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

    一百年有多久？

    許塵的兩世輪回疊起來，怕是還抵不過這漫長時間的一角。這哪是要他當牛做馬？這分明是要他的命啊！

    沒門！

    可是拒絕是門學問，最好的回絕，非但不會觸怒對方，反倒要讓對方心甘情愿地收回成命。

    面對這樣一尊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妖，許塵心頭百轉千回。

    “山主大人，用你庫里一件至寶，換我一百年，是不是太不劃算了？”許塵苦笑，他沒有應承，反倒似笑非笑地拋出一個反問。

    云頂山主仰頭飲盡最后一口酒，壺中瓊漿竟在瞬間又復盈滿。

    他晃了晃酒壺，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

    “旁人眼里自然不值，可于我而言......”

    他忽然俯身，那張始終籠罩在陰影中的面孔第一次清晰映在許塵碧色瞳孔里，讓他心中猛然一震。

    “這買賣，可是賺大了。”

    “為何？”

    許塵心頭突地一跳。

    “許塵......”

    山主的聲音忽然變得飄渺，每個字都像從遠古傳來：

    “或許該叫你——洄塵？”

    一股涼意竄上許塵后脊，霎時間，許塵渾身寒毛倒豎。藏在最深處的秘密被人一語道破，那雙總是鎮定的眼眸里，第一次現出真實的驚駭。

    “山主明鑒，我......”

    “不用反駁，我敢說出這一切，自然便知道你的來歷，不過......”

    云頂山主用爪子虛按下許塵將起的身子，將他紊亂的靈力盡數壓下。

    “洄渭兩川與我這云頂山的閑云野鶴有何干系？本座還不至于為那點蠅頭小利，去討好那些作古的老骨頭。”

    洄渭兩川同金龍海一樣，講究的是上宗獨大，支脈分家作砥柱，小家遍布的格局。

    從現有的情報不難推斷出許塵的來歷——

    一定是當年奪勢失敗的小家余孽，或者說被奪勢成功的落魄妖修子弟。

    許塵長舒一口氣，如果說剛剛的道謝還有些虛情假意在里面，那么這一次就是發自肺腑的感謝。

    “多謝山主！”

    “哈哈哈，洄渭兩川也是上古大族，你說說，這筆買賣可還劃算？”

    值！簡直太值了！

    于云頂山主來說自然是劃算！

    一個洄渭兩川的犬妖，還是一個瞳修！若是他記得不錯，在上古中便有一位遮天大圣，使得便是瞳術，傳聞那三目開闔之間，日月失輝，天地無光，所以才得了這么個遮天稱謂。

    可僅僅因為血脈，云頂山主就愿付出如此代價？

    “值！不過僅是因為我是洄渭兩川后裔，山主便要助我如此？”許塵眸光微動，似笑非笑。

    “哈哈哈......”

    早知道許塵心思機敏，見他一語道破關竅，云頂山主不由低笑出聲，那笑聲竟帶著幾分蒼涼，酒氣繚繞間，他指尖輕敲酒壺，發出一聲清越的脆響。

    那酒氣忽然相織，結成一幅幅圖畫。

    四臂石猿、沖突漸起、負氣離家、高山入云。

    “我自小與父親理念不合，最不喜的便是這宗族枷鎖，處處束手束腳不說，就連感情也是虛實相合，難分真假，遂結了仆役侍從來這云頂山。”

    他頓了頓，黑瞳倏然鎖住許塵。

    “血脈相連又如何？親情裹挾著算計，真心摻雜著利益......不過是另一座囚籠罷了。”

    說罷，云頂山主懷中壺中酒液無風自動，倒映出許塵那雙寒星般的碧瞳。

    “許塵，在我這云頂山修煉，好處可是不比泰山少，甚至可以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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