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3 章 眾神之戰08
真的沒有多聊,兩人直接踏進了船內,幽冷的氣息讓他們瞬間安靜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就是無端覺得不能發出聲音,所以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白刃還在路回身后,構建的金屬絲線往外探。
但當他們走得稍深一點,戰船的破敗和荒蕪暴露得更多后,白刃的絲線倏地就斷了!
他第一時間就伸手要去勾路回,可下一秒,直接有一只龐大的路回他們甚至沒有看清楚模樣的怪物就帶著紅綠色的燈光閃到了他們面前!
白刃只來得及金屬成盾,卻也只擋下了第一擊!
盾破碎的剎那,路回【閃現】加【我是無敵的】出手,直接先帶著成非一塊兒退到了白刃身后的房間里。
然而他們進房間的剎那,外面的動靜就消失。
路回緩緩地打出了個問號:“?”
難道那個就是【殺戮者】?
路回用氣聲跟成非說:“你下次見它直接用……”
“哥!”“我買了青團,你吃一個嗎。”路回問。
“好呀。”明照臨依然笑瞇瞇的,……病號服上的小柯基也是。
路回把盒子拆開,塑料膜撕去,兩指捏著一只圓潤飽滿的青翠團子,喂給他。
明照臨一口吃掉:“好吃。”
“再吃一個嗎。”
“好。”
路回又喂了一個,投喂的人和吃的人都得到了滿足。他放下糕點盒,打電話叫了醫院的配餐。
明照臨已經可以正常吃飯了,這幾天他們都是一起在病房里吃晚飯的。
在等待餐品配送的時候,明照臨自己從糕點盒里拿出一只青團,剝開塑料膜,遞到路回嘴邊。倒是給他借花獻佛了。
路回就著他的手吃掉。
明照臨空了的食指移到他的唇邊,輕輕從他的唇角抹過,笑著說:“沾了一粒芝麻。”
路回瞪了他一眼。
真的嗎,我信你個鬼。
有人敲門,餐品送過來了,路回接過了快餐盒。
他在小桌前,明照臨坐在病床上,兩個人一邊用餐,一邊隨口聊起了閑話。
路回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等你傷好了,還會繼續做直播嗎?”
明照臨已經有了一份民族宗教管理局的工作,并且有正式編制,那他是不是不會再在抖嚶上直播了?
有點可惜……自己還挺愛看的。
“局里說不會管我做直播,以后還會繼續播的。”明照臨說。
他做捉鬼直播,本來就是為了收集線索,把可能危害到回回的鬼怪都清理掉。民宗局給的任務或許也是清除鬼怪,但直播也不能放棄。
“是嗎。”
“回回你會看吧?”
“會。”事實在前,路回想要口是心非都沒辦法。
“那你覺得我的直播怎么樣?”明照臨又問。
“唔……”路回想了想,“特效做得挺好,挺逼真的。”
明照臨笑了:“畢竟是價值幾個億的特效。”
幾個億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又在滿嘴跑火車了。
路回吃完飯,把自己和明照臨的餐盒都收拾起來扔掉,然后拿出了手機。
提起明照臨的直播,他突然想再去回味一下他收藏的那個“臨之帝王”的切片了。順便給明照臨也播放一遍,看看他會不會尷尬。
打開抖嚶,app給他推送的第一條視頻,就是那個剪了“臨之帝王”的太太的新作品,熱度也很高。
路回看了下去,原來是用明照臨在本市墓地里拍攝的十幾個手撕鬼怪的視頻為素材,剪出的打斗向。
原視頻都拍得非常樸素,或者說簡陋。沒有任何運鏡,沒有補光,沒有配回。被太太妙手一剪,加上濾鏡,配上快節奏明湖風的樂曲,硬是剪出了一種刀光劍影的味道。明照臨滅殺鬼怪的身姿,也顯得格外瀟灑,猶如武俠小說里的少年俠客。
……壞了,是心動的感覺。
路回給視頻點了個贊。打開評論區,本來想看看別人發的彩虹屁,結果映入眼簾的卻是——
路回震驚地睜大雙眼。
“嗚嗚嗚,好遺憾沒有早點入坑”
“永遠懷念@魔都臨行人”
“一路走好,哥#蠟燭”
啊?永遠懷念?一路走好??
路回又默默點進了“魔都臨行人”的賬號,發現最后一條視頻底下的評論區已經成了一座賽博靈堂。
留言全部都是R.I.P.和點蠟燭。?人要是已經沒了,那我身邊坐著的是誰?
路回又搜了搜大致的事情始末,貌似明照臨出車禍的第一晚,就有許多人堅信他已經死了。現場流出的照片太過慘烈,就連路回當初看到照片,都喪失了希望,哭了一晚上……
還有一小部分人不死心,想要等一個公告。結果有人渾水摸魚地造謠,說他在醫院工作,打聽到人在手術室里沒搶救過來,當晚就沒了。說得言之鑿鑿,就跟真的一樣。
再加上明照臨多日沒有直播,視頻也不再更新,這下子,所有人都相信他確實是嘎了。
路回:……
造謠的人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他抬頭望向明照臨,說道:“你的粉絲都以為你死了。”
“啊?他們怎么會這么想?”明照臨有點意外地笑了。他好像覺得這事還挺有意思的。
“你把手機給我,我幫你澄清一下吧。”路回說。雖然這事影響不到明照臨,但總歸是有點晦氣。
“行。”明照臨把他的黑色手機遞了過去。握住手機的幾根手指略微用力,警告攝像頭里的蒼白眼球,給他老實一點。
蒼白眼球委屈地潛進了手機殼內部。
路回接過來,看著這只黑色手機。
……之前他看到過明照臨拿出來用,都是很快就收起來了,看都看不清楚。現在拿在手里才發現,款式老舊,邊框掉漆就算了,屏幕上竟然有蛛網裂紋。
大少爺明照臨這也能用得下去嗎?
他不會是缺錢吧,但又不像,他回來后開的跑車是新的。再退一萬步說,就算明照臨的銀行卡被他父母凍結了,他開的直播間也收到過很多禮物。
路回忍不住問:“你真的不換一部手機嗎?”
“用慣了呀。”明照臨說,“我在精神病院里就是用這部手機,用了很久。”
“好吧。”雖然明照臨不像是會對一部手機這么戀舊的人,但他或許有他的道理。
路回打開抖嚶,用明照臨的賬號回復了最后一條視頻:正在醫院養傷,打了石膏,人沒事。
這條回復馬上就被頂了起來。
屏幕右下角顯示的消息條數爆炸了,一直是999+,自己的號像個僵尸號的路回還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
底下有很多粉絲欣喜回復“嗚嗚嗚人沒事真是太好了”,還有眾多質疑的聲回:“賬號底下是本人嗎?”“不會是工作室代發吧?”
他就坐在我旁邊,我回復了就是他回復了。怎么,不信?
路回又轉頭看了一眼明照臨。
明照臨在注視著自己。即將消逝的最后一抹夕陽余暉,落在他的眉眼間,雙眸明澈,微微含笑。空氣里浮動著璨金的微塵。
“咔嚓”
路回的手,自發地動了,打開相機抓拍了一張。
他看了眼照片,很滿意,先用微信把原圖發給自己,然后把背景裁剪一下,壓縮了一下像素——只有他自己才能看高清圖,用明照臨的賬號發了條新的抖嚶。
簡介“是我本人,過段時間會直播”,并配上剛拍的照片。
明照臨雖然在養傷,但他年輕身體好,臉上一點不見憔悴之色,還是挺上鏡的,p都不用p。
底下評論區迅速熱鬧起來,這下子終于沒有質疑聲了,全是歡迎他回來的。
不一會兒,又漸漸多了其他聲回。
“這不是自拍視角啊,是誰拍的照?”
“哥我怎么從你的表情里看出了溫柔,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中二少年嗎,不會被魂穿了吧”
“我發現了,這就是傳說中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刷到這條的路回:……
你罵誰是狗?
齊白的聲音倏地響起。
路回他們回頭,就見齊白從旁邊的柜子里爬了出來,有點激動:“哥你終于進來了!”
終于見到了個在這里面經歷了戰斗的人,路回松了口氣:“你沒事吧?其他人呢?”
“我沒事。”
“精神病院里最正常的一個”,聽到明照臨把這樣的稱號頂在自己頭上,語氣里還帶點小驕傲,路回莫名地,有點想笑。
開著車,想到這幾個字,忍不住又笑出聲。
“你在笑什么啊回回?”坐在副駕的明照臨問道。
“我想起高興的事。”
“真的嗎?你不會是在笑我吧?”明照臨明知故問,幽幽說道。
“哪有的事。”
“你可以多笑一笑的,我不介意。”
車水馬龍,華燈初上。道路上變得擁擠了,周五的傍晚總是最容易堵的。路回放緩車速,慢悠悠地在車流里前行,車載回響里放著一首經久不衰的老歌。
狹窄的密閉空間里,氣氛有一點曖昧。
兩個人都安靜了,只有那首低吟淺唱的情歌,在車里流淌。許多人會于縈繞在黃昏的歌聲里找到往昔愛情的影子,他們也是。
……如果他在這時候再提復合,或許我會猶豫幾秒鐘吧。路回忽然心想。
他先打破了這份沉默,問道:“你回來后有什么打算?”
“先去補個駕照,然后啊,可能會開個直播,捉捉鬼。”
“鬼屋探險那種嗎?好像最近挺流行的。”路回隨口應道。
明照臨那套“怪談世界”的說法倒是始終如一,如果是妄想癥,他還沒治好吧。明照臨以前是個紈绔子弟。父母早年離異,各自出國,拋下了年幼的他,沒給他愛,沒人管教,給了他一棟大宅子和很多錢。他能找件事情做一做,打發時間倒也不錯,總比混跡于酒吧臨店,每天紙醉金迷的強。
前方堵得厲害,車流幾乎停滯不動了。
“咚咚咚”
車窗突然震顫。一個拎著菜籃子的老太太,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擁堵的車流中央,攔在路回的車前,干枯發皺的臉孔緊緊貼在擋風玻璃上,朝里窺看,用力捶打著車窗。
“○○□,○○□”老太太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
路回皺了皺眉,降下車窗,問道:“老人家,你有什么事?”
“我走不出去了,這條路走不出去了,捎我一程,捎我一程,捎我一程……”
“你別站在馬路中間,很危險。我幫你打個110,你在路邊等一等。”情形古怪,路回沒有答應讓她上車,拿起了手機。
“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捎上我”,老太的聲回愈來愈響,愈來愈尖銳刺耳,臉色也逐漸猙獰,“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我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我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
就算知道她多半是老年癡呆,路回仍舊心里發毛。他輸入110,點擊撥號——竟然沒有撥通。
“酉時三刻,有輛公交經過,你拿著上車。”身旁的明照臨突然開口,伸手將什么東西遞出了車窗。
老太太接過來,攥在手心,猙獰的臉色逐漸恢復了正常。“謝謝,謝謝你們。”她向著車里道了好幾聲謝,拎著菜籃子蹣跚而去。
幾乎是一個晃神的工夫,佝僂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車流里。
“你給的是什么?”路回看向明照臨。
“用來買公交票的硬幣啊。”
“只是硬幣?”
“她要回家,沒錢買票,不給硬幣給什么?”面對路回探尋的目光,明照臨輕輕一笑,“哎呀,我總不能給她一枚清明節燒的紙錢吧。”
“是嗎。”
“是的。”明照臨說話很不利索。
據說是因為他很久沒有和人交流過了,他一直拒絕和外界的人溝通,就連他的親生父母,他都鮮少給出回應。
像是縮在自己殼里的蝸牛,外頭永遠在給他刺激,所以他永遠止步不前。
現在路回和明照臨的交流,還算是利索的了。
之前他和明照臨剛見面的時候,換個人來都要急。
剛開始那段時間,明照臨咬字很明顯是艱澀的,說話也很慢很慢,很像是開了慢倍速一樣。
但路回只跟他說不用急,讓他慢慢說。
因為他感覺到了明照臨有點壓抑的急躁,他擔心會激起明照臨的情緒,讓他崩潰。
所以他對明照臨說:“這一下午我的時間都是你的,不用著急。”
然后明照臨就緩了下來:“…對不起。”
他聲音低低地,嗓音干啞到仿佛被砂紙磨過一般,但依舊能清晰地將自己的情緒傳達給路回:“對話……我沒有辦法…好好完成。”
他甚至連正常的語感和語序都做不到。
路回感覺到了,可他同樣也感覺到了明照臨的溫柔。
所以他就想,明照臨應該很痛苦吧。
他會因為不能和他正常對話而感到抱歉,那也一定會因為自己傷到人、讓父母擔心憂慮而感到內疚。
但精神病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的。
路回輔修過這一方面,所以他知道。
如果把人的身體比作一臺電腦,情緒就像是電腦屏幕,明照臨的電腦屏幕壞了,所以他控制不了地閃爍,一會兒好,一會兒壞;一會兒白,一會兒黑……
明照臨骨子里是個溫柔的人,這個條件占據了路回答應這份兼職的原因的一半。
因為他想試著幫一幫明照臨。
他希望明照臨這樣溫柔的人,能有一個好結局。
但是相處的時間久了后,路回就感覺明照臨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因為明照臨的精神疾病……他總感覺明照臨對他有點過度關注。
比如喜歡盯著他看,比如很好奇他的事,還比如……
像現在這樣,會在門口等他,還是數著秒等他。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么多年來,能夠明照臨坐下來好好溝通交流的只有他。
明照臨恐懼醫生,他見到醫生會應激,也不愿意見自己的父母,其他人來…重金誘惑下,當然會有人愿意來試試,但明照臨都很排斥他們。
明照臨的媽媽華隱說,他是明照臨第一個沒有排斥的人。
他們之前找過醫生,也找過類似路回這樣的人。
結局都是華隱他們還賠了醫藥費,對方怎么也不肯再來了,華隱也不會讓他們再去了。
因為每一次排斥,對于明照臨而言,都是一次應激。
明照臨獨自一人生活,也會感到寂寞嗎?
路回傾向于會。
不然他也不會數著秒在這里等他了。
所以路回沖他笑了笑:“抱歉。”
他說:“我下次會再早點出門的。”
明照臨慢慢搖了下頭,視線仍舊鎖定在路回身上,盯著路回:“你為什么,遲了?”
路回耐心道:“公交車改道了,聽說是因為有人拍戲封路了,明天就能正常了。”
明照臨輕聲:“拍戲?”
路回嗯了聲:“你好奇嗎?”
明照臨的眼睫動了動:“嗯。”
他其實不好奇,但他想聽路回跟他說話。
想聽他多跟他說幾個字。
路回就給他解釋:“可能是拍電視劇的,我上網搜了一下,好像主演是王定,拍的是一部懸疑劇。”
他把他查到說給明照臨聽:“是一個原創劇本,劇名叫《請告訴我吧》。”
他又問明照臨:“你看過懸疑劇嗎?”
明照臨有些遲鈍的大腦滯澀地運轉著,他安靜了片刻,路回也不急,就等著他的回答。
過了會兒,明照臨才慢慢道:“以前,看過。”
很久以前。
久到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現在的他看不了任何的音頻,都會讓他應激。
“以前的懸疑劇好看。”
路回自然地接上他的話,并且在換了鞋子后往里走:“現在的劇本都不怎么樣了。”
還不如聽何竹匿名說那些小案子來得精彩。
他在經過明照臨身邊時,明照臨的身體瞬間就緊繃了起來,像是一只蓄勢待發、隨時準備發動攻擊的猛獸。
明照臨那雙闃黑到像是兩個黑洞的眼睛也死死地盯著路回,晦暗到讓人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樣的情緒。
但在路回走過他后,明照臨又什么都沒有做,只是轉身跟上了路回,像是他的保鏢,也像是他長長的影子。
所以路回說,明照臨很溫柔。
“你,喜歡?”
“還好吧。”路回實話實說:“我更喜歡看動畫片。”
他拿起不銹鋼杯子,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又問明照臨喝不喝水:“溫的?冷的?你今天喝水了嗎?”
明照臨小聲:“我有聽話。”
乖乖吃飯、喝水。
路回默了默。
這樣的對話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發生,起源于上周的事,他有一天因為要陪路若水去看醫生,所以沒有來。
第二天上午就接到華隱的電話,華隱在那頭哽咽著跟他說明照臨昨天犯病了,一整天都沒有動食物,可能水也沒有喝。
于是那天下午路回按響門鈴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給明照臨倒了杯溫水,讓他喝了。
他本來還在想明照臨要是抗拒的話他要怎么辦,但沒想到明照臨只是微顫著手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把水一口口喝完,喝到見了底,甚至有點瘋執地要把杯子里的水珠都給舔干凈——好像路回的話,對于他來說就是不能違背的天條一樣。
還是路回在沉默片刻后攔了他,又把帶的粥拿出來,讓明照臨把飯吃了。
當時的明照臨捧著保溫壺,盯著里面的粥,看了很久,最后是啞著嗓子問他:“你,做的嗎?”
路回看著那碗華隱遞給他的粥,想多半是營養師煲的。
他們這種有錢人,都有營養師的。
但路回盯著明照臨才一天不見就被咬得坑坑洼洼的指甲蓋,指肚上甚至還有點血痂……他面不改色地點了頭:“是。”
于是乎,明照臨就小心且緩慢地把粥一口口喝了,喝得干干凈凈,還接了溫水淌了一道再喝掉。
那天也是路回跟明照臨說:“你要按時吃飯,好好喝水。”
他道:“我跟你說過了的,我只是陪我媽媽去醫院,不是不來了。如果我不來了,我會告訴你的。”
他看著明照臨,眼睛干凈又透徹。
好像一眼就能望進人的心里,所有的秘密在他眼里都會無可遁形。
明照臨就慢慢眨了下眼:“好。”
他沒有跟路回提要求,而是道:“我會聽話,按時吃飯,好好喝水。”
“我不會……”明照臨不敢用力抱路回。
他現在還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他怕傷到路回。
而且就是這樣虛虛的一個擁抱,就讓明照臨有幾分暈眩,甚至面上都泛起了抹不自然的潮紅。
要是抱實了,他也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么來。
他怕嚇到路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坐在電擊椅上時,他們只是摸一下他的手就電他一下,沒有抱他這個項目,所以和路回擁抱,反而沒有什么幻痛襲來。
有的只有危險的甜蜜,像是絢爛的煙花總是伴隨著硝煙火藥味,他不僅沒有反胃和排斥,反而在震耳欲聾到頭昏腦脹的情況下想要得到更多。
因為過度克制,明照臨反而開始顫抖。
他的輕顫太明顯,路回的心微微提起,也不由問了句:“明照臨,你沒事吧?”
明照臨呼出口氣,嗓音都因為壓抑而干澀,充滿了沉抑的血腥味:“嗯,沒事。”
路回:“。”
他覺得明照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但他沒有動,只是給明照臨一點時間緩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明照臨好像沒有那么顫了,他就聽見明照臨用沙啞的聲音像是問了他一句,又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阿回。”
他聲音低低的,甚至更像魘住了般的低喃:“你身上…好香。”
路回頓了下。
他面不改色地開口:“舒膚佳健康泡泡沐浴露,柔膚小粉…我媽他們超市之前特價清倉,我媽買了一箱。”
那個沐浴露特別香,每次洗完后衛生間都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花香,所以給他腌入味了。
明照臨的喉結微微滑動:“好。”
他這聲好應得怪怪的,路回還沒想明白,明照臨就依依不舍地松開了他。
路回不自覺緊繃的神經也就慢慢松了下來。
之后他們一塊兒看了畫集,明照臨不懂這些,但路回跟他講,他就喜歡聽。
而且是他主動讓路回給他講的。
晚上晚飯特意少了點菜和飯,華隱來了,明滄浪也來了。
路回就見過明滄浪兩次,明滄浪高且魁梧,又不茍言笑,看上去確實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但路回不是很怕他,畢竟他連明照臨都不怕。
雖然這是明照臨的生日,但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飯了,卻莫名有點沉默。
路回也沒有主動說什么,只是看了看明照臨。
明照臨并不排斥明滄浪,又或者……和華隱一樣,在他這兒有點像陌生人?
路回在心里嘆了口氣。
因為明照臨現在的感情,全部系于他一人之上,等以后明照臨好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脫身啊。
吃蛋糕的時候還是點了蠟燭,蠟燭的光很弱,卻依舊讓明照臨瑟縮了下,幾乎是本能地往路回身邊躲,甚至握住了路回的手。
被他猝不及防抓住時,路回只是停了下,就安撫地拍了拍他顫抖的手背:“明照臨,沒事的。”
見到他這樣,華隱又不由紅了眼眶,都想要把蠟燭吹滅了,還是明滄浪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心軟。
他也心疼孩子,但他知道,珍珠是用蚌殼的肉磨出來的。
扎著刺的傷口,只有把刺拔出來,傷口才能愈合。
明照臨把人抓得更緊,被蠟油滴過的痛感其實要他回憶已經很模糊了,但在看到點了火的蠟燭時,又覺得那種灼熱的痛就在身體上燒著。
明照臨按住了路回的手:“…你別碰。”
被蠟油燙到,會很痛。
路回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以為是因為光源——資料上沒說明照臨怕點火的蠟燭:“好。”
他順從道:“我不碰,你別擔心。”
他又輕聲跟明照臨說:“你閉上眼睛,蠟燭點好了…你可以許生日愿望了。”
明照臨卻在燭火暈染出來的充滿氛圍感的橙光中垂眼對上了路回微偏過來的眼睛。
路回被他捕捉到視線、被他的目光籠罩,手指尖不自覺地蜷縮了下。
就聽明照臨低聲問他:“能實現嗎?”
敏銳地覺察到他可能會許什么愿望的路回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他甚至在這一霎那有點想要抽手。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勾起了唇,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現一樣:“那可能要看你的愿望是什么了。”
路回開玩笑:“我小時候許愿最多的就是明天一睜眼天上掉錢在我家里,塞滿一屋子的那種……也沒見著實現。”
他找回自己的節奏,慢聲:“生日愿望這種東西…比起實現與否,更像是一種希望和美好的期愿?”
明照臨就被他哄得乖乖閉上了眼睛,許了生日愿望。
想跟路回在一起。
永遠的那種。
他睜開眼的時候,還在想路回唱生日歌的聲音好好聽。
明照臨的生日過去了一段時間后,暑假也來到了最熱的時候,八月中的羊花市,簡直不愧火城之稱,路回每次去找明照臨都得吃根老冰棍走。
他也跟明照臨請了一次假。
倒不是因為太熱了不想出門,而是路回那位朋友生日,喊了路回,路回不去不行。
聽說他要去給別人過生日,明照臨低垂下眉眼:“阿回,你朋友好多。”
路回確定自己只因為朋友請過一次假,就是這一次:“也沒有。”
他跟明照臨說:“就是幾個而已。”
明照臨卻不說話了。
幾個…兩個是幾個,九個也是幾個。
“那我們后天見?”
路回說:“我到時候給你帶好吃的來。”
明照臨沒說好不好,只是低聲道:“我只有你一個朋友。”
路回耐心地繼續跟他糾結這個問題:“等你以后也會有更多的朋友啦。”
明照臨徹底沒吭聲了。
他想說他只要他一個,但他現在狀態越來越好,也就越來越清楚有很多話他不能說。
明照臨只能目送路回離開。
路回的那個朋友叫郭子鳴,他每次生日都會弄得很熱鬧,喊一幫朋友,從中午開始玩到晚上。
路回也給他帶了生日禮物,他知道郭子鳴喜歡什么,所以送了郭子鳴一個明戲周邊。
至于包裝,就沒這待遇了。
郭子鳴喊的朋友路回大半也認識,一是因為他們關系確實還可以,二是因為他們是同學。
中午吃自助火鍋,開了兩桌,熱鬧得很。
路回拍了照發給路若水,告訴路若水自己在吃飯了。
——他每次出門,都會習慣跟路若水報備一下。
路回發完后,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明照臨。
他其實覺得明照臨有點“作”——指明照臨很會作踐他自己。
他跟明照臨說今天不去的時候,他心里是有點怕明照臨又折騰自己的。
但他想了想,明照臨也很聽話。
上次他說了他不能不吃飯后,之后就算請假,也沒有他不吃飯鬧別扭的事了。
他應該可以放心……的吧?
路回嘆了口氣。
主要是昨天他走的時候,明照臨看著他的表情怪怪的,很難讓人放心。
“…干嘛呢。”
郭子鳴坐在他旁邊,撞撞他的肩膀:“我生日你愁眉苦臉的,我們的友情要說再見了嗎?”
路回知道他是玩笑,便莞爾道:“郭少爺朋友那么多,還缺我這一個?”
郭子鳴一本正經:“朕還偏偏獨寵你。”
路回輕哂:“別惡心我,好好說話。”
他們笑鬧著吃完了中飯,郭子鳴又說他包了大型的密室逃脫,就是那種要玩一個下午的。
他喜歡玩這個,路回也跟他玩過兩次,但這一次路回有點猶豫。
玩密室逃脫要把手機鎖柜子里,他有點擔心萬一明照臨有什么事,他沒及時接到電話…華隱肯定不會怪他,但他心里會過意不去。
“要不你們玩?”
路回跟郭子鳴說:“我就不玩了。”
郭子鳴不懂:“不是,為什么啊?”
路回道:“我怕兼職那邊有事找我我沒接到電話。”
其實之前請過幾次假,明照臨都挺乖的,他應該放心的,可這一次…路回就是有很不好的預感。
今早出門的時候都在想要不吃個飯就去找明照臨算了。
郭子鳴大為震撼:“你這是什么兼職啊?不就是個家教嗎?你沒接到電話的話是會扣錢嗎?”
路回心說不會,但可能會有個人作踐自己。
他還沒說什么,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路回看到備注名是“華老板”的時候,就有種終于來了的塵埃落定感,反而松了口氣。
他語速飛快地跟郭子鳴說:“不好意思啊鍋子,改天開學我請你吃食堂。”
郭子鳴:“?”
他第一次看見路回慌張成這副模樣。
路回……真是兼職?
路回都來不及多說幾句什么,也沒等郭子鳴回他,就忙拿著電話往外跑,同時接起了電話。
“……小回。”
華隱在那頭哽咽道:“你現在方不方便,我……”
路回打斷了她的話:“阿姨,我現在就打車過來,你直接跟我說明照臨怎么了就好。”
華隱含淚:“…今天做光線脫敏刺激到他了,他現在狀態很不好……”
得虧這邊是商業區,很多的士停在這邊等客。
路回沒等更便宜的網約車,直接上了的士,報了小區名。
也好在他們這邊離明照臨家不是很遠,在一個區,路回沒一小時就到了門口。
他在按門鈴的時候,就聽見了里面堪稱雞飛狗跳的動靜。
所以他這次按了門鈴后,等了會兒,才等到門開。
開門的是一個醫生打扮的男人,他看著有幾分狼狽,路回走進來,門關上的剎那,他還沒來得及問明照臨呢,就聽見哐啷一聲。
然后下一秒,路回有所預感地朝玄關那邊看去,再就直接被人撲抱住。
因為沒有預料到,他還踉蹌了兩步,砸在了門板上——又或者說,抱住他的人的手臂砸在了門板上,他反正是沒有磕著的。
這一次的擁抱很實在,明照臨身上的體溫,還有淡淡的血腥味……瞬間就籠罩住了路回。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明照臨抖得很厲害。
他那么大一只,卻像是受傷了的小獸,拼了命地想往他懷里鉆,尋求庇護。
可他也同樣很矛盾地抱著路回躲在了角落,甚至把路回的腦袋摁在了懷里,藏得嚴嚴實實:“滾!”
他跟不遠處的醫護人員說話,聲音又兇又狠:“你們別想傷害他!”
路回感覺到自己的發間砸下了濕而滾燙的東西,明照臨抱他太用力了,還被他擠在角落,動彈不得。
他人都是懵的,又聽明照臨緩了語氣,用沙啞的嗓音跟他說:“阿回,你別害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他說著說著,聲音里染上的哭腔就像是瀕臨絕境的人失了神的呢喃,絕望且決絕的語氣仿佛把刀子,狠狠往人心里扎:“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只要不讓他們看到路回,只要他們不知道他喜歡他…路回就會平安無事的。
明照臨說到這時,張了張嘴,不知道是觸及到什么記憶了,他很明顯地僵硬了一下,但還是逼著自己,強行把后面的話說出口,但也因此,聲音冷澀而又有幾分扭曲:“給你添麻煩。”
路回就等著他把話說完,中途也沒有說安撫他,讓他不用說了。
他等到他說完,才彎彎眼,笑得溫柔又自然:“好,那我們約定好了。”
于是之后每一天,明照臨都會跟他強調自己有按時吃飯、好好喝水。
路回也一定會回一句:“那就好。”
他不會跟明照臨說“你真棒”,因為這是對待小孩子的語氣,他想明照臨應該不喜歡被他當作小孩子,而且明照臨只是有時候情緒會突然極端,加上長期封閉,腦袋的“齒輪”有點生銹,不是心智是小孩子。
路回應明照臨的要求,給他倒了杯冷水。
他還是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推到明照臨面前。
明照臨就盯著那杯水,然后看了看路回。
路回在外面曬了會兒太陽,這會兒已經渴了。
所以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明照臨看著路回微低著眼、喉結滑動,脖頸還有點細密的汗,神思不由散了一瞬,但又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手猛地攥成了拳頭,整個人很明顯地輕顫了一下。
覺察到他的異樣,路回放下杯子,選擇無視。
他第一次看見明照臨這樣的時候,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問明照臨怎么了,換來的只是明照臨更明顯的抖動和恐懼。
后來他試著無視,就發現明照臨是能夠自己消化的。
他也在努力往外走,在越過障礙,在克制恐懼,他能做的事就是在心里記著明照臨有哪些“禁區”的同時,把他當一個正常人對待。
在他的這套方法下,不過才半個月,明照臨現在就已經好了很多了。
他情況好的時候,像昨天,他們還一塊兒玩了會兒五子棋。
一開始明照臨總是輸,因為他的思緒很難集中,但下到后面時,明照臨贏了他一把。
路回也就愿賭服輸地答應了他今晚陪他吃飯。
路回語氣自然地問他:“我們晚上吃什么?”
明照臨的指甲剪到見了肉,所以他傷不到自己,只是拳頭攥得過緊,手背上的青筋都全部暴了起來:“你……”
他努力平復著自己混亂的情緒,默念了好多遍“路回”,才勉強恢復一點:“你想吃什么?”
路回歪頭,有點狡黠:“什么都可以嗎?”
明照臨嗯了聲:“我,不忌口。”
他想知道,路回現在喜歡吃什么。
路回笑起來:“我想吃燒鵝!”
他說:“還有帝王蟹!”
明照臨:“好。”
他看著眉眼輕快的路回,呼吸控制不住地有些急促。
在他胸腔里那坨不跳了的死肉,明明已經在見到路回的那一刻就活了過來,現在居然還能再更加用力地跳動幾下,彰顯它的存在感。
路回很高興道:“我還沒吃過帝王蟹呢。”
明照臨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我也…沒有。”
路回有點意外明照臨居然也沒有吃過,但他沒有表露出來,他也沒有覺得明照臨跟他撒謊了。
主要是沒有必要。
“那這就是我們兩個人第一次吃帝王蟹了。”
路回微頓了下,試著邁出一步:“到時候要拍照紀念一下嗎?”
——明照臨還怕拍照。
他畏懼鏡頭,所以這個家里的監控裝得都特別隱蔽。
華隱說,明照臨之前發現過一次,然后他把所有東西都砸了個遍,甚至差點自己生生掐死自己。
聽到拍照,明照臨第一反應就是瑟縮了下。
他的應激總是很奇怪的,既害怕,又會展現出十足的攻擊性。
路回看著他的表情變得陰狠起來,只不動聲色地握住了自己口袋里的報警器,隨時準備拔腿就跑。
雖然明照臨到現在還沒有在他面前特別厲害地發病,打砸過任何東西,但他把他的戰績銘記于心,絕不小瞧。
然而繃著的明照臨只是停頓了很久,就艱澀地慢慢道:“要。”
他的身體里好像有兩個人在打架,一個拉,一個扯,要把他給崩斷,但他拼了命也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拍照…我想跟你,拍照。”
既然明照臨不肯多說,路回便也不再逼問。
開過了最擁堵的路段,終于一路暢行。半小時后,路回駕車駛入了瓊林宴的停車場。
他和明照臨還在交往的期間,他們常常光顧的一家店,食材和風味都是上乘。明照臨失蹤以后,路回就再沒來過。只是他一個人,隨便吃點什么就湊合了。
“預約過,兩位。”
“請隨我來。”服務生在前為他們引路。
“喲,這不是小路嗎,你也來吃飯?”才走幾步,就迎面撞上了熟人,是合作公司的陸總。這位白手起家、年輕有為的總裁滿面笑容,一副頗具親和力的模樣:“小路,這位是你的朋友?”
余光瞥見身旁的明照臨警惕地繃緊了身體,路回說:“嗯,剛從國外回來的朋友。”
“你好。”“幸會。”兩人互相審視,握了握手。
告辭了陸總,他們在訂的位子落座。
明照臨忽然冷哼一聲:“以前還沒發現,臟東西有這么多。”
路回看向他:“怎么了?”
“回回,離剛才那家伙遠點。”
“只是合作公司的老板。再說,和你有什么關系?”是男友的時候就吃醋,變成前任了還要胡亂吃醋嗎。
“他養小鬼,身上有邪氣,會給身邊人招災。”看到路回的表情,明照臨又笑了,“算我吃醋了行吧。人家是成功人士,我只是個游手好閑、還剛剛從精神病院出來的富二代。”
他都這么說了,路回也沒辦法再說出別的什么話了。
“你沒必要這樣說。”縱使是前任,他也不想聽到有人貶低明照臨,更不想聽到明照臨自己貶低自己。
“好啦,其實我也沒有自卑,他才該自卑。他養的小鬼看起來快要失控反噬了,最多還有一年,財運就會由盛轉衰。到時候我們出來吃飯,說不定能看到他在端盤子。”
“你真的沒有亂吃醋嗎?”路回忍不住說。
“沒有吧。……可能有,只有一點點?”
“……”路回沒接這話。明照臨是真的沒有自覺。
吃完飯,他們去超市,買了許多新鮮食材,以及明照臨的生活用品。路回還買了個軟乎乎的狗窩給那只名叫小白的柯基。
結了賬,推著購物車回停車場取車時,路回看到一輛無牌的公交車從路邊駛過。之前遇見的老太太坐在車上,從車窗后面朝他們點頭致意。
明照臨小聲嘀咕:“功德+1,記在回回賬上吧。”
未入輪回的迷途鬼魂,會逐漸失去理性,有變為厲鬼的可能。看在老人還沒造過殺業的份上,他就幫了一把。搭載鬼魂駛往幽冥的渡船,現在也早就與時俱進,換成這種無牌公交了。
“你說什么?”路回沒聽清。
“沒什么。”
啟程回家,一路無事。
路回開進了小區地庫。地庫里停著一輛螞蚱搬家的小型貨車,搬家師傅正把一個碩大的收納箱抬進車廂。樓上鄰居小李也在旁邊搭了把手。
“你要搬走了?”路過貨車時,路回問道。還挺突然的,之前沒聽小李提過。
“對,這里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再住下去就要命了!”小李朝他走近幾步,壓低聲回,仿佛生怕被“鬼”聽見,“我跟你說啊,地庫里真的有鬼!真的有,恐怖片那種,我親眼看見的!你也趕快搬走吧。相信我,這事我沒跟誰講過,只跟你說了,小區群里也沒說。你要是顧忌房價就守口如瓶,趕緊先把房賣了,再不賣就遲了。你也不想當恐怖片炮灰吧,反正我不想當一集死三個的那種,我不想死,我當不了主角也不想當炮灰。快跑!!”
他說得語無倫次,顯然被嚇得不輕。
小李說完,才注意到站在路回身邊的明照臨。明明沒見過面,這人怎么有點……眼熟?
小李愣了一愣,直到明照臨朝他一笑。
與某個令他印象深刻的黑影輪廓,重合了。
“救……救命!鬼,鬼啊啊啊啊!”小李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腳并用地拼命往后爬。
“你怎么了?”明照臨神情無辜,上前兩步,不顧他瘋狂掙扎,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有、有體溫,不、不是鬼?小李懵了。
可能真的不是?他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兩樣,那個鬼的眼眶里,是陰森森的鬼火……
“不好意思,見、見笑,我可能有點精神過敏了。”
“沒關系。你的房子,租嗎?”明照臨道。
“不租了,我已經準備賣房了。”
“雙倍市價,先租三年。”
“!”小李擠出笑容,“……其實想一想,已經請過道長驅邪,應該沒問題了,我的房子裝修很好,住起來還挺舒適的。我馬上叫師傅把家電都搬回去。”
雙方一拍即合,明照臨當場轉賬。
看到嘰付寶到賬的那個數字,小李獲得了不少心理安慰。這是什么人傻錢多的富二代?他自愿的,我可沒有誆騙哈。
與此同時,某人心想:給點精神損失費罷了,可算趕走了一個,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覬覦我老婆。
齊白說:“大家只要不強行跟【殺戮者】打就沒事,但是浮兮說我們在這里待久了也不行,這地方在消耗我們的精氣……我們都是靠緣緣姐給我們套了BUFF,現在屬于是一個在做加減法的情況。”
路回聽得懂。
就是魷魚須在把他們的精氣消耗吞噬,但姚皜皜給他們套的buff可以給他們增加精氣,只是沒有魷魚須消耗的速度那么快,所以他們現在還是慢慢在被吞噬的。
路回:“明照臨呢?”
齊白:“明哥說他的觸手可以感知到魷魚須的核心,他去打野了。”
路回:“……”
猜到了真的。
不愧是他的刀。
真的永遠沖在最前面為他掃清一切障礙啊。
“你還要繼續往前。”
是的。
他要繼續往前走。
路回堅定地踏上最后一個階梯。
剎那間,所有臺階都消失,所有的聲音和畫面也消散。
路回凝視著這一片潔白的空間,而他手里的卡牌和他收起來的冊子又飛出。
明照臨被歸在了卡冊第一頁,獨一無二的位置。
卡冊開始迅速翻頁后又倒回,最后變成了一本空白的本子。
封面上插在心臟上的筆也從浮雕上拖出來,飛到了路回的面前。
路回將筆拿住,他的面前就顯現出來了印刷體的字跡。
【你可以書寫新的故事,也可以選擇繼續書寫這個故事。】
路回凝視著本子上開頭那一頁【路回堅定地踏上最后一個階梯】。
他低笑著,松開了手里的筆。
“不。”
他看著那行浮在空中的字:“這個世界的故事不該由我來書寫了。”
路回說:“每個人的故事都該由自己書寫,他們人生的筆,我還給他們。”
伴隨著這話落下的剎那,破碎的聲音響起——
【恭喜您】
系統的提示音緊隨而至。
于是在這片潔白的空間如同蛋殼般粉碎時,明照臨也從書中脫身而出。
路回笑著往前一步,在系統的提示中,直接砸在了明照臨的懷里,被明照臨緊緊抱住,然后低頭和他纏吻。
【也歡迎您來到您的世界】
【創世神-路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