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萊爾·盧卡已經為加百羅涅工作了二十多年,是家族里的前輩,但他不僅長得像個大學生,性格也很活潑,平時總是和家族中的年輕人玩得更好。
迪諾對此當然沒有什么意見,很多時候他自己也更喜歡和醫生聊天——有一部分是少年時期遺留下來的習慣,不過,當這些聊天的內容變成他自己的時候,確實讓人有點……不自在。
回想起來,在他第一次去醫療室找琴酒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個的,但他當時真的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緋聞的程度,說到底,事情變成這樣難道不是因為西萊爾自己嗎?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醫生義正辭嚴地反駁,“醫療室只有一張床難道不是裝修的錯嗎?而裝修基本上都是你安排的。”
在迪諾有機會說出更多話之前,他搶先繼續道:“而且,從來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每天去見他,更沒有人逼著你在他離開的時候表現得這么沮喪。”
“沮喪?”迪諾愣了愣,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我沒有沮喪。”
“得了吧,”西萊爾看起來完全不信,“你對著花壇坐了一個下午,你忘記了嗎?”
迪諾張了張嘴,他很想告訴西萊爾,自己在里包恩他們離開當天的反應并不是沮喪,他只是受到了比較多的沖擊,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這不太好解釋,尤其是在他目前不打算把車上發生的事說出來的情況下。
而且,迪諾得說,他這幾天待在音樂室里,也有一部分是想要好好思考這件事,畢竟音樂室是整個加百羅涅隔音最好的屋子,而且除了西萊爾之外幾乎不會有人來。
他也沒想到這會被解讀成“寂寞”……好吧,他確實感到有點無聊,但還不到寂寞的程度,無論如何,迪諾覺得自己花點時間用于思考是很正常的。
“我只是在想事情。”最后迪諾這樣說道。
“ok,你坐上那位的車出去溜達了一圈,然后回來對著花壇想了一下午的事情,當然,還有這些……難吃的小餅干,”西萊爾一邊說著,一邊在音樂室里溜達,伴隨著搖滾樂的節奏,他身上的掛飾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我們打賭你會在第幾天出柜,你害我輸掉了兩百塊。”
迪諾的嘴角抽了抽:“這絕對不是我的錯。”
“而且這些難吃的小餅干是里包恩準備的。”他補充道。
西萊爾一頓,立刻一轉方向:“怪不得質量那么好,定做的吧?”
“可能是市場里批發的,”迪諾聳肩,“你不覺得很熟悉嗎,和以前我們出去實習的時候吃的很像。”
西萊爾:……
偏偏音樂在這個時候放完了,他默默地轉過身,拿起鼓槌在架子鼓上敲出一串輕快的節奏,假裝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那么,您到底在苦惱什么?”
“和在車上發生的事情有關嗎?”他一臉很體貼的笑,完全看不出尷尬的痕跡。
醫生這種笑對一切尷尬的能力迪諾還是很羨慕的,而且他也確實挺會抓重點,如果他的敏銳不是更多的用在八卦上就好了。
這樣想著,迪諾搖了搖頭:“我還沒想明白,以后再說吧。”
“哦,”醫生有點訝異地挑眉,放下鼓槌,向他身邊走過來,“現在我相信真的不是那回事了。”
“本來就不是。”迪諾有點無奈地瞪了他一眼。
“但還是和gin有關?”西萊爾在迪諾身邊坐下。
這回迪諾嘆了口氣:“好吧,是的。”
嚴格來說,所有這些事情都和gin有關,雖然帶來問題是里包恩,但問題的中心卻是琴酒,而且,迪諾有點在意他離開前說的話。
迪諾不會說自己有里包恩那種對旁人精準的判斷,但他在人際關系的判斷上一向還是比較準確的,這段時間他和琴酒的相處得不錯,但這并不意味著琴酒是個容易親近的人,所以當對方突然說出那樣直白的話時——他有點被嚇到了。
他甚至有點希望那只是琴酒想讓他下車而扯出來的謊言,但再怎么說,迪諾還是擁有一定的判斷能力,哪怕如今再回憶起來,他依然覺得當時的琴酒非常真誠。
迪諾很早就習慣了得到信任——他享受這個,事實上。但不管怎么說,那是來自部下的信任,而琴酒不僅并不打算成為他的家族成員,還肉眼可見的有一些人際交往上的障礙。
這樣的一個人,突然把關系到他自己整個職業生涯的事情托付給自己,確實讓迪諾感覺到了一些壓力。
他會如此認真地思考這件事,大概也多少有這方面的原因,迪諾天性不愿意辜負他人的信任,尤其是在與家族有關的事情上。
西萊爾擺弄著自己褲子上的鏈子:“無論如何,你知道他并不在這里吧?為什么不等他回來再說呢?”
“我覺得還是越早解決越好,”迪諾思索著說,決定把話說得明白點,“你知道他們出去做什么了吧?”
“里包恩的實踐課,對嗎?”西萊爾回答,“我還記得當初你上課的時候我也參與了——你傷得真不輕。”
“是,謝謝你,”迪諾對他微笑,然后繼續道,“不過這個課程和我的也有一些區別……你聽說他的任務目標了嗎?”
“我應該知道嗎?”西萊爾有些驚訝,“我以為是里包恩指定的。”
“是里包恩指定的。”迪諾承認。
西萊爾疑惑地停頓了幾秒鐘,然后拿出他的手機,發了幾條消息,并很快得到回復。
他閱讀著那份資料,神情逐漸變得認真起來:“所以,你在思考這件事。”
“不全是,”迪諾聳肩,“但幾乎。”
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而琴酒在地下世界是個名人——他似乎比迪諾一開始認為的還更有名一些,總之,情況已經開始發酵了,很多人都在疑惑琴酒的行為。
大部分人目前還只覺得那是組織的行動,沒有想到這與加百羅涅有關,但,就像西萊爾只是看了一眼就意識到問題一樣,只要事情繼續發展,那些了解加百羅涅的人遲早會產生聯想的。
而對此迪諾幾乎做不了任何事情,哪怕他是加百羅涅的首領。
主要因為他是加百羅涅的首領。
這也是最讓迪諾困惑的地方,他想不明白琴酒到底為什么相信自己能解決這件事,以至于他會沒有什么反抗地接受里包恩安排的計劃。
“你想讓他加入我們嗎?”西萊爾問道。
“實話是,我想,”迪諾坦率地回答,“但他不想。”
他笑了一聲:“嗯,就像——你們傳言的那樣。”
“在我看來,這可比我們傳言的嚴重多了。”西萊爾小聲嘀咕。
迪諾一愣:“我以為,和我的……呃,曖昧對象比起來,一個新成員不能算是很嚴重?”
“你會談很多次戀愛的,boss,”西萊爾一邊搖頭一邊對他笑,“但你會愛每個家族成員到世界盡頭。”
迪諾眨了眨眼:“什么叫我會談很多次戀愛?”
他完全沒打算否認后半句。
“看看你,”西萊爾笑瞇瞇地說,“你是大家都喜歡的那種情人,只要你愿意,沒人會拒絕你的,我們都很奇怪你怎么還沒談過,你像是讀書期間一年能換三個女朋友——或者男朋友的類型。”
迪諾差點又被嗆到:“你們到底在談論些什么啊!”
“當然,我知道那是因為你當學生的時候生活里都是里包恩,”西萊爾安慰地拍他的肩,完全沒起到安慰作用,“但之后你也有很多機會。”
“拜托,”迪諾以手掩面,無奈道,“我們還是來談談gin吧。”
“你知道我對組織的人事變動沒有興趣,我又不是羅馬里奧,”西萊爾聳肩,“要是你想和我談他的話,我只能給你一些追求建議。”
迪諾抬頭瞪了西萊爾一眼,后者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嗎,既能讓他留在這里,又不必強迫他加入家族,如果哪天你們當中有一個改主意了,只需要結婚或者分手。”
“hilaire!”迪諾發出抓狂的聲音,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有一瞬間覺得他能出個好主意。
醫生大笑幾聲,站起身來:“我可以幫你寫一首情歌——或者你可以去問問別人,羅馬里奧有什么看法嗎?”
“我還沒和他討論過這個,”迪諾嘆氣,“我總想要自己先想出點頭緒來。”
“那么我該感謝你的信任,”西萊爾對他鞠了個一點也不標準的躬,“再給你放首歌?”
“謝謝,不了,”迪諾無奈地搖頭,“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謝我,建議停止你散布謠言的行為。”
此時西萊爾已經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他一邊發著什么消息一邊說:“唔。”
迪諾都能想到他在說些什么,無語地搖了搖頭:“或者至少不要讓琴酒知道。”
“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西萊爾聳肩,“你的曖昧對象一看就是特別敏銳的那種人,而且我覺得他不會介意的,你又不是什么糟糕的緋聞對象。”
迪諾已經不想反駁這個稱呼了,他很不愿意承認西萊爾說得對。
“不管怎么說,你還有一些時間,”正在和某人熱聊八卦的醫生接著說道,“別太擔心,boss,你總能做得很好。”
“也許吧,”迪諾的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個點上,“但我總覺得……很快就會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