛斷時聽到琴酒那兒傳來一聲槍響。林有希震驚，“他不會為了不透露銀行卡密碼自殺了吧？”
赤井秀一已經從【懷疑人生】、【焦慮】這兩個階段到了最后的【釋然平靜】，他甚至想打開車窗抽一支煙。
聽到林有希的聲音，赤井秀一只是淡淡道，“他這是給組織的人發緊急信號吧。”
赤井秀一手夾著煙，還沒點燃就被林有希用車載空氣清洗劑噴濕了煙嘴，赤井秀一仍然自然地把煙遞到嘴邊吸了口空氣清洗劑，而后淡淡地把夾著煙的手放到了車窗邊。“我現在性命就寄托到你身上了。清潔工老板。”
清潔工這樣大膽的舉措，很有可能破壞了組織此次的計劃，不僅如此，可能也和一個代號成員結了私仇。
好消息是，清潔工和他一定進入了組織的視野，會被組織很看重。
壞消息是，可能是進入死亡名單那種看重。
而事已至此，赤井秀一狀似釋然隨意地夾著煙，目光隱秘地瞥了眼身側的黑發清潔工。
這次事件是清潔工一時興起？還是他早有預謀？
“你打算怎么做？”
赤井秀一頓了頓，“或者說，你需要我怎么做？”
……
“你先把車開出應急車道。”
林有希收好手機后先撓了撓頭。“感覺一直占用應急車道不是很道德。”
“不過我剛剛阻止你室內抽煙這件事很道德。”
“……”
林有希讓赤井秀一把車開回車庫后讓他先離開等自己消息，而他自己還是站在車庫陰影里，給另一個人打了電話。是另一個HR。
“你們組織已經通過了我的考核。”
“我可以加入了。”
琴酒那邊的事還沒傳到貝爾摩德這邊。貝爾摩德這兒剛剛偷走科倫坡家族別墅的秘密文件，又順著這份文件查到了其他有趣的事，其中，就有關于電話中這位清潔工的一些趣聞。
暗室內，站在電腦桌前的金發女人臉上還映著電腦屏幕的微光，她拿著手中的文件，一邊端詳，一邊對著電話另一邊笑了笑，“我們的BOSS也對你很感興趣，清潔工。”
“你能加入再好不過。只是，既然以后都是一個組織的人了，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貝爾摩德以為自己會得到“請便”之類的回復，沒想到對方頓了頓，先道，“那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貝爾摩德漫不經心地應了下來，BOSS很在意這個清潔工，她也很在意。
【不死的清潔工】比組織現在關注的一切項目都更有價值，按照BOSS的批示，只要能拉攏這個不死又不怕死的棘手清潔工，組織可以為此支付很多東西。
貝爾摩德腦海里也晃過了許多交換條件，對方不怕死。那在意的無非是金錢、權力、家庭、親朋好友……
按照組織現在滲入各個領域的程度，無論對方提出什么條件，組織應該都有辦法應下。
貝爾摩德等待清潔工提要求時，注意到自己衣兜里的另一個對講機傳來了訊息，是琴酒這次任務中會和她聯系的對講機。真少見，琴酒會在任務中要她幫忙。
金發女人便放下文件，一手拿著對講機查看消息，一手聽著電話另一邊清潔工的聲音。
電話里清潔工的聲音和對講上的冷酷男聲同時傳來。
“除掉琴酒。”
【殺掉清潔工。】
……
貝爾摩德：。
第140章 組織——黑。幫眾望所歸的接盤俠
自上次見到清潔工后， 貝爾摩德和赤井秀一一樣，也在思考同一個問題——高橋事件后，在所有人目睹清潔工中槍摔下高架后……再次出現的清潔工是誰？貝爾摩德和赤井秀一不同， 她一開始便知道世界上有著逆轉生死， 回溯時間的藥物，所以她不覺得高橋事件后的清潔工換了個人，赤井秀一關于清潔工可能是一群人的猜測雖然有道理，但也只是猜測而已。
而貝爾摩德在從科倫坡別墅書房中偷出的文件里，不僅看到了蕾切爾。淺香的信息， 還看到了關于清潔工的情報， 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怪談。
而她看到的怪談， 也同步出現在了林有希的游戲面板上。
林有希還和赤井秀一在皮卡車上時他就看到了自己游戲面板角色欄解鎖了新的情報，情報是由信件展開的形式提供的，而他看到信件的署名是貝爾摩德， 結合上次游戲中赤井秀一送來任務獎勵信件的事，林有希猜測這應該是貝爾摩德在什么地方獲取到了他的身份情報。
林有希原本想展開情報信件， 放到直播間攝像頭下大家一起看看，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系統執意制止，林有希去問，系統又不說。林有希一頭霧水。
【你好像那種做錯了事一臉不對勁的阿拉斯加啊……】林有希雖然吐槽， 但是還是尊重了自己系統好兄弟的想法， 沒把信件放到直播間里， 只是自己偷偷地在一邊展開……
他剛展開， 就迅速閉目關上了信件。
直播間里太宰他們也注意到了他神情的不對，還在那兒發問， 五條悟夏油杰他們倒是很活躍，說著無論老師有著什么過往他們都能接受，哪怕他們老師這個游戲身體之前是羂索性別他們都能接受！
非常包容的兩個學生，只是不要偷偷開直播間錄屏就好了。
而太宰也含笑靜謐地在視頻小窗里看著他，林有希看到太宰那雙眼就總有種自己被看穿的感覺，不由捂著信件和系統一起汗流浹背了。
現在林有希的表情才是真實cos了做錯事后看似平靜但是抖如篩糠的阿拉斯加。黑發青年把虛擬透明的信件按在胸口，繃緊全身不敢睜眼，正在開車的赤井秀一瞥了眼他一眼，以為清潔工是突發心臟病，他想了下，一邊開車轉彎，一邊單手把工具箱里的裹尸袋抽了出來準備著。
而林有希還沒注意到赤井秀一的動靜，他只是大聲在意識空間里和系統蛐蛐著。
【為什么我的情報全是我的死亡記錄！還那么多！】
系統原本還想支支吾吾一會兒，但是林有希一問祂就嘆了口氣，老實交代了。林有希不在游戲里時，是祂托管清潔工的身體去各個地區刷技能點——比如去戲樓刷清潔工的川劇技能，去拳擊場給清潔工刷體術技能。
的確林有希下線時清潔工會消失，但是清潔工還得去打滿這些技能，清潔工還是會被系統頂號出現。而之前林有希每次任務既得罪甲方又得罪乙方的，一堆人盯著清潔工的項上人頭，清潔工只要出現就會被追殺，等系統頂號清潔工時情況也這樣。但系統是文人，不是武夫，所以……
【……清潔工稍微略微有幾次不太多地回檔過。】
林有希上號時追殺變少了，只是因為前面系統死多了。
死到清潔工毫發無損，黑。幫家族首領紛紛患上嚴重精神PTSD的地步。
黑。幫家族首領從一開始的，【終于滅口清潔工了-得意】——【這個又來自己家干活的人是誰？！自家怎么又鬧清潔工了！-震驚】——【想不明白就再殺一回！-驚魂未定】——【回到家發現清潔工又魂歸故里了！-震驚】……幾次循環下來，各大黑。幫家族的老大在下屬提起再清潔工時都會被嚇得抖一抖。
赤井秀一那種【清潔工多人論】，黑。幫老大們在清潔工死亡的一周目就已經大家開過學術研討會探討過了，他們中的實證派當即在二周目做了實驗，在殺死清潔工后留下清潔工帶毛囊的頭發，在第二次清潔工復活時做DNA檢測。
然后他們就得到了令人感到安慰的現實。
是同一個人。他們只是鬧鬼了。
這件事黑。幫下層都沒人知道，因為一直是黑。幫老大——黑。幫家族最頂層的那批人直接雇傭殺手對清潔工下手的，所以道上基本沒人知道清潔工死過好幾回，不僅大家不知道，清潔工本人林有希也不知道。
在有小弟被清潔工丟死人擾民吵到，提議處理清潔工時，小弟就只會得到老大諱莫如深，無奈又苦澀的目光。
“他丟死人就丟死人吧，又沒丟你人。別管了。”
小弟一頭霧水，想不通自家護短又暴躁的老大怎么就那么好說話了。
不過小弟還是撓了撓頭，轉身就要走，然而他剛動身，就被老大喊住了，小弟驚喜回頭，以為是老大恢復本性要給自己出氣了，就聽到老大低眉沉吟的聲音。
“他丟死人時看的人多嗎？”
“多。吵到了好多人。”
“那你下次清個場吧。別人丟死人。你們盯著，把人看不自在了怎么辦？怎么沒一點自覺啊。”
“對啊清潔工他怎么沒一點自覺——啊？？”
……
黑。幫老大們自從知道清潔工鬧鬼后，就分為了幾大學派，一派務實，覺得這樣玄詭的事應該避開，既然清潔工不找他們報仇，那他們也應該假裝什么都沒發生，再也不去打擾清潔工。
一派覺得清潔工其實是某種邪神，在清潔工報仇之前，他們應該想辦法除掉清潔工。
還有一些學派也往宗教上套，覺得清潔工是天降之人，應該保護。這一派里還有一些極端信眾，覺得他們都應該自裁謝罪才能免除神明詛咒，為此這群莫名其妙要自殺的人又會和組織里不明所以的其他人打起來。
集體無意識恐慌蔓延造成了更加混亂的局勢，而權力中心以外，黑。幫中的外圍成員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卻被這種恐慌感染，在臺風眼效應下這樣的恐慌不斷讓黑。幫內部失序互斗，仿佛真的有什么神降懲罰落到了他們身上一樣。
而這恰好迎合了黑色組織最近設計挑撥五大黑。幫家族的計劃。黑色組織的計劃不過是在內里已經噼里啪啦炸開的火堆里丟了一點點助燃劑，或許挑起爭斗的首領他們自己也分不清，這是因為外部挑撥，還是因為……清潔工。
在林有希看不到的地方，這些學派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每天頭破血流，唰唰把人送去火葬場。
他們都覺得清潔工復活后給他們下了什么詛咒，他們家族才會彼此戕害，再無安寧……這完全就是詛咒！
而林有希因為游戲上線就是直奔任務地點，所以一直不知道這事。
他既不知道美國紐約的富人區里都建了他的幾座祠堂，也不知道美國黑。幫高層里已經流傳著關于他的圣經，更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黑。幫高層們為了他又是血腥修羅場，又是物理火葬場。
而黑色組織客觀上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也沒有深思過為什么這么順利，以為是組織計劃天衣無縫。
清潔工百死歸來，仍然是黑。幫中純白的茉莉花，林有希完全不知道自己游戲沒上線時游戲NPC們已經為他打得元氣大傷。
而科倫坡家族研究所的事其實還是和他清潔工有關。
甘比特家族是最先下手刺殺清潔工的那一批，也是仗著自家有研究所，最先提取了清潔工DNA發現清潔工鬧鬼的那一批。
自從發現清潔工不死后，甘比特首領一直惶惶不安，尤其是看到黑。道里其他人跟他一樣追殺清潔工，又和他一樣每天清晨都能看到前一天被殺死的清潔工去裝修工那兒學習刮膩子。
窗外街道上那歲月靜好的黑發青年正在刮墻膩子，陽光落滿青年半身，青年體態修長，沉靜優雅，遠遠望去一片歲月靜好，溫馨的畫面能讓窗前甘比特首領生生被溫暖出一身冷汗。
也是自那之后，甘比特家族停下了研究所里非法藥物的研制，全力開始研究邪神清潔工的不死之謎，科倫坡家族作為研究所這塊地的實際管理者，很快也知道了甘比特家族在干的事，他們家族也派人追殺過清潔工，面對這件事，科倫坡首領還在科學與宗教中搖擺，見到甘比特家族開始搞科學了，為了擺平自己不安的心情和扶正自己岌岌可危的世界觀，科倫坡家族也加入了這場研究。
而清潔工的研究資料就被他放在自己書房中藏著。
甘比特家族研究員之所以那么容易被貝爾摩德騙去科倫坡別墅送死，也是因為他們兩個家族高層都還沉浸在自己殺死清潔工的詛咒恐懼中，他們精神緊繃著，現實中發生的事仿佛與他們隔了層毛玻璃一般。
而科倫坡首領領著琴酒他們回到別墅，看到門口那些被殺死的安保時，他完全沒有順著琴酒和伏特加的引導，去猜忌甘比特家族的人，哪怕現場留有甘比特家族特制的子彈。
科倫坡首領比任何人都了解甘比特家族——這個第一個殺死清潔工的家族對于清潔工的恐懼，讓他們現在連自殺都不敢，怎么可能還有心力去殺其他人。
因此琴酒和伏特加的一路誘騙引導，科倫坡首領都沒有相信，不僅如此，在保鏢打開二樓書房后，他立刻就透過現象看本質，發現這是清潔工處理過的現場了。
科倫坡，和甘比特家族最近都沒有雇傭清潔工，所以清潔工是被……
幾乎是瞬間，科倫坡首領想通了一切。黑色組織的人誘騙甘比特研究員來到他的別墅，殺死了研究員，而后清潔工接下了他們的委托，處理了研究員的尸體，偽造了現場……
看破黑色組織挑撥陰謀的科倫坡首領沒有憤怒，也沒有自己同盟好友被謀殺的悲傷。
而是解脫，是狂喜。
他在進門前就猜到書房里必有陷阱，必有詛咒了。
清潔工的詛咒終于降臨到他們身上了！
而一直徘徊在幾大黑。幫家族中接單的清潔工終于肯離開了！
他們終于要能擺脫清潔工了！
科倫坡首領輕快地踏入書房內，輕快地倒在地上，他聞到了淡淡的，冰冷的清潔劑味道，仿佛死亡一樣凍徹心扉，他向自己的保鏢使了個眼神，讓他們也趕緊踩中書房內的陷阱，趕緊贖罪消除詛咒。
他的老友，甘比特研究員，已經最終獲得了解脫的死亡。而他也即將解除詛咒。
不僅如此，清潔工一直與盤旋于五大家族頭頂的不詳烏鴉一樣，不論他們幾個家族首領想出什么辦法，都無法擺脫清潔工，無法趕走清潔工，他們像是被什么命運線死死纏住脖子一樣，總是不得不委托清潔工，而清潔工也只接他們的委托。
他們像是坐在刑椅上一樣，那個戴著口罩的黑發男人就在他們身后，戴著PVC手套的手就扯著護目鏡帶子死死勒住他們的脖子，無法逃脫，無法呼吸，只能受其桎梏。
而現在，終于……
科倫坡首領陷入書房的致幻迷霧時還在不自覺微笑。
終于找到了接盤俠……
琴酒原本在逃出書房后就想要離開的，他大腦還因為吐真劑有些發鈍，在鳴槍示意下屬來接應后，他就回書房去拖自己不成器的另一個下屬伏特加，而正是此時，他看到了科倫坡首領貼在地板上的側臉。
這個整肅深沉的老人在此時毫無形象地側躺在地上，臉上露出孩子一樣迷亂又開懷的笑容。
“你們終于要帶走他了嗎？”
琴酒正在拖伏特加，對陷入幻覺的精神病老人并沒有什么同理心。
然而科倫坡首領的下一句話讓他一下頓在原地，攥著伏特加衣領的手背和瞳孔都緊縮顫抖。
“……你們組織終于要帶走清潔工了嗎？”
“詛咒……詛咒終于……”
科倫坡首領之后的話琴酒沒有聽到，但是他很確定，組織有招攬清潔工的意向是內部權限非常高的情報，被他們算計的黑。幫家族首領怎么會知道這個，而且他的語氣……
琴酒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經年游走于生死邊緣的冰涼直覺一瞬貫過他的大腦，像鱗片冰涼的蟒蛇一下從他頭皮掠過。
【殺死清潔工。】
這是琴酒意識被吐真劑黏著模糊前，由直覺判斷下達的最后命令。
而與此同時。
車庫陰影中的黑發青年已經重新坐到了車上，準備趕往目的地。他一邊在黑暗中摸索著插入鑰匙，一邊偏頭夾著手機。
“【不詳的清潔工】……你知道這個代號是什么含義嗎？”
“不知道哦。你得先殺死琴酒我才能告訴你。”
電話另一邊，貝爾摩德拖延時間的試探失敗了也沒有氣餒，她笑了笑，低頭看了眼桌子上的對講機，那邊一直在因為發來訊息而外殼發顫，貝爾摩德看了眼，看到有人去接應琴酒后就沒有再看了，她輕慢地繞著肩頭的金發，對著電話另一頭笑道，
“一個代號成員，這個入職金有點貴重了。不然你先過來？我們面談？”
桌上對講機屏幕亮了亮。
【不要接觸清潔工。】
“在路上了。”
“我們先確定你會入職？”
外殼輕顫的對講機在桌子上動了動。
【不要執行清潔工邀請計劃。】
“我答應了。”
余暉蒙蒙擦在天際，一道血色一下劃破朦朧的昏黃天光，黑發青年開著血紅色的皮卡漂移到公路上，聽到腦內【入職成功】的聲音，青年不由笑了笑。
“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