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很高興認識你
【污染概念同化指數:79%】
【還差21%, 江漓,只有指數到達100%之后,計劃才可能成功】
天空補充道。
在信息傳播這一點, 天空系統(tǒng)有毫無疑問的統(tǒng)治能力,但認知影響力并不能量變引發(fā)質變。
個體的等級越高,其認知影響力就越強。
如果不算主角, 光論其他個體的認知影響,已經快接近100%,剩下的20%, 謝云虹占大半,其次就是江漓。
當然,指的是知道所有事情的江漓。
作為計劃的制定者,只要還保留有記憶,江漓就不可能自我欺騙,相信只要處理掉“江漓”,就能抹消污染。
當然, 對于精神系異能者而言, 這都不是問題。
唯一的問題就在主角那里。
謝云虹把刀放下,回過頭,和他曾經的好友對視。
他還是再等一個解釋。
所有人在做一件事之前,都需要一個足夠充足的理由。
吃飯因為饑餓,睡眠因為困倦, 異能者之前的仇殺也源自之前的恩怨, 再不濟, 就算是那些反社會份子無差別犯罪時, 也總有個取樂自己的理由。
但謝云虹沒有。
他根本不理解自己要親手殺掉自己好友這一回事。
謝云虹不理解江漓的死亡會如何有異于清除這個世界上的污染。
殺死好友,也只會帶來無休止的痛苦。
無論任何客觀上的價值, 還是情感上的價值,他都永遠無法理解。
他無法給自己一個殺死好友的理由。
他根本就說服不了自己。
江漓在騙他,一直在瞞著他什么特別關鍵的東西。
謝云虹都知道。
精神系異能者看上去溫和而淡定,但在說謊時,總會有一些連他自己都不會發(fā)現(xiàn)的習慣。
飄忽的眼神,刻意舒緩下來的語氣,嘴角用于遮掩的笑容,還有忍不住轉移的話題。
從很小的時候,好友就一直這樣做。
周末買的雙人份烤鴨腿,但卻在回家的路上被混混圍困拉扯,糾纏中,其中一份掉到地上,沾染了灰塵無法食用。
等謝云虹趕到時,那些不學無術的混混已經被老師帶走,好友依舊彎著眉眼,只說他的那份已經吃掉了,然后把謝云虹的那份遞過來。
但那些混混是因為謝云虹才找上江漓的,就像是總有炮灰被主角光環(huán)降智,又不敢直接挑釁主角,反而去碰瓷主角親友。
而現(xiàn)在,好友明明已經長成為青年,卻依然保持著少年時代的習慣。
因為心虛,而微微抿著嘴角。
謝云虹突然有些倦。骸澳氵在騙我。”
意識到自己小動作再次被察覺,江漓有些無奈,“飄飄,你說過,無論發(fā)生什么,那都會相信我的,對吧。”
青年依舊是是睜著鎏金色的眼睛,半響,嘆氣道,“我總不能不相信你。”
沒有其他理由。
殺死好友的唯一原因,就是相信好友,而前者則是友人明確提出的要求。
“我需要怎么做?”謝云虹直覺上感知到還差點什么。
他話音并未落下,就從好友身上感知到傳來的精神波動。
這是心理暗示的力量。
對方想要改變他的認知。
異能者先是根據本能抵抗了一下,隨后,撤開防備。
謝云虹嘆氣。
成吧,誰讓他相信江漓呢。
回過頭后,精神系異能者的眼睛依然是幽暗的鴉黑色,謝云虹莫名想到,好友的眼睛,應該是最為漂亮的星藍色才對。
就像精神系異能者在制作靈器時,靈力節(jié)點構筑出來的光團。
等謝云虹意識到,連對方的眼睛都是一種心理暗示時,已經沒有再遲疑的機會了。
視線和意識都變得模糊。
謝云虹反應過來他并沒有放下刀刃,但已經沒有力氣去控制自己的行動。
身體控制權被掠奪,宛如夢游一般的狀態(tài),所有外界的感知都被隔絕開來。
是來自好友最后的溫柔。
下一瞬間,手心處傳來溫熱的粘膩觸感。
所有記憶的場景開始重疊。
雪峰頂上,視野里大片的白色,在某一刻和療養(yǎng)院中蒼白的色彩融合。
謝云虹看見他半躺在床上,看著電視屏幕里的直播。
在療養(yǎng)院中,異能者被禁止使用天空論壇,防止其被網絡上的負面情緒刺激到,導致污染指數提高。
但電視這樣傳統(tǒng)的電子設備,還是可以觀看。
按道理而言,他并不會看見刑場直播的畫面。
謝云虹并沒有自虐的癖好,在療養(yǎng)期間觀看執(zhí)行官處刑其他異能者。
但那一場施刑,因為被處刑的人實在特殊,被直播同步到了所有頻道中。
謝云虹看見青年的身體被鎖鏈貫穿。
好恐怖。
他想。
友人流出來的血液,帶著猩紅的色彩,和眼前的場景一起重合。
隨后,所有的記憶再次開始消退,速度遠比好友被海門同化時消退的速度更快。
取而代之的是好友灌輸進腦海的認知。
——殺死江漓,污染將被抹消。
但幾乎下意識的,原本順從到幾乎毫不設防的異能者開始抵抗,拒絕被強行加進來的認知。
“會再見面的!鼻嗄晁坪跏菄@息了一聲,作出約定。
聞言,地核終于沒再抗拒。
他接受了這個認知。
從現(xiàn)在開始,“江漓”的概念被徹底和污染同化;污染的概念也徹底被【存在】同化。
【污染概念同化指數:100%】
與此同時,“江漓”被擊殺的畫面同樣在所有異能者的視線中出現(xiàn);還有漫畫。
人是從眾的生物。
當一種言論在網絡上大幅度傳播時,哪怕最開始會去質疑這種觀點的準確性,但隨著相似聲音的增多,人們總是忍不住懷疑自己,最后接受這種觀點。
在這一方面,天空非常擅長。
隨著【存在】對自我概念的抹消,污染的概念也被一同祛除,雪峰頂上,倒轉的海域從中部開始消退。
但還不夠。
只要還有異能存在,污染就不會徹底消失
不對,異能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就像是從一場噩夢中掙脫出來一樣,謝云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因為用力過猛的緣故,青年后腦砸到床頭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過于激烈的動靜引發(fā)了門外之人的動靜,女人的聲音傳來,混著鍋具翻炒的響動,極具生活氣息。
“今天周末起這么早啊飄飄”
“哎!”女人突然驚呼一聲,“忘記做你的早餐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中午呢。”
謝云虹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示意他自己下樓再買一份就是。
紊亂的記憶開始重組。
謝云虹終于想起來,今天是時間線重置后的第一周。
在最后一次輪回中,他收回了所有被海洋和大地吞噬掉權能,加上幻夢轉虛為實的能力,在幻夢中抹消掉所有人都異能,最后借助天空回溯時間線。
原本因為污染和異能死亡的個體被重塑。
所有人都來到沒有異能也沒有污染物的最初之時。
但作為重塑的發(fā)起者之一,謝云虹還是保留下來時間線回溯前的記憶。
當然,也不只有記憶留了下來。
謝云虹打了個響指,原本停在書桌上的冰藍色蝶獸蘇醒一般,翕合了一下翅翼,隨后,展翅飛落到青年指尖上。
上一次輪回中,作為力量型異能者,謝云虹并不擅長靈器制作或者陣法之類的技藝。
大部分小說中拯救世界主角,要么自己就是頂尖的輔助技能持有者,譬如修仙小說里主角一手煉丹一手煉器;要么,主角就有著掌握相關技藝的同伴。
但謝云虹兩者都不是。
不對,他應該算半個后者。
他有一個外掛,也就是這只掌握靈器制作、維修,還有陣法編寫全套技藝的蝴蝶靈器。
就像傳統(tǒng)主角的家里總會有什么家傳寶器一樣,謝云虹養(yǎng)父母都是普通人,家里雖然沒有神秘靈器,但謝云虹卻偶然間在他自己抽屜里翻到了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冰蝶。
他對冰蝶的出現(xiàn)并沒有確切的印象。
或許是路邊偶然遇見,很喜歡并買下的擺件,又或許是某次任務的獎勵?
或者,又是誰人送來的禮物?
但莫名的,謝云虹覺得那只冰蝶出現(xiàn)在他身邊,就是一個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時間線回溯時,他和天空申請,將冰蝶保留了下來。
當然,冰蝶身上的特異功能和他的異能一樣,隨著異能概念都抹消而被消除。
現(xiàn)在的冰蝶就像是一只純粹的擺件,或者高級的機關造物,但它還是能聽懂謝云虹的指令,就像現(xiàn)在一樣。
好在,在科技發(fā)展的現(xiàn)在,類似的智能機械造物雖然稀少,但也不是沒有。
這讓冰蝶的存在并不顯得突兀。
或許是噩夢的遺留影響,看見手中翅翼翕動的蝶獸,謝云虹莫名覺得有些空落。
就好像家里缺了什么東西一樣。
蝴蝶的狀況很好,家里的擺件也一個不少,養(yǎng)父母正在兩個人享用同一碗面條,你儂我儂,好不愜意。
謝云虹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鏡子中,青年有著罕見的琥珀色瞳,靈力的影響褪去后,他就恢復到最開始的樣貌,從眼睛,到其他的方方面面。
但還是感覺少了什么。
謝云虹來到他的隔壁,一間書房。
書房帶著陽臺結構,陽臺的一邊幾乎就臨著隔壁房的陽臺——也就是謝云虹原先住的房間。
還是什么頭緒也沒有。
謝云虹把冰蝶從兜里掏出來。
補覺被吵醒,蝶獸不滿地開合一遍翅翼,謝云虹一樂,作勢要彈冰蝶觸須。
蝶獸起飛,落在青年頭頂,發(fā)出紙頁摩擦的咔嚓聲,以示抗議。
“真不經逗!痹诒鷼馇埃x云虹即時轉口,“我錯了,周末去哪里,你來決定好不好?”
冰蝶熟練地從青年兜里扒拉出來手機,謝云虹打開購票軟件,選擇附近的假期游樂地點,給冰蝶自己選。
蝶獸翻動了幾遍待選選項,最后,選擇了第一個項目。
——游樂場。
去游樂場玩。
謝云虹接過手機,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他們常去的游樂場,而是一家新開的游樂地點。
宣傳海報中,無數只和冰蝶相似的冰藍色蝶獸一齊騰飛,構成夢幻般的畫卷。
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事物,所以才選?
謝云虹忍不住猜測冰蝶的想法。
游樂場冰蝶項目免費演出,但門票價格很貴,導致雖然宣傳的噱頭很大,但實際上門票賣得也不算多。
好在謝云虹現(xiàn)在也不缺錢,既然冰蝶感興趣,便直接購買了當天的門票。
等進入游樂場后,謝云虹才發(fā)現(xiàn),這游樂場門票賣不完是真不冤枉。
除了一個冰蝶項目,其他游樂設備全部稀稀拉拉,簡陋無比,滿滿的廉價感。
明明是家新開的游樂場,但卻給人一種很有資歷的觀感。
謝云虹對刺激項目并不感興趣。
再如何刺激,能有他上一次輪回殺A級污染物時刺激?
特別是過山車。
他前世可是只鳥。
過山車的失重感算什么稀奇,他還能帶人在云海里過山車呢
不對,他為什么會感覺自己帶過人飛?
謝云虹有些疑惑,起床時那種虛無的空落感再次襲來,但很快,冰蝶就自顧自地超冰飲販賣點飛去,打破了青年的思路。
謝云虹把冰蝶揪回來,帶著兩杯冷飲。
冰蝶放飛項目晚上才開始,還差很長時間,謝云虹就帶著蝶獸隨便體驗了一些項目。
等夜幕降臨后,他就在放飛點附近找了個視角寬闊的位置,準備拍照。
場地中,蝶獸放飛的準備已經做好。
看見藍汪汪一片的蝶群,謝云虹又后知后覺地開始擔憂。
他自己的冰蝶和被放飛的冰蝶那么像,要是飛到一起去找不到了怎么辦?
“你到時候冷靜點,飛走了我可不找你”
謝云虹側頭,對肩膀上的蝴蝶囑托道。
他話音還沒落下,就聽見場地內一聲嘹亮的哨聲,隨機,成千上萬只蝴蝶一齊起飛。
蝶獸翅翼上的鱗粉灑落,紛紛揚揚,劃過夜幕,仿佛萬千星光。
謝云虹剛才還在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
不知是不是被外形相似的同族感召到,他的冰蝶也隨之飛起來,沒有任何征兆,只幾個瞬間,就快混入蝶群。
“喂!”謝云虹急得大喊,順著冰蝶飛離的方向尋找。
但環(huán)境中人聲太過復雜,蝶群的變化又如此紛雜繚亂,一時之間,他根本沒辦法確認冰蝶的位置。
“好漂亮!倍蟼鱽砬嗄昴剜穆曇。
謝云虹第一眼看見青年手中的攝像機,下意識問:“你好,請問你有看見一只顏色特別的冰蝶嗎,發(fā)光的”
他又一轉眼,看見他的冰蝶根本就沒有飛走,而是落在青年的肩膀上,得意地扇動著翅膀。
“嗯?”
陌生青年回頭,順著謝云虹的目光看見自己肩膀上落得蝴蝶,笑了笑,
“很震撼不是嗎,那些蝴蝶星星一樣飛起來。”
“傳說在遙遠的北方,也有這樣一些蝴蝶,經過漫長時間的蛹化,在一夜之間受到感召般,一齊化蝶飛舞!
“無數只蝴蝶飛過夜空,織作出極光般的美麗畫面,但它們的生命只有這一晚,璀璨的極光結束后,便是它們的死期!
青年放在相機,露出溫雋的眉眼,眼中印著蝶翼的色彩,呈現(xiàn)出一種異常漂亮的藍色。
“我的名字是江漓!鼻嗄晷Φ,“很高興認識你,還有你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