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有專業測繪員做活導航,這一路走得非常順利。
蒙德全境都是高原,曾經的大地上風雪肆虐,是風神以偉力更改地形才使得這里變成適宜人類生存的樂土。風神的信仰也曾經被貴族把持,結果卻與稻妻完全相反——巴巴托斯一般不現身也不管事,倘若蒙德瀕臨險境,祂總能力挽狂瀾。
米卡是個不善交流的孩子,但同行的其他騎士可不是啞巴。不同國家不同文明之間的了解往往從日常小事起,聊著聊著就聊到雙方的歷史,二百坐在車廂里豎起耳朵認真聽,刪去明顯藝術加工成分后大概也能還原出舊日故事的原貌。
哪怕自由溫順的風在遇到枷鎖時也會變得狂暴,別看現在蒙德人一個個跟酒蒙子似的,實際上你還真不能惹他。
“這還真是,每個國家有每個國家的頭疼事,沒有誰家能無憂無慮的。”
二百偷笑著幸災樂禍,流浪者翻了個白眼:“你要不要聽聽自己都在說些什么?”
怎么會有這種倒數第一看別人成績也不怎么樣就變得輕松的心理啊?稻妻也就是個島國,但凡能和其他國家有領土上的接壤,人早就跑完了好嗎!
“哼,我看了論文的!等我一點一點把土地收回來統一改造,雷鳴的土壤更容易變得肥沃好嗎!”
大量外來商品沖擊下因循守舊的貴族們必將為了他們的固步自封付出沉重代價。遠國監司收的稅攢的錢等得正是這個時候——誰家要賣地?買給國庫呀!支持一人一價保密交易。
像九條孝行那樣搞個莫須有的罪名撕人滿門籍賬抄家滅門的做法不是不行,而是這種壞例子能不要有就盡量不要有,經濟手段往往比其他手段更有效果,看上去也顯得更加體面——司長說了她現在洗白上岸穿著官皮,做事得講究。
二百翻身給了流浪者一腳丫子,后者百無聊賴拍拍褲子上并不存在的腳印。就算威脅也沒用,她只會變本加厲的撲騰。這家伙不要臉面但流哥是要臉的,誰要臉誰輸。
兩周時間訪問團隊終于來到蒙德城外,站在山崗向下眺望,蒙德城就像躺在藍色琥珀里的娃娃屋。
果酒湖溫柔的環抱著斜倚在山崖上的小城,巨大風神像佇立在西風大教堂前的圓形廣場上。
與湖上之國楓丹不同,蒙德另有一種更加閑適的松弛。
“那個方向是……雪山?”二百注意到南方向幾乎遮擋住天空的白色山峰,陽光映照在雪山上,為它鑲上一層金邊。
馬上有騎士縱馬上前為她解惑:“是的琉璃光小姐,那是蒙德的龍脊雪山。”
稻妻的外交使節是個笑起來又甜又軟的年輕姑娘,雖然她同樣有著強硬的一面但那份強硬并不會讓人覺得被冒犯。比起另一位已故的外交使節,那位從至冬來的美艷女士,稻妻的少女格外受歡迎。
騎士們沒有太把她身邊眼神冰涼的少年護衛當回事,相較于人高馬大的成年男士他看著更像是個半大孩子。誰會把個孩子當成競爭對手呢?琉璃光小姐對他的縱容也一定是出于關愛吧!
“啊哈哈哈,謝謝。”二百“咻”的縮回車廂,生怕流哥按耐不住想要踹人的心。
高山融雪帶來冷冽的溪流與湖水,使得這里的葡萄天然帶了股清冷氣質,釀成火辣辣的酒液也仍舊比其他地方的葡萄酒多了股高冷女神范兒。
少年抱著胳膊半靠在馬車車廂壁上,涼涼吐槽:“怎么不看了?”
“不看不看,隨便瞄兩眼就行。”她撓撓頭發咧開嘴笑,“馬上就到蒙德城了,抓緊時間收拾收拾。”
總不能蓬頭垢面的見人吧,稻妻還要不要臉了?
她說得很有道理,流浪者放下手:“背過去,我給你整理頭發。”
琉璃光的頭發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長,真不明白就她的工作強度和熬夜頻率為什么發際線還能靠前。二百聽他這么說立刻放心背過去將要害亮出來:“好哦,交給你了。”
綢緞般的長發如同流水從掌心滑落,少年在搖晃昏黃的車廂里一點一點將她散開的頭發梳整齊,紅色線繩在尾端扎了個慵懶的結,看上去仿佛天生的精致。
“閉上眼睛。”他從她手里拿走炭筆輕描,最后在眼尾微微掃上些許淺紅,“好了。”
車隊停在蒙德城外,西風騎士團的代理團長率眾迎接遠來的客人。
稻妻與蒙德之間的海上距離比璃月略遠些,但是訪問團隊是從大陸西端過來的,這就不一樣了,確實走得很遠。而且稻妻如今的外交使節向來很給各國留臉面,無論是對榮譽騎士的優待還是拉上各國創飛至冬,都沒有落下過蒙德,騎士團投桃報李也是應有之義。
代理團長琴是位身姿高挑英姿颯爽的女騎士,走下車廂與她親熱問候的稻妻姑娘一下子被襯得小了好幾歲。
琴一看到二百就想到自己的妹妹,相似的身高琉璃光小姐一顰一笑完全看不出情緒。
“您好,西風騎士團歡迎您來到蒙德。”代理團長揮動佩劍以示尊重,提瓦特大陸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禮節,二百笑著略微彎彎腰立刻站直,“過去我們已經在信件里很熟悉了,今天真高興能真正見到琴團長。”
曾有蒙德公民與稻妻人結為伴侶的先例,這位以稚齡之身率隊出行的少女和騎士們印象中的稻妻姑娘有點相似但又沒那么像。
她的個子確實如同傳聞中那樣袖珍,連同走在她身后的少年也一樣纖細秀麗,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樣子。但她笑容甜美落落大方,說起話比較坦率,對于做個謎語人一點也不感興趣。
“愿風神祝福諸位遠客,請隨我來。”
蒙德城只有一個出入口,石橋就架設在果酒湖上,直通南部山丘。
寬闊的石橋上落著很多鴿子,行人走過它們拍打翅膀圓滾滾的躥入上云霄。
穿過厚重城墻下的拱形城門就到了蒙德的外城,鐵匠鋪、水果攤、花店,熱鬧的叫賣聲極富生活氣息。從外城向內進發一路向上,走過數層臺階琴直接把客人送到歌德大酒店——過去那些至冬來的愚人眾就曾駐扎在這里,蒙德人已經習慣將此地視為“外國人專區”了。
現在,隨著愚人眾執行官【女士】的隕落,蒙德也和璃月稻妻須彌一樣驅逐了境內不守規矩的至冬人。只有遵紀守法低調收斂的愚人眾士兵才能留下,而且行動還要接受騎士們的監控。
一路行來二百只在歌德大酒店樓下的地脈錨點旁看到兩個至冬人,其他的全無蹤影。
“三層和四層是陽光最好的房間,請諸位好好休息。”
琴更想知道米卡從前線帶回了什么消息,恰好稻妻客人們看上去有點蔫,略加思索之后她果斷選擇退場。
“感謝騎士團的幫助,希望我們彼此都能加深更多好印象。”
二百送客離開,轉頭看了眼流浪者,他已經把那兩個愚人眾當做行李打包好了。
“那個女人只會選最大最華麗的房間供自己起居,根本不用問。”
他知道她想問什么,愚人眾的情報機構滲透全提瓦特,太陽下發生的任何事他們都有法子第一時間知曉。
二百跟著點頭:“沒錯,至冬宮一向比天守閣更早得知稻妻境內發生的事,大家都知道這事兒。”
拿不準她到底是反諷還是陳述,流浪者選擇保持沉默。
最大最華麗的房間位于歌德大酒店三層,侍應打開房門給稻妻客人看了一眼,二百確定那是羅莎琳會青睞的風格。
“就這里吧,麻煩您幫其他人也安排一下,謝謝。”她的客氣讓侍應受寵若驚,連連直說不敢。商人們明白司長這是給他們制造機會打聽消息,迅速擁簇著這個侍應,就像錦鯉們聚在一處頂著結塊的魚食啃。
“蒙德風景真是令人耳目一新……”
“小哥也是少年英才呢。”
“有沒有需要格外注意的規矩呀?可不能給您添麻煩。”
“等會兒一起喝一杯吧!”
走了這么遠的路,商人們的膽子比剛出稻妻時大多了,沒用多長時間就把侍應哄得漸漸迷失問一答三。
他們也沒膽子問那些有的沒的,倒是把酒窖老板們之間的恩怨情仇聽了一肚子。
“……最好的酒?當然出自晨曦酒莊了,萊艮芬德家幾輩子都精通釀酒,絕對不會讓人失望。如果有疑慮可以先去天使的饋贈嘗嘗味道,那是迪盧克老爺自家開的店……”
侍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百合華默默接過他給客人安排房間的工作——剛才琉璃光大人示意她的護衛抓了兩個愚人眾,肯定有事要問他們,會做事的秘書當然要給上司留足時間和空間啦!
雖然很有些反派的嫌疑,但是不論商人還是使團工作人員都知道主動分擔工作,這讓司長大人格外欣慰。沒想到在楓丹最后那一個月的卷王模式居然還有這種效果,真是意外之喜。
第192章
“你休息,我去問這兩人一些問題。”流浪者一邊一個拖著昏迷中的愚人眾士兵進了客房堪比儲藏室的巨大衣帽間,門一關就跟關人禁閉一樣。
他刻意避開二百,就是不希望這兩個愚人眾看到她——除非滅口,否則他們一定會將琉璃光的近況當作情報送回至冬。然而城內現在就只有這兩個收集情報的哨探,但凡出點事后續都會很麻煩。
“稻妻使團抵達蒙德城”和“稻妻遠國監司司長近期動向”,這是完全不同的兩份情報,他能容忍前一個但不能接受第二個。
“交給你了,”二百只當自己沒看見愚人眾內斗,打了個哈欠回臥室寫信。下個月就回稻妻,當然得抓緊時間催促國內把她傳回去的各種文件辦妥。
哪怕只完成了百分之一呢,也比沒動要強。
另外她還需要幫想要買酒的商人們找到性價比更高的供貨商,拿到訂單后還需與琴團長討論加派騎士護送的額外服務。
蒙德的酒業產量龐大,想必騎士團也很樂意為自家的老板們找到售酒渠道。
“早點問完,晚上我想去那家‘天使的饋贈’看看情況,也許會喝幾杯。”
她知道自己酒量很好,但該帶人還是得帶人,萬一陰溝里翻船了呢?
流浪者沒做聲,只是一腳踹醒了兩個愚人眾的其中之一。
哀嚎聲和討饒聲頓時大作,二百搖著頭關上通向會客室的門。
嘖嘖嘖,這兇殘的脾氣什么時候才能緩緩?
低頭寫了半小時的信,她揉著脖子發呆,視線虛浮的落在淺黃色絲綢窗簾上。
羅莎琳似乎非常喜歡淺黃色,雖然她自己不穿這個顏色的衣服,但生活用品很多都會下意識選擇這個色系。奶呼呼軟綿綿的,與她強勢高傲的作風天差地別。
愚人眾在蒙德不受歡迎似乎也與執行官的行為有關,據說羅莎琳在西風大教堂門口動手打了佯裝成普通人的風神。
這個么……二百摸摸下巴,表示不加評論。
站在外交使節的角度上看羅莎琳此舉極其不理智,泄私憤的比例約摸著占了百分之九十九。如果說至冬大軍壓境徹底包圍了蒙德城,冰之女皇就在背后,狂一些也就狂了,反正后面還有更狂的。
但是愚人眾孤軍深入,執行官單挑魔神?
二百不再摸下巴改為揉臉——哪怕看上去慫兮兮的水神芙寧娜也不能小覷啊,她身邊的那維萊特看臉就知道很能打!
也許他們之間確實隔著深仇大恨吧,但羅莎琳已經去世幾年了,再討論這些毫無意義。
外面的窗戶上響了一聲,沒多久房門被人敲響,流浪者壓根就沒打算等房間主人出聲,直接開門走進來。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很想笑但又努力忍住。
“嗯……你這是聽到什么好消息啦?”她好奇的不得了,扔開筆和寫到一半的信,擠到少年身邊用肩膀撞他,“說出來讓我也開心一下唄!”
“咳咳!”
流浪者的嘴角幾次上翹,實在難壓。他側眼看了二百一會兒,收回視線:“怎么?心疼你的大英雄恩公了?”
“啊?”她足足花了五秒鐘時間才反應過來他說得是誰。
不是,這個稱呼好別扭啊!
“話從你嘴里說出來聽著怎么這么怪呢?”少女干脆擠著人偶少年靠在他肩膀上:“你說的誰啊?沒聽說過,好像不認識呢。”
空氣中的酸味重到無法忽略的程度,二百擔心接下來的一個月里蒙德城居民怕是很難從雜貨鋪買到醋……全都被人喝光光啦!
“哼,”流浪者從鼻孔里吹出冷笑,“你的好恩公,稻妻的大英雄,終于從沙海流浪到了楓丹。然后因為他那只寵物饞嘴吃了水神蛋糕的緣故被關進梅洛彼得堡。”
足足過了一分鐘。
二百:“……額,是我聽錯了嗎?”
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這事兒她已經知道很多年了,唯獨沒想到居然能有哪位領袖想出如此兒戲的托辭。
好吧,兒戲就兒戲,反正肯定沒人敢當面詢問證實。
“好吧,對不起,我有點想笑。”二百毫不客氣的嘲笑起此刻身在梅洛彼得堡服刑賺特許券的旅行者,“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流浪者低著頭也在笑,但他不出聲。
“那家伙,那家伙到底是什么體質啊!走哪兒都被通緝,最后還真進監獄了!”
雖然知道這里面必然另有隱情,但架不住這個理由格外搞笑。不是笑點高低的問題,而是只要想到歐庇克萊歌劇院嚴肅的審判上突然冒出這么個奇葩,二百就忍不住嘴角上翹。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寫信給那維萊特先生抗議他苛待稻妻的英雄,真想知道最高審判官收到信后會是什么表情!”
見她都快笑背過氣去了,流浪者表情古怪:“有這么好笑?幼稚!”
喂喂!你搞錯重點了吧!我和你討論旅行者,你扯到那個審判官身上干嘛?
“嗯?你不覺得好笑嗎?”二百揉揉臉讓自己冷靜下來,“小派蒙雖然喜歡吃好吃的,但不是個沒禮貌的人。如果沒有主人允許她不會吃放在桌子上的華麗蛋糕。”
“也就是說楓丹出了些不方便官方在明面上大肆調查的事,需要派一個與各方利益都無甚牽扯的人做出客觀判斷。考慮到空傳遍提瓦特大陸的名聲,這事兒順理成章落在他頭上。而那個可笑的罪名只是幌子,就是為了合乎程序的將人送進監獄。”
“我笑的是楓丹,只要符合程序無論多離譜的理由都能被通過,難道還不好笑嗎?”二百抬起手指擦掉眼淚花,她也不想的,但倒數第一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
流哥靚仔無語。
“唉……”
搞不懂你們人類的情緒為何能這么多樣化,總之你高興就好。
“算了,”他不再糾結此事,“那兩個愚人眾被我扔出去了,平日盡量繞開。他們是專業的,嘴不嚴但觀察力和搜集情報的能力屬于一流水準。”
“嘴不嚴”和“專業”這兩個詞看著自相矛盾,放在愚人眾的兵油子身上卻一點也不奇怪。
非常的正常,非常的常見。
愚人眾也不都是理想主義者,絕大多數人參軍服役的目的就是為了領軍餉養家糊口。當一個更輕松且更容易賺錢的機會擺在面前時,能忍住心動不采取行動的人屈指可數。
當兵只是職業,無關榮譽,這種時候談保密就是在搞笑。只要有一次成功不被抓到,士兵們的膽子就會漸漸大到敢把陸行車拖出去賣掉。
“哦,”二百收下他的好意,干脆連腦袋都賴在流浪者肩膀上,“好的,我會想法子讓那兩人換個地方站。”
他們盤踞的那個地脈錨點位置極佳,看似在研究一處古代遺留物,實際上這地方攻守兼備。既能同時盯住蒙德城的東門和南正門,又背靠歌德大酒店隨時可以從容逃跑。
從酒店大門進進出出難以避免撞上他們,那就只好讓士兵們換個布防的位置了。不過今天暫時不必著急使出手段,畢竟他們剛剛才挨了頓揍,正是忐忑不安的時候。
說完她用力擠了一下:“你晚上想吃什么?”
蒙德的畜牧業和酒業同樣發達,與動物相關的加工產品又多又便宜,司長大人打算一樣一樣親自嘗嘗。
“無所謂,我吃不吃都行。”流浪者已經習慣她偶爾湊到身邊貓咪蹭毛的舉動了。咱就是說,度量就是這么一點一點被撐大的,臉皮也是一點一點被磨厚的,一點都沒錯。
二百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還是要吃的,畢竟我一個人吃不下太多東西。”
少年一口氣哽住,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這都什么人啊!合著你是擔心嘗過的副食種類太少不夠填訂單么?虧得我還以為被人多關心了一回。
“有問題嗎?我還要見識見識蒙德的酒呢,總不能啥都不知道就把錢撒出去吧!”
她振振有詞的枕著他的肩膀數起蒙德特產,數完才發現兩只手都不夠用。
“啊……”琉璃光司長哀嚎著扭動身體,“難道全世界土地狹小貧瘠的國家只有稻妻一個么?不要啊!”
“這種事我以為你早就爛熟于心了,沒想到你這家伙還……挺童趣的。”
流浪者這回倒是沒有一上來就直接諷刺,他罕見的委婉了一下,可惜效果并不好。
“哼,你就是想說我幼稚,你都已經說過一遍了!”
二百不依不饒用腦袋砸人偶少年的肩膀,把自己撞得暈暈乎乎。
忘記這家伙的制造材料和她不太一樣這件事啦!
“嘖,”流浪者單手推起她,想想又覺得不甘心,干脆固定住少女的后頸低頭在她眉心輕碰,“唉……你不要鬧,我只是……”
我只是稍稍吃了點小醋調侃你的黃毛恩公一句,至不至于計較成這樣?
后半句話沒能說完,比眉心更柔軟的唇角還禮似的貼近過來同樣輕輕碰了一下,人偶少年的臉紅了。
就……琉璃光你作為女孩子怎么可以這樣不矜持?
等會兒,先別走!
第193章
入夜。
天使的饋贈。
吟游詩人撥動琴弦,詠嘆調唱起往昔的英雄史詩。夜越深酒館里就越熱鬧,酒精讓人燥熱,再加上高談闊論的酒鬼,推開門就能感覺到一股熱氣迎面撲來。
異瞳的異國姑娘拉開木門出現在吧臺前,室內突兀的安靜了片刻。她身量不高,生得別有一股我見猶憐的氣質。
風神在上!這女孩兒進來干嘛?
酒保擦著杯子努力分辨她的年齡,從他緊皺的眉頭可以看出這是項困難挑戰。
“您好?”女孩的聲音和她的樣貌一樣柔軟,看面相就知道她不是蒙德人,但蒙德語說的與本地人幾乎無異。
酒保擦杯子的手頓了頓:“抱歉,未成年人不能飲酒。”
“欸?”她愣住了,反手指指自己,“未成年?我嗎?”
酒保挑眉:那不然呢?
“我成年了!我都已經快二十歲了!”女孩把手放在吧臺上沒好意思拍,酒保樂了:“小姐,好姑娘可不能這么直白的騙男人。”
二百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因為長相的問題被人當成小孩哄。她和她兄長都生得更像父親,一家五口(加上多摩)有三個人幾乎共用同一張臉。稻妻的少年花期似乎比較長,她還記得被親爹抱出門閑逛時得到的糖果零食會比平日多一倍。
酒館大門此時又一次被人推開,戴著斗笠的稻妻少年站在門口環視一周后徑直走向吧臺。
“怎么?”他坐在異瞳少女身邊,兩人胳膊貼著胳膊。酒保瞄了眼他們幾眼,轉身從酒柜上取出兩只敞口玻璃杯。
“晨曦酒莊特制葡萄汁,清爽可口。”
鉆石花紋的玻璃杯在燈火映照下仿佛鑲了層金邊,紫紅色葡萄汁視覺上和葡萄酒并沒有區別。
二百低下頭偷笑,被誤認成未成年人,但是流浪者,越想越滑稽。
“……”少年翻了個白眼,他拉起女孩從吧臺挪到角落找張桌子坐下,“喝你的葡萄汁去。”
“對不起,噗!”她趴在桌子上笑得眉眼彎彎,“正直的酒保,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遭遇阻礙。”
異瞳姑娘來回看看周圍的酒客們,她站起身舉起自己的葡萄汁放大音量:“敬巴巴托斯!”
流浪者猝不及防,驚愕的看著她——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稻妻人了?
然而這一手有奇效,酒館里喝高的沒喝高的,趴著的坐著的,醉著的醒著的,只要還能動就都跟著她一塊舉起酒杯大聲吼:“敬巴巴托斯!”
杯底砸在木桌上的聲響清脆悅耳,人們開始大笑,酒意催得大腦飄飄然:“干一杯!干一杯!快來干一杯!”
一起祝過酒就是能坐在一張桌子上的好朋友,杯子和杯子撞擊,叫酒的聲音此起彼伏——第一杯敬過就會有第二杯,空著杯子像什么話?養魚嗎!
酒保忙得腳打后腦勺,看不到角落那張桌子上有人喝起了不要錢的酒。
稻妻姑娘踩著凳子再次舉高換成葡萄酒的玻璃杯:“敬蒙德!”
袖口隨著重力垂下,露出她雪藕一樣的小臂。
“敬蒙德!”她的發音太標準,醉眼朦朧中酒鬼們根本分辨不出說話的并非蒙德人,只管舉起杯子給自己一個灌酒的理由。
她向巴巴托斯致敬,還向蒙德致敬,她一定是個好姑娘!第三杯酒就向這好姑娘致敬!
第三杯酒換成蒙德特色蒲公英酒,酒館里的氣氛比之前還要熱烈。吟游詩人的歌聲越來越激越,豎琴的琴弦好懸沒給搓出火星子。有人喝得興起吹著口哨伴奏,這就抬起胳膊載歌載舞助興——為自己助興,也為同好們助興。
流浪者表情復雜的躲在角落里壓低斗笠,他知道琉璃光性子大方,但沒想到她原來是這種社交恐怖分子……變異了嗎?
少女瓷白的臉頰在燈火下多了股世俗的鮮活,此刻她不是遠國監司的年輕司長,只是個旅行經過蒙德停下腳步喝酒的酒客。
“噢噢噢噢噢!”吧臺前那塊空地變成酒鬼們自娛自樂的舞臺,不論是哪里的人,三杯酒下肚后都愿意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顯一顯,“哈哈哈哈哈哈!好極了!唱得好極了!跳的也好極了!”
鼓掌和歡呼只分強弱絕無停息,就連同樣躲在角落的至冬商人也冒出來跳起民族舞蹈。這時候就能清楚看出誰從哪兒來,蒙德本地人打著響指敞開嗓子唱,楓丹人舉起手用后腳跟磕出響亮的節奏,至冬人抱著胳膊半蹲踢腿。
“再來一個!”歡呼聲幾乎掀翻屋頂,窗外夜風也好奇的探頭探腦想要加入這場狂歡。
“敬你一杯!我的好姑娘!”滄桑的冒險家大笑著豪邁痛飲,酒水沿著胡子劃過他遍布傷痕的胸膛。異瞳姑娘迎著他飲下一杯,抽出佩刀合著半途混進來的歌聲起舞。
掌聲與喝彩再創新高,她閃爍的異瞳仿佛天邊最活潑的星子,衣袖翻飛間暗藏刀光。
“為了巴巴托斯!為了蒙德!為了西方騎士團!為了我們的好姑娘!干!”
酒保不知不覺被氣氛感染,這一杯舉到一半背后一涼,他回頭一看原來是老板。
“嗝!”
“……”紅發青年看著一屋子酒鬼鬼哭狼嚎,視線停留在舞刀的少女身上。
稻妻派出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大約越是艱苦的地方越容易出現許多令人眼前一亮的天之驕子,這位年輕的高官實在太會刷人好感度,就算她明天在西風大教堂門口有樣學樣也給巴巴托斯一記耳光說不定蒙德人和巴巴托斯自己還要反思是不是做了活該挨耳光的事。
對,包括巴巴托斯自己,那酒蒙子正起勁兒給人伴奏呢。
“您好!兩杯蘋果酒,再請那位幫忙伴奏的詩人也來一杯!”她跳了一段后收起佩刀走到吧臺前大聲拍打桌子。
臉頰殷紅的少女雙眼濕潤明亮,迪盧克下意識掃了眼她腰間的冰系神之眼。
冰系?沒有搞錯嗎?
“先生?”她笑吟吟催促,馬上有人在后面怪叫:“喝吧喝吧!迪盧克老爺,記在我賬上!”
他冷冷等了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騎兵隊長一眼:“恕我直言,琉璃光小姐您真的成年了嗎?”
“哼!”少女鼓起腮幫子,“當然成年了呀,稻妻人天生個子小怎么了?吃你家大米還是喝你家茶水啦?”
她漂亮的眼睛里泛起漣漪,酒鬼們嗷嗷起哄,酒瓶敲在桌子上的響動越來越大,大有迪盧克不給這杯酒就要拆他店的架勢。
#造反專業戶#
腦子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青年無奈搖頭甩開這個奇怪的想法:“我們不向未成年人售賣酒水,但是既然您確定自己成年了……好吧。”
他轉身從架子上取下水滴形的酒瓶推給二百:“祝您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二百高高興興拔開酒塞,她站在人群中央被眾人擁簇,卻朝著燈火闌珊的陰暗角落揮動手臂:“來,我請你喝酒!”
當年還是愚人眾執行官時被人盯著看都沒有現在這種背后生刺如坐針氈的感覺,人偶少年堅持了五秒,起身穿過人群走到她身邊。
喝!今兒喝不倒誰都不許走!
綠衣的吟游詩人美滋滋舉起酒杯擠到另一邊,計較的敲著桌子看稻妻姑娘拔開酒瓶塞斟酒:“多來點!多來點!多來點!”
酒液微微凸出杯口,正是最完美的狀態,一口飲下先是冷冽甘甜后是辛辣酸澀,人生百態盡在其中。
“哦哦哦!”
她一口氣兒豪爽干杯,倒轉杯口一滴也沒剩,酒鬼們遇到了知己,叫酒聲吵得酒館老板兩眼發直。
喧鬧持續到后半夜,一屋子人倒了一地,還能站著的除了迪盧克和騎兵隊長外只剩兩個稻妻人外加一只蒙德神明。
“老板結賬!”二百拍拍柜臺,從袖袋里摸出北國銀行的票本。
一路以來這些賬走得都是她的私賬,司長用得理直氣壯問心無愧。
“托您的福,今晚天使的饋贈賺了不少,這杯酒我請您。”迪盧克將票本推回去,矜持的點點頭:“夜已深,您該休息了……明天見?”
如果她明天能起得來的話。
“明天見!迪盧克先生。”二百笑瞇瞇的,思維清晰邏輯清楚,行動間也沒有喝醉的失控。
酒館老板:“……”
琴專門派人傳信要他從晨曦酒莊趕來蒙德城,沒想到先在酒館里見到了本應明早在騎士團駐地會面的遠國監司司長。要不是對自家的酒極有自信,迪盧克差點以為她喝下去的全都是水。
“真是美好的一天,祝福你!”溫迪撥動琴弦,溫柔清澈的音樂在他指下緩緩流淌,二百打了個哈欠:“我也祝福你,可敬的詩人。”
她說我可敬!她還祝福我耶!
窗外的風驟然大作,臉色黑如鍋底的流浪者干脆一彎腰把人扛起來向外走:“再見!”
二百認不出這一身慘綠的家伙,他可是知道,不就是那傳聞中行蹤不明的風神巴巴托斯么!
這家伙招人也就算了,怎么現在連神也招上了呢?
她是我的賢者,是我的信徒,你們這些老東西走遠點!
第194章
“……蒲公英酒口感偏冷,葡萄酒溢價高……綜合下來蘋果酒和日落果酒性價比最高,更適合稻妻人口味,你覺得呢?”二百趴在流浪者肩膀上,任由他扛著自己御風跑路。
后腦勺上傳來一個簡潔的“嗯”字。
人偶少年從頭到尾只喝了一杯蘋果酒,他喝不醉,對酒這種東西沒有格外偏愛,甚至可以說敬謝不敏。
兩人帶著一身酒氣回到歌德大酒店,值班的前臺侍應好奇的盯著他們一直看到看不見。
“還能站穩嗎?”他在門前停下腳步,二百踩到軟綿綿的地毯時踉蹌了兩步。
百合華守在門前等候,看到司長這樣被人扛回來忍不住想笑。瞄了眼護衛的表情她急忙將笑聲憋回去,低頭連話也沒說只管打開房門。
“還行,酒勁兒返上來了,明天不要太早喊我。”自己大概是個什么量二百心里有數,當年多摩都喝不過她……
她松開身邊的少年,扶著墻跌跌撞撞走進房間。流浪者跟在她身后順手關上門,轉身就見她坐在會客廳正中央的長毛地毯上,懷抱佩刀輕輕貼著它。
“多摩……”
少女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很清醒,只是酒后情緒不由自己。
“……”他停下腳步等了一會兒,上前把人抱起來把刀扔桌上,“洗漱,睡覺!”
月光下的背影依舊纖細,彷徨一閃而逝她就又是聰慧狡詐的遠國監司司長。
二百軟綿綿的用鼻音輕哼,睜開眼睛抬頭向上看,那雙異色瞳里水波瀲滟,人偶終于意識到自己是有心的——大約停跳了吧,頭暈。
“嘖……”他不安的動動肩胛骨,“你想要什么?”
領口被人用力拽緊,蘋果味占據了呼吸,濡濕感退開后她推開他,自己搖搖晃晃走進浴室關門落鎖。
獨自留在會客廳里的人偶少年愣了許久才成功重新開機,他紅著臉摸摸嘴唇又摸摸那顆掛在胸口的風系神之眼,仿佛撫摸自己的心臟。
夜風吹過,會客廳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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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果然無人打擾,二百一覺睡到天光大亮。
她抱著枕頭側身撐著胳膊看向窗外,遠處山坡上秋風吹起一層又一層橙紅橘綠。
“呼……”夜晚的記憶緩緩注入空白的大腦,她意識到為什么今天早上連個敲門催吃飯的都沒有,“老古董……”
八重神子和巴爾澤布身上布料都不怎么多,怎么崩醬裹得嚴嚴實實還這么容易害羞?
重新倒回床鋪發了會兒呆,她起身光著腳走到衣柜前打開它取出沒穿過的衣裙換上。
“早上好,羅莎琳。”
早餐吃了蒙德特色的漁人吐司、滿足沙拉,外加一份蘿卜時蔬湯。嘗過璃月、須彌以及楓丹的美食,蒙德這邊該怎么說呢……嗯,很綠色,很健康。
用過早餐百合華敲門來送文件,順便告知騎士團約見時間:“琉璃光大人,琴團長約您上午十一點會面,還有兩小時準備。”
“好,麻煩你幫我多盯著商人們些,警告他們不要貪圖小便宜。被人騙了我是能幫他們想法子追回損失,但我并非萬能。”
一到蒙德很多人想到馬上就回稻妻便放松神經,商人又重利,這種時候特別容易上當。
“您放心。”百合華接下工作,打定主意要拉著所有隨行秘書一塊分擔。一個人盯二十來個人很難,但是分開后每人只盯幾個就比較容易。
邊看邊問,處理這些文件大約花了一個小時,二百將需要發還的紙張推給秘書長,起身伸了個懶腰:“你看到我的護衛了嗎?”
“您是說那位么?”百合華眨眨眼,語氣里帶著笑意,“他一早就出門去了,說是要買些東西。”
少年的原話是要去找璃月商人買高檔布料,聽他這么說大家心照不宣的翹起嘴角——耳鬢廝磨正黏糊的年輕人忽然買高檔布料做什么?
當然要做新衣服啦!做了新衣服送人嘛,送給誰?
嘻嘻嘻!
“哦,等他回來讓他來見我,如果我已經去騎士團了就讓他去那兒找我。”二百翻開信紙給國內寫信,邊寫邊等。
寫了會兒信看看時間差不多,她起身整理頭發和衣裙,帶著用得上的文件準備出門。從歌德大酒店走到騎士團駐地用不了幾步,完全可以步行。從窗口潑了杯水下去,眼看樓下地脈錨點旁那兩個愚人眾士兵捂著腦袋跑走,遠國監司司長放下杯子若無其事的夾起文件下樓。
也許是因為地勢較高的緣故,蒙德格外受陽光青睞。走出酒店門廊二百明顯感覺到身上一暖,她走向臺階,拾級而上的人偶少年恰好在此時抬起頭。
少女站在石梯頂端,金燦燦的太陽就在身后撒下一片燦爛。流浪者忽然覺得她好看得要命,好看到他需要為自己是個人偶感到擔憂。
“有事?”片刻怔愣很快就被收拾起來,少年飛過臺階輕輕落在女孩子身邊。二百差點翻他白眼:“昨天咱們才剛到蒙德,你說我今天有沒有事?”
“昨晚我看你玩兒得挺開心,還以為你打算給自己放一天假呢!”論起陰陽怪氣,這兩位大概不相伯仲。
二百瞪著他,很快可疑的移開視線。流浪者表現得比她還要心虛,看天看地摸斗笠,小動作頻頻。
“咳咳,琴團長約了我半小時后在西風騎士團駐地見面,你,你去嗎?”
語氣不知不覺變弱,理論上應該是道命令,實際上聽著和商量差不多。
“去!半小時?”少年估摸了下時間,二話不說抱起人直接用飛的。
看什么看!沒見過別人成雙成對嗎?單身狗!
二百:“……”這家伙受什么刺激了?
好在他還算知曉輕重,遠遠能看到騎士團駐地建筑時落地放人,順手還幫二百拍拍裙擺順順頭發:“不用擔心來不及。”
掐著點出門的二百再次失去語言,就這么幾步路,怎么可能來不及?
眼下不是和他抬杠斗嘴爭論的時候,她清清嗓子邁開腿走在前面,人偶少年亦步亦趨跟著。
“您好琉璃光小姐,我是偵查騎士安柏,早……啊不是,日安!”少女抬手在鬢發前比劃了一下,二百笑著回應:“日安,安柏小姐。”
安柏高興起來:“琴團長讓我在門口迎接您,請隨我來。”
她講兩位客人請進駐地,指指大廳右手邊的木門對流浪者道:“這是騎士團的圖書館,工作時開放。”
天使的饋贈昨晚格外熱鬧,這些消息一早就傳到大家耳邊。依據騎兵隊長凱亞的描述這位稻妻高官似乎是位酒豪,而且性格開朗能歌善舞,特別特別招人喜歡。就好像她身上那塊被神明祝福過的肉長在了腦門上那樣,幾乎人見人愛!至于她身邊沉默寡言的少年護衛也生得一副優等生的模樣,當時安柏腦子里直接浮現出煉金術士阿貝多的臉……
嗯,有點可怕了。
“哦!哦哦!原來如此,好厲害呀!”二百恰到好處給予她回應,短短幾步路偵查騎士就把她視作可以結交的異國友人,“圖書室里有很多書,絕大多數都可以借閱,禁書區必須征得圖書管理員許可才能進入。”
很快三人來到團長辦公室,寬闊的書桌上擺著許多文件,琴站在門口等候客人。
“希望我沒有來遲到,琴團長。”二百熱情的和她打招呼,琴默默打量著據說差點把風神喝倒的稻妻姑娘,“當然沒有,琉璃光小姐,您來得正好。”
“早上好,咱們又見面了呢!”戴著眼罩的青年抬手問候,二百總覺得他下一句要接個“來都來了”。這人笑著自我介紹:“我是西風騎士團的騎兵隊長凱亞,很多商業上的事也由我處理,所以接下來就由我為您領路啦~”
昨天在酒館里見過他,若隱若現的試探了幾句后這家伙沒得著好處,接下來就變得特別愛起哄。
“凱亞先生海量,有機會不妨一起小酌幾杯?”二百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流浪者像是長了什么雷達那樣看著他的眼神越發不善。
“哈哈哈,那感情好!”凱亞就跟沒長神經那樣無視掉那少年的“隱晦”針對,兀自把別人委婉的客氣當做實打實的邀請,“能和您這樣令人心動的小姐約會屬實是種榮幸!我隨時都有時間奉陪,琉璃光小姐您可千萬別忘了。”
“凱亞先生真是太謙虛啦,您如此出色,恐怕想要約您的姑娘能從蒙德城大門一路排到璃月去吧!”
商業互夸誰不會?二百把營業用笑容營業得發自肺腑。
凱亞頓住,越發精神抖擻——這是遇上對手了呀!之前怎么沒聽說過稻妻那邊還有這么一號厲害人物?他指的是幾年以前,那個時候稻妻值得關注的只有神里綾人一個。
“好了好了,凱亞,其他的事今后再說。”琴及時把話題接過去,將二百請到桌邊安坐,“今天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流浪者跟在她身后站定,把護衛的工作做得盡善盡美。
總而言之,誰都別想把稻妻的希望拐走!
第195章
與琴團長的會面果然如同預想中一樣只能達成初步一致,再談代理團長就拿不了主意了。二百不為難她,笑著表示接下來的時間希望能夠帶領商人們參觀晨曦酒莊。
作為全蒙德乃至全提瓦特品質最好的酒莊,它有足夠的理由吸引各路商人。
“當然沒問題,萊艮芬德家族代代相傳著釀酒絕技,這一代的迪盧克先生更是將葡萄酒品質推上新的高峰。相信他一定會竭誠歡迎遠來的客人,我們蒙德人都是非常熱情好客的。”
前一句還像那么回事兒,后一句琴團長純屬睜著眼睛說瞎話,就連凱亞也差點把不住表情。
蒙德人熱情好客,大體上沒問題。但你說迪盧克熱情好客……至少從臉上是完全看不出來的。
“不勝榮幸!”二百順著桿子應下,騎兵隊長終于等到派上用場的時候。他歡快的抬起手掌心向上:“交給我安排,我簡直等不及了!”
其實昨天大家已經見過面,不過天使的饋贈是個私人場合,無論發生什么天一亮全部拋到腦后,琴認為必要的正式禮儀還得重新走一遍。本來嘛,稻妻的朋友大老遠來一趟,風神不能指望大團長也不在,總覺得有些怠慢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被人尊重二百當然沒有意見,向琴團長道別后她爽快離開騎士團駐地。單看蒙德城內松弛閑適的模樣,根本想不到這個國家正值戰時狀態。
居民們三三兩兩走在整潔干凈的街道上,小販叫賣,孩子歡笑,酒與糖的氣息在微風中飄蕩。大約只有來來回回巡邏的騎士能代表幾分所謂的“緊張氣氛”,老實講這會兒若是發生些什么蒙德人大概率會迅速聚集看熱鬧。
凱亞走在最前面領路,青年時不時與身邊走過的路人笑著打招呼,或者轉頭向客人介紹分布在城中各處的特色商店,十分親切。能看得出他將蒙德城視為為驕傲,舉手投足盡是運籌帷幄的自信,但這人的膚色與容貌與蒙德本土人一點也不搭界。
比如某位酒莊老板。
“……榮光之風是特產店,主要出售蒙德各個節日的用品……”他沿著主干道向下走,無視掉少女背后俊俏秀氣的“護衛”。
這人絕不是個普通護衛,騎兵隊長的本能不斷向他示警,那少年的危險性甚至高于多年前的某個雨夜危機。
凱亞收回暗自打量的視線,熱情的隨手從花店水瓶中取出一支塞西莉亞花遞給稻妻姑娘:“也許您會喜歡用它裝飾衣裙,這種花在蒙德向來是風神的象征,它意味著‘浪子的真心’。”
護衛的表情不太好看,注意到他握了握拳頭,騎兵隊長立刻見好就收——看來問題的關鍵回到了琉璃光小姐身上,她才是束縛怪獸的繩索。
出于禮貌二百接下他遞來的花,兩根手指夾著輕彈,清雅的塞西莉亞花重新回到水瓶中:“花朵只有留在故土才能年年盛放,過客不需要帶走它。”
怒視青年的花店老板轉嗔為喜:“摘星崖上有很多野生塞西莉亞花,那里也是情侶們的約會圣地呦!”
“多謝提醒,我會將它列入游覽名單。”異瞳少女含笑謝過好心的蒙德老板們,下意識回頭看看背后的“護衛”。少年臉色微紅,他生硬的挪開視線——死臉你紅個什么勁兒啊!
在騎兵隊長帶領下二百花了半天時間認識蒙德城,連同西風大教堂在內數個景點看得稻妻人贊嘆連連。不管她是真看懂了還是禮貌客氣,總之情緒價值給得足夠,是個再討人喜歡不過的游客。黃昏前兩人約定明日一早前往晨曦酒莊,這一天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走,去摘星崖。”二百摟住流浪者的胳膊,能把一個雷錘兵輕松甩飛出去的人偶少年就這么軟綿綿的被她拖著走,“幼稚!”
嘴上喵喵咪咪的,走起路比誰都快。
摘星崖位于蒙德城正東方向,從風神神殿遺址旁邊的山丘一路走上去就是。為了節省時間流浪者帶著二百走了地脈錨點,他最初與旅行者交手就是在蒙德這地方,對于這里的地形環境了如指掌。一陣幾乎察覺不到的眩暈之后他們站在距離千風神殿并不遙遠的山丘上,少年揮手趕走幾只賴在草地上呼呼大睡的風史萊姆,指著遠處的建筑物殘骸道:“風神巴巴托斯的神殿,倒了很久。”
他真的不擅長做導游,路倒是熟,介紹景物和故事就干巴巴的,堪比讀論文。
二百伸頭看了幾眼斷壁殘垣,馬上喪失興趣:“一路都是上坡啊……”
“你也可以選擇現在就打道回府。”少年大有下一秒就轉身走人的架勢。
真不知道摘星崖有什么可逛的,那上面風大得要死,風景么……見仁見智。
“來都來了,不爬上去總覺得有些虧。”她望山興嘆,身下一輕被人抱起來乘著風朝山崖飛去。上方少年別別扭扭的小聲埋怨:“都講過了你只用說想不想去,想去肯定有得是辦法。”
她沒有說話,順勢張開手,無形的風宛如流水從指縫間穿過,好像摸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沒摸到。
“涼涼的,滑滑的。”女孩子索性把頭抵在人偶胸口,那里并沒有心臟跳動的鼓點,但是神之眼與金羽毛有在一板一眼撞出動靜。
那聲音太規律,很容易讓人聽得發困。
“哈……呼……”她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眼淚花。流浪者迅速落地,直接把人扔在軟墊似的荒草野花上:“剩下的路自己走,我看你是太舒坦了。”
這狗東西!
“打瞌睡么,小氣!”二百翻身跳起來,草叢里飛出幾只蝴蝶,“走就走。”
蒙德的草原很有特色,沿著山丘地勢油綠油綠的草葉順勢向下,就像令人羨慕的濃密長發柔順而豐沛。在足以沒過膝蓋的草場中零星分布著各色野花,其中靠近懸崖以及山石根部的地方塞西莉亞花隨風搖曳。
她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彎下腰采摘,走到崖頂懷里也抱了一大捧各色花朵。
“給,送給你。”她大笑著將花束塞給人偶,黠促的在他發間簪了朵塞西莉亞花,“很好看呦。”
面貌精致的少年側首摸摸“如同浪子的真心那般難以接觸的”清冷花朵,嘴角抿出小小笑意。
他不愛笑,人前要么冷笑要么狠笑要么皮笑肉不笑,但是此刻卻露出了柔軟的表情。很快他又覺得這樣不好,歡喜的情緒太外露了,容易暴露令他歡喜的某人。
“哼,看什么看!”流浪者扶著斗笠猛然換了個方向繼續朝前走,沒花費多少功夫便走到摘星崖崖頂。
面前是遼闊無垠的大海背后是蒼茫雪山與高山草場,溫柔的風迎面吹來,帶著海水特有的腥味與涼意。
“風景真好。”二百走得慢一些,微喘著站定在他身側。風吹起她的長發,其中一縷飛到少年面前。
黑發仿佛游絲,細細密密的纏住某個人。
“來,我帶你飛下去,”他向她伸出手,安靜的等待回應,“不要怕。”
不要害怕我。
二百燦爛的笑著,欣然將手放在他掌心。手被握緊,猛然發作的拉力讓人防不勝防,幾乎瞬間就被拖拽到山崖懸空的一側。
耳邊風聲驟然大作,身體先是一沉緊接著又是一輕。
她被人偶少年珍惜的抱在懷中墜落,失重感帶來古怪的錯覺讓她不得不抓緊他的衣服。
山崖下方是一片巖石荒地,下落過程中二百甚至分心分析了一番巖石的種類。眼看即將落地,千鈞一發之刻風聲突然停了,她松開手向四周張望,慢了半拍才意識到并不是風停了,而是流浪者帶著自己懸停在半空中。
“嗯……”可疑的停頓后她盡量給他留了些面子,“沒油了還是沒氣兒了?”
“你才沒……”,少年說到一半收回去換下一句,語氣兇惡,“沒發現遇到風場了嗎!笨蛋!”
風場這東西,經常野外求生的人都知道,二百自然見識過。蒙德的風場比起其他地方似乎要柔和些,不會把人吹得四腳騰空掙扎不休。
“確實沒發現呢!”她忍住打人的心思,“所以咱們怎么下去?還是和史萊姆一樣飄在這兒飄著?”
論嘴毒程度,司長不遑多讓。
流浪者丟出顆風元素球精準命中風場核心,上升氣流戛然而止,少年輕飄飄的帶著二百落在山崖底端。
“哼!”
一個字勝過千言萬語,他抬起下巴鼻孔看人。
你就說有沒有平穩落地吧!雖然后半段的突發狀況有些好笑,但又不是沒能順利解決?人生在世誰不掉鏈子?只要沒掉地上就行。
二百攥住他的衣服恨恨搖晃了兩下,到底沒再繼續糾結這個。人偶少年保持著“眼高于頂”的架勢抬頭望天,任由自己被搖得晃來晃去——反正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最多回去煮些符合她偏好的晚餐,不能更多啦!
第196章
轉天一早商人們就在歌德大酒店門樓外的噴泉旁集合完畢,遠國監司司長琉璃光為大家搭上了蒙德酒業協會會長的線,誰能錯過這么好的機會?
二十分鐘后琉璃光大人帶著她的秘書、武官和護衛出現在眾人面前,簡單說了幾句鼓勵與提醒的話大家便結伴出發。
晨曦酒莊位于蒙德城西南方向,坐落在平緩的山丘上,據說隔著相當距離就能嗅到葡萄的香甜氣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經過一處開滿風車菊的山丘,從風神像右側走下去就能抵達目的地。
酒莊老板迪盧克先生一身正裝站在大門處歡迎訪客,身后站著釀酒師和調酒師。這兩位按捺著飛舞的眉眼看上去比雇主還要激動——能不激動么?被一國外交使節鄭重拜訪,說出去也是件值得吹上大幾十年的事兒呢。
迪盧克老爺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寵辱不驚,其他人就不一定了,今天還是他們頭一回見到如此之多的稻妻人,尤其那位外交使節……好年輕呀!
“諸位,早上好。”
紅發青年表情冷淡,但也僅限于表情,他只是笑不出來外加不想笑,并非不歡迎客人。
沒人對他木著臉的表情有意見。
商人們是來買酒的,不需要和酒莊主人攀親戚,他冷著臉就冷著臉好了,只要酒好價格好一切都不重要。再說了,萊艮芬德向來熱情大方,迪盧克老爺也是蒙德遠近聞名的慷慨人兒,這一點隨便在城里打聽一下就能聽到至少一小時的小故事。
稻妻人不傻,他們不僅會打聽消息,也會仔細觀察消息是否屬實。
“早上好,叨擾您了。”二百上前代表商人們客氣了一下,賓主雙方另有人幫忙穿針引線。
沒錯,正是西風騎士團的騎兵隊長凱亞先生在幫忙……介紹順便調侃。
“我說迪盧克老爺,不如先將客人們請進會客廳坐一會兒怎么樣?這么多人站在這兒也太丟份兒了。”
他一句話就緩解了酒莊主人面無表情帶來的小小尷尬,二百好奇的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
能肆無忌憚的開玩笑,說明這兩人之間關系匪淺。
“哼。”紅發青年收回眼角余光,朝稻妻來客們頷首:“請隨我來。”
女仆長率領女仆們為客人打開大門,后退至道旁優雅的將雙手疊放在小腹前。
注意到她們身上嚴謹的黑白色裙子,司長大人朝自己的護衛眨眨眼,笑意逐漸缺德。
流浪者斜了她一眼,看似很兇實則沒有任何威懾力。
晨曦酒莊內部是非常典型的蒙德鄉紳風格,比起楓丹華麗中微帶輕佻的浪漫,這邊似乎更講究沉穩與嚴謹……等等,蒙德和嚴謹?
二百收回天馬行空般放飛的思緒,臉上的微笑就好像是畫上去的一樣連角度都不帶變的。她也不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要緊繃神經認真聽的,這種場合的交流中至少百分之八十全是廢話,不聽也能跟得上話題進度。
參觀過萊艮芬德家的傳統建筑后女仆長輕聲細語提醒客人們移步溫室花房用些茶點。秋天的風美則美矣奈何寒意一陣比一陣重,客人們接下來要去戶外參觀葡萄園,甚至酒窖溫度也很低,著涼生病可就不好了。
“寒舍簡陋,請諸位見諒。”迪盧克先生硬邦邦的客氣,琉璃光小姐溫和柔軟的回應道:“您太客氣了,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建筑之一,無論晨曦酒莊還是蒙德城都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青年微微躬身感謝她的贊美,并沒把這番褒美當回事。
稻妻的外交使節說起話滴水不漏,她不會在社交場上當著任何人的面兒說任何不中聽的話,當得“專業”這兩個字的評價。前天在天使的饋贈他就已經做過幾次試探,全部被她不著痕跡的化解,考慮到昨天看到的追加情報,某位暗夜英雄今天表現得格外紳士。
只要不侵犯稻妻的利益琉璃光小姐就是個再可愛不過的好姑娘,與這種人來往最佳策略就是別去踩她的底線。
就連她身后看似纖細脆弱的少年護衛也不是好惹的,給她寄送恐嚇包裹的民間組織一夜之間徹底覆滅……誰不知道這里面有貓膩?
大家只是看破不說破而已,共同努力撐起擋臉布遮羞。
只要對方不曾傷害蒙德,那么迪盧克也愿意尊重稻妻。
茶點是熱紅茶配現烤焦糖餅干,喝下去從喉嚨一直暖到胃里。聽女仆長一一介紹過暖房里的名姝,大家熱乎乎的走去葡萄園又聽莊園主人講了兩小時與葡萄有關的各種知識,接下來回到建筑物內打掃干凈衣物和鞋子上的浮土準備參觀酒窖。
晨曦酒莊的酒窖是蒙德的驕傲,酒窖里的將軍和皇帝。
“請大家分批參觀,中間有一定時間間隔。酒窖內要保持恒定溫度,擾動越小越好,抱歉。”釀酒師和調酒師幫雇主分擔了許多工作,他們試圖向客人解釋為何不能讓所有人一窩蜂擠進酒窖。
總不能就為了方便客人參觀搞得明年產量開天窗吧!
好在稻妻使節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她轉身對跟來的商人們提了幾句,三十人的參觀團自行精簡了一下最終決定只安排十二人進入酒窖——主家客氣大方不藏私,二百也愿意投桃報李少給他添麻煩。
看過酒窖時間也不早了,迪盧克先生慷慨的邀請客人們留下品嘗幾年新出窖的葡萄酒,當場拿到幾筆單論稅金就能讓琴團長松口氣的訂單。
稻妻的酒鬼和提瓦特任何一個國家的酒鬼別無二致,不管怎么說晨曦酒莊的酒絕對不賺窮人的錢,恰好司長大人打算動貴族們的錢包。她興致勃勃和酒莊主人聊起運輸和征稅的話題,果然按照許諾的那樣為商人們掙得陸運和退稅方面更多的優惠。
由于船隊全部滯留荊夫港等候,這批酒統一由蒙德酒業協會出商隊運送至港口裝船,騎士團也會派騎士們隨行護衛。
雙方愉快的達成一致,如果明年稻妻訂貨量不減少的話這個優惠也將自動續期。
對于二百來說她這趟出門的目標至此全部達成,剩下只需要把最后這些酒商全須全尾帶回稻妻就是。想想回到離島后能收到的稅金,司長大人痛苦并快樂著——填滿空蕩蕩的庫房讓人滿足,但是她得想法子防備各處把爪子伸進國庫,后者可是個力氣活兒。
“呼……總算可以放心回去了,你……想回稻妻么?”
二百拉著流浪者躲進半圓形露臺,隨風搖擺的厚重窗簾像扇隔開內外的門。里面觥籌交錯熱鬧無比,外面自成一處安靜的小世界。
商人們舉著酒杯四下聯絡感情,稻妻使團參觀晨曦酒莊的消息上午就傳出去了,這會兒迪盧克先生家里多了許多不請自來的同行。
搶生意賺錢的事嘛,不寒磣。大家又不是大鳴大放要撬迪盧克老爺的墻角,總有晨曦酒莊不想吃的單子,那些零零碎碎的訂單也足夠小酒莊吃飽喝足了。眼看歸風佳釀節在即,漂亮的財務報告是負責人們能否歡度佳節的重要參考。
迪盧克當然不在意這個,消息能傳出去本身就是他默許的事情。晨曦酒莊不可能把蒙德所有的酒錢全部賺盡,總要留點糧給同行們吃幾口。
“你不希望我回稻妻?”今天少年的衣襟上有一朵裝飾用塞西莉亞花,他捏著花梗來回捻,又長又密的睫毛在眼窩上留下陰影。
稻妻姑娘伸手戳戳那朵花的花瓣,單手撐在窗臺上一躍而起穩當坐下……蒙德人的平均身高真讓人羨慕,坐在別人家里充做長椅的窗臺上她居然腳尖挨不到地面。
“我當然希望,不,不是希望,我希望的是你不要按照我的希望生活。”
她拗口的說了一長串,剛說完自己先撐不住笑出聲,“沒關系,如果稻妻令你痛苦你完全可以為自己另尋一處家鄉。”
雖然一開始確實有計劃想把這家伙拐回稻妻監督巴爾澤布,但是圍著提瓦特轉了這么大一圈后這個計劃已經變得可有可無了。她喜歡稻妻是她自己的事,至于說別人……不危害就行。如果說稻妻的存續必須要犧牲某個人依賴某個人,稻妻人此刻應該做的是回過頭討論是否又要淘汰掉一批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貴物。
“我要去趟踏鞴砂。”他沒說痛苦或者不痛苦,只是默默做好了直面痛苦的準備,“過去留給我的固然沒有幾件開心事,但我也是曾經擁有過朋友的,很奇怪?”
“……”她沒有說話,安靜的抬起手為他理順被風吹亂的短發。自從關系逐漸親密之后她總喜歡時不時摸摸他的頭發或者扯扯他的衣角,好像這樣才能確認人偶少年一直存在,“想去就去,自由自在去做你想做的事。”
“哦?任何事?”流浪者故意壞笑嚇唬她,二百挑起眉梢,“我刀術還可以的,并不是非得走刺殺這條路,不信你去問巴爾澤布?”
“哼!”他把臉一垮,很快雨過天晴——真正挨了一刀的人確實比較有發言權嘛!
一想到雷神被普通人類給揍了,他又高興起來。
干得漂亮!
第197章
在蒙德城停留了一個半月,冒險家協會傳來船長的口信。
——稻妻船隊滿載著酒水貨物已經從荊夫港出發,計劃停留在蒙德城東南方向的鷹翔海灘附近等候遠國監司司長和一眾大小老板。
得到消息的當天商人們就坐不住了,這一趟出來得太久,前后算算差不多花了一年時間,可不是每個人都歸心似箭?
就算貨艙填得滿滿當當,對家人的思念也不會因為滿載而歸少上半分。
“琉璃光大人,我們聽說鷹翔海灘距離蒙德城怎么樣也有兩三天路程,您看咱們是不是提前些動身比較好?萬一船到了這干等著也不合適吧!”
眾人推出個膽子相對大些的人做代表,努力想要說服司長大人提前動身——他們可以先在海灘上扎個帳篷的!船一到就上去,再往后還愁什么?
“哦?”
二百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海邊帳篷哪有大酒店住得舒服?沒得一片好心反而招來抱怨。她原本計劃著打算再抻幾天,等商人們捱不住了才提這件事,不想著急回家的原來并不只有自己。
眼看有戲,商人們紛紛點頭哈腰的大力勸說:“琉璃光大人體恤我們,我們是知道的,可要是因為這個耽誤了歸期給大人添麻煩……那我們可真是再無面目見人了呀!”
好話誰不會說呢?無關利益時表現得和善些又不花錢,當下最重要的還是趕緊說動司長同意搬家,不然那么多酒那么多貨堆在船艙里看也看不見,摸也摸不著,多讓人擔心!
負責運貨的蒙德人到底靠不靠得住?雇傭來的工人有沒有認真做事?買到的貨物是不是與樣品一致?這些都只能親自查驗過后才能知道。
“所以諸位具體的計劃是什么?所有人都同意嗎?有沒有身體不適或是受不得風寒必須留下的?”二百沒有立刻答應他們,反而問起各處細節。
司長大人問了計劃又問了是否有人不合群,換一個角度想那就是她也傾向提前動身。只不過礙于身份地位不好提些聽上去就不靠譜的建議,所以這就是在暗示他們!
“大家都想早點回到船上,倒也沒聽說誰身體不適的……”稻妻人向來講究從眾,“和別人不一樣”對他們來說是件很可怕的事。一旦被群體排斥幾乎相當于被判處了社會性死亡,所以就算二百問了商人們人也會互相幫著隱瞞,“再說咱們在楓丹時買了不少常備藥,船上還有須彌的藥草,真要有人不舒服了用上邊是。”
齊心協力糊弄過這個問題,商人們七嘴八舌就地討論起“搬家”計劃。
“雇員和幫工們幫忙收拾,沒有太多隨身物品,至于說特產……”
很快他們就自行商量出一個像模像樣的計劃——從冒險家協會雇傭幾個冒險家幫忙扎帳篷,這總行了吧?花不了幾個錢但能解決大問題,連相應物資都不用額外采購。
就連二百自己也覺得想不出更好的計劃了,她果斷拍板表示同意。
“那么諸位這就回去收拾行囊吧,我去向騎士團的代理團長辭行,順道買些書籍帶回稻妻。”
她這是使團!不是打秋風的,來的時候一封接一封國書,走的時候招呼都不打一聲可還行?
商人們連忙表示是他們疏忽了,果然見識少,不像大人年紀輕輕見多識廣,就是想得更全面。
二百:“……”
大家都是稻妻人,擱這兒跟誰打馬虎眼兒呢?分明是這些家伙專門留了個活扣,就等她說到此處好一擁而上阿諛奉承拍馬屁。
不過要是換了她自己跟著官家出門做生意,只怕比他們拍得更狠更用力。拍馬屁這事兒拍得好不好聽其實并不重要,關鍵是拍,而且要讓上司明白你竭盡全力的拍他。只有這樣上司才會身心愉悅順便記住拍馬屁的人,拙劣的奉承并不可怕,話說回來能坐在高位上屹立不倒的有幾個是傻子?
稻妻的環境就是這樣,想要改變絕非一朝一夕。急于求成會把自己趕到所有人的對立面上去,事倍而功半。
“呵呵呵呵呵,大家都太謙虛了,職責所在嘛。”
她忍著雞皮疙瘩打了句官腔,送走訪客后狠狠打了個哆嗦:“噦!”
“虛偽這個詞就不用我說了吧?”流浪者坐在窗戶上,風把斗笠后的兩根飄帶吹得來回晃。他故意這么說話,聲線起伏得仿佛在演歌舞劇。
二百坐下,抽出信箋低頭書寫,邊寫邊還嘴:“多稀奇吶,你是第一天知道我虛偽?”
那倒還真不是。
人偶少年恍惚回憶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異瞳姑娘叛逆的撿起石子精準砸在雷神的七天神像上,轉頭又能伏低做小恭順的演好一只“貓”。
她不是虛偽,她只是掙扎在命運的渦流中想盡一切辦法努力活著。
“就你理由多。”
他嘟嘟囔囔添了一句,反正最后一句是我的,我沒輸!
二百都不稀罕理他,這家伙,稍微嘗到點甜頭就越來越孩子氣。人前又高又冷,人后又別扭又愛撒嬌,一個不順心就喵喵咪咪拐彎抹角的各種暗示,憑本事活生生搶走本該屬于女主角的劇本。
三下五除二寫好最后一封書信,她從頭到尾檢查一遍重新謄抄,折疊封裝后將它舉起來遞向流浪者:“麻煩大人幫我送封信啦,好好送到西風騎士團的駐地交給琴團長哦。不要像砸美露莘一樣砸騎士們的頭!”
為啥她要帶著這么多人火燒屁股一樣從楓丹跑來蒙德呀,還不是怕他做得過火惹來那維萊特登門抗議……
“哼!”窗簾微動,坐在窗臺上的人已然消失不見。
砸了美露莘又怎樣?你還能打死我不成?
誰是這么說,某人跑得比平時還快也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稻妻使團遣護衛前來送信,琴必然是要見見人然后當面拆開閱讀的。
琉璃光司長在信中客氣的謝過進入蒙德以來騎士團給予的所有幫助,謝過歌德先生這段時間的照顧,又謝了迪盧克老爺的慷慨,總之蒙德從上到下就沒有被她落下的。表達完感謝她筆鋒一轉,回憶了過去稻妻與蒙德之間的友好往來,又狠狠期待了一番未來兩國之間的交往。
至于說不久之前稻妻鬧過的“眼狩令”和“鎖國令”……不好意思,司長大人選擇性的把它們給忘掉了。
這是封標準的辭行信,措辭優雅感情真摯而誠懇,但也掩蓋不住字里行間滿滿的“想走”。
剛好接下來騎士團要把重心轉移到蒙德傳統節日的舉辦上,客人知情識趣的提前告辭未嘗不是件美事。
其實他們留下過節大家也很歡迎的,不過能在節前減少工作量更是個好消息。琴團長提筆寫了封回信交給來送信的少年,鄭重告訴他她一定會抽出時間歡送稻妻使團。
“我這就派幾位騎士提前去往鷹翔海灘清理那邊的丘丘人營地,一定會保護好稻妻朋友們。”丘丘人的戰斗力唯實算不上高,奈何架不住它們總是成群出現。
稻妻使團里多數都是沒有神之眼的普通商人,騎士們順手幫個小忙不算什么……尤其當對方一口氣定了好幾船酒水,別說清理丘丘人,就算為了他們在鷹翔海灘上蓋幾棟房子也沒問題。
——人又不是只來這一回,將來的來往只會更密切。
“……”流浪者面對除二百以外的人時完全沒心情開口寒暄,別說這些小嘍啰,就算風神出現在他面前也落不著好臉色。
沒什么特別原因,問就是小爺不樂意。
他接過信封點了下頭就算全了彼此的禮節與臉面,干脆利落轉身就走。
琴有些怔愣的望著他的背影,想來想去確認自己沒惹此人。
“哎呀,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你發什么呆呢?”
圖書管理員麗莎走進辦公室,見到好友的表情有點傻就忍不住調侃她。琴搖搖頭道:“不,只是覺得稻妻外交使節身邊那個護衛有點眼熟,但我真的找不到任何與他有關的記憶。”
其他人大概率會安慰她“全都是錯覺”,畢業于須彌教令院素論派的麗莎則不然,她放下抱著胳膊的手沉思片刻,給了個古怪的答案。
“也許不是沒有記憶,而是他本就沒有過去。”
素論派主攻元素力與地脈類的科研課題,麗莎又是教令院三百年一見的天才,她有這番見地一點也不奇怪。
“自從稻妻人抵達蒙德城,附近的地脈流動就變得很奇怪……就像流水,原本平靜無波的河面上突然多出來塊石頭,水流自然繞著它走然后又因為這份阻礙產生出各種奇妙現象。”
她的比喻很是精準到位,琴聽完松了口氣。
“不管為什么會在一個人身上出現這種奇怪情況,總之稻妻人已經準備離開蒙德了,只要他們的船一到就走。”
無論那個少年護衛究竟為何如此不受地脈待見,只要不傷害到蒙德一切就都沒有想象中那樣重要。
第198章
稻妻客人們著急回家的心切幾乎快要外溢凝成實體,頭一天書信正式告知琴團長,第二天就收拾打包好退掉歌德大酒店的房間搬去鷹翔海灘。
受到雇傭的冒險家們先行一步,其中有位衣裝樣貌和大家風格迥異。別人都穿著綠色的衣物背后背著大小包裹,他偏偏一身棕色短衫長褲露著腰,行李不帶武器不拿,身邊飄著位神奇的白發小生物。
蒙德城內的人大多都認得他,張口榮譽騎士閉口大英雄。
“帳篷搭在這里?好的,我去收集些石塊和木料……”少年動作麻利,來去并沒有花太多時間就帶來足夠用的材料。
冒險家們極其熟練的甩開防水油布搭建帳篷,轉眼之間海灘沙地上綠色營地仿佛雨后的蘑菇一簇一簇三兩聚集。帳篷前用鵝卵石圍出一個個小火塘,很快篝火燃起,溫度逐漸升高,整個營地慢慢變得適宜暫居。
商人的隊伍來得晚了些。退房前的打掃是一回事,收攏運送物資是一回事,司長大人又專門去見過西風騎士團的代理團長向她辭別,總之面子上的事兒總要多花些時間,動身時間就遲了不少。不過他們是雇主,花錢請冒險家們就是為了幫忙打理營地,分工明確沒人抱怨。
新搭建的營地很快就熱鬧起來,商人們身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個兩個心腹,整個隊伍三十來人,嘩啦啦分出一大半人手混進冒險家隊伍,沒用多長時間就安頓好了。
眼下各種事情都安排妥當,時間還早眾人又呼朋引伴拿上自制釣竿往海邊走——閑著也是閑著,甩兩桿試試運氣唄?
二百不去釣魚,她要是去了萬一空軍別人怎么辦?干脆留在營地里烤火順便聽冒險家們講故事閑聊。她不動流浪者也不動,兩人坐在一處,雖然沒有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但也能看得出端倪。
“……都說我才不怕野豬啦!”
“是嗎?”
熟悉的聲音被頑皮的風帶到耳邊,二百先是一愣,緊接著壞笑:“哦呀?看來有人‘越獄’了呢!”
“哼,有什么事兒是他不敢做的?”流浪者補刀補得正好,兩人一塊轉頭去看熱鬧。
冒險家們紛紛起身為前輩讓位置,拖著野豬走回營地的金發旅行者笑著笑著忽然就笑不出來了。琉璃光和某個人偶正津津有味的盯著自己看,分明等著吃瓜的模樣。
收到歸風佳釀節的邀請他就向“公爵”先生請了假偷偷離開梅洛彼得堡返回蒙德,一早凱瑟琳小姐發放任務時他想也沒想就接下來,確實有想過可能會偶遇琉璃光,但是如此突兀如此戲劇化……我身上還留著被野豬拱了一下的土印子呢!你們要不要擺出這幅看戲的表情?
這樣好嗎?這樣不好!
“琉璃光,還有……呵呵,好巧啊!”金發少年將手里的野豬交給其他冒險家拖走處理。派蒙已經飛到二百身邊和她親親密密的蹭蹭貼貼去了,他滿手臟兮兮的站在眾人面前,不好摸衣服也不好撓頭發,短暫堅持了幾秒鐘就忍不住灰溜溜跑走:“我去清理一下!”
榮譽騎士跑得飛快,讓人不得不為他的體力條擔憂。二百把頭抵在流浪者肩膀上別過臉去悶笑,人偶少年動動胳膊盡說些風涼話:“有的人嘴里一口一個恩公,轉頭就笑出眼淚,真是讓人唏噓感嘆吶!”
這陰陽怪氣外加酸香四溢的話就連派蒙都能聽出來不對,不過她想得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你干嘛?別以為你現在改邪歸正我們就會原諒你!”小精靈雙手叉腰,滿臉義憤填膺。
流浪者瞇起眼睛,眼神不善的看著她貼在二百身上——我都沒貼那么近過,你這貪吃愛玩的小家伙算什么東西,也敢占這份兒便宜?
“噫!”他渾身的黑氣和涼意重得跟個鬼似的,派蒙哆嗦了一下,努力往二百懷里鉆,“好可怕!琉璃光救命呀!”
旅行者不在,就只能換個人求救了……
二百反手攬住派蒙讓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抱小孩似的另一只手輕拍小精靈后背:“不怕不怕,崩醬和你開玩笑呢,對吧!”
她看向流浪者的眼神意思很明白——欺負小孩子可不算本事,別鬧!
“……”少年不開心的翻著白眼轉過身用后背沖著她,“生氣”兩個字幾乎具現化。
胳膊不給人挨著,肩膀也不給人靠著,可以想象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怕是跟上門討債差不了多少。
派蒙:“……”
不是,這什么情況?旅行者你在哪里……我好害怕啊!
她在心底瘋狂喊救命,打理好自己的金發少年不負“眾”望從海灘旁走回來:“……額,怎么,你們這就吵架了?”
看上去流浪者居然沒占上風?一定是琉璃光幫了小派蒙。
二百右手藏在左胳膊底下時不時戳戳人偶少年,聽他這么說抬起頭整個人毫無防備的朝旁邊倒去:“怎么會?我們才不會吵架。”
背上一重,溫熱的人體倚靠著自己,流浪者沒有挪動——他當然可以起身就走,但是那樣的話琉璃光就會直接摔倒在沙灘上。
有那么一個瞬間空都忍不住同情了他一秒,這家伙連背影都透出一股又高興又生氣的糾結。雖然搞不懂他高興什么又生氣什么,把自己絞成麻花的別扭勁兒實在看得人難受。
“……你在和我吵架么?”二百把重量統統壓在流浪者背上,手指在他肩胛骨上輕輕點了兩下,“是不是呀?”
“……”金發旅行者嘎吱嘎吱扭著脖子移開視線,語氣生硬的對向導道:“派蒙,釣魚,走。”
每個月二十萬的摩拉沒有白白投喂,小精靈馬上從少女懷里飛到他面前:“好啊好啊!”
終于得救了!旅行者你是我最好的伙伴!
“走走走,咱們趕緊走,釣魚好!我最喜歡釣魚了!”
到最后派蒙干脆拽著空的披風朝海邊飛,剛從那邊走過來的金毛只好又被她“拽”回去。
他們一走二百的小動作立刻變多,這里沒什么人來又有一簇接一簇的帳篷作為遮擋,小動作變成大動作也不會被發現。
“你還沒回答我呢?”她幾乎整個人半躺在人偶背上,不停的戳他。少年像是被戳煩了似的突然轉身,斗笠上的飄帶隨著動作在空氣中畫出兩道飽滿的弧線。
“哎呀!”他這一動二百失去重心,真就順著朝沙灘上倒。
“笨蛋。”流浪者聲音淡淡的,好像故意讓人倒在自己腿上躺著的不是他,“你那個恩公呢?怎么把人給趕走了?”
明明一百二十個高興,偏要撐出個冷淡的樣子。
“不是你更希望他們離開嗎?心情好些了么?”二百伸手戳戳他的下巴,她明白他總是鬧別扭實因缺乏安全感。
沒人愿意被一次又一次拋下,嘗過個中滋味的人偶少年更是如此,所以才會格外激烈的排斥一切能引走自己注意力的人或物。
唯一能不讓他吃醋的大概只有稻妻。
“關我什么事,我哪里管得了你,你要誰到近前來誰就得到近前來,你要誰走開誰就得走開,我說了算什么。”
他慢慢調整動作好叫二百躺得更舒服些,動作和說出的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嘿?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二百作勢起身:“那我走?別叫我這凡夫俗子擾了正機之神清凈……”
肩膀上的手指多加了份力道,少年無奈的摁了一下松開,松開又覺得不保險再摁下。
“老實待著。”他猶猶豫豫摁一下松一下,二百先掌不住微微側過頭不讓自己笑意太明顯,“哼!”
終于有一天能哼他一聲還回去,爽!
“……”
少年垂著眼瞼,有一下沒一下的照著她的肩膀戳。
這家伙!
“唉……”少女帶著繭子的手指輕輕摸著他的眼睛,她嘆了口氣,表情變得惆悵而柔軟,“我該怎么做,才能讓你不再不安呢?”
流浪者別別扭扭的動了一下——那不是琉璃光的問題,是他自己的。
嚴格來說他們連物種都不一樣,他很難不擔心。如果有一天她終于意識到人偶終究不是人呢?留在他身邊意味著琉璃光必須放棄很多在正常人類看來絕不能放棄的東西,現下她還沒有意識到那些,難保將來不在意。
無論時間過去多久,他不會長大也不會變老,但人類是不斷成熟的。流浪者確信就算二百變成滿頭白發的駝背老太太自己也不想離開她,但他不能確定二百會不會有看膩了自己的時候。
就算現在她也會混在其他年輕女孩隊伍里偷瞄些長腿和肌肉什么的,別以為他不知道!
見流浪者只是由人觸碰并不說話,二百再次嘆了口氣:“這是隨便我猜的意思嗎?要是我猜錯了怎么辦?”
枕在身下的腿反射性動了動。
“你忘了多托雷的手段了?萬一我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誤會你了怎么辦?”
少年彎腰把腿上的人抱了個滿懷,溫熱的體溫透過衣衫從一個人傳遞到另一個人。
——不要讓我再次成為被拋棄的那個。
第199章
在鷹翔海灘等候的第四天,稻妻船隊自荊夫港繞過蒙德海岸遠航而來。
船長早在船隊動身啟航時就委托冒險家協會傳信了,本想著說不定要在岸邊等上個五六七八天,不料一到預定位置就看到片熱鬧的臨時營地。
“琉璃光大人!船隊平安抵達,咱們要回家了!”
百合華激動得眼眶微紅,這一趟走得又遠又久,大家嘴上不說心里多少有幾分嘀咕。
遠處洋面上最大那處船只的輪廓清晰可見,分明就是大人的座船!
二百哪里不想回稻妻?她一躍而起,喊來跟隨使節出行但沒怎么派上過用場的武官們:“挨個通知到每個帳篷,收拾東西準備登船!”
別看這會兒船還在海面上漂著,那是因為越到靠近岸邊越要小心以免擱淺,它不一定會駛到方便人涉水上船的地方。鷹翔海灘有一大片潮間帶在,所以更大的可能是由小船和舢板過來接人,可不得提前收拾好?
營地里一通忙亂,稻妻人收拾行囊,冒險家們收拾帳篷——這些物資都是租的,他們帶回去還能二次利用。
船長派了大副劃小救生艇上岸先行面見遠國監司司長,二百在亂糟糟的拆卸場站著聽他說了一路過來的經歷。
“酒業協會指派的送貨隊伍很給力,當天到當天就開始輕點貨單,馬上就搬運,一點時間也沒浪費。啟程后也順風順水,就是遇到了兩波在海面上修建巢穴的丘丘人……”
稻妻附近的海面上也有類似情況,通常來說大家選擇直接將那些木質平臺砸掉,保持清潔與暢通的時間能更長。
“大家齊心協力,總算有驚無險平安抵達。”
“辛苦你們一路上擔驚受怕,等回到到期我會酌情考慮追加一筆獎金。”
正所謂噓寒問暖不如打筆巨款,船隊也是要吃飯的。
大副聽完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只恨自己嘴笨不能說些更好聽的話來奉承司長。
“您真是好人,大好人!”他反反復復念著這么一句話,中年漢子用袖子反復擦拭微紅的眼眶。
琉璃光大人領著商人們采買的是什么?是糧食,是種子,是動物幼崽,是各種副食。她心里想得全都是如何養活稻妻的普通人,一點也沒想過自己將來要怎樣。
“這話我可就一點也不謙虛的領受下啦!”二百笑著打發他回去傳話。
商船和座船果然無法靠近淺談,那就只能讓沙灘上的人挪過去了。蒙德不在鷹翔海灘修建港口是有理由的,一則距離不算太遠的地方有璃月最大的商港,二則港口修建在這里基本上就只面對璃月和稻妻……泛用度不是太廣,性價比不高。第三點嗎,當然也有天然環境條件的約束,這地方并不適合修建大型建筑。
大副帶著好消息回到船上,船長美滋滋的安排水手通知各艘商船準備好人手前去迎接自家主人。琉璃光大人說有額外獎金,那就一定會有,這一路上大人許下的諾言就沒有未兌現過的,她值得信任!
海灘上的商人們牽掛著貨物又歸心似箭,船上的雇員也希望能早點動身回家領了獎金與家人團聚,某種意義上算是達成了微妙的雙向奔赴。
商人們幾乎和冒險家同時完成打包工作,為了來年還能愉快的與蒙德人交易他們自發將整片生活過的營地細細犁了一遍,確保沒有留下討人厭的垃圾。
遠國監司司長當場結賬,冒險家們背著大大小小的行囊四散而去,船隊派來接人的救生艇和舢板也到了。
“不要急,我會等每一個人都平安回到船上再動身。”
二百揮手制止了專門過來請她先一步上船的水手。
她帶領著護衛、秘書以及武官們站在沙灘上,讓出空間給商人們先走。
高官為平民讓了路,商人們自然不好意思爭搶。大家和睦含蓄的按照年齡輩分排了個順序出來,小船一艘接一艘首尾相顧駛向不遠處停泊的船隊。
直到最后一艘小船靠上商船船舷,二百才下令讓百合華她們先走。
“我不需要坐那個船,你們剛好一船坐下,我自己過去省得水手們跑兩趟。”
她擺擺手把眼淚汪汪的秘書長趕到船上去,按緊佩刀刀首。
“琉璃光大人!”一眾隨行工作人員感動得要命,卻見以司長為圓心的地面上緩緩凝結出白色冰層。
哦,忘記大人其實是個很強的神之眼持有者了,她完全可以凍住海面慢悠悠走上船。
流浪者走得比二百還靠后,風元素力環繞在他周圍,冰層在擴散作用下硬生生擴大了一圈。
先行登船的商人們沒有一個進船艙的,他們守在船舷旁,親眼看著異瞳少女越海而來。
走到船體旁,不等水手們扔軟梯下來流浪者抱起二百輕松騰空,輕飄飄落在甲板上。司長大人笑著看向前來迎接的船長:“人齊了嗎?事兒都辦完了嗎?”
早就已經確認過這件事的船長激動得直搓手:“您放心,都在!”
“那么……”異瞳少女盡最大聲音道:“啟程,回家!”
“嗷嗷嗷嗷嗷!”
喝彩與歡呼如同雷鳴,座船揚起風帆,鼓脹的帆布就像是兜滿了思鄉的急切。
堅持在甲板上多站了一會兒二百趁著開船速度還不快時返回船艙房間,洗了個澡換過衣物埋頭撲進被褥。
“累死我了!頭發里全都是沙子!以后再也不要出門出這么久啦!”
她錘著枕頭又滾又蹭,好不容易發泄完怨念,放松手腳把自己埋在被褥間:“真的好累啊。”
“嗯嗯,等會兒想吃什么?”流浪者堂而皇之跟進她的臥室坐下,大家對于這件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除了她稻妻已經沒有人認識他了,少年決定最后再給那片土地一次機會,希望這次不要再陷入絕望之中。
“別麻煩了,廚子做什么就吃什么,這幾天你比我更辛苦,該休息就休息。”
她懶得翻身,只把頭側過來看著他說話:“要一起躺會兒嗎?”
“……”少年馬上就不客氣的擠上來,二百差點被他推到墻上去,“欸你輕點兒!”
“誰叫你非得躺在正中間,”他側過去向外挪挪,二百這才躺好,“這是我的床,我憑什么不能躺中間?”
“現在它歸我了,閉嘴,閉眼,睡覺!”
他不耐煩的動手把被子蓋到她頭上——什么輕聲細語哄睡?不存在的!
過去的四天里她幾乎沒怎么合過眼,鷹翔海灘四周有丘丘人還有各種野獸,即便安排了冒險家們輪流巡邏也不能高枕無憂。除此之外商人們絡繹不絕的拜訪也是導致二百無法休息的主要原因,夜里要巡視,白天又要工作,好不容易終于回到船艙臥室肯定要抓緊時間休息不是?
“……”前后用了不到五分鐘,等人偶少年翻開被子里面的“瓤”已經睡熟。她眼窩下泛著淡淡的青黑,呼吸平穩綿長。
他動手把人扒拉進懷里,就像只貓咪緊緊抱著心愛的魚形玩偶。
這么一場動靜也沒吵醒二百,她哼了一聲咂咂嘴,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沉睡。
躺了不大一會兒流浪者也困了,他明明是個可以超長待機的人偶來著,此時此刻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抵抗這股困意。
“呼……”
光線逐漸變暗,不知不覺臥室里的呼吸聲逐漸合成一道。
這一覺從上午睡到傍晚,二百重新睜開眼睛時整個人都是木的。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我這是在哪兒?
好在很快她就看到和自己臉對臉近在咫尺的淺紫色眸子。
“嗯?躺在我身邊睡不著么?”
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又保持這個姿勢多長時間,異瞳姑娘撐著胳膊坐起來,“你在說什么胡話?睡不著還能一口氣從天亮睡到天黑,睡得著叫什么?”
“你的秘書把午餐和晚餐都放在門外,沒有許可他們不敢進來……我認為你現在的樣子也不太合適見人。”
她睡得兩頰緋紅,扣子有幾顆被動作蹭開,房間里又實打實存在著兩個人,這把不讓人想歪都不可能。
不想動,連根指頭都不想動!
“你去幫我拿,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司長大人為了能繼續賴床而耍賴,護衛動動手指——門開了,那餐盤無風自動,晃晃悠悠飄到二百面前。
船上物資有限,午飯和晚飯大差不差,唯一的不同之處大約全放在餐盤花紋上。
抄起勺子三兩口干掉食物,睡得渾身上下軟綿綿的二百吃了個六分飽就不想再吃,松開勺子向后重新倒進被褥。
“一周后靠近稻妻外海,再過一周就能抵達離島。”
吃飽肚子躺著曬“太陽”的異瞳姑娘看上去神情慵懶,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馬上就回到自己家里,當然越來越放松。
“到家后我能有三天假期休整,先陪你去踏鞴砂再回來收拾報告。”很快再次昏昏欲睡的二百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聽不見。
但是流浪者聽到了。
“嗯。”
第200章
從蒙德回到稻妻這一路上,二百前半段睡得不省人事,后半段精神抖擻點燈熬夜準備各種報告。這回她可不像之前那樣干巴巴的連個開頭都沒有,前愚人眾執行官在這方面幫了大忙。
——愚人眾也是要寫報告的。
“……這個詞該怎么寫?稻妻語里沒這種說法啊啊啊啊啊啊!!!”司長大人腦后胡亂扭了個頭發疙瘩,手里拎著筆,寫一行就抓耳撓腮一回,活像身上長了虱子似的坐不住,“世界上為什么會有報告這種東西……”
她扭來扭去實在不像樣子,流浪者都覺得沒眼看:“打發你的秘書去寫。”
從前那些同僚不想寫報告時都是推給副官去頭疼的,這里完全可以復刻嘛!
“百合華已經幫我列過提綱了,不然你以為前面那些已經寫完的報告都是從哪里來的?”二百探出頭幽幽的看著他,“她甚至幫我把每份報告開頭的例行贅語都給寫好了。”
這家伙就不能見人閑著!
“……唉,拿來我看。”他把手伸到她面前,一張紙搭上來,“嚶!”
“閉嘴!不許發出奇怪的聲音!”他皺眉細看草稿上的“鬼畫符”,憋了一肚子氣放下那頁紙,“這地方寫錯字了吧?怎么能有人頻頻寫錯母語?你其實是嗝璃月來的假稻妻人吧!”
作為教授二百稻妻語書寫的人,流浪者完全不能接受她畫出來的這張廢紙。少年瓷白的臉被氣得通紅,格外生動明艷人氣十足。
二百小心翼翼縮起脖子抬杠:“你也就只能和我這么說哈,換了個真璃月人你還這么說話……呵呵,就看人家揍不揍你。”
“我就問你這個字很難拼嗎?我甚至容忍你一路全部用假名拼過去!”他把紙放在桌子上拍得啪啪響,“坐過來!我再教你一遍!”
“哦……”二百老老實實挪到他身邊坐正,少年起身繞到她背后握住她的手帶著她重新把那個倒霉錯字寫了十遍。
放在別人身上或許會是一片旖旎的風情,然而房間里有個人在趕死線,一點也旖旎不起來。
“至于這個須彌詞匯,古稻妻語里有個字能替代。”他把那兩個復雜的字寫在紙上,看得二百兩眼蚊香圈,“不懂耶!”
“耶什么耶!不知羞恥!”風史萊姆又炸了,“璃月語須彌語楓丹語,甚至至冬語!你沒一個弄錯的,偏偏稻妻語不是這里錯就是那里錯,你是不是故意和我對著干!?”
“嚶!”司長趴在桌子上抗議暴1政,“真的沒看懂么,我又沒上過學。”
“你!”流浪者語塞,轉頭朝著虛空破口大罵:“#稻妻粗口#!#至冬粗口#!#稻妻粗口#!#至冬粗口#!”
他在罵巴爾澤布和八重神子。
琉璃光沒上過學難道是她不想嗎?真要論出身她還不算稻妻底層呢,好歹那位一直生活在描述和旁白里的父親大人能夠佩刀,不管怎么說也一只腳邁進了“士”的行列,居然稀里糊涂就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小女兒被賣做奴仆大字不識一筐……
不罵巴爾澤布罵誰?全都是她的錯!
“……我給你講,只講一遍,仔細看。”制造了半個多小時噪音后他的心情終于平復下來,心平氣和拆字講解,“筆畫的順序要這樣安排,其實有個基本規律……”
“哦!哦哦!”
二百又不是傻,一開始她確實沒看懂那兩個字究竟怎么回事,現下流浪者提筆寫了一小半就明白了。她是現代稻妻人又不是古代稻妻人,古文字當然弄不明白,再加上語氣不小心的故意夸張了些……沒想到他居然這就破防了。
“真看懂假看懂?沒看懂我再講一遍,”人偶少年深表懷疑,“確定?不要回頭給我當眾丟人!”
萬一她要是在所有人面前讀出兩個奇怪的音,他都不知道該上哪兒挖坑把自己埋了。
“真的懂了!”司長大人有氣無力的自行又把那兩個字寫了一遍,流浪者總算滿意,“報告寫的還行,至少比我那曾經的廢物同僚們的灌水廢紙能看,不至于讓人眼睛爛掉。”
“嗯嗯嗯,”這家伙嘴巴一向都很毒,完全可以選擇性略過相當部分的內容。
好不容易報告的底稿完成,船隊也平安抵達離島。
經過持續不斷地花錢修整,離島海港如今的吃水深度幾乎與璃月港持平,座船輕松靠岸,連帶著后面那些裝了一肚子酒的船隊也停得相當順利。從前遠洋船只想在離島停靠還要自行想法子去雇傭駁船,現在不需要了,壟斷駁船經營的貴族人家正在賣房子賣地維持體面。
前來歡迎遠國監司司長的正是白鷺公主神里綾華,如今主管稻妻內外一應禮儀性工作,可以算做是八重神子的直屬心腹。看到二百從木梯上走下來,她激動地上前拉住她的手:“琉璃光你終于回來了呀!”
再不回來國庫就要被塞爆了!快回來花錢!
“我回來了。”二百順著神里大小姐的力道走下最后一級臺階,“幸不辱命。”
跟在她背后的流浪者悄悄松了口氣——很好,差不多可以放心了,這家伙應該不會讀出錯別字。
必要的儀式后商人們先隨船四散,跟著出門的工作人員得到輪休假期和獎金的許諾后歡天喜地帶上各地購買的手信回家與家人團聚。
“你先回家休息,三天后稻妻城見。”神里綾華壓低聲音和二百咬耳朵,“天守閣現在開放了,大御所大人住在頂層靜養冥想,下面改為政事廳,中間只有一臺雷種子控制的升降機連通。”
二百眼睛一轉就明白神里綾人這是什么意思,他徹底把雷神當做一個吉祥物給物盡其用了,連房子都不給人留個全乎的。但是反過來看這安排實在巧妙:雷神就在腦袋頂上懸著,你們這些蟲豸鬧吧,鬧大了直接招來無想的一刀。
“另外還有件事要告訴你,至冬使領館和其他國家的外交場館全部重新規劃到離島上了,離島與鳴神島之間的潮間帶被填了三分之二……”
神里綾華有些不好意思,外交使節遞回來的書信表示過希望能把場館安排在鳴神島,等琉璃光回來了才告訴她實際情況與計劃“略”有出入。
一是鳴神島面積大收繳的無主房屋多,省錢省事將來工作也能節省精力。但是隨著島內勘探大家發現把客人留在鳴神島上很容易暴露稻妻人的各種排外惡習,討論了一圈又一圈后大聰明們覺得不如把所有外交使節都放在離島,那邊收繳上來的空屋子也很多嘛,而且有接待外國人的基礎,整體風向比內島更包容。所以……為了不讓那位大人回來后發怒,咱們把擱置了許多年的填海計劃拿出來用了吧!
也就是說眼下離島的面積增大了相當的部分,居民也有不少被動遷到了其他地方。
二百:“……幸虧我和人簽協議的時候沒把這條放進去,呵呵。”
稻妻境內發生的事她大概是知道的,只不過受限于時間與距離的限制,知道得都比較晚。對于使領館全部移入離島她有心理準備,倒也沒有像神里大小姐想象的那樣生氣。
“打造一個有聚集效應的大型港口也很好,你跟你哥哥說,我打算要荒海那片地,讓他想辦法一塊給我填過來。”
事已至此,該想的是如何讓變糟的事情重新好轉。二百哥什么時候吃過虧?她馬上就把主意打到影向山——你們動了我的盤子,那就別怪我去踩雷神,最后看誰倒霉!
“好的吧,放心。”大小姐到底還是嫩了些,她沒能跟上二百的跳躍,記住她的要求后將遠國監司司長送回她位于鳴神島上的住處,“好好休息,你的要求我一定會原封不動轉達給哥哥。”
“給大小姐添麻煩了,”二百不走心的添了一句哄她,腦子轉得飛快,“這宅子還是八重宮司撥給我住的呢,現在看來不太方便……不如交還國庫,我搬去遠國監司衙門住,也好就近盯著各項工程的施工進度。”
離島上所有的房子都是柊家的,她回頭啃老東家啃的毫無壓力。
“額……”神里綾華連不上她這些要求之間的邏輯,干笑著告辭離去。
我!我要回家找哥哥……讓我哥哥給我補課!
她走得急,沒注意到遠國監司司長背后多了個眼生的“護衛”。
等她走遠了流浪者才抱著胳膊冷笑:“呵,這里還真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還是變了不少。事情總得慢慢做,重塑人的性格與習慣要靠教育而不是一味給予懲罰。”這個過程少說持續兩三代才能看到效果,二百對此抱持樂觀態度。
稻妻人也是人,人畏懼苦難追逐安逸,此乃天性。
她伸了個懶腰,并不打算走進那所別人贈與的房子:“走,咱們直接去踏鞴砂,大不了找個樹洞先住著唄。”
“哼,”流浪者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空,摘下斗笠扣在異瞳姑娘頭上,“我能讓你住樹洞里?借景之館狀態保持的不錯,走吧。”
二百瞪大眼睛,馬上挑起眉梢戰術后仰:“哦!我知道那地方,崩醬的公主小屋是吧?”
“……”流浪者胸口一堵,毫無威懾力的瞪她:“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閉嘴!”
“公主小屋怎么了?我就喜歡公主,哼~”
“你!”
你到一半找不到形容詞,斗笠也被自己親手蓋在始作俑者頭上,人偶少年氣鼓鼓的紅了臉。
你這個人不知道害羞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