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聲松開攬在她腰間的手時,云染簡直站不住腳。
腿腳軟得厲害,下意識尋找支撐。
云染的手先大腦意識一步攀住了姜暮聲寬闊的肩。
姜暮聲沒有動,由她借力站穩。
腳跟緩緩回落,云染面色發紅地收回自己的手。
方才下意識的動作顯得她覺得剛剛那個令人心悸的吻還不夠似的。
心臟跳得急且亂,毫無章法。
云染緊張著,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面對姜暮聲。
姜暮聲淡淡看了眼她透出粉紅的白頸子,視線飄遠了。
幾米開外,憋了許久未出聲的鄭杭一再也憋不住了,一邊朝姜暮聲和云染這邊走,一邊開口道:“暮聲,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姜暮聲沒有任何反應,云染聞言抬了眼。
鄭杭一看見她,欲言又止,視線飄向偷拍記者跑開的方向。
是了,這樣才說得過去。
姜暮聲絕不是因為心血來潮,看上她了所以吻她。
而是早就計劃好的。
姜暮聲要將她物盡其用。
況且那嚴格意義上來講根本就不算一個吻。
更像姜暮聲對她單方面的恐嚇和狩獵,而她仿若待宰羔羊一動也不敢動。
云染紊亂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回家。”姜暮聲冷聲發話。
鄭杭一笑嘻嘻跟著姜暮聲,又想同他勾肩搭背,手毫無懸念地再次被撥開了。
“暮聲,你就讓我搭一次怎樣?”
姜暮聲用沉默作答。
鄭杭一泄氣,回轉過身,沖云染道:“云小姐,回家了。”
回家?
云染有些茫然地看鄭杭一,隨后看向姜暮聲。
姜暮聲站在車邊,望著她。
那釘在她身上的眼神分明是在等她過去。
云染硬著頭皮向前走。
三人上了同一輛汽車,鄭杭一很識相上了副駕,后座留給姜暮聲和云染。
他體貼地想,作為暮聲的好兄弟,他得給小情侶空發展感情。
雖說方才暮聲那樣同云染親近大概是做給記者看的,難保不會有幾分真情流露。
他讀書不多,但也知道外國名著中有一句話大概是這樣說的:
“凡是有錢的單身漢,總想娶一位年輕貌美的太太,這是一條舉世公認的真理。”[1]
有錢的單身漢,年輕貌美的太太,后座的兩人多貼合,鄭杭一心想。
可是,回姜家別墅路上,后座的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鄭杭一回頭好幾次,看見兩人一派不熟的樣子。
云染偏頭望著窗外,在看風景。
姜暮聲背靠車后座,眼眸微合,似在閉目小憩。
這幾天為了找回妹妹,暮聲沒怎么睡覺,他幫著找人也沒怎么睡。
困意說來就來,鄭杭一回身坐好,很快睡了過去。
汽車抵達姜家別墅時,鄭杭一還沒醒,姜暮聲直接吩咐司機將人送回他自家去。
云染安靜地站在一邊。
她覺得實在很奇怪。
姜家別墅這么大,房間定然不少,為什么不讓鄭杭一直接在這里睡。
“在想什么?”
姜暮聲忽然問。
云染輕輕搖頭,她可不敢在他面前亂說話。
沒成想姜暮聲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她,似在耐心等待她回答。
他手掌之下不知何時多了一柄藤身蛇首金手杖。
傳聞姜暮聲的左腳有輕微殘疾,看來是真的。
許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何處,姜暮聲不再等她的回答,撐著金手杖往屋里走。
云染覺得自己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這樣明目張膽地盯著人家的弱處看。
人都忌諱顯露自己的缺點,姜暮聲這樣的傳奇人物更不用說。
不過,姜暮聲的反應遠比她想象的大度,正因此,她才敢如此大膽。
說是殘疾,其實并不明顯,若是一個不知道姜暮聲左腿有殘疾的人看他走路,縱使他撐著金手杖也看不太出。
只會覺得那手杖是一柄象征權勢財富的裝飾品。
姜暮聲的身影越來越小,就快要消失,云染忽的心慌起來。
一咬牙,趕緊追過去。
她現在也沒別處可去。
“哥哥,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嫂子和杭一哥哥呢?”姜雪雨坐在地毯上同alan玩飛行棋,聽見金手指觸地板的聲響不斷靠近,抬眼問。
“杭一回家了。”
“姜先生。”alan從地毯上起身,低頭恭敬問候。
“你繼續陪雪雨玩。”
“嫂子呢?”姜雪雨執著地問。
云染正好小跑進來。
姜暮聲對妹妹露出一個淡笑,“后面。”
山巔的積雪融化了一個小尖角。
云染心里輕微驚嚇,小小動容。
姜雪雨回頭。
果然,是嫂子回來了!
更令她驚訝的是嫂子身上還披著哥哥的灰色西裝,有進展!
“嫂子快過來跟我一起玩飛行棋!”姜雪雨笑著勾手。
云染猶豫著走過去,被雪雨妹妹拽著裙角也在地毯上坐下了。
“哥哥,你也來嘛。”姜雪雨仰頭撒嬌道。
姜暮聲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低頭看了眼腕表,道:“快到中午了,我去做飯。”
“好吧~”姜雪雨心不甘情不愿。
姜暮聲一個人去了廚房,云讓驚訝得呆在原地。
她這種小蝦米都鮮少做飯,在學校時食堂解決,假期在外面的小攤解決,魚丸、車仔面、云吞面換著吃,有時老豆會從外面帶些燒烤和海鮮回家,就是她的大餐。
“嫂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哥哥會做飯很厲害啊?”
“啊……是……是啊。”
姜暮聲完全用不著自己做飯的。
“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嫂子。”
姜雪雨身子朝她這邊傾靠過來,云染的半邊身子支撐住她。
云染并不想知道跟姜家有關的任何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姜小姐,您還是別告訴我的好。”
“又叫我姜小姐,我要生氣了。”姜雪雨兩腮鼓起。
云染投降,“好吧,雪雨妹妹。”
雨過天晴,姜雪雨的笑容像一朵太陽花重新綻放,“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
云染心弦緊繃。
她有一種上了賊船就再也下不來的恐怖預感。
“我哥哥雖然會做飯,但之前也不怎么親自動手,但前兩年有人在飯里投毒,還有一次我吃到了鐵片,那之后哥哥就格外重視我們的吃食,只要自己有空就會親自動手。”
這都快趕上小說里的九子奪嫡,宮廷爭斗了,云染害怕地想。
“等等,今天的早餐不會也是姜先生親自動手做的吧?”
“bingo!”姜雪雨以手為槍,沖著云染心臟的位置開了一槍。
“是不是很心動呀?”
“很美味。”云染誠實作答。
早餐雖只是簡單的清粥小菜,但卻是云染有生以來喝過最好喝的粥。
都說越簡單的菜品越考驗人的廚藝功底。
三人大概玩了兩輪飛行棋,姜暮聲從廚房出來,告訴她們可以開飯了。
“飛行棋我來收拾,小姐和云小姐去吃飯吧。”alan道。
姜雪雨蹦蹦跳跳起身,云染道了聲“有勞”,也起身。
不習慣盤腿坐,腿有些麻,勉強跟上活潑的雪雨妹妹,去廚房洗了手,準備幫忙端菜。
姜雪雨來到哥哥身邊要幫忙解圍裙,扯開一個結,想到什么又系上去。
扭頭呼喚:“嫂子過來幫哥哥解一下圍裙吧。”
說完就笑嘻嘻走開,去端菜了。
姜暮聲等在原地,并沒有要拒絕妹妹的提議的意思。
云染心里帶著幾分別扭走過去。
解圍裙而已,云染來到姜暮聲跟前。
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是純黑色的圍裙。
純黑色的圍裙與灰色的西裝的西裝接觸,摩擦。
像是有火光爆出似的,云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幫姜暮聲將圍裙解開。
然后,她發現自己不夠高,不能將圍裙從姜暮聲身上取下來。
“姜先生,麻煩您彎一下腰好嗎?”
姜暮聲一言不發,但動作極其配合。
一座巍峨的山向她傾倒,淡淡的木調吐息在她鼻尖散開。
一縷黑發落在她鼻頭,輕掃。
鼻頭泛起輕微癢意。
她屏息將黑色圍裙從姜暮聲的頭上取下,姜暮聲也直起身子,沒有一絲拖延與停滯。
云染轉過身,裝作整理圍裙的同時,放任自己呼吸。
“掛回墻上就好。”
姜暮聲丟下淡淡的一句,走出廚房。
云染好一會兒才找到掛圍裙的地方,將圍裙掛回墻上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往外走。
姜暮聲和雪雨妹妹已經落座,在等她吃飯。
“嫂子快過來坐。”雪雨妹妹熱情地說,留給她的依舊是靠近姜暮聲的那個位置。
快步走過去,剛要落座,alan的聲音響起。
“姜先生,顧家人親自送了一批燒鵝過來賠罪。”
云染立刻就反應過來是學長家。
心里登時不安起來。
姜暮聲先是看了一眼妹妹,隨后才注意到云染面色有些難看。
“阿染,你隨我出去看看,雪雨你先吃。”
姜雪雨抗議,“哥哥你又留我一個人!”
“alan陪你。”
alan徑直走到餐桌前,她知道姜先生為什么不讓小姐出去,她方才在外面看到了那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個跟那個人有些相像的人,所以小姐不能見。
姜雪雨試圖跟上去,被alan溫柔而死死地攔住。
云染跟著姜暮聲往外走,心里十分沒底。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也許學長沒來,只是學長的父母來送燒鵝,必然是畢恭畢敬的,姜暮聲也不會無端去問責。
走到一樓客廳時,云染看見身上不知包了多少處紗布的學長,傻眼了。
就在這時,她的手指被身側人強勢穿過,緊緊扣住。
仿佛被上了沒有鑰匙的鎖。
云染不動了,伸出另一只手拽住姜暮聲的胳膊,姜暮聲也停住腳步,扭頭看她。
云染眼神哀求,祈求不管待會兒學長說什么做什么,他都能放過學長。
姜暮聲似是看懂了她的無聲祈求,俯身湊近她耳邊。
低聲:“阿染,我可不是什么樂于助人又不計較報酬的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