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倒v開始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
謝不辭摸不準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以至于蘇以安沒說話的這一小段時間里都坐立難安的。
結果蘇以安什么反應都沒有,好像謝不辭剛說的都是什么無關緊要的話一樣,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讓謝不辭出去。
然后他睡不睡得著不好說, 反正謝不辭回了自己家一定失眠。
在第二天天亮之前的這段時間里, 手機搜索框里光榮的多出了以下詞條:
#omega孕早期最典型的癥狀。
#安撫孕期情緒不穩定的老婆, 優秀伴侶都是這樣做的!
#看高智商男人教科書式平衡二胎家庭之間的奇妙關系。
#如何在眾多追求者中脫穎而出, 抱得美人歸。
……
#讓老婆念念不忘的一百種姿勢。
等謝不辭意識到搜索框里的東西畫風開始逐漸不對勁時, 他已經不信邪的點進了那一百種姿勢。
因為真的有點好奇是不是真的有一百種,以及,什么絕世大天才能發明一百種。
亂七八糟的帖子看多了,謝不辭甚至懷疑孩子是不是他要生。
什么頭暈惡心,過度疲勞,嗜睡,一會厭食一會像個餓死鬼這種癥狀, 他都能在自己身上找出對應時間。
于是謝不辭開始打電話騷擾蔣澤。
一般情況下來講,連著加了很多天班的社畜,好不容易放了個假, 那恨不得回了家就睡死過去, 偏偏蔣澤不一樣。
電話接通以后, 謝不辭在聽筒里聽見了清晰的搖滾樂聲。
“咋的啦?老地方那個酒吧來不來,今天新來了十幾個服務生,比沒加班之前質量好很多,用不用我把包廂號發你?”
“……你是想請我最后一頓酒嗎,喝完就上路那種。”
蔣澤沒立馬接話,找了個安靜的地方, 還關上了門才重新搭理謝不辭:“真明天就開盒?蘇以安怎么說?”
“他倒是沒什么反應,就只平靜的告訴我知道了。”
然后就又是新一輪的沉默。
“那你覺不覺得, 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安排好醫院,然后找個醫生咨詢一下都需要做什么檢查,有什么必須注意的。”
“而不是大半夜的打電話跟我發瘋。”
……
哦,好有道理啊。
謝不辭掛掉電話,躺尸一樣望向天花板。
果然人在焦慮的時候,腦子都不會太好使,不然像他這么聰明的人,絕對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第二天一大早,謝不辭連衣服都沒特意搭,洗了把臉就直接沖到對門,把蘇以安從床上薅起來。
起床的時間,是早上六點半。
蘇以安穿著睡衣去洗漱的時候,頂著一腦袋沒來得及捋順的頭發,舉著牙刷看向在廚房里忙來忙去的謝不辭,頗有怨言的開口:“你上早八的時候有沒有起這么早過,就至于這么火燒眉毛的?讓你不到七點就像催命的一樣。”
“放心吧今天肯定極速版。”
在進蘇以安家門之前,謝不辭已經在各個環節都找好了人,什么檢查都是人到了立馬就可以做,做完當天就出結果。
并且為了防止他倆在醫院就打起來,謝不辭還專門囑咐找好的醫生到時候不要胡言亂語的瞎科普。
謝不辭把剛烤好的面包片抹上果醬打包好,因為記得要驗血,便沒直接遞給蘇以安。
等都換好衣服收拾完,到醫院正好是人最多的時候。
八點多的醫院,掛號收費那邊排了好長好長的隊。
因為人多,一人一句話就顯得特別嘈雜。
蘇以安一直都安安靜靜的,拿著提前安排好的掛號條和檢查單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等著檢查室的醫生喊名字或者叫號。
“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謝不辭沒經歷過這樣的事,但再遲鈍都能看得出來蘇以安的反應有些太偏激了。
他寧愿蘇以安掐著他脖子說敢玩出個孩子就弄死他,或者扇他一巴掌罵他一頓把孩子打掉,然后跟他要一大筆錢。
可偏偏什么都沒有。
越是這樣謝不辭越覺得良心不安。
“以前給我爸看病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我坐在他病房門外的椅子上,拿著厚厚的一摞我根本看不懂的檢查結果,腦袋空空的看著走廊里來來往往的人。”
“那會沒人給走特權,我也沒有錢給他看病。”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才能留住他。”
所以蘇以安總對醫院有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說不上怕不怕,更多的是抗拒和無奈。
這會謝不辭忽然有點后悔專門給安排人了,這種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的氛圍挺好的,時間過得慢一點也可以,隊伍再長一點也沒關系。
“那你……”
“我能做的都做過了,我一直覺得沒什么可后悔的。”
“直到生雪團那會,我自己躺在手術臺上,我看著那超級長的麻醉針扎進我的身體里。”
蘇以安停頓了一下,低下頭看向手中被他卷的恢復不了原樣的白紙,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才繼續開口。
“疼不疼早就沒印象了,但是我怕,怕到整個人都在發抖,怕到就算神志不清,手也是緊握成拳頭的,我能感受到手術刀劃開我的皮膚,我控制不了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到耳朵上。”
“然后我才意識到,我好像有點太自私了。”
“因為我沒問我爸到底愿不愿意用這么痛苦的方式吊著一口氣,也不知道他看著我用上不得臺面的方式給他掙看病錢他會不會難過。”
謝不辭不知道該說什么。
之前一直覺得蘇以安從大腿紋到小腹和側腰的那個紋身漂亮,帶著一種形容不出的蠱惑感,卻從沒意識到那是蘇以安自暴自棄遮掩自己不愿意面對的傷疤的方式。
有這樣過往的人,很難走出困住自己的圈子。
就導致蘇以安不愿意承擔責任,還對身邊所有人都帶著極重的防備心。
說是怨謝不辭,其實更多的是想找個情緒發泄口,也許在他的思維里,如果沒有他,他爸爸就不用一直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不用為了一塊錢一個的饅頭被人看不起。
“你現在怕嗎。”
“我也不知道。”
謝不辭握住蘇以安的手。
那雙手的皮膚很細膩,一點也不像干過重活的樣子,可手指尖是冰涼的,涼到謝不辭把整只手握住,溫度也很難傳遞過去。
后面檢查,再排隊等結果的時間過得都很快。
拿到檢查結果以后,蘇以安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塞到了謝不辭手里。
雖然大概是個什么結果他們兩人心里都有數,但面對最壞結果馬上要被證實時,還是緊張得心跳加速。
在坐上回家的車之前,謝不辭先打開檢查結果看了一眼。
紙上診斷結果那一行用印刷體清清楚楚的寫著,孕酮遠高于正常值。
還有信息素不穩定和營養不良之類的一些問題。
回家路上坐在車里那二十分鐘里,謝不辭都不太敢面對蘇以安。
因為錯犯得真的有點大,謝不辭跟個小學生一樣一路低著頭跟在蘇以安后面,跟著進了1501的家門,
進門以后蘇以安先脫掉了厚重的外套,然后在謝不辭的注視下,接過那張被謝不辭來回來去折得都快斷了的檢查結果。
他象征性的掃了一眼,然后把有字的那一面舉到謝不辭面前:“你給我一個解釋。”
看謝不辭的反應,就已經預料到會是什么局面了,但他偏偏不死心,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把那張紙留到進了家門再打開。
只可惜知道得早或晚,都不會改變最終結果。
“我活著就這么礙你眼嗎謝不辭?”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為什么偏偏只想睡我,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已經計劃好要走了,偏偏我活著你都不愿意了?”
哪怕到了現在,蘇以安說話也都是平靜的。
但發紅的眼眶和不太平穩的聲線還是出賣了他。
“對不起,我……”
謝不辭還能說什么,他沒什么可辯解的,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劣到極致。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響蓋過了現場所有聲音。
蘇以安這一下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打到謝不辭踉蹌了兩步才站穩,耳邊也響起嗡嗡的耳鳴聲。
“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讓你這么恨我?”
“高中那會你輕飄飄的一句喜歡,我就要被下藥被綁架作為班里同學想跟你家合作的踏板,變成你們的玩物。”
“然后再被季文璟他爸□□,被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的,還要被你們指著鼻子罵。”
蘇以安向來不爭不搶的,他從不與人吵架,也很少有這樣偏激的表達方式。
謝不辭沒有反駁,他也能氣到眼淚徹底模糊視線。
“最開始就他媽的因你而起,你還敢拿季文璟他爸能睡我你不能睡攀比,你有病啊?!”
“沒有一次是我愿意的,我也不想用這種爛方式掙錢。”
“不光你看不起我,我都看不起我自己,但這不是你跟我上床,捆住我的手腳把我最后一點自尊也踐踏掉的理由。”
“我就是報復你,我要讓你載在雪團身上,帶著拖累一輩子束手束腳。”
因你而起,你還拿你兄弟他爸能睡到我你卻不能而攀比。
謝不辭愣了好久都說不出話來,他已經查得大差不差了,他差不多都是知道的,可查到,與蘇以安控訴,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第33章 第 33 章
因為如果蘇以安不開這個口, 謝不辭永遠也不會思考到,他在承受完非人一般的折磨以后,被丟棄在暴雨夜里, 沒有人管他他要怎么活下來。
季文璟有跟謝不辭專門講過, 他爸發現他爹出軌蘇以安的時候, 因為下大雨要出門第一次被他攔回來了。
而后第二天季文璟當眾質問過蘇以安以后, 蘇以安還大病了一場。
自那以后蘇以安才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也再沒給過謝不辭好臉色。
他們這種階級完全不對等的人,本身就不應該湊在一起。
哪怕是過去了那么多年,哪怕是到現在謝不辭自己進了職場,也依舊想象不到,還能有人因為他隨口一句話,就做出依靠下藥綁架來奉承他這種事情。
蘇以安拿袖子胡亂抹了一把眼淚,背過身去:“回去吧, 這樣吵架也沒什么意義。”
謝不辭抓住蘇以安的手腕,從背后將人抱住,蘇以安也沒掙扎, 只是木訥的現在原地。
“你想怎么處理我都尊重你, 我會盡我所能的滿足你所有像我提出的要求。”
他沒再說什么對不起這種蒼白無力的話, 也很清楚他們都需要時間冷靜,便沒再過分糾纏,只低聲囑咐:“你相信誰就找誰陪你一會,等你好些有什么想跟我說的,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聽見關門聲,確定房間里只有自己一個人以后, 就像緊繃著的神經忽然斷掉,蘇以安整個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氣一般, 癱坐在地上。
房間空間不大,能靠在墻邊緩沖一下,所以感覺不到摔得有多疼。
但劇烈的情緒撕扯之下,胸腔內的憋悶感與窒息無異。
蘇以安靠在墻邊,貪婪的張口呼吸著。
因為缺氧眼前一陣陣發黑,頭痛欲裂,他卻找不到一丁點發泄口。
謝不辭在的時候他能被氣到掉眼淚,這會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胃里一陣翻涌,干嘔了半天,也沒吐出什么來。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什么都沒吃過,干嘔的時間長了胃也同樣沒放過他。
他把身體蜷成一團,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汲取些溫度,只是身體與情緒都完全不受他掌控,無論做什么都無法緩解。
從前各種被刻意忽略的記憶都浮現在眼前,比如之前某個他根本不記得姓什么的老板,把他關在暗無天日的小房間里,讓他像條狗一樣的被栓在門口,用帶著低壓電的電線捆著他,以見他痛苦為樂。
比如他爸葬禮結束后,那空空蕩蕩的靈堂里只有他一個人對著他爸那張已經有些陌生了的,還有頭發還會對他笑的黑白照片。
比如他被遺棄在路邊的那個暴雨夜,開著遠光的貨車,在他旁邊疾馳而過,光線昏暗,很難注意到他,車輪與他近到甚至軋過了他有些寬大的襯衫。
生存的本能總會讓人懼怕死亡,以至于平常被蘇以安刻意壓下去的情緒,在這一刻反噬得徹底。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等身體漸漸被凍得麻木僵硬時,疲憊感才后知后覺找上門。
蘇以安嘗試踉蹌著起身,原想找點水喝,但沒有現成的,只有冰箱里存著玻璃瓶裝的果酒和礦泉水,猶豫了一下只能作罷。
他都已經累得連手都不想抬了,就更別說專門去燒水了。
最近幾天將近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他也沒跟任何人發生矛盾,連帶著拒絕了原來那個張老板都只是特別單純的覺得累,不想維持各種人際關系。
記掛著精神狀態不好不能待在全黑的環境里,蘇以安特意打開了床頭那盞小夜燈。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五點多就已經暗沉沉的了,晚上的時間顯得格外長。
現在還沒到會所里最熱鬧的時間,包間里只有謝不辭和蔣澤兩個人,音樂聲與交談聲完全被隔絕在門外,除了把酒放下就走的服務生里面再沒進過別人。
空酒瓶子被撤下去一次又一次,才不至于顯得謝不辭喝得太狼狽。
“哥,你別干喝了,我要陪不動了。”
“正常流程不應該是你一邊跟我喝一邊嘮兩句嗎?純酒局啊?”
謝不辭把手中那已經空掉的酒瓶輕輕放在桌子上,也沒抬頭看蔣澤,喃喃自語似的開口:“我他媽高中那會是傻逼嗎?”
“我算個什么東西啊就得全世界都圍著我轉,談戀愛這種你情我愿的事情我還不允許別人拒絕我。”
“我也太把自己當個好東西了。”
從進了這包間開始,謝不辭酒就沒停過,最開始是一杯一杯往下灌,后面嫌麻煩直接端著瓶子喝。
他也什么都不開口講,只讓蔣澤陪一杯的時候才有交流。
不是故意不說話,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朋友講。
來包間之前的那幾個小時的時間里,謝不辭把之前所有能聯系到的高中同學全都問了個遍。
然后時間線再拼湊一下,謝不辭還發現了點可能蘇以安都不太清楚的細節。
當年蘇以安被綁架以后,季文璟他爹□□了蘇以安,事后拿蘇以安做跳板被張老板庇護。
但張老板表面上最會裝好人,說著不會強迫蘇以安,卻在私下買通了醫院專門提高了蘇以安他爸要用的進口藥的價格。
只給蘇以安一個人漲價,逼他為了錢低頭。
這是謝不辭能查到的,在他查不到的地方一定有更多只有雙方當事人知情的事情。
“你這么多年都不知情,也不全是你的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說句不好聽的,蘇以安從來不提,肯定有覺得已經發生的事情再說什么都晚了的原因在。”
這句話謝不辭沒接。
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去接。
“行了差不多的得了,你還有兒子得管呢,這大晚上的,你老婆讓你給整點東西吃你都起不來。”
酒精上頭腦子確有些轉不過彎來,謝不辭聞言停下來思考了半天,然后開口反駁:“孩子今天不能帶,一身酒氣的去抱雪團蘇以安會跟我急的。”
“……我是讓你該回家回家,別跟要喝死在這似的。”
不清楚是不是沒喝到位,反正謝不辭記得他是自己打電話喊代駕送他回家的。
回來的時候走廊里安安靜靜,他有想去敲門看看蘇以安怎么樣了,但點開手機鎖屏,看著那凌晨的時間,最終還是只放輕動作打開了自己家門。
第二天謝不辭是被鬧鐘喊起來的,五分鐘五分鐘的拖了好幾次,最終是看見了方明之的消息才徹底清醒。
[你又干什么了?我最快也得三天后才能從A國趕回去,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雖然話里話外沒一個字是不帶刺的,但謝不辭還是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他跟你怎么說?]
謝不辭回完那邊就發了兩張截圖過來。
其實也沒說什么,維持了蘇以安一慣沉默寡言的風格,有沒有發生什么純靠方明之猜。
截圖里的交流停在蘇以安回復的那句“是出現了點意外”上。
截圖后停頓了幾秒又發來新的文字消息:[咋的,搶婚讓所有人都下不來臺去了?]
謝不辭下意識想反駁沒有,不過細琢磨一下,在人家訂婚宴上把人家omega帶走,雖然沒當著大庭廣眾的面,但性質也差不了太多。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太好解釋,你是一定要三天后嗎,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能早嗎。]
方明之不出意外的給他回了個問號。
糾結著要怎么把話說下去才顯得不那么突兀的這段時間里,謝不辭還下樓給蘇以安帶了飯,還發消息說放在了1501的門口。
隨后他看見方明之發來的新消息:[你倆都打了這么多年了,發生什么都正常,反正今天明天肯定是回不去。]
[他要是情緒特差的話,你就去趟滬溪的老街,那里有個姓陳的老太太,做麥芽糖的,看著他長大,他懷雪團那會就說想吃麥芽糖來著。]
這兩條消息里謝不辭get到了無數個關鍵詞,看見消息以后他立馬找了個司機開車過去。
滬溪老街是蘇以安長大的地方,那里店鋪都很有年頭了,做手工麥芽糖的只有一家,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找到。
而且老太太特別和藹,沒有門臉還專門請謝不辭進她家坐,給他倒珍藏了好久的茶葉泡出來的茶水。
“你是安安朋友啊?安安可從來不交alpha朋友,小伙子不要太靦腆了,是男朋友就直接說唄。”
她一邊跟謝不辭搭話,一邊給裝著糖:“安安從小就喜歡我做的糖,他爸爸手頭再緊,也從來沒在買糖吃這件事情上虧待過他。”
“要我說也該是這樣的,小omega就是不能虧待,不然讓人拿糖都能騙走可怎么是好。”
高中那會謝不辭就是這么想的,他覺得蘇以安缺錢,而恰好他最不差的就是錢。
所以他總有種勢在必得的迷之自信。
謝不辭拿起桌上的麥芽糖嘗了嘗。
是甜的,與印象中那種齁甜齁甜的刻板印象還不太一樣。
透著一種淳樸的味道,跟他吃習慣了的沒什么可比性。
“我給你多裝一點,安安會存的,夠他吃很久。”
“你也別說我老太婆嘮叨,安安爸爸就是苦怕了,肯定不會同意他跟你們這種公子哥在一起,之前有個仗著有點家世想追安安的,那可是被他爸爸報警處理掉的。”
謝不辭:……
這怎么有點指桑罵他的感覺呢?
“那第一個追他的是誰啊?”
第34章 第 34 章
老太太把打包好的麥芽糖遞給謝不辭, 然后神神秘秘的湊到他耳邊小聲開口:“是個姓鐘的,你別亂傳啊,陳年舊瓜了, 你們把日子過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好好好。
就說這個世界別太抓馬了。
這樣往上拼該不會是, 鐘家哪個兒子看上了蘇以安, 被蘇以安他爸報警處理了, 鐘家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想絕了自己家兒子的念想才強制性的把蘇以安戶口遷走,再把他當成聯姻工具培養吧?
這夠命途多舛的啊。
謝不辭帶著好大一袋麥芽糖回去,還特意路過自己家別墅把雪團接上。
他覺得蔣澤說的很有道理,在哄老婆這方面,他干不了的活,他兒子都能給包了。
從電梯里出來,謝不辭看見1501門口那原封未動的早飯一點也不意外, 他嘆了口氣,抱著雪團先進了自己家。
然后翻箱倒柜給雪團找了半天衣服,也沒選出一身覺得好看的來。
畢竟給小孩選衣服, 好看的前提得是不能凍著。
浪費了了不少時間糾結給孩子穿什么, 結果拿衣服比劃了半天, 最終選擇了不換。
因為謝不辭覺得,他這個直男審美肯定不如他媽。
謝不辭把裝著糖的塑料袋套在雪團脖子上,迎著孩子懵懵懂懂的視線,拿了個塑料膜封著的做成片狀棒棒糖形狀的塞到孩子手上。
“一會把這個糖給你爸爸。”
“知道怎么哄你爸爸開心嗎?知道就用你原來那一套,不知道的話……”
“那你臨場發揮吧,我也不知道。”
雪團低頭看了看手里攥一下塑料紙就嘩嘩作響的糖, 又看了一眼謝不辭,把糖朝謝不辭舉起來:“爸爸。”
“哎我去, 真上道。”
“能不能把你爸追回來就看你了好兒子!”
想著光吃糖也不管飽,謝不辭還從冰箱里找出三明治加熱,把預備好的純牛奶倒進保溫杯里。
等謝不辭把要送過去的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回過頭來一看,雪團在床上自己抓著那流了他一手糖的,黏黏噠噠的塑料紙玩了半天。
注意到他過來,雪團還舉起小手給他看:“爸爸,擦擦。”
謝不辭:……
是聽話孩子,闖禍了還知道先發制人讓你給擦擦手,但是,麥芽糖這東西,黏牙又拉絲。
尤其是在屋里暖和,糖已經化得差不多了的情況下。
謝不辭給雪團塞了兩塊衛生紙,結果糖有沒有被擦掉不好說,反正紙是全粘手上了。
甚至在謝不辭的注視下,還有糖絲順著雪團的小肉手滴到衣服上。
手里被完全黏住的衛生紙已經揪都揪不下去了,雪團自己拽了拽那皺皺巴巴的紙團,然后眨巴著大眼睛問謝不辭:“洗洗?”
“……洗洗也行。”
謝不辭帶著孩子去衛生間,洗手液沐浴露這種東西都嘗試過了,泡泡搓出了一大堆,但就是有一層糖怎么都洗不干凈。
也不是不努力,那洗手的泡泡都夠雪團吹著玩了,還是沒清理完全。
“要不我給你帶個手套吧,洗不干凈就先算了?是不是先去對門看你爸爸更要緊?”
話音落下謝不辭也沒管孩子同不同意,直接翻出了一副兩只連在一起,可以掛在脖子上的紅色手套給雪團戴好。
還順帶給換了身同色系的外套。
這也就是孩子小,不然會走路會說話的小孩站蘇以安門口,一邊敲門一邊喊爸爸,說我給你送吃的,謝不辭就不信蘇以安能無動于衷的聽著親兒子站他門口哭。
帶著孩子現在對門門前的時候,謝不辭還特意禮貌的敲了敲門。
不出所料的沒得到回應。
不過他有門鎖密碼就省了好多麻煩,謝不辭甚至都不用給蘇以安發個消息就能直接進去。
屋里沒有任何煙酒氣。
對于他們這種有事沒事就想來兩口的人來說,遇上大事不能抽不能喝,跟要把人難為死也沒什么區別。
蘇以安從臥室里走出來,雪團立馬特別有眼色的從掛在自己面前的塑料袋里拿糖,不過因為帶著手套,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在屋里你給他帶手套干什么?”
謝不辭沒說話,蘇以安就自己過去把手套給雪團扯下來。
然后剛扯下來一只就看見雪團小手上粘滿了紅色毛線碴。
他沉默兩秒,把孩子接過來,給了謝不辭一個眼神。
謝不辭立馬就看懂了他想表達什么:孩子留下,你滾。
覺得短時間內蘇以安也不會想跟他說話,謝不辭特別識趣的把帶過來的東西都放下,自覺把囑咐的話咽回去,出去還輕手輕腳的關了門。
alpha帶孩子就是這樣的,有吃有喝餓不著凍不著就行了,還會把這樣帶孩子翻譯成,那不活得好好的嗎。
別人不清楚,反正讓謝不辭管,干凈和優秀都八成是他家孩子不沾邊的。
據蔣澤所說,蘇以安愿意見雪團,這就不算天炸開局,甚至把雪團這小金手指用好了,追老婆的工作都不會開展得過于困難。
可惜謝不辭是個不開竅的。
就算沒少在外面玩,追人那點流程他也還是一竅不通。
最終蔣澤就只能給出,解決不了你倆之間的問題就先解決蘇以安那邊外在因素的方案。
比如被鐘家扣下的戶口,比如和沈伊的訂婚宴,比如一直沒打算放過蘇以安的張老板。
元旦假期只剩下了最后一天。
把雪團留在1501以后,謝不辭就乘電梯下樓,自己開車回了趟家。
他媽的耳朵比他靈多了,也許那些他好不容易查出來的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他媽比他知道的還要早。
沒搭理他就是等著他自己回去認錯。
到地方以后,謝不辭把車停進地下車庫,然后裝作淡定的徒步走回門口,推門進去。
謝夫人第一眼看見他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簡單的打個招呼,然后問他:“雪團今天晚上睡哪?”
“不知道呢,晚上再商量。”
知道是回來挨罵的,謝不辭連說話都顯得拘謹。
“行,那就晚上再說。”
“過來吃飯。”
謝不辭跟著走到餐桌前,但桌子上什么都沒擺,甚至連杯水都沒放。
他拉開椅子坐下,然后看向謝夫人。
然后她從廚房拿出盤子,從冰箱里拿出個饅頭放上去,端到謝不辭面前。
“就……沒了?”
“大早上吃冷饅頭?要不給點咸菜呢?”
謝夫人白了他一眼,拉開椅子坐到他旁邊:“咱家的咸菜沒有低于三位數一斤的,給你個饅頭讓你吃上就不錯了,有人饅頭都吃不上,你別那么多要求。”
謝不辭拿起桌子上的饅頭揪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一言不發的往嘴里塞。
“孕檢單,昨天才見過的,不陌生吧?”
他沒抬頭看他媽剛放在他面前的手機,嗯了一聲等著謝夫人接著往下說。
“我本來是想扇你來著,但看見你那腫著的半邊臉,我覺得也不用我動手了。”
“你說你要把人追回來,我跟你爸都沒管,結果你把人追回來的方法就是讓他再給你生一個?”
“你缺不缺德啊謝不辭?”
知道現在說什么都已經晚了,謝不辭也沒為自己辯解,只是機械性的重復著揪一小塊饅頭,再塞進自己嘴里的動作。
“我告訴你啊,不管他怎么決定這個孩子的去留,你都得把嘴閉嚴實了,你沒資格評頭論足。”
“還有,他不愿意見你你就少去刷存在感。”
其實謝不辭跟蔣澤一起喝酒的時候也反思過自己,當時蘇以安無數次的說過自己各種無腦表白行為給他造成了困擾,但是他都選擇性裝聽不見。
因為他覺得,蘇以安所有的煩惱都來源于拒絕了他。
“你要是再讓我聽說因為你害得人家怎么樣,你就卷鋪蓋從我們家搬出去。”
“行了不愿意吃放下,找點正事干。”
謝不辭聽話的放下饅頭,拿起外套往門外走。
不怪他媽轟他,剩下的事情確實很多,沈伊那邊具體怎么樣他還沒來得及問。
都不是小門小戶的,讓人家面子上掛不住肯定不好處理。
準備回自己小區之前,謝不辭剛上車扣好安全帶,就接到了沈伊的電話:“你現在在哪,你跟小安在一塊嗎?”
謝不辭一愣,沒搞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沒有啊。”
“你不會把他自己扔在家了吧?”
“嗯……還有雪團。”
趁著沈伊沉默的間隙,謝不辭驅車駛離了別墅區。
“算了,也不一定有事,你趕緊回去吧,別讓他跟雪團單獨在家。”
別的不說,就單從字面意義上理解,不像是沒事的。
路程上沒花費多長時間,電梯門打開之前,謝不辭還在糾結要不要敲門看看蘇以安帶著孩子在家里干什么。
他很清楚蘇以安不想見他,可不過去看一眼也實在放心不下。
但進了走廊他就發現了,那點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為蘇以安家門根本就沒關,里面還隱隱約約傳來了爭吵聲和雪團的哭聲。
謝不辭只聽清了一句:“我告訴你,這事沒得商量!”
這聲音他也認得,中間現在掌權的大老板,蘇以安拿名義上的親爹。
找上門來了。
第35章 第 35 章
這不就來活了嗎。
謝不辭想都沒想, 立馬打電話報警,說有人入室搶劫還要拐賣小孩。
掛掉電話他手都已經搭上門把手了,又覺得差點什么, 進門之前還讓人把附近速度最快的記者找過來, 說他要買最顯眼的娛樂板塊, 價格隨便開。
隨后開門關門, 故意制作大動靜打斷在場交談。
只有蘇以安親爹和鐘家大兒子過來, 兩人看見謝不辭臉色都變了變,甚至謝不辭還沒從蘇以安手中把雪團抱過來就聽見了陰陽怪氣:“謝大公子私闖omega家,說出去不太好聽吧?”
“這有什么的,來鄰居家串個門而已,沒有去沈家搶婚傳的難聽。”
從在走廊里,就沒聽見蘇以安出聲反駁什么,也一直都是親爹不說話, 他這大哥嘴就沒停過。
有年齡有閱歷的人多少會沉得住氣一些,蘇以安他爹沒搭理謝不辭那套,給旁邊站著的兒子遞了個眼色, 隨后開口朝蘇以安說話。
“你不用專門把謝不辭找回來氣我們, 你大哥脾氣比較沖說話不中聽, 訂婚宴上不是故意給你委屈受。”
“沈伊作為伴侶,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在終身大事上還是別鬧脾氣。”
蘇以安低著頭不說話,雪團在他懷里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聲都已經開始變得沙啞。
他們無視謝不辭,謝不辭同樣也沒準備搭理他倆, 湊到蘇以安身邊伸手給雪團抹了抹眼淚。
“剛在說什么?”
“你別怕,我一定盡快幫你一勞永逸的解決。”
還沒等蘇以安回答他, 門口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蘇以安皺著眉看向謝不辭:“又是誰?”
離門口最近的人把門打開,緊接著就蘇以安就看見穿著警服的人站在門口,朝著他們出示證件:“您好,我們是延城公安局的,接到電話舉報,說有人入室搶劫還拐賣兒童,特地過來了解情況。”
說話的人身后還跟著好幾個警員。
“對,就是他們倆,警官你看,我兒子哭的小臉通紅,這么大點小孩就要受這種委屈,太惡劣了,快把他倆抓起來。”
隔著打開的門往外望,謝不辭看見有人舉著相機在拍照于是立馬對著證件還沒完全收好的警員傾訴,還演得特別像樣的抓住人家警員的手。
“謝不辭你!”
“不好意思大哥,我是無賴。”
謝不辭挑釁似的朝一直瞪著他的鐘家大兒子鐘漫川開口。
為首的警員把馬上要打起來似的的兩人拉開,詢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兩位都是我兒子,報警的跟我們家孩子有點感情糾紛,麻煩您跑一趟了,我們的家事我們自己可以解決。”
這會家長為了防止氣氛變僵適時站出來和和氣氣的說話,不過謝不辭不吃這一套。
“什么叫你們的家事,你也沒盡過撫養義務啊,再說了,他租的房子你哪來密碼,他又不會給你倆開門,你倆怎么進來的敢不敢展開講講?”
“把我們家孩子嚇成這樣,你倆能干什么好事。”
這時幾乎全場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蘇以安身上,蘇以安也立馬特別配合的拿袖子抹眼淚。
他依舊不說話,抱著孩子站在墻角,哭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不說話可以避免將得罪人的麻煩攬到自己身上,抹眼淚就是放低姿態主動將自己劃分到需要庇護的群體范圍內。
這會領頭的警官又把目標轉到謝不辭身上:“你跟他們什么關系?”
“他手里抱的那個孩子是我的。”
“你怎么證明?”
謝不辭本想說孩子跟他姓,想把戶口之類的紙質文件找出來,他剛掏出手機,蘇以安就特別配合的把雪團遞給他。
但可能孩子也覺得謝不辭不那么靠譜,在這種受了驚嚇的情況下根本不愿意離開蘇以安,被謝不辭接過去以后反而哭得更兇了。
鐘漫川沒放過任何說風涼話的機會:“是你親兒子嗎,怎么好像他也不太認識你啊。”
這下換謝不辭沒話可說了。
不過輪不到他們誰覺得尷尬,就已經要跟著幾位警員回去配合調查了。
臨上電梯之前,謝不辭還伸著脖子對那舉著相機的記者扯著嗓子喊:“你是哪個報社的?你們那的娛樂板塊最好的位置我買了!”
“快多拍兩張,等我回來一有消息就通知你,給你獨家。”
話音落下,謝不辭面對的就是緊閉的電梯門。
現在沒有人吵架,雪團也止住了哭聲,只是還死死抱著蘇以安脖子.
可能是從來沒遇上過這種事,鐘漫川特別不服,嘴就一直沒閑著過:“你知道報假警是什么罪嗎謝不辭,我看你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哦,那你知道當眾對懷孕的omega動手是什么罪嗎。”
謝不辭說的漫不經心的,還欠欠的湊到鐘漫川耳邊,小聲嘟囔:“宴會廳可是有錄像的,你們家能攔蘇以安可攔不了我。”
“你他媽少扯蛋!”
“哎呦鐘大公子怎么拎不清輕重呢,我要不是扯蛋你麻煩大了呢。”
在他們這邊,對omega保護力度很大,懷孕的omega得跟珍稀動物一樣供起來。
單從對拋妻棄子alpha的處罰力度就能看得出來。
下了樓,還有謝不辭喊過來的動作沒那么快的記者,剛才拌嘴的內容一字不差的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什么光彩的事嗎你還喊這么多的記者?”
謝不辭不緊不慢的接話:“你也知道的,我這人名聲不好,最不要臉了。”
短短幾句話的拉扯,鐘漫川就已經被氣得話都快說不利索了。
“少說兩句!”
鐘漫川他爸呵斥完他,又轉頭看向謝不辭:“你鬧這么難看你能撈到什么好處?”
混跡商場的人身上就自帶一種老總氣質,表面上再和藹,也有不怒自威的效果。
結果謝不辭這人就軟硬都不吃,尤其是面對這種關系一輩子都不可能好的人。
這可是他當著老婆面給老婆出氣的機會,蘇以安沒制止,他就跟給他打了雞血似的,恨不得鐘家養的狗都得找點文明詞罵兩句。
要不是他家雪團在這不能抽煙,他都不敢想自己叼根煙能嘚瑟成什么樣。
跟著去做完筆錄走走流程,謝不辭就帶著蘇以安和孩子走出了派出所。
這種沒什么人有損失的事情,只是報警的時候說的比較嚴重,謝不辭也沒覺得真能給誰抓進去。
而且豪門嘛,很多事情都不太干凈,只是雙方都你情我愿的當買賣做,也不會有人特別沒眼力見的準備窩端了誰家。
所以重頭戲是謝不辭喊來那些記者寫的稿子。
從有警察站在蘇以安家門口就開始拍,把他跟鐘漫川打嘴仗的過程全記錄完整,他再專門給塞點炒作費,買點流量在網上一發。
絕對夠鐘家那幾位鬧心一陣子的。
回去是謝不辭打的車,雪團哭累了在蘇以安肩膀上趴會就睡著了。
蘇以安沒陰陽他,他也沒開口主動找不痛快。
他知道對于孩子去留這種決定很難做,畢竟是一條人命,蘇以安不會輕易下定論,所以主動避開這個話題。
“你想雪團今天留在你那睡嗎。”
“都可以,今天他也挺委屈的,明天我把他給你送回去。”
說完這兩句,他們好像也就沒什么可交流的了。
他倆現在就很有中年夫妻的既視感,湊在一起除了聊孩子沒別的話可說。
然后就是平平無奇的回家,在走廊分道揚鑣。
欣慰不分也不行。
蘇以安看出謝不辭有想跟他一起回去那意圖以后,就沉默的站在門口看著他。
謝不辭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在告訴他,別有事沒事找罵。
昨天晚上方明之就已經得到消息要回來了,算算時間,再有大概半個小時也就能到蘇以安家了。
人家倆人玩了那么多年,有他在比謝不辭自己在還讓人放心。
后面找來的那幾個記者把寫好的稿子都發到謝不辭手上,讓他選一篇最滿意的刊登。
謝不辭每一篇都認真看了。
也許有他給的實在太多了的因素在,他透過那些文字都能看出寫稿的記者在簡直用盡畢生學識胡編亂造。
八卦板塊,人家想看的就只有你這瓜夠不夠炸裂,沒那么多人在乎真的假的。
同樣的,謝不辭也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惡心一下鐘家。
想徹底解決蘇以安戶口問題絕對不是靠這種小打小鬧。
稿子里寫謝不辭跟蘇以安分分合合七年,因為家庭原因被迫跟沈伊聯姻,但二人本身情根深種,家庭不是迫使他們分開的理由,況且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稿子里還特意花費了不少筆墨描寫他們還有一個孩子這件事。
畢竟,一個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謝不辭自己在家,閑的無聊把工作郵箱都清空了,在等秘書回消息的這段時間里,還收到了個新好友申請。
對方是個看起來就很裝b的頭像,比他還能裝的那種。
謝不辭有種直覺,這一看就是那外國頭牌哥,之前蘇以安逛超市那會以男朋友身份介紹的那個。
他一點都沒猶豫直接點了通過。
對方發消息速度很快,用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給他發語音:“你好,蘇以安已經決定跟我回A國定居了,你把我們的孩子還給我。”
謝不辭:?
第36章 第 36 章
誰們的孩子?還給誰?
這還是中文嗎?
咋每個字謝不辭都認識, 拼在一起就這么讓人陌生呢?
謝不辭看著頭牌哥聊天框最頂上那個對方正在說話,覺得他還能說出不少雷人的東西來,于是先發制人的回復:“不是哥們?誰教你這么要孩子的?”
“你想要你不會自己找人生嗎?”
那邊直接無視了謝不辭剛發過去的語音, 自說自話道:“雪團很可愛, 我很喜歡, 你不用瞎操心。”
“安安都已經跟你說了我是他男朋友, 你少在我家omega面前招不待見。”
還挺神奇。
謝不辭不要臉, 就一定會出現比他更不要臉的。
他直接氣笑了,都懶得跟這頭牌哥再掰扯什么,直接一個刪除好友。
這種算什么情敵啊?蘇以安也不是什么消停孩子,逢場作戲跟頭牌玩玩就算了,還能真看上這種貨色?
謝不辭都懶得把他放在眼里。
都打這么多年了,蘇以安喜歡什么類型的,哪個是真情敵謝不辭一眼就能看出來。
要說能讓謝不辭產生危機感的, 這么多年他在蘇以安身邊見過的都算上,估計也就只有一個沈伊。
謝不辭也玩,所以很清楚, 玩久了, 就吃笨拙的純愛那一套, 哪怕蘇以安當初是演的,他也依舊認為,要是一點感情都沒有,蘇以安怎么不跟別人演。
原以為把好友刪了這茬就算過去了,結果那頭牌哥鍥而不舍,還發驗證消息問他是不是玩不起挑釁他。
謝不辭本想給他順手拉黑, 結果對方只挑釁了一句就換了條路,發驗證消息告訴他, 有蘇以安離開他去A國之前的錄音。
這個……
這個不是很能拒絕。
畢竟時間線往前拉的東西,挺不好找的,而且那可是蘇以安懷著雪團離開他之前說的話,還主動送上來。
謝不辭腦子都沒反應過來手就已經先點了通過驗證。
重新加上好友那頭牌哥就更囂張了,又給他發了語音過來:“我老早之前就認得你。”
……
認得就認得唄,他以前玩那么花誰認得他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還沒等謝不辭再吐槽什么,他就直接甩了一段錄音過來,并配了一條文字消息:你要是喜歡,我這還多的是。
很陰陽怪氣的一句話。
謝不辭疑惑的點開錄音。
里面開始只是一些正常的腳步聲和開關門的聲音,再往后就是布料摩擦,是蘇以安和另一個謝不辭完全沒印象的陌生男聲的交談聲。
男人問蘇以安,專門錄了音,怕不怕這錄音傳到謝不辭手里。
然后蘇以安回答,你要是覺得他愿意聽人墻角你就發。
再往后整段錄音,一個多小時,全是讓人臉紅心跳的東西,光靠聽就知道花樣一定不少。
謝不辭給頭牌哥回了一個問號,外套都沒拿一件就沖出去敲1501的門。
開門的是方明之,對方看見他以后先是皺了皺眉,緊接著語氣不善的開口:“你來干什么?”
謝不辭沒跟他解釋,直接進門,把雪團從蘇以安手里搶過來給方明之抱著,然后將蘇以安拽進臥室。
不知道是不是蘇以安的個人習慣,臥室里厚重的遮光窗簾幾乎從沒拉開過。
為了不讓放這種錄音顯得氣氛很奇怪,謝不辭還特意在質問之前打開了臥室的燈。
進了臥室以后,蘇以安也沒問謝不辭要干什么,就站在原地等他先開口。
謝不辭握著的拳頭緊了又松,深吸好幾口氣平復情緒才勉強讓開口的語氣沒那么像是來打架的:“這怎么回事?”
他又把剛才聽過的錄音在蘇以安面前放了一遍。
但蘇以安的表情始終淡淡的,直到謝不辭關上錄音第二次質問,他才漫不經心的開口:“哦,是我,怎么了。”
“你沒玩過?”
平平無奇的四個字,就讓謝不辭啞口無言。
他甚至聽不出這句你沒玩過是在吃醋陰陽他還是只平靜的陳述事實。
而且蘇以安一點都不覺得心虛,在這種事情上甚至不覺得尷尬或者羞恥。
不得不說,能做到這份上,絕對是心理素質足夠強大,因為委屈受得太多什么行為都很難刺傷他。
“你就那么喜歡那個外國頭牌哥?”
“人家沒名字嗎,你一口一個頭牌哥?”
“我草,這他媽剛哪到哪啊你就袒護上了?”
……
交流不在同一個頻道上,蘇以安就懶得搭理他。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要緊事,沒必要解釋。
這錄音是什么時候的,蘇以安自己都記不清了,里面男主人公是誰他也早就沒有印象了。
謝不辭要這么說,估計錄音就是那頭牌哥給發的。
但其實,蘇以安跟頭牌哥也是逢場作戲的裝純愛,因為倆人都搞藝術,靈魂同頻的地方不算少。
就從來沒睡過。
但謝不辭這人擰巴,八成會因為覺得查了頭牌哥會被蘇以安看不起而沒有任何行動,私底下生悶氣。
還不告訴你到底在氣什么。
錄音已經是陳年舊瓜了,蘇以安不是很想提,還因為謝不辭的質問無端煩躁。
“沒別的事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謝不辭剩下的話就全被堵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好像除了剛拿到孕檢結果的當天蘇以安很崩潰以外,剩下的時間蘇以安表面上看起來一點都沒受這件事的影響。
對他的態度也始終是不耐煩,他要來串門也可以見,不過很不愿意見。
所以,有沒有老二蘇以安其實不是很在乎對嗎。
只要他倆還能見面,只要孕反沒嚴重到懷雪團的那個程度,他們有必須待在一起的理由,感情慢慢都會回來的。
是這樣吧?
謝不辭沒再多說,留下一句你有需要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或者去對門找我就離開。
蘇以安一愣。
沒明白他想表達什么,但謝不辭已經自己拉開臥室門出去了。
有需要?
什么需要?
他這人怎么跟腦子里除了黃沒裝別的東西似的?
蘇以安從臥室出去,方明之就湊上前來問:“他跟你說什么?”
“誰知道他想說什么,莫名其妙的。”
“而且他滿腦子黃色廢料,我有點擔心雪團跟著他這樣的爸學不出什么好來。”
方明之沉默片刻,把雪團塞到蘇以安懷里:“那你就別看謝不辭啊,雪團可是你生的孩子,對孩子爹不滿意換一個爹不就得了嗎,孩子沒惹任何人。”
"咱遠了不說,沈伊就挺好的啊,學醫的穩重,人靠譜家世也不錯。"
最主要的是,沈伊家里真的很寵這唯一的兒子,哪怕在家長眼里蘇以安這條件擱相親市場都很少有人正眼看,也還是愿意遷就兒子答應這門婚事。
出了訂婚宴被謝不辭截胡這種事情,沈伊家里都只是中肯的評價蘇以安。
那就說明,真的嫁給沈伊,家庭地位一定特別高,蘇以安不說會過得很好,也絕對不可能比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差。
沈伊家教也不差,大部分情況都會念及蘇以安精神狀態不好尊重他遷就他。
見蘇以安沒什么反應,方明之又繼續開口:“你要實在接受不了傳出去是老實人接盤這種話,那不是還有艾德斯嗎。”
“你倆靈魂伴侶,帶著雪團一家三口去國外定居不是也挺好的嗎。”
“我覺得艾德斯對你接受度很高,現在這個孩子,你想不想生他都能接受。”
蘇以安沒接話,抱了個抱枕躺到沙發上。
他其實不是很能理解為什么一定要找個人發展穩定關系,也很反感發情期要靠alpha解決,但他還不想一個人過。
“哎我說真的,你考慮考慮艾德斯呢。”
“不考慮。”
兩個搞藝術的湊在一起,指望著手里那點錢吃老本,天天倒貼畫畫唱歌,他簡直不敢想往后的日子過得得有多糟心。
而且玩藝術的,有幾個精神正常的?
太正常沒法產出好作品。
就導致性格里基因里潛藏的偏執和暴力傾向,讓蘇以安很難預測他們相處久了會變成什么樣。
“我才二十四,有必要那么著急嗎。”
本來想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說,他這樣的人,配誰都算不上良配。
所以他真的不想結婚。
“……你不提年齡我還沒那么想罵謝不辭。”
“大學畢業才一年多,胡搞完了就讓你生孩子,你剛二十四,雪團都快一歲了。”
“算了不扯沒用的,這個孩子什么時候打掉?拖得時間越久越危險你不是不知道的。”
道理都懂,但還是覺得遇上這樣的事情特別讓人心力交瘁。
生雪團的時候,蘇以安幾乎把能吃的苦都吃遍了。
產后抑郁也沒放過他。
雖然脫離了原來的圈子,不跟一些亂七八糟的老板接觸,不至于那么痛苦。
但無法改變的是,這孩子是蘇以安最開始為了報復謝不辭才生的,他回來這一趟,本身就已經在自我折磨了。
肚子里這老二完全意料之外,他也是真的手足無措。
一想到打掉要承受至少一個月的失眠噩夢,他就下意識的后怕,連去醫院這幾個字都聽不得。
可他又很清楚這孩子根本不能留。
“再說吧,再給我幾天,我會盡快處理好。”
第37章 第 37 章
回公司上班以后, 謝不辭本來以為會很忙,但真到公司一看,交到他手里的其實也沒多少工作。
因為絕大部分得罪人又不好干的活, 都被他爸的秘書給接走了。
以前他們家一直秉承著做什么都留有余地的原則, 除了謝不辭本人又渣名聲又差以外, 他們家合作過的老板跟他們關系都不錯。
所以才會出現鐘家這種總想搶他們生意還處處跟他們作對的競爭對手。
跟鐘家具體有什么沖突謝不辭也沒打聽, 但他知道他要是不開這個頭, 他爸不會打壓任何競爭對手。
無論對方講不講商場道義。
下班以后,謝不辭還特意帶了兩瓶紅酒去他爸公司頂樓。
原計劃是跟他爸喝點,順便再扯扯閑篇什么的,結果他爸沒空搭理他,讓他把酒放下該回去回去。
他在他爸辦公室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他爸才終于憋出來一句囑咐:自己想辦法把沈伊那邊處理好。
在家長眼里,沈伊是個好孩子。
沒有憑空截人家未婚妻還不解釋的道理。
于是謝不辭又把蔣澤薅到了他們老地方的那個包間。
以前來, 是什么酒貴開什么,哪個男模姿色高技術好點哪個,還總能叫出一大堆朋友。
現在是來了也只有謝不辭和蔣澤兩個人, 服務生一個不讓進, 晚上回去要照顧雪團酒不能喝, 煙也不讓蔣澤抽。
糾結了半天,然后謝不辭點了兩個果盤招待蔣澤。
蔣澤推開包廂門進來,看見空空蕩蕩的桌子上只擺著兩個整齊果盤的那一刻,愣了足足幾十秒才開口:“咋的哥們,破產了?”
“喝不起了只能吃果盤啊?”
“你可咒我點好吧。”
謝不辭特別主動的從果盤里扎了塊西瓜喂到蔣澤嘴邊:“來第一口軍師先吃。”
蔣澤看著那塊西瓜表情都皺到一塊,他嫌棄的扒拉開謝不辭:“滾滾滾, 你少惡心我。”
認識好多年的朋友,稍微有一點親密舉止都覺得對方在犯賤。
“你知道什么叫過命的交情嗎老謝。”
“就是我在會所包間, 為了陪你,跟個和尚一樣只能吃果盤。”
“我天呢這也太過命了,離了你我還上哪去找能為我這么付出的朋友去。”
蔣澤沒再跟他扯有的沒的,直接進入正題,從手機里找出才查到的視頻,隨后把手機遞到謝不辭面前。
“給我視頻的人說,這樣的視頻,蘇以安手里肯定還有好多。”
視頻里的場景像是誰家,裝修得很有藝術氣息,蘇以安全身上下都只穿著一件勉強遮住大腿根的白襯衫,那衣服還松松垮垮,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
視頻應該是三四年前拍的了。
反正在謝不辭的印象里,蘇以安只有三四年前才染過小粉毛。
視頻里的另一個主角就是頭牌哥。
蘇以安被頭牌哥壓在沙發上,兩人舉止親密,鼻尖對鼻尖的交流。
那頭牌哥情話一句接著一句。
反正謝不辭理解不了,反而覺得對方矯揉造作,起一身雞皮疙瘩:“我現在好像知道高中那會我有多丟人現眼了。”
蔣澤從果盤里扎了兩塊蘋果塞進嘴里:“沒事的謝阿姨辦事效率你放心,你的高清黑歷史絕對流傳不出去。”
……
他倆說話這空,視頻里的頭牌哥也沒見閉嘴。
不過蘇以安清醒得讓謝不辭有些詫異。
蘇以安不會被任何鬼話忽悠,聽著那些情懷,只跟頭牌哥說自己在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在地下室長大,說之前會從垃圾桶里翻別人遺棄的,露棉絮的舊冬衣。
說從小到大第一次坐轎車是戶口被鐘家強制遷走那天,說他只會用粉筆和樹枝畫畫,剛開始學藝術只帶了一支鉛筆進教室。
處處都在以開玩笑的口吻貶低自己,卻偏偏被人當成是床上角色扮演的情趣。
當事人也許沒那么在乎,但謝不辭看得各種難受。
“如果這些話讓我在以前聽到,我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可能會是,也許我應該多給他一些錢。”
“可是我現在才聽到。”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我不覺得他可憐,他很堅強,他比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厲害。”
在蘇以安的思想里,一定是他這樣的人不配得到愛,所以誰說都不信。
而恰好謝不辭這人三分鐘熱度,能輕易得到的也一定會輕易拋棄。
高中那會謝不辭不服蘇以安拒絕他,才會把視線長時間停留在蘇以安身上,但哪怕他再稍微多花一點點心思,就能看出蘇以安的敏感脆弱。
青春期的小孩,都在做灰姑娘的美夢。
被豪門接回家,可以再也不用為了下頓可能吃不上飯擔驚受怕,還被全校最有頭臉又家世顯赫的校草表白,苦了那么多年了,正常來講都會覺得是轉運了有些飄飄然。
蘇以安不這么覺得。
那就說明,在他拒絕謝不辭之前,一定還有什么把他打擊得體無完膚的事情。
“所以現在想給的不是錢了對吧。”
“嗯。”
“他不該白白被欺負,我想幫他討回所有公道,我無所謂別人怎么議論我,起碼我要保證,有我在,他想做什么都沒人敢指指點點。”
蔣澤把手機收回來,看向謝不辭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你知道我現在看你什么感覺嗎。”
“我養了這么多年的好大兒終于長大了。”
“就那種老父親的欣慰。”
謝不辭沒搭理他這茬,話鋒一轉:“那么問題來了軍師哥,你覺得我跟沈伊競爭,我的優勢在哪?”
這下蔣澤說不出話了。
他倆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許久,蔣澤才干巴巴的擠出一句:“大概可能也許應該……你比較有錢?”
“可是蘇以安不缺錢啊。”
“你這么一說我倒還真有點好奇,那蘇以安不選沈伊的理由是什么呢?”
緊接著他倆把所有可能性都列了個遍,也沒找出一個靠譜的。
蔣澤跟沈伊比較熟,但不太了解蘇以安,謝不辭了解蘇以安但雪團來他家之前不認識沈伊。
倆人就在那拼拼湊湊,結果發現不管從誰的視角思考,都得不到一個合理解釋,最終也只能選擇放棄。
后面又商量了怎么和沈伊協商解決。
只是這種事情,怎么看都是死局,蔣澤也給不出好意見來。
代入一下沈伊視角就是,你特別喜歡一個人,對方也覺得你很好,還答應了跟你訂婚,別管訂婚原因是什么,反正答應了,當天也到場了。
然后有個傻逼過來把你未婚妻劫走,你怕你逼得太緊未婚妻壓力太大而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偏激行為退步。
結果這個時候,那傻逼找到你,說他喜歡你未婚妻,讓你主動退出。
這要是答應了,窩囊成這個樣子,得被人笑話一輩子吧?
所以謝不辭決定,先跟蘇以安談。
從拿到孕檢結果到現在,都已經三天過去了,他要是再不聞不問,就顯得他像個想逃避責任的渣男了。
從會所離開,時間還早。
九點多,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點。
蘇以安絕對還沒睡。
謝不辭進到走廊以后,看都沒看自己家門一眼,直接走向1501。
只是他沒預料到,敲門也沒人開。
也就是說,方明之可能不在,是蘇以安自己帶著雪團在家里。
覺得也許是在忙什么抽不開身,謝不辭就輸密碼打開了門。
進去以后他便聽見了馬桶沖水的聲音,還有蘇以安的干嘔聲。
也沒顧上冒不冒犯,謝不辭徑直走過去打開衛生間的門。
蘇以安跪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抱著馬桶吐了多久,謝不辭看見他的時候,他整張臉都是灰白的。
“好點了嗎。”
謝不辭輕輕拍了拍蘇以安的背,把人從地上攙扶起來。
但蘇以安幾乎沒有力氣支撐自己身體的重量,只能軟趴趴的掛在他身上。
想起之前沈伊給他科普的那套話,謝不辭拿出手機,準備喊個救護車過來。
他把人送到醫院效率太低了,而且蘇以安也并不一定會配合。
可他沒想到他剛拿出手機蘇以安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伸手把他手機搶過去,結果因為提不起什么力氣,手機從兩人手中滑下去砸在地上。
誰也沒接住。
“不去醫院。”
“為啥?”
謝不辭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蘇以安這個聲音,大概像病得躺床上就起不來的那種人開口氣若游絲的感覺。
但蘇以安異常堅持,又重復了一遍不去醫院這四個字。
還在他頸窩間蹭了蹭,把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的眼淚蹭到他衣領上。
謝不辭把人抱進臥室。
還倒了杯溫水放在床頭。
然后在蘇以安縮在被子里不愿意說話的時間里,給沈伊發了一大堆消息,問怎么緩解懷孕初期孕反,問如果真的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這種時候能不能吃藥。
那邊聊天窗口退出去,謝不辭又開始給方明之發消息問雪團哪去了,問發生了什么蘇以安才情緒這么差。
兩人都沒回復的這會他甚至還查了查別人家omega因為懷孕鬧脾氣的時候alpha都是怎么做的。
雖然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起碼看到了心理安慰。
隨后謝不辭看見方明之給他回了一個問號。
還有一句:他跟我說今天去醫院把孩子打了,讓我把雪團抱走一晚上,明天再去給你送過去,早上我看著他掛號的呀。
謝不辭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好久。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打胎……好像當天也是要住院的吧?
第38章 第 38 章
后面方明之還專門囑咐了一句:[他爸去世以后, 每到臨近過年他都可焦慮了,你少招他。]
如果謝不辭沒記錯,蘇以安他爸已經去世五六年了。
別人都有家, 過年的時候熱熱鬧鬧, 就蘇以安一個人守在冷冷清清的出租房里, 吃著速凍餃子看春晚。
人是群居動物, 都挺怕孤獨的。
焦慮在所難免。
可能救風塵這種英雄主義是基因里自帶的, 反正想到這謝不辭立馬責任感爆棚的想帶著蘇以安去他家別墅過年,還能一家五口和和美美的。
謝不辭還想再問方明之點什么,不過這會被子里伸出只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然后傳出了有些沉悶的聲音:“有點冷。”
他立馬會意,放下手機把被子掀開一點小縫爬進去。
像蘇以安這種人死了嘴都是硬的的人,想要他信息素肯定不會直說,這不就是臺階嗎。
他可不是那種只會給加條被子的老直男。
鉆進被子里以后, 謝不辭還特意順手關掉了床頭的燈。
蘇以安扯著他袖子的那只手挺涼的,兩人相顧無言了許久,謝不辭都沒把那只手捂熱。
房間里安靜得可以聽清兩人的呼吸聲, 就在謝不辭以為蘇以安都要睡著了的時候, 忽然聽見對方開口。
“我今天去醫院, 看見你前男友了。”
謝不辭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句話。
好老套的開場白。
按照劇本,他是不是應該問前男友怎么了,然后表現出一副很焦急的樣子,胃病低血糖這種都猜一遍,再以一種智障又欠揍的語氣讓蘇以安有話趕緊說?
真這么辦事,蘇以安能把他從床上踹下去吧?
“然后呢?”
“不對, 我沒談過,你遇上誰了?”
他們這算不算情敵見面啊?能不能當場掐起來啊?
“我也不知道是誰, 好像還有點大眾臉,看見我就跟我說他才是你男朋友,只要他想,你們隨時可以結婚,讓我少做靠孩子上位這種春秋大夢。”
謝不辭:……
大眾臉這個詞已經很有標志性了,畢竟他什么風格的都嘗試過,但因為記性不好,不管哪個被提起來他都不太能想得起來。
“你猜我怎么跟他說的。”
按謝不辭對蘇以安面對陌生人找茬這種事的刻板印象來看,他覺得蘇以安會一言不發的聽對方把耀武揚威的牛吹完,再最多罵一句神經病就走掉。
或者跟他有關的人,蘇以安一律沒什么耐心,聽都不會聽完就像轟他一樣,讓那假前男友也滾。
但謝不辭很有自知之明的覺得自己肯定猜不對,不然蘇以安都不會拿這件事情跟他講。
“我說那你得努力啊哥們,不然我二胎都生完了,某些人還在謝不辭不知道有這號人的前提下拿自己能嫁進謝家口嗨呢。”
“哎我草,這發揮,太有懟我那味了。”
謝不辭不知道他埋汰的是誰,只能預料到正常人去威脅人,聽見這種話臉色肯定都好不到哪去。
“然后我看見他做信息素檢測,估計是準備人為的干預一下發情期?”
“想靠在什么活動上見你跟你滾到一起去。”
“我說謝經理,一年多沒見,你品位什么時候差成這樣了,這種貨色也看得上?”
謝不辭原想反駁兩句,但之前蘇以安走了有一陣子的時候,他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人可能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那會,找了個不少替身。
有信息素味道相近的,有眼睛比較像的,有背影很神似的,還有畫畫的時候和蘇以安某個角度的側臉幾乎一樣的。
不過這肯定不能承認,不然太丟人了。
“埋汰完他又來陰陽我啊?”
“不是。”
“我本來是想說,別給雪團找這樣的后爸。”
蘇以安知道,他們這個年齡,尤其是謝不辭這種家大業大的,說不結婚一定不現實。
所以哪怕謝不辭不聽,也不會在意他說了什么,他也還是想多囑咐一句。
謝不辭輕笑一聲,回答道:“有些人,圖個一時新鮮玩玩也就算了,真談的話,太冒犯了吧。”
覺得這句話不一定只是表面意思,蘇以安沒立馬回話。
事實上謝不辭也確實在暗示。
暗示蘇以安跟頭牌哥玩玩就算了,頭牌哥這種比他還能裝b的人別談。
不過蘇以安可能沒接收到他想表達什么:“哦,那你要跟誰結婚記得提前讓我看看。”
“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你這么急啊?”
表面上雖然是這么說,但謝不辭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就找人算個適合嫁娶的好日子。
然后悄悄給蘇以安準備個驚喜。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就是吃醋想結婚又沒好意思直說嗎。
謝不辭覺得自己這個理解力簡直無敵,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比他更能看出蘇以安潛臺詞的人。
“我有什么可急的?”
“好好好別說了,我都懂。”
蘇以安不清楚他又抽什么瘋,但也不想繼續跟他聊下去,于是搶過一半的被子,翻身去了床的另一邊。
見蘇以安沒轟他,謝不辭還因為剛才有情商會哄人暗暗竊喜了一把。
隨后他特別有眼色的沒再過去騷擾蘇以安,還悄悄在手機上給他家管家發了消息讓管家著手準備一下婚禮相關。
晚上的氣氛難得和諧。
他倆沒吵起來,蘇以安也沒再因為情緒不好或者孕吐之類的睡不好覺。
第二天一大早,方明之就帶著雪團過來。
把孩子給了謝不辭,然后把倆人一起轟到對門。
問過了早上的奶粉還沒給孩子,謝不辭先從零食柜里給雪團找了個看起來他還沒吃過的奶酪棒。
結果雪團接過來以后,跟他說再要一個。
謝不辭以為是方明之晚飯給吃得早餓著孩子了,也沒多想就又給了一個。
但他沒理解雪團想表達什么,給孩子急得讓謝不辭抱起來,自己伸手去夠零食柜里的包裝袋。
“你方叔叔沒給你飯吃嗎?”
把柜子里所有奶酪棒都拿出來以后,謝不辭伸手想把雪團手里那支奶酪棒的包裝給撕開,結果雪團不給他,手里的和桌子上的都算上,一個都不給。
不管謝不辭說多少遍不跟他搶,只是想幫忙撕個包裝都沒用,硬要拿雪團就跟他哭。
雪團很挑食,謝不辭知道,絕大多數零食都根本不會吃第二次。
他把奶酪棒都倒出來,拿起包裝紙看了看。
就是普通的奶酪棒,牌子謝不辭都沒怎么聽說過,也不是什么進口的東西。
“你不吃你干嘛要搶它啊?”
“給爸爸。”
“那你為啥不讓我拿?”
這會謝不辭覺得,可能是蘇以安帶孩子的時候拿了一個被孩子記住了,想著先給沖奶粉,一會再帶著雪團去對門給蘇以安送。
然后他又聽見雪團的聲音:“爸爸還沒吃過。”
“那就是你喜歡這個?”
“喜歡。”
謝不辭不太愿意讓雪團也受從小就要省吃儉用的苦:“你可以不用專門給你爸爸留,你能吃得到的,我都能讓你爸爸也吃到。”
“沒關系,你就算把這些都吃完,我也能給你再買好多好多。”
出乎謝不辭意料的是,雪團還是不愿意把手里的奶酪棒給他讓他打開,只用還不算能說得特別清楚的聲音回應他:“那就留好多好多給爸爸。”
小孩子的思想很單純。
他只覺得,他吃過一次就不想吃的東西有那么多,好不容易遇上了個喜歡的,要專門留給蘇以安或者和蘇以安一起吃。
這也讓謝不辭特別直觀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沒人比你的孩子更愛你。
“兒子哥你真上道,你要是個alpha,你也跑不了是個大渣男。”
“你說我咋就沒給你錄個音呢,讓你爸爸好好聽聽。”
“我跟你講啊,一會到了對門,你就把你剛才跟我說的也跟你爸說一遍。”
雖然知道表演出來的可能沒剛才那個效果好,但謝不辭就是覺得還不到一歲的小孩知道處處想著蘇以安,蘇以安說什么也不能錯過。
隨后謝不辭動作很快的去廚房燒水給雪團沖奶粉。
也沒注意到他回來就沒關緊的門前,站著手里鉆攥著奶瓶刷的蘇以安。
因為一字不差的都聽見了,蘇以安才遲遲不敢進門。
他沒見過這么單純又專一的愛,所以聽見的第一反應就是逃避。
他有過那么一瞬間的,想把雪團從謝不辭手里搶回來的沖動。
但沒敢真的繼續這樣想下去。
因為他認為,真的愛該是希望雪團過得好,而跟著他這樣與各種老板不清不楚還隨時可能被人盯上報復的人,絕對沒有跟著謝不辭安全又衣食無憂。
他沒法完全逃開富人圈這個團體。
蘇以安走進門,雪團立馬特別開心的喊他爸爸,還伸手讓他抱。
“你怎么讓孩子坐桌子上?”
謝不辭聞言從廚房探出腦袋:“那桌子不挺寬的嗎,而且椅子矮,他坐椅子上我在廚房里都看不見。”
“好吧我記住了,我下次注意。”
他原想暗示一下孩子把零食給蘇以安分一分,結果雪團看見親爸,根本不會注意謝不辭,就只重復著讓蘇以安抱他。
第39章 第 39 章
雪團真的一點都沒含糊的把剛才根本不讓謝不辭碰的奶酪棒都給了蘇以安。
但蘇以安不想跟孩子搶吃的, 撕開包裝只象征性的嘗了一點點。
廚房里謝不辭趁著等燒水的空隙,悄悄拿手機給蔣澤發消息:[哥哥哥,江湖救急, 年底了我要怎么表現一把邀請他跟我一起過年?]
在給蔣澤發消息之前, 謝不辭也想過要怎么跟蘇以安提起才顯得不尷尬不突兀, 還不會讓蘇以安覺得是在可憐他。
但覺得怎么說都不太合適。
沒等來蔣澤的回復, 謝不辭反倒先聽見了蘇以安喊他名字。
他靠在門框上問怎么了, 隨后見蘇以安遲疑了一下,跟他說:“我們去看海吧,就現在。”
謝不辭眨了眨眼睛,幾乎沒經過思考就沖回廚房動作熟練的把奶粉加進水里,拿著出來遞給雪團,然后攬過蘇以安的肩膀,把他送到門外。
“回去帶兩身衣服, 想去哪一會上車說。”
眼看著蘇以安進了1501的門,謝不辭才做賊似的輕手輕腳的關上了自己家門,湊到抱著奶瓶看向他的雪團身邊。
“兒子哥, 你跟我講講發生了啥唄?”
“雖然我沒看見, 但我肯定你爸他這么說絕對是因為你, 他這么多年也沒無緣無故拽我出去旅過游。”
雪團也是那種安安靜靜的性格,從教他說話開始謝不辭就知道他不太愛說話,也沒指望這么大點孩子還能跟他嘮兩句。
“咱就是說,能不能把你爸留住就看你了。”
“把他留住你也有爸爸我也有老婆,想要什么你跟我講,我賄賂賄賂你行不?”
雪團歪著腦袋看向他, 也不知道剛才說了半天聽懂了多少,但回答謝不辭倒是言簡意賅:“要爸爸。”
“妥了哥,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你要不是我親生的我高低跟你拜個把子。”
謝不辭動作很快的給雪團套了身厚衣服,又帶好了奶粉零食之類的必需品,隨后背著包抱著孩子到樓下停車場里。
本以為自己先下來打開暖風會顯得特別貼心,但蘇以安開車門以后第一句話就是:“那么冷你為啥要把孩子帶下來?”
“你就不能先開暖風再收拾東西嗎,你沒空看孩子怎么就想不到多走兩步送到我那?”
謝不辭:“……”
好有道理啊。
但是算了,也不是第一次沒裝成功。
蘇以安除了帶了必備的衣服還有畫板和顏料盒之類的,是方明之幫著拎下來的,他隔著車窗跟謝不辭說完話以后又跟方明之說了什么。
謝不辭在車里聽不清。
只知道蘇以安上車的時候,方明之的最后一句是,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謝不辭覺得他倆不會密謀什么好事,但還是特別有分寸感的什么都沒問,等蘇以安抱著雪□□好安全帶以后才開口:“決定好去哪了嗎。”
“我以為這種事情,按謝哥的人脈,到現在已經從頭到尾都安排好了呢。”
眾所周知,alpha都是有勝負欲的。
謝不辭聞言立馬給家里管家打電話,然后自己開車帶著老婆孩子往機場走。
蘇以安以前過得窮苦節儉,現在肯定也接受不了鋪張,所以謝不辭特意只選擇了商務座,沒包一整架飛機。
管家定好的目的地是個看圖片就知道很浪漫很適合約會的地方,海濱城市,景點眾多。
這會臨新年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謝不辭他爸專門出資在那邊給買了套房子,讓他們玩夠了再回來。
還說年后雪團讓蘇以安跟著一起給雪團辦周歲生日宴,抓周之類的活動一樣都不能少。
臨出發之前,專門接應的司機說,謝不辭他爸囑咐,要把之前的育兒嫂也帶著,省的謝不辭毛手毛腳的出門在外連搭把手帶孩子這種事都做不好。
這個沒法說,這是真貼心。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拉開車門,立馬就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海風。
空氣是潮濕的,帶著大海特有的咸咸的味道。
這樣的地方,景色自然是無可挑剔的,一路上走過來,路過了不少打卡點。
風車,秋千,椰子樹。
雪團似乎是第一次被帶出來玩,趴在蘇以安肩膀上左看右看的。
覺得孩子太小不能玩水,蘇以安還特意帶著雪團挑了個他能拿的起來的漂亮小鏟子。
來旅游的人不少,蘇以安帶著雪團上沙灘,有不少小孩湊在一起挖貝殼。
謝不辭拿著還沒他巴掌大的小鏟子,蹲在地上一下一下戳沙子:“我……我也挖?”
“那你想要啥色的貝殼,我給你刨。”
他一個一米八幾的alpha,被一群看起來還沒上小學的孩子圍中間,跟受氣似的蹲在那拿小鏟子畫圈,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感。
“你快說啊,要不然我搶不過那群小孩,把別人家孩子逗哭了我不敢哄。”
然后蘇以安好整以暇的望向他沒說話的這段時間里,謝不辭從濕漉漉的沙子里扒出了不少東西。
他精挑細選了半天,還把沾著泥沙的貝殼沖洗干凈才遞給蘇以安。
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一大堆好看的東西里,謝不辭專門選了一個丑的最牛逼的拎出來要送人。
偏偏他還覺得他挑了一個最獨特的。
“謝謝你,但……其實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謝不辭倒是沒受打擊,又蹲下身子把貝殼往雪團面前遞,結果雪團視線在貝殼和身上流連了一圈,回答:“不要。”
謝不辭:……
雪團沒見過活著的小螃蟹,這會注意力完全不夠用似的。
后面兩人一商量,就把雪團留在沙灘,交給育兒嫂帶著,然后他們去海邊走走。
光著腳踩在不算涼的海水里很愜意。
謝不辭先是跟著蘇以安走走停停的逛了一圈,隨后才找娛樂項目。
他倆打了這么多年,不管干什么都是誰也不服誰。
像扎氣球打水仗這種活動必須要分出高下來,連帶著摩托艇都想自己上去開一圈比速度。
好在是不能喝酒,不然一邊勸一邊暗戳戳較勁,幾瓶下去,再發生點什么就不太可控了。
他們在海邊,看了日落才往回走。
等到后半段,謝不辭的視線基本就沒從蘇以安身上挪下來過。
他以前一直覺得,蘇以安總在被迫乖順,裝的時間久了,該是什么樣子他可能自己都不記得了。
可這一趟接觸下來,謝不辭才感覺到,只要離開原來那個骯臟壓抑的圈子,無論經歷過什么,蘇以安都鮮艷熱烈,帶著那種他本身就是藝術的,最吸引謝不辭的光環。
在穿過夜市回家的這段路程里,謝不辭無數次想開口問,為什么蘇以安會突然轉性能與他和平共處,但糾結許久還是都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海王圈里規則就是這樣的。
不確定關系,不執著結果,享受當下得過且過。
有些話,講清楚了反倒徒增煩惱。
他不認為那個還沒決定好要怎么處置的孩子可以悄無聲息的翻篇,所以他們的關系始終像是掉下懸崖之前唯一能抓住的腐木,也許根本不需要任何外力,就可以在誰都說不準的某一個時間點,徹底斷裂崩塌。
可又無論謝不辭有多想解決,都是徒勞。
因為蘇以安受到的所有傷害都是他直接或間接造成這一點,他自己都承認是事實。
謝不辭的思緒是被面前遞過來的椰子拉回來的。
雪團抱著個比他腦袋還大的椰子,喊謝不辭爸爸,說要把椰子給他。
謝不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蘇以安,蘇以安示意他從切椰子的小攤上再拿個吸管。
要是他沒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他就不會錯過前面蘇以安帶著雪團商量把椰子給他的過程。
最開始是蘇以安先嘗了一口椰汁,說沒有添加劑一點也不好喝,然后忽悠雪團也來一口。
都一致認為確實就是不好喝之后,為了給孩子培養優良品德,蘇以安還專門教雪團怎么忽悠謝不辭。
小孩子學說話沒學那么清楚,以至于蘇以安教的那句,拿謝不辭當垃圾桶,不愛吃的直接扔給謝不辭就行了。
孩子復述完以后,被謝不辭理解成了讓他找垃圾桶,讓他把椰子扔垃圾桶,和不太敢確定的他是垃圾桶三種意思。
他跟雪團不同頻交流一個比一個急的時候,蘇以安就抱著孩子在他倆中間看熱鬧,哪頭都不幫忙翻譯。
等他倆吵吵了半天終于明白對方要說啥了,蘇以安才不疾不徐的開口:“人家說這里椰子是特產,我倆專門給你留的,你嘗嘗。”
“不是?你剛教我兒子說要把我當垃圾桶,不愛吃的都給我,現在又成專門給我留的了?”
蘇以安一點都沒見心虛:“你怎么凈干點子給你說好聽的你非得專門找罵這種事?”
謝不辭哦了一聲,然后從小攤上裝吸管的袋子里扯了一支新的出來,剛準備追上蘇以安往家走,卻又像忽然反應過來了什么似的,把新吸管重新給人放了回去。
做人不能太鋪張,還是要節約資源的。
他也嘗了一口老婆孩子都覺得不好喝的椰汁。
還行,沒什么奇怪的味道,算不上難喝但也沒多好喝。
第40章 第 40 章
謝不辭他爸提前給買的房子是這一片里看海角度最好的, 而且是個精裝房,兩室一廳。
逛完夜市回來的時間也不早了,雪團早就困得要睜不開眼睛了。
晚上正是活動最熱鬧的時候, 海邊在辦篝火晚會, 這邊最大的酒吧還有party。
謝不辭能感覺到蘇以安是想出去繼續逛的, 畢竟他倆以前都晝夜顛倒似的玩一整個夜場。
但夜場, 不喝酒就沒樂趣了。
把雪團哄睡著以后, 蘇以安又像以前一樣,獨自坐在陽臺落地窗前面往外看。
在謝不辭的角度看,那背影一如當初蘇以安離開他之前那般單薄落寞,想起蘇以安當時抱著他的襯衫示弱一般問他能不能別抽煙的場景,謝不辭無端生出幾分愧疚來。
他從行李中翻出了一件不算特別厚的外套走到陽臺,動作很輕的披在蘇以安身上。
這個季節就算是臨海,晚上也算不得多暖和。
窗外海邊已經看不見什么游客了, 吹不到晚風,坐在這也只能對著成了靜態的景色發呆。
“想跟我說什么?”
“咱倆能有什么可說的,這不是陽臺景色好嗎, 我過來看看海。”
謝不辭本身是過來陪他的, 想問他怎么了的話還沒說出來, 就被他搶先開口。
以前干的都是喝多了就遵循身體本能的事情,謝不辭幾乎跟誰坐下來好好嘮過。
而且謝不辭這人以前少爺病可嚴重了,現在要求他有情商會哄人,還不如讓他消停一會把嘴閉上呢。
起碼能減少沖突。
“要不咱倆還是聊兩句呢?就……現在這個孩子你怎么打算?”
蘇以安偏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也許海邊的月光就是比在酒吧門口看見的柔和一些,有那么一瞬間,蘇以安甚至有點理解了那些想方設法往謝不辭床上爬的。
錢不錢的先放一邊, 哥真挺有姿色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打算。”
“這個……我也配發表意見嗎?”
蘇以安收回視線,低下頭笑了笑:“你要是不會聊, 咱不是非說不可,再往下討論,雪團我也不想留給你。”
緊接著就又是靜坐。
有的時候謝不辭挺搞不懂他們那些動不動就坐下發呆的人腦子里都在想什么,要是把謝不辭扔在這干坐著,他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得發瘋。
不過好在,也確實沒安靜多久。
回來的時候覺得兩人都沒睡,不需要人專門看著孩子。
雪團自己在房間里,沒睡多久就醒了,見不到人就開始哭。
謝不辭聽見以后就立馬起身,先蘇以安一步去房間看雪團。
他開了房間燈,走到床邊把雪團抱起來,但雪團還蠻抗拒的,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只說要找他爸爸。
蘇以安沒跟著他進來。
謝不辭無奈,只得把孩子抱到陽臺去。
他家雪團現在就處于一種,不是不能跟著他,但如果蘇以安不提前帶著商量好,就一點都不讓謝不辭帶的狀態。
挺好的。
不過得是在雪團的戶口一定屬于他,蘇以安沒辦法輕易遷走的前提下。
蘇以安把孩子接過去也沒說話,雪團在他懷里待得很老實,沒過五分鐘就又睡著了。
見蘇以安目前也沒有要從陽臺離開的意思,謝不辭還特別有眼色的給拿了條小毯子過來。
雖然蘇以安從始至終都沒什么表情,說話語氣也平靜,但謝不辭就是覺得他不開心。
“你是不是在怪我,如果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你現在應該在對面街那個party上喝酒。”
蘇以安反問:“你覺得我是因為這個才一臉郁悶的坐在這?”
謝不辭沒回答。
他確實是這么認為的。
都已經出來玩了,沒煙沒酒沒男模,那不就跟進少兒頻道還坐小孩桌一樣嗎,換成他他都要急眼了。
“喝不喝無所謂,我對酒沒什么癮。”
蘇以安不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騙他,這種氛圍下,不管他說什么謝不辭也都不會懷疑。
不然懷雪團那一年多里,煙酒都不沾,絕對比現在難熬多了。
可是,沈伊之前說過,蘇以安喝酒每次都帶著要把自己喝死的架勢。
為什么?
“而且,你花錢能解決的事情,我也可以,我不是出不起這個錢。”
“我帶男模過來玩,或者到了這邊再包幾個,不比跟你過來玩的更踏實嗎。”
……
這話說的太戳謝不辭心窩子了,以至于知道不會得到什么好回答謝不辭也還是開口問了:“那你為什么選我?”
“你猜。”
謝不辭聽見這兩個字的先是覺得莫名其妙,隨后便立刻意識到,蘇以安什么都沒回答他,那就是早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因為他沒再逃避問題,逃避的是謝不辭。
這本身就不對勁。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怎么打算第二個孩子。”
蘇以安低下頭看著被子里只露出半張小臉的雪團,伸手把蓋在孩子身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
“我一沒用你負責,二沒跟你要錢,三沒拿這孩子威脅你。”
“我怎么打算跟你有什么關系。”
“那怎么能沒有呢?!”
謝不辭聞言急得語調都拔高了幾分,結果因為差點把孩子吵醒被蘇以安打了一下手背。
“這根本就不是……哎呀你說的都不是重點。”
他是渣了點,但起碼三觀和人品都還相對正常。
知道打個孩子很傷身體,也知道沒有人生孩子容易,他不是沒看見過蘇以安之前吐成什么樣。
再沒立場過問,他也不能直接撒手不管。
但蘇以安顯然沒get到他在別扭什么,偏過頭用看起來特別認真的語氣一字一頓的跟謝不辭開口:“這次真不訛你。”
謝不辭:?
“你現在把雪團喊起來,跟他商量讓他今天晚上跟育兒嫂睡。”
“我一兩句話沒法跟你掰扯清楚。”
蘇以安哦了一聲,盯著雪團沉默了片刻,然后抱著孩子起身,在謝不辭的注視下往臥室走:“你大晚上別抽瘋,我跟雪團先睡了,你去側臥。”
……
不出意外今兒晚上謝不辭是睡不著了。
但是有什么的。
不就是老婆一點也不愿意跟他交流這種小事嗎。
明天晚上再說也一樣的,如果雪團能懂事一點不早睡的話……
早上起來也不是不能說……
所以到底為什么現在不聽他講完啊!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當事人一點都不著急?
謝不辭深吸一口氣,在側臥床上急得錘了好幾下枕頭。
然后掏出口袋里的手機給蔣澤和季文璟都喊起來在小群里打視頻電話。
這會已經差不多是半夜了,蔣澤自己不會跑會所那種地方,所以他是真被謝不辭一個電話從被窩里拽起來的。
季文璟那邊是白天,不過應該有什么論文這種特別熬頭發的事情,反正也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你倆怎么看起來比我還”
蔣澤還沒完全清醒,季文璟聽見有八卦就立馬來了精神:“別扯那沒用的,快講重點。”
“我問他怎么打算孩子,他說不訛我,然后就沒了。”
“這能信嗎?”
不知道是不是他倆打架打的時間太長了,加上總有些他倆看起來這輩子都不會和好的前情提要,季文璟聽見的第一反應是質疑。
“訛我他得出面啊,他可以現在就訛,不用打迂回戰術。”
“哦。”
視頻里謝不辭就差把蔣澤從屏幕里薅出來問了,蔣澤也只是氣定神閑的打了個哈欠,然后反問他:“你有沒有跟他說什么奇怪的話。”
“只要是可能讓人誤會的都算上,不管你有心無心。”
蔣澤了解自己玩了這么多年的哥們,知道讓謝不辭追人,他那張嘴,說不出什么好話來。
所以問題一定出在這。
謝不辭最近跟蘇以安的交流其實不算多,能說帶歧義的話的機會就更少。
只是硬要找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能揪出來兩句:“他說我要結婚的話,記得提前通知他,讓我給雪團找個靠譜的后爸。”
“然后呢?”
蔣澤聽到這就已經有心理準備謝不辭一定會把事情搞砸了,但就是不死心的想聽聽他到底能捅出多大的簍子,于是專門開口問一句。
“然后我就以為他是想跟我結婚又沒好意思直接說唄,我反問他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事情,他這么著急嗎。”
謝不辭說完,整個電話都安靜下來了。
他也一點沒錯過季文璟表情的變化。
蔣澤斷句之前: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
斷句之后:不是,哥們?
還得配上頭頂加載轉圈符號的表情包。
屏幕上的人好幾秒都沒有動作,謝不辭都懷疑他那邊是不是網不好畫面卡住了。
“你……”
“我說實話我都有點不好意思笑你。”
謝不辭沒理會蔣澤埋汰他這一套,又繼續開口:“我承認可能說話內容確實有點欠佳,但是我讀懂他的暗示了呀。”
這會輪到季文璟說話了:“那么問題來了呢。”
“你是用哪個明確的文字像向透露出,你看出了他是這么在暗示你的?”
謝不辭一愣。
緊接著蔣澤立馬補刀:“該不會沒有吧謝哥?”
“這跟你讓人滾出去別自作多情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