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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91章“不要總是推開我。”……

    今日的陽光格外柔和。

    涼亭外紅綢飛揚,耀眼而奪目,透過空隙,可見少年少女,少女坐在石桌旁,而少年單膝跪在少女腳邊,腦袋微偏,任由少女手掌落在他面頰之上面,而他手掌撫著少女手背,輕輕攥緊。

    地面上的影子互相交錯,

    親昵而柔美,像是另一個彼此。

    不知過了多久,一抹光亮閃過聞溪雙眸,令她眼睫輕顫,回了神,入眼的還是魏循的面容,他五官輪廓清明,精致而絕美,每一個五官動作都飽含笑意,性子一向冷躁的人,在這一刻,竟是顯得那樣的溫柔。

    心頭的怪異之感漸漸散去,從他們相識的第二年開始,這個人就待她很是溫柔了,所以,她才會在河邊許愿說,她和魏循是天下第一好。

    后來,回了汴京城,和家人團聚的歡喜中,她心頭總有一抹淡淡的憂傷,似乎在不舍,在想一個人,又遺憾,她回京的時候沒來得及跟他說,可是后來呢,對江南的記憶,她沒再特意想起來,也沒有跟任何人說,她每日都出府,各處瘋玩,和阿姐阿兄,偶爾還有謝觀清。

    好像再次想起魏循的時候,是在與謝觀清定親的前一夜。

    她夢到魏循了,魏循還是一身白衣,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櫻桃樹下,神情特別兇,質問她:“為什么不等他?”

    夢醒了,而她抬眼,魏循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

    沒有像夢里的那樣質問她,或是兇巴巴,他只是看著她很久,然后轉身離開。

    “我阿兄回來了。”聞溪喉頭輕輕翻滾,面上的紅色褪去,那個白衣少年與現在的藍衣少年重合,一直以來,他都是對別人暴躁,卻獨待她溫和的魏循,聞溪知道,他沒變,也確認,他不會是第二個謝觀清。

    對上魏循的視線,她壓著心頭跳動,緩聲開口:“晚上,我阿爹親自動手,為我們烤肉吃,你若是有空,便跟我回將軍府吧,我們一起玩,我阿兄阿姐很好的。”

    “回將軍府?”魏循眼底笑意越發濃,“為什么?”

    明知故問。

    聞溪不由得輕笑出聲,今日心情不錯,她便滿足他,說了他喜歡聽的話,“當然是帶你回家啊。”

    “那里,是我生活很多年的地方,里面的所有人都是很愛我的家人,以后,那里也會是你的家。”

    她不是很了解魏循與魏安和太后之間,可看魏循的樣子,和聽外面的那些傳言,他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每一年的生辰,所有人也都只記得魏安的,沒有人在乎他。

    所以,聞溪想把他帶回鎮國將軍府。

    “家?”魏循抿唇:“那會一直是嗎?”

    聽著他聲音里的期待,聞溪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輕聲喚他:“阿循。”

    “嗯。”

    “你不要把我放在第一位。”聞溪道:“你該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凡事要先考慮自己,你自己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再者,誰也不能說以后會如何,或許有一天,你也會厭煩此時的一切。”

    “那你呢。”魏循反問:“你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了嗎?你又開心嗎?又真的凡事都先考慮自己了嗎?”

    魏循一路看著,聞溪只把家人放在心中,老是說著要保護很多人,可其實,她也還是小孩子呢,為什么老沖在前面,他知道,聞溪害怕魏安的疑心,所以,她一直在努力的把自己和鎮國將軍府推起來,她想讓鎮國將軍府穩固一點,讓更多的人站在鎮國將軍府身邊,魏循其實不理解,聞溪為什么會那么怕,他說了很多次,有他在,鎮國將軍府一定是安全的。

    可聞溪似乎一直不信他,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怎么說,只能幫著她,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的情緒,讓她開心快樂,然后保護她。

    “……”

    聞溪被聞循問住了,重生至久,魏循是第一個窺見到她心里想法的人,也是第一個問她是否開心的人。

    “小溪,能不能不要總是推開我?”魏循輕輕蹭了蹭她手心,熱氣噴灑,癢的人難受,剛剛只顧著說話,聞溪竟是才徹底反應過來,此時,她和魏循是什么樣的姿勢,瞳孔瞪大,耳畔,再度落下魏循輕柔的嗓音:“你保護很多人,那我便保護你,就讓我們一直在一起好嗎?”

    隨著這句話落下,聞溪想要收回手的動作頓住了,她看著魏循,他的語氣真誠,神色也真誠,又期待,又懇請,眼底的神色,甚至有幾分卑微,不知道為什么,聞溪心頭有些酸,好像是看不得這樣的神情。

    她站起身來,然后蹲下身,與魏循對視,眼睛彎如月,揉揉魏循面頰,笑道:“我們是天下第一好嘛,你自然得護著我的,同樣的,誰欺負了你,我一定弄死他!”

    “那我的命也是你的了?”

    聞言,聞溪愣了一瞬,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你還記著呢?”

    “怎么那么小氣呢。”聞溪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我說謝觀清的命是我的,那是因為,我想殺他的決心堅決,而那時候他死不太適合,他不配有任何的榮耀,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

    魏循眉心微皺:“以后,你不要說他的名字。”

    “行。”聞溪失笑。

    魏循也笑了,“那以后我們成親了,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或者,讓我能夠永遠的看得到你。”

    聞溪可以不喜歡他,但是一定要在他能夠看得到的地方。

    “行。”聞溪都一一應下了,從來不知道,魏循還會有這種樣子,沒忍住,她拍拍他腦袋,道:“那永親王可要跟我去城門口接一接我阿兄?”

    “你不要這樣喚我。”

    太生疏了,他不喜歡,玩笑也不行。

    “那你想要怎么樣嘛?”

    “你說呢。”

    聞溪無奈搖頭,“那阿循,要不要跟我去城門口。”

    “你都如此說了,那便去看看。”

    “……”

    *

    昨夜,聞寂之收到聞淮的信,說是今日暮色時分便會入城,聞溪很開心,一直都在等著,早晨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真慢呀,不想,與魏循待了一會兒,時間就過去了那么久,眼下,太陽都快落山了。

    聞溪和魏循到城門口的時候,沒見到聞淮,倒是見到一個人,聞溪眉頭當即皺了起來,魏綰音怎么在這。

    “近日,魏綰音時常在鎮國將軍府。”聞溪同魏循道:“一開始,我以為她是恨我,想要報仇,可是后來,我瞧著她又不像,她還問我阿兄什么時候回來,她想做什么?還是與阿兄有什么?今日阿兄回來,她在這,莫不是也是來等阿兄的?”

    聞溪萬分不解。

    魏循搖頭:“我與她就幼時的時候相處過,那個時候,她與她阿娘住在冷宮中,性子軟弱,時常被人欺負,你阿兄應當見過那個時候的她。”

    “阿兄?”聞溪意外。

    魏循頷首:“你阿兄很小就開始跟著你阿爹征戰,先帝也很喜歡他,他在汴京的時候,便讓他入宮來,陪幾位皇子練劍習武,我曾看到過,你阿兄偷偷給她拿吃的。”

    魏綰音在冷宮時,被人欺負不說,更別談吃飽了,也沒人敢給她,或是愿意給她吃的。

    “嗯?”聞溪越發意外了,她怎么從來不知道?聞淮也從未跟她說過,眉頭皺的越發緊,聞淮曾這樣待她,那這幾年,魏綰音怎么還如此過分?有時說她和聞瑤就算了,連聞淮都罵,真是過分!

    正想著,耳畔便傳來馬蹄聲,聞溪抬眼看去,只見,漫天塵土,一人快馬而來,是聞淮。

    “阿兄!”聞溪高興喚道。

    馬背上身穿銀色鎧甲的人也見到了她,將手中馬鞭高高揚起,又來回揮舞,似是在跟她說,我回來了。

    對面的魏綰音也見到了聞淮,她呼吸一下子凝固住,面前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隱約聽見他爽朗的笑聲,進城了,他翻身下馬,溫柔的打量面前人,然后道:“我們小溪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看,阿兄給你帶什么回來了。”

    “血鴿子!我太喜歡了,阿兄一路回來辛苦了!”聞溪往他身后看,疑惑道:“怎么就阿兄一個人回來?師父和京羽衛呢?”

    “他明日到,京羽衛沒回來。”

    聞溪笑意淡去,京羽衛沒回來,那聞淮和聞寂之要不了多久就會離京,前往戰場。

    看出她的失落,聞淮揉了揉聞溪腦袋,揚眉道:“你阿兄我啊,百戰百勝,不必憂心。

    “而護衛邊疆百姓,乃職責所在,亦是我和阿爹最想做的事,你該為我我們感到高興才是。”聞淮道:“你可不知道,此次回來,我換了兩匹馬,才在你大婚前趕到,就是遺憾,沒能看見阿瑤出嫁,一會兒,我去忠義侯府接她回家,阿兄給你們弄好吃的!”

    “阿兄要親自下廚?”

    “那當然。”

    聞溪笑出聲,“那我便等著。”

    說著,她又看向魏循:“阿循,晚上我們可有得吃了,我阿兄做飯菜雖然沒法吃,但最后,他一定會去古樓大街那家最出名

    的飯館買很多好吃的菜品。”

    “……”

    聞淮氣的臉一黑,這才發現魏循也在,行禮之后,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打轉,然后意味深長的盯著聞溪,“這樣歡喜的事,怎么也不告訴阿兄?”

    “?”聞溪沒聽懂,看看快要黑的天色,催促道:“快點回府,阿爹已經在烤肉了,一會都被聞祁那家伙吃完了!!!”

    “……”

    聞淮無奈笑了笑,沒有騎馬,與聞溪和魏循一起往鎮國將軍府走去。

    三個人的背影被落日余暉籠罩,格外的溫馨,又讓人忍不住的落淚。

    魏綰音喉嚨干澀,眼看他們越走越遠,終是沒忍住,她快步上前,攔住三人去路,三人正說著話,忽然看見魏綰音,面上好神色頓時沒了。

    尤其聞淮,伸手護在聞溪身前,眉頭緊皺,冷冷盯著魏綰音,“近日所發生之事,臣已經聽說,公主殿下若是要恨,便恨臣,莫要與臣的妹妹過不去。”

    魏綰音將要說出口的話就此卡住了,眼角不自覺地濕潤,面前人越發模糊,不知過了多久,周圍都沒有人了,漫天的繁星落在頭頂,顯得那么孤寂。

    ……

    第92章 第92章是那一年,是少年少女。……

    月亮高懸于空中,繁星閃耀。

    鎮國將軍府內香氣彌漫上空,幾個人圍坐在院中,吃烤肉喝大酒,魏循還讓人送來了竹露醇。

    這是聞溪春日里最喜歡的。

    竹露醇得在春日的清晨采集露珠才能釀,是以,她挺期待春天的到來,不想,才在二月,她便喝到了,一大口入腹,十分滿意,“這味道有點像一品閣的,你去那買的?”

    一品閣是汴京最出名的酒樓。

    每年春天的時候,一品閣的竹露醇總是早早的就賣完了,不少人因沒買到竹露醇而遺憾失落,實在是這一口下去,令人心神蕩漾,清甜不已,如春日陽光落在心頭,美和舒適,無法言說。

    但聞溪運氣挺好的,似乎每一年她去買的時候都能買到。

    魏循輕輕頷首。

    “沒出息。”一道冷嗤打破這聲歡笑,“這么點東西就把你收買了。”

    “……”

    聞溪瞪著說話的人,“聞祁,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你才沒出息呢!”

    聞祁冷冷看她一眼,沒再開口,單純是懶得搭理聞溪,蠢貨一個,一點小東西就開心成這般,難怪被人騙。

    “哎呀,好了。”聞昭皺了皺眉,“阿瑤不在,怎么你倆又吵起來了?阿祁,你該讓著妹妹的。”

    “……”

    “以前,我也沒看見長姐和她會讓著阿瑤。”

    “……”

    “聞祁,你找揍是不是?”聞溪站起身來,“你什么都不知道在這胡說八道什么?再者,我又沒錯,為什么讓?”

    “你不過比我小一歲,阿兄長姐阿爹都要我讓著你,阿瑤也比你小一歲,你不應該讓?”聞祁氣笑了,并不懼魏循的在場,甚至,今夜在見到魏循時,都沒有行禮,也沒開口說什么。

    “我讓你讓著妹妹可不是因為你年長她小些。”聞寂之將烤肉放至桌上,手掌握成拳砸了聞祁肩頭一下,幽幽道:“你不讓她也可以,你們打架啊,反正你又打不過小溪,若你受了傷,別找我告狀。”

    “……”

    “阿爹這是什么意思?”聞祁氣的將竹露醇放在桌上。

    “字面意思。”聞寂之笑,“聽不懂?”

    “……”

    “讓你讓著妹妹,是因為你是男孩子,他們三個女孩子要吵架要打架,我沒有親眼見到便不會管,無論是你又或者我,還是聞淮,都不該幫忙,也不能偏幫。”對這些子女,聞寂之并不避諱,一向有什么說什么,“你們阿娘不是一個人,可阿爹是一個,血緣至親不能改變,你不止要讓著小溪,阿瑤,阿昭你也得讓著。”

    “怎么能討厭妹妹呢,小溪做錯什么了?”

    “她蠢。”

    “?”聞溪當即氣的攥緊拳頭,“我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就不姓聞!”

    “這是怎么了?。”聞淮才進來,便見到這幅場面,心頭嘆了一聲,然后朝幾人走去,在聞祁面前站定,對上聞淮視線,聞祁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垂眸喚了聲:“阿兄。”

    聞淮嗯了一聲,“若無事便看書,整天和妹妹較什么勁?”

    “……”

    “今日,我就饒了你。”

    聞祁皺眉,有些不悅,抬眸,見到聞淮身后的聞瑤,嘆了一聲,又輕輕扯了扯唇。

    “……”

    聞淮看著他這副樣子,氣的不輕,但也沒說什么,而是在魏循邊上坐下,聞溪冷哼一聲,也才坐下來,看在聞淮的面上,她就不跟聞祁計較了!

    幾個人就坐在一起,說說話喝喝酒,偶爾一兩句話也會有點口角,互相吵了兩句便被人轉了話題,酒過三巡,聞淮讓人將他此次帶回來的東西拿來,先給聞昭遞去一個木匣子,“阿兄知道你喜歡海棠花,是以,此次去東夷國的時候,讓人給你做了一支簪子。”

    聞昭接過,溫柔笑了笑:“謝謝阿兄,阿兄一路辛苦了。”

    “這有什么,你們開心我便不辛苦。”

    說著,又給聞瑤遞去一個,跟分糖果似的,“血鴿子,你和小溪一樣,都喜歡這些東西,是以,我便都給你倆帶回來了,此物唯有南梁之地有,可要好好保管,丟了阿兄要生氣的!”

    “阿兄,謝謝你。”聞瑤抬眼看他,雙眸都是開心笑意,似乎胖了些,看來,在忠義侯府過得極好。

    聞淮看著也放心不少,“你出嫁時,阿兄不在,你可莫要跟阿兄生氣。”

    “我知道的,阿兄在戰場嘛。”不知道是不是嫁了人的緣故,她的性子收斂了不少,再見聞溪,也沒有跟以前一樣的總是爭吵,或是冷言冷語。

    “我才不會跟阿兄生氣。”

    “那就好。”聞淮笑了笑,“若是過得不順心,要跟阿兄說,阿兄不在,便跟小溪或者阿昭說,她們總會護著你的。”

    聞淮一直以來都待她很好的,眼下見到聞淮這樣溫柔的跟她說這些,不知道為什么,有點想哭,明明聞淮性子一直都是很溫柔的,也并不是第一次這樣跟她說話,似乎是有點委屈,聞瑤輕輕吸了吸鼻子,然后點頭,也沒說什么刻薄的話了。

    “接下來,就是小溪的了。”

    聞溪看著聞淮遞過來的盒子,愣了一瞬,聞淮剛入城的時候不就把血鴿子給她了嗎?張口想要問,就見聞淮朝她使眼色,嘴巴微動,無聲道:“他們一個,你兩個。”

    “……”

    “阿兄你偏心!我可都看見了!”聞昭輕哼,抱臂看著二人。

    “看見什么了?”聞淮裝糊涂:“你們幾個人一個一個,我很公平的好嗎?”

    “……”

    聞祁冷笑看戲,眼前忽然出現一物。

    聞淮道:“你的。”

    聞祁愣了一瞬,看向聞淮,竟然還有他的?

    “不想要?”聞淮看他半天沒接,收回手。

    “我沒說。”聞祁硬搶了過來,沒打開看,只是一直拿在手中打量著。

    “……”

    聞淮笑了,“這一路可累死我了,帶了那么多東西,下次,我再也不帶了。”

    “可是阿兄,我的梳妝臺上已經有了好幾支海棠簪。”聞昭道。

    “……”

    “阿兄辛苦。”聞溪笑道:“下次,我不要血鴿子了,我要簪子,最好看的那種。”

    “……”

    “我要玉佩和簪子。”

    “那我也不要海棠簪了,我要手釧。”

    “我要劍穗。”

    “……”

    聞寂之聽著幾人的話,忍俊不禁:“你們可少折騰點你們阿兄吧。”

    說著,話鋒一轉:“阿淮,血鴿子挺漂亮的,那阿爹就要這個了。”

    “……”

    幾人愣了一瞬,紛紛狂笑出聲。

    魏循看著這樣的場景,有些驚奇又意外,本來目光一直在聞溪身上的人也沒忍住落在身旁幾人身上,笑容真實又如此的明媚,這是他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氛圍。

    篝火,酒,烤肉,最年長的人為他們烤肉,面上全是慈愛柔善笑意,與外面那個冷肅的大將軍完全不一樣,他像是兩個人,可又像是一個,同樣的愛子女,愛百姓。

    目光劃過最小的女孩面容,聽人說,她與聞溪最不對付,二人時常爭吵,關系很差,聞溪也曾因她氣的睡不著覺,吃不好。

    可卻無人知道。

    白音準備偷偷出城的那一天,差點被人發現,是聞瑤引開了人,又抹去白音的痕跡,那個時候,魏循剛從城外回來,他撞見了,也知道白音出了城。

    當時,城外都是搜捕兇手的人,白音一出城就會被人撞見,那鎮國將軍府又或是聞溪都會有危險,是以,他再次出城,還好來得

    及,他救下了白音,那個和聞溪從小一起長大,對聞溪很重要的婢女。

    魏循想著,心頭不禁感慨。

    家人和家人還是挺不一樣的。

    鎮國將軍府的兄弟姐妹幾個人看似互相看不順眼,討厭對方,實則不會讓外人欺負彼此一分。

    而他呢,沒有家人,太后只選魏安。

    手心忽然一熱,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抬眼,對上聞溪的視線,他輕扯唇間,湊近她,低聲說:“今夜月亮圓,我突然想許一個愿望。”

    “什么?”

    “愿你往后都如今夜,如此開心。”

    聞溪揚唇笑了,“那我也要許一個。”

    “什么?”

    “愿我所愛之人,歲歲年年,平安喜樂。”

    “……”

    *

    翌日,魏安在宮中設了宴,為聞淮接風洗塵。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都到了,聞淮帶來的消息讓魏安很是高興,一整個宴會下來都在與聞淮或是聞寂之搭話。

    南梁不日就會再派使臣前來,談聯盟事宜,這是他們唯一能選的一條路,因為京羽衛已經暗中在南梁邊境埋伏,而聞淮還畫了一幅他們的兵部布防圖送給南梁皇帝,是以,他們絕對不敢再輕舉妄動,更不敢再整什么幺蛾子。

    至于東夷國,已然確認,如今君主就是當年翎國皇帝的子嗣,早在兩年前,便悄然拿下了東夷,這兩年一直蟄伏,與南梁暗中合作,意為分刮南越,是以,南梁六皇子此次帶人前來,并不是為了和親,而是意在挑起南越內亂,又讓京羽衛離京。

    因,東夷國君打算一舉拿下京羽衛,之后便攻打南越,可惜,他低估了聞淮,聞淮是不可能輸的。

    宴會結束,聞寂之被魏安喚去了,聞淮便與聞溪一起出宮。

    “明日,就是你與永親王大婚,今日可想做什么?阿兄陪你。”聞淮笑著看向聞溪。

    聞溪想了想,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阿兄能不能在今日給我帶一個嫂嫂回來?”

    “……”

    “汴京城中喜歡阿兄的姑娘也不少,阿兄可有中意的?”聞溪道:“若有,可不要錯過,讓阿爹去幫你問問?”

    “世上還有百姓在受苦,阿兄現下無心想這些。”聞淮道:“為將者,當以民為先。”

    “若是有一天阿兄出了什么事,這不是耽誤那姑娘嘛。”

    “阿兄胡說什么呢。”聞溪不悅,“阿兄會一直平安的,阿兄不說自己百戰百勝嗎?”

    “阿兄嚇唬你的,你的阿兄我啊,可是驃騎大將軍,自然是百戰百勝。”說這話時,他眉眼微揚,話語堅定又溫柔,長袍隨風而動,人的心也跟隨著被扯動,如那年,那夜。

    魏綰音眼眸酸澀的不得了,終于鼓起勇氣上前去,今日,她一定要問個清楚,可不經意抬眼,卻瞥見不遠處有一個人,手持弓箭,對準聞淮的方向。

    她當即瞪大眼,“小心!”

    隨著她聲音落下,那箭矢也被人射出,聞淮一把將聞溪拉到自己身后,避開箭矢。

    又有箭矢而來,直往聞淮的方向。

    聞溪面色冷沉,這些人是要殺聞淮,可此時,他們在地面,又沒有劍,而那些人在高處,他們只能躲避。

    聞淮帶著聞溪步步后退,右側與左側亦是有箭矢,聞淮皺眉,宮中內衛在趕來了,他已經聽見那整齊步伐,而三支箭矢,他只能躲開兩支,不愿聞溪受傷,便側了身子,想著區區一支箭,死不了,養幾日也就好了。

    可他沒想到,有一人會替他擋了箭。

    滾燙鮮血濺到面頰,他回頭看去,瞳孔驟然一縮,魏綰音?她怎么在這,她不是陪太后回宮了嗎?

    聞淮趕忙接住她將要倒下的身體,鮮血沁入手心,讓他心頭顫了顫,他看著魏綰音,滿眼的不可置信。

    箭在胸口,鮮血流不停,她活不了。

    魏綰音知道,可她不想死,眼前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好討厭,她為什么看不清聞淮的樣子?她努力瞪大眼睛,還是看不清,淚水囧囧而流。

    聞淮知道她害怕,是以,趕忙出聲安撫:“公主,堅持一下,臣帶您入宮,有太醫在,不會有事。”

    聞言,魏綰音的淚水掉的更兇了,因為,她好像又聽見了那道聲音:“公主莫怕,臣帶你回南越。”

    再次聽到這樣的話,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心情,只知道心疼的快要死了。

    她想吃鳳梨酥,想回到那年,想那個帶她回家的少年。

    可此時,少年就在他眼前,她卻什么都說不出口,一張口喉嚨就好疼,為什么說不了話?她要問問他,那一年是不是他帶她回的家。

    是不是他說,在他心里,公主如月純白,善良而美好。

    是不是他說,如果公主愿意,臣可以一直保護公主的。

    又是不是他說,公主莫怕,臣背您過去。

    公主……

    公主……

    公主……

    他說了那樣多,到底是不是!

    可最后,魏綰音只能無聲嘶喊,她為什么看不清聞淮?為什么說不出話……

    感受到聞淮收緊的手心。

    她只能努力再努力的把腰間的荷包遞給聞淮看,這個荷包是她繡的,是那一年,是少年少女,是少年帶著少女回了家,也是一袋鳳梨酥……

    第93章 第93章“他很喜歡你。”……

    聞淮垂眸看著魏綰音,她很疼又很怕,可她卻還在努力扯著腰間的一枚荷包,他想要抱著她入宮去,找太醫看看,但魏綰音卻摁住了他的手,似乎有話說。

    “公主莫怕,臣帶你入宮,不會有事的。”聞淮接著安撫她。

    血越流越多了,她還在扯動腰間的荷包,聞淮皺眉,看她扯的吃力又顫抖,便幫她扯了下來,遞給她,然后再次想要抱起她入宮。

    手臂再次被按住,魏綰音搖著頭,將荷包塞進了他手心,然后攥緊,聞淮喉頭翻滾,不解,對上她含淚的雙眸,聞淮卻只看到了害怕與急切。

    聞溪回過神來,當即蹲身查看魏綰音的傷口,宮中內衛已經趕來,護在他們身前,她忙道:“阿兄,先送公主入宮,若是晚了恐怕有危險。”

    箭傷,還流了那么多的血,沒有醫藥箱,她無從下手,看這傷,若是快些,說不定還能保住命。

    聞淮當即抱起魏綰音,手上的荷包不慎掉落,魏綰音急的想要去抓,可聞淮步伐很快,根本就抓不住,而聞淮,只是回眸看了一眼,便抱著她入了宮。

    魏循和霍瑄也聞聲趕來,才到宮門口,便見聞溪站在風口處,一支箭矢正朝她而去,魏循忙抽出霍瑄腰間的劍用力滯出去,打

    落那支箭矢,箭矢落地的一瞬,他也到了聞溪身邊,上下打量她,確認她無事,才將人護在身后。

    凝著高處露頭的黑衣人,面色冷沉,皇城之中,光明正大的行刺,簡直找死,魏循薄唇輕啟,冷冷道:“留一個活口。”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宮門口才再次恢復平靜。

    “王爺。”內衛前來稟報,身后是被壓著的唯一活口,刺客眸光冷淡,并不懼死。

    “他要自盡。”聞溪淡淡撇了刺客一眼,一眼就看出他想做什么。

    一旁霍瑄眸色一冷,伸手攥住了刺客下顎,將他嘴巴里的毒藥扣出來,見狀,魏循道:“天黑之前,本王要結果。”

    霍瑄頷首,將人帶回了皇浦司,內衛統領愣了一瞬,本想說人他要帶入宮中,稟報魏安,聽他處置審問,可看著魏循面色,抿了抿唇,還是沒開口,人若是交給霍瑄,也沒什么不放心的,畢竟,這幾年,所有的案子都是皇浦司接手的。

    “入宮去看看吧。”待內衛和霍瑄都離開,聞溪緩緩開口:“魏綰音中了箭。”

    魏循看著聞溪面色不太好,忙問道:“怎么了?可是受了傷?”

    聞溪搖頭,眉頭皺的越發緊:“她是替我阿兄擋的箭。”

    那一瞬間,不止聞淮,她也愣住了,這種事情,她完全沒想過,魏綰音竟然會為聞淮擋了箭,她這幾日徘徊在鎮國將軍外,莫非不是想做什么,回想她問她聞淮何時回來的神色,莫非,她是在等聞淮回來?而剛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有話跟阿兄說,可她太疼了,說不出來。

    一時間聞溪心頭情緒也是萬分復雜。

    “我覺得她很奇怪。”聞溪眸中是不解,腳步放快了。

    太醫院門口,幾位大夫來回出進,面色神色算不上好,聞溪和魏循都沒有進去,只是站在外面等著,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幾位大夫不再那么忙碌,聞溪見到朝顏出來了,彼此對視,她知道,不是好消息。

    “陛下,太后,微臣等盡力了。”幾位太醫跪在趕來的太后和魏安身前,顫聲道。

    太后面色一白,若不是身邊嬤嬤和魏安扶住,險些跌倒,魏安面色陰沉,傳令陳公公:“告訴霍瑄,務必要審出這背后之人。”

    “是。”陳公公忙應聲,速速跑去。

    “阿兄。”聞溪見到聞淮出來,因一路抱著魏綰音入宮,渾身都是血,看上去孤寂又狼狽,聞溪心頭微微一疼,忙上前,關懷問道:“你還好嗎?”

    聞淮視線從自己雙手的滾燙鮮血移開,看向聞溪,本想揉揉她腦袋,又想到自己滿身鮮血,扯了扯唇,溫柔道:“阿兄沒事,放心吧。”

    說完,他抬腳上前,單膝跪地:“臣該死,未能護住公主殿下。”

    “你何錯之有。”外面的事魏安已經聽內衛統領說了,刺客是沖聞淮而來的,至于魏綰音,應當是出宮的時候不慎中了箭。

    “此次,刺客沖你而來,你可能猜到這背后之人?”

    “東夷。”

    回來這一路,聞淮身后一直有東夷刺客追逐,但都被他解決了的,不想,這群刺客竟是還偷偷入了城要刺殺他。

    聞淮曾偷偷潛入東夷國內,不慎被人發現了,被抓入了東夷皇城,關在陰暗之地,東夷國君想要用他來除去京羽衛,但實在是低估他了,區區一個幽暗地,困不住聞淮的,結果便是,他不僅逃出來了,還摸索了東夷國皇城各處,還將他們的糧草燒了個干凈。

    東夷國君氣急,派兵追逐,卻不敵京羽衛,聞淮站至高處,京羽衛的旗幟飛揚,拂過每一片東夷土地,他揚聲道:“當年翎國都被我南越京羽衛踏平,而今小小東夷更不必言說,南越若想,小小東夷便見不到明日曙光。”

    聲音高昂,震懾了整個東夷。

    然后,他便高調回了南越,東夷國國君自然是恨他又懼他的,這才一路才派殺手來刺殺他,聞淮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然入了汴京,在宮門口就敢動手,顯然,是不抱著活的想法,此次目的,只是為了殺他。

    “又是東夷!”魏安咬牙切齒:“等南梁使臣入京,你即刻前往東夷邊境,將其滅之!朕不想再看到一個東夷人或翎國人還活著!”

    “是。”

    *

    入夜,他們回到鎮國將軍府,聞淮和聞寂之去了書房討論今日一事,聞溪則去了城外,楊九州的住處,以前,楊九州每次回來,都會住在鎮國將軍府的,不知道為什么,這次竟然去了城外的紫竹林。

    三年前,他與聞溪在紫竹林里搭了一間小院落,每次,學靈棋占時,二人便會在這里住上幾日。

    好久沒來這里了,聞溪并不感覺到陌生。

    院內有燈光,楊九州應當還沒睡,聞溪眼眸一轉,想嚇嚇他,結果,才靠近,里面便傳來楊九州含笑的嗓音:“小溪,進來吧。”

    “……”

    聞溪無奈,開門進去,“師父倒是眼尖。”

    “早知你今夜要來。”楊九州笑:“茶都給你備好了。”

    “師父怎么確定我今日一定會來,明日可是我的大婚,說不定我要睡個好覺呢。”聞溪哼哼,“然后大大大后天再來看您。”

    “這么說你還挺忙?要那么久。”

    “自然了。”聞溪道:“等我成婚后,我可就要入欽天監了,為了不丟師父的臉,我決定弄一個國師當當。”

    “國師?”楊九州挑眉:“你這胃口挺大的,這是隨了我了?”

    “師父也有如此野心?也會有想要的東西?”聞溪意外,楊九州性子一直淡淡的,從未聽他說過想要什么,是以,他身著一身白衣站在樹下,笑盈盈的看著她時,聞溪想,這應當就是天神的樣子,所以,她老跟楊九州許愿,然后每一次,愿望都成真了。

    “怎么會沒有呢。”

    “師父想要什么?”聞溪好奇。

    “師父啊。”楊九州輕笑:“想要小溪快快樂樂,長命百歲,將軍次次大勝而歸,世上不再有戰火,天下統一,百姓安寧。”

    “那您呢師父。”聞溪撇了撇嘴:“您想要您自己有什么?”

    “怎么?你要幫師父完成?”

    聞溪點頭,語氣極其認真:“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能的,師父盡管告訴我,師父想要什么?”

    聞言,楊九州認真想了想,半晌后,還是道:“師父還是最想小溪活著,長命百歲。”

    “那我也想要師父長命百歲,要一直陪著我,等我當了國師,師父快點想想要送我什么,以后啊,南越國師罩著您。”

    “哎喲。”楊九州聽了,笑的停不下來,“小丫頭片子,就想著保護為師了?”

    “那當然了,要這權勢不就為了保護我所愛之人嘛,所以啊,師父快點準備好賀禮,不然,我就不保護師父了。”

    “也行,那師父就保護你。”

    “不行!”

    “為師看你這丫頭,不是想保護我,怕是想要我的禮物吧。”

    “對啊。”聞溪答得理直氣壯。

    “……”楊九州失笑,整片紫竹林都是他的笑聲,聞溪在為他斟茶,唇間也掛著笑意,還跟小時候一樣,調皮的不得了,又溫暖的不行,眼前漸漸有些模糊,心頭卻是松下一口氣,可惜,聞溪太過認真,沒看見楊九州眸中神色,也未能見到他顫抖的手心。

    “師父,阿兄這次回來,給我帶回來一個血鴿子,我可喜歡了,今日宮中發生了些事,或許,很快,阿爹和阿兄就要出征了,師父這次能不能不要跟去了?”聞溪不知道為什么,心口忽然一沉,她抬眸看向楊九州:“您就在汴京行不行啊?陪我在永親王府待著好嗎?魏循其實人不壞的,師父應該還沒見過他吧?”

    楊九州從未入過宮,旁人只知道他是京羽衛的軍師,卻不知,他只是追隨聞寂之,更不知他的占卜之術何其之高。

    “魏循,你未來的夫君。”楊九州收了神色,垂下眸:“我知道他,也見過。”

    “見過?何時?”聞溪抬眸看楊九州。

    “夢里。”

    “……”

    “師父!”

    “師父說真的。”

    “你夢到他了?夢到他什么了?”聞溪顯然不信,故意問。

    “他很喜歡你。”

    “……”

    “他喜歡我們小溪,喜歡的不得了。”

    第94章 第94章大婚【一】

    二月十五,天朗氣清,鎮國將軍府的二小姐聞溪與當今帝王胞弟永親王魏循大婚,滿城同喜。

    才只是五更天的時候,聞溪就起身了,由著一眾婢女為她梳妝打扮,聞昭和聞瑤也早早的來了,見到聞昭,聞溪并不意外,倒是看到聞瑤,聞溪愣了一瞬,盯著她,笑了聲。

    “有什么好看的。”聞瑤移開目光,輕哼一聲:“今日,我若是不來,旁

    人說不定會在被背后說我,我不樂意聽,不然,你以為我…”

    頓了頓,聞瑤又道:“你這什么神情,你以為我愿意來啊。”

    “……”

    “行。”聞溪收回視線,“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

    “行了。”聞昭掃了眼這二人,那夜聞瑤不是性子都有些變了,也沒再跟聞溪吵架,不想,今日又這樣了,有幾分無奈:“阿瑤,你不是說給小溪帶了東西嘛?打算什么時候給她?”

    “誰說我給她帶了。”聞瑤手背朝后,眼神有些閃躲。

    “……”

    “拿來吧。”聞溪也沒看她,只朝她伸手:“我都聞到味道了,鳳梨酥吧?聞著那味道,半點不正宗,你自己做的吧?肯定不好吃。”

    “……”

    聞瑤氣的瞪大眼:“那你別吃!”

    “怎么不吃?我餓了,給我。”

    “……”

    “撐死你!”聞瑤將手中的鳳梨酥砸在桌上,聞溪打開看,自己吃了一塊,剩下的給聞昭和幾個婢女分了。

    “阿瑤何時會的這些,我竟是不知道。”聞昭咀嚼著口中的鳳梨酥,笑道:“很好吃。”

    聞瑤不語,只看著聞溪。

    聞溪瞧著銅鏡里聞瑤的側顏,淡淡道:“有事求就開口。”

    “誰要求你了,你是真煩,都要嫁人了嘴巴還那么欠!早就跟你說永親王這個人不行,你還偏要嫁,我看你再不收斂脾性,小心被永親王拋棄,到時候沒人管你!”聞瑤面色一沉,站到聞昭身后去,抬眼,卻對上銅鏡里聞溪的視線,氣的咬牙,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今日我不想揍人,你閉嘴。”

    “……”

    辰時的時候,天邊出現一抹光亮,落在望月閣,一眼望去,滿院的紅,外頭也陸續響起了腳步聲和歡笑之語,極為喜慶。

    聞溪視線收回來,落在銅鏡之上,銅鏡里印著她的面容,眼眸微微揚著,她一直都是這副樣子,傲氣十足,今日眉間的一朵梨花,給她添了幾分柔與嫵媚,奢華而精致的鳳冠戴在頭上,身著火紅的嫁衣,尊貴而耀眼奪目,令人移不開目光。

    眼眸微轉,她輕輕環視著屋內笑看著她的人。

    “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一眾婢女嬤嬤互相對視一眼,同時跪下,含笑道:“二小姐今日大婚,奴婢們高興,愿二小姐年年復今日,日子紅火而快樂。”

    聞昭在給聞溪染指,瞧著這一屋婢女,心頭本就不舍的情緒被逐漸放大,“今日之后,阿姐就不能每天都看見小溪了。”

    “阿姐若是想我,隨時來永親王府,同樣的,我若是想阿姐了,也回這將軍府來,這望月閣可要給我留著。”說到此處,聞溪心頭不免有點難受,她回來,就想跟家人永遠在一起的,實在沒想過再嫁人。

    可世事難料,但她只愿阿姐自由自在,開開心心的,阿爹阿兄平安。

    “阿姐。”聞溪拉住聞昭的手,“你要永遠做你喜歡做的事,別讓任何人困住你。”

    “同樣的話,阿姐也送給你。”聞昭抬眸看她:“若是永親王欺負你,你要跟阿姐說,即便是……”

    她原本想說,即便是死,她也會護著聞溪,可想到,今日是聞溪的大婚,不該說那么不吉利的話,是以,她改口道:“無論如何,阿姐都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了小溪去。”

    說著,她又看向一眾婢女:“你們可要護著小溪,別讓她被永親王府的人欺負,尤其白音白芷,事事要看著些。”

    聞溪此次嫁去永親王府,聞寂之讓聞溪帶了一院的婢女過去,就怕旁人伺候的聞溪不舒服,對此,聞溪一開始就想,自然不會拒絕,魏循也是答應。

    一眾婢女忙應聲:“大小姐放心,奴婢們絕不會讓旁人欺負二小姐一分,連永親王也不行。”

    望月閣的人都護主,與聞溪性子那都是一樣的,可不怕事。

    聞言,聞昭才放心了,她上下打量著聞溪,雙眸的柔意都要溺出來了,“你這鳳冠是永親王請人為你打造的,與你很是相配。”

    大多鳳冠都鑲鉆,而這鳳冠上卻是足足鑲了六十三顆紅玉石,獨特而別致,南越少玉,能整日佩戴玉的也只有那些皇親貴胄,這鳳冠何其珍貴,聞昭心里都是難想,也不知魏循上哪弄來的那么多。

    不止鳳冠,就連這嫁衣,都是魏循插了手的,添了不少好東西,都是唯有太后能用的,旁人可都是摸都摸不著的,他給,聞昭自然就收著,魏循對聞溪好,她開心,總的也是聞溪風光大嫁,整個汴京為之艷羨。

    她的妹妹就值得這世上最好最尊貴的東西。

    *

    此時,古樓大街,人滿為患,都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紛紛去往鎮國將軍府,又或是各大酒肆茶樓飯館,魏循早早就放了話,今日,他與聞溪大婚,宴請全城百姓,百姓自然高興,不過一會兒,各大酒肆茶樓飯館便滿了。

    眾人朝窗外看去,能瞧見迎親隊伍從西街出發,去往鎮國將軍府,騎馬在最前的是魏循,他素來喜歡墨色或是藍色的服飾,今日一身大紅色婚袍,紅玉冠束發,坐在馬背上,那雙狹長的眸子,竟是含了笑,唇間輕輕揚著,瞧著風流倜儻不談,多的是道不明的艷麗多情,勾魂攝魄。

    往日,旁人只知這永親王生得好看,汴京不少姑娘喜歡他這副皮囊,可卻因他的脾性而止步,今日看,腦袋里卻緩緩浮現出兩個字來:妖艷。

    更是讓人心頭動蕩不已。

    到了鎮國將軍府,魏循翻身下馬,抬眼,見到的是一眾小廝,聞淮和聞祁在最前方,魏循笑出聲,聞淮看著他,也是笑了,今日這人就要成為他妹夫了,是以,此刻沒有永親王,只有魏循,聞溪的夫君,他妹夫!

    聞淮挑眉道:“我妹妹可不是那么好娶的,今日你若是過不了阿兄這關,可要空著手回永親王府了。”

    魏循嗓音含笑而平靜:“放馬過來。”

    他絲毫不虛,語氣里的勢在必得讓聞淮眉心跳了跳,“聽聞你箭術不錯,巧了,我弟弟阿祁在軍中被稱為神箭手。”

    “比什么?”魏循問。

    聞淮往邊上站了一步,手往府中指,“那棵樹上兩枚同心鎖,誰先射下來算誰贏,只一局。”

    “一局定輸贏?”魏循瞇了瞇眼。

    聞淮頷首,“小溪只有一個,你也只有一次機會,若是你二人都沒射下,則算阿祁贏。”

    “……”

    魏循聽笑了,“都沒射下算他贏?”

    “嗯。”聞淮面不改色的點頭。

    “行。”魏循接過小廝遞過來的弓箭,輕輕試了試,還不錯,拿過一支箭羽,瞄準那同心鎖的方向,聞祁與他站在一處,神色冷淡:“承讓了王爺。”

    “……”

    還沒開始,便如此說,這是覺得自己一定能贏?看向那兩枚同心鎖,魏循笑意難止,兩枚同心鎖,大小不一,對著他的這枚,顯然比聞祁的小了不止一倍,實在難以射中,若他沒射中,聞祁便贏了,這分明是刁難他,可魏循也不生氣,只是看著那枚同心鎖,想的是不遠處的人。

    二人正準備射箭,聞淮的聲音又傳了過來,“等等,這不公平。”

    魏循看向他,以為他總算有點良心,不想,他的聲音再次落了下來,“你該站在那。”

    這話是對魏循說的。

    魏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真是

    被氣笑了,聞淮竟然讓他退后三步遠,無奈,只能照做,站好后,又看向聞淮,“完了?”

    “完了。”聞淮滿意笑了,剛剛看魏循的樣子,很堅定的感覺,他有點擔心,魏循輕松過了,他得讓魏循知道娶聞溪不是件容易的事才行!

    “好。”魏循點頭,再次拉弓,偏了偏眸,是有點遠了,但也還好,這一局他勢在必得,不會輸,也不能輸。

    “放箭。”隨著聞淮的聲音落下,魏循和聞祁才紛紛放了手。

    箭矢速速而去,直逼同心鎖。

    門口都是驚呼聲,紛紛盯緊了那兩只箭,每個人的心臟都狂跳不止。

    “叮當。”一道清脆的碰撞聲響起,是有箭矢射中了同心鎖。

    眾人抬眼,驚呼聲更甚。

    “是永親王!”

    “永親王中了!”

    聞淮回眸看去,不禁瞪大了眼,還是被這小子射中了!

    魏循收了弓箭,眸中泛起光,少年頑劣跳脫的脾性在這一刻顯得淋漓盡致,揚眉道:“承讓了,若是三局兩勝,我便讓你一局了,可這是一局定輸贏,輸什么也不能輸聞溪。”

    “……”

    “對了,我這箭術還是聞溪教的,要生氣可別生我的氣。”魏循道:“我倆是天注定的,這身箭術便是為今日準備的。”

    “她教我,就是讓我在今日來娶她的。”

    語氣真是張揚又欠揍極了。

    “你可少怪小溪,我可從未聽小溪說過這些。”聞淮氣笑了,“再者,她的箭術可比你厲害百倍,

    “那自然了,師父嘛,自然比徒弟厲害的。”

    此刻,魏循說這句話,半點沒有曾經跟聞溪比第一時的模樣,他猜,若是聞溪在這里,肯定會揚著下顎承認:“的確如此,魏循的箭術啊,還真是我教的。”

    “……”

    魏循心頭發笑,老跟他爭第一,那今日就讓給她了,讓聞溪永遠做第一,然后他嘛,只要聞溪。

    第95章 第95章大婚

    炮竹聲炸響天際,還有陣陣歡笑聲傳到后院來。

    “將軍來了。”白芷一直在院外看著,此時,見到聞淮朝這而來,忙進屋稟報。

    一早,聞淮就同她們交代了,他什么時候來,聞溪什么時候在蓋上紅蓋頭出這望月閣。

    紅蓋頭落下,整個世間好像都被染成了紅色,聞溪被婢女扶著出屋,外頭的鑼鼓聲此起彼伏,落在她耳畔,心頭也跟著跳動。

    “小溪。”聞淮喚她:“阿兄背你出府。”

    聞溪趴在聞淮背上,她看不清路,只隱隱約約能看見聞淮還有聽見他含笑溫柔的語氣。

    “我剛剛試了魏循的箭術,有點厲害,阿兄想,他大概能保護你,如此阿兄便也放心了。”聞淮道:“你今日嫁去永親王府,可莫要隨意低頭,遇事也不要忍,十個魏循阿兄也不怕的。”

    聞溪笑出聲:“阿兄放心好了,這些阿爹已經跟我說過很多次了。”

    “阿爹?”聞淮也笑了,“他昨夜處理完公事后,便拉著你說了很久的話,今日沒現身,估計是躲在書房里偷偷哭呢。”

    “阿兄莫要胡說,阿爹如此威武厲害,才不會哭呢。”

    聞寂之剛剛才離開望月閣呢。

    “怎么不會?阿娘不在的時候,阿爹哭了好久呢!你丟失的那三年,他嘴上不說,夜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人喝酒,哭著跟阿娘道歉呢,還有啊,你被謝觀清欺騙,他最是愧疚生氣,也在夜里獨自偷偷哭呢。”

    “阿兄怎么知道的?”

    “我偷偷翻進他書房看到的啊。”

    “……”

    “阿兄,你過分,竟然偷偷溜進阿爹書房。”聞溪控訴:“還不帶我,我還沒見過阿爹哭呢。”

    “帶你做甚?到時候被阿爹發現了,我被打得最慘,阿爹倒是疼你,表面罵你,背地里給你好東西做補償。”

    聞淮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了,你最鬧騰,帶著我們一起四處搗亂,結果呢,阿爹看似公平的處罰了所有人,夜里,卻在跟你道歉!”

    “哪有!”聞溪瞪大眼:“阿爹將我哄好后,便分別去了阿兄阿姐的院子。”

    “那阿爹還是偏心,把你放在第一位!”

    “那阿兄不也是嗎,有什么好的就想著我。”

    “如何不想呢,你剛出生的時候第一個抱你的人可是我哦。”

    聞淮說著輕嘆一聲:“我真懷念小時候,你小小的一個,我和阿昭總是抱著你,你長大了些,我們還是抱著你,護著你,那個時候,我和阿昭常常想,小溪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啊,怎么那么鬧騰呢,好煩啊。”

    “可是現在呢,你真的長大了,阿兄卻只想著,小溪怎么長得那么快呢,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聞溪本來不想哭的,可聽著聞淮的話,只覺心頭酸澀的不行,此刻,腦海中,一幕一幕光景劃過,從記事開始到現在的,都是有關鎮國將軍府的一切。

    她摟緊了聞淮脖頸,“阿兄,我長大了,往后,我也可以護著你們。”

    “行啊。”聞淮挑唇道:“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如果魏循欺負你,我們就一起揍他!”

    “好。”

    “……”

    炮竹聲近了,已經到了府門口,聞淮輕輕將聞溪放下來。

    喜婆笑道:“新娘子出來了!”

    隨著這話落下,外面的聲音更甚,無數驚呼,歡笑。

    聞溪被一眾婢女簇擁著跨出府門,火紅的嫁衣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的耀眼,散發出金光來,讓人下意識的瞇了瞇眼。

    魏循遠遠就見到了聞溪,他看見聞淮背著聞溪而來,看到聞溪摟緊聞淮,腦袋輕輕蹭他,似是撒嬌,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聞溪。

    看著聞溪一步一步朝他而來,魏循攥緊了那枚被他射下來的同心鎖,幽幽雙眸中都是聞溪,他上前幾步,聞溪也往前走了一步,垂著的眸,看到的是一雙靴子,有人站在她身前,心臟一下一下的跳動,不知是因為鑼鼓聲還是因為什么。

    聞溪緩緩抬眼,隔著紅蓋頭,二人互相看著,耳畔,響起魏循的聲音,“你可算是來了,阿兄剛剛故意刁難我。”

    “……”

    聞淮在一旁聽著,瞪大了眼,魏循竟然告狀?他從來不知道魏循是這樣的,可念在他喚自己一聲阿兄,便不跟他計較!!

    聞溪怔了怔,反應過來后,她抿唇直笑,溫聲道:“明日我幫你揍他。”

    話出口時,自己都驚了一下,此話,似乎是下意識的。

    聞淮:“……”

    “好。”魏循高興應下,一雙眸子里除了眼前人真的就什么也沒有了,他微微俯身,輕聲問:“那今日就先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似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可其實,他不問,又或是聞溪搖頭,今日,聞溪也要跟他回家的,但魏循還是問了,語氣十分執著,像是在要一個答案。

    這是魏循第三次跟她說這樣的話,聞溪看著他,終是笑著回:“好。”

    “應了我可就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

    話落,四周忽而浮起一抹抹艷紅,落在人身上,像是雪花,可又不是。

    聞昭伸手抓過那艷紅,垂眸查看,神色訝異:“是紅色蒲公英。”

    “這個時節怎么會有蒲公英,還是紅色。”

    “天哪!”

    “好漂亮。”

    “真的是紅色蒲公英!”

    聽著周圍人的聲音,聞溪心頭也是十分訝異,怎么會有紅色蒲公英,眼前,模模糊糊的還是魏循身影。

    在一片驚呼聲中,他們二人只是平靜的站在一處,然后魏循道:“我們回家了。”

    “好。”

    紅色蒲公英仍在零零散散落下,如下了一場小雨般,美極了。

    那一日是二月十五,漫天的紅色蒲公英,與通明的燈火,百姓的歡呼,都在慶祝著魏循與聞溪的大婚。

    迎親隊伍繞著整個汴京城一圈又一圈,從白天到黑夜,壯觀極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鎮國將軍府的二小姐嫁給了永親王,也知道,永親王宴請全城百姓,賀他與聞溪的大婚。

    戌時,花轎終于在永親王府停下,聞溪下了花轎,入了永親王府,然后去往院子,魏循則去了前廳,聽聲音,府中似是還有人。

    南越習俗,是允鬧婚房的,聞溪心臟忽然跳的有些快,不知道一會兒會面臨怎么樣的局面,只能在婚房內等著,蓋頭未掀,她也無法做什么。

    哪知,才在床上坐下沒一會兒,便聽外頭婢女行禮喚永親王,聞溪心頭一緊,隱隱約約見到是一人進來,心下松了一口氣,聞循準確捕捉到她的情緒,低笑了聲,讓所有人都下去。

    屋內一眾婢女嬤嬤忙俯身道:“奴婢等祝王爺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完,便陸續出去了。

    待屋中只剩下他們二人,魏循才緩緩朝聞溪走去,手指輕輕

    觸碰紅蓋頭然后掀起來,下一瞬,一張絕艷的面容便浮現眼前,四目相對一瞬,竟是都笑了出來。

    “我好累。”

    “累了吧。”

    二人異口同聲,彼此愣了一瞬,又紛紛失笑。

    “前廳不是有賓客嗎?”聞溪問:“你怎么那么早就過來了。”

    “是有。”魏循道:“但我怕你累,怕你餓,又怕你覺得永親王府不舒服。”

    “確實有點累。”聞溪眉心輕輕皺著:“我想把這個鳳冠取下來,好重,脖子都酸死了。”

    “我幫你。”

    “你會?”聞溪意外。

    “當然。”魏循笑。

    聞溪便任由他幫她取,不過取一個鳳冠,耳畔都是魏循的笑聲,聞溪偏眸看他,“繞了汴京城三圈,你不累啊,竟是還笑得出來。”

    “若不是怕你累,我還想多繞幾圈。”

    “你是打算一夜不睡?”

    “也不是。”

    “……”

    “那你繞整個汴京城做甚,我還沒見過誰成親的時候,繞汴京城。”

    “想所有人都記得今日景。”魏循將她鳳冠取下,鳳冠在手,眉心微皺,“還挺重的。”

    說著,手已經撫上聞溪脖頸,輕輕揉捏,為她緩解酸疼。

    “你這相當于普天同慶,就不怕你皇兄忌憚你。”

    “娶到你,高興還來不及,怕什么。”

    娶聞溪自然是要風光且張揚的,他給聞溪的只會是旁人達不到的高度,也是因這一次大婚,魏循忽然想,若他在那個位置該多好,列國同慶,可也不過一瞬,聞溪不喜歡宮中生活,他亦是。

    正說著,便有婢女推門進來,將手中托盤里的吃食放好又退出去,魏循牽著聞溪起身在桌邊坐下,然后倒了兩杯合巹酒,將一杯遞給聞溪,二人一同飲下。

    “這些廚子是新來的,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魏循放下酒杯,給聞溪碗里夾了塊魚,“若是不喜歡,我明日換一批。”

    “還行。”聞溪淺嘗了一口,“但沒我帶過來的婢女手藝好,明日,我讓她們給你露一手,你嘗嘗看。”

    “好。”

    “對了,今日的紅色蒲公英你哪里弄來的。”聞溪突然想到這個,蒲公英倒是常見,可紅色的,她也只在江南見到過一次。

    “那不是嘛。”

    “嗯?”聞溪順著魏循的視線看向窗外。

    只見,微風拂過,下一瞬,紅色的蒲公英便浮涌而來,包圍整個院落,聞溪站起身來,到窗邊看,她伸手去接紅色蒲公英,蒲公英落在她手心一瞬,又隨風飄揚。

    聞溪眼睫輕顫,抬眼,是漫天飛揚的紅色蒲公英,如那年。

    也是這樣的夜里,她的生辰,魏循用漫天的蒲公英祝她生辰快樂。

    “白日的那場蒲公英,是賀我們二人大婚。”魏循道:“今夜的紅色蒲公英,只屬于你一人,不止今夜,天上地下,這樣的紅色蒲公英只屬于你。”

    “在江南,紅色的蒲公英不是遍地都是嗎?哪能只屬于我一個人,人人都可看的。”

    “有我,才有紅色蒲公英。”魏循抿唇笑:“你想看,這世上才會有紅色蒲公英。”

    世上本就沒有什么紅色蒲公英,有的不過是有心者。

    第96章 第96章“聞溪。”

    子時,聞溪才上榻,倒不是困,就是想躺著,今日累了一天,眼下吃飽喝足,就想躺著,院外,漸漸靜下,能夠清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抬眼望著這紅色床帳,只覺面頰有些熱。

    希望,等她睡著了魏循再回來。

    這般想著,屋門便被人從外推開,聽腳步聲,是魏循,聞溪心下一緊,剛剛,魏循和她說了不少話,她感覺有點熱,也不知道怎么回,是以,便打發他出去了。

    雖然重生,知道很多東西,性子也變了些,但這樣的事還是頭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她嫁了人,成了親,而今夜,是他們的洞房花燭。

    面對魏循,她也不知道怎么說,有迷茫不解之感,有時候能想明白些,卻有的時候,完全不明,只知道,在今日,看著他,她會熱,會不自覺的躲避他的目光,會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話,可明明,她不是這樣的,她一向有什么說什么,也不會怕人。

    今日,還真是有點怪呢,哪里怪呢,應該是魏循,一直看著她,還老是笑,魏循神經病!

    魏循才進來便見到聞溪已經躺在榻上了,知道他進來,還往邊上去了去,他忍著笑意,“不是說要吃東南街的鳳梨酥?”

    “突然不想吃了。”聞溪道:“有點困。”

    “……”

    魏循看著她那樣子,哪里看不出她心里想的什么,手指輕輕揉了揉眉心,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也是難得了,竟然還有能看見你害怕我的一天。”

    “誰怕你了?”被魏循這么一說,聞溪就坐起來了,她已經換下嫁衣,此時,只穿了件梨花藍素錦寢衣,三千發絲垂落腰間,倒是有幾分的溫婉,可說起話來,便暴露了脾性,“我就是單純不想吃了,你放那,我明日再吃就是。”

    “明日吃味道就變了。”魏循道:“想吃我再去買就是了。”

    “行。”也睡不著,聞溪便半躺著,打算看看醫書,哪知,才將醫書翻出來,就被魏循奪了去,“睡覺。”

    “……”

    聞溪還沒反應過來,魏循就褪去婚袍,只穿了件里衣,然后在她身旁躺下了,他單手杵著腦袋看她,聞溪瞪大眼,睡覺?她和魏循?雖然做了點準備,可當真正看見魏循就躺在她身邊并且笑吟吟的看著她時,聞溪面容一整個爆紅。

    真的要一起睡覺?能不能不睡啊,她不喜歡和別人一起睡覺。

    “哎呀,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聞溪,竟然會臉紅,怕魏循,可真是稀奇。”魏循盯著她泛紅的面頰,故意逗她。

    “誰臉紅了!”聞溪瞪大眼:“你給我滾出去,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誰說要和你一起睡了,我們各睡各的。”

    “……”

    聞溪一愣,“那你出去,以后,我們就分開住。”

    “這是我的院子。”

    “……”

    “才新婚第一天,你就敢給我擺臉色了?”聞溪氣的站起身,“那我回鎮國將軍府了!”

    腳環忽而一熱,下一瞬,整個人便落入一個溫暖胸膛,兩具身體緊緊挨著,心跳聲咚咚咚,一個比一個的快,聞溪大驚失色,想要推開魏循,頭頂,便傳來魏循帶著怒氣的聲音,“聞溪,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聞溪一陣莫名其妙,她怎么過分了?倒是魏循,半點不老實,她沒揍他,算是給他臉面了。

    “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嗎?我從不會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你怕我做什么,我會吃人嗎?”

    “……”

    “這話你真好意思說。”聞溪推開他,“不知道是誰,老來我面前發瘋,還要把我帶回江南去,讓我跟你回家!”

    “那現在,你不是跟我回家了嗎,你自己答應的。”

    “……”

    見她不說話,魏循又道:“之前是因為你喜歡別人,我有點生氣,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你想想,近兩月我都很聽你的話。”

    聞溪想了想,也的確,這兩月,魏循倒是有點正常了,沒跟以前那樣,一言不合就發瘋。

    “那你生氣的話,跟我發什么瘋。”

    “那你就說,這兩個月我有沒有聽你的話?不止這兩個月,一直以來,我是不是都聽你的話?你利用我,騙我,我說什么沒有,即便生氣也是一時,你就說是不是。”

    “是是是。”聞溪瞬間無奈了,又不解魏循為什么會突然說這些,心下有點預感,覺得這人想做點什么。

    果然,下一瞬,就像印證般的。

    “那你是不是該給我點什么獎勵?”

    “你要什么?”

    魏循低眉看向懷里的聞溪,眼眸清明,唇紅齒白的,也在看著他,似乎等

    他說想要什么,他呼吸漸沉,幽幽目光落在那兩片唇瓣上,手掌慢慢從她后背上滑至脖頸,輕輕收緊又揉捏,這讓聞溪渾身顫了顫,身子不自覺的往前靠。

    兩具身體如火爐般滾燙。

    對上魏循視線,聞溪眼睫輕顫,心頭劃過一抹異樣的感覺,猜出魏循想要做什么,她有點害怕,又有點抗拒,嗓音都變得沙啞起來。

    “魏循,你放開我,我要睡覺了。”

    此時,這樣的話語卻溫溫的,輕輕的,小小的,沒有一分威脅力。

    “小溪。”魏循低笑了聲,手撫上她腰間,然后收緊,“我可以吻你嗎。”

    “……”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

    魏循語氣又急又快,壓根不給人開口的機會便吻上那讓他曾朝思暮想的柔軟之上,聞溪瞪大了眼,魏循還真敢做!她忙伸手去推魏循,可他顯然是有所防備,在她伸手的時候,便攥住了她手腕,用力一拉,形成她也抱著他的姿勢,而另一只手緊緊扣住她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吻霸道而洶涌,令人喘不上來氣。

    聞溪腦袋漸漸有些昏沉,又熱的不行,她仰著頭,眼神有些迷離,可還是能看清閉著眼在用力吻著她的魏循,魏循的眉眼在今夜顯得那樣的柔又漂亮。

    她忽然就想到了今夜游整個汴京城時的那一幕。

    在街道,聽著外面的聲音,她沒忍住,偷偷掀起蓋頭去看,真是熱鬧極了,這是她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汴京城,而抬眼,一人背影映入眼簾,他坐在馬背之上,紅色的婚袍襯得他格外顯眼又好看,她見過魏循很多次的背影,唯獨今夜的這個,最讓人難以忘懷。

    其實也才是第一次見到,但也不知為何,當時,眼中心里,就是覺得很難忘。

    魏循在告訴所有人,他娶了她,這樣的壯觀景,她曾幻想過,幻想有一天,有一個人如火一般的愛她,愛她愛到想要死,愛她愛到所有人都知曉,有點可笑,但她真的幻想過,從小到大,在外人看來,她從不缺什么,也有人艷羨她的生活,可卻顯少有人知道,她的曾經,她不太愿意回想的一些過去。

    因此,她缺少一點東西,也想要一點東西。

    魏循知道。

    所以,他來了。

    那個時候,聞溪眼眶有點酸,她還以為魏循忘了她那些可笑的想法,與她曾經跟他訴說的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不想,他都記得,不止記得,在明知她對他其實還沒他這樣的情愫時,他還是張揚且勇敢的告訴所有人他愛她,娶了她。

    魏循在滿足她,也在愛她。

    聞溪喉頭翻滾,沒再掙扎,選擇閉上眼,也抱緊了魏循,唇齒之間充斥著香甜的酒氣,彼此呼吸交融,魏循感受到她的回應,更是將人摟緊。

    夜很靜,紅色床帳落下,床榻上的二人吻的難舍難分。

    “有點熱。”不知過了多久,聞溪有點受不住,輕輕避開魏循,雙眸通紅而滾燙,身體直犯軟,被魏循抱著,這樣的感覺讓她有點難受,如服了軟筋散般。

    魏循額頭與她額頭相抵,看著她,又輕輕吻了吻,嗓音沙啞:“我幫你。”

    “?”聞溪輕喘氣,沒聽懂魏循這話什么意思。

    對上她迷離的視線,魏循笑了,又用力抱緊了聞溪,她身體軟軟的,乖乖的,真恨不得就此把她揉進身體里,跟她一起活著。

    魏循再次吻上她,一開始只是唇瓣,后來是臉頰,脖頸,重重吸允著。

    有點疼……

    聞溪疼的直皺眉,一抹滾燙劃過胸前,她身子一抖,哪還不明白魏循剛才所說之語,瞬間清醒不少,有點害怕,忙伸手制止他的下一步動作,還未開口,魏循便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親吻她各處,到耳垂,又停下,聲音勾人的不行,“小溪,你不想嗎?”

    “……”

    “我。”聞溪喉間灼燙,她真的是有點怕,想要拒絕的,可拒絕之語又被淹沒在唇齒之間,嘴唇有些麻了,她感覺是不是腫了。

    魏循沒停,但也只是親吻她,然后在耳邊問她想不想。

    可這讓聞溪怎么說,拒絕的話她現在也說不出口了,身體熱的不行,她感覺有點濕,忍了會兒,只是抱住他,縮在他胸膛里。

    魏循知道她這是什么意思,寢衣被解開,身上涼了一瞬,又被滾燙覆蓋。

    “等一下。”聞溪察覺什么,偏眸朝外看:“有人的。”

    外面婢女如此之多,若是被聽到,她還要不要見人了!

    “人早就被我趕出去了。”

    “……”

    聞溪氣急,這人早就把人趕出去了,今夜之事分明是蓄謀已久!太過分了!!!不想看這人,于是,閉上眼,反正就一會兒!!完事后睡覺,明日,她要揍死魏循!

    “小溪,睜開眼睛,看我。”魏循吻了吻她眉眼。

    “你快點行不行,廢話那么多?”聞溪又羞又氣,看什么看!

    “這么迫不及待?”魏循笑,“那換一個。”

    “……”

    “別!”聞溪被迫翻了個身,她忙道:“我看!”

    她是真想弄死魏循啊。

    魏循再次將人壓在身下,手掌不安分的來回撫摸,碰到敏感之處,聞溪差點叫出聲,但都被她忍住了。

    “不要忍,叫出來。”

    “魏循你有病是不是?”

    “嗯。”魏循道:“今夜,你幫我治個夠?”

    “……”

    “今夜就不睡了。”

    “你瘋了嗎?”聞溪罵道:“明日還要入宮。”

    “那你睡。”

    “……”

    “不行!”

    “那你說喜歡我。”

    “不說。”

    “行。”魏循動作頓住,手指往下,聞溪渾身一激靈,魏循看她咬牙忍住不叫,笑了聲,“小溪,不要忍。”

    “……”

    水流不停拍打巖石,聞溪還是沒忍住。

    “喜歡嗎?”

    “……”

    “魏循,你是不是不行?怎么那么多廢話!”聞溪簡直要羞死了,屋內燭光明亮,彼此坦誠,知道她怕什么,還做什么,故意的!!

    “我不行?”魏循氣笑了,“那一會你別叫。”

    “……”

    撕扯之感讓聞溪面色一白,當即攥緊了魏循手臂,魏循瞧著她,知道她害怕,到底心疼,頓了頓,然后抱住她,徐徐圖之。

    “魏循!”聞溪突然開口喚他。

    魏循吻了吻她唇瓣,道:“我在。”

    “你……”聞溪咬唇,半天才說了兩個字:“疼。”

    “哪兒。”

    “……”

    “說出來,我幫你看看。”

    “……”

    “不說?那便受著。”

    “……”

    “我說我喜歡你還不行嗎?”這樣的痛感,讓聞溪有些慌亂,“你停下。”

    她后悔了!早知道拒絕個干脆!

    “我們成親了,你以后也會喜歡我的。”魏循沒停。

    “我才不會喜歡你!你這個混蛋,滾開!”

    “……”

    “真的不喜歡嗎?”

    劇烈的痛感襲擊心頭,聞溪不禁濕了眉眼,床帳一下又一下的拂過她面頰,她逐漸看不清眼前物。

    ……

    耳畔,又傳來魏循的聲音,他問她喜不喜歡。

    “……”

    聞溪真想弄死他啊,咬著唇不說話了,那會兒說,他反倒是不樂意聽,故意用力,現在他想聽,她還不說了呢。

    “以后,我只跟你好,你也只能跟我好。”她不說,魏循卻說個不停,語氣霸道又兇狠:“別讓我看到你和旁人走在一處,不然,我弄死你。”

    “……”

    第97章 第97章“我想看看你這幾年都學……

    【注:96被鎖是因為寫了車,改了一天一夜了還是不行,再耐心等我一下下,我還在努力戰

    斗。】

    聞溪醒來的時候,只覺整個人像是被人狂揍了般,身體又酸又疼,她眉心微微皺著,躺在床上,關于昨夜的記憶一點一點回籠。

    猛的睜開眼,卻迎上刺眼陽光,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眼前忽然一暗,刺眼之感散去,她再次睜開眼,是有人替她擋住那刺眼陽光,偏眸,便撞入一雙含笑眼眸。

    “醒了。”

    “什么時候了。”聞溪開口,嗓音沙啞。

    “才辰時。”魏循道:“再睡會吧。”

    “……”這人五更天時都還清醒的不行,現在才只是辰時就醒了,半點疲憊感都不見。

    “今日我們要入宮。”聞溪說完后,又閉上眼躺了會兒才決定起身,今日要入宮面見太后和魏安,去晚了不太好。

    魏循看著聞溪,面色無常,他還以為今早清醒后,她會生氣,會罵他,誰想,她神色竟是如此淡然,半點昨夜的模樣都不見,對上他的視線,也很是平靜,沒有昨夜交深之時的羞澀與害怕,就像是忘卻昨夜之事一般。

    魏循眼眸一暗,明明昨夜聞溪會對他害羞的!!!是以,他高興得不得了,書上說,少女只會對喜歡的人露出羞澀之態,而昨夜,聞溪不止對他有點羞澀,還接納他,回應他,不止昨夜,近兩日,聞溪對他說話,都有點溫柔了。

    聞溪難道不是在慢慢的接受他,對他也有點意思?

    怎么再次睜眼醒來,又都變了,魏循心下悶悶的,他湊近聞溪,低頭去吻她。

    聞溪嚇了一跳,但到底比昨夜穩得住,保持淡淡神色推開魏循,警告道:“別發瘋,要入宮。”

    “……”

    魏循面色一沉,“昨夜……”

    “我餓了。”怕他又跟昨夜那般說出什么話來,聞溪忙道:“趕緊讓人備吃的。”

    聽她說餓了,魏循才收了神色,下了榻去換衣袍,走了兩步,感覺不太對,再次折返回去,單手扣住她后腦勺,然后低頭親吻她唇角,耳垂,提醒道:“你別忘了昨夜答應我的。”

    “……”

    魏循出去后,聞溪才起身進入屏風內,頓了瞬,確定屋內只有自己,大呼一口氣,面頰又在灼燒,抬眼,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又大口大口呼氣,良久,對自己道了句:“就該這樣,怕什么魏循,害羞什么,扭捏什么。”

    “做了就是做了,不必害羞,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反正他還挺好用的,你自己開心就行了啊。”

    銅鏡外的她點了點頭,又大呼一口氣,雙手不停為自己扇風,轉身,一人面容映入眼簾,聞溪喉頭一梗,極力保持平靜神色,“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你在干什么。”魏循抱臂睨著她,他可都聽見了,原本能夠忍住的笑意,在看到聞溪瞪大的雙眸后,還是沒忍住,抖動著肩膀笑出來。

    還會給自己助威呢。

    裝的也挺好,連他都信了。

    魏循越看聞溪笑意越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上前摟緊聞溪,聞溪退后一步,卻發現后面是一個桌子,沒法再退,魏循順勢將人抱起放至桌上,手指又不安分。

    聞溪雙手死死抵住他胸膛,瞪著他:“青天白日的,你瘋了?我還要入宮,你滾。”

    “想哪里去了。”魏循輕笑:“我就是看看你。”

    “……”

    聞溪咬唇不語,真的是來看看她?氣的不行,用力抬腳踢他,可這動作卻給了魏循機會,沒忍住,聞溪攥緊了魏循:“我真想弄死你。”

    “不是說我好用嗎?”

    “……”

    “你想不想?”魏循看著她,眉間都是濃濃情意,聞溪偏眸不看他,只是攥著他衣袍的手越發緊了。

    “……”

    “我只是想你快樂。”

    “閉嘴!”

    “小溪,我其實哪里都好用的。”魏循吻了吻聞溪唇角,然后垂眸看著自己手上的水漬,彎了彎唇,又親了親她脖頸,才將人抱下來,彎身與聞溪對視,雙眸都是認真神色,問她喜不喜歡,覺得怎么樣,好不好。

    “……”

    聞溪拉緊了身上的寢衣,余光都是魏循的手,滿滿的水漬,唇瓣被咬的嫣紅,有些氣惱:“我要換衣服,你滾出去。”

    “……”

    “好。”魏循笑著直起身,學著聞溪剛才的樣子,給她助威,“就該這樣子。”

    “……”

    待屋內只剩她一人,聞溪才朝外喚道:“阿音,阿芷。”

    “二小姐。”門外,白音白芷應聲后便推門而入。

    “替我梳洗更衣。”聞溪道:“一會兒我要進宮。”

    “是。”二人走近,抬眼看她,卻瞥見她脖頸處的痕跡,愣住了,下一瞬,臉頰爆紅。

    聞溪看著二人神色,忽然驚覺,心底罵了魏循一千遍,讓他別整別整,他分明是故意的,最讓人生氣的是,五更天都還不睡覺,這是什么人啊?

    聞溪努力深吸一口氣,面上云淡風輕:“昨夜蚊子多,被咬了一夜,我一會兒出宮后上點藥就好了,你們現在幫我遮一遮。”

    “……”

    “是。”

    才收拾好,便有婢女送膳食進來,魏循也在此時從外進來,白音白芷忙退了出去,屋中又只剩下二人,魏循給聞溪夾菜,聞溪將碗筷重重放下。

    “魏循,以后我不同意的話你不準靠近我做那種事。”聞溪警告道:“不然,我真的要揍你。”

    “這話你昨夜也說過。”魏循道:“今早還說,但你沒有,說明你也想。”

    “……”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想了!”

    “那不入宮了,現在看看清楚。”

    “……”

    聞溪當即站起身來,“別吃了,入宮。”

    說著就走了出去。

    魏循失笑,也跟著走了出去,二人上了馬車,聞溪故意要和他分開坐,誰知道,這人偏要靠著她。

    “永親王妃。”魏循在她身邊坐下,“我們會在一起很久,互相挨著不是正常嗎,那么躲我,實在讓人生氣又傷心。”

    “……”

    “我不會一輩子都是永親王妃。”

    “為什么。”魏循雙眸微凝。

    沒等聞溪回答,魏循便道:“因為你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聞溪頓了頓,猶豫了會才道:“也談不上喜歡。”

    “那你以后會喜歡的。”魏循說這話時張揚而篤定,“不喜歡人,喜歡其他地方也算喜歡的。”

    “……”

    沒一會兒,便到了宮門口。

    二人下了馬車,先去了太后宮中,路上,遇到陳公公:“老奴見過永親王,永親王妃。”

    魏循腳步沒停,牽著聞溪繼續往前走。

    “王爺,王爺。”陳公公忙追上來,道:“陛下請王爺前去羽宸殿呢。”

    “讓他先等著。”丟下一句,魏循拉著聞溪轉進拐角,前面就是太后所居的壽康宮。

    “這一路走來,宮中婢女守衛只敢遠遠的跟你行禮,可見,他們有多怕你。”聞溪不禁感慨。

    “那你怕我嗎?”

    “怕你做甚。”聞溪輕笑。

    “一會兒,她要是說了你不愛聽的話,你就站起來。”快要到了,魏循叮囑聞溪:“走就是了。”

    “那你呢?”聞溪看向他。

    “跟著你一起走。”魏循手心緊了緊,面上帶了笑,這大概是他頭一次入宮有如此的好心情,周邊宮婢見他這般模樣,更是退避三舍。

    “老奴見過永親王,永親王妃。”太后身邊的嬤嬤見到二人進去,忙躬身行禮:“太后娘娘就在里面等著王爺王妃前來呢。”

    二人抬腳進去,太后就坐在高位,一身雪緞,尊貴奢華。

    “兒臣參見母后。”魏循不行禮,但聞溪總是要行的。

    “坐吧。”太后習慣了魏循將她當空氣的模樣,抬眼看向聞溪,輕輕扯了扯唇,“阿循身邊從未有過女子,日后,你要多多幫扶他。”

    “是。”聞溪頷首。

    對聞溪,太后其實沒有多好的印象,但魏循喜歡她。

    太后讓人將她準備好的東西拿上來,輕聲道:“這些,都是哀家為你準備的,賀你

    們二人大婚,阿循年紀也不小了,你們可要加把勁,讓哀家在有生之年,能抱上皇孫。”

    “是。”聞溪站起身來,她并沒有考慮過生孩子這件事,但太后如此說,也不能直接拒絕,便只能應了是。

    還算聽話,太后滿意了,又看向魏循,“你還在生母后的氣?謝觀清已經死了,那夜之事,你該要理解母后的,事關你皇兄,母后不得不如此,而那一日,誰又知道……”

    說著,太后又頓住,似乎那日起源還是因為聞溪,若非聞溪,謝觀清怎會被牽扯進來,她又怎會讓魏循為謝觀清頂了罪,而那一夜,魏循還因為聞溪說了那種話!太后心頭一跳,讓魏循和聞溪成婚,是否錯了?

    若哪日,魏循真的為了聞溪……

    太后氣息變了又變,再看向聞溪,眸中神色已經變了,聞溪感覺到太后看她的神色變了,似乎在討厭她,聞溪莫名其妙,她剛剛說錯話了?看向魏循,魏循也正朝她看來。

    “累不累?”魏循開口:“我們回家吧。”

    “……”

    聞溪不語,太后怎么會一下子就變了神色?眉心微皺,她是不愿讓太后討厭她的,若是太后厭了她,那對阿爹阿兄沒好處。

    “皇兄籌辦了宴會。”見聞溪不說話,魏循掃了太后一眼:“我和她去看看,我明日再入宮來。”

    得了這一句話,太后忙點頭:“好,母后等著你。”

    出了壽康宮,魏循拉著聞溪去往后花園,路上,他問:“你怕太后做什么,不是跟你說了覺得不舒服就走,發什么愣。”

    聞溪白他一眼:“你是她親兒子,你當然可以不在乎。”

    “你現在是我的人,我們是生死關系,我不怕,你自然也不能怕,我在這里,誰敢動你?我說過的,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我能護得住你,自然也能護得住你的家人,所以,你怕什么呢?”

    魏循深吸一口氣:“小溪,即便我們成了親,你還是不信我。”

    “信誰也不如信自己。”聞溪道。

    “那以后,能不能試著信我一次?”

    聞溪不答,只道:“今日宮中宴會,很多人都在,事定然也多,我就不說話了,我也不愿跳舞給人看,你都解決吧,反正也是你的爛桃花。”

    “……”

    魏循腳步頓住,伸手捧起聞溪面頰,湊近她,與她說悄悄話,“不樂意跳給別人看,那晚上我們關起門來,你跳給我看看?我還沒見過你跳舞呢。”

    “你怎么不跳給我看看?”聞溪氣笑了。

    “我不會跳舞。”魏循道:“但我會吹簫,會畫畫,你想看哪一個?”

    “你會吹簫?什么時候學的,沒聽說過啊。”

    “你離開江南后。”魏循道:“我還會不少呢,我們交換好不好?我想看看你這幾年都學了些什么,我也告訴你我的。”

    聞溪想了會兒,終是點頭:“我學會了彈琴,是阿姐教我的。”

    “那段日子,是不是很累?”

    “還好。”

    “嗯。”魏循輕輕嗯了聲,看著聞溪雙眼:還好,都過去了,還好,你真的在汴京,還好,我記憶力不錯。”

    那一年,霍瑄找到他,他并不愿意回來,只是忽然聽到霍瑄說了汴京兩個字,這兩個字他其實并不陌生。

    但就是那一天,他忽然想起,那一年,那個少女說,她曾經其實還有一個家,在一個叫汴京的地方,當時聽時,他并未在意,因為那一年,他對少女還未如此上心,每日都好生煩躁,想要將人趕走。

    可后來呢,他卻非少女不可了。

    所以,他回汴京了,這個讓他恨又想念的地方。

    而今,他也終于找到那少女,少女還跟他回了家。

    第98章 第98章“你是生氣還是吃醋?”……

    知曉魏循今日會入宮,是以,魏安早早的就為他籌辦了宴會,近幾月發生很多事,讓他心生俱疲,終于來了件喜事,自然得好好慶祝一番去去晦氣。

    本想在宴會前見他一面,也讓太后把有些話和聞溪單獨說一說,誰想,魏循竟是拒絕了。

    如此,魏安也知道了魏循待聞溪之心多深又有多堅定。

    或許,在大婚前幾日他就知道了,是以,魏安并未生氣。

    這幾日,他知道魏循不讓任何人插手,一個人在籌備自己與聞溪的大婚,從紅色蒲公英到聘禮,再到環繞整個汴京城,他都知道,初聽之時只是意外,回過神來又笑了聲,父皇當年待母后也是如此好,事事親力親為的,他倒是像了父皇的性子,難怪當初父皇總說,還是最喜歡魏循。

    “永親王,永親王妃到。”外頭,響起太監的高呼聲。

    高位上的魏安眼眸微凝,抬眼看去。

    聞溪和魏循緩緩走來,聞溪眉眼淡淡,而魏循,還是一如既往的張揚而冷漠,只是在偏眸看向聞溪時,又露出些許柔和來。

    魏安把玩著酒杯,心中暗罵這小子還沒對他露過這樣的神色,昨夜,因著魏循的張揚,有不少朝臣齊聚羽宸殿,參魏循,如此與民同樂,如昭告天下般,實在是不敬,有謀反之心,要他責罰,被他以去晦氣三字打發了。

    大概是因為他沒有去永親王府,太后也未去,也沒有讓人前去永親王府送禮,外人才猜測紛紛,所以大膽參他,可卻無人知,昨夜,這個九五至尊,喬裝成一個貴公子,偷偷出宮,去了古樓大街最出名的酒樓,訂了個雅間,看著自己的親弟弟將自己喜歡的人娶回永親王府。

    昨夜,酒樓之上,魏安看著魏循,他沒有平日里的暴躁冷漠,他在笑,在開心,這讓魏安不禁想起了幼時,小的時候,魏循就是這樣的,是個很溫柔的小少年,對誰都好,尤其對他。

    回想這些年,魏循一直在討厭他,他知道為什么,因為太后在二選一時沒有選他,因為幼時,所有人都圍繞在他身邊,而魏循一直以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

    所以,魏循回來后,他也時時愧疚,面對他的各種不敬也時時忍耐,可也時時控制不住脾氣,罵他,甚至想要弄死他,可每當夜深人靜時,他都會做一場夢,夢里,魏循喚著他皇兄。

    夢醒了,他整個人也清醒過來。

    那是他的親弟弟啊,他怎么能對他有什么想法呢?小的時候魏循護著他,長大了,不應該是哥哥護著弟弟嗎?但到底,他還是做的不夠好,讓魏循討厭他至久,甚至利用過他那么幾次,還都被魏循知道了,他無法解釋,做便是做了,身為帝王他沒有辦法,而魏循是他親弟,也應該為他做些事,是以,有的時候他并不覺得自己錯了,只是回眸看向站在冷風中的魏循時會有愧疚來,但沒辦法低聲哄他,只能給他送點東西,而今魏循身邊有了聞溪,應當會比過去的每一年都要開心,想到此處,魏安也放心不少。

    聞溪上前,同他行禮:“弟媳見過皇兄。”

    魏安看向聞溪,扯了扯唇角,以前只以為是一個張揚溫暖的小姑娘,直至那日問神臺一見,竟有那等本事,若是早知,他或許會更早一點信任鎮國將軍府,日后,她也定能好好輔佐魏循,而如此之人,想必也更能容人些,魏循是不可能只有一個妻子的。

    “坐吧。”魏安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魏循身上,他從不跟他行禮,魏安心頭輕嘆,還是由著他了。

    “謝皇兄。”

    聞溪在席間看見了聞淮和聞寂之,但沒有聞昭的身影,倒是見到了聞瑤和她身旁的沈漁。

    聽聞,經過上次御花園之事后,忠勇國府便與忠義侯府結了親,在聞瑤與璟嘉世子成婚后的第三天,二人也草草成了,是以,她與聞瑤現在是妯娌,聞溪不禁皺眉,當初太后不是說不讓她和忠義侯的嫡次子再入宮?

    “魏安允的。”魏循聲音在一旁落下。

    聞溪輕輕頷首,本想去女子席位落在,便聽魏循道:“坐我身邊。”

    “……”

    聞寂之和聞淮就坐在魏循后面,聞溪便也沒拒絕。

    “阿爹,阿兄。”聞溪坐下后便看向聞寂之和聞淮。

    二人輕輕頷首,沖她笑。

    宴會正式開始,宮婢將美酒佳肴呈上然后退下,眾人都知道今日宴會為何所設,是以,紛紛起身:“臣等恭賀永親王,永親王妃大喜,祝王爺王妃百年百合,白頭偕老。”

    “多謝。”魏循端起酒杯,輕輕與聞溪酒杯相碰,然后飲下。

    隨著絲竹之聲響起,舞姬緩緩而來,舞姿優美,歌聲悠揚,為宴會平添了幾分雅致與歡樂。

    魏循倒是沒什么興趣觀舞,他偏眸看著

    聞溪,見她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眉心微凝,“在想什么?這樣出神。”

    聞溪回神,搖頭道:“沒什么。”

    只是抬眼看向對面的一眾女子,今日這宴會真正目的,不難猜出。

    “出府前,你都沒吃什么東西,現在吃點。”魏循說著,就給聞溪夾了塊東坡肉,“今日天氣不錯,一會兒,我們去古樓大街逛逛,我有東西給你。”

    “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聞溪笑:“你打算給我置辦首飾還是衣裙?”

    竟然被她猜到了。

    聞溪看著魏循不說話,搖頭道:“這些東西我都不缺,我從鎮國將軍府帶來了好多東西呢,若是再買,那院子該放不下了。”

    “一片西街都是我的。”魏循挑眉:“一座府邸給你放首飾,一座給你放衣裙,我聽聞你還有兩個小金庫,我再給你兩座府邸,你盡管放就是了,若是西街也放不下,我再去東南街,長街,或是古樓大街買幾座府邸。”

    買幾座府邸這樣的語氣,被他說出來就跟今日吃什么一樣簡單,聞溪知道魏循有錢,可聽到他這樣說,還是不免心驚,不是為別的,而是懷疑。

    “你不會是貪污了吧?”

    西街那一片也是他自己買下來的,不做什么正經事,整日就是逛逛酒樓,或是在朝堂上與群臣吵架打架的,怎么會有那么多的銀子?若說魏安的賞賜,也不至于那么多,而古樓大街,雖歸他管,可到底那里的銀子都是要入國庫的,不會入魏循口袋里。

    聞溪越想越驚,這人若是貪污了,那她不免會被連累。

    “你真貪污了?”見魏循不說話,聞溪緊皺眉頭,壓低了聲音。

    魏循面色越發難看,“我在你心里是這種人?”

    旁人怎么看他不要緊,怎么聞溪也這般說他,真叫人生氣!

    聞溪還想再說,席間,便響起一道女聲:“以前,只聽說永親王性子冷,從不近女色,如今看,倒是并非如此,永親王與王妃感情還真是不錯呢,宮宴之上,歌舞升平,二人也能忘我的說悄悄話。”

    語氣如此熟悉,聞溪看過去,是沈漁,已經不像初見那般時的熱烈張揚,此刻的她,一身貴婦服飾,眉眼有些厲色,雖在笑,讓人看上去,卻覺得有些狠,半分沒有曾經的明媚。

    不過短短兩月未見,變化竟是如此之大。

    聞溪有些意外,并未開口,只是看著她。

    沈漁對上聞溪淡淡視線,袖中拳頭微微攥緊,她從小也什么都不缺的,論身份,容貌,才情,她自問不輸聞溪,她也如此勇敢,為何,最后與魏循成親的人竟是聞溪,她都被人退了婚事,魏循還如此重視她。

    而她連一個完整的大婚也不能有。

    本來,那一夜的人該是魏循的,為何成了忠義侯府的嫡次子?那夜后,她淪為笑柄,沒臉見人,聞溪卻被賜婚給了魏循。

    沈漁越想越氣,她的一生不該是這樣的,她該嫁給汴京最好的男子,與他生子白頭才是!

    她不甘心。

    是聞溪搶了本該屬于她的。

    “陛下今日為王爺王妃設宴,聽聞王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想必,今日感念陛下心意,王妃定當準備了不少才藝吧。”

    汴京人何時傳過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聞溪心頭嗤笑,要來這宮宴時,她就知道肯定會有人找事,自從與魏循被賜了婚,有不少貴女同她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那個時候,她一一罵了回去。

    眼下,與魏循成了親,她只微微聳肩,這種破事,若是還要她解決,那拿魏循何用?一個男人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便不值得人信任依靠,而她也不想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整日沒事可做了,就只知道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

    女人與女人從來就不該是敵人。

    “本王的王妃臉皮薄”魏循緩緩開口,聲音里里聽不出任何情緒:“不若你先開個頭?又或是在今日準備了才藝來的,既是想飛上枝頭,便展示一二,本王若是看得順眼了,正好府中位置還有空懸,收你入府也是行的。”

    魏循話語直白,讓在場眾人心頭驚了一驚,紛紛看向聞溪的方向。

    聞溪也看向魏循,面色有些冷:“你早就知道今日這宴會是為你所設?你打算在今日納幾個側妃又或者妾室?”

    “生氣了?”魏循輕輕揉著她手腕,淡淡笑道。

    “有什么好生氣的。”聞溪冷笑:“你把這群人都收了我都沒意見,這樣也好了,以后我們彼此院落分開,我也落得個清凈。”

    聞言,魏循眉頭皺起,滿心不悅,聞溪老是想要和他分開。

    聞溪抽出自己的手,與他拉開距離,抬眼看著那群躍躍欲試的人,還未與魏循成婚時就聽聞了太后和魏安給魏循準備了不少女人,普通男人都妻妾成群,魏循如此身份更不必說。

    而在太后剛剛送給她的東西里,里面有一個玉如意,上面刻著的字像是訓誡,聞溪只看了一眼便知是什么意思。

    太后讓她大度,能容忍接納,而魏安又辦了宴會,一路上宮婢也在議論,她又不是蠢,怎么會猜不出呢,是以,才進來,她便來回看了一圈,今日在場的貴女,可都是曾經魏安和太后為魏循挑選過的。

    聞溪不生氣,只是才在她成婚第一日便如此,難免的讓她對這皇家更是厭惡。

    以前沒想過成親,可現在成親了,她不知道她能和魏循在一起多久,也不是不能一直和魏循在一起,畢竟,魏循待她不錯,在一些事上也能夠幫她,可這前提是,魏循只能有她一個妻子,對待男女之事,這是她的底線,她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便她此時不喜歡魏循,魏循既是娶了她,便只能有她一個妻子。

    她不會與旁人分享,也不會與很多人去爭搶一個人,那樣,太浪費她的時間與光陰。

    可現在看來,魏循也不能如此,昨夜的想法升起又被她趕散,她與魏循終究不一樣的,即便魏循此時喜歡她,那日后呢,一個男人的喜歡又能延續多久,又或許,一切不過都是偽裝,就如謝觀清。

    聞溪心下微沉,還是搖頭,她還是不能被困住了,看來,這退路得提前準備了,想起來之前,魏循還讓她信他,怎么信呢,她上哪里去保證魏循的真心,聞溪忽然有些煩躁,這幾月也不知怎么了,就是這樣的,時而想明白,覺得魏循挺好的,她可以信他,又或者……

    可有的時候,又覺得不太可能,就如現在,他的話語是那樣的直接,輕佻,她不喜歡,魏循在高位久了,定然也經常說,也的確如此,只要他說,便有人來做,還不止一個。

    喜歡他的人還是很多。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不喜歡著她,但她不覺得自己有錯,所以從未改,魏循呢,不必改,很多人便想同他在一起,甚至發了瘋的喜歡他,為了他去為難一個又一個的人。

    舞姬退下后,便有貴女起身獻舞,陸續的,一個接一個,紛紛鉚足了勁的,只想要魏循看她一眼,得入永親王府,即便是側妃又或是妾室,也比旁人尊貴

    得多。

    聞溪抬眸看了一眼,又偏眸看向魏循,誰想,便撞上了一雙深眸里,愣了一瞬,不是要看她們跳舞?看她做什么,簡直莫名其妙,聞溪移開目光。

    “這么生氣啊?”魏循把玩著酒杯,神態慵懶極了。

    “我倒是沒生氣。”聞溪揚了揚下顎,“她一直喜歡你,你不若把她也收回府?嫁去忠義侯府倒是可惜了,她定然也是日夜煎熬,剛好,你救她于水火,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最后一個獻舞的是沈漁,已經嫁了人,還在今日獻舞,不免惹人笑,席間嘲笑難聽之語入耳,她硬是咬牙跳完了,這是一次機會,她不會放棄的,她從未想過嫁什么忠義侯府嫡次子,她想嫁的一直都是魏循而已,世上,也唯有她能配得上魏循!

    “佳話?”魏循單手杵著下顎看聞溪,她面色冷的不行,抱臂也在看著他,雙眸似是能噴火,明顯的在生氣,魏循眼底神色意味深長:“你這是生氣還是吃醋?”

    “……”

    聞溪眉心一凝:“你想多了。”

    魏循低笑了聲,手一揚:“諸位跳的不錯,若有意,通通可入永親王府。”

    “……”

    聞言,眾人大驚,反應過來后,喜上心頭,只還來不及叩謝,魏循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王妃身邊缺幾個為她解悶的婢女,諸位放心,王妃性子好,定然不會虧待諸位的。”

    “……”

    此話出,眾人面色變了又變,入永親王府為婢?聞溪也驚了,這人是不是瘋了?這對面的可都是群臣之女,如此羞辱他人,可是會惹來群臣憎恨的。

    沈漁面色十分難看,想要開口,便被魏循打斷,“至于你剛才所說,本王的王妃的確驚才艷艷,可王妃身份身份如此尊貴,怎可如舞姬般跳舞讓他人觀賞?”

    “……”

    見眾人不說話,魏循又道:“看諸位神色,怎么?覺得入永親王府為婢不好?”

    “臣女不敢。”一眾貴女紛紛跪下。

    “既是如此,為何不應?”

    眾人瑟瑟發抖,誰會應下?為婢,那也太侮辱人了,他們可是正經的嫡女,怎可去伺候他人?

    “既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魏循眼皮輕抬,冷冷勾唇,言語平靜卻讓人聽出殺意:“你們當慶幸今日王妃在場,本王不愿污了王妃眼耳,倘若他日,再有人敢把什么心思動到這方面來,便別怪本王動手了!”

    魏循是知道今日宴會的目的,也知道太后和魏安什么心思,是以,他不讓太后和聞溪獨處,他怕聞溪真的答應了,那他會氣死,拉著她來宴會,便是要解決這些事,省得以后有人鬧到聞溪面前去,惹她不開心。

    第99章 第99章“奪了那江山贈你。”……

    “你是真不怕得罪人。”出了宮門口,聞溪才看向魏循,面色沒好到哪里去,出來時,魏安和群臣的面色有多難看,她可都看清楚了。

    魏循聳肩,語聲慵懶:“我沒動手,已經算是給他們臉了,再者,早就得罪完了,再多讓他們恨我幾分又有何妨?他們又殺不死我。”

    “……”

    “怎么還愁眉苦臉的?”魏循見聞溪面色沒變,拉起她,“在想什么?”

    “我是煩。”

    “煩什么?”

    “這些人倒是不敢對你如何,日后,與我見面,定然不會和平,我倒是也不懼,只是懶得處理這些事。”聞溪抱臂:“不過還好,明日我就要去欽天監了,到時候,與這些人當是不會常見。”

    “你不必出手,交給我,我保證,不會讓你煩心,若哪日,因著一個人讓你不開心了,你打我好了,我絕不還手。”

    “……”

    “你就那么喜歡被人揍?”聞溪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不是喜歡被人揍。”魏循道:“是只給你打,也樂意讓你打。”

    “走吧,去古樓大街。”

    “……”

    在古樓大街逛了近兩個時辰,買了不少東西,二人才回永親王府,聞溪抬眼掃了眼這院落的名字,梨園,昨夜她大概打量了一番,后面有一片的梨樹,待春日,定然會梨花滿園,這個名字,倒是應了景。

    抬腳進去,婢女們已經將她帶過來的東西收整好,這樣看著,顯得院落更加充實,多了幾分生人氣,昨日進來,院中雖紅的艷麗繁華,但到底還算有些空。

    聞溪環視一圈,問道:“你平日里不住這?”

    魏循若是住這里,這院落定然不會如此,他今早換衣袍都是出去換的。

    魏循搖頭:“我之前住在東邊,那里暗,你不喜歡。”

    “那么大的親王府,就你一個人,怎么選了那樣一個偏僻的院落。”聞溪皺眉。

    陰雨天打雷下雨,豈不是更害怕。

    “那里靜,適合畫畫。”

    “你既是喜歡靜,豈不是不適合與我同住?畢竟這里,可是有一院的婢女。”

    “……”

    “我都安排好了。”魏循似笑非笑看著她:“小溪倒是不必急著趕我,往后,這里無事時只會有我們二人。”

    “?

    “望月閣的人跟著我來到這里,她們不與我同在,你讓她們去哪里?”

    魏循看出她生了氣,忙收了神色,本來就是逗逗她的,準備解釋,便被聞溪打斷。

    “望月閣的人大多都是自小跟著我的,她們不能離我,我亦不能離她們。”聞溪冷哼:“你若是不喜歡她們,便繞開走。”

    說完,便喚道:“阿音,阿芷,我餓了。”

    “是。”一旁的白音白芷看了魏循一眼,忙應聲,“奴婢們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二小……”

    說到此處,察覺一道極具危險視線落到二人身上,二人緩緩抬眸,面色一變,忙改了口,“奴婢們這就為王妃布菜。”

    “魏循。”聞溪瞪著他:“你再敢嚇唬我婢女試試。”

    “我哪有嚇唬她們。”魏循掃了眼速速而去的幾個婢女,面露無辜:“我可什么都沒說,倒是你,為了幾個婢女跟我如此生氣,你就不怕,我也生了你的氣。”

    “你隨便生。”聞溪在梳妝臺前坐下,將頭上的簪子取下,今日入宮,她是著了身王妃服飾與發髻,挺不習慣的,聽到腳步聲,她抬眼看向銅鏡,見魏循出現在身后,面色有點沉,好像是生氣了,她輕輕扯唇,又道了句:“最好啊,永遠不跟我說話。”

    “你老是騙我。”魏循在她旁邊坐下,給她收拾取下來的發簪,小怒道:“不是說也會站在我身邊嗎,你說話不算數。”

    “我是會站在你身邊啊。”聞溪揚眉道:“若是你說,今日有誰打了你的臉,讓你不快了,我立馬放下手中任何事,替你打回去。”

    “今日,旁人對我起意,怎么沒見你擋在我身前。”魏循氣笑了,暗罵騙子。

    “那是你的桃花,我如何擋?若是我擋了,旁人得說我善妒。”

    “那我還真想讓旁人說你善妒。”

    這樣,不也表明,聞溪還是在乎他的,不愿他身邊有別人。

    聞溪將最后一支簪子取下,然后偏眸看向魏循,容顏清俊,陽光打在他眉眼之上,顯得他雙眸似是有萬千柔色,如一汪春水般,讓人瞧著有些失神,又不禁陷進去。

    鼻梁挺拔,唇色偏粉。

    以前沒那么仔細的看他,如今這樣近看,聞溪竟是才發現,旁的男子唇色都是淡淡的,偏偏魏循卻生了一副淡粉唇色,卻也不顯女氣,舉手投足間,道不盡的風流倜儻,尤其那雙眼,格外的深如潭水又勾人的緊,若是含了笑,那可真是一副妖艷樣。

    就如現在。

    “這般認真的盯著我,是想做什么?”魏循雙眸含笑看著聞溪。

    頭上簪子都被她取下,有點素,可那張臉卻半點不素,五官精致而艷麗,長而卷的睫毛下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此時,正含著淡淡笑意上下打量他,聽到他的話,頓了瞬,然后攥著簪子在他面頰來回比劃,微微偏頭:“突然發現,你這張臉還挺好看的。”

    “是嗎?”魏循笑出聲:“送給你怎么樣?”

    “怎么送?”聞溪挑眉。

    “簡單。”魏循握住她的手,簪子死死抵在他面頰之上,若再多用一分力,那這簪子就會立馬劃破他的臉,“撕下來給你。”

    “會不會太血腥了?”

    “你不是不怕嗎?難道是不忍?還是心疼?”

    “你想聽什么?”

    “你知道的。”

    聞溪朝魏循湊近,動作仍舊保持,眼眸輕輕一轉:“阿循,我要什么你都會給我嗎?”

    “當然。”

    “你怎么讓我信你?”

    “我的全部身家都給了你,也博不到一點信任?”

    “……”

    瞧著聞溪神色,魏循笑意散去,“我給你的聘禮單子你一眼都沒看過?”

    聞

    溪如實搖頭,只那日見過魏循讓人抬著一箱又一箱的東西進來,但沒看過禮單。

    魏循這下是真大怒了:“你竟是如此不上心?我所有的錢財,房地,莊子,店鋪,都轉到你名下去了,就連這個永親王府的房契,上面也是你的名字!”

    那些還是他一字一句寫上去的!蓋了他的印章,即便日后和離,這些東西也只會是聞溪的,他知道聞溪或許擔心,自然也知道鎮國將軍府的人不放心他,畢竟,他的名聲算不得多好。

    是以,這是他給聞溪和鎮國將軍府人的誠意,讓聞溪放心嫁給他,也讓聞寂之放心把聞溪交給他,結果,聞溪竟是一眼沒看,真叫人想要弄死她。

    “你還笑得出來?”見聞溪竟然笑了,魏循咬牙,攥著聞溪的手越發收緊,聞溪忙往后扯,輕笑道:“再用力,真就劃花了,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

    “……”

    “好了,別生氣。”聞溪輕輕拍他胸膛,“我覺得,今早我在馬車上說的那句話或許可以作廢了,現在,我要重新說。”

    “哪一句?”

    “我不會永遠都是永親王妃。”

    聞言,魏循眉心狠狠一跳,死死盯著聞溪紅唇,等著她的下一句。

    “我或許可以一直做你的王妃,但有一個條件。”

    “什么?”

    聞溪目光微凝,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夜,魏循從城外回來,她咬牙再次與魏循低頭,也是這樣的,魏循以一個條件幫她,那個時候,他臉比路邊的石頭還臭還冷,今日,她說一個條件,他的神色竟是有點急切和欣喜,聞溪輕輕抬手捋去微微散落的發絲,倒沒有幸災樂禍,或是居高臨下,只是忽然又想明白了點兒。

    “我們既已成夫妻,亦有夫妻之實,但你知道的,我不會和旁人分享夫君,可你的身份卻不允許你只有我一個妻子,我也暫時沒什么要傳宗接代的想法,你的身份也不允許你沒有。”

    “那我絕育嘍。”魏循幾乎是毫不猶豫說出這幾個字來。

    不能生子的男人,誰敢嫁!

    聞溪眼睫一顫,壓著心頭跳動,又問:“那如果有一天,你皇兄要我父兄的命,你會怎么做?我要你如實告訴我。”

    她知道,魏循并不是真如外面說的那般如此的討厭魏安,關鍵時刻,他是會護著魏安的,可她就是要魏循完全且絕對的站在她身邊才行,不然,他就一定會成為第二個謝觀清。

    她也不逼迫,只看魏循如何說,他選了魏安,也是理所當然,畢竟血緣至親,只是,聞溪不信他而已。

    但如果,他真的選了她,聞溪還是不會信魏循,放棄血緣至親選擇她,乃是狼心狗肺,今日,能舍棄至親,來日,便能舍棄她。

    聞溪好整以暇看著魏循,倒是好奇他會如何說,如何做。

    魏循垂眸,似是在思索,過了會兒,才開口:“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但如果有一天,真的發生了,我便奪了那江山贈你。”

    奪江山贈她?聞溪愣了一瞬。

    魏循抬眼看聞溪,輕撫她面頰:“但我要魏安活著,這件事,我沒跟任何人說過,即便說了,也無人信我,我知道,你會信我,所以我愿意同你說。”

    “我是不喜歡他,但我要他活著。”

    聞溪眼眸又涌上極淡笑意,“江山贈我?怎么贈?你要反他嗎?”

    “那玉璽,其實是魏安給我的。”

    此事,只有他們二人知道。

    聞溪訝異,玉璽竟然是魏安給魏循的?

    “我回汴京的第二天他就給我了。”魏循道:“他以為我不知道。”

    魏安送給他很多東西,他從未看,只是隨意扔著,他身邊有魏安的人,傳過去,魏安便以為他不知道。

    是以,冬狩遇刺時,他讓陳公公跟他說,他曾給他一物,讓他保管好了,其實說的就是玉璽,當時,他以為,魏安的意思是若有人生亂,他亮出玉璽,可名正言順。

    后來才知道,魏安竟是試探他和群臣。

    “你府中有你皇兄的眼線?”聞溪皺眉:“誰?”

    “元墨。”

    “……”

    “你的貼身太監?你知道怎么還讓他近身伺候?”

    這豈不是魏循每天做了什么魏安都知道?

    “能讓他知道的事,都是我想讓他知道的。”

    聞溪眉頭一松:“你皇兄既是把玉璽給你,那他定然也是信你的,你們二人為何不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呢?他又為何還要如此待你?讓你為謝觀清頂罪。”

    “那是太后的意思。”魏循道:“魏安后來找我,說自己不算知情,可我知道,如果他清醒,也會如此做,因為他想活,他與我道歉,還派人去止謠言,我沒接受,只跟他要了一件東西。”

    “什么?”

    魏循沒說話,他騙聞溪,魏安和太后選中了聞昭,聞溪才什么也不做,嫁給他的,此事,也是聞溪想的太多了,才讓他有機會,魏安雖然會疑心鎮國將軍府,但不會用女子來制衡,這是南越歷代君主所承之志,不用女子換取和平。

    所以,魏循很懷疑,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聞溪經歷了什么不好的事,這才讓她產生懼怕,總是擔憂鎮國將軍府,可這幾年,他不在聞溪面前出現的時候,都在聞溪身后,她發生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的。

    不應該會發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可若沒有發生,聞溪怎么會時而變得如此膽小,這么怕魏安傷害鎮國將軍府,不敢信他。

    想了想,魏循還是輕聲問:“這幾年,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可以告訴我嗎?”

    話雖如此說,可他與聞溪才只是分開兩年,再見的時候,她并不是這樣的,后來的這幾年到底是發生了什么?聞溪怎么會如此憂心,又滿眼警惕,不敢信他人,就連睡著了也不安穩。

    昨夜,明明那么累了,卻總覺像半夢半醒,一直喚著阿爹阿兄阿姐。

    “倒是沒什么。”聞溪道:“就是做了場夢而已,我跟你說過的。”

    “夢里除了你的家人,還有些什么呢?”魏循聲音越發輕。

    “謝觀清。”聞溪也不隱瞞,那里的確出現了謝觀清。

    “夢里,他和之前一樣壞嗎?”

    “嗯。”

    “所以,你便開始不想嫁給他了。”

    聽著魏循認真的分析,聞溪瞇了瞇眼,她以為魏循的脾性,定然會先笑一聲,然后又笑她說不過區區夢境。

    “也是因此,我討厭你皇兄。”

    魏循手心收緊。

    聞溪看向窗外,風輕輕席卷而來,落在她心頭,有點冷,她淡淡道:“那場夢里,你皇兄下旨,讓謝觀清殺了鎮國將軍府的人,包括我。”

    魏循眼睫猛然一顫。

    聞溪沒看他,接著道:“那一天,是我與他的大婚之日,鎮國將軍府的血染遍整個汴京城,滿地的尸體,沒有人為我們收尸。”

    這是聞溪最恨的地方,沒有一個人為他們收尸。

    聞言,魏循心跳一下子止住,他愣愣看著聞溪,她的神色很淡,像是真的在說一場夢,可他從未錯過她眼里一閃而過的恨與不甘。

    他忽然有點無措,那個時候他在哪里呢?

    第100章 第100章念給我聽聽。

    用了膳后,聞溪就在屋內占卜,楊九州那夜教給她一個占卜之法,二人說好了,等回門那天,楊九州

    要看,這一年來,楊九州幾乎都在戰場上,還沒教過她什么,以前楊九州教她,她要么敷衍了事,要么覺得自己會了,私下里也很少用靈棋占,現在,她想學,想學更多,想要更厲害,跟楊九州一樣。

    知曉她占卜的時候不喜被人打擾,婢女們便都退到院外去守著,魏循已經讓人將他的東西都搬進了梨園,沐浴出來后,便見聞溪坐在窗邊擺置棋盤。

    他沒打擾她,只是抬腳出了院落,又讓人去書房拿了他平日畫畫用的東西來。

    “這里不需要人伺候。”魏循輕抿一口茶,冷冷道:“都下去。”

    “是。”婢女也不敢多說什么,紛紛俯身離開,到魏循看不到的地方去。

    總算清凈了。

    魏循坐在石桌旁,抬眼便能看到聞溪,眉眼如畫,風吹起她的長發,三千發絲輕輕飄浮著,似是一根一根的鉉,輕輕波動著,使人心跳砰砰。

    還是如此的喜歡藍色衣裙,銀鈴手釧,隨著她的動作一下又一下的叮當叮當響,格外悅耳。

    在這銀鈴響徹時,他開始落筆,畫下今日的她。

    一如既往的用了紅色的顏料。

    在江南為那些人畫畫開始,他就用的紅色,畫溪水樹葉,也只用紅色,旁人不明,也在見到畫后,直皺眉頭,甚至辱罵,他也從未改變,久而久之,或許是因為他殺過人,謠言四起,他是以血而畫。

    甚至有人給他取了個名字:血畫師。

    一幅幅艷紅的畫,就如那血淋淋的鮮血般,看上去有點驚恐又有點孤寂,敢買的人少之又少,后來,不知道怎么,有人開始喜歡他這樣的顏色,甚至拿以繡荷包,冷漠的街角開始熱鬧起來。

    賺了不少銀子,便有人盯上他了,覺得他年紀小,又只有一個人,所以,很多人欺負他一個,其中不只有同行,還有與他一般大小的少年。

    一身白衣全是血,他的,旁人的,難以分清。

    大概這樣過了兩年吧,有一天夜里,他忽然夢到了魏安和太后,然后被驚醒,起身喝水,屋里卻突然起了火,透過火光,他看到很多人在笑,他們要燒死他。

    他逃過了大火,也殺了人,很多人,欺負他的所有人,他要帶著他們一起去死。

    終于,天亮了,可以結束所有,但他遇見了一個藍衣少女,明明狼狽,落魄,卻還在救人。

    *

    暮色時分,聞溪將最后一枚棋子收下,不經意抬眼,瞥見院中的魏循,他正好收了畫卷,抬眸,四目相對,聞溪忽而覺得虎口有些滾燙,剛剛,他的那滴淚就落在這里。

    她告訴他,她做了一場夢,然后,他便落了淚。

    魏循這樣的人竟然只聽了這些就落了淚。

    他為什么落淚。

    又為什么問她,那個時候他是不是不在。

    可如果他在,又能改變什么呢?

    聞溪深吸一口氣,避開魏循的目光,魏循抿了抿唇,抬腳進去,婢女們已經備好了晚膳,二人在檀木桌邊坐下,誰也沒有開口,就各自吃著,聞溪感覺飽了,準備放下碗,魏循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南梁使臣明日就要入城了。”

    “速度還挺快。”聞溪淡淡道。

    “此次,魏安肯定不會拖得太久的,要不了幾天,估計就能敲定下來,到時候,南越便要和東夷打仗了。”

    這些,聞溪知道。

    “之前答應你,要給你取來蘇錦的人頭。”魏循放下碗,看向聞溪,“此次,被關的那些南梁使臣會被放回南梁,等他們出了城,我就給你取來。”

    之前不取,是南梁使臣被扣下了,若是讓他死在了南越,南梁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而南越若是和南梁東夷同時開打,即便能贏,受苦的也會是百姓。

    “別被人看出什么來了。”聞溪道。

    魏循頷首:“出了南越邊境,我再取他首級就是。”

    吃著飯,淡淡的討論著殺人事,若還有旁人在這,定然覺得這畫面驚悚。

    短暫靜下一會兒。

    “還想喝竹露醇嗎。”魏循忽而又開口問。

    “你有?”

    “嗯。”

    “你何時買的啊?”聞溪看他,“我記得一品閣的竹露醇都是三月后才開始賣呢,去年?”

    “嗯。”魏循沒有多說。

    元墨已經從酒窖里取了竹露醇來,魏循給聞溪和他都倒滿,見聞溪喝下后,露出笑顏來,也跟著笑了,“以后想喝的話,隨時都可以喝,府中地窖有,讓人給你取就是。”

    “好。”

    “你是不是很久沒有看到我畫的畫了。”魏循道:“今日,我給你畫了一幅畫,你看看,進步了沒有又或是退步了沒有。”

    “哪有。”

    距離成親還有幾日時,魏循夜夜翻進鎮國將軍府來找她,每次都會帶來一幅畫。

    “那些是之前的。”魏循將一旁的畫卷遞給她,聞溪打開,滿片的紅,包圍著坐在窗邊的她,像光又像火,熱烈而滾燙,而她整個人亦是紅艷的

    這是魏循一貫的畫畫風格,她一直很想問問魏循,為什么那樣喜歡紅色,也看不明白他的畫,但今天,聞溪卻驚奇的明白了,魏循這幅畫是什么意思。

    與光同明。

    耳畔是魏循的聲音:“愿你的世界永遠熱烈張揚,我一直都在你身側,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他似乎在安慰她。

    聞溪眸色一頓,沒有說話。

    “……”

    又坐了會兒,二人下了幾盤棋,看天色不早,聞溪洗漱完,便上塌了,魏循也沒有提讓聞溪給他彈琴這一說,怕她累了,他倒是給她吹了簫。

    簫聲婉轉悠揚,清耳悅心。

    兩曲畢,看聞溪還沒睡著,睜著眼睛看他,魏循將簫放下,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吹簫助你入眠都不睡,是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聞溪白了他一眼,“就是單純睡不著,可能是不太習慣。”

    “你看哪兒不順眼可以換,換成你喜歡的。”

    聞溪輕嘆:“睡幾日就好了。”

    不是這里不好,大概是她習慣了望月閣。

    “你先睡吧,我看看醫書什么的。”說完,便下了榻,屋內有暖爐,她便只穿了身寢衣,寢衣單薄,將她腰身勾勒出來,雪白的肌膚在燭火下愈顯晶瑩。

    魏循瞧著,眸色深了深:“睡不著的話,不如我們做點別的。”

    “……”

    最后一個字落下,人就到了聞溪跟前,手指輕輕揉著她耳垂,低聲問:“怎么樣?”

    耳垂被揉的有點癢又疼。

    聞溪面頰有些燙,按下心頭的悸動,咬牙道:“我明日要去欽天監,第一天,去晚了不行。”

    “就一次。”魏循聲音越發低,有點啞,讓人心頭癢癢的。

    聞溪終于抬眸,瞪著魏循,“這樣的話你怎么能隨便對別人說?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干這樣的事?”

    面頰紅撲撲的,就連瞳孔也是紅的,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因為害羞。

    魏循輕笑,吻了吻聞溪耳垂,聞溪渾身一抖,身子瞬間就變了,魏循看在眼里,笑意越發濃,單手摟住她腰身,他們身后是一張桌子,他便順勢將人抱到桌上,然后仰頭看著她,“哪兒是別人,我們是正經夫妻,整個南越都知道,你,聞溪,是我的王妃。”

    “以前倒是沒有干過,以后倒是想經常干。”魏循唇角蕩漾著笑意,不緊不慢的說出這句話,看著聞溪的神色如同一頭惡狼看到了獵物,極具侵略感。

    對上魏循的神色只是一瞬,聞溪便繃不住了,今早給自己的助威,在這一刻顯得什么也不是,不論第幾次,在這樣的事上,她還是不能像魏循這樣游刃有余,半點不害臊,什么話都敢說。

    她別開目光,兇巴巴罵道:“你瘋了嗎?我不喜歡聽這樣的話,以后不許說!”

    “不喜歡聽?”魏循手掌移至到她腿部,感受著聞溪腿心的一顫,挑眉道:“那怎么臉這么紅啊?比我都還激動。”

    聞溪要是真不想,早就拒絕得個干脆了,顯然,她只是不好意思說而已。

    瞧著這樣的聞溪,魏循越發起了逗她的心思。

    “拿出你平日對旁人的氣勢來,想要什么,跟我說。”

    “……”

    “你能不能不要說話!”聞溪真想給他一拳,做就做,廢話那么多。

    “哦。”魏循上下打量他,語氣十分欠揍:“原來,你喜歡直接來啊。”

    “……”

    “好。”魏循鼻尖輕輕碰了碰聞溪唇瓣,低笑了聲:“我知道了。”

    說完,便吻上那柔軟唇瓣,聞溪口中的嗚咽聲被淹沒在唇齒之間,魏循手指劃過一處,酥麻之感席卷全身,聞溪大驚,下意識的后退,魏循

    伸手,將人摟了回來,加深了這個吻。

    “王妃。”屋外,忽然傳來婢女的聲音。

    聞溪猛的睜眼,一把推開魏循,打算應,卻被魏循搶先一步。

    “滾。”他微微偏眸,沒給聞溪開口的機會,便又吻上了她。

    聞溪瞪大眼,看到屋外的身影漸漸消失,才松了一口氣,沒再掙扎。

    “嘩啦。”一聲。

    下身寢衣竟然碎了。

    魏循有病啊!

    腿心出現巨物。

    “別在這里!”聞溪又后退。

    “你不是要看醫書嗎?”魏循嗓音暗啞又含了笑,“這里正合適,正好,我想看看你每日都學了什么,念出來給我聽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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