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武林不敗(完)
東方不敗死了。
當消息傳到她耳中時,江湖上已經因為一個大魔頭的死亡而振奮人心,甚至還有人想要號召眾多武林人士去攻打黑木崖。
她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因為她并不覺得東方不敗會那么輕易就死去。可后來突然到訪的芳姨,卻是直接打破了她的所有懷疑。
那是一件已經繡制完成,十分精美絕倫的金絲孔雀羽衣,唯一的不足就是那上面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跡,單是看著,就能知道這血跡的主人一定是死了。
“這是他臨死前唯一的遺愿,我替他答應了下來。”
芳姨的神情很是復雜,隱約還帶著一些同情和憐憫,不是對她的,而是對那已經死去的東方不敗。
“任我行居然會同意?”
靈兒是沒見過任我行的,但不妨礙她了解任我行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若是想不到這么多年的一切計劃就是任我行策劃的,那她的腦子也可以丟掉不用了。
芳姨:“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如果你想要知道他的遺體在哪里,我也是可以告訴你的。”
靈兒神情頓了頓,說自己不想知道。
芳姨說如果她真的不想知道的話,就不會讓自己有找到她的可能,“你的武功很厲害,而且進步十分恐怖,若是今日來的人是任我行,估計你也可以從他的手下逃走,然后假以時日,甚至能夠打敗他。”
“芳姨,你說這種話未免有些太看得起我了。”
靈兒不欲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真正的實力,但芳姨是從小侍奉左右的人,對她的了解可能也是很深。尤其是能說出那樣一番話,倒讓她心中大吃一驚。
“在我面前有什么好隱瞞的,難道還擔心我把你的心思告訴任我行,然后他過來斬草除根,最后再為你的美色所誘不成?”
靈兒抿了抿嘴,保持沉默,隨著東方不敗這個前任教主死亡的消息傳開,任我行這個早已被所有人認為死了的教主突然再次登上魔教教主的寶座,實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但之后任我行大肆在各地擄掠一些習過武的年輕貌美女子進黑木崖,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情況下,卻是也讓整個日月神教被架在火上烤。
一般的家底還真養不出能練功習武的女子,而且還要是年輕貌美,除了未嫁的女子,還有已經嫁人的少婦,連華山派的掌門夫人和掌門千金都差點慘遭毒手。
聽說是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救下的人,其中還承了任盈盈的人情……
“看來幫助任我行重登日月神教的教主之位,并沒有讓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女子為了一個男人付出一切,還什么都愿意做,除了是有血緣關系之外的家人,那就只剩下是情愛了。
但很可惜,任我行并不是這么想的。
或許更準確來說,是這世上的男子大多為忘恩負義之人,芳姨也不過是遇到了其中一個。
在年輕后輩面前,芳姨并不想露出自己的處境困難,便讓靈兒先考慮好自己,“他的死,你可是要負三成的責任,他那么愛你,甚至愛到愿意為你死去……藥瓶是只有你能拿到手的,當他知道自己是為何而死時,竟然沒有絲毫對你的怨恨!我不明白……”
芳姨這樣說著,又把平一指對她所說的謊言都給揭露出來,并告訴她東方不敗并非是要取她的性命,一切種種,都不過是任我行的野心在作祟。
得知真相的靈兒沉默好一會兒,最后也只是嘆息般說道:“……其實,我也不明白。”
從來都不會用情至深的兔子,顯然是很難理解這種為別人選擇甘心赴死的做法。但這并不妨礙靈兒對芳姨千里迢迢過來一趟這件事進行報答。
“任我行他已經瘋了,東方不敗他不可能安然受死,他一定在自己的功法和內力里面做了手腳。平一指和向問天都借口離開了黑木崖,芳姨你再留在任我行身邊的話,你也會死的。”
而且還很有可能是慘死!
未盡之意她沒有說完,但芳姨明顯是領悟到的,“我如何不知……只是情愛一事,如果真的能控制得住,這世上也就不會有那么多的癡男怨女了。”
“那你是打算……”
芳姨頭也不回的離開,語氣中帶著悵然若失:“我是日月神教的圣女,無論生死,我都不會離開的。”
可日月神教早已不是當年的日月神教,而任我行也早就不是當年的任我行。
尊重別人的選擇,也尊重別人的命運。
靈兒手中拿著那件金絲孔雀羽衣,沒有對芳姨說出任何挽留的話。而在人走了沒多久,她立刻就帶著全身家當——也就是簡單的幾套換洗衣服和一些黃金白銀,行色匆匆的去了衡山。
在高不見底的懸崖之下,忍著煩躁的心情苦苦尋覓三天三夜,終于在一處亂石堆里找到東方不敗的藝海。
這并不是一個適合尸體腐爛的節令,但懸崖底下的野獸,卻也將那具遺骸啃咬得面目全非。若非那雖然凌亂卻依舊是光彩奪目的墨發,還有那身紅到刺眼的華衣,她斷然是認不出來的。
果真是認不出來嗎?
靈兒輕輕握住那一節指骨,在那上面尋到了一枚玉戒,她的手上本該是也有一枚的,只是在離開黑木崖時,她便很是隨意的將其丟棄在懸崖峭壁上……
在就地掩埋起墓碑和燒掉遺骸將骨灰帶走這兩個選擇之間猶豫不決,最后靈兒還是將目光落在那具遺骸上,隨后道:“我擲一錠銀子,正面就把你埋在這里,反面就燒了將骨灰帶走。”
分量不輕的銀子被擲了出去,隨后在半空中翻一個身,反向朝下穩穩的落在地上。
是反面。靈兒看了一眼,把銀子撿回來隨意擦擦丟回錢袋子里面,然后就去撿了好些枯枝干柴,架起一個簡單的柴堆,隨后再將遺骸擺了上去。
“你就是不愿意離開我,你就是要纏住我一輩子……”
熾熱的火苗瘋狂擺動,通天的火光中,靈兒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那人的音容笑顏,嘴唇微動,似乎還在說著什么。
“靈兒,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我愛你……”
……
等燃燒的火焰徹底熄滅后,靈兒就拿出隨身帶著的罐子撿了些中間的骨灰裝起來,然后便從懸崖底下離開。
她不確定芳姨會不會出賣自己,于是也沒有再回去原來的地方,而是游蕩在江湖上,居無定所。
直到某一天夜里,電閃雷鳴,大雨突來,狂風意欲席卷那不算特別牢固的門窗,本來早就被她關緊的窗戶,突然讓一陣大風吹開,過于濕冷的溫度也隨之潛入進來。
原先正在閉目養神的靈兒,瞬間就睜開雙眼,下床之后就去看那擺在桌案上的骨灰罐,傍晚時分焚燒的香已經燒到了盡頭,但點著的白蠟燭卻是徐徐燒著,好似永遠都燒不完。
靈兒定定的看了好久,神情不變,只是突然伸手去摸那蠟燭上的火苗,“果然不燙……”
這個世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嗎?
之前她一直對這個事情存疑,可現在某人……某鬼的存在,卻是讓她直接確定了——這個世界和她的原世界,都是有鬼魂的存在。
那像東方不敗那樣因愛而死,還是慘死的人,又會是什么樣的鬼呢?
答案不言而喻且一目了然。
是艷鬼。
是皮囊美艷到極致卻依舊得不到真愛的惡鬼,也是為愛癡狂為愛執迷不悟的艷鬼!
對于這只鬼跟著自己那么久,卻遲遲不出來相見,靈兒心中有自己的猜測,剛開始還會想自己的死法,但是現在……
已經是夜半三更,但屋內的燭火沒有熄滅,涓涓流水聲響了好一會兒,等到美人再從那屏風后面出來時,身上已經穿上了那件沾著血跡,無論怎么仔細清洗小心打理,也不可恢復如初的金絲孔雀羽衣。
“你難道還不愿意出來見我嗎?我都已經為你穿上這件羽衣……你還記得嗎,這就是你親手為我所制的羽衣,它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金絲孔雀。”
美人的手一寸一寸撫過那件金絲孔雀羽衣,好似是在一寸一寸撫過他的身體。
冷淡至極的神情和帶著曖昧的動作,兩相交錯下,形成一種怪異冷艷的氛圍,屋外的暴風雨依舊在繼續,雨珠打在屋檐上,還十分聒噪。
但在屋內,卻是安靜到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可聽見。
兔子的耐心是很少的,見沒有任何回應,她的神色就更冷了,嘴上還說著要去換掉衣服的話,似乎是在驅趕著誰。
“不要!”
一具冰冷到跟十二月飛雪差不多的高大身軀從美人的背后擁了上來,吐息是冰寒徹骨的,語氣卻是卑微懇求的。
“不要換下它……”
兩條冷冰冰的手臂從后面將自己緊緊抱住,很正常的玉手握上去,卻像是沸水澆到寒冰上一樣,直接讓后面的身軀顫抖不止。
靈兒握住那白里泛青的手臂,正要轉頭去看,卻被禁錮住,哀求的聲音再次傳來,“不要看我……不好看的,靈兒你不要看我……“”
不讓看那就不看,其實死去的鬼魂她是見過很多的,無一不是青白的面色,僵硬的身體,陰鷙中帶著怨恨的眼神。
至于艷鬼,那就還要加上濃密到遍目皆是的長發,像是一個牢籠,能將被盯上的獵物死死纏繞住。然后還有紅到能滴血的嘴唇,無端顯出一種極致的美艷。
這樣的特征放在東方不敗身上,卻是瞬間點燃了兔子的愛欲。
難道她是一個有著怪癖的兔子嗎?
難道她也在期待,世上有一個人至死都無怨無悔瘋狂到底的愛著自己嗎?
兔子想不明白,但兔子想要吃肉了。
叢生到死,從死到生,那個艷鬼已經不敢再忤逆她任何的決定。
“靈兒,我的心肝我的寶貝我的心頭肉,來暖暖我吧……”
從頭到尾的后.入式,讓靈兒看不到東方不敗的容貌,但冰火兩重天的體驗和常人無法匹及的深度,卻是足以讓她神魂顛倒意亂情.迷。
艷鬼在鬼界很受歡迎,不是沒有理由的。
不過在人間,還是挺要命的。也就是她的內力深厚,體質特殊,不然換一個人來,都得被吸成人干。
那些寫人鬼情未了話本的書生,他們知道艷鬼的厲害之處嗎?兔子猜他們是不知道的,因為知道的都成了死人,哪里有機會寫什么書。
天長日久,芙蓉帳下,人與艷鬼,此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