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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第59話 閃亮的貝殼

    年僅八歲的普以斯已經學會了翻墻但不被發現的技能。

    反正家里的仆人對他的基本態度都是無視, 沒人會在乎普以斯翻墻之后去了哪里。

    除了母親。

    只是母親的狀態越來越差了,一頭疼往往就是一整天,都沒有精力磋磨他了。

    普以斯很難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好是壞,總歸是多了些喘息的時間。

    他喜歡待在海邊, 一個人無論待多久, 都沒關系。

    月亮在大海之上顯得尤為明亮, 水天相接, 波光蕩漾。

    在美景的治愈下,他的心情的確更好了一些,只是想起歇斯底里的母親,仍舊有些后怕。

    昨天母親不知道因為什么,突然對父親發了好大的火,整個房間的物品都被母親亂砸一通,如果不是侍女及時的將他拉走, 恐怕那破碎的瓷片也會劃破他的手臂與臉頰。

    他不知道母親和父親最后怎么樣了, 只知道母親今天臥病在床了。

    普以斯瞞著侍女悄悄的去看了母親一眼,母親臉色蒼白, 痛苦的在床上發出陣陣微弱的呻吟。

    他還聽照顧母親的侍女說, 母親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男孩有些迷茫,他沒體會過正常的母愛, 卻又無法毫不留情的割舍曾給予過他短暫愛意的親緣。

    這也許就是他今晚會選擇溜出來,到海邊的理由。

    “大哥哥, 我看你在這坐了好久了。”

    普以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與茫然, 完全沒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他回頭,是一個沒有見過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著破舊的,洗的有些泛黃的白褂子, 像是父親穿了剩下的。

    草鞋與沙灘接觸發出普以斯從未聽過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小男孩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坐下了。

    “大哥哥?你還好嗎?”

    普以斯并沒有覺得被打擾,畢竟這片海灘不是獨屬于普家的東西——如果真是,他也就不會來了。

    “我沒事,你不回家嗎?”

    “我家就在那邊,大哥哥你看。”

    小男孩指著不遠處有些破舊的木屋,在普以斯看來有些搖搖欲墜了。

    也就是逢世島的地理位置絕佳,不怎么發生過海嘯和臺風登陸的災難,否則那樣破的木屋,怎么抵擋得住大自然的偉力呢?

    “大哥哥你呢?”

    普以斯沒有解釋自己不回家的理由,選擇用疑問轉移話題。

    “你叫什么?”

    “我叫我叫大寶,爸爸說我來之不易,所以給我取名叫大寶。”

    不知為何,大寶在說自己名字的時候有瞬間的遲疑,但那時的遲疑沒有什么結果。

    普以斯點頭,“你可以叫我以斯。”

    在逢世島,普家就是頂端的存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普’這個姓氏就足以說明一切了,所以普以斯不愿意提到。

    “以斯哥哥,你是天天都來這里嗎?我其實也很喜歡看大海!”

    小蘿卜頭感覺還沒一條二十斤的海魚大,話卻不少,嘰嘰喳喳的說了好多。

    “我不是天天來。”好在普以斯不覺得煩,在家里的時候,他不愛說話,母親正常的時候還與父親談論過他是不是有些自閉,瘋癲的時候就會罵他,還罵自己生了個啞巴。

    ‘為什么不和媽媽說話,你是不是也覺得媽媽該死!’

    但普以斯不是真的自閉和啞巴,只是在家庭的那個環境下,他說什么都似乎是錯的,侍者們不敢與主家有過多的交談,母親過于癡癲,父親忙于政務,同時對他的一言一行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跑出來偶遇的這個小孩倒是他可以自由交談的對象。

    “那哥哥以后常來?我媽媽說將來會給我生個小弟弟,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一個人好無聊的。”

    大寶的請求就像是一個臺階,普以斯雖然因為沒有正確的引導無法釋放善意,卻因為人類的天賦能夠對友好做出反應。

    “好。”

    于是少年溜出大宅的原因,又多了一個。

    ——

    大寶畢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這逢世島再繁華,再美麗,大多數時候也與平民無關。

    他們所做的工作,就是為了支撐起上流社會的富貴歡享。

    “你的手怎么了?”

    “今天幫爸爸捕魚,被漁網勒傷了,爸爸說是小傷。”

    大寶雖然說著這樣的話,表情卻不怎么開心。

    他騙不過普以斯朝夕練就的察言觀色的本領。

    “還有你的臉”

    “爸爸打了我一巴掌啦,說我太嬌氣了,既然來到他們家就老老實實的繼承家業什么的”大寶把郁悶的事情說出來,情緒瞬間就轉好了,“我不太聽得懂啦,不過媽媽說的沒錯,我應該給家里分擔的。”

    普以斯皺起眉頭,小小年紀就習慣了煩憂,看起來可愛又好笑。

    “你爸爸經常打你嗎?”

    “只有我犯錯的時候啦雖然有些時候我不覺得自己犯錯了。”

    骨子里還是不服氣的,尤其是有些時候會有些瘋狂的念頭在他的腦中回響。

    你們憑什么管老子。

    又一次大寶不小心把心里話說了出來,爸爸憤怒的把剛買回來的酒砸在了他的頭上,頭上好大一個窟窿,痂是前段時間才脫落的。

    大寶其實是有些自責的,畢竟爸爸媽媽很辛苦,總說家里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但挨了這么重的打,他更多的是‘恨’。

    普以斯想了想自己的母親,頓時覺得感同身受了起來。

    “你在這里等等我吧。”

    “以斯哥哥?”

    還不等回應,普以斯就跑走了。

    他熟練的回到了家,將女仆經常給她擦的膏藥偷偷拿了出來。

    這東西對他算不得什么,但大寶也許會很需要。

    既然要捕魚,那手長久的接觸海水,傷口怎么可能會好。

    手指節冰冰涼涼的感覺緩解了疼痛,大寶雙眼充滿了驚訝。

    “好熟悉的味道啊,真好聞。”

    “這藥膏似乎是從某種海魚的內臟提取出來的,傷口好的特別快。”

    普以斯親自用過,在之后甚至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大寶傻樂著,“謝謝以斯哥哥!哥哥對我真好!”

    照顧人天然的會帶來一種情緒中的正反饋,普以斯也勾起微笑,“以后有什么事,都和我說,我會幫你的。”

    “嗯!只是這東西一定很珍貴!以斯哥哥就這么給我用了,你的爸爸媽媽不會生氣嗎?”

    年齡尚小的孩子不懂得世界的參差,更不懂貧富的差距會有多么的離譜。

    這樣一罐小的膏藥,對大寶的家庭來說,幾乎是一整年的收入了。

    普以斯搖頭,他的母親經常對他生氣,卻絕不會在意這樣一罐膏藥的。

    父親就更不可能了。

    “不用擔心,只要你的傷口快點好起來就好。”

    大寶感動極了,可他卻發現自己除了口頭表示感謝,再沒有能回報普以斯的東西。

    “大哥哥喜歡吃魚嗎?”

    大寶突然問道。

    普以斯點了點頭,食物算是家里最值得期待的東西了。

    “那我給大哥哥送魚吧!我們家每天捕幾十條魚,少一條也沒關系的!”

    大寶嘿嘿笑道,充滿質樸和可愛。

    普以斯家里不缺魚,但大寶家多一條魚就能多賣一點錢,所以就算是偶爾一條也不行。

    “你叫我哥哥,所以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用給我帶魚,謝謝你。”

    大寶噘著嘴,有些難過。

    “好吧,那以斯哥哥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話——比如說海邊漂亮的貝殼!以斯哥哥喜歡嗎?”

    這下普以斯終于是明白了,孩子接受了他的好意卻不愿意平白無故的接受,總是想要報答回來。

    是個善良而又知恩圖報的孩子。

    海邊撿的貝殼如果不加工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價值,漁民是不會去撿那個東西的。

    “那就貝殼吧,謝謝你。”

    大寶終于松了口氣,“好嘞!我保證給以斯哥哥撿到這世界上最漂亮的貝殼!”

    從那以后,大寶每天都會給普以斯帶一片貝殼,或是閃閃發光的粉金色貝殼,或是幽藍深邃的紫貝殼,普以斯本不在意,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些貝殼即使在工藝品中也很少見。

    大寶尋找漂亮貝殼的技能似乎拉滿了一樣。

    可拋開貝殼本身的美麗,也證明了大寶對自己的上心,普以斯不會隨意丟掉這些貝殼,全部都好好的存了起來。

    他想,等存夠數量了,就拜托人去做成工藝品,然后再送給大寶。

    這樣的日子過了快兩年,卻是普以斯人生中難得的有著盼頭的時光。

    只是這個愿望還沒有實現,大寶就突然不見了。

    不止大寶不見了,他的母親也突然病危了。

    母親自從兩年前和父親爆發了矛盾,就臥病在床,所有人都做好了普家主母逝世的準備,但她硬是堅持了這么久。

    可最多也就這么久了。

    普以斯站在母親的床頭,看著母親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指,似乎是想對他說什么,但吐露出的聲音都來自干癟肺部的嘶啞,普以斯一個字沒能聽清。

    父親依舊在外,沒有回來,普以斯就這樣看著母親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又過了一年,父親突然帶回來一個女人,她叫戴安妮,聽仆人們說那似乎是即將成為新任普家主母的人。

    只是她對自己充滿了惡意,親口告訴普以斯,他有兩個小不了多少的弟弟。

    普以斯決定離開逢世。

    第072章 第59話 閃亮的貝殼 其二

    對大寶來說, 他的夢像是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呼喚,可每每醒來,又患得患失,像是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父親一言不合就會打他, 母親總是哭哭戚戚的哀求他體諒自己的難處。

    大寶總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骨子里的桀驁更是不屈, 可父母的不易他看在眼里, 于是大寶只能一再退讓。

    為什么會這樣呢?

    大寶迷茫的捧著這一小盒膏藥,那是海邊認識的大哥哥給他的。

    他知道這小罐膏藥的價值一定很高,即使不看膏藥,看這罐子也是,大寶本應該交給父母,這樣或許能有一筆意想不到的收入。

    但大寶不想給出去。

    家里本就不大,大寶住的地方稍微側身就能看到外面的月亮, 下雨的時候也只有他和爸媽睡的位置不會漏雨。

    借著月光, 大寶確認父母徹底睡著之后,才小聲的爬下床, 并把床下的稻草放進被窩里裝作他還在的樣子。

    希望今天也能看到以斯哥哥, 他又撿了漂亮的貝殼,和之前的顏色都不一樣。

    遠遠的看著以斯哥哥真在, 他歡天喜地的跑了過去。

    不過他還克制著自己沒喊,不然把爸媽吵醒就糟了。

    “以斯哥哥!你看!”

    男孩獻寶似的將貝殼捧在手心里, 只要能看到大哥哥笑一笑就知足了。

    只是以斯哥哥沒接過他的貝殼, 反而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他的手臂。

    大寶下意識的把手臂往后縮了縮。

    今天父親用一捆魚線抽了他一下,大寶不記得自己犯了什么錯了。

    他都習慣了, 可以斯哥哥相當的在意。

    “我給你的膏藥用完了嗎?”

    “沒有,我涂過了!沒那么紅的!”

    大寶撓撓頭, 又是把傷口藏了下。

    只是普以斯不會像他一樣釋懷,他緊蹙著眉頭,似乎在想什么嚴肅的事情。

    大寶有些許的畏懼,像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樣——面對爸媽的時候,他反而不會有這種心情。

    “對不起啦,以斯哥哥”

    “你又沒有做錯事情,不要道歉,我”

    以斯哥哥又皺眉了,欲言又止,不知道想要說些什么。

    可他最后還是沒說。

    “疼嗎?”

    “現在不疼了。”

    “你父親因為什么事情又怪你了?”

    “爸爸今天沒捕到多少的魚”

    但真相其實是他偷偷撿貝殼被發現了,爸爸罵他盡喜歡些小姑娘家家的東西。

    也不知道以斯哥哥信沒信,但好像是蒙混過去了。

    “這些貝殼夠了。”

    “什么?”

    “以后不用再撿了,我已經有一大箱了。”

    大寶每次帶一個,也許他自己沒有察覺,但普以斯用來專門放貝殼的箱子都堆滿了。

    可如果不撿貝殼,以后又有什么理由來找以斯哥哥呢?

    他有點著急,可事情更無法控制的發生了。

    “大寶!”

    一聲沖天的怒吼從屋子那邊傳來,大寶嚇了一跳,他心想糟糕了,偷跑出來被發現了,可每次他都這么跑的,今天怎么會被發現呢?

    當務之急還是把以斯哥哥‘藏’起來。

    “以斯哥哥,你先離開!”

    但普以斯知道自己離開大寶也許又會被打,好歹有他的異能在,大寶即使被打也不是打到他的身上。

    “我不走。”

    “以斯哥哥!”

    大寶的爸爸已經沖過來了,這是一個典型的貧苦中年男人,有著不合年紀的蒼老和因勞作鍛煉出的粗壯身體,那雙眼渾濁像是習慣酗酒導致的,怒氣在其中迸發,讓人打心底里害怕。

    “你半夜溜出家門是想跑嗎!混蛋!”

    但他也不可能忽略站在大寶身旁的普以斯,雖然他沒有見過這個小少年,可看他的穿著和氣質就知道他們不是一類人。

    是哪家的小少爺?原來大寶不是要跑嗎?

    這么想著,心中的怒氣已經消散了,他不敢對這些小少爺有任何的想法。

    大寶硬著脖子已經做好被打的準備了,可爸爸好像沒有他想的那么生氣。

    “你原來是出來會朋友的,早和我說嘛,我還以為你跑了。”

    我為什么要跑大寶在心里嘀咕著,卻沒說出來。

    這個時候,不明所以的媽媽終于是過來了,她又開始哭泣,直接跪在了大寶的面前,然后抱著他開始哭泣。

    說的無外乎是那些相同的話。

    但她顯然沒讀懂這里的氣氛,男人一把把她扯起來,然后幾乎是扔了出去。

    “死婆娘,又開始哭,看不到大寶是在和朋友玩嗎?”

    女人摔在沙灘上,一時之間也忘了哭,更多的是懵。

    普以斯看著這怪異的一家人,心想哪有這樣的父母——雖然他自己的父母也算不得好。

    看見小少爺皺眉,男人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也許是多年沒做過了,那表情頗為滑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就帶著她離開,你們慢慢玩,慢慢玩。”

    他像是看向了什么絕世珍寶一樣,對普以斯的恭敬都是有理由的。

    大寶羞愧死了,但爸爸媽媽好歹是離開了。

    “對不起以斯哥哥。”

    他雖然不想回家,但已經不想再在普以斯這待下去了。

    普以斯卻看得更透徹,因為他的著裝或者是穿著,無論那個男人是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都不會怎么為難大寶了。

    “不是你的錯,安心吧。”

    可大寶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又在作祟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普以斯的身份特別,他心中從未有過特別的想法,偏偏爸爸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以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要附上一層‘攀附’的濾鏡了。

    大寶寧可再也不見普以斯。

    “我先回家了,以斯哥哥,祝你好夢。”

    這么想著,大寶拔腿就跑,根本不給普以斯說什么的機會。

    難過的回到家,發現爸媽都還等著。

    他們臉上難得的堆起了笑容,可是比哭還難看。

    “大寶,這就回來了?不和小少爺多說說話?”

    “哎呀,你早說是為了和朋友見面嘛!那小少爺穿得可真是太好了,你小子可以啊。”

    “知道他姓什么嗎?是哪家的小少爺?”

    兩人你一言我一嘴的,說的話絲毫不避諱,聽的大寶煩躁無比。

    “他只是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小少爺!”

    可爸媽怎么可能因為這樣一句話就放過他呢?

    “現在不知道以后也會知道的,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機會!”

    “我們家的苦日子總算是可以熬出頭了,就是成為那些老爺家里的仆人也比捕魚強太多了。”

    “大寶,你可真是爸爸媽媽的福星!幸好當初咳咳。”

    大寶的表情越來越憤怒,他的憤怒仿佛是沒理由的,只是終于到了爆發這一天。

    “都說了!我們只是朋友!爸爸媽媽,你們能不能不要說那沒臉的事情!”

    他爸爸的表情立刻就沉了下來。

    “什么叫做沒臉的事情?你覺得爸爸媽媽這么跟你說就是沒臉沒皮!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情況,那些老爺成天享樂,手指縫里隨便漏下來些什么就是我們一家一年的收入,你有這個機會不把握,你這個不孝子!我今天就是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大寶那一臉桀驁不馴的樣子激怒了男人,似乎讓男人想起了什么不堪的事情。

    但是大寶這一次絕對不會認錯了,他本就沒錯,錯的是眼前的這對男女,他為何要道歉!!!

    男人一拳一拳砸在大寶的身上和頭上,女人想要拉住他,身上也挨了幾拳。

    底層的身份砸碎了男人的脊梁骨,卻沒有消除他骨子里的破壞欲和征服欲。

    面對家人,他就是絕對的權勢,任何人不許反抗。

    大寶死死的咬住牙關,硬是一聲不吭,就在最后砸在他腦袋的一拳后,某塊在他腦海中的鎖被砸碎了,他直接暈了過去。

    “大寶!”女人尖叫一聲撲了過去,“他只是不懂事!別打了!”

    的確,他們還需要這孩子帶他們擠進上面去,再加上他本身的‘價值’,可不能把他打死了。

    男人啐了口唾沫,罵了聲晦氣,然后就去睡覺了。

    女人只能忍住哭意,把大寶拖上床,替他處理傷口。

    可事情,注定不會如這對狗男女所愿了。

    大寶終于醒了——不,小爺我叫普傲識,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普傲識是被拐賣來的!

    那該死的拐賣團伙,也不知道是誰和他母親還是普家有仇,竟然給他抓去了拐子的手里,這團伙還有個能鎖住記憶的異能者,害得小爺落到這種境地!

    普傲識恨的牙癢癢,尤其是眼前這對花了一圣金幣把他買來的狗男女!

    該死的,他必定要這些人付出代價!

    普傲識趁著天還沒亮,那兩人也還沒起床,真的跑出了門。

    他把黑乎乎的臉洗了個干凈,看著身上臟兮兮的衣服一陣一陣的犯惡心。

    這就是他人生中的黑歷史!該死的,他媽肯定會心疼他,但他那個老是欺負他的哥哥就不好說了。

    混蛋!!!

    于是,一周之后,逢世島上的一個拐賣團伙,一對男女,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第073章 第60話 生命盜取

    普傲識對任何試圖窺探他過去的人都抱有百分之百的警惕, 那是普家小霸王絕對的禁忌,所以除了母親,父親和他那個哥哥,沒有任何人知道他被拐賣過。

    普以斯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 他長大了好多。

    再加上當時的自己因為糟糕的生活和環境, 臉都沒洗干凈過, 白色的頭發也灰黑灰黑的,更不可能認出來了。

    也就是普傲識藏得死死的,連云柔都不知道,不然云柔會直接勸他去和普以斯坦白。

    有這么一份回憶殺放著不用非要做一些‘惹人討厭’的事情,又不是留著當反派被人放大招破防干嘛呢?

    但普傲識那該死的自尊心不允許他用這種方式去博得兄長的同情,普以斯的確會因為這段經歷而消融與他的對立。

    他要證明即使是現在的自己,也能得到兄長的喜愛!

    ——

    普以斯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誰在念他?

    此刻三人已經站在海灘上了, 剛剛普以斯好不容易在兩位好友的鼓勵下決定去和普傲識正面交談一下, 結果他們三人剛一靠近,甚至還距離有十幾步的距離, 普傲識和他的好朋友起身就跑。

    這下給普以斯整不會了。

    “我很嚇人嗎?”

    他想不通普傲識和云柔跑掉的理由。

    倪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傻傻的樂著,笑的很‘慈祥’。

    泊莫也摸不著頭腦, “那下次?”

    也只能等下次了,人都跑了, 他總不能追上去問, 要是真把人嚇到了就不是,他們不嚇人吧!有興師問罪的感覺嗎?沒有吧!

    普以斯倒是松了口氣, “去海邊吧。”

    能拖一天是一天呢,他實在是想不到他和傲識之間會有什么可以說的。

    眼看三人轉身向海邊走去, 普傲識和云柔皆是松了口氣。

    結果倪藍突然回頭看向他們,甚至還悄悄揮了揮手和他們打招呼。

    普傲識嚇了一跳,拉著云柔徹底躲在了店后面。

    但回過味兒之后,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于是,小霸王‘惱羞成怒’,直接開炮。

    “你慫什么啊!”

    云柔滿臉問號,“大哥,這不你拉著我跑的嗎!”

    “我哪有!”

    “你手還沒放下來呢!”

    普傲識眨眼,低頭,看到那只連著自己身體的不明肢體正死死的抓住云柔的衣服。

    這誰的手臂,怎么這么不長眼。

    普傲識咳嗽兩聲,終于是松手了。

    從心怎么是慫呢?他只是覺得沒到時候!

    “對,現在還不是和兄長交談的好時候!別忘了我們是悄悄跟上來的!”

    普傲識進行了無限循環的自我肯定,云柔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感覺自己去定做一些純白的美瞳更合適。

    “他們明顯是發現我們了,你這么跑了,還接著跟嗎?”

    誰讓傲識是他的好朋友呢。

    “當然!”

    小少年后悔死了。

    就像小時候,他也沒想到以斯是自己的兄長,所以想著等自己回家之后再去海邊和普以斯好好的解釋,卻再沒遇上過了。

    后來,聽母親說普家的那位主母過世了,哥哥和母親都說他們能夠去到普家大宅時,才知道那位同父異母的兄長就叫以斯。

    興沖沖的跑到大宅想要和以斯哥哥相認,結果卻得到普以斯離家出走的事情。

    如晴天霹靂,這打擊可比什么都大。

    現在好不容易哥哥回來了,他卻又沒有把握住機會!!!

    大失敗啊,普傲識。

    云柔看著好友那沮喪的表情,心想這家伙不嘴硬的時候還是挺可憐的。

    “說真的,不是讓你放棄,只是你這樣和變態有什么區別,你可是普家的小少爺,至于這樣委屈自己嗎?”

    普傲識神情一下就兇惡了起來。

    “你懂個屁!”

    云柔突然釋懷的哈哈一笑。

    “對味了。”

    ——

    果然,兩人還是追上來了。

    這距離不算很近,要不是普以斯開著異能也不可能在人群中發現兩人。

    泊莫還一無所知的踩著水,時不時在里面咕嚕咕嚕一下,撈起不知道哪里游過來的倒霉魚戳一戳。

    倪藍就站在海浪剛好拍不到的邊緣,替泊莫抱著他臨時不要了的鴨鴨泳圈。

    普以斯站在兩人的中間——或者說站在一群歡樂玩耍的人中間,表情沉重,顯得格格不入。

    “以斯。”

    少年抬頭,正好看到倪藍又躲避著海浪往后退了一步。

    普以斯走了過去,“讓泊莫一個人瘋吧,我們去那邊坐會兒。”

    海灘曬太陽也多是一件美事,距離這里也不遠。

    倪藍點頭,和他一起去了那邊。

    店員記錄下他們要的飲料和點心后,就替他們將遮陽傘打開。

    “你很討厭水嗎?”

    “不是討厭,只是不太喜歡被水浸濕包裹的感覺”

    倪藍解釋的時候倒是沒有多少的猶豫就解釋了,下意識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他也表現的太明顯了。

    明明這么討厭被水浸濕的感覺,可跟著他們一起從海神神殿下邊跳血池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

    “以斯,普傲識在那邊,如果你做好準備,我可以叫他過來。”

    普以斯沒有什么反應,所以倪藍的表情有些許不安起來。

    “我也許我的立場,也許不該說這些話的,抱歉。”

    沉浸在不存在的記憶里是錯誤的,他卻老是學不到教訓。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傲識為什么會對我感興趣。”

    普以斯不介意和好友說明自己的某些想法與思考,況且和倪藍打好關系是一開始就下定決心了的。

    那些秘密,如果能讓倪藍親口說出,就最好了。

    “也許,直接問一問最好。”

    倪藍不能直接說,好在以斯似乎愿意聽他說。

    普以斯其實也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剛剛傲識要跑。

    而這件事,也許他私下和傲識交談一下會更好。

    “好。”

    倪藍朝他笑了笑,似乎也就不擔心了。

    “馬上學校就放假了,你有什么計劃或者打算嗎?”

    雖然現在的他們看起來像是在度假,但假期其實還沒開始。

    蘭斯特的學生眾多,很多人為了變強會趁這個時候接一些社會上的委托或者干脆就住在學校,又或者是直接接學校的任務跑出去。

    普以斯和泊莫都是留在學校,在練習自己異能的同時,尋找適合的委托或任務。

    “我大概會回家。”

    倪藍在說回家的時候,遲疑了一下。

    那里不是他的家,可他本就沒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

    想了想記憶中曾發生過的事情

    不過是權宜之計。

    普以斯愣了下,猛地想起千掣老師所說的關于倪藍的事情。

    ——他轉學到蘭斯特,是皇室的要求,而倪藍毫無疑問是出生自倪家。

    所以,倪藍說的‘回家’,到底是回哪里呢?

    “沒關系,下學期再見也一樣的。”倪藍笑了笑,甚至帶了些‘討好’的意味,可這恰好證明了他應該回去的地方,不是他所期待的。

    普以斯斟酌了一下,“你不能留在學校嗎?”

    “抱歉”

    他現在‘遭受’的一切都是自找的,況且還有很多事情是待在兩人身邊無法做到的。

    如果因為一時的留戀答應了,他是在給過去的自己找麻煩。

    好不容易定下的未來,不可以被輕易改變。

    “以斯有什么打算呢?”

    這轉移話題的技巧實在是太拙劣了,普以斯只能在心中感嘆,或許倪藍還沒有多少信任愿意交付給他們。

    “就留在學校了,和以前一樣。”

    倪藍點頭,不再言語。

    他們之間的氣氛,總是很奇怪,明明有很多話可以說,卻讓沉默占據了大部分空間。

    習慣于回應別人的以斯,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是自己尋找話題。

    但他知道自己找的話題都不純粹,他幾乎沒有掩飾過自己想要了解倪藍的渴望。

    “倪藍。”

    “什么?”

    “你覺得什么情況下,重要的朋友會傷害對方呢?”

    “什么情況下迫不得”

    少年話說到一半,停住了,他瞬間的表情變得脆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張了張嘴,卻什么話都沒能吐出。

    有些事,他還未做過,可無論是好友的過去還是自己的將來,都早已注定。

    普以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殘忍的撕破了倪藍一直想要自我欺騙自我掩飾的幕布。

    是啊,在【十年】前,在過去的那一天,那是倪藍一定會做的一件事。

    漫長而孤獨,向著最重要的目標前行的旅程,總有一些事情早已注定。

    在那個他們還未相識的過去。

    他會【殺】了以斯。

    倪藍的大腦幾乎成了漿糊,什么都無法思考了。

    他討厭的,被包裹,被浸濕的感覺,在此刻重現。

    身為朋友,怎么可以做出那種事情呢,可他不得不做他必須去做!

    這個時候的倪藍已經無法思考到更重要的事情了,比如——

    現在的他和以斯能夠成為朋友,就是因為以斯已經原諒,或者說相信他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倪藍總是比他們想象的更加脆弱,可他前行的每一步,都無比堅定。

    第074章 第60話 生命盜取 其二

    明明是溫度適宜的午后, 倪藍卻覺得好冷。

    他下意識的露出一個笑容,想要掩蓋自己的異常,卻有些過于拙劣了。

    普以斯也沒想到自己問出的這個問題會讓倪藍有這么大的反應,他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倪”

    “阿藍!!!”

    泊莫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從海里上來了, 他悄悄地繞到了兩人的背后, 給了倪藍一個從后往前的擁抱。

    順便展示了他從海里撈出來的漂亮貝殼。

    倪藍的情緒一下子就被打斷了, 他驚訝的睜大雙眼, 停止了思考。

    這片貝殼是粉藍色的,在陽光不同角度的照射下,也呈現不同的顏色,絢爛無比。

    “我撈到的貝殼!漂亮吧,嘿嘿。”

    少年的聲音從耳側傳來,倪藍的視線被迫拉向了那片閃亮的貝殼,這才意識到泊莫離自己好近。

    自己做了那種事情, 為什么阿莫和以斯還會原諒自己, 將現在的自己當做朋友呢?

    可泊莫根本不給他胡思亂想的機會,把貝殼塞進了倪藍的手里。

    “送給你啦!”

    倪藍捧著手里的貝殼, 只感覺一片滾燙。

    隨后, 他合上雙手,將貝殼珍藏的攏住。

    他幾乎要哭出來了, 連語調都帶了一絲崩潰后的慶幸。

    “謝謝我會好好珍藏的。”

    “嘿嘿,你喜歡就好!”

    泊莫終于是放開了他, 然后又變戲法似的舉起了一片自然脫落的珊瑚瓣。

    “這是給以斯的!雖然以斯肯定什么都見過了!”

    普以斯的表情也變得驚訝了起來。

    “這是你撿的?”

    “對啊, 我潛水的時候正好就飄到了面前,于是就撿上了, 很漂亮吧!”

    珊瑚瓣呈現出花朵般的質感,一共五瓣藍色的花葉, 和精心打磨制作的工藝品幾乎沒有區別。

    泊莫有些時候的運氣,普以斯都嘆為觀止。

    “這種珊瑚叫做幸運星,而它頂端生長的,也就是你手里的珊瑚瓣叫幸運花,每十到二十年才會長成一朵,要是被人為摘下來會立刻碎掉,自然脫落接觸到海底就會往下鉆,所以野生的及其少見。”

    簡直就是‘狗運’啊。

    泊莫撓撓頭,“誒?我還以為隨處可見呢,不管啦,反正是送給以斯的!”

    他心滿意足的坐到倪藍旁邊的位置上,喝了口兩人給他點的飲料,然后感嘆一聲,“大海真好啊!”

    倪藍終于是恢復了正常,普以斯看他笑了,也松了口氣。

    不能著急,還是要徐徐圖之。

    ——

    “哇塞,幸運花誒,他是叫泊莫吧,運氣真好。”

    云柔的視力很好,當然幸運花的形狀也很好辨認。

    “哼,狗屎運。”

    普傲識自然也看得出來兄長很高興。

    最近幾天普傲識說話都這么沖,云柔早已經習慣了,他撇撇嘴,還是享受自己的點心更舒適。

    就在這時,普傲識的終端響了。

    少年煩躁的掏出終端,隨后表情變得更糟糕了,但顯然這是他不能拒絕的通訊,所以他只能起身走出去。

    能讓普傲識露出這種表情的人只有兩個,一個前不久已經猝死了,另一個

    云柔在心里喊了聲‘哦豁’,看來今天的跟好哥哥之旅就要結束了。

    “母親。”

    “你現在在哪?”

    “在外面,怎么了。”

    “又出去鬼混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個混蛋哥哥回來了。”

    普傲識握著終端的手瞬間就收緊了,因為用力甚至在微微的顫抖。

    但對面的人畢竟是自己的生身母親,普傲識就算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會輕易的表達出來。

    “母親,我說了,兄長不是混蛋,您多少要給他一些尊重。”

    至于母親說的什么爭奪家主之位失敗了會被趕盡殺絕之類的話,他根本就不信,兄長不是那樣的人。

    有心去爭一爭的哥哥已經去世了,普傲識的心情并不復雜,甚至出奇的簡單。

    那個故意把自己弄丟,害得自己被仇家拐賣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混蛋,他不罵一句好似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也就母親覺得血緣是什么比天大的事情,還以為自己已經原諒哥哥了。

    呵。

    “趕快回來。”

    戴安妮選擇性的忽略了普傲識說的話,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允許任何人忤逆自己。

    普傲識緊握雙拳,臉色陰沉。

    花了會兒時間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他才去找云柔。

    “回家了。”

    “沒事吧。”

    云柔抓緊時間又喝了兩口果汁跟了上去。

    普傲識煩躁的揮手,“我回家了。”

    壞了,還真被他猜對了。

    要云柔來說,那位戴安妮夫人可真是除了美貌一無是處了,只是誰讓她是普傲識的母親呢,云柔就算真看不起也不能說出來。

    “那明天見,別再清早就喊我就行。”

    普傲識不爽就誰也別想好過,他擺著個臭臉走進大宅,來到他母親戴安妮的房間。

    戴安妮等待他許久了,一見面就堆起了笑容,“我家傲識回來啦,快來坐。”

    普傲識卻就站在門口。

    “母親,您有什么事直說吧。”

    “這孩子,真是越長大越不親近了,快過來,讓媽媽好好看看。”

    普傲識發現戴安妮的穿戴都是出門的類型,所以他站定不懂。

    “母親不會是要帶我去哪吧?”

    “當然是去宴會了,這”

    “不去。”

    “不能不去,這一次宴會可不同尋常,我就是找人把你架也得架進去。”

    戴安妮依舊是笑著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決定孩子的一舉一動有什么不對。

    普傲識滿臉充滿了抗拒,戴安妮也不想把現在自己唯一的兒子逼急了。

    “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跟媽媽來就對了。”

    普傲識翻了個白眼,但到底是沒有離開。

    好在母親也沒有和以前一樣讓他去換一身‘像樣’的衣服,普傲識坐上車就開始看窗外,也不和母親說話。

    但他能夠注意到母親在看自己,帶著隱含的期待和一絲恨意?

    他知道那不是對準自己的,可整個深南還能是誰。

    自然就只能是對普以斯的了。

    車穩步的向前開著,可普傲識越發的覺得不對勁,這路越走越偏,甚至路兩旁都看不見燈了。

    “母親,我們到底要去哪里。”

    “有些事情,你以前還小,媽媽不好與你說。”

    這不是要去宴會,普傲識緊皺眉頭。

    “到底要去哪。”

    可戴安妮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可你的哥哥走了,他被人所害!媽媽就只有你了。”

    普傲識愣了下。

    “他不是意外猝死的嗎?”

    戴安妮狠狠的敲了下車窗,“你哥哥本應該繼承普家的異能和普家!成為深南新一任主宰的!都怪那個賤人生的孩子!”

    普傲識終于是聽不下去了,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與哥哥到底密謀了些什么。

    “母親口口聲聲說著賤人,前任主母到底做了什么讓您如此憤怒,還有兄長,他很早以前就離開了深南,您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從他的視角來看,母親憎恨的和嫉妒的都太過莫名其妙,他實在是想不通。

    戴安妮卻不說話了,氣氛僵持著,車就這么繼續開了下去。

    終于來到一處別院,普傲識才發現那是他小時候,母親居住的地方。

    “下車,我們進去再說。”

    如果可以,普傲識其實是希望母親能與普以斯和平相處的,他無意繼承普家,家中的唯一繼承人就是普以斯。

    但母親太過偏執,她這樣下去一定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的。

    所以普傲識決定去看看,看看母親到底想做什么。

    走進這處他其實沒有多少記憶的宅院,聽說是普頓桑在認識戴安妮之后送給她居住的。

    “你媽媽我,在這里受了多少的屈辱,你年齡還小,什么都不懂,可我這輩子都記得那群人看我的眼神。”

    時至今日,戴安妮說起當年的事情,還充滿了恨意。

    普傲識沉默著沒有說話。

    “你可知道上一任主母,那個賤人,是何身份?”

    “流花家的長女,現任流花家家主的姐姐。”

    “是,你記得很清楚。”戴安妮聲音越發的沉靜,隨后便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可誰又知道,你母親我,也是流花家的孩子呢,那個賤人,是我的姐姐!可我是私生子,所以連流花家的姓氏都不配有。”

    戴安妮,戴安妮,聽著多么好聽的名字,在北境連云,那是【賤人的女兒】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母親我爭氣,你以為同為私生子的你能夠有今天的生活!”

    私生子,這三個字就如同雷云,一生都懸在戴安妮的頭上。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背負同樣的罵名,所以拼了命都要往上爬,并把自己的孩子推上家主的位置。

    流花家?她是普家的主母!將來還是家主的母親!她絕對不會比死去的那個賤人還差!

    “你身上也留著流花家和普家的血,你定不會比那家伙差!”

    戴安妮為自己的身份爭了一輩子,決不允許熬死了姐姐后,還會失敗!

    第075章 第60話 生命盜取 其三

    戴安妮的偏執, 從出生開始似乎就已經注定了,她雖然是流花家的孩子,流著流花家的血,卻寄人籬下, 受盡屈辱。

    可普傲識卻不會走進母親早已癲狂的世界。

    “母親, 這里是深南, 不是北境連云, 更不是流花家。”

    他理解母親的執念和曾經的痛苦,但這里是深南,這里沒有那么強烈的嫡庶觀念,這里的人不知道‘戴安妮’這個名字的由來,在母親還未成為普家夫人的時候,普傲識也沒有受到過什么歧視,光是普這個姓氏就帶來了‘無上’的權勢。

    就算再怎么憎恨, 上一任的主母已經死了, 母親的仇恨怎么也不應該連累到從未對他們做過什么的下一代。

    普以斯對家族事務向來冷淡,甚至多年前還偷跑了出去, 可母親非但不放過他, 還想趕盡殺絕。

    普傲識不愿和母親‘同流合污’。

    “父親不會允許您的僭越,兄長也不是會忍氣吞聲愿挨愿揍的人, 無論您想做什么,都收手吧。”

    戴安妮卻依舊覺得是孩子尚小, 不懂得事態的嚴重性。

    “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 我都是為你好!”

    普傲識額頭的青筋猛地暴起,他最討厭母親說的一句話就是‘為你好’。

    從小戴安妮讓自己事事都讓著哥哥是為他好。

    自己被拐賣好不容易回來之后讓他原諒哥哥是為他好。

    如今哥哥死了, 爭奪家主的人只能是自己,于是開始操縱自己, 想要對普以斯下手也是為他好。

    “為我好?母親,你敢說現在做的一切不是為了您自己?”普傲識再也受不了,他甩開了母親拉著他的手,隱含怒氣的反駁,“那些捕風捉影,父親沒有承認過的事情,我暫且不說,可母親想要將哥哥推上家主之位是事實,不遺余力的想要排擠兄長也是事實,難道沒有我和哥哥,您就不會做那些事情?”

    戴安妮簡直要氣死了,大的那個才像他,又能干又有上進心,小的這個真的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更像是那個姐姐陰魂不散的種!

    但是她已經騎虎難下了,無論如何都要成功。

    “你給我過來!”

    戴安妮眉眼一瞬間露出的兇狠也嚇到了普傲識,他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母親拉著往前走。

    普傲識踉蹌的差點跌倒,戴安妮卻自顧自的往前走,帶著普傲識就走向了地下室。

    “母親,你到底想做什么?”

    戴安妮沒說話,看普傲識的樣子就知道她要是說了孩子一定不會答應,說不定還會壞她好事,所以還是先斬后奏比較好。

    這個時候,普傲識也冷靜了下來,他已經猜得到自己的母親在想什么了,也因此他現在不能和母親鬧掰,這樣才能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兩人一起走到了地下室里,普傲識這才發現這里根本不止他們兩人。

    早已等待在這里的人穿著深藍色的袍子,用黑色的布將整個臉都包裹了起來,普傲識甚至在想他到底能不能呼吸。

    地下室被紅布遮蓋著,濃烈的香薰也無法掩蓋那暗流涌動的腥臭。

    普傲識已經遮住了自己的鼻子,可下一秒就被戴安妮摁在中間的凳子上。

    隨后她轉頭向那人鞠了一躬。

    “先生,就拜托您了。”

    “放心,戴安妮夫人,我已經安排妥當,只等這盞燈亮起,儀式就可以開始了。”

    普傲識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你們到底在做什么?”

    可沒有人再回答他,戴安妮閉上雙眼虔誠的祈禱著,那個男人的注意力也完全在燈上。

    普傲識覺得很不妙,他決定先離開這個不詳的地方。

    可有什么東西突然扯住了他的腳踝,普傲識回頭看,發現是那個神秘的男人抬起手召喚出了布條將他層層纏住,然后綁回了凳子。

    他立刻就要反抗,卻發現自己的異能也被禁錮住了。

    “放開我!你這混蛋!”

    “小少爺,稍安勿躁,很快就會結束的。”

    該死的,將他綁在這里還讓他安靜,最好別讓他逮住了!

    普傲識一直在掙扎,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與力氣一同消失的,還有對母親僅剩的唯一那點期望。

    她的母親,已經偏執到完全不顧現實了,她被自己的執念驅使,所作所為都為了心中的欲望。

    千萬千萬別出事啊

    ——

    在海邊待久了,倪藍稍微有些困倦了,也就泊莫跟頭牛似的,渾身使不完的牛勁。

    “阿藍,很困了嗎?”

    他沒怎么玩,還被普以斯的問題嚇一跳,比起困,更像是頭暈腦脹。

    “有一點了,你們再玩會兒吧,不用管我,我回去睡會兒就好。”

    倪藍也沒什么胃口去吃晚飯,所以完全不需要考慮半夜的事情。

    可泊莫和普以斯哪里會讓他單獨回去。

    “阿藍是困還是不舒服呀?”

    “只是有些困。”

    倪藍當然不會承認自己不舒服,死了火化了嘴都是硬的。

    “那去溫泉那邊吧,坐車也沒有多久,在那邊你可以睡得更好些。”

    普以斯倒不是對自己家有什么偏見,不過家里的規矩挺多的,早上還要早起。

    倪藍點頭,倒是沒有拒絕。

    三人去把衣服換了,就往車站那邊走——普以斯拒絕了茲卡雷亞所有的跟隨要求,雖說是回家了,但現在的普以斯依舊不愿意和家里沾上太多關系。

    倪藍垂眸,走路的時候都是看著兩人的腳后跟,不過被發現之后,他就只能從余光里瞧著兩人的肩膀走了。

    路上人還挺多的,夕陽已經完全消失了,不遠處就是海灘,晚風吹拂著也相當的舒服。

    “海邊真好呀,一會兒還能泡溫泉,好久沒這么舒服過啦!”

    異能者的生活都是兩個極端,在危險中尋求機遇,在成功后追求名利。

    在大多數異能者的想法中,反正那么辛苦的賺了很多錢,享受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如果你喜歡,以后有空還可以過來。”

    普以斯也露出一個柔和的表情,但最讓他高興的,還是回到故鄉時,有好友陪伴。

    倪藍沒有說話,他呆呆的看著路邊的景色,大概是因為這里是逢世島上最繁華的一塊,連路燈的燈罩都是水晶做的,橙色的光芒也變得十分絢爛。

    “小伙子,來買點織線人偶吧,很漂亮的。”

    路邊擺攤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奶奶,她慈祥的微笑著,正用自己的異能編織著新的人偶。

    正好泊莫想帶點紀念品回去,就竄了過去。

    “老奶奶,這個人偶能編成我們的樣子嗎?”

    這些人偶都長得不同,惟妙惟肖的。

    老奶奶趕忙點頭,“可以的可以的,只是現編要些時間,也會更貴一些。”

    “那一個要多少呢?”

    “要一個圣銀幣,這些已經編好的只要八個圣銅幣就可以了。”

    對普通人家來說已經不是有些貴了,但對他們來說還真算不得什么,平時接學校的任務最簡單的都能輕輕松松的拿到至少十個圣金幣了。

    “那奶奶給我們編三個吧,就照我們的樣子編就好!”

    泊莫歡歡喜喜的,似乎已經看到小個的自己了。

    老奶奶笑瞇瞇的答應了,買編織人偶的人不多不少,但生意上門了怎么可能不高興呢?

    “阿藍,要不讓以斯陪你先去吧。”

    就這個時候,泊莫都還惦記著倪藍說自己困了,畢竟編織人偶時間也不短。

    可倪藍還沒說話,老奶奶就開口了。

    “用不了多長,很快的。”

    剛剛還說要些時間呢,不過泊莫也沒在意,倪藍也沒到立刻就會睡過去的程度。

    “沒事,等等吧。”

    老奶奶的異能力變出了兩根織針,連編織人偶的線都是異能變出來的,雖說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但異能編織人偶還是頭一次看到,泊莫看得相當起勁。

    她最先編的是普以斯的,人偶的腦袋上是白色的。

    前后大概花了有五分鐘,人偶就編織好了,老奶奶笑著遞給普以斯。

    “小伙子,你看像嘛。”

    泊莫卻最先把稱贊的話說出口。

    “太像了!超可愛的!”

    普以斯和小小的自己大眼瞪小眼,他也覺得像,但泊莫說可愛就覺得有些尷尬了。

    “謝謝。”

    他伸手去接,可人偶剛一碰到手,他就扔出去了。

    泊莫和倪藍都有些驚訝的看向他,才發現普以斯的手上竟然滲出了血跡。

    再仔細看那人偶,才發現好幾根針扎了出來。

    老奶奶突然就笑了出來。

    “長這么大了,你還是記不住教訓。”

    普以斯瞳孔突然開始顫動,他想起來了。

    在他很小的時候,也有一個老奶奶,曾為他編織過人偶。

    他歡喜的接下,可手掌卻被人偶里的針扎穿了。

    如今的他反應更加迅速,才把人偶丟了出去,可還是被刺傷了。

    可‘老奶奶’的陰謀,注定要失敗了。

    因為長大的普以斯,身邊有倪藍。

    少年的手里迅速出現了一塊懷表,就像他往常做的那樣,時間開始回溯,以斯手掌流出去的血也開始倒流,最后完好如初。

    第076章 第60話 生命盜取 其四

    普以斯愣住了, 手中的疼痛瞬間消失,而握著他手的人比他還緊張。

    以為陰謀實施成功,卻被這突發情況震驚到笑聲都破音了一下。

    因為她不僅看到了普以斯手上傷口的消失,異能人偶與普以斯的鏈接也消失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老奶奶’的聲音更尖了, 帶著一絲歇斯底里的意味。

    可無論如何, 普以斯不會再上當了, 她本身的異能也不是戰斗型的, 這次的任務算是徹底的失敗了。

    這可不是什么可以失敗的任務!該死的,她會遭難的!

    都怪那個有著奇怪異能的少年!他

    目光終于是與少年對視,可她的那點憤怒立刻就消融了。

    少年的臉色蒼白,似乎非常不好受,可注視著她的視線中滿是殺意。

    做著這種勾當,隱藏在老奶奶皮套下的女人見過太多對他人充滿憎恨的目光了。

    無論是哪種,都不如眼前這個藍發少年對自己展露的敵意。

    寒芒般, 如附骨之疽的冷意, 因為珍愛之物被破壞而爆發的刻骨恨意,比任何人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對于這類人, 攻擊其本身反而不會有什么大事, 可偏偏她的目標是普以斯。

    她要是再不逃跑,真的會死!

    女人的嘴皮開始哆嗦, 擺放著編織人偶的架子都被她打翻,隨后便是不要命的狂奔逃離。

    但即使倪藍沒追上來, 泊莫也不會放過她, 總要知道這‘老奶奶’對普以斯做了,或者說要做什么。

    原本安排好的撤離方式在倪藍充滿殺意的目光中已經完全被放棄, 女人只想著逃離,自然不可能從泊莫的手中逃跑。

    她被死死的摁在地上, 與地板接觸的一瞬間,疼痛便沖上腦門。

    “說!你到底是誰!對以斯干了什么!”

    看到泊莫抓住了人,倪藍才想起呼吸,與此同時臉色更加的蒼白了。

    但他緊張的看著普以斯,“你感覺怎么樣?疼嗎?或者有別的難受的感覺嗎?”

    普以斯搖頭,看著倪藍關切的表情,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時候——在天賜教下的那個時候,少年在攻擊完他之后,就把臉藏了起來。

    普以斯努力的去看他,可倪藍卻始終側著臉,所以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現在想來,似乎,應該

    比現在的表情,還要悲傷吧——

    “我沒事,謝謝你。”

    聽到這句話,倪藍總算是放心下來,他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了,所以放下普以斯的手就沉默的走掉了。

    到了泊莫那邊,正好聽到女人的回答——老奶奶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了。

    “我只是收錢辦事!他們讓我把著人偶交給他就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了不要殺我!”

    意外的膽小,但回答卻不讓泊莫和倪藍滿意。

    “人偶是你編織的,還什么都不知道!你猜我會信嗎?”泊莫兇狠起來還是很嚇人的。

    女人的聲音越發破碎起來。

    “求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不要”

    “普傲識在哪。”

    倪藍卻問出了一個似乎與現狀沒有任何的關系的問題。

    女人卻震驚的看向他。

    不止有著奇怪的異能,竟然也知道不對!他們謀劃的事情怎么可能暴露呢?難道這個少年的異能力還可以讀取記憶?

    看女人不打算回答,倪藍再忍不了了,他伸手,懷表的金鏈纏繞在指尖和手腕,微微晃動著,隨著金色的閃光浮現,女人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呼吸了。

    她驚恐的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連掙扎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回答,或死。”

    倪藍對她沒有任何的憐憫,而女人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能夠呼吸原來是這么幸福的事情,女人開始瘋狂咳嗽,大口大口的吞吐著氧氣。

    她心中再沒有一點反抗的心思,想要活下來就只能背叛昔日的‘同伴’。

    呵,等自己逃了,立刻就離開深南,這輩子不做同樣的勾當了。

    “我叫久乃,和我曾經的搭檔,他叫西格,我們接受了普家夫人戴安妮的委托,來盜取他的生命和異能給普傲識,他們此刻在后山,戴安妮夫人的宅子里。”久乃沒有任何猶豫的出賣了自己的雇主和搭檔。

    普以斯聽到她說的話,并不意外,只是沒想到戴安妮竟然真的會對自己動手。

    小時候的自己也被扎過,但扎了之后沒有任何的異常,所以他才會忘記。

    “盜取?具體是怎么回事,快說!”泊莫立刻急了,竟然想要對以斯做那種事情,太可惡了!

    “我說!我說!可千萬別殺我啊!在儀式成功之后,你的生命就會逐漸流失到鏈接的另一方,前后大概十年,你就會徹底死去,你的異能也會被鏈接的那方得到,不過唯一的缺點是你們的生命也鏈接在了一起,在徹底結束之前任何一方死掉,另一方也會死,這也是唯一結束鏈接的方法”久乃看著他們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趕緊縮了起來,“鏈接儀式的異能和我無關我只是幫助他取得對象的血的!!!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們了不要殺我啊!!!”

    普以斯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弟弟,都沒有繼承普家的異能。

    但這些都不重要,他猛得意識到一件事情。

    唯一結束鏈接的方式,是死亡。

    普以斯立刻看向倪藍,來到他的面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語氣充滿了激動,不仔細分辨聽起來更像是興師問罪。

    倪藍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愣在那里,許久之后才憋出來一句話。

    “對不起”

    但普以斯不是想怪他,假如假如從一開始倪藍就知道自己已經被盜取生命這件事,那他殺死自己,卻又將自己當做好友的行為,就不矛盾了。

    只是他怎么會知道呢?普以斯確信在那之前他從未見過倪藍。

    “你”

    “別問了!”

    倪藍卻突然喊了一聲,他退后了一步,語氣又帶上了近乎卑微的請求。

    “別問了”

    泊莫和普以斯都看向了他,時間仿佛就這么靜了下來,要不是泊莫還提溜著久乃,她已經跑了。

    普以斯垂眸,意識到這件事又觸及到倪藍的底線了。

    泊莫的目光也變得悲傷了起來,如果他們是朋友,那有什么事不能說的呢?

    只是普以斯朝他搖了搖頭,無論如何,現在不是時候。

    “戴安妮和普傲識在哪?”

    “我說了啊,在后山,戴安妮夫人自己的小樓地下室里。”

    久乃真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只想跑。

    “你跟我們一起去!”泊莫瞪了她一眼,然后把她提了起來。

    久乃臉色如喪考妣,可也不敢說‘不’。

    因為這件事涉及到自己和普傲識,所以在權衡之下,普以斯還是通知了茲卡雷亞。

    管家在聽到這件事之后,整個人仿佛應激了一般,比當事人還激動。

    “我就說過戴安妮不配成為普家的家主,以斯少爺,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還有普傲識,也”

    “一切等去了再說。”

    普以斯覺得以普傲識的性格,應該是不屑使用這種方法獲得異能的,再加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普傲識應該是被迫的。

    茲卡雷亞只承認普以斯,所以他在乎的其實并不是主謀是誰,而是能不能借這件事將兩人徹底的打壓下去,確保普以斯的繼承地位。

    但這些話也只能放心里,他不會說出來。

    三人,和茲卡雷亞,還有茲卡雷亞帶來保護普以斯的人,一共三輛車就這么開進了戴安妮的小宅。

    而另一邊,也就是戴安妮這邊,已經亂套了。

    燈明明亮了,可儀式卻沒有順利的進行,西格遭到自己的異能反噬,蠟燭熄滅,異風突襲,他突然捂著眼睛跪倒在了地上。

    戴安妮也發現了不對勁,第一時間去查看普傲識的狀況。

    普傲識只知道自己的異能回來了,他立刻掙脫那些布條,從凳子上彈了起來,順便狠狠的踹了西格一腳。

    眼睛和腹部的疼痛讓男人大喊起來。

    “傲識,你沒事”

    “別叫我傲識!!!”

    普傲識卻不再接受任何來自戴安妮的關心,他已經徹底的看清了母親的真面目,也不會再對她抱有任何的期待。

    “你不配成為普家的主母,你的一生都被偏執困住,被欲望圈養,母親,我會把這一切都告訴父親,你好自為之!”

    他沒有對戴安妮動手,已經是仁至義盡,但所有的情誼都在今天消弭殆盡。

    戴安妮沒想到小兒子會這么的絕情,她雙手因為恐懼而顫抖著,連吐出連貫的話語都做不到。

    “不你怎么可以這么說!我是你母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竟然想要背叛我!”

    都到這種地步了,母親甚至都還想著自己。

    背叛?她對自己姐姐,對自己姐姐的孩子做的事情,又怎么不能被稱為背叛呢?

    普傲識簡直失望透頂,他不再說話,而是扛起因為疼痛暈厥過去的西格。

    “再見,戴安妮夫人。”

    第077章 第61話 敵人

    當普以斯一行人來到小宅, 卻只找到了因為吐血暈厥過去的戴安妮。

    搜遍了整棟屋子,也沒找到其他人。

    久乃瘋狂解釋著,“你們看到了戴安妮說明他們真的來過啊!我也不知道普傲識和西格去哪了!這不能怪我啊!!!”

    最后還是普以斯展開了領域,發現了疑似普傲識行走過的腳印。

    “難道是普傲識和西格跑了?”泊莫疑惑的問道。

    “西格的腳印只有進屋的, 沒有出去的, 這更像是”普以斯冷靜的分析著, “更像是普傲識扛著西格離開了。”

    茲卡雷亞命令人把戴安妮帶上, 想要立刻回去稟報家主。

    “以斯少爺,現在怎么辦。”

    普以斯想了想,覺得普傲識應該不會是帶著西格跑了,否則不會不帶上戴安妮。

    “回去吧,去見父親。”

    茲卡雷亞恭敬的點頭。

    久乃震驚的盯著他,“嗚哇,說好了放我離開的, 我真不是主謀啊!!!”

    但立刻就被其他人捂住嘴拉下去了。

    不是主謀又如何, 她害的可不止普以斯一個人。

    大家陸陸續續的離開地下室,而普以斯則是拉著泊莫和倪藍的后領留到了最后。

    “泊莫, 你帶倪藍先離開, 就不跟我一起去了。”

    說到底,這是普家的家事, 父親一定不會樂意這些事情往外傳。

    泊莫立刻就不同意了,讓普以斯一個人去面對危不危險先不說, 在他看來普以斯就沒有他們在背后支撐了!

    “可是”

    “我知道你們擔心, 但這件事算是比較嚴重的丑事,父親不會愿意看到你們的。”

    普以斯力求將影響控制到最小, 最重要的當然是不要影響到自己的好友。

    當然,他也是有私心的——

    通過這些人的陰謀, 他想確定倪藍殺害自己的理由,是不是與此有關。

    既然倪藍不愿說,他就去查!無論如何,他都不愿意被蒙在鼓里。

    而倪藍沒說什么,他強忍著不適已經是極限了,即使跟著普以斯回去也是添亂的。

    好在普以斯已經不會再受傷了,他也就放心了。

    泊莫不甘心的答應了。

    “但是結束之后一定要先找我們!”

    今晚要是得不到好友的消息,他怕是睡不著的。

    普以斯認真的點頭,隨后又看向倪藍。

    “我讓人帶你們去溫泉那邊,還有阿藍,好好休息。”

    好友突然溫柔的關心自己,讓倪藍相當的不適應。

    墜落的過去如此鮮明,想要看到的未來卻過于纖細,對時間的流逝與變化總是感到遲鈍的倪藍,也記不住上一次聽到類似的話是在什么時候了。

    畢竟,倪藍已經習慣了總是站在關心他人的角度上。

    “你要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嗯。”

    普以斯跟上了正在等待他的茲卡雷亞。

    泊莫眼巴巴的看著,直到普以斯上車離開了才收回視線。

    盡管知道不會出現什么問題了,但不能在好友身邊總是不安心的。

    管家茲卡雷亞按照普以斯的吩咐留下了一個人和一輛車,送他們前往附近的溫泉場。

    當然,既然是普家出面了,就不可能讓客人自掏腰包了,從入住到服務都是最好的。

    只是倪藍需要休息,泊莫也沒有心情去享受。

    “阿莫,你去找以斯吧。”

    “誒?那你呢?”

    “我想要休息會兒,我相信你。”

    潛臺詞就是不太相信普家了,只是現在看來,比起普以斯,或許倪藍更需要照顧。

    現在更明顯了,倪藍哪里是困了,他分明就是不舒服!

    “你快睡吧!你相信我,也要相信以斯啊!”

    泊莫把他推回臥室。

    “無論是以斯還是溫泉,都等醒來再說吧!晚安!”

    現在已經很晚了,溫泉池子里也空無一人了。

    倪藍點點頭,“以斯回來了,就來叫我啊。”

    “知道啦知道啦!”

    等泊莫聽到門里面確實沒有動靜了,他才開始思考是留在這里還是去找以斯。

    但普以斯已經明確說了不希望他們跟著去,也就只能和自己說的一樣,相信他了。

    ——

    普以斯再次走進父親的書房,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看見了普傲識和被他扛過來,還暈厥著的西格。

    而看父親的臉色不算好,但也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想來普傲識應該是先一步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父親。

    “兄長,我沒能察覺到母親和他們的陰謀,差一點釀成大禍,實在抱歉。”

    他沒有一丁點平時桀驁不馴的樣子,態度成功行事謙遜,和普以斯印象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普以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朝他微微點頭,然后才和父親打招呼。

    “父親,前因后果您應該已經知道了。”

    普頓桑聽普傲識說起戴安妮對普以斯下手的時候,其實并不意外,他甚至默許了這件事,想要借此鍛煉長子,卻沒想到她竟然下了死手,并且早在十年前就這么做了!

    他的二子也不是猝死的,而是受到普以斯死亡的牽連才去世的!

    都失去一個孩子了,還不安分!竟然還想著拉上普傲識再次重現一切!

    “把這個家伙還有他的同伙拉下去審問,無比清楚,把戴安妮帶回她的屋子禁足!等一切明了后再說。”

    普頓桑立刻開始處理后續,“不許有任何的消息傳出去,尤其是宗族那邊,知道了嗎?”

    茲卡雷亞恭敬的彎腰,“是,家主大人。”

    “你先出去。”

    “是。”

    就剩下父子三人了,普傲識比起父親,更在意兄長的態度,他不希望被當做同伙,在那之前,他真的對此一無所知。

    “你弟弟對此一無所知。”

    普頓桑對于三個兒子的態度很簡單,長子總是要繼承普家的,二子可做長子的磨刀石,三子就當寵物養著就行。

    現在二子死了,三子非常明顯的對家主之位沒有興趣,他也算是上了年紀了,不能再讓長子離心了。

    “我知道,父親。”普以斯垂眸,似乎對這件事并不在意,他甚至對戴安妮的下場也不在意,只是他不會容忍再有家族里的人將手伸向自己。

    他需要防備的,遠不止是戴安妮。

    普頓桑卻像是被噎住了一樣,普以斯如此的平靜,他想好的安撫長子心情的話都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了。

    普傲識卻先安了心,他知道兄長一定是不介意了。

    “父親,如果一切確認,您將會對戴安妮夫人作何處置呢?”

    雖然是戴安妮的親生兒子,但他現在已經不承認了,為了讓兄長安心,他選擇主動問出這個問題。

    “她是流花的妹妹,這件事也不應該被傳出去,所以她應該會被終生軟禁在這里。”

    普頓桑不希望任何關于主家的不利言論出現在外頭,所以處置常年在外有一定影響的戴安妮,絕不可以說殺就殺。

    先對外稱病,至于之后的事情

    普以斯覺得這樣就好,父親既然這么說了,就絕不會再讓戴安妮有重回的機會。

    也只有普傲識覺得這樣根本不足以給兄長交代。

    “父親!如果不是兄長運氣好,說不定他真的會被戴安妮和哥哥害死!您就這樣”

    “傲識,不要意氣用事,這件事不可以外傳。”

    一切自然以普家的利益為重,普家,尤其是主家的名譽,絕不能被戴安妮敗壞。

    本來他抬舉戴安妮已經是有違身份了,再出這種事情

    普以斯在心里輕笑了一聲,父親和戴安妮何其相像,其實都是為了自己。

    普家是責任,可把自己的欲望添加到所謂的責任上,就變成了私欲。

    長子離心,子嗣也因為戴安妮入主太久而顯得單薄,宗族那邊虎視眈眈,側家都想要取而代之,為了唯一的榮耀與權勢,普頓桑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否則,以他的個性,戴安妮會和多年前的流花夫人一樣,死于非命。

    這片大海,這片深南,被蛀蝕太久了,自上到下,都充滿了腐敗的氣息。

    他不是不知道父親的愿望,可連一片深南都治理不好,還妄想回到圣斯諾。

    普以斯突然意識到,深南也許也等不了多久了。

    海上的異界無人理會,遠島陷入危機,主島卻紙醉金迷。

    父親不是一個好父親他早已知曉,但他連一個好的領導者都不是。

    不能讓父親,還有這背后所有的蛀蟲,再侵蝕深南了。

    只是現在的他還不夠強大,不只是異能,更多的是在這片深南的勢力。

    想要從嗜權如命的父親手中,搶過這片深南,現在還做不到。

    但他絕不會退讓。

    普頓桑的心里突然出現了莫名的危機感。

    可兩個兒子都乖乖的站在這里,沒有什么能夠讓他感到危機的。

    不,還是有危機的,他必須將普以斯培養成合適的家主,絕不能讓宗族的人染指。

    “傲識,你走吧,我有話和以斯說。”

    普傲識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點頭說是。

    于是只剩下兩人了。

    “普以斯,你是我的繼承人,以前的日子我不追究,但你必須留下,學習如何成為一個繼承人。”

    普頓桑這句話,態度強硬,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們是父子,但今后的身份,更是敵人。

    第078章 第61話 敵人 其二

    “什么!你要留在深南!”

    倪藍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但泊莫卻是實打實的被震驚了。

    他那么大一個好友,怎么說留就留呢?

    “只是一年,限制對戰的時候我也會回去的。”

    普以斯也能猜到泊莫的反應,但他已經決定留下, 借由父親的手, 增長自己的勢力, 就算還不能成為家主, 也要能夠盡快的得到深南的管理權。

    他無法做到對現狀的漠視,深南的改革刻不容緩。

    了解普以斯的泊莫立刻如郁悶的狗狗那樣,耳朵耷拉了起來,他知道普以斯已經下定決心,這也是他必須去做的事情,所以泊莫才會這么難過。

    “一年也沒多久嘛”

    就像是安慰自己一樣,可憐極了。

    倪藍拍了拍他的肩膀, 表示了安慰, 雖然普以斯成為普家家主的路上并不算太過順利,可也沒有什么危險, 他早已知道那個結果, 所以也不怎么遺憾。

    “真的只是一年嗎?你爸爸不會借機就把你扣下了吧!”

    泊莫最擔心的果然還是普頓桑的用意,他對普以斯的父親可沒什么好印象, 尤其是在發生戴安妮這件事之后卻壓根沒有給普以斯很好的交代。

    普以斯笑了笑,“他如果真的想把我扣住, 對你們動手就是。”

    泊莫表情更難看了, 每當這種因為自己實力不夠而不得不面對的現實都讓他十分煩躁。

    說到底,還是不夠強

    少年嘆了口氣, “那我能再接些深南的任務留在這里嗎?”

    也許普以斯不會愿意他留在這里呢,小狗悲傷的想到。

    “當然”普以斯壞心思的停頓了一下, 看到了泊莫期待卻又忐忑的眼神,也看到了倪藍快要憋不住的笑意,“任務和委托都是學校發布的,你接了就得去不是嗎?”

    這就是同意了?!

    泊莫一下子就活潑興奮起來了,“好耶!!!”

    于是現在就只剩下了一個人,泊莫回頭用興奮到發光眼睛盯著倪藍,“阿藍!你也會來的!對吧!”

    倪藍當然想留下,但就和他前幾天與普以斯說的,他要回圣斯諾。

    “下學期可以,假期我要回去。”

    小狗的興奮一下子被澆滅了,這才想起來普以斯和他說倪藍假期會回到圣斯諾的事情,“嗚哇!你也要走。”

    倪藍其實也很不舍得,只是對他來說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比起分離的悲傷,重逢的喜悅會顯得更多。

    不過這種情況下他也不能表現出來。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別擔心。”

    看著好友那溫柔的微笑,泊莫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如果說對普以斯是擔心,那對倪藍就是完全放心不下來。

    尤其是皇室這個雖然沒親眼見過,卻沒什么好印象的地方。

    所以怎么可能不擔心啊!

    倪藍哭笑不得,“真的不會有事發生的。”

    不過是皇室那邊日常對他試探罷了,順便研究一下他能不能和他的那個‘兄弟’聯系上。

    應付他們要比應付阿莫和以斯要好太多,畢竟他的記憶里‘空無一物’,平時只要裝作一無所知就好。

    他最應該操心的,還是如何‘維護現狀’這件事。

    “話說,以斯和傲識談過了嗎?”

    倪藍對此并不確定,所以還是問一下比較好。

    “嗯談過了,但是具體情況就不和你們說了。”

    原因自然是因為——傲識那該死的自尊心。

    ——

    從父親的書房出來,發現普傲識和茲卡雷亞都在門外。

    走廊的燈光略微有些暗淡,不太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普以斯走到了普傲識的面前,非常直接,“能與我談談嗎?”

    普傲識自然也沒想到兄長會和自己主動說話,他本以為經歷過這件事情,兄長對自己的看法會更加的糟糕。

    “好。”

    在答應之后,普傲識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寧可兄長看不慣自己打自己一頓,也不愿意在長久的未來被一直憎恨。

    普傲識第一次來到普以斯的房間,他從未進去過,只偶爾通過外面的窗戶看見天花板的燈。

    普以斯讓仆人上了茶水和點心,他當然不是興師問罪的,氣氛也沒有必要搞的這么僵硬。

    只是孩子的情緒還是緊張了起來,接過茶杯的動作都顯得僵硬無比。

    “兄長”

    “放輕松,我找你,與戴安妮,還有剛剛發生的事情,都沒有無關。”

    普以斯似乎更加的了解了自己這個弟弟的性格,能夠下定決心與自己的親生母親斷絕往來,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

    “好的,兄長,那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桀驁不馴的普家小霸王縮在沙發里,腿腳都規矩的并攏著,仔細看表情,顯得莫名的委屈。

    普以斯咳嗽了兩聲,然后說起了正事。

    “今天我發現你和你朋友了。”

    “哦”

    “你為什么要跟蹤我們。”

    “不是跟蹤!只是只是”

    “只是?”

    “好吧,我是”

    普傲識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最后還是老實承認了。

    現在這種情況,他感覺怎么解釋都是不好使的。

    普以斯看著少年的樣子,陡然意識到他身邊的人,似乎都有些狗狗貓貓的性格。

    咳咳,還是和泊莫待太久了,越來越不像過去的自己了。

    “理由,包括你對我的態度,我能夠察覺到,說吧。”

    向別人提出問題的時候總是得不到回答是件很憋屈的事情,普以斯對倪藍很溫柔,但對普傲識,就不會任由他‘打太極’了。

    “我我能我能不說嗎?”

    哦,那該死的自尊心又開始作祟了,普傲識想起那段經歷,就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不可以。”普以斯表情嚴肅,他已經給了普傲識機會,要不要抓住,就看他自己了。

    普傲識開始做最后的掙扎,他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

    “兄長那您能答應我,這件事你知我知,絕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好嗎?”

    這么嚴重?

    能有什么事情,是絕不能外傳的呢?

    雖然這么想著,但出于對弟弟的尊重,普以斯還是點頭答應。

    “我答應你,你說吧。”

    普傲識已經快把臉憋紅了,他壓根不敢抬頭看兄長,聲音如蚊吟般,把那個該死的事實說了出來。

    “以斯哥哥我,我是海邊的大寶”

    普以斯瞪大了雙眼,記憶中的小男孩臉黑黑的,頭發也灰灰的,看著怎么也不像是眼前的普傲識,但如果普傲識不是大寶,那他又是怎么知道這段往事的?

    他本以為大寶一家是遭遇不測了,私底下卻什么都沒查到,在離開深南之前,他甚至去他們大寶立了碑。

    “你你”以斯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他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等等你和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吧。”

    終于,普傲識像是拋開了一切,非常完整且連貫的將前因后果講了出來。

    從和哥哥一起出門玩卻被哥哥惡意拋下,再到被政敵拐賣,再到失去記憶成為大寶和普以斯認識,到最后恢復記憶離開,一清二楚。

    跌宕起伏但邏輯連貫,再加上只存在于兩人之間的記憶都能被普傲識完美還原,普以斯也不得不承認,普傲識就是大寶這個事實。

    “大寶辛苦了”

    相顧無言,尷尬的氣氛在蔓延。

    “以斯哥哥,叫我傲識就好,大寶兩個字就讓他沉寂在記憶里吧”

    普傲識只要一想到在外面兄長突然來聲大寶的場景他馬上就去跳海!!!

    普以斯咳嗽了兩聲,似乎和他想到了完全相同的場景。

    這個名字十分質樸,但如果用來形容普傲識,他怕是再也不想見人了。

    “我知道了,傲識。”普以斯鄭重的點頭,讓他安心,隨后又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很高興看到你沒事,你也該早些告訴我這件事的。”

    雖然頑劣的名頭在外,但普傲識的確是個再好不過的孩子了,和他的母親還有哥哥一點都不一樣。

    普傲識撓頭,他本來是打算把這件事在心里按死了,可真的說出來又沒覺得有什么。

    “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以斯哥哥具體是誰,我以后還能叫您以斯哥哥嗎?”

    孩子崇拜敬愛的情感都快從眼睛中溢出來了,普以斯也沒覺得這有什么。

    “當然可以,傲識,我與父親談過了,未來一年都會留在這里,我們會有重新認識彼此的機會。”

    普傲識簡直狂喜,要不是哥哥還在這里他直接一個起跳,恨不得把天花板撞開那樣開心。

    “太好了!以斯哥哥,有什么需要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普傲識笑的近乎‘猖狂’,打算等離開就去把云柔搖起來,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普以斯看他開心的樣子,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從一開始他就把大寶當做弟弟來看待,不過是回到過去罷了。

    “你的那個朋友叫什么呢?”

    “他?他叫云柔,西珀云家的小兒子,來這邊好幾年了。”

    云家的小兒子,原來還有這樣一層身份。

    普以斯默默的記在心里。

    “那就明天見,傲識。”

    “明天見!哥哥!”

    第079章 第62話 零點

    倪藍笑了笑, 并不在乎他們之間的秘密到底是怎么解開的,只要普以斯和普傲識之間不再有誤會就好。

    不過他也許不該高興這么早的,兄弟倆的‘誤會’解開了,可不就輪到他了?

    但顯然, 倪藍沒有意識到自己成為了‘目標’。

    他就要離開深南回到圣斯諾了, 對于普以斯來說這可是未來一年僅有的機會了。

    無論是蘭斯特, 還是壽魚島, 再到昨天救下普以斯時流露出的異常憤怒,倪藍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而他表現出的那種夸張到仿佛下一秒就會分崩離析的情感,已經多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可那份情感又真切的可怕,讓人忍不住提出相同的疑問。

    為什么?

    普以斯和泊莫都不是一無所察,這讓他們更想要認識倪藍,想要了解倪藍, 想要看到他真正的內心。

    目前為止, 最讓他在意的,也是最令人費解的, 果然還是倪藍身上的那股違和感。

    倪藍不像是【活在現實】之人, 他的眼神中飽含了太多不屬于目光所能及之物。

    奇怪的不只是這種飄渺的感覺,還有確實存在的——倪藍的記憶。

    他的記憶已經不是‘不好’, 而是糟糕到會影響生活質量的程度。

    普以斯和泊莫前一天提到的東西,倪藍不一定記得住, 他總是迷茫的愣一下, 才抱歉的說對不起。

    一兩次是正常的,可在普以斯的試探下, 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倪藍對事物,時間的敏銳程度也同樣糟糕, 可唯獨會在對與他們有關的事情上心。

    可倪藍絕不會主動說出口,就像他那日苦苦哀求的一樣…

    ‘別問了!別問了……’

    他殺死自己的理由,他不得已殺死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不是與自己身負的‘詛咒’有關?

    如果沒有倪藍,按照十年的進度,他會在不久之后死去,而他的生命力與異能,都會到另一個弟弟的手里。

    只有死亡才能結束的鏈接,會不會就是倪藍必須殺死自己的理由。

    相似的疑惑,過去的沒有解開,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越來越多。

    那在死亡空間里的人到底是誰呢?如果是倪藍…他又是怎么逃出來的呢?

    跳脫的疑問就如同普以斯跌宕起伏的心情,讓他的目光越來越沉重。

    倪藍似乎察覺到了普以斯探究的目光,卻只當做沒有發現,一無所知般朝他笑了笑。

    “我坐明天的飛艇離開,你們玩的開心。”

    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卻盤算著逃離……要是真的就讓他這么走了,將那么多的疑問憋在心里至少一年的時間……

    他不甘心!

    “那一會兒溫泉泡完了帶你們去逢世的海神神殿吧,當做深南的博物館逛也是沒問題的。”

    普以斯合理的提議到。

    泊莫似乎沒能察覺到這微妙的氣氛,配合的打出了助攻,“好耶好耶!離開之前也該好好放松的!”

    倪藍沒有拒絕的理由,也不想拒絕,而在【即將到來】的壽魚島危機前,他也要好好的確認自己應該做到的每一件事。

    “好。”

    ——

    本來出發的就有些晚了,不過普以斯合理的使用了自己的身份,所以現在整個神殿只有他們是來參觀的客人。

    普傲識不知道從哪里聽到了也冒了出來,以普以斯過去的故事為突破口,稍微有些傲嬌的小霸王遇到誠懇直球系的泊莫沒兩分鐘就敗下陣來。

    “原來以斯哥哥在學校是這樣的嗎?!”

    “你哥哥可是千掣老師最棒的學生!不久前結束的限制對戰整個二年級就是以斯成績最好!”

    “太厲害了!不過我的兄長本來就是最棒的!”

    兩個人某種意義上都推以斯,同好相聚怎能不激動。

    聽他們那毫無營養的夸贊之詞,普以斯直接汗流浹背。

    倪藍注意到了,于是安慰到:“以斯本來就這么優秀,不必妄自菲薄。”

    普以斯:……

    安慰的很好,下次別安慰了。

    好在只要主動屏蔽那兩個把他說成是‘超人’的人就好。

    “皇室那邊的人會為難你嗎?”

    這一次,普以斯學聰明了,他沒有去試探倪藍與皇室之間的關系,而是直接進行肯定,然后表達對倪藍的關心。

    出于這個角度,倪藍就算察覺到他的意圖,大概率也不會‘應激’。

    倪藍愣了一下,他特意的看了看前面聊的正歡的兩人,發現他們沒注意才松了口氣。

    以斯和阿莫都很聰明,這些試探也許他早就該面對了。

    “嗯,沒關系。”

    說句不怎么尊重圣斯諾的話,他從未將皇室的其他人看在眼里。

    因為從未在意,倪藍都‘逆來順受’,無所謂那份惡意來自誰,又出于怎樣的目的。

    普以斯蹙眉。

    你看說的是‘沒關系’,而不是‘不會’。

    殺死格斯親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這個問題倪藍一定不會回答。

    “嚴重嗎?”

    “我并不在意。”

    這個時候,倪藍身上溫柔的氣質變得肅殺了起來,他在普以斯和泊莫面前展露出的氣質往往是溫柔沉穩的,很難讓人聯想到他冷酷的一面。

    如果不是那天發生的事情,普以斯大概都已經忘記了他被皇室盯上的理由。

    不過皇室選擇了放過他,這其中也有值得探尋的地方。

    普以斯不覺得作為這個國家明面上最強大的勢力,會有寬松他人的品格,當今的陛下也沒有那樣的胸懷。

    他也很難不將當時皇室宣稱的‘刺殺者已死’的消息和死亡空間里的‘黑衣人’聯系起來。

    “四位尊貴的客人,前面就是整個深南最大的海神雕像了。”

    一直沉默的在前面引導的侍者在適時的時候開口了。

    在光明教被引入深南之前,逢世就是信仰的中心,但這些年官方有意的推廣光明教,逢世的海神神殿深受其害。

    現如今,真正掌控深南的,唯二的普家少爺來這里參觀,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么,都必須做到最好。

    在此基礎上,如果能讓他們對海神神殿有好感就更好了,偉大的絲希維娜才是深南人的母親,是深南的歸宿,那外來的光明教對他們竭盡全力打壓,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小時候也偷溜進來過,絲希維娜是溫柔的‘母親’,注視著她的雙眸時,內心會意外的平靜。”普以斯悄悄的對倪藍說道。

    于是倪藍也去注視著絲希維娜的雙眸,普以斯看著他,猜想他的內心是否獲得了同樣的平靜?

    “深南還有一首歌頌海神的童謠,不過我只記得其中的一句歌詞。”普以斯繼續說到,“純白月光,源遠流長,融入她的目光,聆聽最真實的祈望,讓干涸的靈魂,尋找到那富饒天堂。”

    這兩句,普以斯沒有收聲,所以侍者也聽到了。

    “在下會唱這首歌,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唱給幾位少爺聽。”

    于是在侍者動人的歌聲中,他們再次凝望著海神的眼眸。

    她溫柔的注視著一切,庇佑著每一個出生在深南的孩子。

    毫無疑問,每一個深南人的童年,都幻想過能夠見到這位‘溫柔的母親’。

    倪藍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嘴角逐漸勾起,也許是因為絲希維娜,又或許是因為某段珍貴的回憶。

    神明…這個世界的神明…

    倪藍嘴角的弧度猛地一收。

    他眼中的溫柔仿佛只是普以斯剛剛的錯覺,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沉重和悲痛。

    倪藍最大的秘密,從來都不是自己。

    可這分明是一個…一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

    沒有神明的世界啊……

    一直注視著他的普以斯也被那瞬間流露出來的悲痛震懾到了,他想到了什么?竟然會如此的絕望。

    但也只是一瞬間,倪藍像是從未表現那些一樣,都是普以斯的錯覺。

    沒有什么是錯覺。

    快到零點了…

    倪藍悄悄的看著時間,他對于零點后的下一個瞬間會出現在哪里,總是迷茫的。

    為了整理那些重要的信息,他總是一個人度過。

    “哇!玩累了!”

    “回家休息吧,哥哥。”

    普傲識即使知道哥哥未來一年都會留在深南,但還是希望他能多留在家里。

    “你也來和我們一起泡溫泉啊!明天倪藍就要走了,最后放松的機會啊!”泊莫不要他覺得,直接把人倒過來騙。

    普傲識只是想要多和哥哥在一起,在哪不一樣,立刻高興的點頭。

    然后就讓人去和茲卡雷亞說一聲,他也不回去了。

    只有茲卡雷亞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已經很晚了,倪藍就借口累了準備開溜。

    距離零點,還有兩分鐘。

    泊莫和普傲識都去自己房間換衣服了,打算睡之前再泡會兒溫泉。

    “倪藍,請等一下。”

    普以斯似乎打算和他說什么。

    倪藍有些著急,但也不能表現出來。

    距離零點,還有一分鐘。

    但普以斯就這么看著他,什么都沒說。

    “以斯?”

    普以斯也在看時間。

    倪藍發現了,他臉色發白,立刻就要逃離。

    “我真的累了,以斯,明天…”

    普以斯扣住他的手腕,難得表現的如此強勢。

    “我不逼你說你不愿意說的事情,但你也不能阻止我得到想要的答案。”普以斯目光平靜,卻帶著無法動搖的決心,“零點,你總是避開這個時間。”

    最后三秒。

    倪藍倉皇失措,甚至想要動用異能。

    但普以斯比他更快一步開啟了領域,倪藍動彈不得,也無法幻化出關鍵的懷表。

    【零點】

    倪藍的表情突然變得迷茫,對現狀毫無頭緒。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時空的變換。

    “以斯?怎么了?”

    他又不記得了。

    普以斯想要追尋的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以斯…?”

    第080章 第62話 零點 其二

    “以斯…?”

    這瞬間的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 倪藍察覺得到哪里不對,卻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再加上零點這個時間對他的敏感,倪藍懷疑普以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普以斯心情沉重,終于確定了【零點】對倪藍的意義。

    記憶重置?

    異能副作用?

    還是…時間?

    倪藍的異能絕不是簡單的【復原】, 這是他們和千掣老師很早以前就達成的‘共識’。

    在此之上, 能夠擁有兼具復原的效果, 又能在他們完全意識不到的情況下行動, 似乎就只剩下‘時間’了。

    只是倪藍從未承認過,他們對此也只能是猜測,無法確定。

    復原…時間…

    倒退?

    記憶并非重置…而是倒退了?

    重置就不會記得他們,而倒退就可以解釋他為什么會記得他們,卻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了。

    普以斯瞳孔猛地縮小,這似乎就是最合理的解釋!

    少見的直覺卻突然出現,替他的理智否認了這一猜想。

    倒退, 也會有盡頭。

    “阿藍, 你累嗎?”

    “……”少年的眼睛微微睜大,金色的眼眸中滿是疑惑, 只是近乎本能的明銳讓他察覺到了普以斯的試探。

    他必須回答, 盡管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不累…”

    只是這個回答好像并沒有讓好友滿意,他的臉色還是相當的沉重。

    怎么感覺…完了?

    ——

    普以斯并不生氣, 畢竟倪藍從出現的開始就帶著神秘,他隱瞞著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從一開始的敵意, 再到戒備, 直至如今成為好友,倪藍完美的微笑面具似乎也在逐漸破碎。

    經歷了這么多, 普以斯本以為他和泊莫是值得信任的。

    不…這么形容并不準確,倪藍一直都信任他們, 他不相信的東西,來源于他們不可理解的存在……

    就像現在,在倪藍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觸及到他‘秘密’的時候,少年并沒有任何掙扎著要收回手的意思。

    他只是疑惑。

    所以,你到底在隱瞞什么呢?

    阿藍。

    零點…可惜倪藍明天就要離開了,要是他早些意識到,說不定可以從這方面出發,發現更多。

    “去休息吧,倪藍,明天你還要趕路。”

    “…嗯。”

    有些莫名其妙了,倪藍覺得有什么很不妙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但是…比起這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對于前一天還在宰相的家里和管家與下人斗智斗勇的倪藍——時隔八個月,他終于又見到以斯了!

    他選擇忽略普以斯眼中的疑惑。

    少年的笑容突然綻開,彌足珍貴的時間,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掌心。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一見泊莫了,盡管按照普以斯的說法,今天是他‘離開’逢世的日子。

    “阿莫在哪里?”倪藍終于開始觀察周圍,隔著近乎十年的時間和黑暗的視界,靠著異于常人的‘感覺’,他還是認出了這里到底是哪,“他在泡溫泉嗎?”

    普以斯覺得有些疲憊…但并不來自于他的身體。

    明明遭受著‘時間異能’必有的代價,明明面對著來自生與死的貫刺之痛,還有數不清勢力的‘虎視眈眈’…

    可他全然不關心自己。

    反而是在看見他被傷害時,會露出那種近乎癲狂的憤怒和殺意。

    我,和阿莫,我們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得你如此庇護。

    而你,阿藍…你到底經歷了什么,為什么還能…

    這樣微笑呢?

    ——

    倪藍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普傲識,不過這也意味著他要做其中一件事情成功了。

    泊莫像有感應似的,一下子就望見了他,然后立刻招手。

    “阿藍,你還沒睡呀,要不再來泡會兒!”

    泡溫泉很舒服,但久泡對身體不好,不過那只是對于普通人來說,體格強健的異能者當然不會因為這點溫度這點時間就頭暈目眩。

    倪藍搖搖頭,非常誠實的回答,“不了,我只是來看看你。”

    “倪藍哥,來和我們一起泡吧!”

    普傲識熱情的邀請著,因為這樣以斯哥哥來泡溫泉的概率就會大大增加。

    但倪藍不太喜歡泡溫泉或是泡澡,和他討厭被水包裹的感覺有關。

    少年搖頭,“玩的開心,我就不來了。”

    泊莫眨眨眼,然后一下子從溫泉里跳了出來。

    “傲識,你先泡著,回頭再聊!”

    “好嘞泊莫哥。”

    這么短的時間就已經改口叫‘哥’了,普傲識卻心服口服。

    哥哥的朋友都是非常優秀的家伙,喊聲‘哥’怎么了?

    倪藍‘欣慰’的笑了,看著走過來的泊莫,雖然不能說出來,但他還是在心里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阿莫。

    兩人一起往屋子里走去,走廊上空無一人。

    “你明天就要走啦,東西記得帶齊哦。”

    深南這邊可太多特產了,都非常具有紀念意義。

    “好。”

    “尤其是我撿的貝殼!一定要記得哦!”

    倪藍后知后覺的去觸碰衣兜,那片漂亮的貝殼還未被他做成吊墜,安靜的躺在里面。

    原來是阿莫在深南送給他的…

    這也就意味著,那些照片連帶著貝殼,也會很快消失……

    “嗯!我會帶著的!”

    倪藍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不對勁,只是已經和空氣一樣,感受不到,不代表并不存在。

    泊莫回房間套了件外套,在和他走到花園里以后,才開口問道。

    “以斯和你說了什么吧?”

    少年的微笑和往常一樣燦爛,問出的問題卻如此犀利。

    超越常人的準確直覺讓泊莫在捕捉他人情感的過程中無往不利。

    從戴安妮計劃破碎的那天以后,普以斯的目光十有八九都在探究倪藍。

    他拉著普傲識來泡溫泉,又何嘗不是為兩人留下充足溝通的時間。

    不過現在看來,以斯的溝通并不順利。

    泊莫一點都不意外,倪藍認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改變。

    倪藍對他們莫名的情感令他們可以在這段友誼中無往不利,有恃無恐,但借此突破好友的秘密只會對他造成傷害。

    泊莫最耿耿于懷的無外乎是倪藍【殺死】普以斯這件事,可隨著這一點的原因也被‘揭露’,泊莫心里就再沒什么芥蒂了。

    他關心著倪藍本身。

    “阿藍,我也不會說什么大道理,也知道那些事情你根本就不愿意說,所以也就不問了。”少年靦腆的撓頭,好像真的放下了似的。

    但泊莫真的會放下嗎?

    果不其然,少年話鋒一轉,翠綠眼眸中竟是展現出極強的攻略性。

    他再次向前一步,明明身后沒有任何阻擋,倪藍卻無處可逃。

    “但,我和以斯一定會解開隱藏在你身后的秘密,我們絕不會放棄。”

    不管倪藍是否愿意,這就是兩人共有的決心。

    倪藍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具有攻擊性的泊莫,金發少年總是被賦予陽光的溫暖,卻總讓人忘記太陽可同時做到生之予奪。

    他和普以斯一樣,從來都不是什么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作為一個合格的異能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才是應有的品德。

    就和普以斯說的一樣。

    他不會逼迫倪藍說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但倪藍也無法阻止他們得到真相。

    如追逐氧氣的烈火,如追趕天際的狂風。

    直至燃燒殆盡,直至風卷殘云。

    在那之前,絕不放棄。

    倪藍呆愣的看著泊莫,直到泊莫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少年才回過神來。

    泊莫這才補齊最后的理由。

    “因為我們是朋友!無論是危機還是痛苦,我們都該一起面對!”

    好友的強勢卻沒有讓倪藍畏懼,他出人意料的平靜。

    因為這堪比‘審問’的現場,根本比不上泊莫說的那句‘我們是朋友’。

    在倪藍的時間盡頭,也同樣是這句話,將他從狹小的天地中帶了出去。

    或者說,這句話是理由,真是太好了。

    于是倪藍看著泊莫笑了,那樣的真誠,那樣的開心。

    對泊莫來說,那種分明注視著他,卻又像注視著另一個人的直覺再次涌上了他的心頭。

    你到底在看誰呢?阿藍。

    倪藍只當作什么都沒發現,他將對話拉回了現實,裝作無事發生。

    “嗯,我知道的。”

    勇于挑戰,追求真相的好友,自然不會放過【他】。

    “我知道的,阿莫。”

    你要追尋的真相,同樣也在時間盡頭。

    這本就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

    所謂的秘密,也本就是兩人會在未來知曉的事實。

    倪藍已經贏了。

    ——

    在相遇時分別,分別即是相遇。

    倪藍克制著自己的興奮,不想被誤會是離開他們很高興。

    八個月,他等了好久,雖然倪藍已經習慣了耐心等待,但內心深刻的思念是不會騙人的。

    【過去】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完成,所以【現實】才顯得如此珍貴。

    在分離時揮手,呼喚即是永別。

    “阿藍!注意安全!!!等開學了我再去找你!”泊莫站的最高,喊的也最大聲,生怕開學之后倪藍就不認識他甚至跑了似的。

    要不是怕把好友嚇的太過,泊莫恐怕會和他一起離開。

    “注意安全。”普以斯也在送客處向他揮手。

    飛艇開始發動,泊莫和普以斯很快就看不清高處窗戶旁的倪藍了。

    好時間從不等待,總會流逝,他們終會再見。

    倒流的長河,獨屬于比奔騰的河浪跑得還快的人。

    倪藍在深南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生死逆旅——深南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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