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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溫嘉欣的陰謀

    溫嘉欣被氣得跳腳時, 溫月正在新加坡度假。

    穿越前她只是個學生,家庭條件雖然不錯,但她和父母關系不太好, 不想花他們的錢, 所以一直在打工做家教。

    她學校不錯,做家教課時費不便宜, 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兼職, 一年下來收入基本能覆蓋學費和生活費。

    但想大手大腳花錢很難, 她更沒辦法像很多條件好且沒有顧忌的學生一樣,每年給自己安排一兩次旅游。

    所以穿越前她其實沒去過多少地方,更不用說出國。

    穿越后倒是有錢了, 但一直都很忙, 也沒怎么出去玩過。直到最近辭職, 為了挑起溫榮生的怒火,也為了讓二房三房的人暫時忽略她, 才先是出海玩好幾天, 回去后又馬不停蹄出了國。

    不過溫月人雖然不在香江,但對香江發生的事了如指掌。

    聽系統說起二房三人損人不利己的計劃,溫月笑得不行,連著看了好幾天影像轉播, 所以她沒有錯過溫嘉欣氣急敗壞的模樣。

    看完轉播,溫月立刻給留在香江的易淮打電話, 讓他幫忙把信寄出去。

    溫月穿來的時間太短,除了易淮幫她找的十來名保鏢, 手上能用的人其實不多, 所以有些事她其實是借助他的手去做的,比如上次買通人在宴會上播放錄音, 又比如這次讓他安排人接觸徐美鳳臨床的女囚。

    易淮是個很好的幫手,遇到事情不會刨根問底,辦事還非常可靠,所以到現在,溫榮生也沒有查到播放錄音的人到底是誰。

    當然,這不影響溫榮生懷疑她。

    溫月也不在乎他的懷疑,甚至覺得這是好事,他對她抱有懷疑,才會保持憤怒,不愿意向她低頭,從而將目光投向其他人,讓溫嘉棟和溫嘉欣看到希望。

    話說回來,送信這事易淮也辦得不錯,他讓人找了個十來歲的孩子,安排對方趁溫嘉欣出公司時撞向了她。

    因為那孩子臉蛋衣服都臟兮兮的,被撞的瞬間,溫嘉欣變了臉色,抬手想推開那孩子,但剛抬起手,就感覺掌心被塞進了個東西。

    溫嘉欣一愣,撞了她的孩子趕緊跑開,而她在看到手里捏著的東西顏色后沒有追究,只是攥緊了拳頭,將手揣進衣服口袋里。

    乘車回到家,將詢問什么時候擺飯的傭人打發走,獨自回到房間,溫嘉欣才打開那封信看起來。

    拆開信,溫嘉欣很快認出這是徐美鳳的筆跡,眉毛不自覺皺起,然后眉間褶皺越來越深。尤其是看到徐美鳳對她的謾罵與控訴,她更是氣得將信揉成了一團,扔在了地上,起身出去吃飯。

    但吃飯的時候,溫嘉欣總忍不住回想起那封信。

    她倒不是想起徐美鳳罵她的話覺得心虛,她對徐美鳳不是沒有感情,但和利益比起來,這份感情太單薄了,她心里因為見死不救生出的愧疚也是如此。

    而且徐美鳳說她做那么多壞事,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為了她,這話溫嘉欣可不怎么信。

    如果徐美鳳都是為了她,那為什么要寫那一封信來害她?她不是愛她嗎?為什么臨死前不為她多考慮一下?

    既然徐美鳳沒有,就說明她其實沒有那么愛她,更不是為她才做那么多壞事,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等到真相暴露,為了活下去又想拉她下水,最終讓她也被父親厭棄。

    溫嘉欣對徐美鳳心存怨氣,自然不會因為她的謾罵而心虛愧疚。

    她忍不住回想,是因為這是徐美鳳的絕筆信。

    雖然溫嘉欣并不清楚這一點,但通過文字,她能感受到徐美鳳寫這封信時的憤恨與絕望,以至于她回想起來,總覺得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

    潦草吃完這頓飯,溫嘉欣放下筷子回到房間,猶豫過后撿起了那個紙團,再次瀏覽起來。

    看著信里關于魯娟如何欺辱徐美鳳的描述,溫嘉欣忍不住后背發涼。

    她能想到進監獄后徐美鳳過得可能不太好,畢竟監獄那種環境,她想想就覺得可怕,但她沒想到徐美鳳的處境會怎么差。從那些欺辱可以看出,魯娟根本沒把她當人,或者說沒把她當成一個活人。

    太狠了!

    如果買兇的人是溫月或者溫榮生,溫嘉欣可能不會后背發涼。

    畢竟被徐美鳳害死的溫凱是他們的哥哥和兒子,他們恨徐美鳳,想她死很正常。

    是,徐美鳳跟了溫榮生很多年,兩人之間肯定有感情。可她也騙了他那么多年,還讓他斷子絕孫,再深的感情也抵不住真相暴露后生出的恨意。

    另外如果是這兩個人動手,溫嘉欣不會有太大危機感。

    溫榮生不用說,這是她親爹,再怎么厭棄她也不可能對她動手。

    至于溫月……雖然溫月知道了她和徐天揚之間的關系,但不可能知道她想過利用徐天揚害死她。

    而徐天揚那件事已經過去那么久,她覺得溫月應該不至于為此對她動手。

    所以如果買兇的人是他們,溫嘉欣覺得徐美鳳死后他們就會收手,而不會將目標轉向她。

    但現實是買兇的人是二房,而二房和她們母女結仇是因為她們給溫嘉棟下絕育藥。

    被下藥后溫嘉棟雖然失去了生育能力,但人還活著,所以在這件事上,徐美鳳罪不至死。可二房恨她恨到了買兇殺人的程度,可見他們報復心有多強。

    如果她參與下藥這件事沒暴露也就算了,但沒有如果……她已經被二房母子盯上。

    溫嘉欣很早就知道這件事,但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手里捏著徐美鳳的把柄,再加上有溫榮生在,他們不敢輕易動手。

    但現在溫嘉欣不敢確定了。

    再想到二房三人最近做的事,明擺著是想阻止她和爹地接觸,怕他們關系修復后,她爹地松口讓她繼承溫家。

    如果他們的陰謀成功,且溫月始終不肯低頭,說不定溫家真的會落到二房手里。

    如今八字沒一撇,二房就對她虎視眈眈,以后他們真繼承了溫家,那她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溫嘉欣不想死,所以考慮過后,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

    徐美鳳在英國時長期雇傭私人偵探幫她打探消息,所以溫嘉欣手頭也有幾個私人偵探的聯系方式。

    看完徐美鳳的絕筆信后,溫嘉欣聯系了其中一個人,跟人約好次日中午碰面。

    隔天中午,溫嘉欣提前下班獨自前往約定好的酒樓,只是還沒走到定好的包間,她就被人拉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身體失重的瞬間溫嘉欣忍不住尖叫,但聲音還沒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掙扎期間心里滿是后悔,早知如此她肯定不會單獨……

    心里想法還沒完,溫嘉欣就聽到耳邊有人說:“溫小姐,你知道你被跟蹤了嗎?”

    溫嘉欣愣住,想問你是誰,身后的人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樣,說道:“我姓孫,我們約好了今天見面,現在我可以放開你,你不要叫喊,可以嗎?”

    溫嘉欣微不可察地點頭。

    孫偵探放開溫嘉欣,后者連忙往前走幾步,轉身面露警惕地望著面前的人:“你怎么證明自己是孫先生?”

    站在門口的人三十上下,個頭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看著不算靚但也不丑,就是很普通。

    面對溫嘉欣的質疑,孫偵探沒有生氣,而是從口袋中拿出了自己證件,并打開手機給溫嘉欣看昨天的通話記錄。

    確認過他的身份,溫嘉欣終于放心,坐到飯桌前問:“你剛才說我被跟蹤了,怎么回事?”

    “這要問溫小姐你自己。”孫偵探笑了笑說,“但只要你價錢給夠,我可以現在去把人帶進來,隨你拷問。”

    溫嘉欣問清報價,點頭答應下來。

    孫偵探起身出去,沒幾分鐘,他就抓著對方衣領,將一個也是三四十上下的偵探推了進來。

    看到里面坐著的溫嘉欣,對方眼里掠過一絲心虛,反射性想要轉身逃跑。

    但他剛動,就被孫偵探擰住了手臂,威脅道:“老實點!”

    “疼疼疼……”那人痛得直叫喚,求饒道,“我真的是來吃飯的,你、你們誤會了別別別——我說我說!”

    見他松口,孫偵探放輕動作。

    溫嘉欣問:“老實交代,是誰讓你來跟蹤我的?”

    “是……”來人眼珠子左右轉著,一看就不想老實說,直到胳膊再次傳來痛感才哀嚎著說,“是溫嘉琪!是她讓我來跟蹤你的!”

    溫嘉欣臉色瞬間變了,連忙問:“她為什么要讓你來跟蹤我?”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讓我跟蹤查你每天都做了什么,我就照實匯報咯。”那人抬頭沖溫嘉欣討好笑道,“溫小姐,我只是拿錢辦事,真的沒想做什么壞事啊!”

    溫嘉欣冷笑,她就說每次和爹地吃飯,溫嘉琪怎么來得這么準時,原來是找人跟蹤了她!還有陳寶琴和溫嘉棟做的那些事,每次都跟她撞上,估計都是因為這個。

    但她也知道,沖面前這人發火沒用,他是拿錢辦事,便問:“溫嘉琪每個月給你多少錢,你幫我去盯著溫嘉棟,溫嘉琪那份錢你照拿,我再另外給你一份錢,前提是我讓你怎么回報,你就怎么匯報。”

    那人還以為自己掙不到這份錢了,卻不想還有意外之喜,連忙答應下來。

    解決掉這個人,看著他走出包間,溫嘉欣才和孫偵探聊起正事。

    其實來之前她只是想考察一下對方,要是覺得能力不行就換人,但經過剛才那一遭,她覺得這人說不定真能查出點什么,便高價聘用了他。

    ……

    【什么?溫嘉琪安排去盯著溫嘉欣的人不但被逮到了,還反水被安排去盯溫嘉棟了?】

    吃午飯時,溫月從系統口中得知了香江的最新動態,一臉驚訝問,【她怎么又盯上溫嘉棟了?】

    系統也不清楚原因,但覺得這是好事:【你不是一直盼著溫嘉欣和溫嘉棟對上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順序不太一樣……】

    溫月以為溫嘉欣收到信后,會拿徐美鳳的死做文章,想先拿住陳寶琴的把柄。

    而她會在合適的時機,將溫嘉欣正在調查徐美鳳死因的事透露給二房,讓陳寶琴生出危機感,繼而想辦法解決掉溫嘉欣。

    至于溫嘉棟和溫嘉欣這條線,溫月以為要到爭斗進入白熱化階段后,溫嘉棟才會因為新仇舊恨動手。

    也許到后面,兩條線會合成一條線。

    誰想現在二房還沒動作,溫嘉欣就又盯上溫嘉棟了。

    溫月摸著下巴說:【我總覺得溫嘉欣心里憋著什么壞。】

    【什么壞?】

    溫月心想她又不是溫嘉欣肚子里的蛔蟲,哪知道她憋著什么壞。但想知道答案也容易,繼續盯著溫嘉欣就行了。

    這天過后,溫嘉欣不再想方設法到溫榮生面前掙表現,二房三人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以為她是放棄了,都振奮不已。

    但興奮沒多久,溫嘉琪和溫嘉棟之間短暫的同盟便宣告破裂,開始針鋒相對起來。

    陳寶琴倒是想從中調解,但她根本無法保持中立。

    和溫榮生一樣,陳寶琴這人也挺重男輕女,也許她年少時沒有這樣的想法,但跟了溫榮生后,她的人生目標里就多了“生兒子”這一項。

    溫嘉棟的出生也的確為她帶來了諸多好處,雖然溫凱出生后好處少了些,但隨著溫凱出事,她這一房的地位又變得超然起來。

    這一點從周寶儀進門后,敢仗著生了個兒子各種擠兌徐美鳳,面對她時卻不敢太過分可以看出來。

    感受到生兒子帶來的諸多好處后,陳寶琴自然而然會變得更寶貝兒子,哪怕她是因為懷上溫嘉琪進的門,女兒也得靠邊站。

    所以過去三十年里,陳寶琴在溫嘉棟身上投入的感情遠遠超過溫嘉琪,以至于哪怕認清他是塊叉燒,在兩個孩子發生矛盾時也會更偏向兒子。

    溫嘉琪早就習慣了這種差別對待,過去她也不覺得這樣的偏心有什么錯。

    溫嘉棟是兒子嘛,他以后會繼承溫家,到時候連她都要仰仗他,媽咪疼他是應該的,所以她也愿意用自己的婚姻給二房謀好處。

    但人是會變的。

    以前說溫嘉棟會繼承溫家,是因為他能傳宗接代,可現在他都不行了,為什么她還要讓著他?

    憑什么她生的孩子就要過繼給他?憑什么溫家這上百億的財產只能他去爭?

    溫嘉琪不服。

    于是陳寶琴不勸還好,越勸溫嘉琪越看溫嘉棟不爽,開始全方位地給他使絆子。

    溫嘉琪對付別人不行,打擊溫嘉棟不要太精準。

    主要是溫嘉棟的弱點太明顯了,喜歡男人還管不住下半身,之前經常夜不歸宿。溫榮生是老派人,接受不了同性戀,就這問題說過他好幾次。

    為了討溫榮生歡心,溫嘉棟現在收斂不少,已經不怎么出去過夜,只是時不時逃班出去。

    溫榮生沒找人盯著他,不清楚這些,還以為他真的改好了,父子關系和睦不少。直到溫嘉琪最近因為不爽,隔三差五當著溫榮生的面拆他的臺。

    溫嘉棟氣瘋了,也開始想辦法打擊溫嘉琪。

    二房姐弟斗得不可開交時,溫嘉欣也沒閑著,她找人弄到了一包鉈鹽。而且拿到鉈鹽后,她更加關注溫嘉棟的行蹤了。

    得知這消息,溫月愣了下問:【ta鹽是什么?】

    【鉈鹽是一種無色無味的結晶,屬于重質金屬,有毒。】

    系統的解釋簡潔明了,溫月很快明白了溫嘉欣為什么選擇鉈鹽,無色無味還能溶于水,這簡直是“殺人利器”啊!

    不過……溫月問:【溫嘉欣這是想給溫嘉棟投毒?】

    投毒下藥確實是三房母女會做的事,但溫月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畢竟以目前的形勢,溫嘉欣給溫嘉棟投毒很難利益最大化。

    首先,溫榮生目前其實沒有表露出明確的傾向,甚至因為溫嘉琪最近一直在拆溫嘉棟的臺,他對這個兒子很有些不滿。

    其次,她有下藥的案底,溫嘉棟被投毒,最先被懷疑的肯定是她。而她購□□時雖然倒了幾次手,但做出來的事總有痕跡。

    何況作為第一嫌疑人,她肯定會被嚴查,不一定能瞞得過。一旦真相暴露,別說繼承溫家,等待她的肯定是鐵窗淚。

    雖然這是溫月想要的結果,但溫嘉欣肯定不想坐牢,她也不可能想不到這結果,所以溫月覺得她不會貿然行動。

    那她為什么盯溫嘉棟這么緊?一個偵探不夠,又找了個偵探盯著他?

    溫月決定繼續觀望。

    溫嘉欣這會也在觀望,看著溫嘉棟每天的行程,她有點煩躁。

    因為溫嘉琪最近動不動在溫榮生面前告溫嘉棟的狀,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夾著尾巴做人,別說去夜店,連定期和情人幽會都停了。

    現在的溫嘉棟,每天基本兩點一線,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里,讓她很難動手。

    溫嘉欣消息不靈通,剛開始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人仔細打聽一番,才知道是溫嘉琪在搞鬼,頓時氣得不行。

    偏偏她還無可奈何。

    溫嘉琪這人是很蠢,做事漏洞百出,但也因為這樣,她反而沒什么明顯的弱點。再加上她現在不能冒頭,沒辦法解決困局,只能耐住性子等著。

    她就不信像溫嘉棟這種私生活混亂的人,真能耐得住。

    果然等了沒幾天,溫嘉棟便故態復萌,剛開始只是趁著出外勤和情人幽會,等溫榮生出差就開始往夜店鉆。

    他常去的夜店就三家,行蹤很好確定。

    收到消息,溫嘉欣立刻行動起來。

    這天晚上吃過飯,溫嘉棟便借口有約,獨自驅車前往蘭桂坊,到常去的夜店和朋友們匯合。

    香江夜店很多,競爭也非常大,所以各夜店的老板都會想盡辦法讓場子嗨起來,身處其中很難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溫嘉棟到的時候不到八點,喝喝酒水蹦蹦迪就十點多了。

    溫嘉棟蹦得有點累,便擠出舞池回到了和朋友一起開的卡座,點了根煙慢慢吸著。一根煙抽完,三急就來了,和朋友打聲招呼去廁所。

    但很不巧,他過去時廁所被從里面鎖起來了,雖然聽不到動靜,可有經驗的稍一琢磨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溫嘉棟尿急,便用力敲門,但里面的人跟死了一樣,不出聲也不開門。他氣得不行,又實在憋不住,只好踹一腳門往后走。

    夜店后面是死胡同,沒什么人會往這走,只有遇到像溫嘉棟這種進不去廁所又憋不住尿的人,才會來這里解決生理問題。

    所以后巷味道實在不好聞,于是平時來的人更少。

    溫嘉棟出去后就沒看到人,所以拉開拉鏈時毫無心理壓力,一陣噓噓聲后,他整個人放松下來,穿好褲子正準備再點一根煙,突然聽到巷口那里傳來交談聲。

    “這東西行不行啊?”

    “當然行!這可是鉈鹽,你知道什么是鉈鹽嗎?”

    先開口的人不以為然道:“不就是毒藥嗎。”

    “這可不是一般毒藥,它無色無味還能溶于水,很難查出來。而且鉈中毒的癥狀很多,有人會頭疼,嗜睡,精神錯亂,有的人會血壓升高,肝腎出現問題,就算進醫院做檢查,醫生都不一定能查出問題。”

    另一個人聲音暗藏誘惑道,“只要你足夠小心,誰也不會知道是你下的手。”

    “這東西……真有這么厲害?”先開口的人卻很猶豫,“萬一被查出來怎么辦?我只想要錢,不想坐牢啊!”

    “行了行了,效果我都跟你說了,你要是不信,”賣家伸手從買家手里搶過東西,“就把東西還給我,我另找買家!”

    說完,賣家揣上東西直接走了,買家則在原地躊躇得團團轉,既想追上去,又有點沒膽子,直到人跑遠,才跺跺腳長嘆口氣準備離開。

    但他還沒出巷子,就被溫嘉棟給攔住了。

    溫嘉棟頭上戴著鴨舌帽,鼻梁上還架著墨鏡,再加上后巷光線昏暗,買家不太能看清他的長相,身體便有些緊繃:“你、你是誰?”

    溫嘉棟刻意壓低聲音說:“你們聊的內容我都聽到了。”

    買家臉色驟變:“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你跟他怎么認識的?”見買家表情警惕,溫嘉棟說,“你老實交代這件事就算了,不說……我就喊軍裝警過來舉報你。”

    買家繃著臉不吭聲,直到溫嘉棟作勢要喊,連忙喊道:“別,我說,我說……你別舉報我!”

    溫嘉棟松口,嗯了一聲,等著他開口。

    “我跟他其實不認識,是白天在一個電線桿上看到他貼的小廣告,說他什么都有,才試著打電話聯系了他……”

    溫嘉棟皺眉,顯然覺得買家說的太扯了,并不滿意。

    可買家再三發誓自己說的都是真的,溫嘉棟就想反正他要另外查這東西的作用,不如順便把那個賣家也查一查。

    查出來東西沒用就算了,要是有用……

    溫嘉棟沒往深處想,大發慈悲讓買家走了。

    第112章 借刀又借刀

    【溫嘉欣這是想干什么?她為什么要找人到溫嘉棟面前演戲?】看完晚上這場戲, 系統滿頭問號。

    溫月說:【她想把東西賣給溫嘉棟。】

    這點系統看出來了,它問:【所以我很奇怪,她不怕溫嘉棟給她下毒嗎?】

    【溫嘉棟想給她下毒恐怕不容易。】

    徐美鳳暴露真面目后溫嘉欣就搬出了溫家, 之前時不時還回去一趟, 她參與下藥的事也曝光后就不怎么回去了。

    要不是這樣,她也不用絞盡腦汁地想和溫榮生見面的理由, 計劃被破壞后也不至于那么氣急敗壞。

    而下毒是要有機會的, 溫嘉棟和溫嘉欣兄妹關系破裂后, 交集全在溫家,她不回去,他怎么給她下毒?

    另外鉈鹽雖然無色無味, 讓人很難察覺, 但那是對不知道有這東西存在的人來說。

    溫嘉欣明知道溫嘉棟手里有毒藥, 也清楚他們之間有解不開的仇怨,且這人報復心非常強, 自然會有所防備。

    所以溫嘉棟想給溫嘉欣下毒, 很難。

    溫嘉欣想方設法把毒藥賣給溫嘉棟……嗯,雖然交易還沒成功,但溫嘉棟明顯已經動心,接下來找人查過鉈鹽的作用, 確定自己沒被騙,估計就會想辦法把這東西弄到手。

    總之溫嘉欣的目標肯定不是她自己, 也不會是溫嘉棟,他最多算是借刀殺人的那把刀。會不會是二房另外兩人不好說, 但概率不大。

    雖然買兇殺害徐美鳳的是陳寶琴, 但溫嘉欣并不知道這一點,她只能把范圍圈定在二房母子身上。

    而溫嘉欣這個人很冷血, 她其實沒想過要為徐美鳳報仇,用這件事威脅二房也不過是為了自己活命。

    所以看到徐美鳳的絕筆信后,溫嘉欣雖然會生出危機感,但忌憚的不會是陳寶琴,而是滿心憤恨的溫嘉棟。

    再者她不可能想不到,溫嘉棟沒有給陳寶琴下毒的理由。

    他們是母子,兩人之間沒有利益糾葛,何況陳寶琴一向偏心溫嘉棟,她活著對他百利而無一害。只要他腦子正常,就不可能對陳寶琴動手。

    溫嘉欣的目標也大概率不是溫嘉琪。

    唔,也不好說。

    原著里的溫嘉琪確實對溫嘉欣沒有威脅,所以她平安活了下來。

    但這輩子溫嘉琪和她的條件可以說半斤對八兩,溫嘉琪蠢,但最近溫榮生挺滿意她。而她自己,自持聰明,卻連見溫榮生一面都難。

    如果溫嘉棟給溫嘉琪下毒,到時候一個死一個坐牢,她就有了出頭的機會。

    問題在于溫嘉棟會不會對溫嘉琪下狠手。

    以前答案明顯是不會,但最近他們姐弟鬧得不可開交,以溫嘉棟的心狠手辣,不好說會不會動手。

    至于溫家剩下的三人,其中溫月和溫榮生,都可能是溫嘉欣的目標。

    給溫月下毒的理由和溫嘉琪差不多,她和溫嘉棟一死一坐牢,溫嘉欣依然有機會坐收漁翁之利。

    甚至給她下毒,比給溫嘉琪下毒獲利更大。

    雖然溫月最近和溫榮生鬧得很僵,但她只是淡出了,不是死了。除非溫榮生活著時溫凱能回來,否則只要她低頭,溫家大概率會落到她手上。

    她的威脅可比溫嘉琪大多了。

    對溫嘉欣來說是這樣,對溫嘉棟來說也是如此,他們肯定都想她死。

    至于溫榮生……如果溫嘉欣的目標是他,溫月覺得她估計不會真的讓他被毒死,畢竟溫榮生遺囑里沒有給她留股份,如果他直接被毒死了,臨死前想改遺囑都沒機會。

    溫嘉棟也不會直接把溫榮生毒死,一是太明顯,二理由同上,他在遺囑中占的股份也不多。

    但他們肯定都不會讓溫榮生好過,畢竟溫榮生健康受損后,溫嘉棟才有機會在他面前盡孝心,溫嘉欣跳出來拆穿溫嘉棟也能利益最大化。

    總結起來,正常情況溫嘉棟不會給陳寶琴下藥,所以她被PASS。溫月有系統,已經知道溫嘉欣在背后的小動作,也不會中招。

    所以受害者只可能在溫榮生和溫嘉琪之間產生。

    至于溫嘉棟只是好奇,沒想過用它害人的這種可能,溫月覺得不存在。除非他查不到這東西的作用,或者沒有找到那個賣家,沒把毒藥弄到手。

    但……溫嘉棟在這方面挺有毅力。

    秉持著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的觀點,溫嘉棟只讓私人偵探查賣家的身份信息是不是真的,鉈鹽的作用他打算自己查,于是接下來三天,溫嘉棟一直泡在圖書館里。

    雖然到最后溫嘉棟也沒查到鉈鹽的相關資料,但鉈是什么金屬,他基本搞懂了,總結起來就是這東西毒性很大,和那天晚上賣家說的基本相符。

    等他查清楚這些,私人偵探那邊也有了消息,那個買家給的信息沒錯。

    溫嘉棟綜合完兩邊的信息,就找人買了張新的電話卡,給賣家打去電話,雙方約好時間交易。

    第五天的深夜,溫嘉棟從賣家手里拿到了那一包鉈鹽。

    他沒把東西拿回家,而是去了自己的一套房子,做了個小實驗,確定這東西能溶于水且無色無味后便興奮起來。

    但溫嘉棟的興奮沒能持續多久,第二天他就被溫榮生給罵了,原因是連著幾天夜不歸宿。

    說起這事溫嘉棟就很生氣,他真不明白這世上怎么會有溫嘉琪這樣的姐姐!為了財產一點姐弟情都不顧!動不動就告他的狀!

    因為溫嘉琪化身告狀精,他已經很久沒出去嗨過,好不容易熬到他爹地出差,想著他爹地不在,他姐就沒地方告狀了,于是出去浪了幾天。

    結果溫嘉琪倒好,爹地不在家,打電話都要告他的狀!

    他爹地也是,接到電話也不吭聲,害他以為沒事,知道爹地今天回來,下班哪都沒去,緊趕慢趕回來掙表現。

    結果表現沒掙到,被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溫嘉棟被罵得有點懵,愣了會才反駁說:“我沒有!不,我昨晚是沒回家,但我沒出去鬼混,昨天晚上我在鑫美苑那套房子里睡的,就我一個人,不信爹地你去問保安。”

    溫榮生還沒開口,溫嘉琪便搶著說:“昨晚你一個人睡的,那前天晚上呢?大前天晚上呢?你前天都上報紙了知不知道?”

    溫嘉棟還真知道,看到報紙新聞時還有點心虛,但當時他想著溫榮生不怎么看娛樂新聞,而且等他回來熱度早淡下去了,就鎮定了下來。

    誰想家里出了個告狀精!

    溫嘉棟心虛不敢反駁,只能氣惱道:“你能不能別添亂?”

    “什么叫添亂,我這是在幫爹地監督你!”溫嘉琪理直氣壯地說,“你說說,你因為私生活出過幾次岔子了?怎么還是不長記性?”

    一聽溫嘉琪提起出岔子,溫榮生就想起了前段時間丟的人,看溫嘉棟的表情更不滿,說道:“嘉琪說得對,我不指望你能扭過來跟女人結婚,但像現在這樣肯定不行。”

    溫榮生這么說可不是因為開明,而是溫嘉棟的情況香江人盡皆知,家庭條件稍微好一點的都不會考慮和他結婚。

    那些條件差沖著錢來的,溫榮生也不怎么看得上,如果溫嘉棟能生他或許還會考慮,可他都不能生,討個老婆回家來干什么?供著嗎?

    但作為老古董,溫榮生實在看不慣溫嘉棟動不動跟不同男人一起上報紙,真是臉都被他丟盡了。

    再想到他在男色問題上吃一塹再吃一塹,從來沒長過記性,溫榮生沉著臉說,“要么你踏實下來,要談戀愛就好好談,別隔三差五換人,要么你就搬出去住,以后你怎么胡鬧我都不管你。”

    溫嘉棟當然不想搬出去住,沒看溫嘉欣搬出去后想見溫榮生一面都難嗎?現在搬出去,不等于把麗榮集團拱手讓給溫嘉琪嗎?

    溫嘉棟咬著牙說:“我以后肯定不再夜不歸宿!”

    “嘴上說說而已,你答應得當然痛快,誰知道爹地下次出差,你會不會和這次一樣成天在外鬼混。”在打擊溫嘉棟這方面,溫嘉琪也算得上不遺余力了。

    溫嘉棟呵呵說道:“有大姐你在,我哪敢只是嘴上說。”

    溫嘉琪一臉不屑,還想再說什么,但溫榮生已經聽煩了他們姐弟吵鬧,出聲說道:“行了,嘉棟你記得今天說的話就好,吃飯。”

    溫嘉棟應聲,遮住眼底的晦暗,埋頭吃飯。

    吃完飯,溫嘉棟回了房間,陳寶琴想想跟了過去,想安慰安慰他。但她那些安慰的話全是老調重彈,沒什么新意,更起不到作用。

    溫嘉棟心里不屑,面上卻像是想通了,說道:“媽咪,你不用勸我了,其實我能理解大姐,爹地現在這么看重她,她不想和我合作是正常的。其實想一想,她能繼承溫家也好,我們畢竟是親姐弟,日后她總不會虧待我。”

    陳寶琴這段時間也是左右為難,聽到這話立刻高興起來:“你能想開最好。”

    “可惜我想開得太晚了,現在大姐看我和仇人一樣,”溫嘉棟嘆氣說,“早知道我就不跟她提過繼的事了。”

    陳寶琴依然覺得溫嘉棟補足不能生這個缺點后,優勢會比溫嘉琪大,便說:“你也是為了我們這一房好。”

    “但大姐不會這么覺得。”

    陳寶琴嘆氣,也覺得很頭疼。

    溫嘉棟想了想問:“媽咪,你說如果我和大姐道歉,告訴她我打消念頭了,她會跟我和好嗎?”

    “會!肯定會!”陳寶琴眼睛亮起說,“我來幫你說,保證讓你們重歸于好。”

    溫嘉棟松了口氣笑道:“謝謝媽咪。”

    陳寶琴正愁這件事,見溫嘉棟愿意,真是一刻也等不得,直接去了溫嘉琪房間。

    和溫嘉棟愁眉苦臉不同,溫嘉琪這會心情好得很。

    自從溫月和溫榮生鬧掰,她覺得自己是越來越順了,才多久時間,溫嘉欣就被他們二房整得頭都不敢露了,溫嘉棟也因為私生活問題讓她爹地很不滿。

    只有她,不但進了麗榮地產,在家也越來越受重視。

    溫嘉琪打算過段時間就跟她爹地提換部門的事,后期是挺清閑的,部門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不敢使喚她,所以除了有點無聊,她工作挺順利。

    但后勤和其他部門比起來實在是可有可無,普通員工升職全靠熬,對急于出成績的她來說,在這部門待著完全是浪費時間。

    溫嘉琪相信,憑她爹地現在對她的態度,肯定不會拒絕她提的要求。

    想到未來的計劃,溫嘉琪信心滿滿。

    也是這時候,門被敲響了,溫嘉琪扭頭喊道:“進來。”

    陳寶琴走進房間,看到溫嘉琪正坐在凳子上給腳涂指甲油,走過去夸道:“這顏色真好看,襯你。”

    “我親自挑的,當然好看。”

    溫嘉琪涂好最后一個腳指甲,抬起腿欣賞了下,然后滿意地將指甲油收起來,問道:“媽咪你過來干什么?”

    “是你弟弟……”

    “他找你來求情?讓我別跟爹地告狀?”溫嘉琪打斷陳寶琴的話猜測問,“他不是說以后會改嗎?怎么又后悔了?”

    陳寶琴說:“他沒有后悔,是想找你和好。”

    “和好之后又想讓我生孩子過繼給他?”溫嘉琪想也不想拒絕說,“這不可能,我自己又不是沒有機會繼承溫家,干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媽咪你不要勸我了,我不會答應的。”

    “沒有,他已經打消這念頭了,”陳寶琴說道,“嘉棟說你們是親姐弟,與其這樣斗得兩敗俱傷,讓大房和三房撿漏,不如好好合作,如果日后你能繼承溫家,肯定不會虧待他。”

    溫嘉琪心想什么兩敗俱傷啊,明明是溫嘉棟被她的打擊得毫無還手之力。又覺得后半句聽著還算順耳,咳嗽兩聲說:“那當然,他怎么說也是我親弟弟,如果我能執掌麗榮,肯定不會虧待他。不過他說合作,我現在不缺他這個幫手呀。”

    陳寶琴看出她在拿喬,說道:“怎么不缺了,三房那個最近雖然沒有冒頭,但她做這么多壞事都好意思腆著臉來爭財產,你覺得她會這么容易放棄嗎?還有大房那個,說是和你爹地鬧別扭了,可她真能一直跟你爹地斗氣?她這么做錯過的可是幾百億。”

    因為不久前二房齊心破壞了溫嘉欣的計劃,所以溫嘉琪不怎么擔心她,只覺得手下敗將不足為慮。

    而且她一直讓人盯著溫嘉欣呢。

    溫月那里確實有點棘手,雖然她爹地最近聽都不想聽到她的名字,可他連溫嘉欣都能原諒,以后原諒溫月也不稀奇。

    就像她媽咪說的,幾百億擺在面前,難道溫月還真能跟她爹地賭一輩子氣?

    溫嘉琪表情嚴肅起來,但沒立刻松口,只問:“嘉棟能幫我什么?”

    陳寶琴說道:“暫時不好說,但有句話說得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們二房齊心協力,對付其他房頭肯定更有勝算。”

    “嗯……”溫嘉琪思考起來,過了大概三分鐘,才勉強道,“那行吧,但我丑話說在前面,嘉棟如果再有其他心思,我可不會手軟。”

    “放心。”陳寶琴信誓旦旦道,又問,“我去喊他過來和你聊聊?”

    溫嘉琪拿喬說:“明天吧,我要睡覺了。”

    陳寶琴一口答應,出了女兒房間便往兒子房間去,站在自己的角度修飾了下對話,并說溫嘉琪要睡覺了,讓他們姐弟明天再好好聊一聊。

    溫嘉棟聽后看了眼床頭鬧鐘,見才九點多,猜到了溫嘉琪打的主意,勾起唇角不帶笑意道:“好,明天我會和大姐好好聊聊。”

    隔天早上,溫榮生去上班后,溫嘉棟邀請溫嘉琪去會客室聊一聊。

    陳寶琴本來也想去,但溫嘉棟說想單獨聊,溫嘉琪也同意了,只好在外等著。

    進了會客室,溫嘉棟主動向溫嘉琪道歉,稱自己不該不顧她的想法,只為自己考慮,她能原諒他,他很高興。

    溫嘉琪被捧得飄飄然,咳嗽一聲說:“我是你親姐姐嘛,當然要原諒你,只要你是真心幫我對付其他人,等我繼承麗榮,肯定會對你好的。”

    “嗯,我也相信我們姐弟齊心,一定能贏過溫嘉欣那個賤女人,至于溫月……”溫嘉棟皺眉,表情欲言又止。

    “溫月怎么了?”

    “她不好對付啊,雖然爹地最近聽不得她的名字,但‘愛之深,責之切’,他這么生溫月的氣,恰恰說明他心里看重溫月。”溫嘉棟說,“能有現在這局面,是因為溫月出身好,是大媽生的,從小得到什么都很容易,又自持有易淮撐腰,才覺得自己能熬到爹地低頭道歉。”

    “不可能!爹地怎么會低頭道歉!”除了溫嘉棟騙婚騙到總督女兒頭上那一次,溫嘉琪就沒見過溫榮生低頭。

    “爹地當然不會低頭,但我們能看出來,溫月難道就看不出來?”溫嘉棟反問道,“等她發現爹地不會低頭,肯定會主動低頭討好爹地,你有信心能贏過她嗎?”

    溫嘉琪還真沒信心,她被說得慌了神:“那我應該怎么辦?”

    溫嘉棟說:“你得想辦法討好爹地。”

    “我一直在討好爹地啊。”為了討好溫榮生,她可是連親弟弟都出賣了!

    領悟到溫嘉琪眼神里透露出來的意思,溫嘉棟暗自咬牙,卻仍做出一心為溫嘉琪考慮的模樣說道:“還不夠,你得再想想其他辦法。”

    “什么辦法?”

    榆木腦袋!

    溫嘉棟心里暗罵,他真搞不懂,就溫嘉琪這智商,到底是誰給她的自信覺得能贏過其他人?

    但想到心里的計劃,溫嘉棟又覺得溫嘉琪有這種自信是好事,便耐著性子提醒道:“你想想溫嘉欣是怎么討好爹地的。”

    這題溫嘉琪會,連忙把溫嘉欣之前為討好溫榮生做的事都復述了一遍,然后說:“可爹地不是不讓我們去他辦公室嗎?之前還對媽咪說家里有廚師,讓她別費心思。”

    說白了,這條討好溫榮生的路子,早就被他們二房給堵死了。

    “爹地不讓你去他辦公室,你就不知道怎么辦了?”溫嘉棟恨鐵不成鋼地說,“溫嘉欣束手無策時因為她住在外面,但你就住在家里,完全可以趁爹地在書房辦公去找他請教問題啊!”

    溫嘉琪先是心動,又有點猶豫:“爹地會不會覺得我煩?”

    “誰讓你每天去找爹地了?你兩天去一次不行嗎?而且你想,爹地挑選的是繼承人,你為了公司的事找他,他高興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會煩你?”

    “對哦。”

    溫嘉棟又說:“就算沒有問題,你也可以進書房找爹地。”

    “怎么說?”

    “爹地每天都這么辛苦,晚上回到家還要工作,多辛苦啊。這時候你端一盅補品進去,他能不高興?”溫嘉棟鼓舞道,“如果這補品是你親自燉的,他能不感動?”

    溫嘉棟的話很有煽動性,溫嘉琪順著他的話暢享起來,越想越激動,但很快又想起來:“可我不會燉補品啊?”

    溫嘉棟服了,沒好氣地問:“不會燉補品,糖水你總會燉吧?”

    糖水很多做法并不復雜,溫嘉琪以前給林永康燉過,想了想說:“會倒是會,但爹地好像不怎么吃甜的。”

    “那你就少擱點糖,別燉那么甜,或者找媽咪幫忙,學著燉湯。”溫嘉棟繼續給溫嘉琪描繪美好前景,“只要你表現出上進與孝心,爹地的心肯定會慢慢偏向你,到那時候,就算溫月醒悟過來想低頭也沒有用。”

    作為一個不被偏愛的女兒,溫嘉琪可太清楚溫榮生的偏心有多重要了。要是以前,她肯定不覺得做了這些溫榮生就會偏心她,可想到最近她爹地態度的變化,溫嘉琪對自己很有信心。

    只是剛要答應,溫嘉琪反應過來,望著溫嘉棟狐疑問:“既然你有辦法討好爹地,為什么不自己行動,而是跟我合作?”

    溫嘉棟苦笑說道:“我倒是想自己去討好爹地,可你覺得爹地滿意后,有可能把溫家交給沒有生育能力的我嗎?”

    想到溫榮生對傳宗接代的重視,溫嘉琪相信了溫嘉棟給出的原因,雖然他的算盤打得很精,但是她這個一母同胞的姐姐都不愿意過繼,更不用說溫家其他女兒。

    他肯定是束手無策了。

    這么想著,溫嘉琪拍了拍溫嘉棟的肩膀,真心實意再次保證道:“嘉棟你放心,只要我能成功繼承溫家,一定不會虧待你!”

    “我相信你。”

    溫嘉棟面帶笑容,眼里卻沒什么笑意地看著溫嘉琪走出去后,低聲呢喃道:“但我更相信自己。”

    第113章 溫榮生病倒

    說干就干, 隔天溫嘉琪一回來就一頭扎進了廚房,準備燉花膠魚翅雞湯。

    雖然溫嘉棟說她可以借著請教工作去書房找溫榮生,但溫嘉琪琢磨了一個白天, 也沒想到可以問她爹地什么問題。

    她待的部門在公司實在不怎么重要, 負責的都是一些小事,拿著這些小事去問溫榮生, 她擔心會被懷疑工作能力, 不如燉點補品送過去展示孝心。

    其實溫嘉琪更傾向于送糖水,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太簡單了,看不出她的用心,就讓陳寶琴趕鴨子上架, 現教她怎么燉雞湯。

    對她們這種家庭來說, 女主人想下廚燉雞湯挺容易的, 殺雞切塊都不用她們,會有傭人處理好全部食材。

    溫嘉琪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把食材下鍋, 然后加水。火候自有廚房的人盯著,她操心可以多往廚房跑幾趟,不想操心到點直接來盛雞湯就行。

    溫嘉琪不想操心,可吃完飯后溫嘉棟勸她, 說把工作全丟給別人顯不出她的孝心,讓她等廚房的人忙活完, 就叫他們都回去。

    溫嘉琪認真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 于是自己一個人盯著。

    但這工作實在無聊, 而溫嘉琪是個沒什么耐心的人,所以盯著火候時動作不斷, 時不時還出去溜達兩圈。

    溫嘉棟是在溫嘉琪第二次出去溜達時進的廚房,走到灶臺前,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折起來只有兩根手指寬的紙包,打開將里面的粉末往雞湯里倒。

    溫嘉棟詳細問過那個賣家,知道這東西用量多了可能造成急性中毒,容易被發現。他怕拿大包往湯里倒的時候手抖,就單獨分裝出了幾份,每一份的量很少。

    將粉末全倒進去,溫嘉棟團起那張紙揣進褲兜,再悄悄地走出去。

    差不多溫嘉棟前腳剛走,后腳溫嘉琪就回來了,她打開蓋子看了眼雞湯,覺得差不多了,再盛出小半碗嘗嘗味道,自我陶醉說了句“好喝”,便盛出一大碗用托盤端出去。

    到書房門口,溫嘉琪抬手敲門,喊道:“爹地,是我。”

    “進!”

    溫嘉琪擰開門走進去,面帶笑容說:“爹地,我看您每天晚上都這么辛苦,就煮了花膠魚翅雞湯。”

    邊說邊往里走,將托盤放在辦公桌一角。

    正在看文件的溫榮生轉過頭看了眼,說道:“你有心了。”

    “沒有沒有,我也是和媽咪現學的,第一次燉,不知道爹地您喜不喜歡,”溫嘉琪試探著問,“您要不要先嘗嘗?”

    過了六十歲,溫榮生不敢再像年輕時那樣胡吃海喝,開始學著養生,晚飯基本都吃五分飽,放下筷子到睡覺都不會再吃東西,最多喝一杯牛奶助眠

    這也是他晚上在書房忙工作,但沒讓廚房準備點心的原因。

    但考慮到這是溫嘉琪第一次下廚燉雞湯,溫榮生想想還是拿起了湯勺,喝了口湯說:“味道不錯。”

    溫嘉琪面露欣喜道:“喜歡那您多喝點。”

    看到溫嘉琪臉上滿是期待的表情,溫榮生考慮片刻,端起碗將魚翅雞肉都吃掉,湯也全部喝光,然后說道:“明天不要燉雞湯了。”有點撐。

    溫嘉琪卻沒有看出溫榮生喝湯時的勉強,只覺得爹地是在體諒她辛苦,笑著說:“好。”心里則想明天她要給爹地燉什么糖水呢?

    溫榮生也不知道溫嘉琪心里的打算,等她走了繼續看文件,一直忙到九點半才上樓洗澡睡覺。

    溫榮生睡眠不太好,這算是老年人的通病,年紀越大覺越少。平時他會在睡前喝一杯牛奶,今晚喝過雞湯,到睡覺前都沒消化,有點喝不下去別的。

    可能因為這原因,溫榮生一直熬到了凌晨才慢慢睡著。

    平時他就算失眠,早上也總是起得很早,這一晚卻一直睡到了七點多,二房三人吃飯時沒看到人,才讓管家上來叫他。

    溫榮生被敲門聲驚醒,猛地睜眼拍開床頭的燈,再看一眼鬧鐘,才發現自己睡過了。

    匆忙洗漱后來到餐廳,二房三人還在,陳寶琴看到他關心問了句:“你今天怎么了?臉色看著怎么不太好?”

    “晚上沒睡好。”溫榮生抹了把臉說。

    陳寶琴順口問:“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溫嘉棟一顆心提起來,雖然賣家說一般醫院查不出來,但他不敢全信,聽到陳寶琴的建議,不免擔心溫榮生真去醫院做檢查。

    但因為做賊心虛,他也不敢阻攔,只能屏住呼吸聽著。

    溫榮生擺手說:“不用,老毛病了,去醫院也沒用。”

    聽他這么說,陳寶琴沒有堅持,只道:“你多注意身體,有不舒服早點去醫院。”

    溫嘉棟松了口氣,溫嘉琪則附和說:“媽咪說的沒錯,爹地您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呀。”

    感受到二房母女的關心,溫榮生神色和煦道:“好。”

    ……

    當天晚上,溫嘉琪再次敲響了溫榮生書房的門,給他送了碗糖水。

    溫榮生盛情難卻,把糖水喝光了,并拐彎抹角說自己晚上吃得很飽,不餓。溫嘉琪揣測過后,覺得溫榮生是覺得糖水分量太多,于是次日減半送過來。

    溫榮生沒辦法,只好挑明說喝了這碗糖水,晚上他就喝不下熱牛奶了,影響睡眠。溫嘉琪很快開動腦筋,隔天送了碗姜撞奶來。

    連著一周糖水喝下來,溫榮生除了頭痛失眠,還出現了惡心嘔吐、全身乏力等癥狀。

    有錢人都怕死,溫榮生也不例外。

    剛出現頭痛失眠癥狀時,他還能安慰自己是老毛病,其他癥狀一一出現,他就坐不住了,忙去醫院做檢查。

    檢查后發現他身體確實出了毛病,但都不是大問題,所以他沒有住院,只帶了對癥的藥物回去。

    只是連著吃了幾天藥,癥狀一點都沒有改善,反而更嚴重了,于是溫榮生往醫院跑得更勤,且換了好幾家醫院。

    但幾家醫院的醫生都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什么他按時服藥了,為什么癥狀還越來越嚴重。

    有醫生建議溫榮生住院治療,但公司最近比較忙,而且他作為麗榮絕對的一把手,病重到需要住院的消息一旦散播出去,肯定會導致股價下跌,所以考慮過后溫榮生沒有住院。

    只是沒兩天,溫榮生就在一次股東會議上昏迷了過去,并當著麗榮全體員工的面,被抬上了救護車。

    因為目擊者太多,就算麗榮集團想把消息壓下去也無能為力。

    隔天一早,各大報紙和新聞頻道,鋪天蓋地全在報道溫榮生重病昏迷的消息,麗榮的股票也開始迅速下跌。

    知道溫榮生蘇醒過來,接受了一檔新聞節目的采訪,麗榮股票下跌的速度才慢下來,甚至開始回升。

    但新聞熱度仍在,只是重點從探討溫榮生去世后,麗榮集團是否能保持輝煌,變成了溫榮生到底得了什么病。

    這消息溫榮生倒是瞞得挺死。

    如果他得的是小病就算了,哪怕再嚴重一點,他有錢也能讓自己再活十幾甚至幾十年,這樣消息透露出去,麗榮或許會有動蕩,但他有信心能穩得住。

    可他得的病看著好像不嚴重,但范圍有點廣,每一次做檢查似乎都有新的器官出問題,偏偏還查不到病癥源頭,吃多少藥都好不了。

    不是絕癥,勝似絕癥。

    以前溫榮生覺得自己至少能活到七八十,但現在他不知道了,也許能把今年熬過去都算幸運的。

    所以溫榮生去醫院做檢查時,會特意交代醫院方面保密。

    但有些事一旦有第三個人知道,就很難成為秘密,沒兩天就有報紙刊登了醫院工作人員的匿名采訪,詳細描述了溫榮生的病癥,并透露香江各大醫院的醫生都束手無策的事。

    這消息一出,麗榮股票剛回升的股票又開始跌,報紙也想盡辦法蹭熱度,有家報紙更是開了個專題討論溫榮生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溫榮生收到消息,連忙辦理出院,并出席了一次公開活動,力圖向香江市民證明他身體沒問題。

    與此同時,溫榮生還讓人給各家報業以及電視臺打招呼,讓他們不要報道他的相關新聞。

    溫榮生是首富,大家自然愿意買他的賬。

    不過在各家將寫好的新聞稿撤下來前,溫嘉棟佯裝讀者,給開專題的報紙寄去的關于溫榮生病情的猜測已經見報。

    而負責溫榮生病情的某名醫生的助手在一家冰室吃飯時,偶然聽到看過報紙的食客討論,頓覺眼睛一亮,忙不迭給該醫生打去電話。

    聽說這個猜測,醫生第一反應是不可能:“他的病情是一點點加重的,如果是投毒,一次肯定達不到這樣的效果,越是富豪越怕死,吃穿住行無不注意,不可能有人長期給他投毒不被發現。”

    助手幾乎被說服,但又覺得不太對,問道:“如果不是投毒,為什么藥物對溫先生不起作用?反而他的病情在不斷加重?有沒有可能,是我們燈下黑了?”

    電話這頭的醫生被問住了。

    慣性思維都是富豪惜命,不會被人投毒,所以他們之前根本沒有考慮過中毒這種可能。但,如果真的是中毒呢?照著現在的思路繼續治下去,會不會讓病人錯過最佳的救治機會?

    醫生深吸一口氣說:“我和鄭院長商量一下。”

    調轉方向后,溫榮生的治療很快有了新進展,確認是鉈中毒。

    “鉈中毒?怎么可能?”溫榮生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我根本沒接觸過這東西?!”

    “鉈鹽無色無味,能溶于水,也許您接觸過,只是本人并不清楚。”醫院院長斟酌說道,“事實上,我們傾向于您是被長期投毒。”

    “怎么……”可能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溫榮生就止住了聲音。

    既然這東西無色無味還能溶于水,他怎么能確定自己沒有被長期投毒?而且被長期投毒總比得了絕癥要好,前者對陣下藥總能治,后者卻是再有錢也藥石難醫。

    溫榮生很快冷靜下來,問道:“下毒渠道有哪些?我中毒多久了?”

    “食物和水都有可能,一般來說長期投毒的兇手都是身邊人,”醫院院長說道,“因為不確定份量,具體時間不好確定,但首次下毒時間應該在您第一次進醫院治療之前。”

    溫榮生順著對方給出的思路思索起來。

    他平時邀約不少,但他不是誰請吃飯都會答應,而且每次吃飯一起吃飯的人和地點會發生變化,這些人基本可以排除。

    所以嫌疑人大概率藏在公司和他家里,可能是食堂員工、助理秘書,以及家里的廚師傭人,以及……溫嘉琪!

    想到溫嘉琪,溫榮生猛地瞪大眼睛,他想起來了!

    他第一次失眠頭痛,就是在喝完溫嘉琪煲的花膠魚翅雞湯之后,而且在他入院前,溫嘉琪每天晚上都會煮糖水給他喝。

    意識到這個可能,溫榮生的表情徹底冷下來,詢問醫院院長,能不能安排幾個人幫他辨認一下中毒源。

    醫院院長自然不會拒絕,找到源頭他們才能對癥治療,如果能治好溫榮生,對他們醫院百利無害。

    雖然溫榮生最懷疑的是溫嘉琪,但其他可能他也不想放過,所以安排保鏢分別去了公司和家里。

    溫嘉琪這會在公司,她倒是想去醫院盡孝心,但溫嘉棟勸她說越是這種時候,她越要用心工作,下班放假去醫院探望就夠了。

    但她在后勤,消息并不靈通,等知道溫榮生安排人在公司食堂和總經辦翻找過后,和部門其他人同樣迷惑,一點都沒往溫榮生的病上想。

    溫嘉棟這會也在分公司里,因為知道溫榮生多疑,這種時候太冒頭并沒有好處,所以他怎么勸溫嘉琪,自己也是怎么做的。

    他打算等溫嘉琪下去后,再想辦法討好溫榮生,并再次向溫嘉琪提出過繼的事。

    有了這次的事,溫榮生就算顧忌著父女情不把溫嘉琪送進監獄,肯定也會厭棄她。溫嘉棟相信,這一次溫嘉琪不會再拒絕他的提議。

    至于溫榮生會不會反對過繼溫嘉琪的孩子,溫嘉棟并不是很擔心,他能原諒溫嘉欣做的那些事,憑什么因為溫嘉琪遷怒孩子?

    而且過繼以后,溫嘉琪就不是那孩子的母親了,他會要求瞞下那孩子的身世,只說他是溫家的孫子。

    他相信溫榮生會對這個提議心動。

    于是溫榮生安排的人和醫生上門時,除了管家和傭人,就只有陳寶琴在家。

    她這幾天沒去基金會,基本都是醫院家里兩頭跑,因為前幾天溫榮生總是吐,醫生建議他吃清淡點,她就沒往醫院送湯。

    昨天溫榮生病情稍微穩定了點,沒怎么吐了,陳寶琴想著他這幾天沒吃多少東西營養不夠,就趁上午有空燉了鍋湯,準備中午送過去。

    誰想湯還沒燉好,溫榮生安排的人就沖進了廚房,看到灶上那鍋湯,要求檢查。

    陳寶琴當然不愿意,那可是她給溫榮生燉的湯!而且他們檢查她燉的湯什么意思?懷疑她給溫榮生下毒了?

    但陳寶琴不愿意沒有用,這事是溫榮生發話,于是當著陳寶琴的面驗了那鍋湯,只是沒查出問題。

    得知這結果,陳寶琴高興了,要求他們賠禮道歉。

    帶隊的人也痛快,直接道了歉,然后讓人繼續查。她們不止查廚房,還查傭人住的房間,最后又去了溫嘉琪的房間。

    他們查傭人房間時,陳寶琴沒什么意見,她心里也想知道溫榮生的病是怎么回事。但見他們要查溫嘉琪房間,就又不樂意了,攔在門口憤怒問:“你們干什么?誰讓你們來查我女兒房間的?榮生是她親爹,難道她還能害他?”

    帶頭的人很頭疼,無奈道:“陳太,溫先生吩咐過我們,要重點查大小姐的房間。”

    “不可能!嘉琪是他親女兒,”陳寶琴大聲說,“我不相信他會懷疑嘉琪!”

    帶頭的人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溫榮生說明情況,后者聽后讓他把電話給陳寶琴。

    聽完溫榮生的話,陳寶琴雖然不樂意,但還是讓開,看著他們走進了溫嘉琪的房間。怕他們被人收買誣陷溫嘉琪,他們檢查時她沒有離開,一直在房間里來回走動,看著他們翻找。

    翻了大概七八分鐘,有人從衣柜深處翻出一包結晶狀的東西,跟來的醫生看過后說:“就是這個。”

    陳寶琴大驚:“這是什么?嘉琪房間里怎么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不是你們偷偷放進她衣柜的?”

    帶頭的人已經領教到了她的難纏,不想和她多說,只道:“具體情況我們會稟報給溫先生,您有疑問也可以去醫院問他。”

    說完讓人攔住陳寶琴,自己帶著其他人離開,等她被放開追出去,這一行人已經撤了。

    陳寶琴氣得跺腳,好一會才想起正事,連忙拿出手機給溫嘉琪打電話,上來就問:“嘉琪,你老實告訴媽咪,你爹地生病這件事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溫嘉琪被問懵了:“爹地生病和我能有什么關系?”

    “你還瞞著我,你爹地剛才安排了人來檢查,他們在你衣帽間的衣柜里發現了一包東西,”陳寶琴大聲說,“你老實告訴我,那是什么東西?”

    “我衣帽間能有什么?”電話那頭的溫嘉琪依然摸不著頭腦,“媽咪你到底再說什么?”

    聽著溫嘉琪茫然的聲音,陳寶琴一時也不知道是該相信親生女兒,還是應該相信溫榮生派來的人,最后嘆氣說:“你趕緊去醫院吧!出事了!”

    二十來分鐘后,二房三人齊聚溫榮生病房外面。

    溫嘉棟是最后到的,他謹記著自己的人設,一過來就問:“媽咪,到底怎么回事?你說爹地派人去大姐房間找到了東西,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陳寶琴到了醫院后想直接去見溫榮生,但門口保鏢把她給攔住了,所以她現在仍不知道具體情況,只能把上午發生的事復述一遍。

    溫嘉琪已經聽過一遍,這會再聽依然六神無主,哭喪著臉說:“媽咪,我什么都沒有做啊……”

    “夠了!”

    溫嘉棟一聲暴喝打斷溫嘉琪的話:“你說你什么都沒有做,爹地安排的人怎么會在你房間搜出東西?難道他會冤枉你這個親女兒?你與其在這里狡辯,不如想想要怎么和爹地認錯!”

    “可我真的……”

    溫嘉琪還想否認,但溫嘉棟看都不看她,直接轉向陳寶琴說:“媽咪,你不要再縱容大姐了!她這樣會拖累我們的!”

    本想讓兒子幫女兒想想辦法的陳寶琴聞言,猶豫過后選擇了沉默。

    見陳寶琴和溫嘉棟都不相信自己,溫嘉琪委屈得忍不住哭出聲,她覺得自己太冤了!

    ……

    【溫嘉琪被關起來了。】

    溫月剛從貴賓通道就聽到系統的聲音,“嗯?”了聲問:【溫嘉琪不是也攝入過鉈鹽?她沒拿這個出來辯解?】

    【辯解了,還做了檢查,但她只攝入過兩次,每次分量都很少,身體沒出什么問題。結果出來后,溫嘉棟就在旁邊說她這是苦肉計,】系統嘀咕說,【不知道溫榮生信沒信。】

    溫月心想就算沒有全信,也信了八、九分,但看溫榮生這架勢,似乎不打算鬧大。也是,他這人向來要面子重名聲,肯定不想被外界知道他是被親生女兒下的毒。

    溫月思索著問:【溫嘉欣那邊有什么動靜?】

    溫嘉欣費這么大勁,想要對付的肯定不是威脅不大的溫嘉琪,何況她一開始想借的就是溫嘉棟這把刀。

    【溫嘉欣交代了眼線,讓她找機會跟溫嘉琪告狀。】溫家傭人很多,人員構成也相對復雜,二房三房都收買了一些傭人。

    雖然徐美鳳坐牢后,不管是明面上還是背地里依附她的人都樹倒猢猻散了,但溫嘉欣想收買一兩個作為眼線也不難。

    但她一直都很謹慎,不怎么跟眼線聯系,否則也不會總慢半拍才能收到溫家內部的消息。

    這一次她是要下血本了。

    溫月了然,說道:【溫嘉欣聯系私人偵探調查徐美鳳死因的證據,可以寄給陳寶琴了。】

    系統瞬間振奮起來:【你準備動手了?!】

    【到時間了。】

    溫月應聲,笑著上前和來接機的易淮擁抱,并和他一起往外走。

    上了轎車,易淮問:“直接去醫院?”

    “嗯,去醫院看看吧。”

    易淮應聲,讓司機往溫榮生住的醫院開,然后又和溫月簡單說了下香江這邊的情況。但他終究是外人,想打聽溫家的事并不容易,所以收到的消息不如系統知道的詳細。

    但系統這個消息源不能透露,如果只靠私人偵探,溫月消息肯定不如易淮靈通,所以擺出了傾聽姿態。

    到了醫院下車前,溫月低聲問易淮:“你能不能安排一個人,去蘭桂坊附近接觸一個陳大友的藥販子,然后報警?”

    陳大友就是溫嘉欣找來演戲的兩人其中之一,為了引溫嘉棟上鉤,買家交代的他的情況基本真實,所以這個人經不起查。

    而他和溫嘉欣之間的關系并不牢靠,他答應演那場戲一是為了她給的酬勞,二是為了坑溫嘉棟一筆錢。

    溫月打算通過他,引出藏在幕后的溫嘉欣。

    能釣出陳大友的人不難找,但溫月要防著溫榮生,所以不方便自己來找這個人。

    易淮不知道陳大友是誰,但沒多問,一口答應下來。

    簡短的交流結束,兩人一起走進醫院大門,搭乘電梯上到溫榮生所住樓層,到了他病房外。

    但他們沒能見到清醒的溫榮生,被親女兒下毒的打擊對他來說不可謂不大,處置完溫嘉琪他就昏迷了過去。

    看一眼守在病房外愁眉苦臉的陳寶琴,和各懷鬼胎的溫嘉棟溫嘉欣,溫月沒在醫院多待,找醫生了解過溫榮生病情就撤了。

    見她來去匆匆,溫嘉棟和溫嘉欣都暗自松了口氣,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前腳解決掉想解決的人,后腳溫月想開決定低頭認錯,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么重要的盡孝心場合,她都不愿意多待,可見心里還憋著氣。

    不足為慮!

    溫嘉棟和溫嘉欣很有默契地想著。

    與此同時,在溫嘉棟心里另一個不足為慮的人,已經隔著門板從傭人口中得知了他偷偷進過她房間的事。

    回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反應過來自己走的每一步,其實都被溫嘉棟牽著鼻子,溫嘉琪恨聲喊道:“溫嘉棟!”

    聲音落下,她抬手用力拍向門板,大聲喊道:“來人啊!快放我出去!我要見爹地!我要告訴他真相!”

    第114章 豪門果然水深

    如果是前幾天, 溫嘉琪想去醫院見溫榮生,吩咐一聲就行,自有管家為她安排車輛出行, 但現在嘛, 她想出去一趟可不容易。

    中午被送回來前,溫榮生就讓人沒收了溫嘉琪的手機, 并將她鎖在了房間里, 并囑咐管家不能放她出去, 所以溫嘉琪喊來管家也沒用。

    許管家倒是對溫嘉琪喊的話上心了,問她為什么說是溫嘉棟害她。

    “門外面的女傭說的啊!”溫嘉琪想也不想道。

    許管家左右看看走廊,說道:“大小姐, 門外面沒有女傭, 您知不知道女傭是誰?我去找人問一問?”

    溫嘉琪一聽就蔫吧了, 剛才她光顧著氣憤,根本沒仔細去辨認女傭的聲音像誰, 也忘了問對方身份。

    聽她這么說, 許管家就以為溫嘉琪是怕了,所以胡亂攀扯人,便讓她好好休息,壓根不提放她出來的事。

    溫嘉琪氣得在房間里又拍又打, 直到累了才停下來。

    但她沒死心,坐在房間地板上看了半天, 突然想到什么,起身走到窗邊掀起床單, 擰成繩從陽臺放下去, 再順著床單爬了下去。

    當時已經是凌晨,因為除了溫嘉琪, 其他主人都不在家,所以傭人保鏢都休息得挺早,溫嘉琪也得以順利摸到車庫,隨便挑了輛車門沒鎖,方向盤上掛著鑰匙的車開出去。

    開著車沖到大門口,溫嘉琪不但沒放慢速度,甚至還猛踩了油門。門崗里坐著的保安見車速這么快,又是家里的車,沒多想,直接開了大門放她出去。

    溫嘉琪開著車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醫院,上到了溫榮生所在樓層。

    只是還沒靠近病房,她就被人給保鏢給攔住了,她邊掙扎邊想往里沖,嘴里大聲喊道:“爹地媽咪!我是嘉琪啊!我已經知道是誰害我了,你們快出來見我啊!”

    保鏢抓著溫嘉琪手臂,表情為難道:“溫小姐,醫院禁止大聲喧嘩。”

    溫嘉琪可顧不上這些,邊掙扎邊大聲喊,很快把陳寶琴吸引了過來,看到溫嘉琪被人鉗制住雙手不停掙扎的模樣,當媽的鼻子一酸,上來就朝兩名保鏢身拍去。

    看到親媽溫嘉琪也覺得鼻酸,一被松開就想撲進她懷里,但還沒有動作就看到了往外走的溫嘉棟,心中仇恨頓時涌上心頭,腳步一拐撲了上去,并厲聲喊道:“溫嘉棟!”

    隨著溫嘉琪的喊聲消失,溫嘉棟慘叫起來:“啊!溫嘉琪你瘋了!”

    溫嘉琪不管溫嘉棟怎么罵,只管往他臉上撓,等保鏢將兩人分開時,溫嘉棟臉上已經花了一片,全是冒血的紅印子。

    看到溫嘉棟臉上的慘狀,陳寶琴氣急敗壞問:“溫嘉琪!你干什么?嘉棟是你親弟弟!”

    “親弟弟?親弟弟他還這么害我!”溫嘉琪冷笑,“你知不知道是誰往我房間里藏的毒藥?就是他!你的好兒子干的!我說他為什么突然提出和我合作,還給我提建議,讓我給爹地煲湯煮糖水,他就是為了利用我害死爹地!”

    聽著溫嘉琪的質問,溫嘉棟眼里掠過一絲慌張,他自認為這個局做得天衣無縫,以溫嘉琪的智商,應該到死都猜不到是他在背后搞鬼才對。

    可這才多久,他怎么就知道了?

    陳寶琴則有點懵,本來聽到溫嘉琪說知道是誰陷害自己時她心里挺高興,誰想她女兒說的幕后兇手竟然是她兒子。

    看看滿臉是血的兒子,再看看氣勢凌人的女兒,陳寶琴懷疑溫嘉琪搞錯了,問道:“你是不是誤會了,嘉棟是你的親弟弟,他怎么可能害你?就算你想洗清嫌疑,也不能往你弟弟身上攀扯啊!”

    聽到陳寶琴的話,溫嘉棟瞬間振奮起來。

    對啊!溫嘉琪現在唯一的嫌疑人,誰都不會相信她的話。

    溫嘉棟頓時做出痛苦的表情,這對他來說不難,畢竟臉上全是血痕真挺痛的。他閉了閉眼睛,拉了下陳寶琴的手說:“媽咪你別怪大姐,她也是病急亂投醫,實在找不到人頂罪了。”

    找不到人頂罪就可以把責任推到親弟弟頭上嗎?

    念頭閃過,陳寶琴更生氣了。

    溫嘉琪沒有注意到陳寶琴的表情變化,只顧著對溫嘉棟輸出:“你瞎說!明明就是你害我!你少不承認,家里有傭人看到你進我房間了!”

    溫嘉棟心里咯噔一聲,但表情依然鎮定:“哪個傭人說的?我怎么不知道自己進過你房間?”

    溫嘉琪要是知道哪還需要偷跑出來,這會自然說不出來,只能虛張聲勢地喊:“反正有人跟我告狀了!我房間里的那包毒藥肯定是你放進去的!”

    陳寶琴聽不進去了,大聲喊道:“溫嘉琪!就算你再不甘心,你也不能誣陷你弟弟啊!再說現在是深夜,你在這里大吵大鬧像什么話!”也不護著溫嘉琪了,讓站旁邊的兩名保鏢帶她走。

    溫嘉琪驚了,失望又痛苦地問:“媽咪!你怎么能不信我?真的是溫嘉棟害我啊!”

    聽前一句質問時陳寶琴還有些心軟,等聽完后一句,她的心硬了起來,側過身催促道:“快把她帶走!”

    保鏢趕緊拽人,溫嘉琪繼續大喊大叫,溫嘉棟則攬著陳寶琴肩膀,低聲安慰她,并適時“嘶”一聲,提醒陳寶琴他臉上的慘狀。

    果然,看到他左右連上排布均勻的血印子,陳寶琴顧不上女兒了,連忙喊其他保鏢去叫醫生。

    也是在這時候,溫嘉欣走了過來。

    看到走廊里的亂相,她心里十分快意,面上卻保持平靜道:“爹地醒了,說想見你們。”

    “榮生醒了?”陳寶琴愣住,“他怎么會現在醒過來?”

    雖然溫榮生昏睡過一個下午,但中毒后他的身體明顯垮了下去。

    前兩天出席活動臉色看著還好,實際上是化過妝的,而且他亮相時間不長,一回到休息室人就站不住了,回到醫院后,一天大半時間他都在昏睡。

    雖然查清楚病癥源頭后,醫院很快調來了藥物,下午給溫榮生用過一次藥。但這藥只能緩解,很難根治,何況才剛用藥,溫榮生怎么會這么快醒過來?

    “外面太吵了。”溫嘉欣意有所指道。

    實際上不單是因為外面吵,她也從中出了力,聽到動靜后她出來瞄了眼,確定溫嘉琪來了,就進了里面的病房。

    當時溫榮生正好悠悠轉醒,隱約聽到了動靜,隨口問了一句。她沒隱瞞,直接把溫嘉琪指責溫嘉棟陷害她的事給說了。

    本來只有四五分清醒的溫榮生聽到這話,很快徹底清醒了,提出要見溫嘉琪,于是就有了這一幕。

    很快,四個人轉移到了溫榮生的病房里。

    一看到病床上躺著的溫榮生,溫嘉琪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溫榮生卻不想聽她哭,半瞇著眼睛問:“怎么回事?”

    溫嘉琪把事情說了一遍,溫嘉棟聽了立刻出聲反駁:“大姐連傭人名字都說不出來,就說她看到我進了你房間,是不是太胡攪蠻纏了?”

    扯了這么久,足夠溫嘉琪想到應對辦法,她說:“我不知道傭人名字,是因為我被關在了房間里,讓許管家把傭人聚集到一起,我肯定能認出來!”

    “誰知道大姐你是真的認出來了,還是隨便指的?”溫嘉棟冷笑說,“就算對方愿意附和你,她說我進了大姐你的房間,我就一定進了你的房間,那我說一定是大姐你給爹地下的毒,下毒的人就一定是你?”

    “當然不是我!”

    溫嘉棟攤手說:“既然大姐你覺得我的話不是真的,那你怎么向大家證明傭人一定沒有說謊?”又嘆口氣假惺惺道,“毒藥可是從大姐你的房間里搜出來的,大姐你就不要掙扎了,認了吧。”

    溫嘉琪沒那么會顛倒黑白,被溫嘉棟氣得夠嗆,只能說道:“可、可是真的不是我下的毒!”

    聽出她的氣勢不足,溫嘉棟沒有繼續追擊,只“呵呵”笑了兩聲。

    “爹地……”

    “爹地。”

    溫嘉琪和溫嘉欣的聲音重合響起,溫榮生應了聲看向后者:“怎么?”

    溫嘉欣說道:“想知道毒藥是大姐的,還是二哥偷放進去的其實很簡單。”

    二房三人聞言,紛紛側目望過來,只是個人眼神不同,溫嘉琪眼神里藏著期盼,溫嘉棟是不快,陳寶琴則是猶豫。

    溫嘉欣忽視三人不同的目光,繼續說道:“如果毒藥是二哥偷放進去的,紙包上肯定有他的指紋,反之毒藥是大姐的也一樣。”

    溫嘉琪眼睛瞬間亮起:“沒錯!爹地你可以驗指紋!”說著斜睨向溫嘉棟,“我不信我沒碰過的東西上會有我的指紋。”

    和溫嘉琪看到希望的興奮不同,溫嘉棟心里卻是咯噔一聲響,他根本沒想過驗指紋這事,所以把剩下的鉈鹽放進溫嘉琪房間時,沒有想過要戴手套。

    他勉強笑道:“就算上面有我的指紋也不一定準吧,大姐打定主意誣陷我,誰知道是不是早有準備。”

    溫嘉琪怒了:“誰誣陷你了!明明是你害我!”

    眼看姐弟兩個又要吵起來,溫榮生睜眼說:“夠了!嘉欣,你打個電話,”閉了閉眼睛說,“讓他們查驗指紋。”

    ……

    【溫嘉棟被關起來了。】

    聽到這話時,溫月差點以為自己還活在昨天,認真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哦對,昨天被關起來的是溫嘉琪。

    溫月問:【昨天半夜鬧起來了?】

    【對,溫嘉琪半夜沖到了醫院,把溫榮生給吵醒了……】系統長篇大論描述完昨晚發生的事,說道,【今天一早,醫院安排了指紋檢查,查出那包鉈鹽上只有溫嘉棟的指紋。】

    溫嘉欣和陳大友雖然都碰過那包鉈鹽,但她既然能想到通過指紋錘死溫嘉棟,自然能想到如果避免。

    溫月嘖了聲,心想溫嘉棟總覺得溫嘉琪蠢,隨便他擺布,但其實他也不怎么聰明,細節決定成敗這句話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吃過早飯,溫月又和易淮一起去了醫院。

    這次守在病房外面的變成了陳寶琴、溫嘉琪和溫嘉欣,因為昨晚發生的事,三人都沒怎么睡好,眼睛下方都是一團青黑。

    而且因為昨晚陳寶琴明顯偏向溫嘉棟,溫嘉琪現在對她滿腹怨言,母女兩個離得很遠,二、三房兩姐妹倒是坐得挺近。

    看到溫月過來,兩姐妹眼里都藏著些許戒備,溫嘉欣問:“二姐,你怎么過來了?”

    “過來看看爹地。”

    溫嘉欣虛笑說:“爹地在吃藥,可能不太方便。”

    顯然,昨晚之后,龜縮好幾個月的溫嘉欣腰桿子硬了不少。

    也能理解,畢竟現在的局面是,她害溫嘉棟這件事依然存疑,而溫嘉棟下藥,溫嘉欣把藥端給溫榮生這兩件事是板上釘釘的。

    真相曝光后,二房自然有些抬不起頭。

    山中無老虎,可不就溫嘉欣這只猴子稱大王了嗎?

    但二房抬不起頭,溫月可不怕溫嘉欣,說道:“溫家還沒到你當家做主的時候。”

    話落正好看到醫生護士從里面出來,溫月走過去敲門,很快,里面傳來溫榮生的聲音:“誰?”

    “溫月。”

    “進。”

    溫月推門進去,就看到溫榮生躺在病床上,側過頭往門口看。

    昨天來時他昏迷著,臉色看著雖然蒼白,但其實看不出多少病態。直到這會,對上他渾濁卻有些渙散的眼睛,溫月才發現這次中毒讓他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

    這種蒼老不僅來自外表,更來自內心,從他渙散的雙眼投射了出來,讓他看起來很可憐,但想到他這一生做的事,溫月又很難對她生出憐憫之心。

    盯著門口看了好一會,溫榮生才勉強看清溫月的身影,想喊她的名字,可想到數日前的那場談話,臉色又漸漸冷硬:“你還知道回來?”

    “你是我爹地,生病了我肯定是要回來的。”溫月神情冷淡,一看就是還憋著氣。

    見她這樣,溫榮生心里因為她回來而生出的欣喜淡去:“現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溫月果斷轉身:“既然爹地沒事,也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回去了。”

    溫榮生見狀連忙喊道:“站住!”

    但溫月像是沒聽到,直接往外走去,溫榮生心里氣急,張口就想喊“你給我站住”,可話沒說完就急促咳嗽起來。

    溫月進病房時沒關門,守在客廳里的幾人都聽到了動靜,聽到里面傳出的咳嗽聲,而溫月腳步不停,溫嘉琪惱怒問:“既然你根本不在乎爹地,你為什么又要來看他?還把爹地氣成這樣。”

    “我把他氣成這樣,但你把他害成了這樣。”溫月瞥一眼溫嘉琪,不明白她哪來的立場指責她。

    溫嘉琪臉色驟變,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被溫嘉棟陷害的!”

    “所以你蠢。”

    溫嘉欣樂于見到這樣的發展,看著溫月兩人走出病房,假模假樣地勸道:“二姐就是這樣的性格,大姐你不要生氣了,我們去看看爹地吧。”

    溫嘉琪忙回過神,跟上溫嘉欣準備往病房主臥去,但剛走到門口想到自己被利用給溫榮生下毒的事,又躊躇起來。

    察覺到她停住了腳步,溫嘉欣明知故問:“大姐,你怎么了?”

    “沒、沒什么,”溫嘉琪收腳說,“你先進去吧,我怕爹地看到我生氣。”

    溫嘉欣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伸手推門走進病房,進去看到溫榮生還在咳,趕忙上前扶住他,給他順氣。

    等溫榮生呼吸緩和下來,溫嘉欣佯裝不平地嘀咕說:“二姐也真是的,心里怨氣再大,也不該一回來就惹您生氣啊。”

    溫榮生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半瞇著眼睛沒有吭聲。

    ……

    因為想通過好好表現感動溫榮生,讓他死前更改遺囑,接下來兩天溫嘉欣哪里都沒去,在醫院里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

    溫嘉琪也一直待在醫院里,但她不是為了掙表現,知道真想前她還能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知道真相后她依然覺得自己冤枉,可想到那一碗碗被下了毒藥的糖水確實是她端給溫榮生的,面對溫榮生時總覺得氣虛。

    溫榮生心里明顯對她也有氣,現在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她覺得自己再怎么表現,估計都很難爭取到財產了。

    她待在醫院里,主要是因為不想回家,一想到回去就要和溫嘉棟待在同一屋檐下,她就覺得惡心。

    陳寶琴則在溫嘉棟被送回去的當天晚上就回了溫家,她倒不是為溫嘉棟回來的,而是和溫嘉琪一樣覺得心虛,不敢見到溫榮生。

    反正留在醫院也沒有用,不如回家去,白天抽時間去醫院看看就行了。

    回家路上想起溫嘉棟,陳寶琴的心情非常復雜,雖然早看出這個兒子自私且冷血,但她真的沒想到他會利用親姐姐給親生父親下毒!

    但想到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陳寶琴又不想把他往壞處想,總忍不住給他開脫,覺得他是一時糊涂。

    兩種想法一直在拉扯,讓陳寶琴不知道回去后該怎么面對溫嘉棟。

    不過回到溫家后,陳寶琴知道自己多想了。

    因為溫嘉琪逃跑過一次,所以把溫嘉棟送回家后,溫榮生安排的人臨時在他房間陽臺上安裝了鐵柵欄,門上也加了好幾道鎖,還在門上開了個小門,方便往里面送飯。

    估計知道自己逃不掉,溫嘉棟被關起來后沒有溫嘉琪那么鬧騰,安靜得仿佛房間里沒人,更沒有嚷著要見誰。

    從許管家口中得知這些后,陳寶琴松了口氣,正準備回房間,便聽許管家說:“對了,今天家里收到了一封您的信。”

    “什么信?”

    “我去拿給您。”

    許管家說完就離開了客廳,再回來時手里捏著一封信。

    信封很薄,是大眾款,收寄件人的信息都是印刷上去的,而且寄件人信息一看就是假的。

    注意到這些,陳寶琴微微皺起眉頭,撕開了信封。

    里面只有一張白紙,上面的字同樣是印刷上去的,只有一句話——溫嘉欣在調查徐美鳳的死因!

    陳寶琴臉上表情瞬間僵住。

    其實溫榮生剛倒下時,陳寶琴就想過他們二房和溫嘉欣之間的平衡會被打破。

    畢竟不管是他們輕輕揭過下藥的事,還是溫嘉欣放棄追查徐美鳳的死因,都是因為溫榮生在壓著。

    她之前勸溫嘉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想的也是等溫榮生去世再想辦法對付溫嘉欣,可以想見對方也是這么打算的。

    但陳寶琴沒有想到溫榮生會倒得這么早,溫嘉欣又動得這么快!

    不,或許早在溫榮生出事前,溫嘉欣就開始查這件事了,只是他們都沒有發現。

    問題來了,如果溫榮生身體健康的時候,溫嘉欣就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盯上了他們二房,那等溫榮生去世,她還會放過他們?

    陳寶琴覺得不會。

    ……

    隔天早上吃飯時,溫月從易淮口中得知了一個好消息:“陳大友已經被抓了。”

    前天下午從醫院出來,他就打電話讓人去辦這件事了。

    他手下的人很給力,當天就聯系上了一名住得離蘭桂坊不遠的阿婆。

    阿婆早已退休,因為有退休金,日子過得很寬裕。另外因為她沒有和子女住在一起,耳根子又比較軟,很容易被人騙,隔三差五會往家里買一些沒什么用但不便宜的保健藥。

    嗯,坑老太太是不太好,但因為他們沒打算讓陳大友卷錢跑路,所以干起這事沒什么壓力。

    易淮找人到阿婆面前演了場戲,拿著從陳大友手上買來的一款假藥,各種夸那藥有多好,老人吃了能延年益壽,年輕人吃了身體倍棒,然后在阿婆的追問下,“勉為其難”地把陳大友的聯系方式告訴了阿婆。

    阿婆對他們的騙術深信不疑,當天就找上了陳大友,花了十來萬買了一堆假藥回去。

    易淮的人收到消息,迅速將消息通知給阿婆子女,她子女一聽她被騙了這么多錢,都坐不住了,連忙去警署報警。

    當天晚上,陳大友落網。

    陳大友落網后,易淮手下找的人順勢散播了陳大友手里有毒藥的消息,警方取證時得知這件事,自然要嚴審。

    陳大友這人騙一騙普通人還行,到了有經驗的老警察面前,口供可以說漏洞百出,很快被問出了一堆事,其中就包括他和人演戲,把鉈鹽賣給溫嘉棟的事。

    因為溫嘉琪那天晚上的鬧騰,溫榮生隱瞞家丑的意圖徹底宣告破裂,雖然電視報紙齊齊噤聲,但小道消息傳得飛快。

    普通警察不一定聽說過消息,但警署高層基本都知道溫榮生是怎么病的,一聽說陳大友牽扯到了這個案子,果斷決定嚴審他。

    不審不知道,一審嚇一跳,原來牽扯進這樁事的不止溫嘉棟,還有溫嘉欣。

    招供毒藥是溫嘉欣給的時,陳大友是這么說的:“她以為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我就不認識她了,可她也不想想我是誰,香江這些豪門二代,只要上過報紙,就沒有我認不出來的。”

    至于認出來后為什么要裝傻,自然是因為他舍不得事成后拿到的這兩筆錢。而且這事如果沒有暴露,不管他們最后誰上位,有這個把柄在,他后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誰想溫家爭產還沒出結果,他就先翻車了,交代到最后,陳大友臉上得意盡褪,只余頹喪。

    而負責這案子的全體人員,聽完事情經過后,都只有一個感受——豪門果然水深!

    然后警司拍板,讓負責這個案子的沙展帶隊前往醫院傳喚溫嘉欣。

    第115章 怨

    考慮到溫榮生的病很可能跟那包鉈鹽有關, 所以傳喚溫嘉欣時警方沒有隱瞞,當著溫家人的面把他們查到的情況都說了。

    二房母女一聽都炸了。

    溫嘉琪不用說,如果鉈鹽真是溫嘉欣弄來的, 等于是她算計了溫嘉棟, 溫嘉棟再來算計她。

    這也就算了,更可恨的事那天晚上溫嘉欣幫她解圍后, 她一直挺感激對方, 甚至覺得自己以前誤會了她, 開始和她示好,打算好好相處。

    溫嘉欣明明知道她為什么示好,卻從未想過解釋, 甚至接受得理所當然。

    想到自己明明是無辜的, 什么都不知道, 卻因為溫嘉欣和溫嘉棟各自的陰謀,背上了害死父親的罵名, 溫嘉琪心里就恨!

    溫嘉琪能想到的事, 陳寶琴自然也能想得到。

    她雖然不是直接受害者,但一兒一女都在溫嘉欣的算計中廢了,心里怎么能甘心?

    前幾天收到那封信時,陳寶琴就覺得溫嘉欣肯定早就盯上了他們二房, 預謀報復,所以才會私下調查徐美鳳的死因。

    如今得知真相, 陳寶琴更覺得自己猜對了,甚至這個女人更狠, 為了報復他們二房, 也為了溫家的財產,她連親爹都可以害死。

    溫嘉欣落魄的時候都這么心狠手辣, 萬一這事真被她瞞下來,并討好了溫榮生繼承溫家,他們二房母子三人還能活?

    念頭一閃過,陳寶琴就汗流浹背了,同時也打定主意不能放過溫嘉欣。

    于是,因為偏心問題冷戰好幾天的二房母女,在這一刻心有靈犀了,沒等帶隊來的沙展說完,便朝不斷否認自己和鉈鹽有關的溫嘉欣撲了過去,廝打起來。

    邊廝打陳寶琴邊喊:“賤人!我讓你害我兒子女兒!”

    溫嘉琪也邊發揮九陰白骨爪邊罵:“都是你這個壞女人害了爹地!”

    溫嘉欣則在兩人的圍攻下不得不抱頭尖叫,并大喊救命。

    病房里站著的幾名警察看到這場景,都是一臉懵,慢了半拍才上前救人。但二房母女戰斗力實在太強,幾名警察圍上去,結果人沒救下來,他們手上反而被撓了好幾道印子。

    直到注意著溫榮生病情醫生大喊“溫先生”,陳寶琴和溫嘉琪才停止動作朝病床望去,警察也順勢上來分開她們。

    其實也不用他們分,看清溫榮生臉色青白,緊閉的雙眼微微發顫的瞬間,兩人就沖到了病床前,一個大聲問:“榮生!你怎么樣?”

    一個哭著喊:“爹地!你不要嚇我啊!”

    溫嘉欣也圍到了病床邊,表情語氣都很焦急地問醫生,她爹地情況如何。

    溫嘉欣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溫嘉琪的怒火就上來了,起身一把推開她說:“你少在這里假惺惺!你算計嘉棟算計我,不就是想害死爹地嗎?現在爹地這樣,你高興了?滿意了?”

    溫嘉欣當然不滿意,她做這么多事可不是為了害死溫榮生。

    這話聽著可能有點假,但卻是真的,從始至終她想要的只是溫家的財產,而不是想讓溫榮生死。

    她更希望溫嘉棟給溫月下毒,這樣她就能一次解決掉兩個競爭對手,至于留下的溫嘉琪,不足為懼。

    當然現在的結果也不壞,尤其是在看到溫月回來卻不打算低頭后,溫嘉欣更覺得溫嘉棟這一招借刀殺人堪稱神來之筆。

    前提是她能始終隱在幕后。

    但現實是她暴露了,還要被帶去警署問話,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為了隱藏自己,溫嘉欣做的準備可不少。

    在打聽到誰有鉈鹽后她留了個心眼,沒有親自去買這東西,而是在路上隨機找到的人,給錢讓對方幫忙。

    找上陳大友時,她也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交談時還特意粗著嗓子說話,就是為了防止被人錄像或者錄音。

    她以為就算溫嘉棟供出陳大友,她也能平安無事,誰知道自己竟然會在陰溝里翻船,溫嘉棟沒被交代警察,陳大友就先被抓了。

    而且明明她找陳大友談交易時,他表現出的防備一點都不像是認出了她的身份,結果被抓后他竟然供出了她。

    但沒關系,單憑陳大友的口供,沒有錄音和照片很難確認她和下毒這件事有關。

    當然沒關系也有前提,那就是她錄完口供從警署回來時,溫榮生得活著。

    因為他活著,她才有機會解釋,才有機會通過無微不至的照顧感動他,促使他更改遺囑。反之如果他現在就死了,她很有可能除了一些房產現金,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溫嘉欣是真的不滿意這結果,也是真的希望溫榮生能活下去,時間不用太長,再多活一兩個月就行。

    溫嘉欣心里的想法功利且冷酷,臉上表情卻很隱忍:“大姐,我希望你能搞清楚,想害死爹地的是二哥,把毒藥端給爹地的是大姐你自己。是,為二哥提供毒藥的人說東西是我給的,可他是犯人,他說的話就一定是證據嗎?阿sir都沒有說我有罪,你憑什么認定我一定是罪魁禍首?”

    陳寶琴氣憤道:“你還狡辯!不是你在背后算計,他怎么會那么巧碰到那兩個人在他面前演戲?”

    溫嘉欣不甘示弱道:“二媽,你這話說得很沒有道理啊,阿sir剛才也說了那兩個人是騙子,經常一起演戲,嘉棟這么高調,隔三差五上報紙頭條,被騙子盯上很奇怪嗎?”

    見他們越吵聲音越大,正在緊急搶救的醫生火了,抬頭大聲說道:“病人還活著,需要安靜的環境,幾位要吵請出去吵,以免打擾病人休息!”

    不管是多有錢,多看不懂眼色的人,在醫生面前也得老實起來。

    溫家三人正是如此,被醫生這么一吼,幾人都止住了聲音,但沒人主動往外走。直到護士收到醫生眼色,走到她們面前趕人,她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

    她們剛一出去,病房的門就被跟過來的護士給關上了。

    看到里面的情形,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

    陳寶琴目光掃到幾名警察,像是才想起來問:“阿sir,你們不是來抓人的嗎?怎么還不把她帶走?”

    溫嘉琪也終于想起這事,附和道:“沒錯,你們快把她帶走吧,免得爹地醒來后看到她又氣暈過去!”

    帶隊的沙展聞言有些猶豫,要是平時,他們見到人后根本不會多廢話,見到人出示過證明就會直接把人帶走。

    但當經常也是要講人情的,而且陳大友雖然供出了溫嘉欣,可證據一概沒有,再加上溫榮生沒有報警,他到底是中毒還是生病,外界至今沒有定論。

    雖然剛才三人打架爆出了一堆料,只要智商沒問題,都能確定溫榮生是中毒,可他沒有報警,不一定會追究,他們就算知道內情也不好插手。

    所以傳喚過程中,帶隊的沙展態度并不強硬,再看溫榮生都昏迷了,一時便有些猶豫是要等他醒來再說,還是什么都不管直接把溫嘉欣帶走。

    溫嘉欣心里暗恨二房母女一唱一和,但想想又覺得早去才能早回,要是順利,說不定她能在溫榮生清醒過來前回來。

    就算沒有趕上溫榮生清醒,只要她能被放回來,也算是從側面證明她和下毒這事沒有關系。

    這證據,可比她解釋一籮筐來得有用。

    想明白這些,溫嘉欣不再磨蹭,主動說道:“阿sir,我和你們回警署。”掃一眼二房兩人,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說道,“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們查,很快就能回來。”

    陳寶琴和溫嘉琪卻認定了她是幕后黑手,聞言直翻白眼。

    直到溫嘉欣和警察一起走了,溫嘉琪才擔憂問:“媽咪,溫嘉欣不會真的能回來吧?”

    陳寶琴想說不可能,但想到溫嘉欣那副坦蕩模樣,心里又有點拿不準了。她倒不是被迷惑了覺得溫嘉欣沒做這些事,而是覺得以她的狡詐,警方不一定能問出什么。

    但很快陳寶琴想到什么,鎮定下來說:“沒事,就算警察問不出什么放她回來,有這一出,你爹地不可能再相信她。”

    溫嘉琪放心下來,但高興沒幾秒鐘又想起來:“可她做了這么多壞事,結果卻只是失去爹地的信任,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是太便宜她了!

    陳寶琴心里憋悶,但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平心而論,她是不希望溫榮生追究這件事的,如果他追究,溫嘉欣是有可能入獄,但溫嘉棟才是那個下藥的人,肯定也逃脫不了法律的懲罰。

    還有溫嘉琪,雖然是無辜的,但她被利用把毒藥端給溫榮生,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她希望溫嘉欣能受到懲罰,卻又不想兩個孩子坐牢。

    而且如果沒出事的時候都想著報復他們二房,坐牢后說不定會破罐子破摔追究徐美鳳的死因,到那時候,他們二房三口說不定得齊聚監獄。

    于是陳寶琴心里再恨溫嘉欣也只能憋著,并把希望寄托于溫榮生醒后更改遺囑,在物質上懲罰溫嘉欣。

    如果溫榮生死后什么都沒有留給溫嘉欣,他們或許能找到機會對付她。

    ……

    溫榮生是第二天上午醒的。

    當時守在病床邊的是陳寶琴和溫嘉琪,因為干坐著無聊,兩人正聊著天。

    聊的也不是別的,正是溫榮生的病情。

    找到病情源頭,并開始用藥后,溫嘉琪以為溫榮生很快會好起來。就算不能恢復成生病前的模樣,病愈出院總可以吧。

    可用了幾天藥,溫榮生的臉色一點都沒好轉,皮膚甚至出現了瘀斑,昨天被氣暈后更是到現在都沒醒。

    溫嘉琪總覺得她爹地這身體狀況,看著不像是能好轉的樣子,心里忍不住打鼓問:“媽咪,爹地怎么還沒醒啊?他不會醒不了了吧?”

    “別胡說。”

    “我哪胡說了,”溫嘉琪噘嘴,“爹地昏迷都多久了,說是脫離生命安全了,可到現在動都沒動一下,嘉棟也實在是太狠了,他怎么能對爹地下手!”

    陳寶琴也沒有想到溫嘉棟會這么狠,但知道溫嘉欣在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后,她為兒子找好了理由說:“嘉棟也是被溫嘉欣算計了。”

    “什么被算計啊,溫嘉欣只是算計讓他拿到毒藥,利用我對爹地下手可是他自己做的決定!”溫嘉琪冷笑說,“我看媽咪你就是偏心,我做錯事你就罵我,嘉棟做了錯事,你就不停給他找理由。”

    陳寶琴不認,問道:“我什么時候罵你了?”

    “你還說你沒罵我?我那天晚上從家里跑過來,你是怎么對我說的?”溫嘉琪抬高聲音,“你根本不信我,只相信嘉棟說的話!”

    聽她提起前幾天晚上的事,陳寶琴不免心虛,慣性想要轉開視線。

    這一轉,她就看到溫榮生的手指動了一下,屏住呼吸問:“你爹地是不是醒了?”

    “醒了嗎?”溫嘉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沒醒吧?”

    話音剛落,溫榮生的眼皮顫了顫。

    陳寶琴不再問,激動道:“醒了!你爹地醒了!快去叫醫生!”

    溫嘉琪連忙走出去,外面客廳里坐著好幾個麗榮集團的人,都是等著見溫榮生的,看到她出去問了句情況,不用她出病房,自有人去喊醫生。

    等醫生過來,溫榮生也差不多醒了,簡單檢查過后,醫生說道:“暫時沒什么問題了。”

    話落想起昨天那盛況,醫生想了想又說,“但溫先生現在需要好好休養,不能受刺激,所以病房里最好能保持安靜,不要大吵大鬧。”

    雖然醫生沒點名,但陳寶琴依然面露窘迫,應道:“我們一定注意。”

    溫嘉琪則理直氣壯地說:“溫嘉欣已經被警察帶走了,我們當然不會再大吵大鬧。”

    醫生聽得臉一黑,心想他剛才都白叮囑了。

    低頭朝溫榮生望去,見他神色平靜,不由感慨果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承受能力就是強。至于昨天被氣暈,估計有那場鬧劇的原因存在。

    檢查過后,醫生很快撤了,主臥里安靜下來。

    直到有人敲門來送吃的,陳寶琴才想起來說:“對對,榮生你肯定餓了吧。”邊說邊和看護一起,把溫榮生扶起來,再把餐桌架好。

    溫榮生吃東西時,二房母女坐在旁邊欲言又止,都想知道他對溫嘉欣被警察帶走的想法。

    但兩人的側重點不同,溫嘉琪希望溫榮生能嚴懲溫嘉欣和溫嘉棟兩人,陳寶琴則希望他能再心軟一次。

    只是兩人都記著醫生的話,不敢刺激溫榮生,所以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雖然鉈中毒嚴重了可能癡呆,但溫榮生沒到那種程度,這會人很清醒,所以看出了她們的欲言又止,卻不打算問。

    吃完病人餐填飽肚子,溫榮生讓她們出去,換助理進來。

    助理進來后,溫榮生先簡單問了下公司的情況。

    顧忌著醫生的交代,助理神色有些猶豫,溫榮生一看就猜到了可能不太好,說道:“你老實說,我承受得住。”

    助理深吸一口氣,開始交代情況。

    麗榮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太好,

    溫榮生被子女下毒這件事雖然沒有上報紙,但消息流傳了出去,且傳得非常快,傳播范圍也非常廣。

    于是外界關于麗榮繼承人選的問題,討論得也越來越激烈了。

    如果溫月還坐在麗榮百貨總裁的位置上,大家可能不會討論得這么激烈,畢竟她有能力也做出了成績,由她繼承麗榮不說眾望所歸,至少大多數股民會高興。

    但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情,都能從側面印證她和溫榮生鬧掰了的事實,如今她萬事不管,連溫榮生住院都沒來探望過幾次。

    隨著時間的推移,認為她會成為麗榮新董事長的人越來越少。

    而溫家其他子女中,溫嘉怡還在上大學,其他三個雖然畢業了,但能力都不怎么樣,溫嘉琪不用說,出了名的蠢。溫嘉欣公私不分,犯錯被趕出麗榮地產的事過去也才半年。

    溫嘉棟工作倒是沒出什么岔子,但前有被人下藥失去生育能力,后有被人取走頭發,差點導致冒牌溫凱登堂入室,看著也不是個聰明的。

    何況這三個人都有給溫榮生下毒的嫌疑(因為傳出去的消息真真假假,外界不確定給溫榮生下毒的人是誰),這樣能力不行人品也不行的人執掌麗榮,以后麗榮還能好?

    普通市民都能想到的事,公司高層不可能想不到,而且他們的消息更靈通,他們已經知道二房三房在香江的三名子女,都牽扯到了下毒事件中。

    對董事長的位置心存覬覦股東不用說,就算是沒那么看重權力的股東,收到最新消息也都坐不住了。

    他們覺得二房三房這幾個為了財產,連給親爹下毒的事都能做得出來,如果其中有人繼承麗榮,他們這些跟著溫榮生打天下的人還能有好日子過?

    這些人有的開始向那些劍指董事長位置的大股東投誠,也有的希望溫榮生能盡快和溫月和好,再不然告訴他們打算把溫家交給誰也行,如果人選不是他們想的,他們也好趕緊拋售股票跑路。

    內部紛亂不斷,外界因為溫榮生出席活動力證身體沒問題,而漲起來的股票也開始不穩。

    這幾天麗榮股價雖然沒有大跌,但漲漲跌跌也足夠讓人心驚膽戰,而且從股票曲線能看出,股民中有很多人和希望溫榮生表態的股東一樣,隨時準備跑路。

    助理知道溫榮生近日不喜歡聽別人提起溫月,特意略過了她,盡量言簡意賅地敘述了公司目前的情況。

    溫榮生聽后沉默良久,嘆氣道:“我明白了。”

    說完又看幾份重要文件,確定沒有問題,簽字交給助理,然后又是沉默,直到助理提出離開并轉身,才終于開口:“等等,聯系阿月,讓她來醫院一趟。”

    助理驚訝回頭,溫榮生卻沒有打算多解釋,只是擺手讓他去聯系人。

    ……

    近一小時后,溫月來了醫院。

    看到她,陳寶琴和溫嘉琪都面露警惕,后者更是直接問:“你怎么又來了?”

    溫月覺得她這話問得可真有意思,反問:“你又怎么還在這里?”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還沒離開的助理說:“是溫先生讓我打電話請二小姐過來的。”說著走到主臥門口敲門說,“溫先生,二小姐來了。”

    “進。”

    助理側身,抬手說道:“二小姐,請。”

    兩人一起走進主臥,坐在客廳里的溫嘉琪忍不住嘀咕:“爹地怎么回事?他不是在生溫月的氣嗎?怎么突然想見她了?”

    陳寶琴心想能是為什么?

    她和溫嘉棟、溫嘉欣都牽扯進了下毒事件中,就算溫榮生不打算報警,心里肯定也對他們失望透頂。

    他們做錯的事越多,對比溫榮生自然越覺得溫月好,心里再大的氣都能消了。

    不過陳寶琴還沒開口,溫榮生助理就從里面走了出來,溫嘉琪忙起身去打聽情況。對方卻笑道:“大小姐,我出來的時候先生和二小姐還沒有開口說話。”

    溫嘉琪心想你在里面待了少說兩分鐘,他們一句話都沒說,誰信啊!

    看出她的想法,助理無奈笑了笑,走到一邊擺出謝絕交談的姿態。

    雖然助理嘴巴很嚴,為了不泄密平時沒少跟人打太極甚至說謊,但這次他真沒騙人,主臥里安靜了少說有五分鐘,溫榮生才開口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溫月側目:“嗯?”

    “你對繼承溫家不屑一顧,辭職離去,我卻總覺得你能這么干脆,是因為我過去太看重你,讓你以為自己的位置已經穩了。”

    說到這里,溫榮生緩緩轉頭,看著天花板說,“我以為把其他人扶起來,你會有危機感,會向我低頭,卻沒有想到,我沒有等來你低頭,卻等到了他們向我下手。”

    溫榮生扯起唇角:“很可笑吧,我自問就算不是個稱職的父親,這些年也沒有虧待過嘉棟和嘉欣。我以為他們就算對我心存埋怨,也不會真的對我動手,但結果證明我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說著說著,溫榮生情緒激動起來,忍不住咳嗽出聲。

    溫月給他遞了杯水,說道:“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這么激動。”

    溫榮生咳嗽聲停了一瞬,接過水杯喝了兩口水,咳嗽好了些才靠回去,閉上眼睛努力平復呼吸,緩過來后才睜開眼繼續問:“阿月,你心里怨我嗎?”

    很多電視劇里被傷害的人,到最后似乎都會選擇的原諒,畢竟人都快死了,還刺激他干什么?

    但溫月說不出“不怨”兩個字,她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說出這兩個字。

    因為她沒有像原身那樣經歷過家庭破碎的童年,也沒經歷過被忽略的少年時期,更沒有逼著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她也不曾像原身那樣被愛人和親生妹妹聯手害死在英國,卻被父親當成恥辱,輕輕揭過死因。

    溫月沉聲道:“怨。”

    第116章 股權

    如果是之前, 溫榮生心里肯定會很不平,心想你有什么可怨我的,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學, 對你還不好嗎?

    但想到對他痛下殺手的溫嘉棟溫嘉欣, 溫榮生就覺得沒有必要再問了。

    他閉上眼睛,安靜了許久, 直到溫月以為他睡著或者又暈了, 準備起身去找醫生才開口問道:“阿月, 如果我現在讓你回到麗榮,你愿意嗎?”

    溫月停住腳步,回頭看向病床上躺著的人。

    他仍閉著眼睛, 但從繃緊的唇線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靜。

    這是當然的。

    麗榮是溫榮生創立, 并在他手中一點一點發展起來的, 可以說是他大半輩子的心血。如果身體健康,他絕不會愿意將麗榮交給其他人, 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生兒女。

    溫月之前說從他那里永遠得不到信任, 指控他偏心,但其實他們都很清楚,他不是偏心某個孩子,他是在忌憚她。

    封建王朝里, 越早被立為太子的,往往越難登上地位。

    或許被冊封為太子時, 他們的父親是疼愛他們的,但隨著他們一天天長大, 而皇帝卻一點點老去, 這份疼愛就會慢慢變成防備與忌憚。

    溫榮生不是封建王朝的皇帝,但他的權力欲同樣旺盛, 近些年里麗榮可以說是他的一言堂。那些股東心里再有想法,也只敢在背地里搞小動作,明面上對他只有臣服。

    所以溫榮生想要個優秀的繼承人,但又會擔心這個繼承人和自己爭搶權力。

    溫嘉棟進麗榮總部干了快十年職位依然不算高,除了能力不行外,還有部分原因是做溫榮生防備著他,不愿意提拔。

    如果溫月當初進的是總部,或者投資地產公司,可能也不會這么快冒頭,但她進的是麗榮百貨。

    百貨公司在麗榮內部有點特殊,一方面溫榮生靠它發的家。

    另一方面因為各方面原因,溫月進百貨公司時它的發展停滯不前,正處于坐吃山空的階段,在公司已經不怎么受重視。繼續這么下去,等待麗榮百貨的結果不是被裁撤,就是被賣掉。

    溫月進了麗榮百貨后很快做出成績,所以溫榮生給了她機會。

    她抓住了機會,飛速成長,很快收服了公司上下員工,連股民都很信任她。溫榮生沒有公開說過讓她繼承溫家,但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他的接班人看待。

    溫榮生的想法開始矛盾起來,一方面他為有了繼承人感到高興,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有威脅,因為他才六十出頭,他覺得自己還能再活十年二十年,不想這么早退居二線。

    溫榮生沒有對溫月做什么,因為他雖然不想那么早退居二線,但他已經六十多了,確實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兩個因為很矛盾,但這也是溫榮生的糾結所在,為此在看待溫月的行為時,他總是比看其他人多了幾分審視。

    溫榮生從不懼怕溫月知道他的想法,也從未想過她會直接拆穿,所以上次被揭開面皮,他才會這么生氣。

    哪怕她依然顧及到了他的臉面,沒有把話說穿。

    就像溫榮生明知道溫月沒說錯,卻依然想讓她低頭一樣。如果身體依然康健,溫榮生絕不會問出這句話。

    因為這不僅是邀請,更是示弱。

    這場拉鋸戰,終究是溫月贏了。

    再考慮到溫榮生開口的時機,他讓溫月回麗榮的原因顯而易見,他一是想讓她穩住局面,二是擔心自己時日無多。

    所以溫月這次回麗榮,職位肯定不會低,至少得是集團總裁,甚至是代理董事長,連麗榮百貨這樣子公司的總裁職位都不夠格。

    這么好的條件,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會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因為點頭以后,未來只要不出大變故,未來執掌麗榮的基本只會是她。

    但溫月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更不打算因為溫榮生的示弱退讓一步,她說:“如果我回麗榮,我就要絕對掌控它。”

    想掌控一家公司需要什么?夠高的職位?夠強的能力?

    都不是,是股權。

    溫榮生猛地睜開眼睛,他因為中毒生病而變得渾濁的雙眼亮得驚人,望向溫月的目光也銳利得驚人。

    這一刻的他,除了臉色有些蒼白,根本看不出多少病態。

    溫月無所畏懼地望回去,說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不等溫榮生開口,拉開門便往外走。

    ……

    溫月的突然到來讓陳寶琴和溫嘉琪懸起了心,但很快她們發現自己多慮了,溫月這次到來并沒有改變什么。

    她依然來去匆匆,而且一走就沒了影子,明顯沒有改變主意向溫榮生低頭。

    溫榮生也依然不愿意多提起她,陳寶琴一試探,他就皺著眉讓她換話題,或者說自己要休息。

    陳寶琴松了口氣,讓溫嘉琪到父親面前好好表現。

    雖然陳寶琴覺得她的一雙兒女繼承溫家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溫嘉棟不用說,都要殺溫榮生了,他怎么可能把財產留給這個兒子。

    溫嘉琪雖然是被利用,可那些被下毒的糖水,都是她親自煮好,端給溫榮生,并看著他喝下去的。

    溫榮生心里肯定有疙瘩。

    但陳寶琴盤算了一圈,又覺得她一雙兒女希望渺茫,三房兩姐妹也差不多了。

    溫嘉欣也不用說,她很有可能是幕后兇手,性質和溫嘉棟一樣,他們兩個人,溫榮生要放棄只會一起放棄。

    溫嘉怡……她遠在英國倒是沒怎么摻和這些事,但她年紀太小了,大學還沒畢業,而且看不出能力。

    如果溫榮生沒出事,能再活個五年八年,她說不定有機會。可現實是他能熬過今年都算好的,他沒有時間等溫嘉怡成長起來。

    而且溫榮生這次中毒住院,都沒說讓溫嘉怡回來,看著不像重視她。

    所以得知溫榮生讓助理聯系溫月來醫院,陳寶琴覺得,這一次他們二房和三房,估計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誰想溫月真這么擰,大好的機會都不知道把握。

    陳寶琴看不透溫月,總覺得她不是真的視金錢如糞土,心里估計還打著其他主意。

    可知道又怎么樣呢?

    只要有一絲希望,她總是要讓兒女去爭取的,否則萬一她是真的不在乎,萬一這幾百億的財富真的落到三房頭上,她豈不是要后悔終生?

    溫嘉欣被傳喚前,溫嘉琪本來不敢再對繼承溫家這件事抱有希望,但現在她覺得,大家都犯錯,等于她沒錯。

    再被陳寶琴這么一勸,她的底氣瞬間足了起來。

    只是她們母女想表現,卻很難找到機會。

    雖然他們一整天都待在醫院里,但溫榮生需要靜養,清醒時又要處理公司的事,所以她們大多數時候都沒法待在溫榮生住的病房里,而只能在外面客廳等著。

    到了要上廁所和吃飯的時候,也有專業護工幫忙,用不著她們。

    晚上更不用說,她們倒是能留宿,但溫榮生房間里的小床要留給護工睡,他們只能去次臥。所以除非溫榮生病情出問題,到了需要喊醫生的程度,她們基本一覺睡到天亮。

    本來她們想著,溫月不來醫院,溫嘉欣被抓了,溫嘉棟被關了,溫嘉琪有大把時間表現。

    結果第二天早上溫嘉琪剛洗漱好出房間,就看到了溫嘉欣坐在客廳里。

    她不但坐在客廳里,衣服還換了一身,臉上妝容不濃,但可以看出打扮過,絲毫沒有剛被放出來的頹廢。

    所以一看到她,溫嘉琪便脫口而出問:“你不是被警察帶走了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溫嘉欣神色淡定,大言不慚道:“當然因為我是無辜的。”

    “怎么可能!”溫嘉琪抬高聲音問,“如果你是無辜的,警察為什么說有人供出是你提供的毒藥?!”問完想起什么,“你是不是收買了警察,讓他們放你回來的?”

    兩人關系本來就不好,前兩天相處和睦,完全是因為各有心思。

    溫嘉琪得知被溫嘉棟陷害,又見識到了陳寶琴的偏心,顧不上過完恩怨,又覺得她在緊要關頭拉了自己一把,所以和她走近。

    溫嘉欣則是想著二房姐弟已經沒有競爭力,所以在溫榮生更改遺囑前,她不介意當個好人。

    而且她們相處和睦能扎陳寶琴的心,等她繼承溫家,騰出手對付二房母子,說不定還能用得上溫嘉琪。

    但她們的同盟關系非常脆弱,所以溫嘉欣暴露后,她們迅速交惡,甚至大打出手。

    被二房母女胖揍這事過去沒兩天,溫嘉欣心里也記著仇,這會自然懶得裝,冷笑一聲說:“大姐你對警方有意見,可以向他們提起訴訟,在我這里叫喚得再大聲也沒用。”

    “你什么意思?”溫嘉琪懷疑溫嘉欣在罵自己,伸手指著她問,“你再給我說一遍!”

    溫嘉欣沒有重復剛才的話,只說:“我沒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訴大姐,并不是說你嗓門大,說的話就一定有道理。”

    “我沒道理?你算計嘉棟給爹地下毒好有道理啊!”溫嘉琪冷笑說,“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厚臉皮的人,前腳給爹地下毒,后腳就到爹地面前裝乖女兒,被揭穿真面目也跟沒事人一樣,果然跟你那個心狠手辣的媽一樣!”

    “溫嘉琪!”溫嘉欣也不喊大姐了,怒視溫嘉琪說,“警察都沒有認定毒藥是我弄來的,你憑什么這么說?你說我厚臉皮,難道你臉皮不厚?爹地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給溫嘉棟制造了機會,你才是害爹地中毒的幫兇!”

    溫嘉琪的臉皮確實沒有溫嘉欣厚,同樣的指控,溫嘉欣可以裝無辜撇清關系,溫嘉琪卻只會惱羞成怒沖上去打架。

    溫嘉欣當然不會被動挨打,于是陳寶琴洗漱完一從次臥走出來,就看到兩人打成一團。

    如果溫嘉琪是和其他人打架,陳寶琴可能會拉一下,畢竟得顧著溫榮生。但看清和她打架的是溫嘉欣,拉架就變成了拉偏架。

    于是這天早上,溫榮生是被吵醒的。

    中毒住院以前,溫榮生都被她們姐妹之間的爭吵煩得不行,何況如今他需要忍受病痛的折磨,更沒有了當裁判的心。

    見陳寶琴和溫嘉琪進來后吵嚷個不停,直接叫來保鏢把她們送回去。

    母女兩個聞言一臉不敢置信,然后都哀嚎起來,溫榮生卻懶得管,見她們不肯走,直接指揮保鏢將她們拖走。

    溫嘉欣看得欣喜不已,面上卻仍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并藏著幾分期待走進病床,喊道:“爹地。”

    溫榮生聞聲抬頭,目光落在溫嘉欣臉上,滿是審視。

    他并不意外溫嘉欣會出現在醫院,因為昨天下午,他就知道了她被放出來的事。

    這很正常,雖然有陳大友的口供,但他拿不出有力證據證明見過溫嘉欣,事情過去有一段時間,短期內警方也很難查到確切的證據。

    沒有充足的證據,過了傳喚時間,警方再不愿意也只能放她回來。

    但這不代表溫嘉欣洗脫嫌疑了,后續如果警方查到新線索,她需要隨時配合警方去警署接受問詢。

    溫榮生也不會因為她回來而相信她是無辜的,但他想知道她會怎么說,所以沒有阻止她來醫院。

    只是看到溫嘉欣的表情,溫榮生知道,他很難從她口中聽到實話,于是不等她開口便道:“你回去吧。”

    “爹地!”

    溫嘉欣沒想到溫榮生張口就是趕人,露出了和溫嘉琪母女被趕走時一樣的表情,又想到自己這次被傳喚的原因,連忙解釋說:“爹地,我真的不認識什么陳大友,更沒給過他鉈鹽啊!”

    果然。

    溫榮生苦笑,對護工說:“叫保鏢過來。”

    “爹地!”見不管用,溫嘉欣喊得更大聲,眼淚也順著臉龐流了下來,“爹地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是我爹地,我怎么可能給你下毒?”

    溫嘉欣哭嚎時,護工帶著兩名保鏢走了進來。

    兩人剛才見過同事拖走陳寶琴母女,這會也算輕車熟路,拉著溫嘉欣的手臂拖著她往外走。

    見到溫榮生以前,溫嘉欣設想了好幾種場景,想他會生氣不見她,或者憤怒斥責她,再或者痛心疾首問她為什么……

    每一種她都想好了應對方式,如果溫榮生不見她,她就每天來醫院守著,讓他看到她的誠心。

    如果是后兩種可能,她就努力解釋,或者痛哭流涕,總能讓他心軟。

    但溫嘉欣沒想到溫榮生見了她,卻不想聽她說話,甚至讓保鏢送她回去,并發話說,沒有他的通知不要來醫院。

    溫嘉欣慌了。

    她想怎么會這樣?就因為她和溫嘉琪打了一架?

    她覺得自己不能走,于是努力掙扎,大聲喊自己是無辜的,但知道她被拖進電梯,溫榮生也沒有松口。

    ……

    被從醫院趕回去后,溫嘉琪溫嘉欣三人都沒有立刻死心,每天都往醫院去,卻連上溫榮生所在樓層都辦不到。

    三人急得團團轉,溫榮生知道卻并不在意,把她們趕走后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靜,也終于有時間好好考慮以后的事。

    考慮了三天,溫榮生再次讓助理聯系溫月,這次一起來醫院的還有律師。

    當著律師和助理的面,溫榮生以將名下一半的麗榮股份轉給溫月為條件,讓她進入麗榮集團擔任代理董事長。

    溫榮生是麗榮集團最大的股東,不算溫月和溫嘉棟,其他股東握有的股份加起來也沒有他一半多。

    溫月手里本身就有百分之八的股份,加上溫榮生今天轉給她的,她將一躍成為麗榮最大的股東,只要她能穩住局面,足夠掌控公司。

    至于剩下的股份,生前溫榮生不打算分配,很多時候財產意味著話語權,他掌了一輩子權,不到閉眼不可能把權力全部拱手讓給別人。

    溫月清楚這一點,于是見好就收,答應了回麗榮的事。

    簽好協議,溫榮生留溫月單獨談話。

    談的內容和他這次中毒有關,他看著溫月問:“你覺得,這一次,我應該怎么處置他們?”

    問出這個問題時,溫榮生表情很平靜,語氣也聽不出情緒,但從他放在薄被上攥緊的手可以看出,他的內心并沒有這么平靜。

    這次中毒對他打擊挺大的。

    其實剛猜到給他下毒的人可能是溫嘉琪時他雖然憤怒,但這憤怒并不來源于溫嘉琪怎么能做出這種事?而是他沒想到她能這么蠢。

    嗯,從一開始,溫榮生就沒覺得給他下藥的人會是溫嘉琪。

    并非他相信她的人品,認為她不會做出這種事,得知病情源頭是中毒后,溫榮生滿腔憤恨,對誰都心存戒備,看誰都覺得像是要害他,他不會覺得溫嘉琪例外。

    但溫榮生覺得,以溫嘉琪的智商和性格,如果給他下毒的真的是她,她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漏不出來。

    而他回想過自己每一次喝下糖水時溫嘉琪的表情,沒有從那上面發現急切,也看不出任何緊張。

    所以溫榮生覺得她是被人利用了。

    把她關起來,一是因為氣憤她的愚蠢,被人利用還不自知,到最后連個可疑人選都說不出來;二則是想迷惑幕后的人,讓對方放下戒備,等待對方露出馬腳。

    關于幕后兇手的人選,溫榮生列出了很多,包括麗榮內部覬覦董事長位置的股東,也包括他商場上的那些對手,但他沒有往子女身上想。

    是,他知道溫嘉棟心性狠辣,性格執拗,也知道溫嘉欣不如表面看起來那么單純,但作為父親,不管心里對他們多失望,他都不愿意相信他們能狠毒到弒父的程度。

    結果讓人失望。

    雖然溫嘉欣只是被警方傳喚,并很快被放了回來,雖然回來后她撕心裂肺地喊她是無辜的,她沒有見過鉈鹽,但溫榮生已經很難再相信她。

    其實在溫嘉棟暴露后,溫榮生就很難相信二房三房的人了。

    他雖然有護工,但之前并不會讓對方一直待在房間里,二房三房的人來看他時,他經常和他們獨處。

    但知道利用溫嘉琪給他下毒的人是溫嘉棟時,溫榮生心里一陣后怕,之后他再沒跟二房三房的人獨處過,他怕自己會死于非命。

    也因為這樣,溫嘉欣因為和鉈鹽來源有關而被傳喚時,他心里一點都沒覺得意外。那一瞬間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果然啊……

    只是溫榮生想不通,他雖然沒有自大到篤信自己是個稱職的父親,但也不覺得自己差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程度,為什么他們都想要他死?

    這一次,溫榮生對溫嘉棟和溫嘉欣是真的徹底失望了,他不想再姑息他們。

    溫榮生真心實意這么想,溫月卻不怎么信,如果他真的不想姑息,早就報警把他們交給警方了。

    但溫月覺得這是個機會,而且拿人手短,剛簽署好協議,這會她是很愿意給他出主意的。只是想到他的尿性,便故意問:“我說了,你真的能狠下心處置他們嗎?”

    溫榮生沒有說能,也沒有說不能,只是轉頭看向了溫月,半分鐘后說:“你說說你的想法。”

    看出溫榮生有所保留,溫月也開始繞圈子,問:“你覺得溫嘉棟和溫嘉欣為什么會給你下毒?”

    溫榮生臉色一冷:“你覺得是為什么?”

    “為了錢,為了權,原因很多,但我認為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一直在縱容他們。”見溫榮生有話說,溫月伸手制止道,“你不要不承認,是,你對他們不算溺愛,要求也很高,但是你回想一下,過去他們每一次犯錯,你都是怎么處理的?”

    溫榮生皺眉,沒有說話。

    “每一次,”溫月強調說,“每一次你都選擇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能你并不贊同我的話,覺得自己懲罰過他們,可你捫心自問,他們真的受到懲罰了嗎?”

    “溫嘉琪給梁奕聰做擔保騙錢,如果她不是你的女兒,早就進去了。二房買兇殺死徐美鳳,如果不是你們護著,也要坐牢。還有溫嘉欣給溫嘉棟下藥,不是你護著,她能平安無事?”

    溫月搖著頭說,“他們犯罪的成本太低了,見多了這種事,他們會覺得下毒害個人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天塌下來有你替他們擋著。就算害的是你本人,他們也覺得你會原諒他們,或者說你應該原諒他們,因為一直以來,你就是這么教他們的啊!”

    溫月這話并不全面,溫嘉棟和溫嘉欣變成這樣,絕不只是因為溫榮生的縱容,更多可能是他們天性本惡。

    這兩個人都極端自私,且同樣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只是以前溫嘉棟想要什么都能輕易得到,而溫嘉欣把自己偽裝得很好,所以直到溫月穿來后才暴露。

    但溫月不打算和溫榮生討論子女教育問題,所以她略過了這些,繼續說道:“這一次,你還可以選擇縱容,反正你都這樣了,不一定能看到他們犯下更大錯誤的那一天。不聽,不想,不看,就是歲月靜好。”

    第117章 不甘心

    股權轉讓的速度沒那么快, 但職位和股權并不完全掛鉤,有溫榮生的支持,隔天任命書就下來了, 溫月也正式走馬上任。

    上任后工作自然不會一帆風順, 雖然她在麗榮百貨做出過成績,可麗榮百貨不僅是子公司, 還是麗榮旗下三個子公司中最不受重視的。

    溫月任麗榮百貨總裁時, 公司股東基本都認可她做出的成績, 雖然他們沒有很在意麗榮百貨,但手里直接或間接捏著麗榮百貨的股份,麗榮百貨發展勢頭越好, 他們每年能拿到的分紅越多。

    在沒有利益糾葛的情況下, 他們是很愿意承認溫月能力的。

    但如今溫月作為代理董事長入主總部, 大家想法就不一樣了,那些權力欲并不旺盛, 只想躺著拿分紅的股東還好說。

    他們其實并不在意誰來管理公司, 只在意管理公司的人能不能讓麗榮蒸蒸日上。

    雖然溫月在他們看來有點年輕,工作經驗也不多,能管好子公司不一定能管好總公司,但看在溫月過去成績的份上, 他們愿意暫時支持她。

    不支持又能怎么樣呢?

    溫榮生在醫院住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出席活動那次他們還想著沒準他病的不重, 過幾天就能出院。

    結果活動結束他回到醫院,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還一個消息比一個消息更離譜, 又是說他中毒,又是說他是被子女下毒。

    偏偏這些聽著離譜的消息還都是真的, 絕了。

    隨著這些消息一個接著一個蹦出來,溫榮生出院這事也漸漸變得遙遙無期起來,公司最近不少人蠢蠢欲動,他再不安排個人進來,等他出院公司變成什么樣真不好說。

    哦,前提還得是他有機會出院。

    總之,溫榮生安排溫月進公司,他們是很能理解的。

    溫月總比溫家二房三房那幾個好,一個個能力不見多出眾,心腸倒是一個比一個毒,連親爹都能下手。

    這么想不是他們覺得溫月和這些事沒關系,而是她至少有能力,說不定真能把公司管理好,讓他們繼續躺著拿分紅。

    就算她能力不夠也沒關系,自溫榮生病倒,公司不少股東對董事長的位置虎視眈眈。

    溫榮生憑借過往威信,可以輕易把溫月安排進來,但這威信不足以讓所有股東都服從溫月,如果她能力不夠,遲早會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掀下去。

    但那些權欲旺盛的人不這么想,他們連得了病的溫榮生都不怎么服,怎么可能會服溫月這個毛丫頭?

    什么?你說她有能力,把麗榮百貨管理得很好?

    子公司和總公司怎么能混為一談?

    何況麗榮百貨是什么體量?麗榮集團又是什么體量?這能比嗎?

    要不是溫榮生股份多,以往作風又強勢,他們才不會同意讓溫月當這個代理董事長。但就算捏著鼻子答應了,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認了,必須給溫月下馬威!

    于是在為迎接溫月而開的高層會議上,有人發難了。

    發難的人叫朱沖,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質問溫月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坐穩董事長的位置,除了有個好爹她還有什么?

    這話并不難聽,至少一個臟字都沒有,但在這時候說出來,挑釁的意味很足。

    何況他說這話時用吊梢眼上下打量著溫月,眼神里滿是藐視,還含有幾分男人評判女人時若有似無的暗示,非常惡臭。

    這樣的場合用這樣的目光看人,顯然不僅是見色起意,更多的怕是為了激怒溫月,也是一種試探。

    這是為了歡迎她而舉行的會議,公司里所有股東和高層都在,在這樣的場合,如果她因為一個疑似性騷擾的眼神發怒,卻給不出實打實的證據,給人觀感肯定不太好。但如果她什么都不說,就這么忍了,又會讓人覺得她好欺負。

    而從她做出的選擇也能看出她的性格,選擇前者卻不處理好就是沖動易怒,選擇后者就是忍氣吞聲。

    想把她拉下馬的那撥人,會根據她的性格調整策略,而這個朱沖,就是被他們派出來打頭陣的。

    溫月涼涼一笑,直視朱沖說道:“論投胎的技術,我確實比你強,所以你對我羨慕嫉妒恨,我能理解。”

    朱沖能被慫恿站出來打頭陣,自然沒有多聰明,臉色瞬間變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溫月神情冷淡,語氣可以說輕描淡寫,但她越是這樣,朱沖越覺得自己受到了奇恥大辱,“你也就是有個好爹,否則以你個人的能力,能坐在這里和我們一起開會?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沒有能力,就算你爹把你送到了這個位置,你也坐不穩!”

    朱沖激情輸出時,溫月只是側過頭,壓低聲音對總裁辦臨時安排到她身邊的秘書耳語了幾句。

    等她交代完,朱沖的激情輸出也結束了,溫月轉過頭再次看向他:“確實,以我的年紀,想和大家坐在同一間會議室開會,確實不容易。所以你說我有個好爹,我承認,也很慶幸,如果沒有他,我哪能坐在這個位置,看清楚你恨我卻又干不掉我時惱羞成怒的丑態?”

    朱沖被激怒,一蹦而起拍著桌子大喊:“溫月!”

    溫月神色不變,只是姿勢略有調整,從直直坐在椅子上平時朱沖,變成了靠在椅背,略抬起頭看著他,語氣淡淡說道:“你說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這話我也認可,所以入職前我做了大量準備,不巧,發現了不少和你有關的事。”

    朱沖眼里掠過些許遲疑,目光看向會議桌前某個人,看到對方帶有安撫的目光,底氣瞬間足了起來,冷笑說:“我朱沖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查!”

    朱沖話音剛落,溫月的助理就拿著個牛皮紙的文件袋走了進來。

    溫月起身接過文件,邊解線繩邊說:“既然朱董這么說,我不把資料發給大家看似乎說不過去。”

    看著她手里拿著的牛皮紙袋,朱沖心里生出些許擔憂,雖然他嘴上說得正義凜然,但這些年他沒少做侵害公司利益的事。

    于是再次看向會議桌前某人。

    這人有點猶豫,但轉念一想,溫月入職麗榮總部的事定下來沒幾天,就算她是個有成算的,入職前特意做了準備,調查了幾個人,肯定也是從大股東和重要高層查起。

    朱沖股份不多,在子公司雖然擔任了職務,但級別不高,也算不上重要崗位。

    除非溫月未卜先知,認定朱沖會在今天的會議上挑她的刺,否則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拿到他侵害公司利益的證據。

    想到這里,這人朝朱沖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朱沖見了就像吃了顆定心丸,不再猶豫,嗤笑一聲說:“我看你能拿出什么證據!”

    這話溫月聽了沒什么感覺,系統卻火冒三丈,什么意思啊!質疑它能力是吧?

    系統氣憤道:【宿主!快發!把證據甩他臉上!】

    嗯,溫月雖然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她有系統金手指。

    雖然麗榮總部和其他子公司股東和高層中有瓜的人不少,以至于溫月走進這間會議室后,系統提示連著響了好幾次,導致溫月差點忽略朱沖這個小蝦米,但誰讓朱沖非要跳出來找茬呢?

    他一冒頭,溫月可不就盯上他了。

    在朱沖說完第一句話時,溫月就問了系統朱沖的情況,重點是有沒有侵害過公司利益,沒有的話私生活有問題也行。

    系統給出了肯定答案,這人不但貪污公款,利用職務騷擾女職員的事也沒少干。

    溫月聽后沒猶豫,直接找系統買了相關證據,并讓它趁著沒人放到她辦公桌上,做出她早有準備的假象。

    聽到系統的催促,溫月說:【別著急。】

    邊說,溫月邊從紙袋里拿出一疊資料,分發給兩邊坐著的人說:“這些是朱沖這些年利用職務挪用、貪污公款的資料,以及受賄的證據,上面有他賬戶的資金進出信息,大家可以看一下。”

    再拿出幾張照片,發下去說:“這幾張照片,拍的是朱沖給女職員發的騷擾短信,大家可以傳閱一下。”

    隨著資料發下來,朱沖額頭開始冒出汗珠,眼睛也頻頻看向某人。

    溫月看在眼里,卻沒有挑明。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人也要一個一個地收拾,她還沒坐穩位置,就著急忙慌地把所有跟她作對的人送進監獄不太好。

    得緩一緩,今天解決掉朱沖,這出殺雞儆猴也就演得差不多了。

    被朱沖盯上的人卻沒有看他,打算看過資料再決定怎么做。但等他拿到資料瀏覽不到一半,就知道朱沖這人保不住了。

    非但保不住,他還得盡量跟人切割干凈。

    好在他一直覺得這個人蠢,和他走得不算近,直到溫榮生病倒,想到他可能會安排子女進公司,為接班做準備,他才開始接觸朱沖。

    他對朱沖了解不深,朱沖對他也一樣,換句話來說,對方手里沒有他的把柄,就算被放棄也沒辦法反水。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放棄朱沖的同時,怎么才能不讓其他人感到心寒。

    他很快想到辦法,又給了朱沖一個安撫的眼神,并做出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朱沖成功被迷惑,直到被上門的警察帶走也沒有供出指使他的人,也直到庭審結束,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沒有得到那人的任何幫助。

    但為時已晚,他手里沒有對方的把柄,在監獄里罵得再兇也不過是徒勞。

    當然,這是后話了。

    ……

    溫月進麗榮這事定得挺倉促,所以到溫月入職這天,只有股東高層知道。

    但溫榮生生病后誰接班一直都是香江媒體界近期追蹤的熱點,所以麗榮總部樓下長期有人守著,溫月一出現在公司樓下,消息就迅速傳了出去。

    麗榮集團沒有在這件事上藏著掖著,宣傳部門很快透露消息,說了溫月以代理董事長的身份入主麗榮的事。

    其實對這件事,公司內部意見并不統一。

    有人認為宣布溫月入主麗榮,等于變相承認溫榮生病情難好。

    作為公司創始人,以及執掌麗榮四十多年,溫榮生于公司股價一直都是如定海神針般的存在。

    本來因為他的病情撲朔迷離,公司股價就一直在起起伏伏,且整體呈下跌趨勢。這消息公布出去,股價還不得一泄如注?

    也有人認為香江這些百年家族又不是沒經歷過換代,雖然大多數家族有漫長的時間過渡,但能平穩過渡,就說明創始人對股價的影響沒這么大。

    麗榮股價一直起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重病住院到現在,遲遲沒有定下接班人,且到醫院獻殷勤的幾個人,能力不行就算了,還有弒父的傳聞,股民看不到麗榮的未來,股價不跌才怪。

    但如果這時候能定下接班人,而且接班的不是負面新聞纏身的那幾個溫家人,而是在子公司做出過成績的溫月,說不定消息曝光后能給股民吃一顆定心丸,讓股價漲回來。

    而且溫月都入職了,擔任的又是這么重要的職務,作為一家上市公司,麗榮不可能一直隱瞞這種人員變動。

    他們也瞞不住,能管住自己的嘴,還能管住下面普通員工不往外說嗎?

    與其拖到那時候,讓外界以為溫月擔任代理董事長有什么問題,導致公司繼續動蕩,不如現在就公布消息,看能不能穩住股價。

    最終,這問題被拋給了溫月,反正她是當事人兼代理董事長,不管是公布還是隱瞞消息,由她做決定最合適。

    如果最后局面穩住了,支持她的人自然歡喜,如果局面沒穩住,反對她的人也高興,于是雙方很快達成共識決定聽她的。

    溫月選擇公布消息。

    當天晚上,各報業發行的晚報,各電視臺開的新聞節目,不管是綜合經濟新聞,還是娛樂新聞,不約而同地報道了這件事。

    ……

    “媽!媽咪!你快來!”

    這天晚上吃過飯,陳寶琴就和負責看管溫嘉棟保鏢隊長鬧了一通,她想讓對方把溫嘉棟放出來,但對方堅持等溫榮生通知,不肯答應。

    沒有達到目的,陳寶琴哭著去了溫嘉棟房間門口想安慰他,卻只得到一通抱怨,更忍不住淚流滿面。

    哭得正傷心時,她聽到了溫嘉琪的叫喊,擦干眼淚過去開門,問道:“怎么了?”

    “溫月進麗榮了!職位還是代理董事長!”溫嘉琪嚷嚷著說,“她不是對家里的財產不屑一顧,爹地住院她都不愿意多來看他幾次嗎?怎么突然進公司了?”

    早在收到溫嘉欣也被溫榮生趕出了醫院的消息時,陳寶琴就覺得不太妙。

    如果溫榮生和溫月還在較勁,他肯定不會把她們三個都趕出醫院,肯定要留人在身邊繼續觀察。

    他把溫嘉琪和溫嘉欣都趕出醫院,只有一個可能,他不打算考慮把溫家交給她們中的一個。

    溫嘉棟仍被關在房間,溫嘉怡依然沒得到批準回香江,溫榮生傾向于誰顯而易見。

    只是那幾天陳寶琴雖然沒能上樓見到溫榮生,但從護士口中得知溫月走出就沒出現過,所以心里始終存了一絲希望。

    但現在想想,那對父女哪一個是好相與的,怎么可能輕易讓她問到重要信息?

    那幾名護士,八成是被打點過,給了她假消息。

    “我看到新聞說爹地轉了一半股份給溫月,他是不是已經決定讓她繼承溫家了,剩下一半股份他會怎么處理?我還有機會嗎?”

    問完溫嘉琪想起來,“爹地現在都不讓我去醫院,我還有什么機會,媽咪你說話啊,我現在應該怎么辦?”

    陳寶琴正煩著,聽到溫嘉琪喋喋不休,說道:“我怎么知道你該怎么辦?以前讓你機靈點,多討好你爹地,你什么時候聽我的了?都到這種時候了,臨時抱佛腳能有什么用?”

    溫嘉琪瞬間炸了:“什么叫我不聽你的話?我什么時候沒聽你的話?就是因為我太聽你的話,才會和溫嘉棟和好,被他利用給爹地下毒!我現在什么都得不到,就是溫嘉棟害的!”

    提到溫嘉棟,溫嘉琪好不容易平復的怨氣“騰”地上來了,轉身走出陳寶琴房間,一路跑到溫嘉棟房間門口,對著房門又拍又打,扯著嗓子又喊又罵:“溫嘉棟你給我出來!你個叉燒白眼狼,我怎么會有你這么狠毒的弟弟……”

    溫嘉棟被關的時間不算長,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狂躁了起來,這兩天也說一點就炸。陳寶琴怕他想不開,根本不敢刺激他。

    跟過來的陳寶琴看到溫嘉琪又是拍門又是怒罵,連忙上前來拉人:“嘉琪,你弟弟已經這么慘了,你就放過他吧。”

    陳寶琴不勸還好,一勸溫嘉琪更是火冒三丈:“他慘?難道我就不慘嗎?我做錯了什么要被他這么利用?爹地不肯見我都是他的錯!如果爹地去世不分我股份,我跟他沒完!”

    ……

    這一晚因為看到新聞受刺激的不止溫嘉琪,還有獨居在外的溫嘉欣。

    說是獨居,實際上住在這一棟房子里的不止溫嘉欣,還有保鏢和傭人。但溫嘉欣很注意形象,哪怕是在傭人面前也習慣偽裝自己,從不大喊大叫。

    所以溫嘉欣雖然是在客廳里看到的新聞,但卻是進到書房后才開始發泄,甚至離開客廳前,她還特意交代傭人早點睡,以及不管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進書房。

    走進書房鎖上門,溫嘉欣表情開始扭曲,然后她走到辦公桌前,將桌面上擺著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一陣噼里啪啦過后,溫嘉欣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彎著腰,躬著背,發出壓抑的吶喊,然后吶喊慢慢變成哭泣。

    伴隨著哭泣聲,她的身體也漸漸軟下來,十分頹喪地坐在了椅子上。

    她真的不明白溫月到底有什么好?

    為什么溫榮生就是認準了她,就算她態度不馴,在他住院后一直漠不關心,也要上趕著把麗榮交給她?

    她也不明白為什么溫榮生就是不肯相信她。

    給溫嘉棟下藥那件事如此,溫嘉棟給他下毒這件事也是如此,明明沒有確切證據,可每次一有人說事情和她有關,他毫不猶豫就相信了,連聽她解釋一句都不愿意。

    想到自己做了這么多事,可每一次,當她覺得自己快要接近那個位置,得到的都是失望,溫嘉欣心里涌出深深的不甘。

    為什么啊!

    為什么每次當她不再抱有期待,卻總能迎來峰回路轉,可當她付出努力,以為自己快要心想事成,卻總是會發現自己回到了原點?

    為什么溫月總是能輕易得到一切,而她努力再多,卻永遠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溫嘉欣展開手掌并排捂住臉,任由眼淚從指縫溢出,哭聲也漸漸從抽噎變成嘶喊,啊啊啊啊——

    她不甘心!

    她無法甘心!

    不知哭了多久,溫嘉欣才止住眼淚,她沒有再用手擋住臉,而是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抬頭眺望著外面漆黑的夜空。

    黑夜的映襯下,溫嘉欣被淚水洗刷過的瞳孔也變得格外明亮,表情也漸漸堅定。良久,她吐出一個名字,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

    溫嘉欣確實做出了重要決定。

    之前她以為溫月真的對溫家這偌大家產不感興趣,同時考慮到她身邊保鏢眾多,不好對付,才忽略她去解決溫嘉棟,誰想費盡心思卻為別人做了嫁衣。

    溫榮生不是看重溫月,寧可用熱臉貼冷屁股也要讓她接班嗎?

    那她就解決掉溫月,讓他計劃落空好了。

    以前是她顧慮太多,才會不敢動溫月,但這次被傳喚又被警察無可奈何放回來的經歷,讓溫嘉欣明白了一個新的道理。

    只要計劃夠周密,別讓警方找到證據,就算所有人都懷疑她做了什么,她照樣能逍遙法外。

    反正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多少東西可失去,不如背水一戰再博一把。

    但這件事得慢慢來,警方還沒有徹底打消對她的懷疑,現在行動無異于自投羅網,她要保持耐心,等待時機的到來,

    然而,溫嘉欣還沒等到時機,就先等到了溫榮生選擇報警的消息。

    溫榮生報警后,將被下毒的糖水端給溫榮生的溫嘉欣,和通過查驗指紋,基本能確定是兇手的溫嘉棟第一時間被捕。

    二房姐弟被抓不久,溫嘉欣也很快再次接到了警方的傳喚。

    有了第一次經驗,這一次跟警方走時溫嘉欣心里并無擔憂,她相信只要她足夠沉得住氣,肯定能再次被放出來。

    第118章 溫嘉欣之死上

    溫嘉欣是被傳喚, 且有過一次經驗,自信這次也能平安無事,所以跟著警察走時還算淡定。

    溫嘉棟則不同, 之前他也被陳大友供了出來, 但想傳喚他時被溫榮生攔住了。

    也不算是攔,溫榮生是聯系了負責陳大友販售假藥毒藥案件警署的警司, 答應過陣子把溫嘉棟送去。

    外面消息滿天飛, 對方自然能猜到溫嘉棟用從陳大友那買來的毒藥, 給溫榮生下了毒。相應的,他也能想到溫榮生這話是什么意思。

    八成還沒想好要怎么處置溫嘉棟,也沒想好要不要追究這件事。

    溫榮生追不追究, 很大程度上能影響案子的后續發展。

    倒不是說財大氣粗說什么是什么, 而是他作為受害人, 如果不想追究,非說自己住院是單純生病, 且不配合警方調查, 警方也會束手無策。

    最終,這案子大概率只能在陳大友違規販售假藥和鉈鹽結束,因為鉈鹽雖然劇毒,但仍屬于化學品, 作為買家的溫嘉棟想要辯解很容易,只要他把購買到的鉈鹽賣出來, 可能連社會服務都不需要。

    如果溫榮生追究,這事就大了, 溫嘉棟肯定逃不掉故意殺人的罪名, 陳大友的罪名也不止違規販售化學品這么簡單。

    因此,警方是希望溫榮生能追究的。

    雖然媒體行業在近期溫家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上集體失聲, 但不夸張地說,近期香江至少有一半常住人口都在關注著溫家的八卦,影影綽綽傳出去的消息,足夠讓大家拼湊出事件的全貌。

    這種情況下,溫嘉棟安然無事對警隊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他們不會覺得溫嘉棟逃脫法律制裁,是因為當事人溫榮生不愿意追究兒子,而會覺得警隊無能,查不到溫嘉棟犯罪的證據。

    但也正因為希望溫榮生追究,警方才不敢在這時候逼他做決定。

    雖然順從溫榮生,給他考慮的時間的結果是讓他能夠充分抹除證據,但把人逼急了,結果也不一定如意,甚至還會得罪他。

    比較起來,警方當然愿意給溫榮生面子。

    至于警隊形象……短時間內可能有影響,但這終究是外人的事,普通市民關注度有限,過個一年半載就會忘掉這些事。

    而且警隊沒有破獲的案子不止這一起,很多案子還不像這次一樣方便甩鍋,所以……就這樣吧。

    警司答應暫緩傳喚溫嘉棟,所以他到現在都沒進過警署。

    也因為這樣,溫嘉棟雖然被關得越來越暴躁,但其實沒有想過溫榮生真的會大義滅親,把他送去坐牢。

    在他看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和失去生育能力這件事被曝光時那樣,被溫榮生強制送去國外。

    他會這樣鬧,很大程度也是希望能讓溫榮生心軟放他出來。

    雖然他不甘心放棄溫家的一切,也不太想去國外,但自由自在總比一直被關在房間要好一些。

    因此房門被打開,負責看守他的保鏢隊長讓他出去時,他欣喜不已,以為溫榮生終于心軟了。

    但當他跟著對方走下樓梯,看到客廳吵鬧的場景時,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往后退了一步問:“這是怎么回事?他們是誰?”

    聽到溫嘉棟的聲音,正哭喊著說自己無辜的溫嘉琪轉過頭,滿是憤恨地朝他望了過來:“你還好意思問!爹地報警抓我們了!”

    邊喊邊朝溫嘉棟沖過去,抓住他的衣服就跟他廝打起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往我煮的糖水里下藥,他們就不會要抓我!”

    又朝來抓人的警察喊道,“你們抓他啊!是他下的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無辜的!”

    溫嘉棟聞言大驚:“爹地報警了?怎么可能?!!”

    因為震驚,溫嘉棟都沒顧上躲閃,又被溫嘉琪撓了好幾下,但溫嘉琪仍覺得不解氣,只是看到他一副震驚模樣覺得很可笑:“為什么不可能,你都能給爹地下毒,他為什么不能報警?你自己心腸狠毒就算了,為什么要害我!”

    溫嘉琪越喊越不甘,握緊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砸到溫嘉棟身上。

    溫嘉棟從震驚中緩過神,覺得臉上身上胳膊上到處都痛,一把抓住溫嘉琪的雙手吼道:“你夠了沒有!”

    溫嘉琪用更大的聲音吼回去:“沒有!你把我害得這么慘!我打你幾下怎么夠!”

    剛從警察口中問出前因后果,正沉浸在一雙兒女都可能面臨牢獄之災打擊中的陳寶琴,看到這場景頓時淚如雨下,撲上來邊拉兩人邊說:“嘉琪,嘉棟,你們不要再吵架了!”

    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聽到這話,突然有了默契,紛紛抽出一只手推開陳寶琴。

    溫嘉琪指著陳寶琴喊:“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讓我和溫嘉棟和好,我怎么可能被她利用!我落到現在的地步都是你的錯!我沒有你這樣的媽!”

    溫嘉棟也一臉怨怪:“每次我說要對付溫嘉欣,你就讓我再等等,再等等,結果呢?我等到了她算計到我頭上!現在我要坐牢了,你滿意了?”

    聽著兩人的指控,陳寶琴心如刀絞,哭得更厲害了。

    為什么啊?

    是,她是更重視偏心溫嘉棟,但這不代表她不心疼溫嘉琪啊!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她怎么可能不疼她?

    她勸溫嘉琪和溫嘉棟和好,完全是出于好心,不希望看到他們姐弟關系繼續這么僵下去,可是……可是結果怎么變成這樣了?

    還有溫嘉棟,她為他做的難道還不夠多嗎?為什么到頭來一句好都沒有,只得到了她的怨恨?

    但很快,陳寶琴就顧不上想這些了,因為溫嘉棟和溫嘉欣要被警察帶走了。

    被兩名控制著帶出去,眼看就要上警車,溫嘉棟也顧不上怨恨了,大聲喊道:“媽咪!媽咪救我!我不想坐牢啊!”

    溫嘉琪也差不多,哭喊起來:“媽咪你去求一求爹地,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陳寶琴追出客廳,也流著淚喊:“嘉琪!嘉棟!你們不要帶走他們!”邊喊邊拉扯警察,嚷著要投訴他們。

    幾名警察很頭疼,好在保鏢隊長提前得了溫榮生的吩咐,見狀叫了兩個人上前將陳寶琴拉開,直到警車駛出溫家大門才松開她。

    得到自由的陳寶琴顧不上跟他們吵架,連忙追出去,邊跑邊喊:“嘉琪!嘉棟!”

    但到最后,她也沒有追上那輛警車。

    ……

    溫榮生報案后,相關案子的重要程度蹭蹭上升,原本只是陳大友違規販售劇毒化學品,現在已經變成了故意殺人未遂,涉及到人命了。

    不過這案子,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挺簡單的。

    簡單的點在于這案子的手法簡單粗暴,而且溫榮生手里有人,早就把情況基本查清楚了,他報案時也將證據一并提交。

    復雜的點在于涉及到這個案子的三人一個套一個,導致這案子跟洋蔥一樣,剝開一層還有一層。

    而且溫嘉棟利用溫嘉琪下毒這事人證物證雖然齊全,但溫嘉欣是否真的參與其中成謎,警方查來查去也只有陳大友這么一個人證。

    別說兩人碰頭的照片和其他物證,就連其他目擊證人都沒有找到一個。

    溫嘉欣的心理素質又好,問什么都是不知道不清楚不認識陳大友,相當不配合。

    警方也不是沒想過從藥物源頭著手,希望能順藤摸瓜查出溫嘉欣。

    只是吧……雖然理論上來說,整個香江有資格出售這東西的只有幾家公司,且進貨出貨都非常嚴格,而能通過正規渠道購買這東西的,也只有實驗室或者相關的研究所。

    但毒品管制更嚴格,可私下販賣的人不還是有那么多?

    雖然鉈鹽利潤沒那么高,不至于讓很多人鋌而走險販賣它,一般人也不會知道它的作用,動購買的心思。

    但香江幾百萬人,想找齊所有違規販售鉈鹽的人,幾乎不可能。

    畢竟普通人不懂,他們這些販售鉈鹽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這是違法犯罪,既然知道就不可能太高調,所以查起來困難重重。

    因此,想從源頭著手揪出溫嘉欣,比讓她松口還難。

    于是傳喚時間結束,警方再不愿意也只能放溫嘉欣離開。

    ……

    得知溫嘉欣再次被放出來,溫榮生臉色沒有變化,這情況在他的預料之中。

    有那么一瞬間,他也會想也許溫嘉欣真的是無辜的,什么都沒有做。但他很快又會問自己,真的嗎?她真的是無辜的嗎?

    溫榮生想要相信她,但又很難相信她,因為這種矛盾心理,收到消息后他既沒有為溫嘉欣感到高興,心里也沒有多少放虎歸山的憤怒。

    說到底,他心里始終是希望溫嘉欣和這一切無關的。

    溫榮生希望溫嘉欣是個好人,所以能保持鎮定,陳寶琴則不同,她早已認定溫嘉欣是壞人,是她算計溫嘉棟,才會導致他和溫嘉琪一起被抓。

    所以得知溫嘉欣安然無恙被放回來,陳寶琴猛地站了起來,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吼道:“憑什么?憑什么她做了這么多壞事還能被放出來?我的兒子女兒都還被關在里面,她怎么能沒事?”

    電話那頭的私人偵探很無奈,提醒道:“這是警方的決定。”言下之意,你沖我吼得再大聲也沒用啊!

    陳寶琴氣得砸了電話。

    溫月則是在他們兩個之前收到的消息,系統說起這情況時也挺激動:【溫嘉欣怎么又被放出來了?溫嘉琪都沒放出來,她怎么能被放出來?!】

    溫月倒是很淡定:【她們情況又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

    【溫榮生喝的那些被下毒的糖水都是溫嘉琪煮的,不管她知不知道都是嫌疑人之一,就算開庭后被法官宣判無罪,也要被關到開庭那天。】溫月理智分析道,【溫嘉欣則是目前沒有確切據表明毒藥是從她手里流出來的,她和這件事有沒有關系存疑。】

    【警方查不到證據,我能啊!】

    不過吃瓜系統雖然能查到證據,但它和這個世界沒有連接,需要溫月花吃瓜值購買,就算是打欠條都行,反正不能自己操作。

    見溫月老神在在,一點曝光溫嘉欣的意思都沒有,系統慫恿問:【宿主,你不是一直想報復溫嘉欣嗎,不把握這個機會?】

    溫月說道:【再等等。】

    鉈鹽是溫嘉欣弄來的沒錯,但她直接算計的是溫嘉棟,好好辯護,罪名不一定會是殺人未遂,能坐多久牢,甚至會不會坐牢都不好說。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系統卻不明白,焦急道:【還等!溫嘉欣都被放出來了,萬一她跑到國外就完了。】

    【放心,她不會跑的。】問輕笑一聲,垂眸低聲說道,“她又盯上了我,我不死,她怎么可能甘心去國外?”

    系統疑惑問:【她有盯上你嗎?】

    溫月:【……】

    【……】系統沉默后妥協道,【好吧,你這是打算甕中捉鱉?】

    【也有可能是螳螂捕蟬。】

    ……

    雖然警方查不到溫嘉欣參與其中的證據,但其他證據都很充足,所以流程走得很快。

    溫嘉棟倒是想裝瘋賣傻把責任都推到溫嘉琪頭上,但他不止心理素質不如溫嘉欣,說謊不眨眼的能力也不如,說得越多破綻越多,很快心態崩塌,認了自己做過的事。

    溫嘉棟招供后,流程很快到了法院那邊,開庭時間也很快定下來。

    雖然普通人對這些豪門瓜的關注度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溫家是香江數一數二的豪門,何況兒子給親爹下毒這事太炸裂,所以開庭前后幾天討論度不小,媒體行業揣測著溫榮生的態度,也陸續給了不少報道。

    到了開庭這天,法院外面里三層外三層全是記者。

    陳寶琴一下車,就被這些記者給堵住了,舉著話筒爭先恐后地問:【陳太,請問您對今天的庭審有什么想法?】

    【請問您是站在溫先生的角度,希望法官重判,還是站在兒女角度,希望法官輕判?】

    【陳太,請問溫先生今天會來看庭審嗎?如果不打算來,您清楚是什么原因嗎?】

    溫嘉琪和溫嘉棟被警方帶走后,陳寶琴這段時間一直都沒睡好,尤其是昨天晚上,幾乎是睜著眼睛到天明。

    這會聽到記者們如同拿刀在她心上割的詢問,她心里的火忍不住燒了起來,要不是保鏢攔住了他們,她肯定要發飆。

    而記者們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但想到陳寶琴從下車到進法院的路上全程黑臉,也都心滿意足,想明天頭條有內容了。

    只可惜直到庭審開始,他們也沒有等到溫榮生、溫月和溫嘉欣。

    好吧,溫榮生不來是正常的,給他下毒的是別人就算了,偏偏是親生兒子,得多強大的承受力才能面不改色地來參加庭審啊?

    何況溫榮生到現在都沒出院,說句難聽的話,他八成離死不遠了,就算想來看庭審估計醫生也不同意。

    其他兩人不來看庭審也正常,溫嘉欣到現在也沒洗脫嫌疑,近期肯定越低調越好。溫月可能是工作忙,畢竟剛進麗榮,事情肯定多。

    而且她們兩個和二房姐弟的關系也復雜,不好是肯定的,但又有血緣關系,來了站哪邊都尷尬。

    唉,雖然他們不來情有可原,但對在場的記者來說,這確實不是好消息。

    ……

    事實上,溫嘉欣今天沒有去現場看庭審不單是為了低調,還因為她有事。

    她找私人偵探調查徐美鳳的死因有一段時間了,但一直沒有結果。

    其實這事不難查,報紙之前報道過徐美鳳明面上的死因,說她是在一場鑒于斗毆中,被一名魯姓女囚殺死的。

    再聯系徐美鳳死前讓魯娟弟弟送的求救信,很容易確定目標。

    問題在于魯娟刑期沒結束,她不想打草驚蛇,就不能明目張膽地去監獄見魯娟。而徐美鳳死后不久,魯娟弟弟就不見了,不知道人是死了,還是跑了。

    溫嘉欣找的偵探調查過魯娟和她弟弟的銀行賬戶,但沒能從他們明面上的賬戶查到什么,倒是通過魯娟弟弟的那些狐朋狗友,知道他幾個月前發了筆橫財。

    可找不到人,知道這些也是白搭。

    這段時間,溫嘉欣找的偵探主要在查魯娟弟弟的行蹤,并終于在兩天前查到對方現在藏身在那里。

    溫嘉欣得知消息,以度假為由讓秘書安排了兩天假期,然后帶上保鏢,喬裝和偵探一起去見魯娟的弟弟,并在今天上午見到了人。

    見面地點在位于上水的一家旅館套房里,魯娟弟弟算是被綁過來的,眼睛上系著黑布,兩手反綁在背后。

    他不知道綁他的人是誰,進套房的時候腿肚子都在打顫,再加上眼睛看不見,很難保持平衡,溫嘉欣的保鏢一松手,他就摔倒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等了半分鐘,沒聽到什么動靜,他更怕了,蠕動著身體貼到墻邊,顫抖著聲音說:“你們到底是誰?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是綁架,是犯罪!!”

    溫嘉欣冷笑:“你也知道什么是犯罪。”說著抬了抬下巴,讓保鏢給他解開眼睛上的黑布。

    重見光明,魯娟弟弟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才看清溫嘉欣長相,愣了一下問:“是你?”

    “還認得我啊。”不等對方回答,溫嘉欣便說,“既然認識我,應該知道我為什么請你過來吧?”

    他們現在是在套房客廳里,因為是小旅館,哪怕是最貴的套房裝修也很一般。

    客廳面積不大,二十平不到,左邊靠墻是溫嘉欣坐的沙發,中間茶幾,右邊靠墻是電視柜,放著一臺至少方方正正的舊電視。

    他這會則靠在進門的墻壁上,溫嘉欣側坐用正面對著他。

    但以上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電視柜旁邊站著個黑衣黑褲戴黑色鴨舌帽的中年男人,而男人肩上扛著一臺錄像機,正對著他錄著。

    他干笑出聲:“溫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溫嘉欣卻不打算和他繞彎子,直接說道:“我想知道買兇雇魯娟殺害我媽咪的人是誰,你給我送過我媽咪的求救信,不要說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當然知道,可人在錄像,他哪敢說啊,于是閉口不言。

    溫嘉欣見了,直接給保鏢一個眼神,對方看了,走到魯娟弟弟面前抬手就揍,他痛得嗷嗷叫喚起來。

    揍完人,溫嘉欣又問一遍他知不知道是誰,完了警告道:“你不要以為嗓門大就能有人來救你,這間旅館早就被我包了,里里外外一個能救你的人都沒有,只要你老實交代,我就放你走,可你再敢裝傻,別怪我讓你橫著出去。”

    痛得齜牙咧嘴的魯娟弟弟聞言,臉色漸漸蒼白,哭喪著臉說:“溫小姐,不是我不愿意配合,是我真的不敢說啊。”

    溫嘉欣卻不跟他廢話,讓保鏢繼續揍人。

    如此問一句揍一次,四輪后,魯娟弟弟扛不住了,躺在地上用氣音求饒:“我說,我都交代,你放了我吧。”

    “快說!買兇讓你姐姐魯娟殺害我媽咪的人到底是誰?”

    “是你二媽,陳寶琴。”

    “她給了你們多少錢買我媽咪的命?有沒有證據?”

    “三百萬,有、有轉賬記錄,不過記錄上不是她的名字。”

    “是誰?”

    魯娟弟弟說了個名字,溫嘉欣覺得有點耳熟,正思索著,便聽找的私人偵探說:“是陳寶琴的弟弟。”

    “我要記錄。”溫嘉欣克制著激動問,“記錄在哪里?”

    “在我住的地方。”

    半小時后,溫嘉欣拿到了魯娟弟弟打印出來的轉賬記錄。

    雖然溫嘉欣是塊叉燒,徐美鳳坐牢后她不但沒多少難過,還覺得對方拖累了她。

    徐美鳳死后,她也沒有為對徐美鳳送來的求救信袖手旁觀而感到愧疚過,甚至為了財產,同意不追究徐美鳳的死因。

    但要說她對徐美鳳的死無動于衷,那也沒有,收到死訊時她也有過難受,這會看著你轉賬記錄上陳寶琴弟弟的名字,她也恨得咬牙切齒:“陳寶琴!你給我等著!”

    ……

    同一時間,陳寶琴也念出了溫嘉欣的名字。

    在此之前,法官當庭宣布了這次庭審的結果——

    溫嘉棟因為蓄謀殺人未遂被判了十五年,溫嘉琪因為是被利用,且不知情,再加上溫榮生出具了諒解書,所以被無罪釋放。

    聽完判決,溫嘉琪喜極而泣,溫嘉棟則大喊大叫起來:“不可能!爹地原諒了你,為什么不原諒我?!我不服!!!”

    因為他情緒突然狂躁,工作人員趕忙過來拉他,準備把他帶回監獄。

    即將被拖走時,溫嘉棟再也顧不上怨天怨地怨爹地,經過哭泣的陳寶琴面前時沖她喊道:“溫嘉欣!媽咪!都是溫嘉欣害我!”

    陳寶琴聞言止住哭泣,用氣聲咬牙切齒喊道:“溫嘉欣!”

    第119章 溫嘉欣之死下

    這一天, 陳寶琴受到的打擊不止溫嘉棟要坐牢,還有溫嘉琪不認她了。

    收押所的條件并不好,吃的是粗糧, 菜是大鍋炒的, 因為難熟,廚師會加很多水去煮, 讓食物變得爛爛的, 難以下咽。

    伙食差也就算了, 住的也不好,床是鐵架子上鋪著模板,墊的棉絮很薄, 躺在上面咯得人全身疼。

    還是多人間, 里面住著七八個人, 進去的時間從幾天到幾個月不等,剛進去的一到晚上就偷偷哭, 待的時間長了的脾氣通常不好。

    溫嘉琪活到三十多歲, 遇到的事說起來不少,但真沒吃過什么苦。待在收押所里,她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晚上一偷偷哭就會被人吼,心里的怨氣一天高過一天。

    站在法庭上, 聽到法官宣布判處溫嘉棟十五年有期徒刑時,溫嘉琪都絕望了。

    她以為自己也會坐牢, 也許時間沒有這么長, 但她連收押所這十來天都熬不過,進了條件更差的監獄要怎么辦?

    那一瞬間, 溫嘉琪想到了去死。

    好在她爹地終究是疼她的,為她出具了諒解書,讓她免于坐牢,溫嘉琪喜極而泣。

    剛從法院出來時。溫嘉琪沒有想過要和陳寶琴決裂。

    雖然被收押時她心里對溫嘉棟充滿恨意,也很埋怨陳寶琴的狠心,但走出法院看到久違的太陽時,她釋懷不少。

    溫嘉棟是利用過她,但他最終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陳寶琴是偏心溫嘉棟,但這畢竟是她親媽。

    溫嘉琪這么想著,卻沒料到上車后她和陳寶琴會因為諒解書的問題吵起來。

    陳寶琴覺得她和溫嘉棟都是溫榮生的親生子女,他能給她出具諒解書,為什么不能也給溫嘉棟出具一份諒解書?又為什么不能不報警,遮掩下這件事。

    在收押所的時候,溫嘉琪也埋怨過溫榮生為什么要報警,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怎么能這么對她?就算要報警,抓溫嘉棟就夠了,他是罪有應得,可她是無辜被利用的啊!

    但現在,溫嘉琪已經不怨恨溫榮生了,反而開始為他考慮。

    聽到陳寶琴的抱怨,溫嘉琪很不高興,便反駁說:“溫嘉棟都給爹地下毒,準備毒死他了,爹地為什么要給他出具諒解書?又憑什么幫他遮掩這件事?”

    陳寶琴當時就驚呆了,惱怒道:“嘉琪!你怎么能這么說,嘉棟是你親弟弟啊!”

    “你少跟我說這種話!你問問自己,他都利用我給爹地下毒了,他心里真的有我這個親姐姐嗎?”溫嘉琪面若冰霜,“既然他心里沒有我這個姐姐,以后我也不會把他當成弟弟!”

    陳寶琴紅著眼眶說,“嘉棟是做錯了事,可他已經受到懲罰了啊,你為什么不能原諒他呢?”

    “我為什么要原諒他?他受到懲罰就能消除我這些天吃的苦嗎?”溫嘉琪情緒激動起來,不等陳寶琴回答便大聲說,“不能!我告訴你,我現在只要一想起他利用我做的那些事,我就恨不得他死掉!坐牢都是便宜他了!”

    “嘉琪……”陳寶琴不敢置信地望著溫嘉琪,“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溫嘉琪差點氣笑,什么叫她怎么變成這樣?變得可怕陌生的不是溫嘉棟嗎?他連親姐姐都能害,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事?

    陳寶琴的質問根本就沒有道理。

    但這話說出口前,溫嘉琪肩膀先塌了下來。

    她知道陳寶琴為什么會說這種沒有道理的話,因為她偏心,心里眼里只有溫嘉棟,她根本就不在乎她這個女兒!

    難過在溫嘉琪心口蔓延。

    其實她早就知道陳寶琴偏心這件事,從小到大,陳寶琴給她灌輸的觀念都是要讓著溫嘉棟,因為他,他們這一房在溫家的地位才能這么超然。

    等她長大了,周寶儀進門,還生了個兒子,陳寶琴又告訴她要爭氣嫁個好丈夫,以后幫助溫嘉棟爭家產。

    那些年里,溫嘉琪從沒覺得陳寶琴給她灌輸的這些觀念有錯,甚至將她的話奉為圭臬。

    一是成長過程中,她確實因為溫嘉棟的存在,感受到了一些特殊對待,最直接的,周寶儀進門后不把三房放在眼里,卻不敢輕易得罪他們二房。

    二是她身邊很多人,或者說很多家里有兄弟的女孩子,都是這么被教導的。她們的人生都被寄托在了男人身上,出嫁前是父親、哥哥、弟弟,出嫁后是丈夫以及兒子。

    所以她從來不覺得嫁個好男人,幫助溫嘉棟爭財產有什么問題,也從不覺得陳寶琴的偏心有錯。

    是什么時候開始覺得不甘心的呢?

    可能是在她炫耀溫嘉棟能繼承百億資產,而溫月反問他繼承的資產和她有什么關系時;

    也可能是溫嘉棟失去生育能力,她想爭財產,陳寶琴卻表現得不屑一顧時;

    還有可能是是她被溫嘉棟陷害給溫榮生下毒,陳寶琴跟著溫嘉棟指責她,以及真相曝光,她毫無理由地偏袒他時。

    溫嘉琪不得不承認,她以為陳寶琴對溫嘉棟的一點偏心,份量其實遠比她知道的要重得多。

    溫嘉琪早就認清現實,也已經受夠了!

    這會面對陳寶琴的指責,她心里沒有絲毫猶豫,說道:“反正我和溫嘉棟兩個人,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自己選!”

    溫嘉琪強硬起來,陳寶琴便弱了下去,喊道:“嘉琪……”這是想打感情牌。

    溫嘉琪卻不想聽,直接對著司機說:“停車,我要下去!”

    司機面露猶豫,從后視鏡看了兩人一眼,陳寶琴連忙說:“這是在大馬路上,你要停車干什么?”

    “我不想再跟你待在一起,行了嗎?反正你心里只有溫嘉棟,有沒有我這個女兒都一樣!”溫嘉琪說完又沖司機吼,“我讓你停車!現在!我要下車!”

    見她態度堅決,司機沒辦法,只好靠邊停車。

    溫嘉琪推開車門走下去,陳寶琴跟著下車,邊去拉她邊說:“嘉琪,你不要鬧了!”

    “誰跟你鬧了?你自己想一想,每一次我和溫嘉棟鬧矛盾你都是站在哪一邊?一次又一次,我也是有心的啊!”溫嘉琪一把甩開她的手,“既然你心里只有溫嘉棟這個兒子,你還來找我干什么?我告訴你,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跟溫嘉棟斷絕關系,二跟我斷絕關系。”

    “嘉琪……”

    陳寶琴一臉痛苦地望著溫嘉琪,卻遲遲沒有做出選擇。

    溫嘉琪抬手一抹眼淚,轉身說道:“我會盡快從家里搬出去,以后沒事你不要再找我。”

    說完,轉身離開。

    ……

    陳寶琴雖然偏心,但從沒想過女兒會跟她決裂,到醫院時她眼睛都快哭腫了。

    下車前陳寶琴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化妝盒,打開對著鏡子照了照,本想遮掩一下紅腫,想到即將被轉移去監獄的兒子,猶豫片刻合上了化妝盒,下車直接走進醫院。

    上到溫榮生病房所在樓層,但還沒走到病房區域就被保鏢攔住。

    這不是陳寶琴第一次被攔在病房外,自從被溫榮生下令趕出醫院,她每次過來都會被這樣攔住。

    所以這會陳寶琴還算平靜,讓保鏢去請示溫榮生,她覺得溫嘉棟都坐牢了,無論如何溫榮生都應該給她一個解釋。

    但去請示的保鏢出來后,依然搖頭說道:“抱歉,溫先生不想見您。”

    之前每一次,保鏢請示溫榮生得到肯定答案后,陳寶琴都會干脆離開,因為那時候她還有顧忌。

    但現在,想到兒子被判刑十幾年,女兒又和她決裂,陳寶琴受不了了,抬高聲音問:“他到底是不想見我還是不敢見我?你再去問問溫榮生,他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了!”

    保鏢面露猶豫,陳寶琴吼道:“去啊!”

    保鏢無奈,轉身又去了病房,但得到的回答依然是不見。

    陳寶琴一聽就炸了,想突破保鏢往里沖,但沒跑幾步就被攔住,保鏢為難道:“陳太,溫先生說了不見您,您不要為難我們了。”

    “我為難你們?是他在為難我!”陳寶琴大喊大叫起來,“溫榮生!你這個懦夫!你敢把親兒子送進監獄,為什么不敢見我!溫榮生!你出來啊……”

    雖然溫榮生住的這層是VIP病房,房間數量比下面樓層少,價格也高,所以入住率相對沒那么高。

    但陳寶琴嗓門太大,叫喊聲不止吸引了同樓層的病人和家屬,把樓下的人也吸引了過來,估計不用半天,消息就會傳到外面記者耳中。

    病房里的溫榮生收到匯報,考慮片刻,決定讓人把陳寶琴放進來。

    一進病房,陳寶琴就向床上躺著的人沖去,像是要揍他一頓出氣,但還沒靠近溫榮生就被保鏢給拉住了。

    揍不了人,陳寶琴開始語言輸出,罵溫榮生冷血,連親生兒子都能送進監獄。還說他偏心,給溫嘉琪出具了諒解書卻不管溫嘉棟。又罵溫嘉欣,說是她算計的溫嘉棟,也應該坐牢。

    溫榮生任由她罵,并不吭聲。

    陳寶琴以為他是心虛,罵夠了終于冷靜下來,讓他想辦法把溫嘉棟救出來。

    溫榮生的回答非常干脆:“我辦不到。”

    陳寶琴抬高聲音:“你為什么辦不到?是你把嘉棟送進監獄的!”

    “寶琴,你講點道理,嘉棟真的是我送進監獄的嗎?”溫榮生看著陳寶琴說,“我養了他三十幾年,不說做得有多好,至少沒有虧待過他。可他是怎么對我的?他給我下毒,害我整日躺在這間病房里出去不得,能多活一天都要慶幸,我報警抓他,真的有錯嗎?”

    “可他是你兒子啊!”

    “正因為他是我兒子,我才不能繼續縱容他,他今天敢對我下毒,不讓他受到教訓,明天就敢做出更惡劣的事,”溫榮生苦笑道,“寶琴,我活不了多久了,不可能替他收拾一輩子爛攤子。”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用讓他坐十幾年牢啊!”

    陳寶琴當然知道溫嘉棟做錯了,可他今年都三十一了,再坐十幾年牢出來都四十多了,一輩子都要過完了。

    溫榮生不可能替他收拾一輩子爛攤子,難道就能看著他一輩子就這樣毀掉嗎?

    何況……陳寶琴大聲說,“你說要給嘉棟教訓,行,可做錯事的只有他一個人嗎?明明那些毒藥是溫嘉欣弄來的,為什么嘉棟要坐十幾年牢,溫嘉欣一點事都沒有?”

    溫榮生也很頭疼這一點。

    雖然警方沒有抓到溫嘉欣的辮子,但他早已認定她參與其中,對她和溫嘉棟,他一樣的失望。他選擇報警,是希望能給他們兩個人一個教訓,讓他們明白,他們并不能為所欲為。

    但警方抓人是要講證據的,他們找不到證據,溫嘉欣又一點悔過的意思沒有,拒不交代,他也沒有辦法。

    溫榮生嘆氣說:“我不打算再管溫嘉欣了。”

    陳寶琴氣笑了:“所以你管嘉棟的結果,就是讓他坐十幾年牢,不管溫嘉欣的結果,就是讓她逍遙法外?”

    她雙手合十,朝溫榮生鞠躬,“我求求你,你不要管嘉棟了,你放過我兒子吧!”

    “寶琴!”

    “你別叫我的名字!當初你和我拍拖,是怎么對我說的?你說會對我好,可這些年你捫心自問,我受的委屈少嗎?”

    陳寶琴愿意給溫榮生做二房的原因并不單純,香江是繁華大都市,但這也意味著想在這里生存并不容易。

    她家庭普通,自身也沒多大能耐,相貌算不錯的,可和娛樂圈里的那些大美人又沒法比,她也沒什么才藝,所以沒想過進娛樂圈。

    在溫榮生之前,她也拍過幾次拖,男友中條件最好的也不過是在中環上班的白領。但對方家庭也很普通,父母基本給不了幫助,和他結婚,三十歲前能付上首付都算好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父母也對她百般挑剔,攪合得他們很快分了手。

    那之后陳寶琴就想明白了,與其嫁給一個本事沒多大,父母眼睛卻朝天看的懦弱男人,不如找一個有錢有勢的,哪怕沒名沒分。

    然后陳寶琴就遇到了溫榮生。

    當時他不過三十歲,身材高達,儀表堂堂,出手又很大方,陳寶琴很快淪陷。所以雖然剛開始跟他的目的不單純,但陳寶琴也是真心實意付出過感情的。

    嫁給溫榮生做妾時,陳寶琴猶豫過,因為二房意味著溫榮生不會離婚。但他說會對她好,她答應了。

    但男人易變,何況是溫榮生這種成功男人。

    沒幾年他身邊就又有了其他女人,甚至把人迎進了家門。他對她的感情迅速淡去,漸漸忘了當初的諾言,如果不是她肚皮爭氣生了個兒子,日子會過成什么樣真不好說。

    陳寶琴很快認清了現實,精力都投入到了兒子身上,對溫榮生以籠絡順從為主,她以為只要自己能穩得住,溫家遲早會是她兒子的。

    結果忍到最后,她得到的卻是兒子坐牢,女兒和她決裂的結果!

    陳寶琴越說越激動,又想撲上去和溫榮生打一架,但她依然沒能靠近他,很快被保鏢攔住。

    溫榮生被她罵得血壓上升,但最后好歹是穩住了,只是臉色非常難看:“陳寶琴,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言,但你問自己沒有我,你能過上現在的日子?能站在這里和我鬧?溫嘉棟會變成這樣,都是你慣的!”

    “溫榮生!說話要講良心!什么都是我慣的?這些年你管過嘉棟嗎?如果不是徐美鳳給他下藥,他能變得這么極端?”

    陳寶琴憤怒吼道,“你哪來的臉埋怨嘉棟給你下毒?現在的結果,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嗎?你還想要孫子,想家和萬事興,簡直笑話!你早就眾叛親離了你知不知道?”

    “陳寶琴!”

    溫榮生怒吼,剛下去的血壓又上來了,吼完就捂住了胸口。

    醫生連忙上前,勸他不要激動,也有人讓陳寶琴不要刺激她,前者聽了勸,讓人把陳寶琴送回去。

    陳寶琴一路掙扎,但沒什么用,很快被塞進了車里,而且左右都有保鏢,她想逃下車都不行。

    直到轎車駛入溫家,停在房子門口,陳寶琴才重獲自由,得以下車。

    保鏢怕她返回醫院,沒有撤走,就跟在她身后。

    不過陳寶琴沒有返回醫院的意思,她不瞎也不蠢,當然能看出溫榮生已經打定主意。

    她抬腳走進客廳,上樓梯,到了溫嘉琪房間門口。

    猶豫片刻推門進去,就見里面亂糟糟的,好些衣服攤開放在了床上。再走到衣帽間,里面同樣凌亂,留下的都是過季的衣服,今年新買的都不見了。

    包、項鏈、手表等不容易過時的物品則一樣沒留。

    陳寶琴倉惶出門,剛下樓就看到許管家,問:“嘉琪呢?她房間怎么空了?”

    “大小姐她……”許管家吞吞吐吐說道,“她、她收拾東西搬出去了。”

    陳寶琴腦袋一暈,腳步踉蹌了一下,許管家趕緊扶住她,將她引到客廳沙發坐下,安慰說道:“二太太你不要難過,也許大小姐只是搬出去住一段時間,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

    “你不懂,”陳寶琴流著淚說,“她在怨我,她不會回來了。”

    說完又朝許管家擺手,表示自己要靜一靜。

    許管家猶豫了會說:“那二太太您有事叫我。”說完準備推下去,但剛走幾步想起什么,“對了,二太太,有一封您的信?”

    陳寶琴沉浸在痛苦里,過了許久才問:“……什么信?”

    “我去拿給您。”

    很快,許管家拿了個信封出來,遞給陳寶琴時說,“您之前好像收到過一封類似的信?”

    沙發上躺著的陳寶琴抬起頭,望向許管家手里拿著的信,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信封,表情嚴肅起來。

    也不難過哀嚎了,拿起信便上了樓,進房間才拆開。

    這次的信依然很薄,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照片。

    看清照片的瞬間,陳寶琴愣住了。

    照片像是從外面對著客廳偷拍到的,距離有點遠,人物也有點多,但陳寶琴不會認錯沙發上做過偽裝的女人是誰,更不會這么快忘記地上躺著的男人長相。

    再加上旁邊黑衣黑褲男人身上扛著的錄像機,陳寶琴想起不久前收到的那封信的內容——溫嘉欣在調查徐美鳳的死因!

    “好啊!”

    陳寶琴咬牙切齒地喊,“溫嘉欣,我沒有去找你麻煩,你倒是盯上我了!”

    如果說陳寶琴只是痛恨溫嘉欣,卻沒有認真想過要怎么報復她,那么這一刻,她是真的想跟她魚死網破了。

    反正動手是坐牢,不動手等溫嘉欣向警方報警,她也是要坐牢。

    既然結果一樣,不如連她一起帶走!

    ……

    拿到陳寶琴買兇殺人的證據后,溫嘉欣沒有立刻報警,因為她不知道溫榮生會不會繼續護著二房。

    而且有了證據,陳寶琴就成了她手里的孫猴子,再逃不出她的手心,什么時候進監獄在她一念之間,她實在沒必要在溫榮生死前,因為這事和他鬧矛盾。

    現在最要緊的是怎么解決掉溫月。

    溫月身邊保鏢多,開的車都是防彈的,自己還會詠春,想對付她,車禍刺殺都沒有用,還可能弄巧成拙。

    溫嘉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下毒比較穩妥。

    但溫榮生報警后,全港的鉈鹽都被管制,就算知道渠道她也不敢去買,容易暴露,只能選擇其他毒藥。

    只是大多數能殺人于無形的毒藥,基本都是化學品,而她并非化學專業,會知道鉈鹽都是以前偶然看過相關案例,短時間內想找到類似效果的毒藥并不容易。

    不過只要計劃能成功,再辛苦溫嘉欣也愿意。

    她一邊找人去調查易家的傭人情況,一邊找人弄了幾張出入證,偽裝后頻繁出入香江各大高校圖書館。

    這天中午吃過飯,溫嘉欣如常偽裝一番,換了輛低調的車前往香江大學附近。

    因為不想暴露身份,被人知道她正在做的事,所以她出門沒有到保鏢,而且沒把車開進學校,再附近小巷找了個位置停車,準備步行進校。

    停好車,溫嘉欣對著后視鏡照了照。

    鏡子里的她皮膚微黑,眼型和鼻子都通過化妝有所調整,再架上一副黑框眼鏡,劉海剪成齊的,長發分成兩半扎起低馬尾,戴上鴨舌帽,看上去很有學生氣,甚至像書呆子,和平日形象大相徑庭。

    溫嘉欣相信,就算是熟人站在她面前,肯定也不敢任她。

    稍稍撥弄劉海,溫嘉欣拿起副駕駛上放著的大眾款式書包,背上推開車門走出去。鎖好車門,溫嘉欣將車鑰匙放進書包最里面,抬腳往前走。

    走到路口,溫嘉欣正準備拐彎,卻聽到一陣騷動。

    她左看右看,見路口所有人都看向她身后,才慢半拍轉身往后望去,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從她身后疾馳而來。

    那一瞬間,溫嘉欣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跑!

    可她跑不了!

    因為恐懼,她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仿佛有千斤重,別說跑,她想挪動步子都難!

    她只能寄希望于別人,可直到那輛黑色轎車向她逼近,也沒有人沖出將她推開。意識到今天可能是自己的死期,淚水模糊了溫嘉欣的雙眼。

    雖然淚眼朦朧,但被撞上的前一秒,溫嘉欣仍認出了駕駛座上坐著的人。

    “陳……”

    “砰——”

    溫嘉欣剛發出聲音,人就被撞得飛起十數米,然后落在了十字路口中間。

    “叭叭——”

    “嗚嗚——”

    因為有人從天而降,十字路口一片混亂,喇叭聲此起彼伏,在這吵吵嚷嚷的聲音中,溫嘉欣眼前景象漸漸失去色彩,直至變成一團漆黑。

    溫嘉欣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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