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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封鎖她的諾言

    宿醉過后, 兩人?醒得有點晚,吃完早飯,已是?上午十?點半了。

    遲曳很不舍地和林與然?說:“我得走了, 公司有點事需要處理, 我還?有點別的事要做!

    林與然?看他黏黏糊糊地不想走,笑了,“忙你的去唄, 總得有各自的事要做,老黏一起也不現(xiàn)實啊!

    遲曳勾手刮刮她鼻頭?,“那我……”他忽地剎住車,改口問:“晚上,你這兒會?有別人?來嗎?”

    “嗯?”林與然?疑惑看他。

    看她不明白?,遲曳輕笑,摸摸后頸,支吾了下說:“呃…我辦完事時間可能沒那么早了,我可以來你這兒嗎?”

    林與然?耳尖一熱,點點頭?, “可以啊。”

    遲曳開?心笑了。

    他到玄關(guān)把拖鞋換了,從衣架上拿下領(lǐng)帶來,在手里繞來繞去,遲遲不往上戴,看著林與然?說:“林糯桃,你給我扯下來的, 你不負責(zé)給我戴上嗎?”

    “……”

    林與然?想說,我還?給你脫衣服了呢, 你怎么不說讓我負責(zé)給你穿上啊。

    她憋著笑,拿手機過去, “我沒給人?系過,不太會?,你等我找個視頻教程學(xué)一下!

    聽她說不會?,遲曳也不松口,就在那靜靜等著她找視頻,一副一定要她負責(zé)系的樣?子。

    林與然?搜了個視頻,認真看一遍,把手機一擱,自信滿滿說:“學(xué)會?了!

    “這么快?”

    “嗯,我學(xué)什么不快!

    林與然?從他手中接過領(lǐng)帶,繞上他的脖頸,輕輕踮起腳尖,把全部視線聚焦在他脖頸范圍。

    手指繞著兩截領(lǐng)帶,慢條斯理地一邊比劃一邊繞結(jié),穿繞兩下又打開?,她輕輕蹙起眉心,小聲咕嘟:“理論跟實操差距這么大?嘛!”

    遲曳憋著笑,低頭?靜靜看著她忽扇著睫毛,認真又笨拙地作穿繞。

    見慣了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樣?子,偶爾顯露的這一點笨拙,反而顯得她可愛至極。

    纏繞好一會?兒,一個溫莎結(jié)雛形成型。

    林與然?后退一步,離遠看一眼,覺得形態(tài)不滿意,又近上前來,錙銖必較一般把領(lǐng)結(jié)拆開?,重新打。

    遲曳求之不得,一下都不催她。

    踮腳尖時間久了一點,林與然?身體有些不穩(wěn)地往前晃了晃,遲曳順勢伸手攬住她的后腰,將她身體固定住,配合地又往低彎了下腰。

    兩人?距離就此拉近到幾乎為零。

    林與然?心跳怦然?,感覺臉頰漸漸泛熱。

    借著系領(lǐng)帶,不抬一下眼睫。

    玄關(guān)嵌入式的線條燈,光線柔柔淡淡地傾落下來,將兩人?之間的微妙烘托得一點點曖昧起來。

    明明早餐喝不少水,這刻,遲曳竟覺得嗓子有些渴癢,他不自主地深深咽了咽口水。

    眼前的小片視野里,那顆飽滿喉結(jié)滑一下,穿繞在領(lǐng)結(jié)間的纖細手指定住,林與然?睫毛細細抖兩下,將滑出的那一道?性感弧線抓進眼里。

    她不由跟著吞了點口水。

    有些扛不住了,林與然?加快手上動作,手指幾下穿繞,打出一個還?算像樣?的溫莎結(jié)。她想后退一步,離遠看看效果怎么樣?,怎奈攬她后腰的手,一分力度都不肯松。

    “讓我離遠看看系得怎么樣?。 

    “就這樣?吧,挺好的!边t曳猛地收緊手臂,把她緊緊攬他懷里,也將她禁錮住,另一手抬起,指腹輕輕捏揉著她嬌軟的唇瓣,在那兩處破皮的地方反復(fù)點揉,“對不起,我昨晚醉得厲害,失了分寸,親得不太好!

    林與然?眼睫細細地顫,小聲:“我也沒親太好!

    遲曳輕笑一聲,垂落下來的目光深了兩分,灑落下來的呼吸也漸熱。

    下巴被一道?不輕的力度捏住。

    林與然?微微放大?眼睛。

    遲曳喉結(jié)大?幅滾了下,聲音里帶點啞澀:“林糯桃,那我陪你再練習(xí)一下?”

    “嗯?”林與然?大?腦一點點空白?。

    遲曳勾下唇,嗓音壓到極低,似繾綣囈語般說:“是?‘嗯?’還?是?‘嗯!际?一個字,我就當(dāng)是?你同意了啊!

    他捏緊她的下巴,

    欲感的唇一寸寸傾軋下來。

    林與然?呼吸一凝,慌忙閉上眼睛。

    唇瓣在這一瞬間被兩片炙熱含吮住。

    這個吻依舊有些迫切,但遲曳似乎盡力在克制,力道?雖重,但沒那么粗暴了。

    反復(fù)碾磨吮咬一氣后,深藏心底的那份渴切感暫得滿足,這個吻,漸漸纏綿繾綣起來,似傾注入無?盡的珍惜與深情。

    時間觀念被兩人一起丟棄掉。

    林與然?只覺得漫長,漫長到胸腔憋疼得有些受不住。

    在這個節(jié)點,唇瓣被松開?了一點。

    遲曳重重咽了咽口水:“林糯桃,呼吸!

    林與然?大?腦空白?,身體條件反射地遵從收到的唯一指令,微微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氣。

    給她喘息幾秒,遲曳似還?沒親夠,捏她下巴,一下一下輕柔地嘬吸起她的唇瓣。

    嘬一會?兒,他加重一些力度,將四片唇瓣再度緊密貼合在一起,廝磨一陣,再松開?。

    后又輕輕柔柔地一下一下嘬吮。

    最后將她重重吻住。

    似在讓她學(xué)習(xí)換氣一般。

    林與然?學(xué)得很快,最后這一吻,她

    讓他吻了好久,吻到他終于能夠滿足一些,愿意將她釋放。

    遲曳喘著粗氣,指腹摩挲著被他吻得紅似櫻桃的兩片飽滿唇瓣,“林糯桃,你吻得好差,怎么還?沒我會?呢?”

    “……”

    林與然?腦子里的空白?還?沒被意識填補,只知?羞地咬住唇瓣。

    看著她這副嬌羞模樣?,遲曳勾唇邪邪地笑,語氣里帶點挑逗意味:“林糯桃,以后我?guī)愣喽嗑毩?xí)啊!

    “轟——”

    林與然?的腦子比剛才還?要空白?,她再也受不住這份羞澀,抬起雙手捂住臉。

    頭?頂,一聲極開?懷的笑。

    攬她腰的手臂松開?,遲曳雙手捧住她的臉,在她唯一沒捂住的額頭?落一吻,“林糯桃,站穩(wěn)了,我要走了!

    身體得以釋放,林與然?往退兩步,背靠墻面,垂頭?緩氣兒。

    往上披大?衣的時候,遲曳無?意掃到門口貼著的一張日歷。

    日歷上的15號被拿紅色記號筆重重畫了幾圈,特?別顯眼刺目,旁邊備注一行不小字跡——郝清河出獄。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遲曳目光在那一行字上面定了定,移一寸視線,看清了那張日歷顯示的月份——2月!

    腦中有根神?經(jīng)?一瞬繃緊,一些模糊的猜想倏然?在腦海成形。

    “林糯桃,我走啦!边t曳輕輕捏一下林與然?的臉頰,像是?要讓她清醒一點兒。

    林與然?點頭?,“嗯”一聲。

    遲曳下樓開?上車,準(zhǔn)備先去公司一趟。

    一路上,他把這幾天的事情翻來覆去地想了幾遍。

    好像,從2月15號那天開?始,林與然?對他的態(tài)度突然?就變了。

    要說是?他一直認為的被別人?搶先了,但林與然?跟他分別時哭了,她甚至連接吻都不太會?。

    可她又買避孕藥吃!

    難道?她和林逸群之間只有性?

    但是?,說他們之間沒有愛好像也不太對,他們倆的相處親密得甚至可以說是?自然?。

    他還?親耳聽到了他們互相交付彼此。

    但是?,總感覺林與然?的轉(zhuǎn)變應(yīng)該不只因為這個。

    太亂了。

    他理不出頭?緒來。

    來到公司,從前臺經(jīng)?過時,一個前臺工作人?員上前彎腰問候,遲曳略作頷首,快步上樓。

    前臺緊追著他的腳步,“遲總,有件關(guān)于林設(shè)計師的事情要跟您匯報!

    聞言,遲曳頓住腳步。

    米拉不多廢話,掏手機上前,“遲總,我是?前臺的米拉,林設(shè)計師離開?的那天,跟我們交代說,這個人?要是?出現(xiàn)在公司的話,叫我們直接報警!

    她把手機里的照片遞到遲曳面前。

    遲曳接過,細看兩眼照片里的男人?,感覺很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見過。

    米拉在一旁補充說:“這人?叫郝清河!

    遲曳眼皮一跳,定睛又把照片反復(fù)看幾遍。

    “林設(shè)計師離開?公司的那天早晨,我在地鐵還?被這人?盯過,挺可怕的一人?,我覺得事情可能不小,有必要跟您匯報一下!泵桌f。

    “好,我知?道?了!边t曳快步上樓。

    來到辦公室,李秘書送上來幾份文件,遲曳花了一點時間看了看,簽完字交給李秘書。

    沉靜下來,又把事情在腦海過了兩遍。

    ‘郝清河’三個字和那張照片中男人?的臉結(jié)合在一塊,一段遙遠的記憶被喚醒。

    遲曳想起來了,那人?是?林與然?的繼父。

    臨近高考,他和林與然?因早戀被請家長,他在班主任辦公室見過這個人?。

    那時,他第一次知?道?,林與然?口中鮮少提到的爸,其實是?他繼父。

    盛瓊?cè)A給他聽的錄音,被他保存下來了。遲曳把那個音頻翻出來,仔細聽一遍。

    他懂了。

    從2月15號那天開?始,一切就變了,那天這個人?出獄了;

    六年前,好像也是?這個人?的出現(xiàn),一切都變了模樣?。

    遲曳想到了——

    六年前,林與然?看到她繼父敲詐他媽媽,覺得他們不合適,便退卻了;

    十?五號,也是?因為她繼父出獄,她再一次退卻。

    外加別人?主動爭取了,她就放棄他。

    也只有這么一種可能了。

    但,還?有一個想不通的地方。

    ——她繼父入獄后,應(yīng)該跟她沒什么瓜葛了,即便出獄了,也應(yīng)該沒多大?關(guān)系了,她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想到這里,遲曳斟酌了下,拿起手機給他哥盛叢也打過去。

    盛叢也工作很忙,他不多客套,直接拋出主題:“哥,幫我查個人?,我微信把大?致信息發(fā)?你。”

    “查個人?你還?查不了?”盛叢也語氣略帶疑惑,“還?用動用我?”

    遲曳極信任他這個哥,直白?道?:“要查的這人?跟我對象有點關(guān)系,動用我這邊的關(guān)系查,怕我爸媽知?道?!

    盛叢也在電話那頭?不作聲兩秒,了然?了,一口應(yīng)下來。

    掛斷電話前,遲曳不放心,還?是?囑咐了句:“什么也別跟我爸媽說!

    盛叢也:“知?道?。”

    從通話界面退出來,遲曳找到盛叢也的微信,給他把林與然?的身份證號和姓名發(fā)?過去,又把郝清河三個字發(fā)?過去,簡單陳述:我對象繼父。

    盛叢也很快回復(fù)過來:【好,等消息吧!

    遲曳沉靜在座椅里,回味起早晨的纏綿,感覺沒有錯,林與然?有顧慮,但是?她對他也是?認真的。

    他漸漸得出一個結(jié)論

    ——她和林逸群應(yīng)該就只是?一時沖動或是?放縱一兩次而已。

    不管怎么樣?,因由找到了。

    那么,她被怎么搶走的,他就怎么奪回來。

    理出頭?緒后,遲曳給張崑發(fā)?了條微信:

    【讓你那紋身店里技術(shù)最頂尖那紋身師騰一點時間出來,給我紋一個,我馬上就過去,小圖,很快,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張崑秒回過來個:【我去!】

    然?后,對話框上頭?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有半分鐘,發(fā)?過來一條:【行,過去直接找肯擇!

    他的這幾個發(fā)?小,從小家境都不差,但享受優(yōu)越生活條件也是?有代價的,那就是?不管喜歡不喜歡,到了一定年齡,都要承擔(dān)起家族事業(yè)的使命。

    好在,各自財力充裕,還?能插空支撐起自己的愛好,給生活一點調(diào)劑。

    比如他的游戲,張崑的紋身店,葉邵文的酒吧……

    張崑的紋身店開?在北城寸土寸金的潮流代表地,占地面積相當(dāng)大?,幾乎將業(yè)內(nèi)頂有名的紋身師都招攬過來了,生意相當(dāng)火爆,一般人?預(yù)約都得按年為單位排隊。

    特?別是?他店里技術(shù)最牛的紋身師肯擇,堪稱紋身界的巨星,每年的國際大?獎拿到手軟,要約他,得等兩年起步。

    遲曳過去時,肯擇已把手頭?工作暫擱,靜等他到來。

    遲曳也不多耽誤,把述求簡單陳述,剩下的就交給肯擇了。

    肯擇技術(shù)嫻熟,沒用多長時間,就給他紋完了。

    紋身還?挺疼,紋一小片區(qū)域,疼遲曳一身汗。

    坐休息區(qū)緩勁的時候,張崑、梁思?澤他們也來了。

    遲曳看見他們幾人?就猜到他們來干嘛了,低罵一句:“操!”

    不用他問,張崑進來就嬉皮笑臉地跟他說:“哎呦!遲啊,你居然?紋身,可太稀奇了,怕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我們過來看看你什么情況,你紋的什么呀?”

    “我操!”遲曳無?語,冷眼瞥他們,“你們真是?閑得蛋疼!”

    “看樣?子,你這是?紋完了?媽的,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張崑扯他衣服,“紋的什么,給我們看看!

    “滾蛋!边t曳打開?他的手。

    不給看,張崑更好奇了,“我去問肯擇去。”

    正好肯擇出來泡咖啡,遲曳跟他說:“別說。”

    肯擇伸手在唇部作拉鏈?zhǔn)謩荩骸暗绵稀!?br />
    看來是?問不出來了,張崑也就放棄了。

    比起對紋身的好奇,他們幾人?對于昨晚的后續(xù)更感興趣一些。

    張崑憋不住,開?口問:“咋樣??昨晚成了嗎?”

    遲曳勾下唇:“你猜。”

    梁思?澤抱臂看著他:“瞧瞧這紅光滿面的,指定是?得著了。”

    遲曳唇角勾點笑,不吭聲。

    張崑突然?湊近,盯著他的嘴唇,“呦呦呦,嘴都破皮了,看來,很激烈嘛!”

    幾人?把目光都鎖定在遲曳破皮的唇上。

    “我操!還?真是?,不容易啊,終于不是?處了!

    梁思?澤往四周掃了掃,“你對象呢?她沒跟你一起來。俊

    遲曳淡聲:“沒。”

    張崑咯咯笑:“兄弟,你別是?饑渴了近十?年,一遭得償,把人?姑娘給弄壞了吧?”

    “操!”遲曳瞪他

    一眼。

    葉紹文插話:“那走吧,去我那兒,兄弟們給你慶祝慶祝,畢竟你能破,也是?相當(dāng)不容易了。”

    “不去。”遲曳很果決。

    “去吧!睆垗媱竦?,“你是?得償了,秦朗還?頹著呢,做兄弟的,咱去開?導(dǎo)開?導(dǎo)他。”

    “看樣?子秦朗和他對象這手是?分干凈了!绷核?澤說,“昨晚他對象突然?找來…”

    他停一下,語氣加點感嘆:“哎呀!他那對象真是?個狠角色,來了后,秦朗不跟她走,她就坐那,抓秦朗頭?發(fā)?把他頭?揚起來,給他咣咣往嘴里灌酒。”

    說到這里,張崑嘎嘎笑,“哎呦,他對象看我們那眼神?像是?要殺人?,我們都沒敢攔她,由著她禍害咱兄弟了!

    “灌得秦朗一點都動活不了了,她喊兩人?把他抬走了!

    “要不是?今天能見著秦朗人?,我今天指定報警!

    遲曳坐那聽得忍住不悶聲笑。

    梁思?澤說:“都這么猛了,還?沒搞定秦朗,那算是?徹底完了!

    遲曳手機“!钡仨懸宦暋

    小狐貍:【晚上要吃飯嗎?想吃什么?】

    盯著這行字,遲曳不由揚起唇角笑出一聲。

    張崑湊過來看一眼:“我去!挺甜哈!

    梁思?澤也湊過來:“哎呦,我去,你們這是?要天天來啊?”

    張崑:“看來我們是?喊不動你了唄。”

    遲曳收了手機,起身:“對。你們玩吧,秦朗就交給你們開?導(dǎo)了!

    第072章 封鎖她的諾言

    遲曳離開后?, 林與然呆呆靠站在墻邊,所有思緒都被剛才的纏綿占據(jù),唇齒間都是遲曳的氣息, 她咽了點口水, 抬手捂住唇。

    許久。

    她打開玄關(guān)?柜的門?,對著柜門?上嵌著的更衣鏡,盯著自己的嘴唇看了一會兒, 抬手用指腹摸撫著被親破皮的地方,自顧自地笑起來。

    想起遲曳走前那句“我可以來你這嗎?”

    臉頰的滾燙溫度開始發(fā)?散,身體也覺得?燥熱起來,房間里暖氣溫度本來就高,林與然一時感覺熱得?有些發(fā)?悶,她挪動步子到客廳陽臺,把窗戶打開,讓冷風(fēng)灌進來。

    緩了好一陣神,她才恢復(fù)到如常狀態(tài)。

    給陳姨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姚阿平的情況, 林與然又給林逸群發(fā)?了個視頻,視頻里看他狀態(tài)沒什么異常后?,林與然放心下來,坐書桌前,開始畫電影海報。

    中午一點,門?被敲響, 林與然從貓眼往外看了看,是外賣。

    打開門?, 外賣小哥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服務(wù):“您好,我是鯤KONG日料的特送專員, 這是遲先?生給您訂的料理。”

    林與然稍愣,伸手接過,點頭致謝。

    把外賣拿到餐桌,林與然盯幾秒面前這份連外包裝都極盡精美的料理,打開來,里邊有九個不同口味的手握壽司,還有一些魚生,旁邊配有鮑魚、鵝肝、水果?。

    盒蓋上嵌著十來種不同風(fēng)味的醬汁膠囊,附帶一張用餐提示:食材皆是當(dāng)天打撈,航空冷鏈直運,四小時內(nèi)食用口感最佳。

    從包裝到食材精致到令人咋舌的程度。

    味道相當(dāng)不錯,吃一口下去,幸福感爆棚。

    量不多?不少?,

    剛好林與然吃到撐一點兒。

    下午,林與然接著畫了一下午的海報。

    四點半,她去了趟衛(wèi)生間,回來看眼時間,也不知?道遲曳晚上過來吃不吃飯,她的冰箱很空,該去超市補點食材了。

    林與然拿起手機,給遲曳發(fā)?微信過去:【晚上要?吃飯嗎?想吃什么?】

    發(fā)?完,她盯著自己發(fā)?出的這條消息愣一下,這樣問,好像那個老婆問老公回家吃飯一樣!

    隔兩秒。

    遲曳回復(fù)過來:【你想吃什么?】

    林與然想了下,以前許見薇或林逸群過來,她說吃炒菜,他們?都搖頭,但吃火鍋的話,他們?就很樂意?。

    火鍋也好做,就洗洗菜就行,火鍋料和蘸醬都可以超市買。

    林與然問:【吃火鍋怎么樣?】

    暗夜:【嗯,可以!

    林與然放下手機,準(zhǔn)備換衣服去超市,手機又“叮”地響一下。

    暗夜:【食材我來準(zhǔn)備,你不用管了。】

    林與然只好打消了出門?的念頭,接著創(chuàng)作。

    晚上六點出頭,林與然聽著家門?的原木門?板被踢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悶響,她起身,正想從貓眼看看誰呢,遲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林糯桃,開門?!

    林與然打開門?。

    遲曳兩手滿滿當(dāng)當(dāng)拎著一堆東西,應(yīng)該挺重,他兩手青筋都暴起了。

    林與然忙伸手接,抱怨道:“遲曳,你上我這里來,不用每次都帶東西的!

    遲曳躲開她的手,沒讓她接,邁步進來,把東西放地板上,“這些都是別人給我送的,我吃不完,分給你些,要?不扔了多?浪費!

    林與然看眼地上放一地的箱子,大致有肉、海鮮、水果?,還有營養(yǎng)品。

    都這么說了,林與然也只能“哦”一聲。

    遲曳換上他的拖鞋,把地上兩個挺精致的盒子遞給她,“這我公司過節(jié)富余的,給你拿兩套過來用,再放就過期了!

    他拎起地上的箱子,走到冰箱前,往里擺那些食材。

    林與然打開手中的禮盒看了下,一盒是護膚品套裝,一盒是面膜套裝,都是LA MER的。

    好貴!

    林與然暗嘆一句,把禮盒放化妝臺,走到冰箱前,跟遲曳一起往里擺。

    遲曳擺著擺著,忽地停住動作。

    林與然見他停下來,以為他怎么了,也停住,側(cè)頭看他。

    就在這一下,嘴唇忽感貼上來一片溫?zé)幔峙c然眼睛驀地瞪大。

    遲曳點親一口她,就快速把唇撤下來了,他唇角勾點笑:“林糯桃,你都讓我親了,我以后?給你帶東西,可以不解釋那些嗎?”

    林與然被突然親一口,腦子有一點白,有些想不來他這是什么道理。

    遲曳語氣突然帶點消沉:“我其實還挺嫉妒林逸群的,你收他東西那么自然,跟我就這么客氣,他年年陪你過年,我想陪你吃頓年夜飯,還得?找借口!”

    怎么還突然提到過年了!

    林與然想說,別人就送一點,你是沒有節(jié)制地送,那能一樣嗎?

    但她能懂一點他話里的意思。

    他大概覺得?她老跟他客氣,跟他生分吧。

    林與然只好說:“行,那你別拿太多?,讓我吃不完浪費就行!

    遲曳笑了,順口問:“你和……”他忙截住自己后?面的問話,心情一好,差點問出不該問的話。

    你和林逸群現(xiàn)在什么關(guān)系?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沒勇氣聽,但看情況,他倆應(yīng)該是沒好成,他并不覺得?林與然能做出兩個同時都要?這種事?情來。

    遲曳不著痕跡地改了話風(fēng):“你和我公司前臺交代的那是什么事??”

    林與然動作一定。

    離開燃夜前,她以為她跟遲曳再不會有瓜葛了,就跟前臺交代了下。

    她現(xiàn)?在跟郝清河沒有一點關(guān)?系,她一點都不想遲曳知?道這個腌臜齷齪人渣的存在,更不想遲曳知?道她當(dāng)年都遭受了些什么。

    林與然捋了下微亂的心緒,敷衍道:“沒什么事?,就是我不去你公司了,有人要?找我的話,叫前臺說我不是你們?公司員工!

    想了下,米拉應(yīng)該會全盤告訴他的。

    林與然又含糊補充:“有一個人以前是我家親戚,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提醒她們?了下那人來找,叫她們?直接喊保安。”

    遲曳定定看她,不出聲片刻,“嗯,知?道了!

    他的語氣不帶什么情緒,應(yīng)該是蒙混過關(guān)?了吧,林與然暗暗松口氣。

    把東西都裝進冰箱,林與然拿出幾樣水果?來,去廚房洗,

    門?鈴響起,遲曳在玄關(guān)?往衣架上掛外衣,順手開門?。

    “您好先?生,您的外賣!

    不是要?吃火鍋嗎,怎么訂外賣了?

    林與然好奇到門?口看,好大兩個包裝袋,里邊有火鍋底料,各種調(diào)料和醬料,肉、菜都是洗好切好,整齊裝在一個個保鮮盒里。

    好家伙,都不用動什么手,直接開火一煮就能吃了。

    遲曳把袋子拎進來,林與然跟過去,和他一起往餐桌上擺。

    看著每個盒子上寫的「有機」字樣,這些菜應(yīng)該都不便宜,想到中午那份高級料理,林與然嘀咕一句:“過個日子,這得?造多?少?錢呢!”

    聽到她的話,遲曳“撲哧”笑了,他伸手捏捏她的臉,“林糯桃,誰讓你眼光這么好,找了我這么會賺錢的對…象呢,你放心吃好了,吃不窮我的!

    林與然沒出聲,聽著他口中“對象”兩個字,心里悶悶得?難受。

    聽著他說“對象”兩字時,中間停頓那一下,林與然都想打自己兩巴掌了。

    食材都是現(xiàn)?成的,不出一刻鐘,兩人就吃上了。

    吃著火鍋,遲曳問:“你們?是不是該開學(xué)了?”

    “嗯。明天。”

    “那我明天送你去學(xué)校。”

    “好!绷峙c然一口應(yīng)。

    遲曳笑一下:“以后?都這樣啊。”

    林與然秒懂了他的意?思,抿唇點點頭。

    吃完飯,就一個鍋子需要?洗,遲曳端去廚房三兩下洗了。

    時間還不到八點。

    就林與然自己時,她一般會接著創(chuàng)作到深夜,有遲曳在,她想分一部?分時間出來陪他。

    遲曳從廚房出來,林與然提議:“要?不咱們?一起看會兒電視?”

    “電視沒什么好看的!边t曳想了下說:“要?不找部?電影看?”

    “行!

    “你喜歡看什么類型的電影?”

    “都行!

    “那看部?愛情片吧?”

    一聽愛情片,有上兩回電影院的經(jīng)?驗教訓(xùn),林與然瘋狂搖頭。

    “那看鬼片,你怕鬼嗎?”

    “不怕。你怕嗎?”

    遲曳失笑:“你看我是會怕那種東西的人嗎?”

    兩人便找了部?鬼片看。

    林與然還去把燈關(guān)?了,就留了一盞地?zé)艉托P(guān)?的線條燈,昏昏的光線,相當(dāng)有氛圍。

    關(guān)?上燈,林與然抱盤洗好的車厘子在懷里,挨著遲曳坐下來。

    電影開場,陰暗的背景音樂把恐怖氛圍渲染得?還挺到位,片頭結(jié)束后?,屏幕里猛一下閃出來個血淋淋的鬼臉,配一聲陰森嘶叫,還挺嚇人。

    其實細看也沒什么,就是她猝不及防給人來這么一下,驚得?林與然條件反射地往后?一躲,抱著的車厘子差點灑出來。

    遲曳側(cè)頭過來看她,“你不是說你不怕嗎?”他伸手拉她胳膊,“到我懷里來,抱著你看。”

    林與然稍遲疑,腦子還在思考要?不要?解釋,身體已經(jīng)?很誠實地被他半拉半地坐進他懷里。

    就當(dāng)是自己怕吧!

    遲曳兩條手臂緊緊將她的腰摟住,很自然地把下巴埋進她肩窩。

    一時間,帶點淡淡玫瑰香的男性荷爾蒙鋪天蓋地般將她包繞。

    林與然的心跳比剛被鬼嚇那一下,跳得?還要?凌亂,她連吃好幾顆車厘子才勉強壓制住一些,又被耳邊壓得?極低的一聲“給我也來一顆。”打亂。

    林與然伸手拿一顆,抬胳膊遞到他嘴邊,遲曳張口吃了。

    濕軟的唇碰到手指那一下,帶來一點麻意?。

    一盤車厘子都吃完后?,林與然終于能適應(yīng)此?刻的親密了。

    她把空盤子擱茶幾上,放松整個身體,靠遲曳懷里,認真看起電影來。

    看著看著,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片子就開頭那一個嚇人鏡頭,再無任何能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畫面,特別是,此?刻屏幕里男女主居然在上演一場激情戲!

    “……”

    林與然往后?扭點頭,看眼遲曳,“這是鬼片?”

    遲曳下巴埋她肩窩,呼吸沉沉的,“別說話,專心看片子!

    “……”

    林與然很無語地把視線再度放到屏幕上,影片里男女主正吻得?火熱,鏡頭拉得?很近,四片唇瓣間廝磨啃咬的動作被清晰呈放,還能看到他們?舌頭勾在一起互相纏繞的細節(jié)。!!

    畫面在男主的手伸進女主衣服里開始捏揉時,被遲曳按下了暫停鍵。

    林與然解脫般松口氣。

    這口氣還沒完全松下來,林與然感覺腰間手臂在收緊,只聽耳邊一句微磁的低語:“林糯桃,我陪你再練習(xí)一下!

    他的聲線帶了幾分繾綣,

    在這種明度極低的氛圍下,聽著特別蠱人。

    林與然后?背一緊,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遲曳一把將她從懷里橫過來。

    猝不及防對上遲曳深黯的目光,那如墨似的眼底似有什么在翻涌。

    “我們?試著像電影里那樣親一下?”

    林與然吞點口水,不說話,帶點期待地輕輕把眼睛閉上,當(dāng)是答應(yīng)了。

    遲曳卻晃了晃她,讓她睜開眼睛,口吻幾分商量的意?味:“先?說好啦,要?像電影里那樣!

    電影里哪樣?

    不都是親嗎?

    林與然有些不懂地看他。

    遲曳壓低嗓音:“我們?這回親深一些。”

    “ !”

    林與然好像懂了。

    可怎么,莫名有種被他套路了的感覺。

    明顯地感覺自己的臉燒起來了,林與然認命地再次把眼睛閉上。

    下巴被輕輕捏住,一股帶有侵略意?味的燥熱氣流傾軋下來。

    一點溫?zé)崧湓谒念~頭,又一點移向她的鼻尖,再一點落到她的唇瓣,貼緊,輕輕柔柔地吮吸。

    遲曳吻得?溫柔至極。

    林與然卻感覺被撩撥得?從身到心細細地癢。

    而后?,遲曳把力?道漸次地加重,狠狠碾磨廝咬起來。

    一陣粗重的廝磨過后?,林與然感覺有一道不輕的濕熱力?度抵著她的牙關(guān)?,試圖撬開她的貝齒。

    林與然心口收緊,完全不知?道該怎么配合,唇瓣被輕輕咬住,咬出一點點痛意?來,像是懲罰她的不聽話,又像是在提醒她配合。

    林與然不懂,睫毛細細抖著睜開眼睛。

    遲曳也睜開了眼睛,他眼底情欲彌漫,嗓音啞澀至極:“林糯桃,張嘴!

    唇,再度被重重堵上。

    那道濕熱力?度又一次抵上牙關(guān)?。

    林與然緊緊閉上眼睛,微微打開唇齒。

    得?到許可,那道濕熱長驅(qū)直入,帶著一種野蠻之勢,是林與然招架不住的一種侵略,她緊張又害怕地揪抓著遲曳的胸口,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唔——”

    作求救。

    適得?其反。

    她還不知?道這樣的聲音,在此?刻,反而像是在引誘,勾得?遲曳更深更瘋狂地侵略。

    林與然艱難地維持著呼吸,身體綿軟無力?,止不住地顫。

    遲曳拽一個抱枕放她頸下,然后?將半個身子傾軋在她身上,更深更重地將她吻住。

    時間像是凝滯,周遭一切都沒了聲響。

    耳邊只有粗重的呼吸,鼓噪的心跳,還有唇齒間的廝磨。

    ……

    這個冗長而粗野的吻,最后?以一種戛然的方式停止。

    上一秒,遲曳還勾纏著她的舌尖。

    下一秒,他驀地松開林與然,從她身上起來,干脆利落。

    林與然顧不得?多?想他的異樣,只當(dāng)是得?救了,身體軟得?沒有半分力?氣,她只能躺那里粗喘著調(diào)整呼吸。

    視線被一只寬大的手擋一下,遲曳從沙發(fā)?上起來,“我去趟衛(wèi)生間!

    隔了很久,遲曳才從衛(wèi)生間出來,林與然已緩過來一些,坐沙發(fā)?上捂著唇發(fā)?呆。

    遲曳盯著她呆呆的樣子,笑一聲,把頂燈打開,過來揉把她的發(fā)?,“林糯桃,不早了,你去洗漱早點睡吧,我回去了。”

    “?”林與然回過神來,驚訝看他。

    一直

    以為他今天不會走呢,剛他在衛(wèi)生間的時候,她還想著該怎樣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跟他做那件事?情呢。

    她已經(jīng)?做足心理準(zhǔn)備了。

    說實話,這個準(zhǔn)備,在他早晨說晚上要?過來,她就開始準(zhǔn)備了。

    好不容易才建設(shè)好的心理預(yù)期。

    林與然有些不想放棄,摸著后?頸,帶點支吾,小聲:“遲曳,昨晚我斷片了,我沒感覺到!

    第073章 封鎖她的諾言

    遲曳愣住一下, 伸手?捏住她臉頰,力度重一點,“等?你下定心意吧!

    林與然揉著被捏疼的臉, 聽著他說?“明天早晨過來送你去學(xué)校。”然后, 他穿衣服,換鞋,開門走了?。

    “……”.

    新學(xué)期第一天。

    林與然如常起一大早, 埋頭?創(chuàng)作兩小時后,去廚房給自己做早餐。

    冷水起鍋,丟了?兩顆雞蛋進去,想了?想,她又去冰箱拿兩顆來,丟進去,打?豆?jié){也一樣又多加了?一人份的量。

    遲曳還和以?前一樣,在?小區(qū)門口酷酷地倚著車門等?她。

    上車后,林與然看了?又看遲曳,開口問:“遲曳, 你吃早飯了?嗎?”

    “嗯!边t曳輕聲答一句,看她把手?揣包里,眨巴著眼?睛看他,像極了?第一次給他帶早餐時的樣子?,他拖長?聲調(diào):“嗯——,沒?吃!

    林與然抿唇, 把包里的雞蛋和豆?jié){遞給他,“喏, 我早晨給你做的。”

    遲曳接過,探手?揉了?揉她的發(fā), 笑說?:“真賢惠!

    “……”

    就煮個?雞蛋打?杯豆?jié){,被說?賢惠,實在?受之有愧,林與然默默把背包拉鏈拉上。

    “是不是少一樣?”

    “少什么?”林與然看他,一下想起包子?的事,她有些歉疚地垂下頭?,“沒?了?,就這兩樣!

    遲曳就是隨口問一嘴,那包子?他本來也不愛吃,不給他買也無甚所謂。

    他將車子?啟動,發(fā)動機的轟鳴聲中,兀地闖進來一句低微的歉語:“對不起!遲曳,我不知道那包子?是茴香餡的!

    但遲曳聽清了?。

    第一次林與然給他買那個?包子?,他還以?為她不記得或者說?她以?前從未在?意過他的喜好呢,原來不是不記得,也不是不在?意,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他不敢想,時隔這么多年,她還能記得他的喜好意味著什么?

    但,她記得,他已知足。

    發(fā)動機被熄滅。

    遲曳側(cè)過身來,伸手?捧住林與然被歉意折磨得皺起的小臉,輕輕吻上她的唇。

    很淺的一下。

    “道什么歉,只要?是你買的,我都覺得好吃。”

    林與然鼻腔猝然泛酸,她快速眨幾下眼?睫,“吃了?那包子?,你胃還好嗎?”

    遲曳輕笑:“那些天,你不是天天看著我吃完的,你看我有不好嗎?”

    不敢想象,他可以?因為是她買給他的,他就可以?跟生?理反應(yīng)做對抗。

    林與然咬住唇,不說?話半晌,而后她松開咬著的唇,小聲說?:“遲曳,你再親我下!

    “好。”

    遲曳揚起唇角,無聲地笑著,含住她的唇瓣。

    這個?吻輕柔,綿密,極盡漫長?。

    吻得林與然到學(xué)校了?,還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似在?云端一般。

    看著林與然的身影消失在?教學(xué)樓,遲曳才重新坐進駕駛座,剛要?啟動車子?,手?機響了?,接起來,是他哥盛叢也打?來的。

    盛叢也長?話短說?:“小曳,你讓幫查的那人查到了?。”他稍停頓,“你的那女孩身上可攤著大事呢。”

    別的盛叢也不多說?,“具體的,你回趟津汐,找一下河?xùn)|區(qū)的廖局!

    遲曳腦中那根繃緊的弦,錚地響一聲,“好,我知道了?,謝謝哥。”

    掛斷電話,遲曳驅(qū)車直奔津汐。

    找到廖局后,廖局帶他找了?當(dāng)年負責(zé)該案件的馮隊。

    馮隊一聽又是查這個?案件的,感嘆一句:“那個?雜碎還挺遭人惦記!”

    遲曳為他遞上一支煙,馮隊沒?客氣,伸手?接過,看眼?香煙的牌子?,把煙橫放在?鼻尖聞了?聞,掏打?火機點燃,把打?火機遞給遲曳。

    遲曳擺擺手?:“我戒煙。”

    馮隊瞟眼?他擱桌上的煙盒,把打?灰機丟桌上,夾著煙,回憶了?下,說?:“當(dāng)年,我們接到一個?女孩報警,說?她繼父要?強.奸她,被她捅了?!

    “我們趕到現(xiàn)場,那女孩身上沒?有一件完好衣裳,被打?得很慘,人倒是還挺平靜,但是她繼父,也就是郝清河傷得很重,肚皮上被劃開很深一道口子?,腸子?流出來一截!

    馮隊彈掉一點煙灰,看眼?石化住的遲曳。

    “這案子?當(dāng)年要?不是數(shù)罪并罰,差點被判成防衛(wèi)過當(dāng)。”

    “因為女孩她繼父傷得很重,而且那女孩報警是隔了?兩個?小時才報的,差點失血過多沒?搶救過來。”

    “但那女孩供詞說?當(dāng)時太過混亂,她根本不知道她把她繼父割成什么樣,以?為只是劃破點皮,那兩小時她是在?做思想斗爭,被繼父強.奸這種事很丟人,她害怕傳出去,所以?才晚報的。”

    “我們結(jié)合女孩提供的他繼父過往的惡劣行徑,還有考慮到她還未成年,就以?強.奸未遂判處了?!

    馮隊將一個?檔案袋遞到遲曳面前,“這是當(dāng)年的卷宗,今早,北城那邊的警方調(diào)查郝清河,提出來的,還沒?來得及再歸檔,給你嘍一眼?!

    遲曳深吸一口氣,伸手?接過。

    檔案袋口打?開,掉出幾張林與然渾身是血,衣衫襤褸,面目全非的照片。

    遲曳身形定住幾秒,顫著手?一張一張地撿起掉桌上的照片,捏在?手?中看。

    馮隊掃一眼?那些照片,嘆聲氣說?:“那孫子?真他媽畜生?,怎么下得去手?把那么好看一女孩打?成那樣一副鼻青臉腫的!

    他吸一口指間?煙,又道:“娶了?人媽,還要?惦記人姑娘,經(jīng)常半夜撬女孩房門,簡直禽獸不如!

    遲曳瞳孔晃動,看向他。

    馮隊:“哦,不過那女孩腦子?挺靈,也不是柔弱型的,每次都逃脫了?。”

    遲曳握得拳頭?咯咯響兩聲,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輕閉了?下眼?,把那些照片塞回檔案袋,還給馮隊。

    雖然他沒?明說?,馮隊看眼?他的反應(yīng),就了?然了?。

    沒?等?遲曳再問,馮隊出聲提醒道:“那孫子?最近剛被放出來,但死性不改,出來就對植物狀態(tài)的前妻施行了?強.奸,這兩天好像又犯事了?,那邊警察正在?查,他既然找上他前妻,怕是也會找他繼女!

    遲曳點下頭?。

    跟廖局和馮隊道過謝,遲曳從警察局出來,坐進車里,將身體里壓抑著的暴戾,狠砸在?方向盤上。

    他太蠢。

    那會兒,林與然那么頻繁地跟他在?網(wǎng)吧通宵,他卻一點都不覺得不對勁,甚至心里還美滋滋地以?為她是對他有好感,才會一次次地跟他通宵,他那時竟從未覺察到她每次過來時的惶恐與不安。

    暴雨夜,她跑出來,他問她家里到底怎么了?,她說?平常天是天,暴雨天也是天,怎么就不能出來了?,他竟覺得也合理,他一直覺得她是有點叛逆在?身上的,暴雨夜往出跑也符合她的行事。

    他簡直蠢到家了?。

    她那句拒絕他的話,是那么突兀又不符合邏輯,他卻當(dāng)真了?,不敢再靠近,她沒?來學(xué)校那些天,他應(yīng)該去找她的,他但凡肯放下心里的顧慮,去找一下她,就能知道了?,她就不用?一個?人辛酸那么多年。

    遲曳狠砸兩拳在?方向盤上,拿起手?機,給李秘書打?過去,吩咐道:“準(zhǔn)備二十個?精英保鏢給我待命。”

    驅(qū)車趕回北城,遲曳回公司給保鏢下達,便衣,二十四小時保護林與然的指令后,他徑直來到美院。

    下午三點半,林與然上完今天的最后一節(jié)后,撐著困乏的身體走出教學(xué)樓。

    一出教學(xué)樓就看見酷酷、冷冷倚著車門,等?著接她下學(xué)的高大身影。

    他看向她的目光,異常專注。

    看到她出來,遲曳邁開長?腿,小跑兩

    步?jīng)_到她跟前,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緊緊的。

    像是要?將她揉進他身體里一般。

    林與然稍怔,輕抬胳膊抱住他的后背,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遲曳只緊緊地抱著她,沒?有多余的動作,似抱著心愛的至寶一樣,萬般珍惜。

    懷中的這具身體是這樣的嬌小纖薄,才剛到他肩膀的位置。

    他一下都不敢想,

    這樣瘦弱的一具身體,遭受了?那樣的摧殘,還要?舍棄夢想,撐托起病危的母親和癡呆的奶奶,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年,她還那么小,身心備受摧殘,還要?背負起巨額的債務(wù)。

    真不敢想,她那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想到那些她滿身是傷的照片,他就感覺像是有把利刃在?他身體和靈魂的每一處,反復(fù)刺割。

    遲曳抱著她,久久,久久地不說?話。

    只抱著。

    林與然覺察到了?他情緒的不對勁,從他懷中仰起頭?來看他,“遲曳,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遲曳一下一下地拍撫著她的腦袋,聲音輕柔至極:“沒?事。沒?事的!

    沒?事的。

    以?后都有他在?。

    那些可怕的事情,他不會問她。

    他希望她可以?把那件事從她的記憶里永久剔除,再也不要?想起。

    一句沒?事的,莫名感覺壓在?心口的那些事分量減輕了?。

    今天的風(fēng)不小,帶著不見春的寒,但躲在?這個?寬大懷抱里,林與然渾身都是暖的。

    她好依戀這個?懷抱,好想拋開所有事,認認真真地和他在?一起。

    “我去!林大美女,你和你對象好過分,撒狗糧也不能這么撒吧,太沒?公德心了?,這明晃晃的都抱多久了?!”凌隱的一聲咋呼橫了?進來。

    林與然聞聲,慌忙動了?動身體,想抽身出來。她都忘了?,剛下課,身邊都是經(jīng)過的同學(xué)。

    遲曳緊緊抱著她不肯撒手?,瞥眼?在?旁邊看戲的凌影。

    凌影忙擺手?:“對不住打?擾了?,我就是感嘆下愛情的美好,你們繼續(xù)啊。”

    凌影給遲曳的一個?眼?神嚇跑了?,林與然在?他懷中笑一下,軟聲說?:“好啦,好多認識的同學(xué)路過呢,我們別在?這里抱了?。”

    遲曳很不舍地松開她:“那回家再抱。”

    “……”林與然抿唇笑,“行。”

    回到華納嘉園,兩人進門換上拖鞋,把外?套脫下來掛衣架上,遲曳拉著林與然胳膊到洗手?臺,給她洗手?。

    林與然有些想笑。

    遲曳真的是在?給她洗手?,一點都不讓她動,打?濕手?指,搓洗手?液泡泡,極認真地給她把手?洗干凈,拿毛巾給她擦干手?。

    又拉著她胳膊到沙發(fā),抱她到他腿上,摟著她坐。

    林與然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他不說?,她就這樣溫順地配合他。

    “肚子?餓不餓?”遲曳輕聲問。

    還沒?到飯點呢,林與然不太餓,沖他搖搖頭?。

    “我中午沒?吃飯,現(xiàn)在?很餓,你一會兒陪我吃點吧!边t曳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柔,“你想吃什么?”

    林與然不由笑了?。

    他餓了?,讓她陪他吃,竟然問她想吃什么!

    林與然想了?下:“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去做吧!

    “不要?!边t曳把她的雙手?抓到手?心,很珍惜地揉了?揉,“這雙手?以?后就只畫你喜歡的畫,不要?再做飯了?。”

    林與然稍怔了?下,仰臉看向他。

    遲曳也看著她,深邃眼?眸里滿是疼惜,濃郁得像是要?溢出來。

    林與然突然就不想跟他掰扯做不做飯的事情了?。

    “想吃什么?”遲曳追問。

    “吃什么的都行,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遲曳想了?下,拿起手?機,給什么人發(fā)了?條消息出去。

    然后,就這么靜靜抱著她。

    林與然怕他抱久了?胳膊酸,出聲說?:“遲曳,放我在?你旁邊坐吧,這樣摟著我,我有點犯困!

    遲曳不松開她,反倒把她抱更緊了?,他往沙發(fā)里一靠,把她頭?按他胸口里,“困就睡。”

    不清楚為什么,靠在?遲曳懷里,渾身所有的緊繃神經(jīng)全都可以?松懈下來,林與然還真有點困了?,眼?皮沉沉的,身體不知不覺被困意拉扯進夢境中。

    她夢見爸爸還好好的,沒?有生?病,也沒?有離開她和媽媽,被傳早戀那天,班主任叫過去的是爸爸和媽媽,遲曳的爸媽也被一同叫過去了?。

    她和遲曳被罰站在?辦公室門口,聽著里邊四位家長?其樂融融的,還聽到遲曳爸媽說?:“哎呦,我兒子?眼?光太好了?,謝謝老師通知,我們知道了?。”

    遲曳在?門口聽得笑出聲,悄悄伸手?指過來,勾一下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林與然,我們都被這樣傳了?,我得對你負責(zé)啊,家長?也不反對,要?不我們談吧?”

    她害羞地低下頭?,輕打?他胳膊一下,“不然,還能怎么樣!”

    遲曳怔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問:“林與然,你是答應(yīng)跟我談戀愛了?是嗎?”

    “嗯!彼c頭?。

    遲曳激動地抓過她的手?,“那你抬頭?!

    她緩慢仰起臉,對上一雙似棲息了?浩瀚星河的眼?眸。

    看得恍神的一瞬,嘴唇落上一片溫?zé)帷?br />
    她驀地睜大眼?睛。

    林與然顫著眼?睫,看著眼?前褪盡少年青澀的深邃眉眼?,唇部?的溫?zé)嵊|感讓她有點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

    “醒啦?”遲曳松開她的唇瓣。

    林與然舔了?下唇,恍惚幾秒,她看眼?周圍環(huán)境,又愣愣看著近在?咫尺的與夢境中幾乎重疊的硬朗面孔,眼?角落一顆淚下來。

    遲曳一下有些慌,拿指腹輕輕給她把那滴淚拭去,“怎么了?,睡個?覺怎么還哭了??”

    林與然搖搖頭?,笑一下說?:“就是做了?一個?特別好的夢,高興的!

    遲曳指腹刮刮她臉頰:“什么好夢?給我講講。”

    林與然又落一顆淚,無聲搖搖頭?。

    門鈴響起。

    遲曳給她把那顆淚擦干凈,抱她下地,“不告訴我算了?,飯來了?,陪我吃點飯吧。”他把她放到地上,“站穩(wěn)了?啊,我去拿飯!

    林與然在?原地緩神,聽見門口一個?渾厚男聲:“遲總,您點的餐到了?。”

    然后,呼啦啦進來五個?穿正裝,戴白手?套的服務(wù)生?,把他們手?里端著的菜擺上餐桌后,又都悄聲出去了?。

    遲曳過來牽她手?:“吃飯了?。”

    林與然握緊他的手?,跟他到餐桌前。

    看著餐桌上點心形狀的蟹粉豆腐,禿黃油蒸蛋,蟹釀翅,棕櫚芯頭?湯灼蟹肉,還有琥珀醉蟹,林與然一下想起那年暑假打?工,遲曳帶她在?一個?胡同里吃的私房蟹宴。

    那會兒,她吃飯還挺挑嘴的,但那家私房菜的每一樣菜都沒?踩雷,都很好吃,她吃得超滿足。

    林與然拿勺子?舀了?一勺棕櫚芯湯喝,確認是那個?味兒沒?錯了?。

    吃完飯,時間?還挺早的,林與然想畫會兒,遲曳老黏著她,她坐電腦前,他就坐她旁邊。

    林與然想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變這么黏人,她把畫筆一丟,“要?不,我陪你看會兒電影吧?”

    遲曳點點頭?,拉著她的手?到客廳沙發(fā),還那樣把她抱到他腿上坐。

    兩人接著看起昨晚看一半的那個?鬼片。

    遲曳直接跳過了?那段激情戲,往后看。這鬼片還真是除了?開頭?,后面一個?讓人心驚肉跳的場面都沒?有,看到最后,林與然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遲曳將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一路抱進臥室,將她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坐床邊靜靜看她。

    林與然的意識還沒?有被困倦全部?奪走,眨巴著睡意迷離的眼?,悶悶地說?:“遲曳,要?不你陪我一起睡吧?”

    遲曳輕笑,揉下她的腦袋,“一起睡就睡不了?覺了?!

    林與然被困意糾纏,有些聽不懂他的話,“怎么會睡不了??”

    “你說?呢?”遲曳語氣頗為無奈,俯身下來,吻了?吻她的唇,“林糯桃,你睡吧,我看著你睡著了?再回家!

    林與然抱著他的一只手?臂,眼?皮一點點往起闔,囈語一句:“遲曳,其實我心意還挺定的!

    遲曳聽著她呼吸漸漸沉緩,俯身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在?她耳邊低聲說?:“小狐貍,不急,你有顧慮,我可以?等?你!

    等?你擔(dān)憂的事情解決,

    等?塵埃落定。

    等?你將心中的瑣碎全部?剔除,滿心歡喜,沒?有任何后顧之憂地接納我。

    我要?你,整顆心里都只有我。

    第074章 封鎖她的諾言

    夜色沉釅。

    如墨長空洗盡城市的浮華, 讓大地陷入了淺眠。

    “鈴鈴鈴——”

    闕寂的夜被?床頭柜上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劃破。

    林與然從睡夢中驚醒,半瞇著眼,于一片漆黑中摸過?手機, 看?了眼來電顯示, 是許見薇打開的電話,順便掃眼時間,近零點了。

    林與然打了個哈欠, 按下接聽鍵。

    對面不是許見薇的聲音,是一個陌生女音:“您好,請問您是許見薇的朋友嗎?”

    林與然立刻清醒過?來:“是。怎么?”

    對方松了下氣:“太好了,終于聯(lián)系到她的朋友了,是這樣的,許見薇出車禍大出血昏迷不醒,現(xiàn)?在?我們醫(yī)院急診室搶救,我們聯(lián)系不到她的家里?人,您能?過?來一趟嗎?”

    “可以。”

    “我馬上過?去!

    林與然探手按亮床頭燈,迅速下地。

    在?衣柜找衣服時, 她想了下,翻找了套里?外?都是黑色的衣服穿上。

    明天?得?去參加蘇以柔的葬禮,她已經(jīng)把明天?的課調(diào)了,也不知道許見薇情況怎樣,怕來不及回家換行頭。

    也沒?洗漱,林與然簡單扎了個低馬尾, 把那個蛇形簪戴上,帶上證件和銀行卡, 抓了只口罩出門。

    進了電梯,按著剛才護士發(fā)過?來的醫(yī)院地址下了單快車, 林與然把打底的黑色衛(wèi)衣帽子戴起來。

    夜色濃稠,她這從頭到腳一身黑的裝扮,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出小區(qū)的時候,保安小劉看?了她好幾眼,才把她認出來。

    小劉喊住她說:“我最近值夜班都碰不著你,有個事想跟你說,一直沒?找到機會!

    林與然抬起手機看?眼叫的車,還?有三分鐘過?來,“什么事?”

    小劉讓她進保安室來。

    進了保安室,小劉先問了一嘴:“你這大半夜穿這一身行頭,是要?去行俠仗義嗎?”

    林與然沒?心情跟他瞎扯,“沒?有,朋友出了點事兒,去找她一趟!

    小劉沒?再多?問,而是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女神,你的修羅場有點恐怖啊!”

    林與然聽不懂,皺起眉:“什么啊?”

    小劉看?她的眼神有些復(fù)雜,他在?保安室的監(jiān)控電腦前坐下來,輕點鼠標(biāo),找了一段監(jiān)控錄像出來給她看?,“你那對象,大前天?晚上在?你門口站了整整一夜!

    他加重語氣:“那天?雪下那么大,門外?站一夜是什么概念呀!”。

    林與然的心驟然一緊。

    看?著監(jiān)控里?遲曳一動不動站在?她門口的畫面,林與然感覺有點呼吸不暢。

    小劉說:“我那晚值夜班,無意在?監(jiān)控里?看?見你家門口站一人,我怕是壞人,就留意了一下,再細看?,好家伙,人高?馬大的,那不是你對象嘛,我也是無聊,玩會兒手機間不間地盯一盯,嚯,人一直站到了早晨都沒?動一下。”

    “我就有點納悶,他不你對象嘛,干嘛干站著不進去啊,我就往前倒了倒監(jiān)控。”

    他把前面的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給林與然看?。

    監(jiān)控里?可以清晰地看?見遲曳站在?步行梯口,看?著她攙著林逸群進了門,還?看?見他沖過?去要?抬手敲門,但?最終沒?有敲。

    然后,看?著他臉上似有一滴液體滾落,砸在?了地板上。

    遲曳那是哭了嗎?

    林與然的心似被?滴上一滴滾燙巖漿。

    “嘖嘖”小劉看?著監(jiān)控錄像直感嘆,“你這修羅場,是個男人都受不住。 

    “你對象看?著脾氣不像這么好的人啊,我要?是他,我直接踹門進去砍人了!

    “……”林與然沖他淺淺翻個白眼,“知道什么呀就亂說!”

    她懶得?給他解釋,滴滴提示叫的車到了,她提步往外?走,道聲:“謝啦!”

    小劉在?她身后喊說:“聽你這話還?是誤會唄,我覺得?你也不是那樣的女孩,看?樣子你還?不知道這事,那就是你對象沒?質(zhì)問你,但?你對象傷得?可不輕吶,我這兩晚還?能?看?見他的車從這開走,他得?有多?喜歡你啊,這樣還?能?跟你好,你趕緊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解釋解釋,有些事藏心底不說,以后得?暴雷!

    “……”

    還?挺能?替人操心!

    林與然沖他擺擺手,再次說聲:“謝啦!”

    坐上車,林與然耳邊還?回蕩著那句“他得?有多?喜歡你啊,這樣還?能?跟你好!

    遲曳應(yīng)該是誤會了。

    想起那天?早晨,她打開門,看?見他眼底紅血絲密布,慘白著一張臉,凍得?身體幾乎僵硬的畫面,心口就如刀絞般痛。

    都那樣誤會了,他一句質(zhì)問也沒?有,只是跟她說了一句“看到你就行。”

    他傷成那樣,

    這兩天?,他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跟她在一起的?

    林與然不敢想。

    他那樣尊貴、天?之驕子般的一個人,為了和她在?一起,竟甘愿讓自己跌入污泥里?!

    而她,還對他閃爍其詞。

    她有什么值得他這樣付出的!

    “女士,到了!彼緳C的一句話,讓林與然暫時從心疼和自責(zé)中抽離出來。

    林與然下車,直奔急診大廳。

    醫(yī)生聽她說是許見薇的朋友,給她簡單陳述了下許見薇的大致情況。

    許見薇在?高?速開車被?一輛疲勞駕駛的大貨車撞上,導(dǎo)致左側(cè)多?根肋骨骨折,脾臟破裂,腹腔大出血,現(xiàn)?在?正在?手術(shù)室緊急輸血,做脾臟切除,萬幸的是顱腦只是輕微震蕩,頸椎椎體沒?什么大礙。

    了解完情況,醫(yī)生塞給林與然一堆簽字單和繳費單,說:“肇事司機也跟過?來了,但?是他說他付不起醫(yī)藥費!

    林與然沒?說話,在?簽字單上刷刷簽下自己名字,拿著繳費單到收費處繳費。

    繳完費,把部分單據(jù)交給醫(yī)生,林與然等在?急診手術(shù)室外?。

    肇事司機也在?那等著,看?到她,當(dāng)即就給她跪下了。一個挺壯的漢子淚眼婆娑地懇求:“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真的沒?有錢賠償。”

    林與然有些火大,沖他吼一嗓子:“你敢開車睡覺,你說你不是故意的?”

    肇事司機朝著她哐哐哐就往地上磕,口中慌亂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太累了,我家七口人,都只著我養(yǎng)呢,我那二閨女,得?了血癌,需要?很多?錢看?病,我也是想多?跑兩趟多?賺點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與然一下說不上話來了。

    要?不是真遇到難處,沒?有人會舍下尊嚴給人這樣下跪磕頭,她挪步躲開肇事司機的磕頭,“你先起來,看?手術(shù)結(jié)果再說吧。”

    肇事司機沒?動。

    林與然走到手術(shù)室門口長椅邊坐下來,調(diào)整了下心口的焦躁情緒,緩和下語氣來,沖肇事司機說:“家里?靠你養(yǎng),你還?敢開車睡覺!”

    肇事司機沒?起來,也不磕了,跪在?那里?抹著眼淚不停地說他家里?的困窘。

    聽得?林與然煩不勝煩。

    林與然看?他頭發(fā)亂糟糟的像是幾天?沒?洗,臉上手上都是黑污,衣服皺皺巴巴的,腳上的襪子邊都脫線了,兩只旅游鞋都有不同程度的開嘴,他說的應(yīng)該是實話。

    她打斷他的訴苦:“別說了,坐著等結(jié)果吧。”

    肇事司機見她煩了,立馬閉了嘴,從地上起來,蹲著。

    應(yīng)該也是個老實人,不然家庭情況這樣,肇事現(xiàn)?場就跑了,根本不會管許見薇的死活。

    但?要?不要?追責(zé),她說了不算。

    林與然拿著許見薇的手機,試著看?看?能?不能?聯(lián)系上她爸媽。

    剛護士拿許見薇指紋解了鎖,設(shè)置了不息屏,也嘗試過?給她爸媽打電話,但?沒?打通。

    林與然在?通話記錄里?先找到備注是‘父皇’的號碼,撥過?去,響了很久,沒?人接。

    她又試著打給備注是‘母上’的號碼,好在?,她媽媽接電話了,但?她媽媽說她和她爸爸都在?國?外?,一時趕不回來。

    林與然把許見薇的大致情況跟她媽媽說了下,叫她放心,這邊暫時有她在?。

    掛上電話,林與然翻看?了下許見薇的通話記錄,看?到一個小時前,許見薇給秦朗打了個電話,未接通。林與然猜,應(yīng)該是在?還?沒?昏迷前打的。

    這段感情,許見薇終究還?是當(dāng)了真。

    命都快沒?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居然不是她爸媽,而是秦朗。

    林與然暗自感嘆,試著又給秦朗撥了個電話,沒?有人接聽,她又試著給他發(fā)了個微信視頻,依舊沒?有接聽。

    凌晨兩點,許見薇從手術(shù)室被?推出來了,轉(zhuǎn)到重癥監(jiān)護室。

    林與然一直陪在?她身邊。

    三點半的時候,許見薇醒了。

    林與然懸了一夜的心,終于能?放下來一些了。

    許見薇醒過?來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她東西,林與然把護士交給她的一包許見薇的衣物,都給她拿過?來。

    許見薇讓她從中找一塊護身牌。

    林與然翻找一通,最后在?她外?套兜里?找出來了。

    是一塊瑩潤白玉,上面刻有一護身符,配一條黑繩。

    許見薇叫她拿著這個護身牌去秦朗家找趟秦朗。

    林與然當(dāng)下就拒絕了:“薇薇,你還?在?危險期,離不開人!

    “你幫我找他去嘛,我想見他!痹S見薇聲音虛弱,“要?不是因為回老宅找這塊護身牌給他看?,我也就不會出車禍了,你就幫我去找他一趟吧!

    “薇薇,你什么時候變戀愛腦的!”林與然嘆氣,生命垂危了,給他打電話都不接,林與然真是不想去找他,“你都這樣了……”

    許見薇打斷她:“然然,我給你講個我的故事吧!

    挺短一故事。

    林與然聽完,說不上話來了。

    她很無奈地給許見薇找了個護工照看?她,打車往秦朗家趕。

    到了秦朗家,按了兩下門鈴,沒?人應(yīng),林與然哐哐就是砸門。

    砸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了。

    秦朗看?見她后,惺忪的睡眼一下瞪老大,他下意識探頭往門后看?了看?,看?遲曳來沒?來。

    見遲曳沒?在?,他把睡袍往緊裹了裹,清了清干澀的嗓子說:“林與然,你這樣大半夜到我家里?來,不合適吧?”

    “我把遲曳喊過?來了啊!

    林與然失笑,懶得?跟他多?廢話:“跟你有個事兒要?說,你先讓我進去,我怕你一會兒把我關(guān)門外?,別人托我的事辦不成!

    她都這么說了,秦朗哪還?有話說,忙把她讓進來:“哎呦,女神,誰敢關(guān)您啊,您請進。”

    秦朗帶她到客廳,坐下來后,他又笑說:“哎呀,我真覺得?咱倆大半夜這樣見面不妥!

    林與然淺淺白他一眼:“想得?還?挺美!”

    “……”

    林與然不跟他多?貧,收斂笑意,正聲說:“薇薇出車禍了!

    秦朗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凝固,他靜靜看?她幾秒,出聲問:“死沒?死啊?”

    林與然眉心收緊一瞬,如實說:“剛摘除了脾臟,現(xiàn)?在?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呢。”

    說完,林與然緊盯著他看?。

    見他只緊了緊拳頭,沒?說話,也沒?有行動的動作,低聲暗嘆一句:“心真硬!”

    夜很靜,這話還?是給秦朗聽到了。

    秦朗趁地站起來,看?著林與然說:“我心硬?”

    “你知道嗎,我爸跟我媽是家族聯(lián)姻,但?我爸在?我媽之前有個初戀,那女人懷孕了不打掉,生下來養(yǎng)老大了,上門找我爸認親,我媽知道后,大受刺激,一病不起,去世了。我媽去世沒?兩天?,我爸就迫不及待把那個女人和她兒子接到家里?來了。”

    “我最恨的人就是我哥。”

    “許見薇居然把我當(dāng)作他的替身,我絕對不可以原諒!

    “……”

    林與然揉揉眉心,感覺有些頭疼,這什么豪門秘辛啊,她嘆聲氣,“我不清楚你們家的復(fù)雜關(guān)系……”

    她停下來,組織了下語言,又開口道:“薇薇以前對待感情確實比較隨性?,但?她說跟你在?一起后從來沒?有想過?分手!

    “你哥怎么死的,你知道吧。”

    “薇薇追他三年,好不容易好上了,沒?兩天?,你哥劈腿了,她氣不過?鬧了鬧,結(jié)果你哥為救她沒?了!

    “薇薇她獨立清醒,你覺得?她會惦記一個渣男一輩子嗎?無非也就是你哥因她而死,她內(nèi)疚罷了!

    “她是人,別人因她而死,她內(nèi)疚,我覺得?這也算正常吧!

    “那天?你哥忌日,她醉酒了,可能?也就是看?到個你哥的影子吧,就叫了他的名字!

    “但?你不知道,讓薇薇更愧疚的是,她其實是因為心里?一直惦記著一個人,才追的你哥!

    秦朗愕然看?她。

    林與然接著道:“薇薇暈血,上次她和我說你哥死她懷里?撒她一身血,我以為她暈血是因為那個原因,后來想想好像不是,她高?中那會兒就暈血了。”

    “我今天?才知,在?她很小的時候,有個男生為了保護她差點被?人打死,她被?他護在?身下,看?著他滿頭滿臉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流,她暈過?去了,醒來后就落下了暈血的毛病!

    秦朗喉嚨咽了咽,抬手捏住太陽穴。

    “前天?,你喝醉了,她抬你回來,無意看?到一張你小時候的照片。”林與然加重語氣,“戴一塊護身玉的照片!

    “秦朗!绷峙c然喚一聲他,“你怪薇薇把你當(dāng)成別人,難道你不是嗎?她追你沒?兩天?,你就跟她好了,你捫心自問,你答應(yīng)她就不摻雜別的原因嗎?”

    秦朗呼吸有點重,不吭一聲。

    林與然一語道破所有:“與其說你是替身,我覺得?你哥才是你的替身吧!”

    她盯著秦朗的眼睛,“你知道薇薇是怎么出的車禍嗎?”

    秦朗不出聲。

    林與然自答道:“薇薇回她家老宅拿一塊當(dāng)年沒?來得?及帶走的護身玉,在?高?速上被?疲勞駕駛的一輛大貨車撞了!

    說完這些話,林與然把攥手里?的那塊白玉,抓著繩子晃到秦朗眼前。

    秦朗死死盯著那塊玉牌,

    瞳孔猶如在?地震。

    林與然補一句:“許見薇說,她以前叫何知凝。”

    客廳一時間闃寂。

    良久。

    秦朗:“她在?哪?”.

    同一時間。

    北興路,華納嘉園五號樓迅速躥高?的烈火濃煙,將還?在?沉睡的街區(qū)拖拽入人間夢魘。

    遲曳被?一串緊急的手機鈴聲驚醒。

    電話那頭保鏢火急火燎地說:“遲總,林小姐的房子突然著火了,火勢已到不可控的地步……對不起,遲總,夜里?太困了,我們出去抽根煙醒神的功夫,回來時已經(jīng)進不去人了!”

    第075章 封鎖她的諾言

    折騰一夜, 手?機的電格量比林與然身體的電格量消耗得都?快,在僅剩最?后一格電的時候,林與然抓緊買了張去津汐的高鐵票。

    林逸群從西藏直接回了津汐, 他倆走不成一路。

    昨晚也?不知怎么那?么困, 林與然有史以來第一次睡那?么早,都?忘了跟遲曳說她今天要去參加蘇以柔的葬禮。

    買完車票,林與然想發(fā)微信和遲曳說一聲, 在微信對話框都?編輯好了,點發(fā)送的前一秒,手?機倏然黑屏了。

    林與然買的是早晨五點的票,到了津汐還不到六點。

    林逸群昨晚就到了,昨天就跟他說好了,她會早過來一些,先跟他匯合。

    出?了車站,林與然攔了輛出?租趕到林逸群落腳的酒店。

    敲一下門,林逸群立刻就給她開門了。

    他像是早就起來了,又或者?根本?就沒有睡, 已著裝整齊,臉色一層病態(tài)的白,眼睫下很重的兩圈陰翳,但?人很平靜。

    林逸群能是這樣的狀態(tài)已經(jīng)超預(yù)期了,林與然不多

    說什么,借他酒店衛(wèi)生間把一夜未眠的疲憊簡單收整。

    洗漱完畢, 兩人一起從酒店出?來,就近找家早餐鋪子, 吃早餐。

    吃飯的功夫,林與然借林逸群手?機, 給遲曳打了個電話。

    遲曳的號碼這些年?一直沒變過,林與然了熟于心。

    電話響幾聲后被?掛斷了。

    這是被?打擾到睡覺,又是陌生號,就不接了?

    林與然試著又打一遍,不接的話,打算發(fā)短信跟他說。

    這一遍,直接無人接聽了。

    林與然編輯了一條短信給他發(fā)過去:

    【遲曳,我手?機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借朋友手?機跟你說一聲,我來津汐參加蘇以柔的葬禮,下午就回去。】

    發(fā)過去,等待兩分鐘,遲曳沒有回消息過來,林與然把手?機還給林逸群。

    遲曳應(yīng)該是還沒醒,不然,看到是她發(fā)的消息,他不出?三秒就會回過來。

    也?不是什么要緊消息,就是告知他一聲,免得他找不見她著急,他起床后能看到就行。

    林逸群接過手?機,直接把手?機設(shè)置成靜音,揣進兜里。

    看他調(diào)靜音,林與然張了張嘴,遲曳看到消息應(yīng)該會回電話過來,想了想,在葬禮上手?機響了或者?接打電話也?不太好,林與然便沒說什么。

    來時,天剛擦亮,到這會兒了,天色依舊不甚清亮,陰蒙蒙,霧糟糟的。

    吃完早飯的時候,天空零星飄起了細雪,還夾雜著幾縷雨絲。

    蘇以柔是在藏區(qū)那?邊的醫(yī)院搶救的,在ICU待了幾天,終究沒能挺過來,遺體在那?邊直接火化了。

    他倆今天要參加的是蘇以柔的骨灰盒安葬。

    蘇以柔的爸媽看到林逸群來,一直木然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

    她爸爸什么話也?沒說,沖林逸群微微點了點頭。

    她媽媽看著林逸群,眉心、鼻背皺起,無聲落幾滴淚,又抱他肩膀,拿拳頭亂砸他胸口。

    林逸群無聲落著淚,輕拍她媽媽后背,安撫。

    葬禮上,林逸群就和蘇以柔的一位普通朋友一樣,站在為她送行的親友中間。

    林與然在他側(cè)后方站著,看著他無聲無息地站那?里,久久沒有動彈一下,像一尊雕像。

    蒙蒙雨絲似絨毛,夾帶著一星半點的細雪,簌簌地落在他的黑色大衣上,迅速融化洇開,然后消失不見。

    眾人都?沒有打傘,只一把黑傘撐在蘇以柔的骨灰盒上方。

    林與然看著那?個被?紅布遮蓋的盒子發(fā)怔。

    記憶里那?個時常溫柔帶笑,待人友好和善的女?孩,如今化作?一團灰燼,被?裝在那?個小?小?的盒子里。

    看著那?個盒子被?安放入那?樣逼仄的墓穴里,林與然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探一步。

    站在她前面?的林逸群,亦如她一樣,探出?腳步。

    林與然的理智及時回歸,停住步子,伸手?拉住他。

    整個墓園安靜得像是關(guān)?了靜音。

    隨葬品被?一樣樣擺入,林與然看著一支滿天星鋼筆還有一個粉色愛心相冊被?擺放進去,眼睫簌簌一抖,銜在眼眶里的淚水頃刻決堤。

    那?是林逸群送給蘇以柔的兩樣生日?禮物。

    少?年?時期那?份難喧于口的感情,在別的節(jié)日?送禮物,都?顯得突兀和不合適,唯有蘇以柔生日?的時候,林逸群才能正大光明地送她一份禮物,蘇以柔也?可以正大光明地收下。

    蘇以柔的生日在初秋,高一的那?個秋季,他倆才剛認識,還沒說過幾句話。

    鋼筆是高二那年的生日禮物。

    林與然陪林逸群挑的。

    高三時,是林與然幫問的蘇以柔想要什么禮物,蘇以柔說想要本?相冊。

    林與然還知道,那?本?相冊里邊裝滿了那?些年?林逸群的照片,有她幫蘇以柔或正大或悄摸拍的,也?有蘇以柔自己拍的。

    墓穴被?封上的那?刻,只有雨雪簌簌下落聲的墓園響起一點輕微的泣啜聲,而后,哭聲漸漸放大,所有人被?無盡的悲傷和陰霾籠罩。

    林與然一直抓著林逸群的胳膊。

    林逸群整個身體細細抖著,但?聽不到他半分聲響。

    葬禮結(jié)束后,親友們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最?后只有蘇以柔的父母還有林與然和林逸群站在墓碑前。

    久久,久久地站著。

    久到稀薄的雨雪將他們的發(fā)梢、大衣打濕。

    林逸群終于動起來,他遲緩地挪動步子,跪在蘇以柔墓碑前,將手?中一直抱著的一捧白玫瑰花束放到墓碑前,而后,他緩慢從貼近心口的大衣口袋里,掏出?那?個祈福牌。

    他捏著那?個祈福牌,淚眼模糊地看著上面?刻下的字跡,維持了這么久的平靜與堅強,終于崩裂。

    他顫著唇,喚聲:“以柔!

    聲音被?喉頭的哽咽感壓得幾乎沒發(fā)出?什么音量,他重重咽了好幾下,才顫著音說道:“以柔,你不是想摘這個祈福牌嘛,我這兩天又去了趟南迦巴瓦峰,把它給你摘來了。”

    “以柔,你還沒看我給你寫的什么呢,你怎么就躺這里了!彼穆曇舯?喉嚨里的一聲泣哭撕裂,他嗓音嘶啞道:“下面?一定很黑吧,你看不到,我念給你聽!

    林逸群重重吸了下鼻子,捏著那?個祈福牌的手?細抖著,一字一句地認真念:

    “致我深愛的女?孩蘇以柔:

    那?年?,你回眸淺笑,而我不經(jīng)意一瞥,從此心臟叫囂著我喜歡你,再也?停不下來。

    那?年?,我身陷囹圄,但?因有心里你,我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可抵消。

    你與我而言,是上蒼對我的唯一眷顧。

    今日?我向諸山神明什么祈愿,愿你我歲月可回首,深情共白頭。

    ————祈愿人:林逸群。 ”

    念到最?后,林逸群已泣不成聲,他攥著那?個祈福牌,往前跪挪幾步,將那?個祈福牌掛蘇以柔墓碑一角上,伸出?胳膊緊緊將墓碑抱住,悲慟泣哭。

    “以柔,你聽到了嗎?我說我喜歡你,很早很早開始就喜歡你了。”

    “對不起,我不該顧慮那?么多,我早該跟你說我喜歡你的!

    “以柔,我喜歡你,你回來好不好。”

    “啊———”

    蘇以柔媽媽癱倒在地,沉痛的哭嚎聲響徹整個墓園。

    蘇以柔的爸爸含著淚,走到林逸群跟前,從兜里掏出?一個粉色信封遞給他,“孩子,這是以柔寫給你的,她在彌留之際讓我們別告訴你她的死訊,但?既然你都?知道了,這封信就給你看看吧!

    林逸群抬起頹喪的頭,顫著手?接過。

    蘇以柔爸爸抹把淚,哽咽說:“以柔最?后咽氣的時候交代說,如果你還是知道了,讓我們替她轉(zhuǎn)告你,不要太難過,要向前看,要好好生活。”

    蘇以柔爸爸拍拍林逸群的肩,“孩子,別辜負她最?后的期望。”

    林逸群重重點頭。

    顫著手?把那?個信封打開。

    「寫給林逸群:

    林逸群,我是要親口跟你表白的,但?又怕我害羞說不出?口,所以準(zhǔn)備了這封告白信,如果我要是說不出?口的話,就讓這封信件告訴你我的心意。

    兩手?準(zhǔn)備,反正呢,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我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

    從十六歲開始,就已經(jīng)喜歡了。

    林逸群,我知道你心里有顧慮,但?我想告訴你,你真的很好,你學(xué)習(xí)好,長?得帥,人也?溫和,你有擔(dān)當(dāng),有責(zé)任心,能吃苦,能抗壓,真的很棒,你配得上任何人的喜歡。

    我將你的這些好說給我爸媽聽,他們也?很喜歡你,說讓我?guī)慊丶,給他們看。

    那?么,林逸群,你愿意跟我回我家嗎?

    時光很短,一眨眼,已經(jīng)是喜歡你的第九個年?頭了,但?想與你日?日?相伴的心愿愈來愈強烈。

    想與你牽手?,看遍山川大海。

    想與你牽手?,走過日?落黃昏。

    想與你永遠,永遠在一起。

    ———喜歡了你好久好久的蘇以柔!

    一顆淚接一顆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信紙上,迅速洇開,糊掉一片字跡,林逸群慌亂

    擦把淚,把信紙捂在心口,他凝望著墓碑上蘇以柔溫柔帶笑的臉龐,“我愿意跟你回家,我答應(yīng)你!

    “以柔,我答應(yīng)你了。”

    “你聽到了嗎?”

    最?后,蘇以柔的媽媽哭暈過去,林與然抹著眼淚過去跟蘇以柔爸爸往起扶她,蘇以柔爸爸叫她不用管,她媽媽這些天已經(jīng)哭暈過好多回了,回家休息一陣就好,向她抬抬頜示意,叫她看好林逸群,別做傻事。

    林與然點點頭。

    蘇以柔爸爸抱著她媽媽離開了墓園。

    林與然又在那?里站了許久,許久。

    站到雪銷雨霽。

    林逸群一直跪坐在蘇以柔墓碑前,喉間已哭不出?什么聲音,眼淚似已流盡。

    他又恢復(fù)到了之前的平靜,

    靜得像是立在墓碑前的一尊雕像。

    林與然緩步走過去,伸手?扶他。

    林逸群緩慢抬頭,輕輕從她手?中扯出?胳膊,“然然,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陪陪以柔!

    林與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退后一步,打算繼續(xù)陪他。

    “你放心回去吧,我不會做傻事。”林逸群伸手?撫摸著墓碑上蘇以柔的笑臉,“以柔讓我好好生活,我一定聽她的!

    林與然點頭。

    往外走的時候,林與然回頭望一眼。

    雨雪停了,太陽在厚厚的云層間奮力往外擠,照下一束放射狀光束,逼退一切陰霾。

    一陣風(fēng)吹過,掛在墓碑上的祈福牌墜著的兩顆鈴鐺,發(fā)出?叮鈴鈴的幾聲脆響。

    像是蘇以柔在說,她聽到了。

    第076章 封鎖她的諾言

    林與然走出墓園, 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離開?時的那一陣風(fēng),將她的思緒帶回到六年前那個蟬鳴微噪的午后。

    那個高考結(jié)束后返校的午后,她悄無聲息地回到他們的班級, 看著熟悉的黑板、桌椅, 無聲道別。

    也?是?來跟她的男孩做最后的道別。

    她把那本?親手畫的國風(fēng)人物手稿,塞進遲曳的課桌。

    她想讓那本?手稿告訴他

    ——親愛的少年,打游戲就?是?不務(wù)正業(yè)是?她瞎說的, 請你保持熱愛,不被任何?束縛手腳,盡情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走出校園大門的時候,隱約聽見身后有人喊“遲曳”,她倉惶躲進校門后的角落里。

    她隱在?陰影里,看著遲曳手中抱著一顆籃球走出校門,應(yīng)該是?剛打完球,要去買水喝。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卻不再恣意瀟灑,整個人被一股極為明顯的落寞籠罩, 渾身透著一種濃重的傷感。

    這?些情緒不應(yīng)該在?他身上出現(xiàn)的,他本?該那樣?瀟灑不羈。

    林與然身體不受控制地追向那道背影。

    她跑進烈陽里,刺目的陽光照得她恍惚也?清醒。

    她停住腳步。

    對不起,親愛的少年,現(xiàn)在?還不能答應(yīng)你。

    再給?我點時間。

    “遲曳,如?果有下一次相遇, 我希望我可以回應(yīng)你。”

    如?果還有下一次。

    她希望她可以拋卻所有顧慮,認認真真地跟她的少年說一句, 其實,我也?很喜歡你。

    一陣風(fēng)吹過?, 掀動她的衣擺,她的告白也?散落進了那刻的風(fēng)中.

    林與然去車站現(xiàn)買了張回北城的高鐵票。

    在?列車上,林與然偏頭看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風(fēng)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還有一些被她忽略了的細節(jié)。

    想起了遲曳問她要的承諾。

    ——“林與然,如?果你考上清北美院,我也?考上了清北,我們就?在?一起吧?”

    ——“好!

    想起那個午后,她從校外?回來,在?校門口碰見夜暉,便和他一起相跟著往班級走,路過?操場的時候,遠遠看見遲曳手里抱著隊友傳過?來的籃球,停在?了球場中央,目光一直緊隨著她和夜暉,那天的晚自習(xí)前,遲曳將她堵在?樓道拐角,那是?自請家長后,遲曳第一次主?動找她。

    他問起她對他的那個承諾:“林與然,清北美院你是?一定會上的對嗎?”

    她不著痕跡地扯謊:“對!

    他唇角勾起點久違的笑:“記得你的承諾。”

    那刻她內(nèi)心太?過?慌亂,以致于,她把他后面的那句話就?那么忽略掉了。

    他嗓音很低,但語氣極認真:“只?要你履行承諾,不管你把我當(dāng)什么,都行!

    思緒回到她主?動親吻他的那個夜晚。

    那時,她心緒很亂,腦子幾?乎空白,就?那么忽略掉了他的那句——“當(dāng)什么都行!

    那個他在?她門口站了整整一夜的畫面,開?始撕扯她的心口。

    當(dāng)什么都行,

    他竟可以把自己放到如?此低微的位置。

    他不該這?樣?卑微的。

    她懂了,為什么遲曳總不信。

    是?因為她從來都沒有給?過?他一句準(zhǔn)話。

    她應(yīng)該給?他一句準(zhǔn)話的。

    六年前那個蟬鳴微噪的午后,她說過?,再一次相遇,她想要回應(yīng)他。

    六年過?去了,他依舊等著她,她該回應(yīng)的,是?她拖太?久。

    她應(yīng)該認真跟他說一次,

    她沒有把他當(dāng)作任何?什么,

    他是?她這?些年唯一摯愛的人,

    也?是?她從很小開?始就?深藏心底的人。

    至于她的顧慮,她一點都不想在?意了。

    別人隔著生死都要說出口的告白,她還好好的,總該沒有別人那么難。

    下了高鐵,林與然打了輛出租,跟司機報了燃夜悅動的地址。

    她的手機一直沒有機會充上電,這?個時間點,遲曳應(yīng)該會在?公司,她要找到他,把心里想了一路的話,鄭重說給?他聽。

    她一刻也?不要再等了。

    出租車上收音臺播放著交通廣播:

    ——今日凌晨四點十五分,北興路一棟居民樓發(fā)生一起嚴重火災(zāi),據(jù)調(diào)查,是?有人蓄意放火引發(fā)的火災(zāi),不過?并沒有任何?人員傷亡,北興路那邊仍在?做事故調(diào)查與善后處理,道路依舊擁擠,請司機朋友們盡量繞開?該路段。

    林與然的注意力被這?條廣播吸引,她自顧自嘀咕一句:“北興路?”

    司機聞聲,向后扭了扭頭,跟她說:“姑娘,今天這么大的新聞,你還不知?道呢?”

    林與然:“奧,我今天去外?地辦事,手機也?沒電了,所以沒看見新聞!

    司機“哦”一聲,“這新聞大家都討論一天了,其實火災(zāi)沒什么傷亡沒啥可討論的,主?要是?這?事好像是?有人蓄意縱火,那縱火犯還捅傷了一名小區(qū)保安!

    “哎呦,能有多大仇怨啊,要縱火燒人家!彼緳C感嘆,“聽說,那縱火犯還沒有被逮住。”

    林與然聽得心口莫名發(fā)緊,出聲問:“北興路,什么小區(qū)?”

    司機想了一下:“哎呀,沒注意聽,你上網(wǎng)查查就?知?道了,都上今日頭條了。”

    說完,他又想起來,“奧,你手機沒電了!彼筇揭谎,“你手機什么充電接口?”

    林與然把手機掏出來給他看一眼。

    司機笑說:“巧了,咱倆手機一個型號,你把手機給?我,我給?你用我的車充充一會兒!

    “謝謝!绷峙c然把手機遞給?他。

    剛巧一個紅燈,司機給?她把手機充上電。

    充了十來分鐘,林與然看著街景漸漸熟悉起來,判斷再有五分鐘就?到燃夜了。

    她跟司機要過?手機,打算給?遲曳打個電話,問問他在?沒在?燃夜,不在?的話,直接讓司機改地址了。

    開?機后,手機嗖嗖嗖闖進來數(shù)十條未接來電提示和微信消息提示。

    林與然粗略看了下,都是?遲曳發(fā)來的。

    他還是?擔(dān)心了!

    林與然給?他回撥過?去,響鈴兩聲后,被接通,林與然先一步開

    ?口:“喂~”

    話筒里靜幾?秒。

    而后,遲曳的聲音傳遞過?來:“林與然?”

    他的聲音極度嘶啞,像是?被煙熏過?似的,還帶著明顯的焦躁。

    林與然忙應(yīng)他:“嗯。遲曳,我手機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

    “沒事就?好!”

    遲曳打斷她的話,聲音帶點哽意,重復(fù)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與然聽著他的語氣很不對勁,心口收緊,出聲問:“遲曳,你怎么了?”

    遲曳不答她的話,反問道:“林與然,你現(xiàn)在?要去哪里?”

    林與然疑惑,怎么不是?問她在?哪兒,而是?問要去哪里?

    “我要去你公司找你,有話對你說!绷峙c然如?實說,“我再有兩分鐘就?到了,你在?公司嗎?”

    電話那頭無聲兩秒。

    遲曳說:“到了在?一樓咖啡廳等我,我也?馬上到了!

    聽筒里,林與然仿佛聽到急踩油門的聲音。

    “嗯,等你!

    掛上電話,司機已?經(jīng)把車開?到燃夜的入口處了。

    燃夜對外?部車輛管控比較嚴格,外?部車輛要進去,得作登記,司機覺得有些麻煩,扭頭過?來跟林與然商量說:“姑娘,沒兩步路了,要不你下去走一段,登記太?麻煩了!

    林與然善解人意地點點頭,付了車費,開?門下車。

    下車后,林與然還是?謹慎地往四周望了望,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人,她放心下來,提步往燃夜大廳走。

    想了一路該怎樣?開?口告白,馬上到跟前了,她又開?始緊張起來。

    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但她腳步依舊堅定邁向和遲曳約定好的地方。

    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將“我喜歡你!薄跋胍湍愫煤迷?一起!闭J真說給?遲曳聽。

    走過?燃夜悅動的3D立體落地標(biāo)牌時,林與然忽感背后一重,猝不及防間,一道黑影向她籠罩而下…

    第077章 封鎖她的諾言

    眩暈, 惡心,頭部充血,呼吸不暢。

    耳邊傳來一下接一下鞋底踩在沙礫上的沉悶?zāi)Σ谅暋?br />
    林與然緩慢睜開眼, 視線由模糊到一點點清晰, 她看到一階一階的沒有任何鋪設(shè)的水泥樓梯從眼前劃過,以及交替擺動的兩條黑色褲管。

    她腦待很暈,反應(yīng)很慢, 但她意識了她現(xiàn)在是被人扛在肩上的。

    被誰扛著,她猜到了。

    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林與然沒有驚恐,她屏住呼吸,咽下喉頭的暈吐感,悄聲推動食指上鈦鋼戒指側(cè)面的卡扣式推彈開關(guān),而后她沒有半分?猶豫,奮力將彈出的刀片刺向男人的頸側(cè)。

    然而,

    就在這一瞬間,她的身體被重重拋到了地面上。

    后腦勺和?尾椎骨傳來的劇痛, 差點讓她再次暈厥過去。

    沒有給她多?余忍痛的時間,林與然迅速從地上往起爬,順道觀察了下地形,也?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她被帶到了一棟廢樓里,四周皆是頹垣斷壁,烈烈寒風(fēng)從空曠的窗口?肆意往里吹。

    眼前男人胡子拉碴, 眼神混濁,臉上溝壑縱橫, 和?當(dāng)年那個人渣沒幾分?相像,但他?眼神里充斥著的那種猥瑣與淫邪, 和?當(dāng)年別?無二致。

    郝清河一眼看到她手?指上還未來得及收回的刀片,目光一冷,他?大步上前,抬手?就要?扇林與然。

    林與然條件反射性地偏頭躲。

    然而,沒有預(yù)想中的疼痛感落下。

    郝清河抬高的手?掌收回一些,粗糲手?指在她凈白臉頰一寸寸刮過,那道和?噩夢里一般無二的渾濁嗓音響起:“ 我閨女長這么水靈,一點都不經(jīng)打,乖女兒?別?怕,你這張妖孽臉,爸爸再不會打一下。”

    他?喉間逸出一聲淫邪的笑?,“打壞了,一會兒?操起來就不好看了!

    林與然頓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連連后退幾步,伸手?掏隨身攜帶的防狼噴霧。

    被郝清河眼疾手?快一把?捉住手?腕。

    郝清河緊緊抓著林與然的手?腕,將她手?上那枚鈦鋼戒指粗暴拔下來,向外擲出去,猛一腳蹬在林與然腹部。

    林與然身形單薄,哪能經(jīng)得住男人十成十的力道,她被踹倒在地,一時有些爬不起來。

    郝清河看著她,聲音發(fā)狠道:“還敢劃老子是吧?”

    他?一把?將他?的上衣拉鏈拉扯開,露出身上一道猙獰刀疤,他?摸著肚皮上那條疤痕,咬牙切齒道:“大閨女,你真孝順啊,這么劃你爸爸,還要?讓你爸爸坐牢!

    說完,郝清河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他?蹲下來,一把?抓過林與然的細伶手?腕,眼底兇狠畢現(xiàn),“現(xiàn)在還要?劃老子是吧?”

    他?咬牙:“我讓你再劃老子!

    “咔嚓——”

    一股鉆心劇痛一霎間傳遍身體的每一個神經(jīng)末梢,林與然喉間不受控地發(fā)出一聲慘叫,冷汗迅速沁滿全身,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只剩下疼,林與然身體能做出的唯一反應(yīng)就是抱著被生生折斷的手?腕在地上亂抖。

    然而,另一只手?腕也?被眼前的惡魔捉了過去,郝清河猙獰笑?著:“以防萬一,這只手?臂也?別?要?了!

    又一聲“咔嚓——”

    林與然的慘叫聲響徹整棟廢樓,在空曠的頹垣斷壁間回聲久久不絕。

    她疼到臉色慘白,冷汗不斷從全身每一個毛孔往外滲,所有的思維被手?腕的劇痛占據(jù)。

    “哈~哈~哈~”

    “哈~哈~哈~”

    一連串快意得逞的瘆人笑?聲,極放肆地回蕩在整間廢樓里。

    郝清河欺身上來,用力捏住林與然的下巴,眼底的陰狠被興奮取代,“嘖嘖,這張臉真他?媽好看,饞老子這么多?年,也?該讓老子爽爽了!

    他?雙手?向下迫不及待地抓住林與然的領(lǐng)口?,蠻力向兩邊撕扯。

    “呲啦——”

    “呲啦——”

    衣服破碎的聲響在空曠的廢樓里無比清晰,聽在林與然耳朵里比那陰狠笑?聲還要?恐怖。

    林與然被疼痛奪去的意識收回來一些,她拼命掙扎起來,手?腕動不了,她就用手?臂手?肘狂亂擊打郝清河的頭部。

    郝清河煩躁地擰起眉,用力一把?捏著林與然的喉管,“想死是吧?”

    林與然頓感有些呼吸不暢。

    臉頰憋通紅。

    “老子就不信了,都這樣了,老子還嘗不到你的滋味。”

    郝清河一手?捏著林與然喉管,一手?向下,開始暴力往開解她的褲腰帶。

    林與然猛烈地掙扎起來。

    郝清河解了半天沒解開,“操他媽的!彼麩┰甑刂淞R一聲,松開捏喉管的手?,身體向后撤,跪在林與然兩腿中間,兩手?一起解。

    喉管被放開,林與然劇烈地咳嗽幾聲,感受到腿腳被釋放,她趁機拼盡全力撲蹬起腿腳來,發(fā)了瘋一般往郝清河身上蹬。

    被郝清河一把?鉗住她大腿,威脅道:“再蹬,信不信爸爸給你把腿也打斷?”

    看著林與然害怕地定住動作,郝清河獰笑?一聲,用力扯開了她的褲腰帶。

    絕望、無力和崩潰一齊將抵抗意志吞噬,林與然在這一刻只剩一個念頭,她想立刻死掉,她向后看一眼不遠處空曠的窗口,瞪著腿一寸一寸地往后挪身體。

    “哈~哈~哈~”

    郝清河興奮到了極點。

    眼前的女孩銀發(fā)凌亂,那雙媚人心魂的眼眸濕漉漉的,雪白的下巴和?脖頸上都是被他?征服的痕跡,美麗又破碎,她一點點往后逃躲的動作,像極了一只被他?折斷羽翼,待他?凌辱的精靈。

    太有征服感了。

    郝清河興奮地大笑?出聲,解腰帶往出掏他?東西的手?激動到顫抖。

    林與然往后蹬的腳踝被一把?攥住,已挪出一小段距離的身體被用力扯回來,看著郝清河手?里握著的東西,林與然胃內(nèi)瞬間翻涌,雙腿本能地亂蹬起來,拼盡身體最后一絲力氣。

    老天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

    她想死都不能嘛!

    她掙扎著,望向那個窗口?,外面的天光湛亮,可她卻覺得眼前盡是黑暗。

    無窮無盡的黑暗向她蔓延而來,

    將她包圍,淹沒,吞噬。

    她再也?看不到光了。

    忽然,一道人影向這邊沖了過來。

    林與然停住了掙扎,定定看著那個高大身影,眼淚奪眶而出。

    郝清河見她不動了,意識到不對勁,扭頭向后看。

    迎接他?的是當(dāng)頭掄下的重重一棍。

    猝不及防,郝清河被打得翻到在地,抱著鮮血噴涌的腦

    袋慘叫幾聲。

    遲曳臉上帶著極重的戾氣,周身煞氣四溢,他?走?過去,一把?抓住郝清河的領(lǐng)口?,拎著他?離開林與然的身旁,將他?丟在遠處的地上。

    郝清河驚恐地看著眼前高大挺拔的年輕男人,蹬著腿后退著躲,顫聲問:“你他?媽誰呀?”

    遲曳咬著后槽牙,聲音極度冷寒,一字一頓道:“要?,你,狗命,的人!

    話音落下,遲曳高高揮起手?中的棒球棍,照著郝清河的頭顱又狠狠掄下一棍。

    郝清河倒在地上,抱著腦袋連連慘叫。

    遲曳逼近他?,抬腳狠狠踩上他?的命根,用力碾磨。

    郝清河喉間的慘叫變成凌亂的嘶聲慘嚎,腦袋上的疼痛顧不得管了,抱住下.體臭蛆一樣在地上亂扭起身體。

    遲曳居高臨下地俯著他?,想起那些林與然被打得不成人樣的照片,還有剛才他?爬樓梯時林與然的慘叫聲,他?恨不得殺了他?。

    想到剛才最后一刻這個雜碎要?做的事,胸口?的怒火將一切理智焚燒殆盡。

    遲曳手?臂青筋暴起,奮力揮起手?中棒球棍,兇狠地砸向地上扭動著的身體。

    一棍接著一棍,如疾風(fēng)驟雨般,每一棍都帶著十成十的力道,瘋狂砸下。

    “啊——”

    “呃——”

    整個廢樓內(nèi)都是郝清河的慘烈的嘶嚎聲。

    郝清河被打得一點招架能力都沒有,他?蜷縮著身體,開始含糊求饒。

    遲曳理智全無,臉上表情幾近瘋魔,擊下去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毫無要?停下來的意思。

    求饒不來,強烈的求生欲激發(fā)郝清河身體最原始的本能,他?瞅著某個空檔,摸出兜里的刀,向遲曳刺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

    被遲曳一棍子掄在手?臂上。

    “咔嚓——”

    郝清河的臂骨盡斷。

    他?慘叫一聲,刀子掉落在地上。

    銀質(zhì)的刀鋒晃出一道刺目白光,遲曳盯著那把?刀,想起早晨吳警官說的這個人渣犯下的事,他?一點都不感到后怕,反而將他?身體里的暴戾盡數(shù)激發(fā)出來。

    他?一腳踢開那把?刀,再一次掄起棒球棍,發(fā)了瘋一樣向郝清河砸下。

    他?猶如失了控的兇殘猛獸,眼中只剩嗜血的殺戮。

    郝清河再無半點反抗能力,只不斷慘嚎著。

    不知打了有多?久,郝清河的慘嚎聲漸漸弱了下來,慢慢沒了聲響。

    林與然出聲喊:“夠了,遲曳!

    遲曳被暴戾封禁的理智在這一聲呼喊中被拽回,他?止住發(fā)狂的動作,長長呼出一口?氣,把?棒球棍丟一邊,走?向林與然。

    林與然的兩只手?腕都斷了,腹部劇痛,到現(xiàn)在她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遲曳走?到她身邊,看著她身上的凌亂,鼻背一皺,眼底的戾氣被心疼取代,他?扶她起來,顫著手?為她系好褲腰帶,脫下他?的大衣,給她披身上,將她摟入懷中,“對不起,是我無能!”

    林與然銜著眼淚,臉埋他?胸口?,無聲搖搖頭。

    遲曳拍撫著她的后背,“沒事了,別?害怕。”

    樓外,警車急促的警報聲由遠及近。

    “你報警了?”

    “嗯!

    林與然從遲曳懷中探出頭來,看向那個試著從地上往起爬的佝僂身體。

    好可惜,那個人渣還沒死。

    也?慶幸,他?沒有死。

    她希望他?死,但她不希望他?是被遲曳打死的。

    下一秒。

    她看著郝清河沒能從地上爬起,他?就那么雙手?雙腳并用爬到了那個沒有任何遮擋的窗口?邊沿。

    被扛上來的時候,迷迷糊糊中,林與然看著從眼前不斷劃過的階梯,她知道這里一定不只一樓二樓的樣子。

    右眼皮猛跳一下,

    不好的預(yù)感襲上心頭。

    第078章 封鎖她的諾言

    林與然驀地從遲曳懷中掙脫出來?, 怔然看向?窗口邊緣那個滿身是血的身影。

    郝清河這樣卑劣的人,應(yīng)該不會做她料想的事吧?

    然而?,下一刻, 她預(yù)想的事情?發(fā)生了。

    郝清河血糊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度猙獰的詭笑, 一雙布滿陰狠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大閨女,我是活不成了, 你爹我先下去,等你下來?,看你爹我怎么疼你!

    “哈哈哈”

    伴隨著?他最后一聲獰笑,郝清河的身體向?那個窗口跌了出去。

    “喂~”遲曳喊一聲。

    下意識向?那個窗口追過去。

    林與然腦中“轟——”一聲,炸出一片空白,又迅速被極度的崩潰填充。

    “啊——”

    她絕望地嘶吼一聲。

    遲曳聞聲,停住腳步,慌忙轉(zhuǎn)身折回來?抱住她。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在這一瞬,林與然多?年?來?所承受的全部委屈盡數(shù)爆發(fā),她無助地哭喊道:“為什?么我已經(jīng)這么努力了, 我也?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生活還是要?把我一次又一次地踩進爛泥里!”

    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林與然嘶聲哭嚎著?:“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老天一定要?讓我爛在污泥里?”

    遲曳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崩潰過,他有?些不知所措,慌亂將她抱緊, 安撫道:“一個人渣死了就死了,我們沒必要?自責(zé)!

    聽到遲曳的聲音, 林與然一瞬止住哭嚎,思緒回籠, 她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慌聲說:“遲曳,你快走。”

    她豎起兩只?前臂,用肘部力量用力推他,“遲曳,你快走,警察要?來?了,我手腕斷了,不可能推他下去的,你快走,不要?讓我這樣的人連累你!

    手腕斷了?

    遲曳這才注意到林與然的兩只?手腕已腫得不成樣子,心臟頓時?比刀割還疼,他再度將她抱入懷中,“我不走。”

    “遲曳,你走!绷峙c然掙扎著?,“這里沒有?監(jiān)控,警察來?了會認為是你推他下去的,你會坐牢的。”

    她越掙扎,遲曳抱得她就越緊。

    林與然掙不開他,又一次崩潰哭嚎起來?:“遲曳,我就是個爛人,我不配你這樣對我,我會把你一起拖入污泥里的。”

    “遲曳,你不要?管我,你快走!

    “我就是個爛人,我不配的!”

    “你快走!

    “你快走啊!

    這些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如一把利刃,往遲曳心口刺。

    林與然都有?些失智了,什?么話都聽不進去,口中只?會說:“你快走!薄澳憧熳。”

    遲曳只?好在她耳邊低吼一聲:“林與然!

    林與然被吼得愣怔住。

    遲曳將她從懷中放出來?,雙手抱上她的肩膀,看著?她失神的淚眼說:“林與然,你能不能不一有?什?么事就第一個推開我,你能考慮下我的感受嗎?”

    林與然含住淚看他,用力搖頭。

    遲曳不知再怎么說了,只?能給她分析說:“林與然,警是我報的,我跑了,那才會被懷疑是我推他下去的!

    “我們好好跟警察解釋,他們辦案能力很強的,一定不會錯判的,你放心好了!

    林與然眨著?眼睫,眼淚簌簌往下落。

    樓梯口響起雜亂腳步聲。

    一大群警察蜂擁而?至.

    林與然精神狀態(tài)很不佳,手腕傷情?很嚴重,不適合審訊,警察沒有?第一時?間帶他們回警局。

    林與然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救治,X光片顯示,她的左手尺橈骨遠端骨折,比較嚴重,需要?進行手術(shù)內(nèi)固定治療,萬幸的是右手只?是橈骨遠端骨折,不是很嚴重,醫(yī)生采用手法復(fù)位,保守治療給予石膏固定。

    遲曳聯(lián)系了全市最有?名的骨科醫(yī)生,當(dāng)晚,就給林與然的左手做了切開內(nèi)固定術(shù)。

    手術(shù)在全麻

    下進行,術(shù)后麻醉的藥效加上她昨晚一夜未眠,以及這一天的精神耗損,從手術(shù)室出來?,林與然就一直睡著?沒醒。

    遲曳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

    寂寥的夜,醫(yī)院里靜悄悄的。

    遲曳坐在林與然床頭,看著?她腫得晶瑩剔透的手指,心疼到不能呼吸。

    那個人渣跳下去的那一刻,要?不是他在場,她應(yīng)該不會崩潰,她應(yīng)該會很快意吧。

    從那一刻她的崩潰嘶吼聲中,他完全體會到了她的后怕,他終于能完全懂了,她一次又一次對他的決絕。

    記得,她向?他為那句“打游戲就是不務(wù)正?業(yè)。”道歉時?,他問:“你其實不是那個意思,不是嗎?”

    她點頭說:“嗯!

    那時?,他一點?都沒有?因?為她的道歉而感到高興,他甚至是有?些難過的。

    其實,他更希望她的那句“打游戲就是不務(wù)正?業(yè)!笔钦J真?的。

    那樣,他還可以有別的身份讓她接納。

    他不想那只?是她拒絕他的一個借口。

    隨意的,

    只?要?能拒絕他這個人就好。

    當(dāng)他聽到那個“嗯”時?,心里難受到要?死。

    而?此刻,他更希望那就是她高傲看不上他,隨意找的拒絕他的一個借口。

    他一點?都不希望她對他一次又一次的決絕,是因?為她口中的不配。

    她那樣驕傲自信的一個女孩,她怎么可以說她不配。

    更不想她對他決絕,是因?為怕給他帶來?麻煩。

    臨近高考,她遭受了那樣的摧殘,回到學(xué)校,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再一次走近她,問她:“清北美院是一定會上的嗎?”

    那是她給他的承諾。

    她點?頭說:“嗯。”

    他當(dāng)時?因?為太過緊張,就忽略了她那一瞬間的不自然。

    她那個時?候明明已經(jīng)那么苦了,還要?偽裝得滴水不漏,都是因?為怕他知道,給他帶來?麻煩嗎?

    那句“我就是個爛人,我不配你這樣對我,我會把你一起拖入污泥里的!睆乃f出口那刻,到此刻,一直在不停地刺割著?他的心臟。

    她這樣優(yōu)秀的一個女孩,怎么可以說自己是爛人!

    那些話比剜他的心還要?讓他痛。

    窗外呼呼刮起大風(fēng)。

    遲曳給林與然往緊掖了掖被子。

    看著?她病態(tài)虛弱的身體,他有?些想不到,那年?她被打成那樣,身邊都沒有?一個可以照顧她的人,她是怎樣一個人挺過那些傷痛的。

    這個夜晚,遲曳一眼未闔。

    心太疼,他根本睡不著?。

    林與然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

    睡醒后,她整個人很平靜,遲曳喂她吃飯她也?吃,只?是不和遲曳說一句話。

    吳警官見她醒了,進來?詢問她當(dāng)時?的一些細枝末節(jié),她也?都一五一十如實說了。

    就是吳警官問到她,和遲曳什?么關(guān)系時?,林與然堅定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吳警官抬頭看眼守在一旁的遲曳,眼神里幾分憐憫,他又看林與然,“我又沒問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林與然眨著?眼睫看他,不慌不忙道:“我就是怕你們誤會!

    她一副看破一切的樣子,直白道:“你們開口問我和他什?么關(guān)系,還不就是懷疑郝清河是被推下去的嘛,那我如實告訴你們,那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吳警官發(fā)出質(zhì)疑:“法醫(yī)給死者做了傷亡鑒定,死者死因?的確是由七樓高空墜亡,但是,死者身上有?多?根肋骨骨折,還有?頭骨骨折……”

    “對,那是遲曳打的!绷峙c然截斷他的話,“那個人渣當(dāng)時?要?強.奸我,他看到了,打的,那個人渣還帶著?刀,他也?是為了制止那個人渣施暴!

    “這應(yīng)該是人之常情?吧!彼粗?吳警官,“吳警官,你遇到有?人被強.奸,你不會伸手阻止嗎?壞人拿刀與你搏斗,你還不動手制止嗎?”

    吳警官被問得啞口無言。

    林與然接著?道:“遲曳就是我一普通朋友,他都制止住壞人施暴了,你們也?馬上能趕到,他還有?什?么必要?再推他下去!

    “邏輯嚴明!眳蔷俜Q贊。

    林與然淡淡說:“不是邏輯嚴明,是事實!

    吳警官環(huán)抱手臂,捋了下整個案件。

    然后,他拿出手機,打開一個視頻。

    遲曳看眼那個視頻,張了張嘴,要?制止,但吳警官已經(jīng)播放給林與然看了。

    是一段火災(zāi)錄像,現(xiàn)?場火光沖天,黑煙包裹著?火舌迅速躥高,將整棟建筑物吞入濃煙中,一片混亂中,有?個高大身影奪過一個防毒面具,不顧阻攔,毅然決然逆行沖入那片火海中。

    林與然咬緊唇,看眼遲曳。

    吳警官說:“昨日凌晨四點?十五左右,郝清河潛入你所住的小區(qū),在你門前試圖強行入內(nèi),沒能成功,便在你門前點?了一把火。這是救火現(xiàn)?場,那個不顧一切闖入火場的人是誰,一目了然吧?”

    “那又能說明什?么?”林與然淡定問。

    “前兩天我們警方在市郊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尸,經(jīng)查驗,死者是被奸殺的,體內(nèi)的排泄物是郝清河留下的!眳蔷僬f,“我們懷疑郝清河對你接連的蓄意報復(fù)是怕自己被逮住,再沒機會下手。”

    他看著?林與然,“我們也?懷疑郝清河是畏罪自殺,自己跳下去的!

    “但,”吳警官懇切說:“也?不能完全排除是被推下去,如果遲曳是你男朋友,會有?幾分可能,但我們這邊更傾向?于郝清河是畏罪自殺!

    “但,如果遲曳是你男朋友,你非不承認的話,那我們就嚴重懷疑了!

    “奧!眳蔷僦钢高t曳,補充說:“他沒否認。”

    “……”

    林與然沉思一會兒,吳警官這話說得誠懇,但不管被懷疑的可能性有?多?大,林與然都不要?遲曳冒這個險。

    “不是不承認,他還真?不是我男朋友。”林與然看向?遲曳,正?聲質(zhì)問:“遲曳,我有?明確跟你說過咱倆是戀愛關(guān)系嗎?”

    遲曳抿直唇線,看著?她,不作?聲。

    等了半晌也?沒等來?句準(zhǔn)話。

    吳警官按了按眉心,起身,“我們再調(diào)查調(diào)查!

    走到門口,他回頭,笑說:“你倆不是的話,也?能處了,這感情?太感天動地了!”

    “……”

    第079章 封鎖她的諾言

    吳警官走后, 病房內(nèi)一下?變得很安靜。

    林與然不說話,遲曳就靜靜坐她床旁的?椅子上,也不說話。

    沉默許久。

    林與然出聲:“遲曳, 你把你袖子擼起來, 給我看看!

    早晨睡得迷迷糊糊中,隱約聽見護士在病房門口喊了一句“遲曳,來治療室, 該給手臂換藥了!痹?看他衣服袖口裹得那么嚴實,加上那個火災(zāi)視頻,林與然一下?就猜到他手臂燒傷了。

    “看什么,我沒事!边t曳下?意識往后背了下?左手臂。

    林與然有些急了,鎖定他的?左手,全?然不顧自?己裹成粽子的?手,開始扒拉他的?袖子。

    遲曳怕她再?傷著手腕,無奈妥協(xié),擼起袖子給她看一眼。

    遲曳的?整個左前臂上都裹著厚厚一層白紗布,紗布上還有一片淺黃色滲出液, 看樣子傷口面積不小。

    “別的?地方還有嗎?”

    “沒了,就這點小傷。”

    這么點小傷!

    想起視頻中那么可怕的?火舌,人人都是往外跑,就他往里沖,林與然心顫又有些惱火,口氣很沖:“你有病啊, 闖火場,有消防員在, 用得著你啊!”

    “我打?不通你電話!边t曳聲音很輕。

    林與然一下?啞言。

    他那個時候應(yīng)該很心焦吧。

    看著他受傷的?手臂,林與然眼眶漸漸泛紅。

    無言小片刻。

    林與然咬了咬唇, 看向遲曳,口吻認真?道:“遲曳,我就是個麻煩體?,不要接近我這樣的?爛人,我不配的?,我會把你一起拖拽到不幸中的?,你手臂上的?燒傷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

    “要不是因為我,你可以好好的?,不會傷心,會有一段甜蜜的?感情,更不會受這種傷!

    她又看向他受傷的?手臂,按捺著胸腔里的?心疼,“這是你從火里出來了,要是沒出來呢,你就死?了,你知道嗎?”

    遲曳靜靜聽她把這些話說完,從椅子上起身,坐到她床前,一

    如她一般認真?說:“對,都是因為你!

    林與然眼睫一抖。

    遲曳看著她,“可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覺得甜蜜,你知道嗎,在沒有遇見你之前,我覺得人生也就那么回事,挺沒勁的?……”

    他停頓下?來,似不知道該怎么說了,而后他探手拉開床頭柜,把那條因需要手術(shù)被暴力剪下?來的?黑金手鏈拿出來,拿手機對著那團火焰鏈墜后面的?二?維碼圖樣掃了一下?。

    一段音頻被播放出來。

    少年嗓音青澀,帶著屬于那個年紀(jì)的?純真?,口吻里透著他最本真?的?沒做任何掩飾的?桀驁與不羈。

    “我考三中,是要去追一女孩。第一次看見她是在那次數(shù)學(xué)競賽上,那是我長這么大,頭一回覺得學(xué)習(xí)好很酷,我慶幸我數(shù)學(xué)好,能入圍那場競賽,讓我遇見她。”

    “從來沒見過那樣耀眼的?人!鄙倌晟ひ糨p染笑意,“也從來沒見過那么漂亮的?眼睛,看一眼能要人命的?一種漂亮,過目難忘。更難忘的?是那雙眼睛里的?自?信與驕傲,像長著太陽一般!

    “那天?初雪,她站在漫天?飛雪里,就那么不經(jīng)?意向我一瞥,像極了一只傲嬌的?小雪狐,那一刻,我覺得我的?魂沒了!

    “以競賽滿分的?成績,站上頒獎臺發(fā)表獲獎感言的?她,像是帶了光一樣,加上那份藐視一切的?自?信,別提有多帶勁了!”

    “她叫林與然,我喜歡她!

    “我要去追她,不管有多難!

    錄音播放完,遲曳把他左前臂上的?傷再?次露出來給林與然看,“林與然,這塊傷不是說明你給我?guī)砹寺闊,它說明,你太好,我愿意拿生命愛你!

    “林與然,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優(yōu)秀嗎?”

    “不要因為遇到一個爛人,就那么說自?己!

    林與然別過臉,輕吸了下?鼻子。

    病房內(nèi)再?度沉靜下?來。

    過了片刻。

    林與然出聲:“可是,因為我,你很有可能會坐牢!

    “我還不是個麻煩嗎?”

    “你知道坐牢是什么概念嗎?”

    遲曳伸手捧住她的?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語氣肯定說:“我不會坐牢!

    “首先,人不是我推下?去的?,我相?信警察的?辦案能力;其次,我就是不會坐牢,你放心好了!

    林與然懂他那個’其次’,動了動唇,沒說話。

    病房又靜了一會兒。

    遲曳出聲:“林與然,我知道你是怕你的事給我?guī)砺闊,可你知不知道,對于我來說,你不理我才是我最大的麻煩,我得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你,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理我。”

    說完這些,遲曳稍停頓。

    而后,喚她一聲:“林與然。”

    他嗓音突然有點發(fā)緊,但接下?來的?每一個字他都說得極認真?,“追你這么久,我都沒有親口和你說過那句話,我現(xiàn)在想跟你認真?說一次!

    遲曳做了個深呼吸。

    “林與然,我喜歡你。”

    “從16歲看到你的?第一眼就開始喜歡你了,喜歡得快要發(fā)瘋!

    “林與然,我這輩子只要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林與然眼底泛熱,眼睫簌簌地抖。

    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遲曳,更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問題,她咬住唇,不作聲半晌,躺下?來,把頭蒙被子里。

    遲曳不再?說話,給她把被子蓋好,一下?一下?隔著被子輕輕拍她的?身體?,像是哄睡。

    林與然的?精神很疲憊,被他拍哄著,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遲曳每天?都寸步不離地陪著林與然,默默照顧她,不追問一句。

    林與然再?沒說過一句話,每天?吃點東西,就是渾渾噩噩地睡,像是逃避現(xiàn)實一樣。

    第三天?的?時候,吳警官又來了一趟,轉(zhuǎn)告說,案子查清了,已結(jié)案。

    事情大致是:這兩天?新聞上一直報道北興路故意縱火案和市郊奸殺案是同一人所為,警方在追捕過程中,發(fā)現(xiàn)罪犯跌下?廢樓身亡,推斷很有可能是畏罪自?殺,但不排除是他殺。然后,有一熱心市民出來舉報,說就是自?殺,并?提供了可靠證據(jù)。

    說來也巧,那棟廢樓在六環(huán)邊上,與一棟設(shè)施完善的?居民樓只隔一條街區(qū)。

    舉報人陳某正好住那棟廢樓對面,他每天?沒事干的?時候喜歡拿望遠鏡往那邊望一望。那棟廢樓里經(jīng)?常上演一些打?架斗毆事件,還挺精彩。

    那天?,陳某休息在家,聽見樓對面不是女人慘叫就是男人慘嚎,就好奇望了望,剛開始以為只是常見的?打?架斗毆,當(dāng)郝清河爬到窗口邊緣的?時候,他感覺事情不對勁,他的?望遠鏡自?帶拍照錄像功能,他便留了個心,錄了下?來。

    舉報人陳某住的?是八樓,望遠鏡像素極高,可以從視頻里清楚看到,窗口沒別人,是郝清河自?己跳下?去的?。

    案件了結(jié),林與然提著的?心,終于能放下?來了。

    整個人不再?懨懨的?了,胃口也好了很多,但她每天?基本都是吃完就睡,仿佛要把這些年缺失的?覺都補回來一樣。

    其實,她也是為了逃避那個問題。

    想起遲曳那句“能不能不一有什么事就第一個推開我,你能考慮下?我的?感受嗎?”確實,她每次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事情,不管出于什么緣由,她又一次地選擇推開遲曳,也又一次傷害了他。

    林與然覺得沒臉面對遲曳。

    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始亂終棄的?渣女。

    有時候,林與然躺在病床上,其實并?沒有睡,她在一點點回想那段她所竭力隱藏的?過往。

    那段過往,她倒并?沒有覺得多丟人,之所以隱藏,是因為那段過往里有她不愿為人知的?一面。

    她在過往的?回憶里,一點一點將?自?己撕扯開,窺看最本真?的?自?己。

    她在思量那樣的?自?己,還值不值得遲曳不顧一切的?愛。

    第080章 封鎖她的諾言

    她的那一面, 應(yīng)該是從爸爸去世,媽媽嫁給?郝清河開始,慢慢激發(fā)出的。

    爸爸去世是在一個下雪的夜晚。

    那天, 林與?然得了全市數(shù)學(xué)精英競賽的第一名, 她興高?采烈地拿著獎杯回去給?爸爸看?。

    她猶記得爸爸當(dāng)時的笑,那是他臥病以來頭一次笑得那么開懷。

    爸爸抱著她的獎杯,說話?都有力氣了不少, 他輕撫著她的頭說:“我們小糯桃最棒了,要保持這?個成績,考個好大學(xué),以后找份好工作?,好好掙錢,替我照顧好媽媽!

    林與?然是一直知道爸爸的病情的,也接受了醫(yī)生?說的爸爸可能最多能活一兩年的事實,她只希望爸爸生?命的最后這?段時光,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地度過,既然她得獎, 爸爸高?興,她就要把全部能得的獎都扛回來。

    林與?然乖巧點頭。

    爸爸張開雙臂抱她,拍著她的后背一遍遍叮囑:“要照顧好媽媽,不要讓別?人欺負媽媽。”

    林與?然摟著爸爸骨瘦如柴的肩膀,一遍遍應(yīng)著:“好。”

    那時,她還和站旁邊溫柔笑著, 看?他倆父慈女孝場面的媽媽姚阿平抱怨:“看?看?你老公,就知道惦記你!”

    沒想到, 那會是她和爸爸最后的溫存。

    就在那天深夜,爸爸毅然跳了樓。

    爸爸頭七剛過, 外婆就每天催姚阿平再婚,跟姚阿平說姚阿平當(dāng)寡婦給?她丟人了,說姚阿平一個單身女人,工資沒多少,連個住的房子都沒有,還帶個拖油瓶,以后日子沒法過,催她趁年紀(jì)還不算大,趕緊找下家。

    有外婆的每日催促,外加擺在眼前?的生?活壓力,姚阿平很焦慮,她性子也軟,也沒什么主見,家里給?她介紹郝清河,她沒多考量,就在那個冬日的年后著急忙慌地嫁了過去。

    外婆就是看?郝清河在市里有套房子,人又在工地上當(dāng)一小包工頭,收入不穩(wěn)定但也不差,還應(yīng)承給?外婆十萬彩禮。

    郝清河長?相并不丑,沒有那些中?年男人的啤酒肚,收拾一下還能湊合看?,二婚能給?十萬,還算有誠心,加

    上他那房子正好離林與?然讀的三?中?不遠,姚阿平也算滿意。

    姚阿平和郝清河剛結(jié)婚那會兒,郝清河表現(xiàn)還算可以,對姚阿平知冷知熱的,只是從不拿錢回家,還時不時問姚阿平要點,說是家底都被彩禮掏空了。

    姚阿平溫柔、善解人意,她擺脫不了那樣的媽,但是也理解郝清河的難處。

    最讓姚阿平滿意的是郝清河對林與?然這?個繼女超乎想象的好,時不時會買些好東西給?林與?然。

    但林與?然卻?很排斥郝清河。

    首先,她接受不了爸爸去世才不到半年,媽媽就嫁給?別?人這?件事。

    其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敏感了,總感覺郝清河對她的討好不太對味兒。還有,避開姚阿平時,郝清河看?她的眼神,總感覺有些黏膩,特別?是在她洗完澡出來時,那種?感覺更明顯,黏膩得讓她惡心。

    一兩次之后,林與?然就再也不在家里洗澡了,每天在許見薇宿舍洗,后來在遲曳的那個VIP小包間里洗。

    還有,姚阿平去上夜班的時候,郝清河每次都會找各種?理由?敲她的房門,要進她房間。

    林與?然借口她要專心刷題,不給?他開。

    也不敢睡過去,便通宵刷題。

    前?兩次,郝清河敲一敲,不給?開,他也就不敲了。

    第三?次,郝清河半夜喝酒回來,一直不停地敲她的門,在門外喊:“乖女兒,爸爸想跟你談?wù)勑摹!?br />
    自那天起,林與?然便悄悄請師傅把她房間窗戶的防盜網(wǎng)卸掉了,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檢查窗戶。

    一天,姚阿平上大夜班去了,半夜一點多,林與?然在自己房間刷著試題集。

    郝清河喝得伶仃大醉回來,拍打著她的房門喊:“乖女兒,爸爸有心里話?想跟你談!

    以前?郝清河拍門,林與?然就聽著,郝清河拍不開就放棄了。

    那天,郝清河卻?異常執(zhí)著,拍了會兒,不給?開,他直接改上腳踹,踹了幾下沒踹開,林與?然以為他放棄了,隔了一會兒,她聽到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林與?然在那一刻,果斷跳窗跑了。

    那是她第一次深夜往出跑,夜很黑,街道路燈凋零,她深一腳淺一腳跑在坑洼的路面上,摔倒幾回,但她一下都不敢停下來,摔倒就趕緊爬起來繼續(xù)跑,怕郝清河追上來。

    那天她完全沒做準(zhǔn)備,跑出來得太急,書包、錢包、身份證什么的都沒有帶,住店是不實際了,好在校服兜里還有十塊錢,想來想去,好像十塊錢只夠網(wǎng)吧一次通宵的費用。

    林與然走投無路去了網(wǎng)吧,也就是在那天,她在網(wǎng)吧碰上遲曳通宵,自那天起,那個VIP小包間就成了她每次跑出來的落腳點。

    林與?然也曾把這?個情況跟姚阿平說過,姚阿平卻認為林與然對郝清河態(tài)度太冷漠了,郝清河想跟她談心,那是想跟她搞好關(guān)系。

    姚阿平也質(zhì)問過郝清河為什么半夜要踹林與?然的門,郝清河給?出的說辭非常完美。他說:“我就是看?咱閨女做題到那么晚還不睡,心疼,勸她不聽,想進去強行拉燈,讓她睡覺!

    姚阿平對這?套說辭很信服,還覺得是林與?然不愿意接納郝清河,專門沒事找事。

    林與?然沒話?說,只能這樣繼續(xù)每次看情況往出跑。

    林與?然和姚阿平也因此有了隔閡,林與?然心里有些埋怨姚阿平,覺得姚阿平不保護她,跟姚阿平慢慢地也不談心了,回到家也不怎么搭理姚阿平。

    如果這?些說是林與?然太敏感的話?,她其實也并不能肯定。

    但之后的一次事件,她可以斷定,郝清河對她就是存了不軌心思。

    那次是學(xué)校讓交材料費,她忘記和姚阿平要,放學(xué)前?,班主任陳文麗跟她說全班就差她了,叫她明天務(wù)必帶過來。

    但那天姚阿平上小夜班,下午五點就上班去了,林與?然放學(xué)去醫(yī)院找姚阿平要,可姚阿平上班沒帶錢,姚阿平的同事們上夜班也都沒帶錢,借不到,銀行卡在家里,家附近沒有二十四小時存取款機,怕林與?然晚上去太遠的地方取錢,不安全,姚阿平便叫她回去和郝清河要。

    回到家,林與?然迫于無奈,和郝清河開了口:“郝叔叔,學(xué)校讓明天交材料費,我媽媽讓我先跟你拿,她下班回來會把錢給?你的!

    郝清河笑瞇瞇地盯著她:“你跟我這?么生?分,連聲爸爸也不喊,想跟你談?wù)勑亩疾桓艺劊以趺春媒o?你錢。”

    他指指自己的側(cè)臉,咧開一口被煙熏透的大黃牙說:“過來親爸爸一下,咱倆感情深了,要什么爸爸都給?你!

    林與?然咬牙,看?著他。

    她沒看?錯,郝清河看?她的眼神里掩藏了猥瑣與?淫邪。

    她果斷轉(zhuǎn)身,開門就跑。

    那個夜晚她還是去了網(wǎng)吧,問遲曳借的錢,把材料費補上。

    自那以后,林與?然就開始各種?兼職賺錢。

    隔天,林與?然把這?事照實說給?姚阿平。

    姚阿平去質(zhì)問了郝清河,郝清河的解釋依舊完美。他說:“我沒孩子,不知道爸爸跟女兒該怎么相處,我見別?人家閨女也親爸爸臉頰,以為這?樣能增進感情!

    姚阿平覺得郝清河第一次當(dāng)爸爸,沒有經(jīng)驗,可以理解,也可以理解郝清河這?種?迫切想要林與?然接納他的心思。

    姚阿平依舊認為是林與?然想多了。

    林與?然很絕望,她一度認為姚阿平就是電視劇里那種?只顧自己幸福,不顧女兒死活,甚至為了討好新老公獻祭女兒的惡毒媽媽。

    因為這?件事,林與?然不再乖巧,幾乎比那個年紀(jì)的孩子都要叛逆,她不跟姚阿平說話?,要開口就是大吵,和姚阿平的關(guān)系接近徹底決裂。

    林與?然提出過要去學(xué)校住宿舍,但姚阿平堅決不同意。

    自姚阿平嫁過來,郝清河沒往家里拿回過一分錢,吃喝開銷都是姚阿平出,時不時郝清河開口,還得給?他點。

    姚阿平就一醫(yī)院普通護士,工資并沒多少,林文成舍命留下來的錢還要留著給?林與?然上學(xué)用,姚阿平手頭挺緊,沒有多余的錢給?林與?然交住宿費,外加小區(qū)離學(xué)校不遠,也沒必要浪費這?個錢。

    姚阿平對郝清河其實談不上喜歡,就是她被家里催得緊,又覺得自己二婚還帶一孩子,沒什么可挑的資格,郝清河給?的條件也還可以,便湊合了。

    相處久了,才發(fā)現(xiàn)郝清河一身毛病,抽煙、酗酒、賭博樣樣不落,脾氣也暴躁,說急了就摔東西,她有苦往肚子里咽,只能隱忍著,保持一份體面。

    林與?然跟姚阿平?jīng)Q裂歸決裂,但是每每在她放學(xué)回家后,姚阿平木著的臉上才能看?著有點笑模樣,她就沒落忍再提住宿舍的事。

    爸爸對她唯一的囑托就是照顧好媽媽,她也不想辜負爸爸。

    有天,林與?然好像看?見姚阿平眼角有塊青紫,姚阿平不說怎么弄的,林與?然猜,可能是被郝清河打了,所?以,林與?然也不能離家,萬一她不在,郝清河頻繁動手呢,有她在家里,郝清河多少會顧及一些。

    林與?然也勸過姚阿平離婚,給?她做思想工作?,為了讓姚阿平摒棄那些陳舊觀念,她努力學(xué)習(xí)爭得獎學(xué)金,節(jié)假日兼職幾份家教,說服姚阿平讓她暑假去打工,想讓姚阿平認識到她不是拖油瓶,她也可以賺錢,不用依靠男人,就她們母女兩個也能過得很好。

    可姚阿平卻?死活下不了決心。

    高?一那個暑假,林與?然在北城次坐標(biāo)俱樂部打工,遲曳那次教訓(xùn)給?她下藥的小混混,那兩小混混兜里掉出一些金黃色外衣的膠囊,當(dāng)時那兩小混混的驚慌,遲曳踩碎一粒,看?到里邊是白色粉末時的神情,還一下都不讓她碰那東西,她就猜到了那是毒品。

    林與?然當(dāng)時只感覺那

    東西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見過,暑假打工結(jié)束,回到家后,無意中?,她看?到郝清河放桌上的一粒膠囊,和那個東西一模一樣。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林與?然興奮不已,她平時兼職的錢,沒有全部交給?姚阿平,自己私留了一部分,為的是遇上之前?那種?情況時,不用再張口跟別?人要。

    她拿那份錢,買了一個針孔攝像頭,趁家里沒人在的時候,偷偷安裝在客廳一個非常隱蔽的角落。

    她想把郝清河吸毒的畫面錄下來,到時候報警,用另一種?方式讓姚阿平跟郝清河離婚。

    錄是錄到了,但郝清河沒什么錢,一次也就只能買得起一兩粒那東西,只夠一次的量。林與?然查了下,這?種?情況還夠不到被關(guān)押的程度,她便一直沒撤攝像頭,想哪天抓個大的,怎么也得關(guān)一關(guān)郝清河。

    林與?然高?二時,郝清河開始很猖狂地闖她的臥室,都不帶偽裝的,她和姚阿平的關(guān)系也到了冰點,她一不開心就不回家了,那段日子,她跟遲曳在網(wǎng)吧通宵越來越頻繁。

    那個雪夜,郝清河闖她房間,她跳窗時扭到腳,遲曳送她去醫(yī)院找姚阿平看?腳。

    那之后,姚阿平好像開始留意郝清河對她的心思了,郝清河也漸漸裝不住了,本性暴露無遺,開始頻繁地從姚阿平手中?往出套錢。

    姚阿平不給?,郝清河就和她大吵大鬧,撕破嘴臉,罵很難聽的話?:“二婚的爛貨,還要老子十萬彩禮,你媽要了,這?錢你就應(yīng)該給?老子補回來,自己什么貨色,自己心里沒點逼數(shù)!

    姚阿平怕留不住手中?的錢,那個寒假堅決不同意林與?然再去打工,而?是給?她報了美術(shù)培訓(xùn)班。

    并用手里全部的錢,給?林與?然預(yù)定了全市最好的畫室封閉式集訓(xùn)。

    姚阿平算著她再攢些工資,林與?然自己也能賺一些,到時候也能湊夠林與?然讀大學(xué)的費用,可姚阿平?jīng)]有算到她自己會癱瘓。

    高?二那個暑假,林與?然進畫室集訓(xùn)前?,姚阿平主動找林與?然談心,跟林與?然道歉說:“對不起,媽媽太粗心了,沒有保護好你,好在我們小糯桃很機靈,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姚阿平還跟林與?然說,她準(zhǔn)備和郝清河離婚了。

    其實,從姚阿平掏出所?有錢給?她報全市最好的畫室集訓(xùn)開始,林與?然就原諒姚阿平了,只是少年人有自己的倔強,不好意思低頭說軟話?。

    然而?,等林與?然集訓(xùn)回來,卻?得知姚阿平出車禍,在醫(yī)院昏迷不醒。

    她再也沒有和媽媽好好說話?的機會了。

    郝清河訛了肇事司機一大筆錢,卻?沒拿一分錢出來給?姚阿平交手術(shù)的費用,連個護工都沒給?姚阿平請,把人扔醫(yī)院就不管了。

    還是奶奶得知了消息,跑來醫(yī)院照顧姚阿平。以前?就常聽姚阿平說,奶奶對她比她親媽對她都好,待她跟親閨女一樣。

    在醫(yī)院里,林與?然聽著奶奶心疼又氣憤地說:“文成他寶貝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干嘛非要嫁給?那個人渣,把阿平打成這?樣!

    林與?然才知,姚阿平身上的傷不全是車禍所?致。她趁郝清河不在家的時候,回到家,查看?了監(jiān)控。

    在她進入畫室集訓(xùn)后,姚阿平跟郝清河提出了離婚,但郝清河不同意,兩人扯皮了近半年。

    最后,郝清河提出要離婚可以,但是必須把那十萬彩禮還回來,還說姚阿平嫁過來,她手里的錢就都是夫妻共同財產(chǎn),必須把她銀行卡里的錢分他一半。

    姚阿平明確告訴他,彩禮她可以想辦法以后慢慢還,但是她銀行卡里的錢都是林與?然爸爸留給?林與?然讀書用的,不算夫妻共同財產(chǎn),不可能分他一半,并告知他,那些錢已經(jīng)全部用來給?林與?然報班了,一毛都不剩。

    郝清河聽完氣憤不已,對姚阿平大打出手。

    從監(jiān)控錄像里看?,郝清河整整打了姚阿平一個下午,姚阿平被打得承受不住,瞅郝清河打累了喘歇的空檔,趁機跑出門躲,結(jié)果,跑太急沒看?車,被一輛貨車撞飛。

    那種?程度的家暴,已經(jīng)夠到判刑的程度了,但是林與?然沒有著急報警,她從當(dāng)天的監(jiān)控里看?到,郝清河買了一小袋那種?金黃色膠囊,并約人在后日來家里一起吸,應(yīng)該是把訛來的錢都用來買那玩意了,并兜售給?其他人,還提供吸食場所?。

    家暴判不了多少年,但是藏納、兜售毒品,提供場所?聚眾吸毒,能判不少年。

    林與?然打定主意,后天,她要瞅準(zhǔn)他們聚眾吸毒的時間,報警。

    可隔天,她和遲曳在網(wǎng)吧過夜的事被班主任陳文麗抓了現(xiàn)行。

    學(xué)校甚傳他倆在談戀愛,加上一起過夜,完全超出了早戀的范疇,陳文麗在當(dāng)天就請了雙方家長?來談話?。

    她家里能請來的也就只有郝清河了。

    郝清河看?到遲曳媽媽開的豪車后,竟然厚顏無恥地借這?事敲詐遲曳的媽媽。

    林與?然猶記得遲曳媽媽當(dāng)時看?她的眼神,極盡嫌惡,像看?一只臭蟲一樣。

    她長?這?么大,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友好的,或是欣賞的或是羨慕的,從來沒有人那樣厭惡過她,她沒想到第一個厭惡她的人會是遲曳的媽媽。

    甚至,在她錄下郝清河敲詐他媽媽的音頻,把內(nèi)存卡摳下來遞給?他媽媽時,他媽媽避了一下,要不是那是可以免除她麻煩的東西,他媽媽估計碰都不想碰一下她用過的東西。

    也就是在那刻,林與?然才意識到,她和遲曳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他們一點都不般配,她所?有的驕傲都是那么可笑,她僅僅只是成績好而?已,她的家庭破碎,有癱瘓的母親需要照顧,有巨額的債務(wù)要償還,她還有一個人渣繼父。

    而?遲曳的每一樣都是最好的。

    她根本不配。

    那天起,她連那個小小的容身之處都沒有了,家不能回,也沒有錢可以讓她住賓館,她只能去醫(yī)院擠在姚阿平病房狹窄的過道里打地鋪。

    那天放學(xué)后,林與?然回家拿枕頭和被褥。

    她在外頭確認過,郝清河沒在家,才開門進去。然而?,在她抱著被褥往出走時,郝清河回來了。

    郝清河喝得伶仃大醉,手里拎瓶酒,搖晃著身體進來,看?見林與?然,立時暴怒,把手中?酒瓶向林與?然的方向砸過來,咒罵道:“不要臉的賤貨,老子打牌呢,你老師喊老子去談你早戀,害老子輸了那么多錢!

    林與?然判斷情況不妙,大門怕是出不去了,她扔下手中?被褥就往自己房間跑,準(zhǔn)備跳窗出去。

    郝清河見她要跑,大步追上來,在她將將要鎖上門的那刻,兩條粗壯胳膊兇狠地抵住門板,暴力往開推。

    力量懸殊過大,林與?然按不上門板,果斷放棄,拔腿往窗戶跑。

    在她跨上窗戶的那一刻,右腿被一只粗糲大手緊緊鉗住,她的身體被從窗臺拉了下來。

    身體重重跌在地板上的劇痛還未來得及消化,林與?然就被郝清河壓制在身下。

    “再給?老子跑!焙虑搴右皇殖蹲∷念^發(fā),狠狠打了她兩記耳光,嘴里咒罵著:“老子以為你多高?尚呢,不讓老子日,讓那個毛頭小子日,他會嗎?他能讓你爽到嗎?”

    郝清河兩手抓住她的校服衣領(lǐng),暴力向兩邊撕扯。

    林與?然被兩記耳光打得腦袋一陣眩暈,耳朵里全是白噪,她一邊尖叫求救,一邊拼命掙扎。

    可外面正在狂風(fēng)大作?,暴雨即來,幾乎沒什么人在外面,有也都是行色匆匆,她的尖叫、求救聲被嘶吼的風(fēng)聲裹扯,弱到幾乎聽不見。

    林與?然瘋了一樣拼命掙扎著,從兜里摸出隨身攜帶的美工刀胡亂劃向郝清河。

    郝清河躲閃不及,手臂被劃下深深一道口子,他吃痛地松開林與?然,甩了甩手臂上的血,然后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美工刀丟出窗外,再次撲上來。

    這?次郝清河不再撕扯林與?然的衣服,撲上來直接往下扯她的褲子。

    濃烈的酒臭和汗臭味包裹而?來,男人粗重的氣息挾帶著濃重的煙屎臭味一下一下往她臉上噴,讓林與?然反胃。

    她顧不得哭,一手拼命護扯住自己褲

    子,另一手再次摸出一把美工刀,使出全力向郝清河劃去。

    被郝清河眼疾手快奪了過去。

    “媽的,臭婊子!

    郝清河咒罵著,將美工刀扔出窗外。

    林與?然紅著眼眶后退著躲,摸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號碼還未輸入完全,手機被郝清河一把奪過,丟到床上。

    郝清河淫.笑著,看?著縮在角落里破碎又凌亂的少女。

    少女紅著眼眶,楚楚可憐,害怕又無助的樣子,像是一枚催化劑,將他渾身欲.火全部引燃,他像發(fā)了狂的野獸一樣再度撲上來。

    林與?然聲嘶力竭地尖叫著,又一次摸出一把美工刀劃向郝清河的脖頸,可惜刀子將將觸碰到郝清河的脖頸皮膚,她的手就被郝清河彈開了。

    郝清河三?兩下奪過她手中?的美工刀,丟出窗外,摸了摸自己頸部的傷口,徹底怒了。

    “他媽的!焙虑搴右话丫咀×峙c?然的頭發(fā),將她臉揚起來,狠狠往上呼巴掌,嘴里不停咒罵著:“臭婊子,跟老子在這?兒玩清高?,讓那種?毛頭小子日!

    “他媽的,逼都快給?人操.爛了,老子跟他家里要點補償,怎么了?”

    郝清河越罵越生?氣,憤怒地一腳一腳往林與?然身上踢。

    “臭婊子,賤貨,給?人白操那么久,你挺樂意,你吃老子住老子的,讓老子操一下都不行?”

    男人力道沒有輕重,踢得毫無章法,林與?然纖薄的身體根本經(jīng)不住他的暴力,幾下就感覺渾身要散架了。

    她停止了掙扎,蜷著身體在地上一動不動,留存體力,等待機會。

    郝清河見她不動了,停住了打罵。

    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等待被他凌辱的嬌柔身子,郝清河興奮至極,他再次欺身壓上來,迫不及待地將林與?然的褲子兩把扯下來。

    林與?然沒有作?任何反抗。

    饞了這?么久的身子,馬上就能盡情享用,郝清河激動得解皮帶的手都在顫抖。

    林與?然屏住呼吸,聽著他掏出東西,喉間興奮地發(fā)出一陣快意淫.笑,她悄悄摸出了藏在衣服里兜的一把美工刀。

    郝清河根本沒想到她還會有第四把刀子,也沒想到她還有反抗的力氣。

    在他抓著林與?然的腿,吞咽著口水,往正扯林與?然身體時,林與?然猛地坐起,將手中?刀片刺進郝清河腹部。

    猝不及防,感覺到腹部的疼痛,郝清河痛叫一聲,條件反射性地抓住林與?然握刀的手往出拔。

    林與?然雙手緊緊握住那把美工刀,使出渾身力氣,向下劃。

    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大腦只給?出身體一個指令,就是用力劃,用力向下劃,狠狠地向下劃。

    鮮血噴涌而?出。

    郝清河的慘叫近在耳側(cè)。

    林與?然只管往下劃,狠命往下劃。

    劃到劃不動了,她終于脫手。

    郝清河疼得只會抱著肚子嚎叫,再也做不了其他。

    林與?然從地上顫顫巍巍爬起來,提上褲子,抓起床上的手機,看?著滿地的血,以及郝清河肚皮里流出的一截腸子,她快意了一瞬,身體本能地往出跑,她跑出臥室,將門重重關(guān)上,身體里的害怕還有潛伏著的別?的因子驅(qū)使她推動茶幾過來,將門板死死抵住。

    她不顧一切地逃出那個房子。

    外面狂風(fēng)肆虐,暴雨傾盆。

    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伶仃幾輛轎車駛過。

    林與?然一路跑。

    腦子里開始想的全是逃,

    她要逃得遠遠的。

    冰冷的雨水從頭頂沖刷而?下,她跑著跑著,頭腦漸漸清醒,開始在報警和讓郝清河死之間徘徊。

    她腦子很亂,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大腦有思維,但她的腳步依舊屈從身體里的恐懼,一步都不敢停下來。

    她就那么毫無目的地跑在大雨里。

    不知不覺,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跑到了極速夢網(wǎng)門口。

    她幾乎是無意識地就這?么跑來了網(wǎng)吧,大概她的身體潛意識覺得那里最安全。

    林與?然愣愣站在網(wǎng)吧門口,許久。

    雨勢漸停,只余烈烈冷風(fēng)呼嘯。

    林與?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推開網(wǎng)吧的門,她下意識躲進網(wǎng)吧門口的一處暗角。

    她躲在暗影里,看?著遲曳抱著她那個小飛龍安睡枕站在明亮路燈里,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出邁一步。

    一截沾滿暗紅血垢的手臂被路燈暴露。

    她慌亂撤回身。

    他站在光里,是那么的耀眼。

    而?她衣衫襤褸,滿身是血,只能在陰暗里。

    他是她夠不到的光明。

    也是在那一刻,林與?然幡然醒悟。

    她不可以讓自己更糟糕了。

    看?著遲曳坐上車離開,林與?然走出那處暗角,朝著遲曳離開的方向,輕聲告別?:“再見了,我摯愛的少年!

    她掏出手機,做出最對的選擇,

    撥打了110。

    林與?然迎著暴雨后的冷風(fēng),平靜走回那個魔窟一般的房子。

    警察趕來,在現(xiàn)場做了調(diào)查,把失血過多昏迷了的郝清河送往醫(yī)院,林與?然把監(jiān)控錄像交給?警察,警察也從郝清河隨身衣服里翻出部分毒品。

    最終,郝清河以非法持有毒品、家暴、強.奸未遂等多項罪名,被判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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