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佛跳墻(1)
鯤鵬原先還以為自己拉滿了所有人的仇恨值,能將這群修者給困在南海歸墟之外,卻沒想到,自混沌森林湖底沖天而起的滔天光柱,直接把他的吸引力給打殘了,現在……還有誰在意他啊?!!
自從眾人發現了那自混沌森林湖底直沖云霄的光柱,便無心戀戰,一個個全都折返回混沌森林去了。
有著撕裂空間本領的修者,自不必說,于空中畫了個十字,便徑直踏入時空裂隙之中,將自己傳送回了混沌森林。
其他的修者雖然沒有撕裂空間的本領,本事卻也不差,一個個的全都動用起身法口訣,全力以赴地奔赴混沌森林去了。
所有人的法寶不要錢似的往外扔,與加速有關的身法更是直接拉滿,所有人的目標都變成了搶奪那不知名出世的“先天靈寶”,而這鯤鵬……誰還有功夫管他啊?
突然發現自己被無視了個徹底的鯤鵬:???!!!
看著眾人風風火火地離去,不留下半點云彩的背影,鯤鵬扇動了一下翅膀,也往混沌森林飛去了。
*
而混沌森林之中,被自己所做的酸菜魚爆射出來的那陣宛如中華小當家一般的光柱震撼到的圖南,此刻僵硬地轉身,對著同樣滿臉呆滯的鮫人幼崽,愣愣巴巴地道:“好——好亮啊……”
等到圖南從那光柱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些許,卻發現鮫人幼崽的臉色似乎有些異樣的慘白。
鮫人的皮膚細膩雪白,在深藍湖水的映襯下更顯得瑩潤,但透出的淡淡微粉,顯得氣血極好,因而,原先,鮫人幼崽皮膚的白,乃是一種透出血氣的雪白、粉嫩的白,所以并不顯得冷峻,如今,血色褪去,鮫人幼崽的皮膚便成了一片失了血色的蒼白。
圖南略加思索,腦海中似乎有靈光乍現:“……?這些光柱,是不是會吸引——”
可圖南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卻見鮫人幼崽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
圖南:?
不知是鮫人幼崽此刻的情緒過于激動,還是他本身就不能說出太長的音節,圖南只覺得鮫人幼崽近乎是從喉間、齒縫里擠出來幾個字:“佛、跳、墻。”
圖南其實聽清了這三個字,可在如今,在這個全然陌生、沒有半分熟悉感的世界,聽到這熟悉的“佛跳墻”三個字,對于圖南而言,卻是有些像鬼故事。
他說的“佛、跳、墻”,是她所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如果當真像她所想的那樣,那……鮫人幼崽是如何知道這佛跳墻的?
因此,即便圖南聽清了那鮫人幼崽的話,卻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當是自己聽錯了,有些不敢相信,便結巴了兩下,問到:“什、什么?”
鮫人幼崽聽了圖南的反問,覺得自己沒說清,圖南也沒聽懂,又艱難地重復了一遍,一字一頓,極為認真:“佛、跳、墻。”
這下,圖南不敢再自欺欺人,這鮫人幼崽,說的當真是“佛跳墻”這三個字。
可這突然蹦出來的佛跳墻三個字,卻讓圖南更加一頭霧水了。
鮫人幼崽見圖南呆愣愣的,沒給他任何反應,一下子急了,可他越急,話就越說不利索,除了佛跳墻三個字,再也蹦不出其他多余的音節來。
實在沒法子了,那鮫人幼崽只能拂手,在湖水之中,又隔出一方圓圓的空間來,隨后,再次抬手,空間之內,便憑空多出了許多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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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魚、海參,火腿、花膠、瑤柱、鵪鶉蛋、花菇……
竟然當真是制備佛跳墻所需使用的各色食材!!!
圖南的眸色更深了,這鮫人幼崽,不光知道佛跳墻,還知道制備佛跳墻所需的各色食材,更主要的是,那鮑魚、海參、花膠等等,竟然已經是提前炮制好的干貨。
制作佛跳墻的話,鮑魚、海參之類的海鮮,可以使用新鮮打撈的鮮活海鮮,但更多的人會選擇使用提前炮制好的干貨,制備食材之時,對這些干貨再進行二次泡發。
與干香菇一樣,干制的海鮮,在經過二次泡發之后,能夠擁有更加醇厚的鮮美滋味,同時帶著奇異的釅香,使其味覺體驗,能更上一層樓。
新鮮的鮑魚海參,雖然肉質鮮嫩,但干制之后二次泡發的海鮮,能夠擁有更佳的口感,肉質更為緊實彈牙,長時間燉煮之后,也不會爛糊,正適合用來做佛跳墻,畢竟,佛跳墻燜制,至少需要五六個小時,尋常的食材,經過長時間的燉煮,只怕早就化渣了,可佛跳墻吃的,卻并不是爛乎乎的一團,而是要湯汁濃郁、食材豐美。
看著被炮制的十分完美的各色海鮮,甚至還有一節與如今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至尊金華火腿,圖南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隱隱有些碎裂的風險,這方世界究竟有什么古怪?
而這鮫人幼崽,又是從何處聽說的佛跳墻,又是在何時,便將這些食材已經炮制成了干貨?
圖南的腦中一團漿糊,只覺得千頭萬緒,一團亂麻,她甚至有了一個奇異而大膽的念頭,這鮫人幼崽,與閃電貂,是否會有些關聯?
可這鮫人幼崽,分明像是對自己并不熟悉,只是本能地依賴著自己,而他對閃電貂這個名字,也是全然的茫然與陌生。
那鮫人幼崽見圖南仍舊沒什么反應,一下子急了,直接將那一堆食材全都捧到了圖南的面前,又指著一旁圖南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靈力小鍋,手腳并用地開始比劃。
圖南也猜到了鮫人幼崽真正的念頭:“你是讓我先別急著跑,在此處,再做一道佛跳墻?”
鮫人幼崽見圖南終于讀懂了他的意思,當即便停不住地重重點頭。
而星網直播間的眾位網友,也發現了那自酸菜魚之中升起的宛如中華小當家特效一樣的滔天光柱,更是經歷了剛剛鮫人幼崽的那一番佛跳墻事件。
不光圖南懵了,星網網友們也懵了。
【比這鮫人幼崽會說話更讓我驚奇的是,他居然知道佛跳墻?身為蔚藍母星古代研究者,我也是從那些古籍之中,才翻閱到了佛跳墻這一道傳世名菜。這幼崽,分明就是原始土著,他是從哪里知道佛跳墻的?】
【哇,只有我一個人期待那佛跳墻的味道嗎?剛剛有人給我科普了,據說,這東西的滋味,香到連入定的高僧,都忍不住要跳墻過來偷吃呢。】
【樓上!你怎么只顧著自己補課,不給大家伙分享分享呢?佛跳墻……真的是顧名思義,讓佛都跳墻的美食嗎?】
一說到吃的,星際網友們的重點就全部跑偏了。
眾人也不再去管鮫人幼崽的種種詭異之處,反倒是攛掇著圖南,讓她快一些復刻這一道傳世名菜,好讓眾多嗷嗷待哺的星際網友們,也能享受到這一道傳世美味——
佛跳墻的真正滋味來。
剛剛吃完了酸菜魚,倒也不餓,若是如今開始做佛跳墻,雖說麻煩,耗時又長,但如金阿飄狀態的圖南,除了做吃的填補自己的五臟廟,再在星網直播間和網友們嘮嘮嗑,倒也沒別的事情做了。
只是,這鮫人幼崽,原先發現自己的屏障減弱,無意之中讓圖南所做酸菜魚的光柱沖天而起,吸引了眾位修者的注意之后,本來是想著帶圖南逃竄的,不知為何,竟又停下了腳步,如今更是直接讓圖南呆在原地,制作一道耗時極長,工序又繁雜的佛跳墻,難不成……
這鮫人幼崽,是想讓圖南靠著這佛跳墻,征服眾位修者,讓他們放她一馬嗎?
圖南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這鮫人幼崽把食材都拿出來了,那圖南做個佛跳墻也是無妨,當即,圖南便動手,開始將干貨全部泡發。
不過,按照那些修者的修為,即便是從南海歸墟之外趕到混沌森林,也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圖南自己又耽擱了些功夫,而這佛跳墻,不算炮制食材、泡發食材所需要的時間,光燉煮,就需要至少五六個小時,也不知這些修者,能不能看在這做了一半的佛跳墻的份上,先別急著找她,好歹等她把菜做成了,再算賬。
如此想著,圖南又嘆了口氣,到了這方世界,本以為是野外求生,誰能想到,竟然動了別人家的東西?還惹來了主人的追殺?
一只五色的錦雞,糟蹋了煉丹師的靈草靈果,而她又守株待兔一般地,將那爆體而亡的錦雞給吃了,由此和那煉丹師結下了一段孽緣,只是,不知這煉丹師怎么如此小肚雞腸,若是有話,直接當面與她講便好了,發動整個修真界的人前來追殺他,實在是叫她應付不來。
不過,說到底,這一切也是圖南自作自受,無問自取,便是偷,實在是以前那些穿越之后,隨意取用野外各色食材,制成美味的美食文害她呀!
佛跳墻選用的食材有諸多版本,但歸根結底,逃不過三類,即葷腥肉類,鮮美海鮮、鮮香菌菇。
也就是后世常說的,山珍、海味。
山珍,分動物山珍及植物山珍,植物山珍,指的自然是菌菇,制作佛跳墻所選用的菌菇,可以是杏鮑菇,滋味清淡,能夠吸收各種肉類及海鮮的香氣,同時,杏鮑菇的肉質又極為肥厚,經過燉煮之后,雖是植物,卻有肉類的豐潤口感。
除了杏鮑菇以外,小花菇或是香菇,也是絕妙上品,杏鮑菇本身的菇味并不重,而小花菇、香菇在經過干制之后,其本身的菌菇香氣能夠得到極大的釋放,放在佛跳墻里,能夠使整道菜擁有更加鮮香的菌菇滋味。
而動物山珍,那些不能吃的野味是堅決不能上餐桌的,選用老母雞制作湯底,老母雞所含的豐厚油脂,能夠使高湯擁有更加醇香的鮮美滋味。
豬蹄含有豐富的膠質,經過長時間的燉煮,變得十分的軟爛,而其中所含的膠質析出之后,能夠使佛跳墻的湯汁變得濃稠,不必再用淀粉進行勾芡,豬蹄中析出的膠質便能夠使整道湯擁有勾芡過后的醇厚狀態。
腌制過的金華火腿帶有濃郁的咸香滋味,放入湯中之后并不需要多余的調料,僅需金華火腿的滋味,便足夠讓整道佛跳墻擁有最初的底味。
海味的選擇也豐富多樣,鮑魚,海參,花膠,是使用頻率最高的,為了使海味更加突出,還可以添加瑤柱、墨魚肚等等。
總之,佛跳墻的食材可以千變萬化,僅需記住“山珍、海味”的四字秘訣,便可制作出一碗絕頂的美味。
佛跳墻的由來,眾說紛紜,但一句流傳之后世的詩詞,將其絕妙的滋味充分概括——
“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墻來。”【引用】
除了這山珍海味,最重要的一味調料乃是紹興黃酒。
紹興黃酒入菜,不光可以使得整道佛跳墻沒有半分葷腥的油膩感以及海鮮的腥氣,更重要的是,酒香能夠使整道佛跳墻都得到升華。
紹興黃酒在去腥的同時,還能增香,使得佛跳墻擁有更加豐富多變的豐美滋味。
而這紹興黃酒,鮫人幼崽自然是沒辦法獲取的,好在剛剛,種花星球研究院的同仁運來的大禮包之中,圖南還發現了一小壇釀制出來的酒,雖然品質不算上佳,色澤微黃,年份不夠,滋味也不夠醇香,但這正是她所需要的黃酒。
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總之,一切的一切,都巧合離奇,像是所有人在暗地里推著她走,讓她能夠有機會,在這一方完全陌生的天地,剛剛好地湊齊了制作這道手續繁雜、用料繁復的佛跳墻所需要的所有食材,讓她能夠復刻這一道絕世美食。
*
食材的處理千篇一律,加入蔥、姜、黃酒去腥,該用水泡發的泡發,該用沸水汆燙的汆燙,不必過多贅述,圖南眼疾手快,有了靈力的幫助,更是能一心多用,沒花多少時間,就將鮫人幼崽拿出的全部食材全部處理干凈。
處理食材的同時,肥美的老母雞也入了砂鍋,開始釋放自己的鮮美滋味。
在靈力的加持下,高湯很快熬至成熟,便可以開始碼放食材。
制作佛跳墻所需要使用的鍋具,也有講究。
后世一般直接用酒壇燜制,酒壇經過長年累月的酒液浸泡,早已擁有了酒的芬芳,用酒壇來燜制佛跳墻,壇中所吸收的酒液芬芳,能夠融入至菜色之中。
同時,酒壇的密閉性好,加之蒸汽在壇中不斷地流動,在燜制的時候,香氣不會有絲毫溢出,這就能使得在開壇的那一剎那,香氣成指數地不斷爆炸、釋放,香氣便擁有了能使佛陀跳墻的霸道。
圖南糾結了一番,想到自己靈力的特殊之處,并沒有選擇自星際遠道而來的那一個小酒壇,反倒是用自己的靈力,幻化出了一個酒壇的模樣。
壇子底部,要先放一個小竹箅,這可不能用靈力幻化了潼南雖然能夠用靈力幻化出鍋具,可卻模擬不出食材的味道,這小竹箅,一是為了對各色食材起到支撐作用,二是給各色食材增加一些竹子的清香,因此,無法用靈力來代替。
所以,圖南便從混沌森林中砍了個竹子,臨時編了個小竹箅,將已經提前炮制好的火腿、豬蹄、蹄筋、瑤柱、鮑魚、花菇、杏鮑菇等等各色食材碼放整齊,再倒入用老母雞熬制成的高湯,壇口用荷葉封住,使得整道菜擁有荷葉的清香,在倒扣上一只小碗,便能夠鎖住鮮香的滋味,隔絕空氣。
這一步,海參及花膠暫時可以不放,先放入的,都是經過長時間燉煮,也不會變得爛糊的食材,而海參和花膠,為了能夠獲得更豐美的口感,需要稍緩放入。
小火燜制兩個小時之后,海參和花膠就可以入內,此時,原先各種食材的鮮美滋味已經隱隱約約地散發出來,加入了海參及花膠,豐富的膠質,再經過長時間的燉煮,能夠使這道佛跳墻的湯汁,變得更加鮮美濃稠。
這一步,壇口一定要密封緊實,一般會采用水封法,來隔絕空氣,不過,圖南既然掌握了靈力,這香氣的逸散,便在她的掌控之內。
而等到圖南忙完了所有程序,只等著最后這壇子中的食材經過時間,變成絕頂的美味之時,才猛然發現,在她全神貫注制作佛跳墻的這整整數個小時之內,居然沒有哪怕任何一位修者趕到這混沌森林?
這是為何?
無論如何,按照這些修者的修為,即便是不動用任何法寶,也早該趕到了,難不成……他們被誰給攔住了?
圖南一邊等著佛跳墻燜制成熟,一邊思緒發散,沒由來地想到了自己身側那目光灼灼看著佛跳墻的鮫人幼崽,他既然提出了讓自己制作佛跳墻的法子,難不成……那些修者,都是他以一己之力,阻擋在外的?
可圖南看著鮫人幼崽的模樣,卻又自己否決了這個念頭,且不說其他人,單就一個通天教主,加上原始天尊,若是鮫人幼崽能夠以一己之力,抗衡這兩位圣人,又怎會無法離開這座湖方寸之地呢?
即便在這湖底,鮫人幼崽擁有頂級捕食者的統治力,可他卻無法上岸,無法到達陸面,這湖,于他而言,既是優勢,也是枷鎖。
受到枷鎖禁錮的鮫人幼崽,想必,是沒這么大能耐的。
那……那些早被吸引過來的修者,又是為何,經歷了如此長的時光,都未曾趕到目的地呢?
圖南看著燃燒著的火焰,陷入了沉思。
*
混沌森林之外,眾人也全都一臉懵逼。
他們明明已然趕到了混沌森林,卻不得法門進入,反倒像是被困在了一方獨立空間之內。
一行修者之中,除了那些未以真面目示人,反倒扮作尋常修者的“老不羞”,總之,以現在“表露”出的身份來看,屬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地位最高,因而,眾人也都將他們二人當作主心骨,在他們二人的帶領下,使用了多種法門,動用了許多法寶,想要破開這一方獨立空間,趕往混沌森林,卻全都不得法門。
打著打著,通天教主似乎是發現了什么,動作遲緩了一瞬,元始天尊發現了師弟的不對勁,當即問到:“可是發現了什么不妥之處?”
通天教主的臉色卻詭異了許多,無數種變幻莫測的表情在他臉上一一呈現,叫人看不清楚,他如今究竟是何想法。
元始天尊:?
眾位修者:???
而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之下,通天教主語氣頗為疑惑地用極為小聲的聲音說道:“這像是太極圖啊……”
元始天尊目光一滯。
有修者聽到了通天教主的碎碎念,當即震聲:“太極圖?!!可是太清道德天尊的證道至寶——太極圖!”
那修者過于呱噪,聲音極為尖銳,一下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通天教主身上。
元始天尊看向通天教主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詭異:“太極圖雖是太乙的證道至寶,可真正見識過其威力的,卻屈指可數。
世間也甚少有關于它的訊息,只知它是至寶,卻不知其威力如何、變化如何。
眾人對它,幾乎可以稱得上一句一無所知。
通天,你又是如何察覺到,我們是被太極圖困住的?”
元始天尊這一發問,眾人更是目光灼灼地看著通天教主,通天教主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面色有些訕訕的:“倒也沒什么,只是,有次頑劣,師兄教訓了一番……”
元始天尊:……
眾位修者:?
只是,還沒來得及過多發問,通天教主便忙不及地想讓眾人將此事揭過,便畫風一轉:“既然是師兄的法寶,我等自然不必再耗費靈力攻擊,只是,不知為何,師兄竟然會祭出太極圖這一證道至寶,攔住我等,不如傳訊給師兄,求個明白。”
眾人聽了通天教主的話,也覺得頗有道理,便也不再糾結于他剛剛話中的錯漏。
只是,還沒來得及發出傳訊,眾人只覺得身上禁制一松,禁錮被解除,竟然能夠自由活動了。
眾位修者還沒來得及高興,卻察覺到一股更為駭人的威壓逼近,這種威壓,并非刻意為之的下馬威,而是根植于天性之中,對絕對強者的絕對服從。
眾人心中有了隱隱的猜測,卻不敢置信。
而通天教主已然發出驚喜的呼號:“師尊!”
眾人大驚失色,果然是他!
能被通天教主喚做師尊的——
來人乃是鴻鈞!!!
第112章 佛跳墻(2)
鴻鈞的到來,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鴻鈞自從身核天道之后,早已不問世事,他們原先以為太極圖現世,道德天尊降臨,上清三位尊者齊聚一堂,已是今生罕見,卻沒想到,竟連鴻鈞都來了。
而鴻鈞撤了太極圖之后,便帶著自己的三位弟子和一眾修者,步入了混沌森林之中。
眾位修者,雖然已得天地造化,但遇上傳說中的人物,仍舊是心潮澎湃,忍不住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處,竊竊私語。
“難不成,這次現世的,當真是曠古絕經的先天至寶,竟連……這位!都被引來了?”
“道友,倒也不必湊到我耳邊,如此悄聲說話,以大家如今的修為,即便再怎么小聲,也是能被眾人聽到的。”
那位修者被梗了一下,半晌無話。
而鴻鈞似乎也察覺到了身后眾人的竊竊私語,對著緊跟在身后的三位弟子道:“似是故人歸,切莫驚擾了小友。”
“似是……故人歸?”
鴻鈞這話,引起了身后眾位修者更猛烈的思考,鴻鈞的故人……
而眾人還沒來得及多加思考,自步入混沌森林的那一刻起,便聞到了一陣能叫他們神魂都開始蕩漾的霸道香氣。
這陣香氣之余,又有耀目的靈寶現世一般的光芒射出。
眾位修者心中,霎時間有了一個聽上去極為可怕的念頭。
再仔細嗅聞,這香氣如此霸道,又如此熟悉,分明是歸一道人的賞金任務所做飯菜,所飄出來的香氣!
而與剛剛那一陣純白到刺眼的光線不同的是,這一次,伴隨著這陣霸道香氣的,竟然是耀目的金光!
眾人只覺得,離得越近,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成真的可能性變越大。
乖乖,他們只當剛剛的那陣光芒,那是先天靈寶現世所發出的,可如今想來……
總不至于是那歸一道人的賞金任務所做飯菜所發出的金光吧,那這人所做出來的飯菜的功效,豈不是比先天靈寶更為恐怖?
價值最后一粒九轉涅槃丹的賞金任務……
等等,若這異象,當真是那賞金任務制造出來的,那他的價值,可遠遠不止一粒九轉涅槃丹!!!
這歸一道人的賞金任務,竟恐怖如斯!
*
那陣霸道的香氣,便剛好是圖南掀開盛放著佛跳墻的壇子之時,所爆射出來的。
這一次,沒有了鮫人幼崽的屏障,掀開佛跳墻之時,所爆射出的光亮,比剛剛酸菜魚所發出的,更為耀眼矚目。
而且,不知為何,這一次發出的,居然是耀目的金光,看上去,倒是比剛剛的那一鍋酸菜魚……更貴重些?
而較之圖南的“貴重”言論,星際網友們的彩虹屁,則直白到令人腳趾摳地。
【是她!就是她!我們的中華小當家——圖南!!!】
【考古到以前蔚藍母星的傳世動畫片《中華小當家》的時候,我還以為以前的特效都是騙人的,畢竟就連圖圖主播,能做出如此之香的飯菜,都沒有辦法擁有那灼目的特效,沒有想到,主播換了新地圖之后,居然每次做菜都能夠擁有這樣子的特效,甚至比動畫片之中的還要引人注目呢。】
【說起這個,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我總覺得圖南主播在換了新地圖之后,手藝像是比以前又精進了不少,但我一直怕是因為太久沒有吃到圖南主播做的香香飯,所以導致的錯覺,一直沒敢說。】
【樓上加一!不是錯覺,我也覺得圖圖主播的手藝精進了不少,不知道怎么用言語來表達,就像是量變引起的質變,明明以前每一次的飯菜也都好吃,但是換了新地圖之后,做的這幾道菜,我嘗著都感覺從靈魂深處得到了洗禮和升華一樣,怎么說呢,就像是……脫胎換骨了?再說了,都有中華小當家特效了,當然不可同日而語啦(狗頭警告)】
圖南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星際直播間的眾位網友們對著這一道佛跳墻猛夸彩虹屁,突然察覺到些什么,猛的一抬頭,發現烏泱烏泱的一大堆修者已然到了她身前。
圖南:……
在不遠處,鮫人幼崽自水中冒出一個腦袋和一截肩膀,隨時注意著圖南在岸邊的狀況,只是,他受到這湖水的禁制,無法上岸,便只能在湖邊離圖南最近的地方看著。
在鴻鈞領著一眾修行者出現的瞬間,鮫人幼崽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鴻鈞似乎只是簡單的朝前望的時候,掠過了一眼鮫人幼崽,又像是根本沒把它放在心上,直直地朝著圖南所在的方位走去。
圖南如今,明明是眾人都看不見、摸不著的阿飄狀態,偏偏鴻鈞像是能夠捕捉到她所在的方位一般,直直地朝著圖南走了過去。
圖南原先還有些忐忑,看到鴻鈞腳步堅定地朝自己所在的方位而來,似乎能夠看見自己的時候,卻又詭異地心定了下來。
但鴻鈞似乎也不能夠捕捉到圖南準確的位置,只能夠憑著直覺,在離圖南還有三米多距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圖南小友?”
這句“圖南小友”,讓圖南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而這句話之后,眾人只覺得時空都扭曲了一瞬。
連通天教主、元始天尊、道德天尊,三位都察覺到了不妙,可這空間在扭曲一瞬之后,卻又恢復了正常,若非所有人都有此察覺,眾人還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在這一小插曲之后,鴻鈞露出了一個雖然淺淡,卻幾乎根本不可能在他的臉上出現的發自內心的笑容,隨后,對著眾位修者道:“圖南小友既然已經為眾位備好了佳肴,各位便安心享用吧。”
此話一出,眾位修者全都是一頭霧水。
這根本看不見、摸不著,只能通過其泄露出來的靈力探尋蹤跡的“賞金任務”,難不成……與鴻鈞也有關系?
看鴻鈞話中的意思,顯然,是要護著這位了?
一個是眾所周知,無人敢質疑半分的當世至強——鴻鈞道人。
一個是來歷不明,卻能制出九轉涅槃丹這樣的大殺器的神秘丹修——歸一道人。
眾人心中,百轉千回,心思各異。
而鴻鈞也不點破眾人心中的小心思:“眾位長途跋涉,想必也累了,不妨先品味一番佳肴,再做打算。”
說完,一揚手,便有數個竹碗出現于眾位修者眼前,剛剛好,一人一個。
而同時,混沌森林之中,幾株翠竹只剩下一截平齊斬斷的根部。
這便是鴻鈞就地取材,以翠竹制成的竹碗。
眾位修者見此情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全都接過了竹碗。
就這樣,剛剛還在南海歸墟,跟那只遮天蔽日的鯤鵬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勢要分出個你死我活的眾位修者,如今竟然在這混沌森林中的一片沙漠綠洲之中,人手一只看上去極為不合身份的小竹碗,跟在鴻鈞及三位尊者身后,乖巧得跟后世幼兒園里面等著老師打飯的小寶寶一樣,安靜地等待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被稱作“佛跳墻”的美食。
*
圖南所做的這一版本的佛跳墻,用的乃是金湯,而這金湯,也并非是因為湯里面有金子,而是因為這湯汁的顏色金黃明澈。
金湯的制法也很簡單,只需要在湯汁中加入南瓜即可,南瓜的融入,不光能使得湯汁呈現出金黃誘人的色澤,更關鍵的是,這南瓜的加入,還能使得湯汁更為濃醇、鮮香,在菌菇香氣、肉類葷香,海鮮奇香之余,帶著微微的植物香甜之氣。
但圖南最后取用南瓜做金湯時,卻驚奇地再次發現了這方世界的詭異之處。
在圖南的印象中,南瓜本該于明代的時候才傳入中國,可如今的這方世界,不光南瓜有了,蔥姜蒜之類的各色香料以及本該于千萬年后才出現的作物,都于這混沌森林中逐一出現。
這方世界……
究竟是過去?還是——
未來?
當這“未來”二字在圖南的腦海之中閃現的時候,她自己都驚著了,如果這方世界乃是未來,那為何……本該于封神大劫之中泯滅的眾神都還在?
這方世界,又為何仍舊是一番原始模樣,未曾受過半絲人類氣息的侵染或改造?
圖南的心中隱隱約約的閃過些什么,卻不敢往下細想。
而如今的重點,也不在此,眾多修者們,還在嗷嗷待哺呢。
鴻鈞的地位擺在那里,眾人自然是不敢搶先,因此,雖然沒有人站出來給眾人排排隊,鴻鈞卻是排在第一,跟在其后的是他的三位弟子。
圖南看到以鴻鈞為首,排的整整齊齊的一溜神仙的時候,只覺得有些囧囧的,但仍舊是用靈力幻化出了一柄勺子,給眾位神仙“打飯”。
以翠竹制成的竹碗容量不大,但圖南打上一勺,倒是剛好裝滿。
圖南如今狀態詭異,雖是靈體,卻連鴻鈞也看不見、摸不著,只能隱約感知到,圖南的聲音,眾人自然也無法聽得到。
不知鴻鈞做了些什么,圖南如今的靈體之上,閃著淡淡的金光,總之,如今眾人倒是隱隱約約地能看出圖南的身形,竟是個年輕女子的模樣。
而在鴻鈞的幫助下,圖南如今的聲音,也能夠被眾人聽見。
眾人在圖南的科普下,已知道了,這湯色金黃乃是因為其中加入了一種名為南瓜的植物的原因。
不過,這佛跳墻的香氣重點,卻根本不在于這南瓜,而在于其中放置的數十種葷香食物及海鮮、菌菇。
鴻鈞得到了第一勺佛跳墻,便閃身給身后的人讓出位子,自己則踱步到了離圖南不遠的地方,開始品味這名為佛跳墻的人間食物的滋味。
到了他們這種地位,辟谷早已經成了常態,尋常的凡俗食物,更是會讓他們的靈氣紊亂,仙軀受損,可如今的這一小碗“佛跳墻”,不光不含有半點混沌濁氣,反而叫鴻鈞覺得神魂震動,似乎連神魂都在叫囂著饑餓與渴求。
自從得窺天機,知道了圖南的存在,鴻鈞便對圖南產生了好奇,而對于已經身合天道的他而言,產生這種類似于“好奇”的情緒,本身就已經足夠讓他為了圖南而下界走一趟了。
如今圖南所帶給他的驚喜,卻比他想象中更多。
鴻鈞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必說,單單只是聞著這滋味,便已經神魂激蕩,要知道,即便是歸一道人所煉制出的極品靈丹,丹香濃郁,惹人覬覦,他們聞之,雖然焦急地想吞服下去,卻也尚有自制力。
可如今,他們聞著這香氣,卻覺得,自己的自制力,早已岌岌可危。
而鴻鈞看到眾人宛如餓狼撲食一般,目光灼灼地看著圖南面前的那壇佛跳墻,明明已經饞得發瘋了,卻仍舊極力克制自己的模樣,竟覺得有些好玩和好笑。
而當這樣的情緒自心頭生起,鴻鈞察覺到自己的嘴角,竟然又一次勾起的時候,動作卻頓了一瞬,隨后,是更加隨心所欲的放縱笑容。
當下,鴻鈞也不多做糾結,直接就著臨時炮制出來的小竹碗,先喝了一口金黃濃郁的靚湯。
這湯的滋味濃醇,每一口都帶著濃郁的葷香,卻半點都不肥膩,其中的各色海鮮,也半分腥氣也沒有,反倒是十足的鮮香,細細品味,還能品出些菌菇的奇異芬香、雞湯的香醇、以及南瓜的香甜。
這湯汁,雖然質地濃醇,在口腔之中的存在感很強,卻并不厚重,反而細膩鮮潤、入口絲滑無比。
湯汁中,海參、鮑魚、花膠、火腿、蹄筋、香菇……各種食材的滋味混合在一處,彼此交織、互相滲透,使得所有的食材在自身的本味之余,又擁有了更豐富的復合味型。
僅僅只是一口湯罷了,鴻鈞卻莫名地覺得自己的神魂都得到了撫慰。
他的神魂曾遭受到重創,雖然吃了歸一道人的一粒九轉涅槃丹,神魂重新凝聚,甚至更為堅韌了些,也因此欠下歸一道人一個人情,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雖然,他的神魂看上去已經全都重新凝實,修為也比以前更為精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神魂之中,融入了許多根本無法察覺到的“縫隙”,就像是定時炸彈一樣,隨時有再次碎裂的風險。
可身為“鴻鈞”,他只能“因禍得福,不但神魂重新凝實,且修為還更上一層樓”。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在喝完了圖南的這一口佛跳墻之后,他神魂之中的縫隙,竟然有幾縷,直接被無形地撫平、填滿了。
嘗了一口湯之后,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鴻鈞開始品嘗其中的食材。
海參已經被熬制地極為軟糯、Q彈,夾起來的時候,裹著一層細膩溫潤的湯汁,甚至因為被夾起來的動作,那海參在筷子尖微微顫動,顯得豐盈誘人。
鴻鈞嘗著,只覺得這海參卻有肉類的芬香,似乎是火腿的咸香,又似乎是老母雞湯的醇厚鮮香,亦或是來自花菇的菌類芬芳……
總之,明明是一塊海參,鴻鈞卻從其中,品味到了十余種不同的味型。
這種復合交織的味覺體驗,使得海參之類的食材的味覺層次更為鮮明。
幾乎每嘗一種食材,鴻鈞都能夠品出其他食材的豐富滋味,可這樣子的復合味型,并沒有宣兵奪主,反而讓食材在本味的基礎之上,擁有了更加豐富的味覺體驗。
就這樣,在極端享受的狀態下,不知不覺,鴻鈞已經將一竹碗的佛跳墻都品了個干凈,而因為湯汁過于濃稠,而掛在竹碗內壁的那些湯汁,鴻鈞也沒有浪費,比照著圖南所使用的勺子的形狀,鴻鈞也給自己幻化出來了一柄小勺子,仔仔細細地將掛在竹碗內壁的那些湯汁都刮干凈了,再細細地品味,咽了下去。
剛剛倒是沒有察覺,最后的這一口,似乎是因為湯汁掛在了竹碗內壁的緣故,又或許是其他的原因,鴻鈞竟然在這最后一口佛跳墻的湯汁之中,品味出了一絲竹子的清香,似乎……還有一些淡淡的荷葉香氣?
而比起鴻鈞的慢條斯理,其余修者的吃相就顯得放肆了許多。
眾位修者,向來辟谷,連碗都是鴻鈞特別贊助的,自然也沒有餐具。
鮫人幼崽雖然上不了岸,但動用靈力,砍下一根竹子,給眾人做幾雙竹筷子,倒還是能做到的。
眾位修者便學著鴻鈞的樣子,用竹筷子夾著吃,只是他們畢竟辟谷太久了,用筷子根本不熟練,加上沒有鴻鈞那樣的自制力,吃起來頗有些狼吞虎咽的,使用筷子的手法也有些不忍直視。
有些人覺得筷子太礙事了,直接將一雙筷子并在一處,竹碗對著嘴巴,直直地往嘴里扒拉佛跳墻,可剛扒了一口,便后悔了,無數種食材的鮮美滋味一起躍入口腔,在口腔中爆炸開來,讓他的神魂一蕩,只覺得禁錮自己許久的修為瓶頸,竟然像是松動了些許。
可這一口倒是吃爽了,看著只剩下碗底薄薄一層的佛跳墻,那人確實是悔不當初,自己囫圇吞棗的吃下這一口,還沒品出些什么味道呢,這一碗佛跳墻竟然見了底!
也有些人雖然嫌筷子礙事,卻并不急,仍舊是慢慢地品嘗著絕頂的美味,就像是喝一碗熬得很濃稠的粥,將碗微微傾斜,對在嘴邊,嗦上一小口,濃郁的湯汁,拌著食材,一起滑入口腔,帶來神魂的戰栗。
只是,眾位修者吃到最后,簡直像是餓死鬼投胎一般,看到掛在竹碗杯壁上的那點子湯汁,也舍不得扔。
這些修者可不像鴻鈞那樣,知道幻化出個勺子來刮湯,反倒是不拘小節地開始舔碗,而一邊舔碗,這些修者還念叨著“正當理由”。
通天教主就覺得自己此舉沒什么不妥之處:“眾人皆知,在服用極品靈丹之時,無論怎樣小心,用手指去捏那丹藥的時候,丹藥之中的靈氣,總會殘留兩分在手指之上,我就不信,你們在享用極品靈丹的時候,不會去吮指,反倒是讓那兩分殘留在手指之上的靈氣平白逸散?”
眾位修者先是被通天教主這混不吝的潑皮模樣給哽了一下,可下一秒,看著掛在竹碗內壁的佛跳墻湯汁,竟然詭異地生出一些“他說得很有道理”的恐怖想法。
有些修者還顧及臉面,發現了勺子的妙用,便也學著鴻鈞的模樣,幻化出個勺子,刮著湯汁吃。
而圖南發現了眾人的囧樣,便道:“壇中還有,諸位若是不盡興,可再來一碗。”
圖南這話一出,倒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
隨后,眾人開始爭前恐后地往圖南那里擠,因為通天教主這個沒臉沒皮的,已經搶先擠到了圖南的身側,拿這個比眾人的碗都更大一號的“竹盆”,央求她“再來一碗”了。
而在美味之余,更令眾位修者驚嘆的,是這碗佛跳墻堪比極品靈丹的絕妙功效。
不——
這佛跳墻的功效,即便是歸一道人煉制出的極品靈丹,也難以望其項背!
“不好!我要破鏡了!”
一位修者原先還在狼吞虎咽地品嘗他來之不易的第二碗佛跳墻,卻突然面色一變,察覺到了自己體內靈力的洶涌,禁錮他境界修為多年的瓶頸,已然松動,不,不是松動,瓶頸直接被破除了!
當即,他數千年來積攢的周身磅礴靈力洶涌起來,開始朝更上一層的境界沖擊!
而在此之前,在天雷落下的瞬息之間,他竟然沒做任何準備,沒有動用身法,也沒有拿出法寶,反而是將所剩不多的所有時間,全都用來狼吞虎咽地迅速吃完了碗中剩下的所有的佛跳墻。
他附近的修者,本來想著,道友之誼,為他護法一番,看到他在天雷落下之前,那個餓死鬼投胎一般的狼吞虎咽的動作,只剩下了:……
可他附近的修者,還沒來得及對他的行為無語太久,卻發現,自身的修為禁制,竟然像是也松動了些許,當即,便做出了與他道友一樣的選擇——
狼吞虎咽地火速享用完了剩下的佛跳墻,隨后,盤地而坐,開始運轉周身靈力,以抗天劫!
鴻鈞和他的三位徒弟自然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動,隨著越來越多的修者開始打坐,運轉身法,他們的面色凝重了許多。
這碗佛跳墻……
而還沒有來得及細想,通天教主也是臉色一變。
在他身旁的元始天尊神色詫異到幾乎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連你也……?!!”
可元始天尊話音未落,就察覺到了自己靈海之中的靈力翻涌。
元始天尊:……
很快,圖南的面前,就只剩下了鴻鈞一人站立。
其他人……
全都原地打坐,突破境界,準備硬抗天雷了。
圖南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做的這一碗佛跳墻,竟然會有如此之大的威力,可是……如此之多修為高深的修者,在同一處地界,同時破鏡,同時硬抗天雷納,這天雷……
怕不是要一轟轟一窩?
圖南的臉色有些迥異,正想對鴻鈞說些什么,卻看到鴻鈞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了盤坐在地上的眾位修者,又掠過了她,看向了藏在她身后的鮫人幼崽。
圖南看向鮫人幼崽,又看向眾位修者,隨后抬了抬頭,看著天邊層層堆疊,似乎要將整片天幕都給壓折的劫云,對著鴻鈞道:“如此之多的修者在此處破鏡,劫雷聲勢浩大,怕是要將整個混沌森林都給毀了,這鮫人不過還是個幼崽,不知能否躲過這一劫,這下倒是眾人渡劫,殃及池魚了。”
鴻鈞聽了圖南的話,卻笑了:“無妨,我在此為他們護法,這劫雷毀不掉混沌森林,倒也不會殃及池魚。”
圖南聽了鴻鈞的話,放下心來,對著鴻鈞行了個禮,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鴻鈞在說“殃及池魚”這4個字的時候,語調有些怪,像是內含深意似的。
可就在圖南和眾位修者全都放下心來的時候,卻聽得遠遠地傳來一聲爽朗大笑:“如此之多都道友一齊破鏡,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此盛況,怎能少得了我多寶道人?”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修者、并著鴻鈞、圖南,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而圖南,在隱隱約約的惴惴不安之余,突然想起,多寶道人……在后世傳言之中,乃是如來佛祖的前世。
那這樣一說來,她所制作的這一壇佛跳墻,竟然……當真惹得佛陀,跳墻而來了?
不過,倒也不是跳墻,說是跳禁制,更合適些。
鴻鈞為了給眾人護法,在眾人周身設了一個極大的禁制,并不能幫眾人阻擋劫雷,畢竟,渡這劫雷,也是他們的機緣造化,度過去了,修為更上一層樓,度不過去,生死道消,也是他們的命數,鴻鈞并不能做干預,卻能夠設下禁制,防止有心之人趁著他們破鏡之時作祟。
而多寶道人便被鴻鈞的這一層禁制給阻隔在外。
被禁制彈飛出去的多寶道人:………
鴻鈞你——等等,這禁制之中,怎么有股奇異的香味?
第113章 殷商(1)
諸天萬界,大道三千,每一個不同的抉擇,都有可能使世界線走向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分支,也會衍生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而每一條世界線的時間流速,也截然不同。
圖南變成阿飄狀態,誤入另一方世界,在圖南看來,明明只不過是在異世界度過了幾天的時間,可殷商,卻早已度過了十載的光陰。
滄海桑田變換,日月星辰流轉。
殷商的世界線,在圖南離開之后,已然又過去了十年的光陰。
而十年的光陰,并沒有讓眾人忘卻圖南,忘卻她以肉身成神,卻又以神明之軀獻祭,生死道消,以身護衛世間的壯舉,反而讓眾人在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的思念之中,將圖南捧到了一個極為驚人的高度。
對于如今的殷商子民而言,圖南,便是他們的神明,而對于他們的神明,這些虔誠的信徒,唯一的祈愿,便是讓圖南早日回家。
指引圖南回家的長明燈,在每戶人家,徹夜不休地亮著。
在圖南并不知曉的情況下,她早已達成了“我死后成了全世界的白月光”的特別成就。
對于肉體凡胎的凡人而言,十載的光陰,已是生命旅程中極長的一段時光,而對于一個國家而言,十載的光陰,更是能讓一整個國家都發生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殷商子民對圖南虔誠的信仰,一部分,是因為圖南當時為了救護他們以身化作天地靈氣的壯舉,而更重要的一部分,則是因為,他們發現,圖南在做好準備赴死之前,竟然還為了他們,殫精竭慮,布下了一盤以天地為棋的大局,連圖南她自己,都是這棋局之中的棋子。
執棋者以身入棋局,終究使得這一盤必敗之局,死局逢生,徹底反轉,付出的唯一代價,僅僅只是執棋者本身。
如今的殷商,經歷了十年光陰的洗禮,早已日月換新天。
*
殷商王宮之內,曾經玉雪可人的小糯米團子,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清俊的少年模樣,樣貌極為出眾,只是,面上卻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郁。
“子受,天色已晚,你該歇歇了。”
來人一襲宮裝華服,赫然便是郝姬,10年的歲月,并沒有在這個女人嬌美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只有眼角隱隱約約閃現的皺紋,暴露了歲月的蹉跎。
即將度過自己15歲生辰的子受,如今,已接手了帝乙大半的公務,每日案牘勞形,卻不知疲憊,像是要將自己的最后一絲精力都榨干,才能不讓悲傷的情緒淹沒了他。
微子啟被帝乙剝削了數次,如今已經學會了熟練的稱病,如今,在微子啟的傳信之中,他已然渾身上下全都是病,弱柳扶風,根本不堪大用。
而帝乙才發現了子受的天賦之后,更是驚為天人,當即當起了甩手掌柜,按照圖南話本里所說的那樣,“微服私訪體驗民生疾苦”去了。
微子啟發現自己的工作有了更合適的人選來代替,病竟然一下子好了。
據說,如今已然出發去了陳塘關,要去參與那一年一度的,于陸上龍海水晶宮舉辦的拍賣大會。
而郝姬的親生兒子子期,對于公務國事也是滿頭包,如今正跟在比干后面,進行武器鍛造、工具制作,而在10年的光陰之中,朝堂之上的格局和官制也發生了改變,如今的比干,還兼任著“工部尚書”的活兒,子期跟在比干后面,每天痛并快樂著,干的雖說都是他最喜歡的活,可無奈,實在是人手不足,每天都要“無償加班”。
郝姬對子期一直是放養,對于子受,郝姬一直憐愛有加,生母早逝,在圖南那里,得到了短暫的一段時光的母愛,讓他享受了一番親情的溫暖,卻又失去了。
有的時候,得到又失去,遠遠比從未得到過,來得更為恐怖而令人心痛。
子受看到郝姬過來,當即放下了筆,對著郝姬行李,卻被郝姬攔下了。
但子受依舊固執地對著郝姬鞠了一躬:“勞煩姨母掛心,是子受不懂事,今日的公務快處理完了,夜色已深,也是時候去問仙臺了。”
圖南雖對郝姬托孤,子受卻仍舊叫郝姬姨母,且對郝姬尊重異常,卻并不親近。
郝姬也不強求,只是看著子受整理好案卷,理了一理衣服,前去沐浴焚香,然后每日雷打不動地前去問仙臺,心頭酸澀難言。
“整整10年,3000多天。
每日,不管刮風下雨,嚴寒酷暑,都雷打不動地前往問仙臺,祈求禱告。
圖南,你知道嗎?
子受向來不信神佛,可為了你能回來,他求遍了這世上所有有名或無名的神佛。
你說過,要親手為他辦成人禮,要親手為他做及冠之禮,按照你所說的,18歲成人,20歲及冠,只剩三年了,圖南……你可千萬不能失約啊。”
*
陳塘關。
如今的陳塘關,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乃是全世界最大的貿易集散中心。
寬廣的水泥路,青磚黛瓦的整齊房屋,沿途隨處可見的攤販,絡繹不絕的叫賣聲,南來北往的客商,迎來送往的行人……
而因為一年一度的東海水晶宮拍賣會,陳塘關更是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機與活力。
“胖大娘,你這思南餛飩,皮薄餡大,滋味鮮美,關鍵是價格還便宜,我每次來陳塘關,不吃一碗你這思南餛飩,都感覺渾身不得勁兒。
只是,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卻又不知該不該問,今天索性便開口問了,這餛飩,為什么叫思南餛飩?
而且,這條商業街上的許多鋪子,全都是思南的名字,思南炸雞、思南面館、思南麻辣燙……
這思南?究竟是什么意思?”
還沒等胖大娘說話,在餛飩店吃飯的其他客人便給這外地客商科普了:“思南、思南,思念圖南啊!我們這條街、乃至整個陳塘關、整個殷商,全都在盼著圖南回來啊!”
隨后,眾人便開始七嘴八舌地給這外地客商科普圖南的事跡。
而胖大娘看著眾人爭先恐后地給外地客商科普的模樣,眼眶微紅,遙遙地看向天際,那是圖南最后隕落的地方……
快些回來吧,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還能等多久,可不論多久,我都會在陳塘關,等著你回家……
*
李靖府中。
木吒因為紅薯苗的事,成了勾芒小神仙的半個幫工,還是無償的那種,他師傅發現木吒跟了句芒小神仙之后,性子穩當了許多,修為也精進了不少,便直接放養了。
如今,忙完了春種的大工程,句芒還在地里忙活,木吒卻是請了個長假回了陳塘關修養,順便看看弟弟。
“如今水稻的畝產已經高得嚇人了,圖南想讓全天下的子民都吃飽飯的愿望,也早就達成,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句芒一直執著于讓雜交水稻的畝產達到四千斤,這根本不可能完成啊。”木吒把哪吒抱在懷里逗弄,對著殷夫人抱怨。
殷夫人卻沒有答話。
圖南曾經和句芒說過,在她真正的家鄉,雜交水稻的畝產,最高可以達到1600公斤,換算一下,也就是三千多斤,而圖南覺得,這已經是雜交水稻的極限了。
可句芒卻一直想要突破這極限,沒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雜交水稻畝產最高3000多斤,他偏要將產量拉到4000斤,化不可能為可能,那圖南,是否也能奇跡般地回家呢?
哪咤在殷夫人的肚子里,呆了整整三年才出來,如今也不過才六七歲,卻已是人小鬼大,被木吒用法術禁錮在懷里,卻仍舊掙脫開了。
木吒大驚失色:“娘,哪吒他——”
而他話音未落,被哪咤驚喜的一聲:“敖丙哥哥!”給傷透了心。
木吒:敖丙哥哥!叫得可甜,你可從來沒叫過我一聲哥!
就連殷夫人,對于敖丙的態度都親熱異常。
木吒:到底誰才是親生的啊喂!
但這一次,敖丙的面色卻與往日不同,帶著幾乎藏不住的欣喜。
殷夫人猜到些什么:“你這次出海……難不成?”
敖丙重重點頭:“南海歸墟之外,我尋到了蛛絲馬跡。”
第114章 殷商(2)
哪咤對于敖丙的親近似乎與生俱來。
而敖丙,因為原型是龍,能瞬息之間行至千里,又因為圖南言語間,曾提及海外仙山,神奇作物,無數奇思妙想,無數珍奇異寶,敖丙便想著,若使他去向比海外更遠的地方,是否能找到有關圖南復生的蛛絲馬跡呢?
因而,敖丙在傷好之后,便終日游歷,見識了無數以往都不曾見識過的風景,可這方天地,山高海闊,敖丙花了整整10年的時間,也未曾踏遍這方世界的每一塊地方,就在他感到心灰意冷之際,卻從一片森林之中,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只是……
那氣息,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
像是近在咫尺,又像是咫尺天涯。
敖丙也說不出那種感覺是什么,那縷屬于圖南的氣息,明明近得就像他唾手可得,卻偏偏隔了一層永遠無法觸及的天塹。
聽了敖丙的話,剛剛有了些喜悅之情的殷夫人和哪吒,此刻卻又呆滯住了。
哪咤雖然從未見過圖南,可他一直知道,自己有位“小姨”,在殷夫人的耳濡目染,以及陳塘關眾人的心心念念之下,哪吒對于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姨,懷抱著許多的好奇。
殷夫人聽了敖丙的話,略一思考,略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這消息,可要通知給其他人?”
殷夫人話中的其他人,顯然也是老朋友。
無論是五彩小肥啾,還是涂山九尾狐,亦或是通天教主等人,還有遠在殷都,卻從未斷了聯系的子受……他們都未曾放棄過圖南,經歷了10年漫長的等待,好不容易有了些消息,自然也該讓他們知道。
殷夫人還未出口的話,在口中囫圇了一遍,又被直接吞下。
“告訴他們也好,總歸是個念想。”
*
涂山。
那只被圖南養得肥肥胖胖,皮毛油光水滑的九尾白狐,在圖南離去之后,便回了涂山,歷經試煉,得到了族長之位,獲得了涂山靈狐一族的傳承,卻沒能叫圖南再回來。
十年間,涂山瑾靈力已然磅礴到駭人的地步,也一步步靠著自己的實力,成為了涂山靈狐一族真真正正的族長。
明明還是個少年,卻已老成端方。
可就在今日,就在此刻,侍從卻突然發現,他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輕族長,清俊漂亮到顯得有些妖媚的臉上,浮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神色。
起先,是一片空白的怔愣,隨后,是不知是哭是笑的復雜神色,明明笑聲肆意而張揚,可卻笑著笑著,流下淚來,還沒等侍從反應過來,涂山瑾已然大笑著出聲,隨意地用袖角抹了下臉上的淚痕,閃身消失在原地。
*
“孔宣!你做什么?!!”
一道五色神光之后,山河嗚咽,天地寂寥,而在極端的靜謐之后,整個森林之中所有的異獸全都對著天地呼號,爆發出了令人驚懼的動靜。
*
句芒原先還在動用周身靈力,催生雜交水稻的母株,希望能夠得到更加高產的稻種。
可突然一瞬,句芒周身靈力凝滯,而那稻種,乃是句芒運用靈力,強行催生而來的,沒有了靈力的護持,這本該不容于此方世界的稻種,幾乎在瞬息之間,便逐漸枯萎,眨眼間,只剩下了干癟的稻殼。
在句芒的身側,有一個扎著雙丸子頭的小女孩,顯然便是當初那一只成了形的人參精,見到句芒手中的那一株稻種枯萎,人參精簡直心疼得快哭出來了:“這可是最有希望的一株稻種了,你怎么……”
可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小人參精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也是神色一愣,話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兩人對視一眼,不再管那株已然枯萎的稻種,他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了!
*
殷都。
子受焚香沐浴,跪伏在問仙臺上,虔誠地祈禱,佩戴在腰間的天幕水鏡震動了一瞬,子受下意識地擰起了眉頭,朝著神仙跪拜祈求,講究頗多,如果因為這個小插曲……
可不悅的情緒還沒太久,子受卻猛然地想到了一個讓他心臟狂跳到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可能性——
這天幕水鏡玄妙非凡,只有最親近的幾人才有聯系他的權限,而他每日問仙的時辰,雖然不固定,但大抵都在深夜,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會選擇在深夜傳訊給他,除非……
子受心如擂鼓!
而他的情緒激動到,在迫不急到地去取腰間的天目水鏡的時候,手一抖,那水鏡,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好在這水鏡堅韌,并不會摔壞,等到子受略微平復心情,將那天幕水鏡撿起,看到天幕水鏡之上浮現出的通訊之時,喜極而泣。
*
陳塘關,殷都,涂山,乃至天宮之上……
所有人都收到了這則通訊,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齊聚陳塘關。
他們要帶圖南回家。
*
子受雖跟著聞仲學了一些神仙術法,但到底仍舊是肉體凡胎,即便有聞仲相幫,趕來陳塘關的速度,依舊落在所有人之后。
等到子受姍姍來遲,眾人也差不多齊了,立馬便要敖丙帶著前去尋覓圖南。
子受卻發現了些許不對:“天上的那幾位……?”
說完,自己察覺到不對,自顧自地止住了話頭。
敖丙卻沒有答話,反倒是句芒出聲:“自從通天教主他們尋到了用混沌青蓮的蓮藕為圖南再造身軀的法子,去了紫霄宮之后,便再無音訊了。即便是我父親,也無法聯系上他們,而紫霄宮,更是成了天界禁地,不容任何人踏足。”
敖丙聽了句芒的話,眉頭皺了皺,又想起自己父王的種種異樣,心頭有些許的不安,可他們此行,本就是逆天而為,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便也沒什么好后悔的。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眾人便將此事翻篇,跟著敖丙一道,去尋圖南去了。
*
陳塘關這邊的種種異樣,自然也逃不過西岐探子的眼睛。
10年的光陰,已然將殷商的國力,一路推到了極為鼎盛的程度。
而和殷商日益強盛的國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明明如繁花著錦、烈火烹油一般蒸蒸日上,卻叫人沒由來的感受到一股沉沉暮氣的西岐。
像是回光返照,支撐著最后一口氣,贏得了最后的輝煌,可這樣的輝煌,卻是越絢爛,越叫人心慌,根本不知能維持多久。
此刻的西岐,經歷了10年的發展,明明仍舊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模樣,卻像是被掏空了內里一切的精氣,似乎下一瞬,就會消失殆盡,化為煙埃。
“西岐缺糧,與我何干?
堂堂西伯侯,總不至于是想拿我王家的私庫,填了他西伯侯府的糧倉吧?
西伯侯當初將我們騙來此處定居的時候,嘴上倒是說得天花亂墜,這才過去多久,怎的,如今便不作數了?”
一身錦衣華服的肥碩男子,安詳地臥于榻上,在他的身側,圍繞著兩個形容嬌媚的侍女,一個捏著蘭花指,為他揉肩,一個伏低做小地端上行腳商人自陳塘關帶來,價值千金的玉液瓊漿,將銀質的纏枝紋酒杯,湊到了肥瘦男子的嘴邊。
肥碩男子,赫然便是當初搶奪千年人參的王霸。
經歷拍賣會一事,惹了眾人厭棄,王霸在陳塘關混不下去了,恰逢西伯候以各種優惠政策吸引人口到西岐定居,王霸便帶著全家投奔了西伯侯。
到了西岐之后,無人看守,西伯侯為了籠絡這些帶著萬貫家財的富商,又放任了他們搜刮民脂民膏,王家的日子,過得竟然越發好了。
說來也怪,圖南當初,以神明之軀獻祭,下的那一場靈雨。
澤被萬物,卻偏偏,漏了西岐。
王霸在聽到圖南所下那場靈雨的種種神異之后,還惶惶不安了許多時日,生怕自己哪天便遭了報應。
至于那靈雨所能給人帶來的裨益,他雖然不算聰明,卻也有自知之明,便根本沒想過。
可等了一年又一年,報應還未來,王霸這也不再終日惶惶不安,宛如驚弓之鳥一般,反倒是大肆放開了手腳,他們王家的日子,過得也就愈發好了。
至于其他前來西歧投奔的富商,有樣學樣,一個個全都富得流油。
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引用】,富人們的日子是一天天好過了起來,窮人們可就沒了出路。
操勞了一整年,種得的糧食,幾乎有大半都要被地主們以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理由征收去,能留在自己手中的,不過十之一二,連果腹都已是勉強,又何談幸福生活?
因此,西岐的那些子民,能走、能逃的,全都叛離了西岐,留在西岐的,餓死了些,逃難的路上,被流匪打劫了些,更有甚者,倒在了粥鋪前……
眼看著西岐的人口,一日比一日少,西伯候府爆發出了極為激烈的爭吵:“當初這些富商來投奔的時候,我就同你說了,就該偽裝成流寇洗劫的模樣,盡皆殺了,再將他們的家產充公,壯大西岐,如今,倒是養虎為患,糧食短缺,死人無數,這些富商,糧倉里的糧是一年又年地堆積,都快發霉了,也不愿意從手指縫中露出一些來,如今,更是直接騎到了我西伯侯府的頭上,作威作福,如此奇恥大辱,皆是因為你當初一念之差,婦人之仁!”
西伯侯姬昌被兒子劈頭蓋臉地痛罵了一頓,為人父的尊嚴落了一地,卻并不敢與姬發爭論,只是捏著茶杯的手猛然收緊,用力到指尖都微微發白。
他原先只當姬發是上蒼賜予他的寶貝,助力他登臨那至高無上的地位的神仙童子,可自從姬發于瞬息之間,長成成人模樣,又暴露出狠厲的一面,他卻沒由來地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感到了懼怕。
而他長子的隕落,更是如同一根尖刺一般,橫在了他的心頭。
伯邑考,在姬發降世之前,都是他最為出色的兒子,雖然落水之后,變得平庸了許多,甚至日日都在庖廚之中搗鼓吃食,但總歸還是有些父子親情在的。
可那一日,伯邑考卻再次落水,而這一次,卻沒有了當初的好運,他再也沒能睜開眼睛,姬昌再次見到他已經面目的尸體,父子已然陰陽兩隔。
伯邑考這一次的落水,極為荒唐,自從第一次落水之后,伯邑考對水便天生懼怕,根本不會往河邊走,護衛侍女們也是仔細看護,可那天,伯邑考卻像是瘋了一樣,甩開了所有的護衛侍女,一路疾行而去。
侍女在身后聲嘶力竭地喊著:“公子,仔細著些!前面是湖!”
伯邑考似乎是從婢女的呼喚之中醒過神來,懸而又懸地停下了腳步,而那時,他離湖邊,只有一步之遙。
好在自伯邑考失足落水之后,湖邊立起了木質的圍欄,輕易也摔不下去。
可就在所有的護衛和侍女放下心來,自覺已經救下了公子之時,卻有一陣妖風閃過,沙石四起,迷了眾人的眼睛,眾人再睜眼,那圍欄竟然空了一塊!
而伯邑考,已然被湮沒在湖水里,只剩下一只手臂,懸在半空中,似乎是在掙扎著求救,可沒幾下,便再也沒了動作,直直地沉入湖底。
護衛和侍女們魂飛魄散,紛紛下湖去撈人,卻根本尋不到人,直到三天之后,尸身浮在了水面之上。
有人覺得不對,細細去查,卻發現那處的圍欄,有被人動過的痕跡,而巧合的是,在草叢極為隱秘之處,留下了一小塊被刮花的布頭,而那布頭所用的織錦,只有備受寵愛的姬昌和西伯侯本人才能擁有。
第115章 白粥
圖南對于殷商時間線的一切一無所知,如今,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不請自來的多寶道人身上。
雖說她確實做出了個正兒八經的佛跳墻,可卻從未想過,自己所做的這道佛跳墻,竟然真的能引得佛陀,跳墻而來,而這來的,還是最大的那尊!
圖南沒察覺到鮫人幼崽、鴻鈞和眾多修者的緊繃,似乎這多寶道人并非道友,反倒像是對他們有諸多威脅似的。
圖南在蔚藍母星的時候,除了對摘桃子的西方二圣接引道人、準提道人沒什么好感之外,對于佛教,卻并無特別的情感,無悲無喜,也沒有過多關注。
而她對多寶道人和后世如來佛祖的聯系,也只是有所了解,卻并不熟悉,如今,缺了閃電貂這個貂形AI,百科全書,她更是對來人一無所知。
不過,本著來者是客的原則,圖南仍舊是從鍋底搜刮出了滿滿一竹碗的佛跳墻,獻給了多寶道人。
只是,在將竹碗遞給多寶道人的片刻,圖南察覺到些不對,手又往回縮了縮。
正準備接過佛跳墻的多寶道人:?
圖南卻是正色道:“不知道長,可需要戒除葷腥?”
多寶道人聽了圖南的話,也愣住了:“小友何出此言?”
圖南看著多寶道人疑惑的表情,便也放下心來,也沒跟他多做解釋,只是將那碗裝得滿滿的佛跳墻,又往多寶道人那里推了推。
多寶道人察覺到圖南似乎有未盡之語,但面前這碗佛跳墻的香氣,實在叫他神魂都在戰栗,便也不多詢問,直接細品。
而圖南,直到此刻,才察覺到了鴻鈞他們的面色,似乎十分怪異。
只是不知為何,圖南見到眾人略微有些緊繃的狀態,卻是不確定地詢問了句:“諸位道友……可是沒能吃飽?這最后的一碗佛跳墻,已經給了剛來的那位道友,眾道友若是還腹中饑餓,不如……我再為你們烹上一鍋?”
圖南此話一出,通天教主已然顧不得許多,當即興奮地點點頭:好耶!又能吃到佛跳墻了!剛剛他還只是嘗了個味兒,墊了個肚子而已,實在是沒有盡興!
通天教主還在暢想著自己吃佛跳墻吃到吐的美好未來,卻被鴻鈞一個爆栗,扣在了腦門上。
鮫人幼崽看到鴻鈞的動作,目光沉了沉,圖南卻沒察覺到不對,話畢,已然開始準備其余食材了,其他的倒是無妨,只是剛剛鮫人幼崽給她的那些干貨海鮮,已然快用盡了,再制一鍋,滋味怕是要大打折扣……
就在圖南為自己剛剛一時頭腦發熱夸下海口而感到一籌莫展之時,鴻鈞卻發話了:“佛跳墻雖滋味豐美,卻不能貪多,不過我等倒是確實還未盡興,只是卻再也不敢勞煩小友再費盡心神,籌備這樣一頓美食了。”
通天教主見自家師尊一番話,便將本來已然快到手的佛跳墻給推了出去,氣得也顧不得師徒情分,直接對著鴻鈞怒目而視。
而鴻鈞這一番話過后,圖南心中卻更難為情了,可很快,鴻鈞便畫風一轉:“只是,還有一樁事,想要勞煩小友。”
鴻鈞話沒說完,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圖南。
圖南被他一看,竟然有些惶恐,下意識地答道:“什……什么,您說。”
鴻鈞像是被圖南的反應逗笑了,發出了輕到幾不可聞的一聲輕笑:“少年時,我曾在一位故友那里,吃到過由靈米烹飪而成的美味。
只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后來,機緣巧合下,我培育出了些靈米,卻不得烹飪法門,也再做不出當初的滋味。
小友廚藝精妙絕倫,不知,能否請小友幫我個忙,再做一次靈米制成的美味。”
通天教主雖然平日里看著放蕩不羈,實際上卻心細如發,敏銳地察覺到了鴻鈞話中的種種不對。
師尊少年時的故友?
這樣的身份,本身已足夠起疑,更別提什么培育出來的靈米……
而更讓他心頭狂跳的,是鴻鈞最后所說的“再做一次”,通天教主原先以為,這相較于再次而言的第一次,乃是指的圖南所做的佛跳墻,可偏偏,這話頭后面墜著的,卻是“靈米制成的美味”,可按照他師尊話中的意思,這靈米制成的美味,分明是他故友所為,這“再次”,用的可就不夠妥帖了,可他師尊,明明是個再嚴謹不過的性子,向來不會在遣詞造句上,用上這樣一種會惹人誤會的字眼。
可通天教主看了眼鴻鈞,發現鴻鈞面上神色并無任何異常,像是根本不覺得自己的遣詞造句有何差錯一樣……
突然,通天教主腦中靈光一現,只覺得一個荒唐的讓他難以置信的念頭自腦海中劃過——
如果他師尊的話,并無半分錯漏,那圖南……會不會就是師尊口中的那位故友?!!
通天教主被自己腦海中閃過的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簡直神魂都要飛出去了。
可看著圖南一無所知的神色,通天教主又開始疑惑了:不是,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他師尊是為什么無緣無故的有了個交情頗深的舊友?又是何時有的這靈米?而圖南,又是否就是他師尊口中所說的那個舊友呢,說真是師尊的故友,怎會落得如此田地,連副神魂都聚不齊?
通天教主的腦海之中,只覺得有十萬個為什么,扎心撓肺的,讓他想要獲得個真相,卻不得法門。
偏偏當他看向自己的師兄之時,發現師兄的神色并無半分不妥,當即,竟然生出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來,他的師兄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半分不對勁都未曾察覺得出來?!!
可很快,通天教主卻又升起一股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悵惘,這許多的修者,竟只有他一個智者嗎?
通天教主腦海中的小劇場,眾人一無所知,他們所有的心神,都被鴻鈞口中所述的那靈米所吸引。
鴻鈞的故友……難不成,竟是三千魔神中的一位?而這靈米,又是否乃是上古奇珍?
一時之間,就連多寶道人都對這靈米起了興趣。
多寶道人來時的真正想法是什么,眾人窺探不出,卻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而鴻鈞在霎時間的抵御之后,卻又撤下了屏障,任由多寶道人步入這混沌森林之內。
這二位之間暗流涌動的斗法,眾位修者看不明白,也不敢明白。
但如今,吃下了圖南的一碗佛跳墻之后,多寶道人周身靈氣卻收斂了許多,眾人原先緊繃的狀態也松弛了許多。
而多寶道人在吃到佛跳墻的那一刻,便是目光一亮。等到鴻鈞主動提及那曾經的故友,又說出了靈米,多寶道人更是目光灼灼,只覺得自己剛剛按兵不動,窺伺狀況的舉措實在是大善,倒是得了許多消息。
而鴻鈞既然說出了那位故友的存在,又主動提及靈米,自然也不怕被眾人知曉,當即,便大大方方地拂袖,自乾坤袋之中,取出了已經處理好的靈米。
而圖南在看到這靈米的一瞬間,卻是瞳孔緊縮,目光如炬。
無他,因為鴻鈞所說的這靈米,分明便是后是常吃的水稻脫粒拋光而成的白米!
*
圖南剛剛穿越至殷商之時,便想要讓已在蔚藍母星滅絕的白米重現于世,只是條件受限,一直未能成功,而當得到了種花星球研究院運來的種子大禮包,又有了勾芒小神仙的幫助之后,卻又發生了太多的事,還沒來得及親眼見證雜交水稻楊花抽穗,也沒來得及再細細品味白米飯的香甜,她已然成了阿飄……
記憶回籠。
望著面前,這和后世一模一樣、潔白透亮,帶著些許瑩潤光澤的白米粒,圖南竟然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悵然來。
在不知歲月,不知年份,但可以肯定,一定是萬萬年前的時間線上,遇見了要萬萬年后才能被馴化、被脫粒、被拋光成潔白無瑕的模樣的白米,圖南心中的震撼,難以言喻。
看著圖南愣愣地望著自己,目光之中,情緒錯綜復雜,眼底甚至有淚花涌過,鴻鈞卻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小友莫要多言,美味制成,一切自然明朗。”
多寶道人聽了鴻鈞的話,神色微頓,注意力從那雪白的白米粒上,移到圖南的身上,最后,卻又落定在鴻鈞的身上。
通天教主對于自家師尊的話也有諸多猜測考量,對于那靈米和靈米制成的美食,自然也有更多的期待。
而其余的修者,在食用了圖南的佛跳墻之后,一個接一個的突破,雖在抵抗劫雷,但神思卻忍不住往圖南那里瞟了一瞟。
似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剛剛的一切都顯得十分平和無害,至少剛剛,圖南甚至在恍惚之間,忘卻了還有劫雷壓境這件事。
而等到圖南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劫雷已經層層堆疊,直到了眼前。
圖南已經將鴻鈞交給她的那些白米用冷凝出來的潔凈的水淘洗過了,正在重新加水,并用靈力換幻出一口適合煮粥用的鍋。
至于為何煮粥,而不是煮飯?
自然是因為如今,并沒有什么能夠配上一碗白米飯的下飯吃食。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即便是鴻鈞,能拿出來的靈米,數量都極為稀少,而看著面前烏泱烏泱一大群的修者,圖南根本想象不到,如果煮干飯,而非白粥,是否能夠保證,這些人都能夠分到一碗?
鴻鈞看到圖南往鍋中加入的水量,心下已然了解,圖南這下,煮的應當是白粥。
而在鴻鈞示意圖南,無需顧及那已然堆到眼前的劫雷,只管安心煮粥的時候,星網直播間的諸位網友也開始也開始劇烈震動。
【草!居然是大白米!真的是傳說之中潔白透亮、瑩潤豐美的大白米!當初在殷商的時候,主播就立下豪言壯志,要讓所有的殷商子民,都能夠吃到香甜可口的大白米飯。沒有想到,竟然先在異世界吃到了!】
【等等,按照我從蔚藍母星的古籍之中檢索到的資訊顯示,如果想要制作白米飯的話,只需要放比米高出一個指節的水量就已經足夠。按照主播放的這個水量的多少,怕是做不成白米飯吧?】
【附議樓上,不過,這大白米也不是只能做成大白米飯的,按照古籍中所記載,白米粥也是很好喝的呀。】
【稍等,可是根據蔚藍母星留下的影視資料顯示,這白粥,可是不祥之物!】
【?你說什么?】
【蔚藍母星復原的影視資料顯示,這白粥有令人著迷的魔力,一個備受寵愛的富家千金,會因為窮小子給她做了一碗白粥,而公然叛出家族。一個冷心冷情的刺客,會因為攻略對象,給他做了一碗白粥,而放棄刺殺,一個心狠手辣的帝王,會因為愛人的一碗白粥,而心甘情愿的服毒……白粥的恐怖效果,可見一斑。這哪里是白粥啊,這分明就是蠱惑人心的藥物!】
【噗!雖然樓上你說的這白粥的恐怖之處確實挺唬人的,可是……你要不要細品一下?這是白粥的錯嗎?這分明就是戀愛腦的錯啊!!!】
圖南分神,瞟了一眼彈幕,卻發現,星際的眾位網友們,居然因為白粥,而掀起了一番激烈的爭吵。
圖南啞然失笑,也不管他們小學雞吵架,大火滾開之后,用文火,將粥熬的細膩濃稠。
而一碗白粥,顯然無法讓圖南滿足,只是這里,預備著渡劫的眾人,雖說能分出些神思來與她交流,卻不能夠停止打坐運氣,因而,此刻站著的,竟然只剩下了鴻鈞和多寶道人。
雖說對著鴻鈞說起這話也挺難為情的,但好歹在另一個時間線以外,圖南還算和鴻鈞有點交情,便對著鴻鈞道:“如今,我食材有限,怕是只能用白粥招呼各位了,只是不知,您的那位故友,當初是如何烹飪這靈米的?”
鴻鈞望著正在咕嘟咕嘟冒泡,隱隱散發出些許香甜米香味的白粥,神色有些懷念:“滄海桑田,我竟有些記不清了,似乎……也同你一樣吧。”
而多寶道人發現了圖南的這白粥,似乎過于寡淡了些,又看了眼正在打坐運氣,準備渡劫的眾位修者,便主動說:“既吃了你的佛跳墻,自然不能白白享用,這白粥確實寡淡了些,不如我去林子里搜羅一番,看看有什么合用的食材。”
聽了多寶道人的這一番話,圖南倒是一驚,有些受寵若驚,卻也沒有故作推辭,反倒是同多寶道人描述了幾項她想要加入粥中燉煮的食材的模樣和特性,多寶道人倒也沒不耐煩,耐心聽了之后,點了點頭,閃身入了混沌森林之中。
一直在旁邊盡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鮫人幼崽發現了多寶道人的蹤跡,像是也想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一樣,魚尾一掀,便重新躍入湖底,顯然是去湖里給圖南找好吃的去了。
圖南這時便想起了剛剛被她遺忘在角落里,那兩條還沒來得及處理的胖頭魚。
如今,倒是正合適,處理干凈,切成薄片,做個魚片粥。
鴻鈞看到了多寶道人和鮫人幼崽的行為,并沒有加入到尋找食材的隊伍中去,反倒是對著圖南道:“他們在此處渡劫,雖無生命危險,卻總要有人護法,我便不同他們一道去尋找食材了。只是,若要往這白粥之中,加入其他食材,不知小友能否先給我預留一碗?”
圖南略有些愣,鴻鈞這是想品味純粹的白粥滋味嗎?
很快,鴻鈞便給了她答案:“雖年歲久遠,記憶模糊,但當初,我故友所做的那道,似乎并未加入其他食材。”
這下,圖南便恍然大悟。
鴻鈞將靈米交給他,顯然是想重溫一下故友給他所做的那道美食的滋味,而既然當初便是未曾加入其他食材,鴻鈞自然也是想嘗一嘗白粥本味的。
也是直到如今,圖南才發現,自己在制作美味之時,似乎總是刻意追求口感的豐富多樣性,卻往往忽略了食材的本味,也是一味極為誘人的滋味,而往往口感豐富之后,食材的本味就會被壓制。
圖南只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種玄妙的靈息,便全神貫注地以文火熬制著充滿著食材本味的白米粥。
但想起已然轉身入森林,入湖底,給她尋找其余食材的多寶道人和鮫人幼崽,圖南亦不想掃了他們的興致,便再次動用靈力,幻化出了第二、三口鍋。
既然難以抉擇,那她便選擇都要!
一部分制作白米粥,只吃屬于稻米的谷物香甜。
另一部分,則根據多寶道人和鮫人幼崽尋回來的食物,制成擁有其余味覺體驗的咸粥或甜粥。
只是此地,圖南沒見過甘蔗,也沒有其余的糖料作物,想必是做不成甜粥的,大概率便是做咸粥了。
等到鍋中的米粒,一個個像花兒一樣炸開,鍋中開始咕嘟咕嘟的冒泡,而隨著水分的蒸發,淀粉的析出,粥液逐漸變得濃稠,散發出瑩潤的米白色澤,伴隨著咕嘟咕嘟的泡泡,一起涌上來的,是稻米特有的清甜米香味。
而似乎是因為靈氣充沛的緣故,這稻米比之后世的大白米,又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讓人垂涎的清香氣息。
等到白粥熬的差不多了,圖南便盛了一小鍋素雅無任何添色的白粥出來,用小火細細地溫著。
這一鍋白粥的量,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一,圖南仍舊覺得不夠,想要再添些進去,畢竟這主要食材,乃是鴻鈞提供的,他自然應該多吃一些。
正在替眾人護法的鴻鈞發現了圖南的動作,卻制止了她:“這些靈米,本就是要與眾位道友一起享用的,預留的分量過多了些,我只需一碗便可。”
鴻鈞說了這話,圖南卻沒有停下動作,依舊將勺子里剩余的白粥倒入了小鍋之中:“無妨,說不定也有道友想嘗一嘗這靈米的純真本味,多留些也無礙。”
鴻鈞便沒有再多說些什么。
恰巧此時,多寶道人收獲頗豐地回來了。
圖南讓他去尋的食材之中,多寶道人倒是尋到了幾樣,剩余的那些,多寶道人本欲再尋,可鼻尖卻嗅到了一絲清甜的米香味,察覺到圖南那邊似乎已完工了大半,便也不再過多的浪費時間,而是帶著自己已然捕獵、采摘到的食材,返身回去。
圖南巡聲一看,倒是正好能讓她做一頓香菇雞肉粥。
雞處理干凈之后,去骨,去除多余的肥膩油脂,再將純凈的雞肉切成小塊,放入姜片、料酒、黑胡椒腌制去腥。
這黑胡椒可是金貴東西,從星際遠道而來的那份調料大禮包之中,只得了一小瓶,圖南使用的時候,一邊心疼,可一邊為了食材的滋味,卻又不得不用,當圖南撒黑胡椒腌制的時候,心里想著,在這世界之中,就連大白米都出現了,那黑胡椒還會遠嗎?
或許,找一找,會有新奇發現呢!
如此勸慰自己,圖南的心中便好受了些許,實在是這食材調料太珍貴了。
腌制雞肉的功夫,便可以將香菇洗凈之后切片,圖南將香菇片切的很薄,放入鍋中稍稍燉煮便可成熟。
為了讓香菇的鮮美滋味充分的融入到鍋底之中,圖南選擇了先行放入香菇,給白粥提味。
此時并不需要過多的調料,只需要微微的一點鹽來提味增鮮即可。
香菇放入之后,雞肉也腌制的差不多了。將姜片取出,稍稍沖去表面多余的料酒,便可以放入粥中燉煮。
因為粥底的本味十分清淡,料酒的滋味就會十足的凸顯。
若是不將料酒沖去,吃的時候,雞肉本身的鮮美滋味會被料酒的辛辣味掩蓋,不光如此,甚至整鍋粥都會彌散著濃濃的料酒香氣,而無其他任何滋味,不管是香菇的鮮美,雞肉的鮮香,還是粥底本身的谷物香甜,都會被破壞的一干二凈。
因此,即便圖南再舍不得腌制所用的那些調料,卻也不得不將雞肉沖洗干凈之后,再投入鍋中,好在,經歷了腌制之后,黑胡椒的滋味已經進入了雞肉的肌理,那些腌制所用的黑胡椒,倒也不算浪費。
為了保持雞肉最鮮嫩的口感,對于火候的把控至關重要,圖南一直用靈力細細操控著火焰的大小,察覺到雞肉的肉質開始收縮,顏色開始逐漸轉變為鮮亮好看的粉白色,便是成了,此刻,便可以加入菜葉,蔥花,給這碗粥增加一些翠綠色的鮮亮色彩,同時,也給雞肉濃郁的鮮美和香菇的霸道滋味,來一個小清新些的清淡滋味做融合。
最后,臨出鍋之前再撒上一些黑胡椒,這樣一碗,清淡卻不失鮮美,滋味豐富多彩的香菇滑雞粥,便大功告成。
如此,雞肉帶著微微的粉白色澤,香菇則是黑白相間,蔥花翠綠,菜葉嫩綠,獨獨只看色澤,便叫人賞心悅目!
而這香菇雞肉粥的味道,更是叫人垂涎三尺。
還未曾入口,僅僅只是這散發在空氣之中的那點清香,就讓本該認真全神貫注地打坐運氣的眾位修者,有了些許情緒的波動。
無他,實在是太香了,就連神仙也是頂不住的呀!!!
“轟隆隆——”
天邊,雷聲乍響。
眾位修者一同渡劫所導致的層層堆積的劫雷,似乎已然近在咫尺了。
*
只吃谷物清甜本味的鮮香白粥,以及帶有雞肉鮮香、蘑菇異香、黑胡椒麻香、青菜清香等復合味型的香菇滑雞粥都已制成。
剩下的,就應該等待鮫人幼崽從湖底撈出來的海鮮了。
也不知他會從湖底撈出些什么好東西來?
圖南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制作一碗至尊海鮮粥了。
可圖南卻發現,沉入湖底之中尋找食材的鮫人幼崽,遲遲未曾上岸。
圖南一邊顧著湖中的動靜,一邊看著已經咕嘟咕嘟,濃稠到快要糊底的白粥,當即決定,不等鮫人幼崽撈上來的食材了,左右她還有兩條胖頭魚,做成魚片粥也是一樣的。
魚嘛,自然是剛剛被鮫人幼崽拍暈了的那兩只胖頭魚。
魚片粥制作的方法并無多少講究,食材本身的品質至關重要,而這胖頭魚的品質,實在是圖南從未見過的優質。
這胖頭魚渾身的細刺極少,偏偏卻并不像那些刺少的海魚一樣,肉質粗糙,反倒細嫩鮮美,更重要的是,這胖頭魚本身并不含有多少腥味,處理干凈之后,更是一絲魚腥氣也沒有,反倒是十足的鮮美。
不過,考慮到眾位修行者的五感比常人更為敏銳,加上想要讓魚片擁有更加嫩滑的口感,圖南仍舊是給魚片薄薄地掛了個漿,又加入了一些切好的生姜絲用來去腥。
魚片的腌制不用很長時間,投入到正在咕嘟咕嘟的白粥之時,圖南刻意留下的黑色魚皮猛然皺縮,留下了好看的弧度,魚片本身的潔白與粥底的潔白交相輝映,形成了令人賞心悅目的色彩,加上那一點黑色魚皮的點綴,雖然十足的清淡,卻讓人食指大動。
很快,三種不同的粥便全部制成,察覺到鮫人幼崽還未上岸,圖南心中隱隱有些慌亂,鴻鈞似乎察覺到了圖南對于鮫人幼崽的在意:“福禍相依,小友不必過多憂慮,這是他的造化。”
圖南心下稍安,卻仍舊關注著湖面的狀況,正準備撤下自己的靈力,卻發現,那劫雷……似乎比剛剛又重了幾分?!!
圖南還沒來得及反應,卻驚奇地發現,那劫雷……似乎半路上變了個向?轉了個彎?
并不是沖著那些正在打坐運氣的修者們而去的,反倒是——
沖著自己的這三口裝滿了各種各樣的粥的小鍋而來!!!
圖南當即大驚失色。
好好的,怎么要來劈自己的這三口鍋了?!!
鴻鈞卻是抬眸,遙遙地望上了那似乎在瞬息之間就要落下的劫雷,眸色淡淡,卻分明帶了些揶揄:“如今,我倒是想看看,你該如何收場。”
批了層馬甲卻依舊換皮不換芯兒的混沌神雷: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雷麻了!
第116章 眾人團聚
殷商小分隊集結完畢,浩浩蕩蕩地就往敖丙所說的那時空裂隙之所奔襲而去。
而不知所蹤的閃電貂和通天教主等人,實則早已快人一步,先于殷商小分隊便入了那時空裂隙,尋到了圖南的所在,只是受到世界規則意識的限制,沒有辦法表露自己的真身,便干脆只當做數萬年前的自己。
可這樣一來,圖南的靈體狀態所在的那方世界,便會存在兩個閃電貂、兩個通天教主,而這是世界意識絕對不允許存在的事情。
而閃電貂因為生來便得天獨厚,乃是混沌神雷,偏又化生出人的意識,要比通天教主更易受到天道意識的檢測,天道對閃電貂的限制,也會更多。
通天教主尋了個法子,以靈犀狀態,躲在這個世界的“通天教主”身上,而他們的氣息,本就同源,畢竟,歸根結底,乃是同一個人,只是平行世界中的兩個獨立個體的區別罷了,唯一的區別,便是靈力的強弱波動會有些許的不同,但把他歸咎于修煉過程中的正常靈力波動,也無傷大雅,所以,通天教主便如此安然地在這方世界存活了下來,并沒有受到天道意識的約束或管轄。
而當此方世界的“通天教主”修煉之時,在殷商和圖南學了無數厚黑學的通天教主,自然也就尋了個機會,李代桃僵……
但因為此方世界的“通天教主”也絕非善茬,通天教主的李代桃僵并不徹底。
因而,如今細細說來,倒不如說,這方世界的“通天教主”身軀之內,有兩個獨立的靈魂,就像是兩個人格一般,一個人格仍舊是原住民,對于后世殷商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而另一個人格,卻來自另一方世界,此行前來,唯一目的,便是為了暗中保護圖南,并順利帶她回家。
不知此方世界的天道是否當真未曾察覺出半絲端倪,總之,這一體雙魂的“通天教主”,就這么安然地在異世界站穩了腳跟。
而這“李代桃僵”的一體雙魂,連天道意識都窺探不破,旁人自然也不會發現此處“通天教主”的詭異之處。
通天教主的這一關倒算是過了,可閃電貂那里,卻沒這么容易。
閃電貂原先還想學著通天教主的樣子,也來個李代桃僵,卻驚喜地發現,這方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閃電貂”,只有一個尚未生出神智、遇事不決先劈一道再說的混沌神雷。
想起圖南最后以神明之軀獻祭,而自己又分裂成“混”與“沌”的前車之鑒,閃電貂便有些躊躇,畢竟翻車過,萬一他一個不查,又再造出來一個自己,該怎么辦?
他已經吃過一次虧,就覺得有些猶疑,也就錯過了最佳的“李代桃僵”的時機。
再說了,如今這世界的混沌神雷,一點人情味都沒有,想要融合祂,無異于在天道的虎口上拔毛牙,操作難度實在是太大,綜合各方考量,閃電貂最終還是只能學著圖南的模樣,把自己變做一個阿飄狀態,四處奔走。
可日復一日地當阿飄,閃電貂實在是受不了了,便又重新換了個法子,開始瘋狂地給自己開各種各樣的馬甲。
一個馬甲被發現了,便立馬換下一個,只要馬甲疊的夠快,天道意識便發現不了他。
畢竟,馬甲做的事,和他閃電貂有什么聯系?
就靠著這股潑皮無賴,不要臉的勁兒,閃電貂竟然還真的在此方世界,擁有了幾個名聲赫赫的馬甲。
俗話說得好,狡兔三窟。
閃電貂卻早已記不清給自己開了多少個馬甲了,開的馬甲太多,并無法子面面俱到,誰曾想,這些馬甲本身,竟然也在漫長的歲月之中,生出了一些屬于自己的獨立人格與獨立意識,似乎仍舊是閃電貂的分身,卻又不再是他。
而閃電貂為了躲避天道意識的追捕,開了太多的馬甲,又對許多馬甲失去了掌控,以至于如今連他自己都忘記了,這方世界,哪些是他自己的馬甲,但毋庸置疑的是,為了給天道意識形成一種類似于“燈下黑”的效果,本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在天道意識的眼皮子底下,說不定反而能蒙混過關的念頭,閃電貂最終還是尋了個機會,李代桃僵,成了這方世界的“混沌神雷”。
可這方世界的混沌神雷,可不管什么人情世故,該劈就劈,因而,在眾多修仙者吃了圖南所做的那道佛跳墻,生出磅礴的靈力波動,不得不就地打坐運氣,渡過雷劫之時,“混沌神雷”自然也不可能徇私枉法,因而,已經成了“混沌神雷”的閃電貂,便只能裝作公正無私、眾生平等的模樣,將一團又一團的劫雷往混沌森林那邊壓制而去。
可如此之多的修仙者,聚集在一處,一同渡劫,所需要的劫雷的數量,根本無法想象,等到混沌神雷把劫雷聚集完畢,只等著落下之時,閃電貂才發現,這劫雷的聲勢已過于浩大,能量之充裕,足以把整座混沌森林,全都夷為平地!
雖然有一個鴻鈞在為眾人護法,卻也并非全然安全。
并非閃電貂自夸,一旦這劫雷落下,恐怕,連鴻鈞都難以抵擋,所以,閃電貂便遲疑了良久,這層層堆疊的劫雷,也就一直沒能落下。
劫雷的異樣,自然也逃不過正在原地打坐的眾位修仙者們的眼睛,更何況,這劫雷,那是沖著他們而來的!他們自然要更加關注幾分。
可偏偏這劫雷雖然看著似乎已然近在眼前了,卻根本沒有落下的意思,這下子,可讓眾多修仙者們犯了糊涂。
“今日的這混沌神雷,看著怎么婆婆媽媽的?半天都沒落下!我在此處打坐良久,就是為了抗衡這劫雷之力,誰能想到,臨門一腳,這雷竟然像是僵在了原地。
原先看我們這么些人,幾乎是前后腳的,都要在此處一同渡劫,這劫雷的聲勢之巨,叫人膽戰心驚,我還當我等都要命喪在這混沌森林之中,誰能想到,今天的這混沌神雷,竟如此的扭扭捏捏,半分干脆也無,我原先還有些畏懼,此刻卻是恨不得他早些來、快些來,這劫雷拖了又拖,倒像是泄了氣似的,可偏偏又像是有根刺,懸在我心頭,叫我惴惴不安,心煩意亂,倒還不如干脆利落地直接劈完了事,若能渡劫成功,那是我的造化,若不成,也是我的命數,我也服氣了,總好過時時刻刻擔驚受怕,不知何時遇險,實在叫人心煩。”
打坐于通天教主身側的一位修者脾氣暴躁,看了眼似乎近在咫尺卻未曾落下的劫雷,沒好氣地抱怨。
有了這位直腸子的修行者做開口的第一人,其余修者也紛紛望了望那狀態詭異的劫雷,七嘴八舌地開始互相交談起來。
“原先隨你們一道去追擊鯤鵬,不過是圖個新鮮,誰能想到,追擊鯤鵬雖未成功,卻又另有一番奇遇。
鯤鵬已有數萬年歲月,不曾重現于人間,誰能想到,竟然藏匿在混沌森林之內的一方湖泊之中?
這追擊鯤鵬,已然算得上是我平生一件大事,可跟后面的那幾樁比起來,卻又顯得微不足道了些。
比鯤鵬現世更叫人震撼的,是這位被歸一道人懸賞抓捕,價值最后一粒九轉涅槃丹的賞金任務。
從歸一道人透露的只字片語之中,我雖有猜測,可已在混沌森林之中尋了數遍,卻未曾發現半分珠絲馬跡,自然也就覺得,這賞金任務,怕是只在混沌森林走了一遭,并未久留。
誰能想到,她竟然以如此詭秘的狀態,藏匿于這混沌森林之中?并非靈體、也并非魂魄……實在是叫人難以捉摸。
更讓我感到詫異的是,這賞金任務竟然還是位女子?”
“是男是女又有何分別?更讓人詫異的,難道不是這位女子,竟然與鴻鈞有舊嗎?”
“道友說的對,這女子,可實在是天上地下難尋的奇女子!
且不說旁的,單單只是她制作的膳食的絕妙滋味,就實在令我等嘖嘖稱奇,更別提她以靈力制作而成的這些膳食,其威力……竟然比那些專門煉制供人突破的靈丹妙藥,還要更為突出。
也不怕各位道友笑話,我卡在此境界,已有數千年之久,無數靈丹妙藥下肚,卻無絲毫破鏡的動靜,原先,我還以為,我命數如此,天生注定我只能在修仙一途上,止步于這境界,再無突破可能。
誰能想到,今日不過是厚著臉皮向這位小友討要了一碗佛跳墻,竟然直接讓禁錮了我數千年之久的靈力禁制,碎裂開去,直接破鏡!”
“道友說的極是,我雖然離破境只有一線之遙,可這一線,卻遠得猶如天塹,誰能想到,竟然以食補的法子,填平了我靈力的匱乏,讓我直接在此處破境,而這數千位修者一道破境的狀觀的景象,也是我今生僅見,怕是今日之后,再無緣見到如此蔚然大觀的景象。”
“食補……?這說法倒新鮮,凡人眾生皆喜歡以食材進補,偏偏這食材之中所含有的混沌濁氣,對于凡人無傷大雅,對于已經洗經伐髓的修仙者而言,卻如同毒藥,進補是萬萬談不上的,不受到污染導致靈氣紊亂便已是萬幸。
可偏偏圖南小友,竟能做出不含半絲混沌濁氣的上品佳肴,明明用的食材,也就是混沌森林之中常見的那幾個,這些食材之中含有的混沌濁氣,合該很多才是,我等吃了,怕是周身靈力就要被污個干凈,可偏偏,經由圖南小友,一番妙手回春,這食物中,便只剩下了純粹且易于吸收的靈氣,也就導致,我等喝了一碗佛跳墻之后,便宛如進食了無數大補的靈丹妙藥,立刻破境。”
“等等!道友你這么一說,倒是讓我想通了些關竅,這食材之中,本身便含有混沌濁氣,可經由圖南一番烹飪之后,半絲混沌濁氣也無,反倒是化作了純粹的靈力,若我所料不錯,難不成……圖南小友……竟然會有凈化混沌濁氣的能力?!!”
眾人原先還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等到這修者石破天驚的一句猜測一出,眾人的目光便全都匯聚到了他那里。
凈化混沌濁氣?!!
這個猜測,可實在稱得上一句石破天驚。
要知道,上古時期,天地初開,混沌不分,哪怕是祖神與盤古,都只能做到分離清、濁二氣,使清氣上升,濁氣下沉。
凈化濁氣?茫茫天地之間,沒有任何一個神明,能做到這一點。
這個推測實在是太過大膽,以致所有的修者最先蹦出來的念頭,居然是反駁,并想方設法地為圖南這詭異的能力做出合理的解釋——
“或許……倒也不算是凈化混沌濁氣,我雖是修仙者,但于煉丹一途上,倒還是有些心得,此次前來,也正是為了得到歸一道人所煉制的那枚九轉涅槃丹,希望能從其中窺探出幾分煉丹之術的奧秘。
煉丹一途的艱難,最難之處,便是要將混沌濁氣盡可能地排出,所以,我們煉丹師大多都會選擇自己種植靈草、靈花,每日以伶俐呵護,使之在伶俐滿意的狀態下成長,這樣,靈花、靈草之中所蘊含的混沌濁氣,就會在植株生長過程中,逐漸消解,我等也就能夠得到更為純凈的煉丹原材料。
加上煉丹之時,有靈火的護持,能夠鍛練出雜質,使之成為灰燼,我等煉丹之時,便只需要從靈花、靈草中提取出最為純正的靈氣,凝入靈丹之中,自然,也就能夠煉出僅含有極微量混沌濁氣的靈丹,供給修行者食用。
圖南小友做出的佳肴,倒是比極品靈丹,更勝一籌,要知道,即便是極品靈丹,也無可避免地會含有極微量的混沌濁氣,只是,這種含量的混沌濁氣,對于修行者而言,并不會產生過多的影響。
而圖南小友能將混沌濁氣全然排出,技藝顯然已登峰造極,怕是連歸一道人的煉丹術,在她面前,都要略遜一籌,也難怪,歸一道人會以這天下最后一例九轉涅槃丹的代價,發布賞金任務,讓我等為其尋找圖南小友!
至于圖南所用的排出濁氣的法子,雖不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大體原理,應該相似,或許……
只是她技藝精湛,能將濁氣排除得比我等更為干凈徹底的緣故吧。”
這位煉丹師的一番話,便是將原先那位修者所猜測的“凈化”濁氣給扭轉成了“排除”濁氣,二者之間,看著雖差別不大,實則卻相去甚遠。
“凈化”,便是能將混沌濁氣直接轉化為能夠供給給修行者吸收的靈氣的行為,在這個過程中,只會有靈氣的相互轉換,而不會發生靈力的逸散。
而“排除”,則是指去掉不想要的,單單只留下想要的那部分。就如煉丹師所做的那樣,將混沌濁氣全部焚毀,使之化為灰燼,剩余的,便是純粹的靈氣,而在這一過程之中,濁氣會直接消散隕滅,也就難以避免的會發生靈力的逸散。
用簡單些的話說,原先十分的靈氣,其中七分濁氣,三分清氣,“排除”濁氣,便是直接毀去那七分的濁氣,只留下三分清氣,靈氣便只存下原先的三成。
而“凈化”濁氣,則是將那七分濁氣,轉化成七分清氣,如此這般,靈氣不會有絲毫的損耗,只是變成了十成十的可供修煉的清氣罷了。
這般看著,差別雖有,卻并不算巨大,可只要修行者稍加觀察,便能發現其中所藏玄機。
如今,已度過了龍鳳大劫,大劫過后,天地之間所存留的靈氣本就不多,而濁氣的占比,又遠超于清氣,修行者越來越多,修為越來越高深,靈力越來越精進,修行所需要的清氣也就越多,可如今,這方世界的清氣,已然不夠如此之多的修行者修煉,這些修行者卡在一個境界數千、數萬年,并非是他們自己不努力,而是受到這方世界的限制。
這個世界的資源,已經不允許他們再進一步了,資源恒定、無法再生,清氣的總量是固定的,又在逐步被修行者們吸收,含量自然一天比一天低。
若是再進一步,這方世界的清氣,都會被這些頂層的修行者們瓜分殆盡,而那時,天地間只剩一片濁氣的世界,必將崩潰。
所以,這一方世界之中,境界越高的修行者,其吸收清氣的速度,反而會越慢,靈力轉換的效果,也會更差,這是世界意識,為了維持發展平衡而設下的限制。
可如今……
圖南所做的這道佛跳墻,其中所含有的足以讓數千修者同時破境的豐沛靈力,當真是“排除”濁氣所得嗎?僅僅三分的清氣,當真能夠擁有如此這般、比十成十的清氣,都更為精純的效果嗎?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桿秤,眾人心思各異,望向圖南的目光也愈發深沉。
而等到圖南的白粥熬好,魚片粥與香菇滑雞粥也制成之后,眾人的神思又忍不住地飄向了那還在咕嘟咕嘟的佳肴之上。
能被鴻鈞心心念念數萬年的佳肴……
又會是何等滋味?
他們如今,竟也有些口舌生津,迫不及待了起來。
左右這劫雷還未落下,他們是否有機會再去品嘗一碗……
可還沒等眾人動身,那劫雷,卻像是瞌睡突然驚醒了一般開始轟隆隆地作響,隨后,直直的朝著他們面前劈下!
眾人:!!!
可眾位修行者們還未來得及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抵御這聲勢駭人到恐怖的劫雷,卻發現——
那劫雷的目標……似乎,并不是他們?
反而是——
草!那劫雷直直地朝著圖南的那三口粥鍋劈過去了!!!
他們的口糧啊!
眾位修者,目眥欲裂!
就連處在風暴中心的圖南,也被這突然劈過來的劫雷,給嚇了一大跳。
可很快,圖南卻似乎從那壓境的劫雷之中,品出一些熟悉的氣息。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此時此刻的劫雷,與當初在陳塘關,助她以肉身成圣的那道劫雷,如出一轍。
所以,在強烈的熟悉感和莫名其妙的第六感的驅使之下,圖南并未有任何的動作,還是直直地站在原地,等待著那道劫雷落下。
若是她猜得不錯……
或許,是熟人呢?
劫雷自天靈蓋,灌頂而下。
可這一次,圖南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處,反倒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一般,溫暖又和諧,似乎有柔柔的清風拂過她的面龐,微微的細雨,沾衣不濕地滋潤她干涸的靈魂,和煦的陽光拂過全身,柔柔的暖流蕩滌經脈血液……
就在圖南為這舒適到讓人冒泡泡的體驗而感到毛孔都舒服得張開了之時,卻只覺得自己似乎發生了幻聽。
不然……
她為何會在這異世界,聽到子受、敖丙、句芒他們的聲音。
“娘親!”
“圖南!”
等等!好像并非幻聽!她是真的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圖南猛然睜開雙眼。
殷商小分隊的眾人,伴隨著那道劫雷,橫空出世,一個個沐浴在金光之下,閃亮登場。
就活像是跟雷一起劈下來的似的!
圖南:!!!
圖南沒忍住,使勁揉了揉眼睛,竟然真的是他們!
第117章 眾人團聚(2)
說起殷商小分隊橫空出事,閃現異世界,跟著那落下的劫雷一道,出現在圖南面前的原因,就得把時間線再稍稍往前倒一倒了。
殷商。
小分隊的眾人一路急行,想要前去尋找那敖丙所說的時空裂隙,偏偏眾人靈力水平不一,行進速度有快有慢,旁人倒是沒什么所謂,倒是苦了子受,雖說跟著聞仲修行了十年,到底還未曾得道,所以,即便在聞仲的幫助下行進,子受的速度也遠遠比不上這些小神仙,敖丙見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便將子受扔到了半空之中。
子受:!!!???
子受如今還未成年,即便早熟,直接被好朋友敖丙給扔到半空中,還是嚇了一大跳,只覺得心臟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不過,敖丙將他丟到半空,卻并不是捉弄他,相反,在將子受丟到半空中的一瞬間,敖丙便直接化作了原型。
雖說還未達到成年龍的體型,卻仍舊稱得上一句遮天蔽日,威風凜凜,氣勢非凡。
就在子受還在驚慌失措之時,化作原型的敖丙,已然將子受穩穩地接到了自己的背上。
慌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的子受:……哎?
等到腳下有了實感,子受才有了些踏足于地面的心安。敖丙化作原型之后,身軀極為龐大,背部自然也十分寬闊,子受踏足于敖丙的背上,只覺得此處比他自己的寢宮還要大上無數倍,即便是所有小分隊的人一齊在敖丙的背上打滾個幾百圈,也不用擔心會掉下去。
也是此刻,子受才發現,除了他是被敖丙直接丟到背上的之外,其余人在發現敖丙周身有了靈力波動之時,便已然做好了準備,退至一旁,如今,便直接一個接一個的,全都穩穩地落在了敖丙的背上。
子受難得的生出些少年心性:“怎么你們全都事先知情,就瞞我一個?”
最后一位落于敖丙背上的聞仲聞言笑了:“三太子周身有此靈力波動,便是他要化作原型的征兆,我等自然要退避一番。
而按照以往經驗,三太子化作原形,便是屈尊降貴,搭載我等一程的意思。
子受你久在殷都王宮,不知此事,倒也正常,只是怪我,未曾提前知會你一聲。”
子受聽了聞仲這話,心中那股郁郁不平的怨念之情反倒更深了一層,他將自己封閉在殷都王宮之中,倒是確實孤陋寡聞了許多……
不過好在,十年求神問仙,終于尋到了一絲得償所愿的希望……
在眾人踏上敖丙寬闊的背部,由敖丙帶著他們翱翔天際之后,行進速度果然一日千里,幾乎只在瞬息之間,眾人還沒從那種飛速奔襲、騰云駕霧的快感之中醒過神來,敖丙已然開始向下俯沖。
俯沖之時所帶來的強勁風流,將所有人的長發一齊向后吹去,好在眾人都有些神仙法術,能夠定住自己的身形,才不至于被這強勁的風流掀落在地。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眾人已經步入了一片此前未曾踏足過的世界。
似乎是從未有過任何人類踏足過的原始森林,植被茂密,郁郁蔥蔥,連空氣中都彌散著清新凌冽的氣息,耳邊似乎有潺潺的水聲,又像是有飛流直下的瀑布,因為他們的到來,激起紛飛的群鳥,嘰嘰喳喳的,牽動著翅膀,朝天際翱翔而去,密林之中,窸窸窣窣的,似乎有動物察覺到動靜,正在張望、試探……
這是眾人從未見過的景象,有一種未曾被污染過的原始的野望,整片土地都散發著濃郁而蓬勃的生命力。
“哇!我居然從未發現,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一處地方!這里面的植株……說不定就有圖南所說的那些高產糧食作物或是其余特殊效用的植物呢。”最先對這片土地勾起興趣的,是句芒小神仙,帶著人參精,蹦蹦跳跳的,四處張望,只是到底還是想著圖南的事情,并不敢走遠,只敢來回挪動兩下步子,只是目光卻留戀不舍地望著四周的植物。
和句芒比起來,子受便顯得鎮定許多:“此處……可是娘親曾經所言的新大陸?”
已經重新化作人形的敖丙聽了子受的話,勾起一個極為淺淡的笑容:“我也不知,一切……不如等我們把她接回來,再當面問她吧。”
子受聽了這話,先是一愣,可是沒由來的,眼底,居然開始翻起熱氣和霧氣,語調已經微微哽咽,可他仍舊極力控制住了,十分莊重地對著敖丙,重重地點了個頭:“好,等我們把她接回家,再當面她。”
敖丙笑了。
而眾人也不再關注這片原始森林,反倒是聚在了敖丙的周圍,詢問他是在何處發現的圖南的蛛絲馬跡,他們又該如何尋到圖南。
卻沒有想到,敖丙聽了眾人的詢問,臉上卻浮現出一抹詭異的潮紅。
眾人見了敖丙這詭異的神色,均是一頭霧水:?
敖丙羞澀了一番,到底還是忍住了心頭的那股臊意,極力端正自己的神色,一本正經地對著眾人道:“實不相瞞,我能發現圖南的蛛絲馬跡,是因為……
我當初游歷至此,卻猛然之間聞到了圖南所做飯菜的香氣,起初,我還只當是自己的錯覺,可那香氣霸道異常,勾魂攝魄,我實在沒忍住,便一路追了上去,而離得越近,那香味便越突出,我這才隱隱猜測,這應當不是我的幻覺。
等我一路追著那似有若無的香氣追到盡頭,便發現了此處,似乎有無形的屏障阻隔,可那香氣,分明便是從屏障之外傳過來的。
可任憑我廢了十八般武藝,用盡了神仙術法,也無法窺探到那無形的屏障之外,究竟是什么,我甚至隱隱有種感覺,就像是已經摸到了這個世界的邊界,以我的能力,無法突破這世界的屏障,跳脫出去。
如果我所料不錯,圖南——
應當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敖丙此話一出,眾人神色各異,孔宣那張明艷到能使日月山河失色的臉龐浮現出些許灰敗的情緒,反倒是給他那明艷的臉龐增添了幾分陰郁之色,不但沒有半分折騰他的容光,感到更為攝人心魄了:“圖南以肉身成圣,又以神明之軀獻祭,化歸山河大地,若說她超出六道輪回之外,步入了一個新世界,倒也說得通。”
子受看到孔宣陰郁的神色,心頭墜墜不安良久,可聽他一番話,卻像是有些希望,神色不由浮上來兩分喜悅,可涂山九尾狐涂山瑾卻補全了孔宣的未盡之言:“步入新世界,這對于我們來說,可算不上是個好消息。
當初天裂之時,便是因為有異界來客攻擊此方世界的界石,導致界石崩裂,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的異獸,自天淵裂隙之中闖入,致使民不聊生,連神界都差點毀于一旦,若非圖南……
可圖南獻祭之后,為了填補天淵裂縫,鴻鈞和羅睺已經將這方世界完全封禁,再也沒有任何的異界來客可以入侵這方世界。
可是同樣的——
這方世界的人,也再也出不去了。”
子受聽了涂山瑾的這一番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干凈。
看到子受面色蒼白如紙,孔宣的美人面上露出個譏諷的笑容來:“尋到了圖南的蹤跡又如何,知道她去了異世界又如何?知道她與我們只有一線之隔又如何?我們根本出不去。”
孔宣這話,說得傷人,卻是殘酷的真相。
就在眾人駐足在原地,明明與圖南一線之隔,卻咫尺天涯,悵然若失之時,五感最為敏銳的敖丙吸了吸自己的鼻子,似乎聞到了些味道,但這味道極淡,淡到他不得不懷疑是否又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看到這種人的面色,仍舊是略帶狐疑地對著眾人說出了自己的發現:“等等!我好像……又聞到了圖南所做飯菜的香氣了。”
最先有反應的是子受。
圖南來到殷商之后,做的每一餐飯,子受幾乎都曾品嘗過,對于圖南所做飯菜的滋味,自然最為熟悉,可他的五感,并沒有敖丙那般敏銳,因而,仔細地嗅聞了許久,也沒有聞到熟悉的氣息。
就在子受懷疑這一切是否是因為他們太過于思念圖南而產生的幻覺之時,一股霸道猛烈到讓人神魂激蕩的味道磅礴而出,鋪面而來!
頓時,子受便從這股霸道氣息之中嗅出了熟悉的味道:“這樣的滋味……確實是娘親的手筆!有濃郁的肉類葷香、菌菇的奇香、海鮮的鮮香,如此豐富多變的味型,卻又完美地交織融會在一起,只有娘親有這樣的水平,未出鍋前,只有隱隱約約的淺淡香氣,幾乎都聞不出來,等到掀蓋的那一刻,香氣便蓬勃而出,叫人神魂激蕩,這樣的烹飪習慣……是娘親!娘親就在隔壁,就在那里!”
可在極端的興奮之后,子受又升起了更大的悲哀,原先并沒有任何的希望,只有尋找娘親的念頭,作為唯一的精神支柱,支撐著他十年之久,讓他有一口氣懸著,日復一日地去問仙臺求神拜佛,日日虔誠地跪拜祈求。
而如今,他雖然尋到了圖南的蹤跡,可卻咫尺天涯。
他明明知道,圖南就在那里,可卻看不見、摸不著,他沒有辦法跨越這方世界的屏障,去找圖南,也沒辦法寄希望于圖南能穿越這世界的屏障,回到他們的身邊。
比之虛無縹緲卻能支撐他前行的希望,這種明明已經看到了希望,卻又被徹底粉碎所有可能性,告訴他愿望永遠無法達成的巨大悲哀,足夠將他整個人徹底淹沒。
還沒來得及傷心太久,很快,那股霸道熱烈的香氣就開始四處彌散開來,眾人對視一眼,又瞅一瞅那香氣飄來的地方,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排排坐,貪婪地呼吸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香氣。
這香氣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他們只需一聞,便能確定,在屏障之外,一定是圖南正在烹飪這道美食。
可這香氣又實在太過陌生,陌生到他們之間,已經隔了整整10年的光陰,陌生到即便此刻近在咫尺,卻是咫尺天涯,只聞其味,不見其人,甚至……永無相見。
也不知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想法,總之,眾人就這樣,排排坐在了那香氣飄散出的地方,等到那霸道熱烈的香氣飄了又飄、散了又散,眾人原先還以為這就完了,卻沒想到,另一方世界之中,似乎有隱隱約約的光團閃過,可他們卻無法辨清這光團究竟是什么。
很快,取之而來的,是一種清甜的米香氣。
這種味道,勾芒自然最為熟悉,這正是水稻脫粒而成的白米,加水烹飪所散發出的香氣。
句芒一直聽圖南念叨著高產的雜交水稻,又聽到圖南有讓全天下人都吃上香香甜甜的大白米飯的愿望,因此,在處理完一切事物之后,便將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培育雜交水稻的良種的事業上了。
所以,句芒對于水稻脫粒而成的白米的滋味自然是再熟悉不過,這樣一聞,圖南現在做的,分明就是白米熬粥的香氣。
不……不像是單純的白米,即便是句芒用靈力催生出的品質最佳的良種,制成白粥之后,雖有暖心的甜香米香,卻不至于擁有這種讓神仙的神魂都難以抵擋的渴求與瘙癢。
這種欲望,甚至不像是對食物的愿望,更像是從靈魂之中生出的強烈的渴求。
還沒來得及從這種使人神魂激蕩的純粹香氣之中抽身出來,眾人又聞到,圖南似乎往這白粥里又加了些其他的食材,仔細嗅聞,這白粥,又有了比原初更為豐富的嗅覺體驗。
似乎是香菇的香,又像是雞肉的香,又像是魚肉的香……
殷商小分隊的眾人聞著這香氣,幾乎都要流哈喇子了,可在軀體的饑渴之余,來自靈魂的渴求更讓他們覺得難熬。
“咕嘟”不知是誰,沒忍住,咽了一口口水。
就在此刻,剛剛那些模糊的光團,驟然變得極大、極明亮,可比這些光團更為明亮的,居然是一道又一道從高處直直落下的驚雷。
眾人只覺得眼前華光一閃,亮得幾乎都要啄瞎他們的雙眼,他們下意識就拿著手去阻擋那刺眼的光線,敖丙也下意識地擋了下光線,可當他瞇縫著眼睛查看狀況時,卻敏銳地察覺到些不對之處:“這光……像是劈出來一條縫來!”
其余的人沒有敖丙那么抗造,此刻仍舊雙手護在眼睛前面,阻擋光亮,聽了敖丙的這一番話,卻是強忍著強光刺目所帶來的不適,紛紛瞇起眼睛去查看狀況。
而當他們瞇著眼睛去尋找那敖丙所說的裂縫之時,一個個喜出望外——
無他,這閃亮得幾乎要把他們的狗眼都閃瞎的光線,竟然當真把這無形的屏障,劈開了一條縫隙!
原先,他們隔著那股無形的屏障,查看異世界的光景,除了隱隱約約的光團,再也看不清其他任何東西,而那股光團,又朦朦朧朧的,似乎籠罩著一層霧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叫人看不真切。
而那股叫人閃瞎眼的光電,雖然極為明亮,可光線四散開去的時候,卻是散的,就像是與那光團一樣,被一層無形的霧氣籠罩了一般。
可是如今,他們卻真真切切的看到有一股光亮溢了出來,并沒有發散,反倒是極為集中的一整條,像是乍泄的天光。
子受沒忍住,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到了那個泄出的光亮所照耀到的地方。
聞仲看到這一畫面,目眥盡裂,生怕那光亮有什么不對勁,傷了子受:“小心!!!”
話音剛落,卻發現子受的面上,浮現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是真的,是真的光,能……觸摸到的光。”
這下輪到聞仲懵逼了:“什……什么?”
而敖丙卻立馬猜出了子受的心思:“這光直接透過了他的手指縫隙,射了出去,是真的光……不是被那無形的屏障阻隔的水月鏡花,是真實存在的光線……
那個無形的屏障,當真被這道驚雷劈出了一道縫隙!
有了這縫隙……我們便能穿越這無形的屏障,見到圖南了!”
說著說著,敖丙自己也激動了起來,面上浮現出根本無法掩飾的笑容。
和眾人的歡欣雀躍比起來,聞仲則顯得穩重了許多,在眾人紛紛上頭的時候,忍不住給大家潑了盆冷水:“雖然無形的屏障已經被這道驚雷劈出了一道裂隙,可是……”
還沒等聞仲把這可是之后的話語說出來,敖丙已然“不禮貌”地打斷了聞仲的話:“那聞太師……可愿與我一道,入這裂隙之中?”
聞仲猝不及防地被敖丙打斷,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卻聽得敖丙又重復了一次:“諸位,可愿與我一道,入這裂隙之中?!!”
從小分隊集結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就早已做好了準備,此刻,當然不會有第二個聲音出現,所有的人都一致地、堅定地回答道:“愿與君同行。”
等到敖丙的目光再次回到聞仲的身上,聞仲卻也沒再說話,而是勾起一個似是無奈又似是寬慰的笑容來:“吾自然與諸君同去。”
敖丙聽到這意料之中的回答,勾唇淺笑,當即,又一次化作原形:“穿越裂隙,少不了吃些苦頭,大家還是與剛才一樣,坐在我背上吧。”
敖丙此話一出,便是要以原形形態,為大家承擔更多穿越裂隙所要經歷的痛楚,眾人聽了敖丙的話,也沒扭捏作態,直接重新做到了敖丙的背上,并且施展出自己的術法,想要抵御穿越裂隙所遭受的未知的風雨。
可讓所有人都沒曾想到的是,就在他們靠近那道裂隙的一瞬間,就像是在另一側,有一股強大的吸力一樣,直接把他們所有人都吸了過去。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呢,已然七仰八叉地暈倒了一地,而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然在自由落體,直直地自高空下墜了。
這人嘰哇啦的,手忙腳亂地動用術法,想要穩住自己不斷下落的身形,卻發現,自己的法術像是被禁錮住了一般,根本施展不出來,這下子,眾人大驚失色:!!!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們不會直接被摔成肉餅,嘎在這吧?
就在眾人慌不擇路時,子受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沒好氣地對著他沖道:“叫什么叫?死不了!”
子受往自己的四周圍看去,發現大家還是一臉的慌亂,似乎只有他一個人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荒唐的念頭:“……閃電貂?”
卻沒有人再回他了。
而子受也沒心思再關注剛剛的那個小插曲了,因為Duang的一下,他們已經落地了,想象中的粉身碎骨的劇痛并未出現,只有猛烈沖擊后又迅速緩沖所帶來的些許眩暈感,子受因為剛剛的那個小插曲,提前有了些心理預估,受到的沖擊力小些,所以就成了第一個站起身來的。
等到他站起身來,就發現,自己的不遠處,赫然便是他朝思暮想的娘親!
當即,子受便顧不得自己的暈眩,歪歪扭扭地奔向了圖南。
第118章 世界在坍塌
只是,在子受奔向圖南的那一刻,圖南由靈氣虛虛擬態出的那虛影,像是霧化了一般,全然散開了,子受撲了個空,玄而又玄地想要剎車停下,卻因為猛然撲向圖南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太急切,即便緊急剎車,仍舊打了個踉蹌,撲倒在地。
此處的泥土并不算松軟,間或還夾雜了些碎裂的沙石,子受跌倒時,下意識地便用手掌撐地,所以,手掌率先接觸到地面。
承受了巨大摩擦力的手掌傳來劇痛,子受掙扎著換了個姿勢,用手肘支撐起自己的身軀,猛然發覺,手掌已然因為劇痛而微微有了些麻痹感,子受抬起手掌,發現掌心、虎口等處全是棕褐色的泥土和零星的碎石沙礫,和這些臟污一同出現的,是手上細密的擦傷。
部分是因為擦傷導致的破皮流血,但更多的是與砂石碎塊尖銳處撞擊在一處所導致的割傷,鮮血流出,浸潤至沙礫、泥土之中,液態的鮮血使得泥土變成了一片暗色,泥土、鮮血黏膩地混合在一處,看著便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似乎有人發現了子受的異樣,驚呼出聲。
可旁人的驚呼,子受已經聽不見了。
從手掌處傳出來的劇痛以及實實在在流淌著的鮮血告訴他,此處確實是真實存在的世界,可這樣子的“真實”,卻并沒有能夠讓他升起半分欣喜的念頭,反倒更讓他跌入谷底。
手掌的劇痛,卻恰恰印證了,他剛剛擁抱圖的,卻仿佛摟到了一捧空氣一般的虛無觸感……
也是真實存在的。
圖南,并非實體,僅僅只是個如無數次午夜夢回時分他觸手卻不可得的幻夢一般的虛影罷了……
或許剛剛看到的圖南的影像,只是一個他過于思念而幻化出的海市蜃樓一般自欺欺人的虛幻假象,圖南,早不在人間了……
就在子受因為這個念頭而在心底生起無窮的陰暗的時候,一聲熟悉的聲響,將他從地獄,又重新拉回了人間。
“……小寶?”
是熟悉到讓子受想要落淚的語調,帶著幾分的欣喜與不確定。
子受顧不得自己一身的泥濘,立刻起身,想要往圖南的方向奔去,可他才剛剛對上圖南的眼睛,腳步卻又猛然停住了。
隨后,子受開始慌慌張張地整理自己的儀容,他跌跌撞撞地奔向圖南,卻發現自己此刻的模樣,實在是太過不雅,于是停駐在原地,拼命地將手掌上面那些已經和鮮血混在一起的泥土與沙礫擦干凈,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在衣角上蹭了又蹭,卻發現手上的泥沙雖然少了,卻把自己的衣角全都擦得臟兮兮的,外袍上面留下了非常明顯的一道又一道臟污的痕跡。
看到已經被弄得臟亂不堪的衣角,子受僵在了原地,不敢再有任何的動作。
他……把自己弄臟了。
原先子受年紀小,又被身邊的嬤嬤刻意教導成了頑劣的性子,自然也不太注重沐浴清潔,圖南見到子受的時候,他也并不是白白嫩嫩的雪媚娘模樣,而是個灰撲撲臟、兮兮的小泥團子,是圖南一日日的教導,才叫子受養成了喜潔的性子。
如今,子受確認了那虛影確實是圖南,可卻比原先更加躊躇無措。
似乎是近鄉情怯,又像是害怕這一切依舊是水月鏡花,他明明已經瘋狂地想要親近圖南,卻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如今,子受再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樣——
娘親最愛他干凈整潔的模樣,可如今,他手上的臟污雖然淡了許多,卻像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凈似的,依舊有痕跡,而因為泥沙被擦去,傷口顯露,他擦拭傷口時使用的力道又太大,所以鮮血再次流出,并在衣角留下了鮮紅的痕跡,臟了……更臟了!
可他越是用力,鮮血便流得更快,衣角的臟污也就更多,像是根本擦不完似的,子受看著近在咫尺的圖南,明明已經是個快成年的大孩子了,卻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要哭出來。
圖南怎會不知道子受心中的所思所想,也顧不得自己此刻仍舊是個阿飄狀態,直直地朝著子受奔襲而去。
可當圖南想到子受剛剛觸及到自己虛空狀態的靈體時候的挫敗表情,便在子受的身前停住了,只是用一種子受根本無法描述、也根本無法招架的目光,淡淡地笑著,看著他,她道——
“小寶,你不乖。”
這一句話一出,就像是擊潰了子受心頭壓抑著的最后一道防線,十年光陰的委屈和悲愴孤寂在此刻,借由這句話,噴薄而出,瞬間,子受的眼眶之中就盛滿了淚水,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地低落下來。
子受一哭,圖南也慌了神,可看著他被自己糟蹋得一塌糊涂的手掌,還是狠下心同他道:“受傷之后要怎么做,娘親同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子受如今的身量已經高出圖南一個半頭,可在圖南的面前,卻仍舊像是當初那個才到圖南腰側的小蘿卜頭,溫順地低下了頭,下意識地想把自己的傷口藏起來,可想到圖南的話,又把自己的手掌伸了出來,攤在了圖南的面前。
“要……要消毒,好好消毒,好好養傷。
等傷好了,若是別人傷的,便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若是自己不小心,便要引以為戒,再不能自己傷了自己……
娘親,小寶沒有忘記,你說的字字句句,我,從來都沒忘記。”
子受此話一出,圖南的心中也是酸澀難言,想到自己如今的阿飄軀體無法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便有些難過,可想起另一邊那三鍋還在咕嘟咕嘟散發出香氣的粥,圖南的心中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將靈力凝結在指尖,全身貫注地用靈力擬態,靈力便幻化成了一方素帕,飄到了子受的身前。
子受的手掌攤開著,圖南便用這方靈力幻化出的素帕作為紐帶,試探著給子受擦拭傷口。
在觸及到他手掌的那一刻,子受下意識地便把手往里縮了縮,卻又很快控制住了自己,重新把手掌伸到了圖南的面前:“有些疼,不是在躲你。”
疼……?
圖南驚喜不已,似乎是有用的!
當即,圖南便問子受:“你能感受到疼嗎?”
圖南這話問的有些奇怪,可子受只思考了片刻,便想清楚了其中關竅,離開重重點頭:“疼!很疼……”
圖南給子受擦拭傷口的動作更輕柔更和緩了。
而子受近乎貪婪地看著自己思念了整整十年的娘親,哪怕只能隔著這方素帕,感受到幾分娘親的溫度,他也覺得,已是世上最大的幸事了。
這是……真真切切的、真實存在的娘親。
*
“你……你能觸及圖南的存在了嗎?”
通天教主望著圖南和子受一副溫馨模樣,忍不住發問。
可未曾想到的是,似乎這句話觸及了天道禁律,就在他發問的同時,天邊雷聲再次炸響,隨后,是宛如天崩地裂一般要將世界吞沒的浩蕩雷劫。
而就在雷聲炸響的同時,敖丙、孔宣等人也不再怔愣在原地,全都上前,圍在了圖南的身側,做出了護衛的姿態。
當眾人齊聚于圖南身側的時候,被這一番幾乎要蕩平天地的天雷浩劫震撼到目瞪口呆的眾位修者們,也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什么。
“道友!你怎么樣了?”
一位修者驚呼出聲,眾人巡聲望去,卻發現有位修者,竟然像是隕滅了一般,靈氣逸散,身軀消散,化作無數光點,最后湮滅成了一片片塵埃……
竟然像是飛升失敗,直接坐化了一般,不——
不是坐化!
那修者心頭巨震,剛想出聲,卻發現自己的身軀也受到了根本難以抗衡的力量的擠壓,幾乎瞬息之間,他便失去了意識。
山崩地裂的浩劫之中,消散為煙塵的修者越來越多。
就在此刻,不知是位修者,似乎心有所感,把目光投向了鴻鈞。
而鴻鈞,在看到殷商眾人與天雷劫一道出現在這方世界的那一剎那,臉龐之上,便一直維持著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異表情,等到天邊雷劫再次炸響,鴻鈞面上所有的神色都消失了。
鴻鈞深深地看了一眼圖南和圍繞在她身邊,對她做出守護姿態的殷商眾人,沒有半分留戀地撤回了目光,轉而望向了那座似乎高聳不見邊際的蒼穹。
蒼穹之上,雷光漫天。
穹頂之下,山河嗚咽。
最后,鴻鈞以平靜無比的聲音,對著眾人投下了一個深水炸彈——
“多謝你,叫我一嘗夙愿。
執念一消,此方世界,就快崩潰了,你們該回家了。”
鴻鈞此話一出,不光是圖南和殷商眾人,就連那些眼睜睜看著道友在自己的面前化作飛灰的修者,也是心頭巨震。
鴻鈞最后留下的這句話,讓眾人的心底突然升起一個荒唐到近乎詭異的念頭。
這方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而他們這些人……
而此方世界的修者還沒來得及細想,就已盡數化作了煙塵。
鴻鈞最后的這句話落,這方世界,景象扭曲、碎裂,碎裂的景象如同雪花一般紛紛散落、消散……
這方世界就快要坍塌了。
這樣子的景象,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圖南總覺得自己曾經也經歷過這樣的景象……
對了!是那場將她困在睡夢中7天7夜的詭異夢境。
夢境之中,在那夢境之主對她說出那一番驚天地泣鬼神、驚世駭俗的話語之后,她并未沉淪,反倒是窺探出了夢境之主的真實意圖,而她醒悟的那一刻,那迷蒙夢境,便是如此刻一般,碎裂、坍塌的。
可那明明是夢境坍縮的景象,這方世界,分明就是真實存在的……
不!
幾乎在瞬息之間,圖南腦海中靈光乍現,一切的怪異之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那些本不該出現在此方世界,不該出現于此的的糧食作物、調料、植物……之所以能夠出現在此方世界,就是因為,這方世界并不真實存在。
也是直到此刻,一切的不合理,才有了解釋。
可是……太真實了。
此處的一花一木、吹過的晚風,飛翔的鳥獸,湖中的游魚,乃至出現在此方世界,剛剛還在為了一口吃食而乖乖排隊的修者,他們的呼吸和心跳,他們的語言和神態,都是如此真實,真實到,就像他們本來就存在這方世界……
如果不是鴻鈞最后那句幾乎明示的話,圖南根本想象不到,此處,竟然會是一片幻境。
當初,那夢境之主,不過是幻化出了一方小世界,即便已經盡力完善偽裝,可其中還是有許多違和之處,也正是因為這違和之處,才讓圖南能夠成功從夢境之中蘇醒。
可即便是這樣拙劣的偽裝,也耗盡了夢境之主的精血,乃至于在那一方夢境被圖南識破,夢境坍塌之后,夢境之主直接周身泣血凋零,隕落于世,煙消云散于世間,再無轉生的可能。
而這一方世界,不提其他,單單就只是圖南前往沙漠綠洲,尋找無主之地所經歷的那些地方,就已經足夠廣袤無邊,而這些地方,山川草木生機盎然,并無半分違和之處。
那些本不該出現于這方世界的作物,圖南也只當是未經馴化的作物母株,并未懷疑過這方世界的真實性,一方面是因為圖南對于古時的植物狀況,并不熟悉,而另一方面,甚至是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這方世界的真實化程度很高,而要做到這一點,所需耗費的靈力,不知幾何。
究竟是何人,能用這樣大的手筆,造出這樣的一番世界……
世界在塌陷,在沉淪,在湮滅,在沉寂。
圖南目光所及之處,那方世界,已經只剩下鴻鈞一人,身長玉立,無悲無喜,孤獨地站立在世界的盡頭。
目光交匯之時,圖南只覺得,鴻鈞的目光似乎并不在看她,更像是從她的模樣之中,尋找屬于過去的蛛絲馬跡,這樣的目光,像是能把她整個穿透,鴻鈞深深地看著她,像是跨越了遠古的時空界限,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遙遙地望向……
數萬年前的回憶。
圖南覺得有千言萬語堵在喉間,可她的聲音似乎被攝住了,她發不出半個音節,還未來得及問出半句,鴻鈞的身形一閃,身影閃爍了一瞬,又重新凝實,可圖南知道,他撐不了多久了,很快,他也要消散了。
緊接著,就像有一股極強的推力,在將她和周圍的所有人都拼命地往外擠,像是想要把本不該屬于這方世界的所有人全都排除在外一般。
鴻鈞在消失之前,給已被擠壓到歸路的圖南和殷商眾人,最后留下了一段影像。
圖南熬的那三鍋粥隨著這方世界一齊湮滅,可鴻鈞手上卻留了一盞竹碗。
鴻鈞捧著那盞與他身份極不相符的小竹碗,里頭盛著的,是一碗沒有加任何佐料的白粥。
沒有多余的動作或神色,只是將那碗白粥,一飲而盡。
白粥喝完之后,鴻鈞手腕翻轉,瀟灑地挽了個花,將那竹碗倒扣向下。
竹碗之中,已是空空如也。
而這方世界,也在此刻,徹底坍塌。
圖南同殷商眾人一齊被擠了出來。
在這方世界徹底坍塌之前,鴻鈞避過所有人,單單地傳了一句話給圖南,雖是傳話,卻更像是喃喃自語——
“其實……他的手藝爛多了,煮粥也能煮糊……”
第119章 封神大劫開始
*
劇變之后,眾人便通過那時空縫隙,重新回到了殷商。
而圖南,在回到殷商之后,身形扭曲、消失、暗淡、又重新閃亮……如此循環往復,讓所有人的心全都跳了又跳,怔了又怔,全都是慌到不行,好在,最后,圖南的靈體穩定了下來,虛虛地有個模糊的身形,最終還是回到了阿飄的狀態。
與眾人一道回來的,還有屬于這方世界的通天教主的意識。
在剛剛那個世界的“通天教主”消失的時候,殷商的通天教主便回到了本位。
對于剛剛發生的一切,眾人心中都有了些猜測,只是當孔宣剛剛想要對自己的猜測發表意見的時候,卻被涂山瑾干脆利落地捂住了嘴。
孔宣:“唔唔唔——!”
看著涂山九尾狐驚恐的眼神,孔宣冷靜了下來,倒是猜測到了他未盡的話語,通天教主和他們一道回來了,那剛剛的那個“鴻鈞”呢?
看到眾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通天教主也是一頭霧水,天知道,他剛剛看到自己的師尊居然是那副模樣,第一個出現在腦海的念頭,居然是——
師尊他老人家……不會是被什么精怪給奪舍了吧?
眾人看到通天教主的神色不像是作假,便猜測到,他對此中內情,怕是也并不清楚,便也不再過多糾結于次,好在,他們此行,到底是把圖南給帶了回來。
這便是大幸了。
只是……眾人看著只有個淡淡的模糊的影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的“阿飄”狀圖南,心頭卻涌上些不安,圖南現在的狀態,實在是不容樂觀。
“娘親,你如今覺得怎么樣?狀態可還好?”子受問道。
圖南動用了下周身的靈力,靈力的運轉雖然比在那方虛幻世界之中來得凝滯、晦澀許多,但確實能夠運用。
看著自己凝實擬態的靈力,不知道為什么,圖南竟然想到了天夏的“精神力實體化”。
圖南的腦海之中,隱隱約約地閃過些念頭,她總覺得,星際、殷商,這兩個世界,明明看上去截然不同,可冥冥之中,卻像是有命定的聯系。
在眾人關切的目光下,圖南給眾人吃下了一個定心丸:“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現在這個阿飄狀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有種預感,我應該不會再消散了,相反……”
只是話說到一半,圖南自己都有些不確定了起來,一路上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聞仲卻是突然想通了關竅:“若我所料不錯,圣女……你似乎已然步入修道一途,且,應當是以食入道。”
“以食入道?”
聞仲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大道三千,各人修道,皆有本心,選擇的路徑皆不相同,但……以食入道?
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即便是通天教主,都未曾聽說過這樣的修煉方式。
而看到眾人不敢相信的模樣,聞仲卻從自己隨身攜帶的乾坤袋之中掏出了圖南極為熟悉的廚具來:“若要驗證我的猜測是否正確,法子也很簡單,圣女——請。”
*
聞仲所說的驗證的法子,自然是讓圖南再做出一道菜肴來,到時候,只需要看這菜肴之中是否有靈氣波動,再看圖南能否從烹飪美食的過程之中,汲取靈力,并化為自身所用,便可知,她究竟是不是已經步入了以食入道的修煉之路。
如今的殷商,已早不可同日而語,圖南所需要的各色食材和調料,幾乎應有盡有。
而不知為何,回憶起異世界坍塌之前的最后一幕,在萬千菜肴之中,圖南卻選擇了最普通、最原初的那道菜色,也就是剛剛的那一碗白粥。
白粥所需要的食材簡單到無與倫比。
只需要淘洗干凈的大米和清水即可。
圖南想起異世界之中發生的一切,留了個心眼,分出一半的大米,驅動周身靈力,幻化出一口小鍋,剩下的另一半大米,則投入了聞仲所取出的一口砂鍋之中。
鍋具的不同,靈力含量的不同,是否會產生不一樣的變化呢?
白粥的制作過程,已不必贅述,眾人圍坐在圖南周遭,等待著時間,將米、水的滋味融匯交織到一處。
等待時間烹飪美食的同時,眾人忍不住開始閑談。
敖丙看到圖南模模糊糊的靈體,想到了些什么,對著通天教主問道:“你們當初傳訊而來,說有法子為圖南再造金身,可是真的?”
通天教主像是這才恍然頓悟一般,和眾人道出一切:“我師尊蓮花池中,確實有混沌青蓮的子株,而那子株所孕育而下的蓮藕,能為圖南再造金身,也是確有其事。
只是當時,我等尋遍諸天,也尋不出圖南的半點魂魄,只能祈求殷商眾人的信仰之力,希望萬萬人純粹磅礴的信仰之力,能夠從茫茫萬界之中,召喚出圖南的半點魂魄過來。
只要有半點殘魂,我們就能以這幾點魂魄為引,再種出個圖南。
只是,整整10年,萬萬盞長明燈,無數純粹蓬勃到諸天眾神都為之側目,震撼萬分的信仰之力,卻沒能夠引來圖南的半點痕跡,我們還以為……
直到那一天,小雷子發現了那道裂隙……
好在,我們到底是把圖南給安安全全地帶了回來。
雖然如今的狀況,和我們預料的截然不同,卻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至少,如今的圖南,三魂七魄都在,記憶也沒有半點損失,這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圖南當初給我的那些話本子里,什么替身啊,什么失憶啊,可是讓我很是慌了一陣子,生怕我們即便種出個圖南來,卻也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圖南了。”
子受敏銳地察覺到了些什么,當即反問道:“小雷子……?如今我們這一行人,便只缺了……”
其余人對于剛剛這個猛然出現的名字,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如今聽到子受這一提及,心里全都有了猜測,這個小雷子,和已經失蹤已久的閃電貂,是否會有些許聯系呢?
而圖南,原先一邊看著火,一邊分神聽他們嘮嗑,一心二用,倒也不慌不忙,聽到了子受的發問,心卻是猛然提了起來。
而通天教主的臉色,則不知為何,怪異了起來:“這便是我要說的,小雷子,他好像失憶了……”
通天教主話音剛落,圖南的腦海之中,便響起了一道古井無波的AI聲。
可與星網直播間的通用女性音調不同的是,這個AI的聲音,乃是清越的少年音,音調雖然很合圖南的心意,可是語氣卻沒有半絲情感。
“檢測到主播狀態變更,現為您發布新任務。
主線任務為:逆轉殷商國運。
主線劇情目前尚未開始,基于AI數據測算,此任務難度極高,溫馨提示,請主播早做準備。
任務成功獎勵為:時空旅行。
目的地:蔚藍母星——華夏。
當前已開啟支線任務——
以食入道。
當前經驗值:0點。
溫馨提示,為確保主線任務順利完成,請主播重視支線任務完成進度。
請主播勤加修煉,多多做菜。
祝您生活愉快。
我是您的專屬AI:Leo。”
*
時光如流水一般,悄然逝去,轉瞬之間,已又過去了三年。
三年的時光,已經足夠眾人用鴻鈞蓮池之中的混沌青蓮蓮藕,為圖南再造一個金身,也足夠圖南修煉入圣。
而事實上,在圖南的靈體入主到那尊蓮藕拼成的人形身軀上的那一刻,殷商之中,萬萬人長燃長明燈,祈愿整整10年積攢而來的磅礴功德金光,就隨著圖南的魂魄靈體,一齊進入到了那座蓮藕金身之中,瞬間成圣。
若非圖南想要穩扎穩打,將境界煉化得更為凝實一些,她的修煉速度,要比如今,更加一日千里,而即便如此,圖南現在的修煉速度也讓通天教主都嘖嘖稱奇,直呼她為“天道親閨女”。
說完這句話之后,通天教主敏銳地察覺到些什么不對,卻也不知究竟錯在何處,索性便不管了。
以一半意識融成天道本道的閃電貂:……
而不知為何,閃電貂那另一半留存有以往意識的拇指大小軀殼,卻在天雷劫下,失了記憶,等到圖南歸位之時,更是連那拇指大小的軀殼都沒能保住,通天教主原先還當這一切都是天道規則限制所為,更是陰暗地猜測,這一切,會不會是那另一半已經融成天道的意識所為,只是自己殺自己這件事,在通天教主的概念里,還是太過驚悚了些,所以這念頭,他只想了一想,便甩出了腦海。
而等到圖南發現,閃電貂那另一半殘存的意識,以AI的形式重新回到她身邊的時候,通天教主就更覺得自己原先的猜測是大錯特錯了。
雖然閃電貂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也失去了貂形的實體,最后只能以AI的形式陪伴于圖南左右,甚至連半絲人的情感也沒有了,可圖南卻沒有半點不悅,反倒是熱衷于調戲AI,并次次都在后臺被數據警告。
“Leo,如果AI擁有了獨立人格,可以和人談戀愛嗎?人機戀哎,一聽就很帶感,不如我倆試試?”
圖南干脆利落地打開了星網直播,時不時和星際網友們插科打諢,一邊還有余力處理各種食材,并烹飪美味。
這三年,圖南的一日三餐,全都風雨無阻地在星網直播間直播,如此勤奮的肝帝方式,加上間或出現的“特別來賓”,“美食+遠古神仙真人對線”的新奇體驗,直接讓星際網友們醉生夢死,瘋狂追捧,圖南也就當之無愧地成為了星網直播流量斷層第一人。
“再次警告,請主播專心任務,勿談情愛,更勿調戲AI。”Leo的語調依舊毫無波動,除了語速似乎比往常快了些,聽不出任何異樣。
圖南像是單純為了逗弄他一樣,也不糾結著他的答案,調戲過了,也便過去了。
趁著閑暇的功夫,圖南瞟了一眼星網直播間的彈幕。
【圖圖主播好久都沒有邀請特別來賓了,今天也是時候搞個特別版了吧?】
【好想念我的敖丙三太子啊,丙丙,我的好大兒,媽媽想死你了!嗚嗚嗚,媽媽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啊?最好再化成龍形,載著媽媽再游歷一番祖國的大好河川,上次實在是沒過癮,騎!龍!野!炊!能不能再來一次啊?主播摩多摩多~~~】
【哦,樓上喜歡三太子,我也喜歡三太子,可我喜歡我們小哪吒!考古新發現了一首遠古時期的經典歌曲。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小!哪!吒!】
看到網友們對于特別來賓的關注度,甚至超過了美食本身,圖南也是哭笑不得。
原先圖南還有些顧慮,并沒有讓殷商地界的神仙們,過多地暴露在星際網友們的面前,可實在是沒辦法,自從三年之前,她被眾人從異世界給接回來,所有人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她再有半點閃失。
即便不是每個人都圍在她身側,卻也至少有那么一兩位,輪流陪在她的身邊,這樣寸步不離的貼身守護,也就不可避免地會誤入直播間,圖南剛開始還有意想讓他們避一避,后來便直接擺爛了。
卻沒想到,這一擺爛,竟然引起了星際網友們對于“神仙”的極端好奇,而當他們無意或有意地,在星際網友們的面前,顯露出一些神仙術法之后,星際網友們對于他們的追捧,就更加狂熱了起來。
據說,如今在星際,已經有許多人號稱自己是神仙弟子,正在跟著修煉法術呢,圖南原先還只當他們是在玩梗,卻沒有想到,天夏竟然給她從后臺發了幾條視頻,星際之中,竟然真的有些人能夠覺醒相關的仙緣,成功步入修煉一途。
天知道,圖南在看到,星際之中,宇宙瀚海之內,有人穿著復刻出來的漢服,真空之中,御劍飛行,和無數充滿著未來科技感的星際飛行器一起出現,并駕齊驅的時候,心底有多么震動——
爺爺,我看見賽博修仙啦!
閑話少敘,總之,如今圖南的這個直播間,崩壞到了連她自己都不忍直視的地步,偏偏逐步上漲的經驗值告訴她,似乎,星際網友們,還就好這一口!
看著火熱的熱度值和飛漲的經驗條,圖南便只能痛并快樂著,雞飛蛋打地繼續直播。
而看到了彈幕上網友們對于“特別來賓”的殷切期望,想到今天來“輪值”(劃掉,應該是蹭飯)的幾位,圖南便大方地同星際網友們道:“今天倒是確實會有特別來臨,考慮到特別來賓的身份,今天,我們做——
親子餐。”
這下子星網彈幕炸了。
【哇哇哇!圖南主播果然是全星際最寵粉的博主啦!求特別來賓,竟然真的有特別來賓耶。】
【既然主播說今天做的是親子餐,那肯定是小神仙嘍,推理組就位!首先排除那幾個年紀大的(狗頭警告,頂鍋蓋盾走,神仙大佬們,可千萬不要怪罪我呀),句芒小神仙、小人參精、小肥啾、小狐貍、敖丙、哪吒、雷震子……哇,小神仙們也好多!嫌疑人太多了,推理組鎖定不了,推理組遁走!】
【樓上推理組不行呀,小肥啾和小狐貍……???那是能算在小神仙的類別里面的嗎?這倆喜歡裝幼崽賣萌的心機boy怎么還有人不知道啊!他們雖然看著小,內里卻是實打實的為老不尊!這倆首先排除,剩下的……上次主播還說敖丙、哪吒、雷震子他們出海去尋新大陸了,估計要很久才能回來,這三個應該也能排除了,剩下的……我就不能確定了,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會是誰,能有這樣的口福,能夠和圖南一起享用親子餐。】
圖南看到最后這一則彈幕,臉上卻勾起了一個近似于壞笑的笑容,她壞心眼地道:“敖丙、哪吒、雷震子,你們回來啦!!!”
剛剛完美排除掉正確答案的星際網友:………!!!
而邁入廚房之中的,正是剛剛彈幕中被頻繁提及的兩位三太子,東海三太子敖丙,以及陳塘關三太子,哪吒。
當初,圖南從姬昌的手中,幾乎是以“搶”的方式,留下了剛剛降世的雷震子,只是一路的顛沛流離,不太適合哺育嬰兒,圖南便將雷震子交給了殷夫人,代為撫養。
而哪吒,本身就是殷夫人的親生兒子,敖丙又和殷夫人極為親昵,因此,這三個小神仙,如今竟然像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一般,同進同出,關系好得不像樣。
明明擁有血緣關系,同父同母,血濃于水,卻不得哪吒親近的冤種哥哥木吒:這些年的兄友弟恭!終究是錯付了!!!
根本沒有任何出場機會的透明大哥金吒:……路人甲竟是我自己。
說是親子餐,圖南如今準備的些菜色,卻也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清淡的、供孩童使用的營養菜肴。
畢竟,這三位小神仙,雖說看著年紀小,但事實上,他們的身體可是比圖南還要康健,加上他們的口味偏好,并不怎么愛吃清淡的食物,所以,圖南準備的也都是日常的家常菜色。
這親子餐,吃的也大多是個氛圍。
麻辣東海大螯蝦,這是敖丙的最愛。
西紅柿炒雞蛋,不知為何,哪吒對這道菜卻是情有獨鐘。
虎皮雞蛋燉紅燒肉,雷震子自從嘗過一次之后,便驚為天人,每次都央求圖南為他做上一道。
一人一道專屬菜肴,剩余的菜色,圖南便可以自由發揮。
簡單地燒了個鮮美濃白的魚湯,再拍上兩根黃瓜,炒個蔬菜,煎個蝦滑口蘑,豐盛卻又家常的一餐美食就上了桌。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三個小神仙狼吞虎咽,頭也不抬,聯通了五感的星際網友們,也是醉生夢死,經歷了三年的發展,如今,星際已經擁有了一大批廚藝不錯,能夠烹飪出簡單家常菜的廚子,可不知為何,星際網友們總覺得,圖南直播間做出來的菜色,味兒要更對一些。
就在眾人沉迷于美味之中,大快朵頤的時候,一則消息,打破了安逸溫馨的范圍。
“滴!溫馨提示,主線任務已開啟。
請主播積極完成任務,努力逆轉殷商國運。
該任務困難重重,請主播務必注意。
當前任務進度條檢測中……”
這則消息的出現,也引起了敖丙、哪吒、雷震子三人的警覺,想到圖南曾經給他們透露出的話,三人頗有些如臨大敵:“封神大劫……開始了嗎?”
圖南點了點頭,看著三個小可愛愈發莊重到顯得有些僵硬的神色,忍俊不禁:“別怕,這局穩贏。”
敖丙、哪吒、雷震子:???尊嘟假嘟?
就連AI都對于圖南的“過度自信”感到震驚,那古井無波的清越少年音,又一次以平穩的聲線提示——
“再次提示!此任務困難重重!請主播務必重視!!!”
整整五個感嘆號,足見AI的情緒波動之劇烈。
而圖南對此卻是毫不擔心:“剛剛就在進行當前任務進度檢測了,檢測到現在,出結果了嗎?”
不知為何,Leo看到圖南的模樣,竟然察覺到了一些人類之中,類似于“吃癟”的情緒,還沒能等他從數據代碼之中,剝離出這一段異樣的、不該存在于代碼庫中的異常代碼,運算了許久的進度檢測結果,終于出現了。
而當Leo看到那個數據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數據庫之中的所有代碼,都震動了一下,像被病毒襲擊了一樣,無他,實在是這個數據太驚人了。
明明主線任務剛開始,任務進度條,怎么會——
“當前任務進度條檢測完畢,您的主線任務完成度為——
52.1%”
Leo想不明白,在他的源代碼指令之中,這個主線任務的難度,是曠古絕今的斷層最高,系統運算出來的任務成功率,不到0.0000001%。
即便圖南已經事先知道了這個主線任務的存在,并早做準備,可在Leo的檢測中,圖南明明完成的只是無關緊要的支線任務,每天一日三餐,雷打不動地在星網直播、攢經驗,提升自己的修為,可那些關于基建、關于民生、關于人口政策、關于民眾生活改善的樁樁件件,圖南都沒有直接參與其中。她對于主線任務的推動作用,即便有,也應該很小才對,可剛剛一檢測,主線任務的完成度,進度條竟然被直接拉到了一半以上!
她怎么做到的?!!
Leo第一次懷疑自己有運算出錯的可能性,可在經過無數次測算之后,那個進度條,卻沒有絲毫的變動,每一次,都是那相同的、刺眼卻又奪目的數據——
“52.1%”
而圖南,雖然看上去勝券在握,事實上,一切不過都是她的偽裝,她不愿意讓旁人看了擔心,便只能一直撐著,裝作根本不懼怕失敗,裝作成功唾手可得,直到此刻,聽到任務進度條已經拉升過半的消息,圖南心中懸著的那口氣才終于松了下來。
進度條已經拉到一半,接下來的操作,便好辦了許多。
而在這口氣松下來之后,圖南便又有了心思,調戲這個看上去已經震驚到代碼亂飛的AI:“Leo,52.1%哦~是5、2、1呢~你知道在我們人類的語言中,5、2、1代表著什么意思嗎?是告白的意思哦~也就是——
我、愛、你。”
當即,Leo本就紛飛的代碼,更加凌亂了。
凌亂到歪七扭八的代碼,搖搖晃晃地拼出了幾個透露出幾分氣急敗壞的字來——
“圖!南!!!”
圖南卻半點也沒有被他氣急敗壞的語氣嚇到,反倒是驚喜地、眼睛亮亮地朝著Leo道:“叫我名字干嘛?我表白說——
我、愛、你。
你又喚了我的名字,那我就當你回應嘍?那就是你也喜歡我嘍?”
Leo再沒有任何答復,似乎是核心源代碼都氣燒了。
圖南心下松了口氣,只覺得通體舒暢,心情愉悅,在調戲完Leo之后,那種如釋重負到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如在云端之中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可似乎是樂極生悲,又似乎是這方世界的天道意識,不允許她就這樣一路開掛地走下去,一則與Leo的音調截然不同的,專屬于星際通用版的女生AI音調響起——
“已經檢測到,主播主線任務完成進度已過半,任務開始時間過短,完成度過高,有開掛嫌疑,現新增臨時任務——
請按照封神演義原著劇情,走完第一回:
紂王女媧宮進香。
期間,系統將全程監控,并對主線任務完成狀況進行復盤、復核。
若無開掛情況,主播可自行完成后續任務,若檢測到開掛行為屬實,將立刻判定任務失敗。
請主播謹言慎行,慎重行事。”
聽到這熟悉而又久違的星網通用女聲,圖南的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冷笑,呵,開掛?
還硬逼著她用封神演義原著劇情走完第一回,那不就是硬逼著她,硬逼著子受往殷商本來的命數線上去走嗎?
封神演義第一回中,紂王前去女媧廟上香,看到了女媧的神像之后,驚為天人,起了褻瀆之心,還題詩一首,詩詞內容卻是不可描述,惹得女媧勃然大怒,就派遣了軒轅墳中的三個妖精(包括大名鼎鼎的九尾狐蘇妲己),前去勾引紂王,以此禍亂天下。
這是封神演義的初始,也是殷商敗亡的起點和根源。
這則AI女聲發布的臨時任務,分明就是個無解之局。
一旦按照原著劇情走,必然會惹怒女媧,而后的一切,便再難翻轉。
可真是好手段啊!
不過,她圖南也不是個軟面皮子,誰都能捏一下,說她開掛是吧?那她就讓對方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開掛!
依照原著劇情,惹怒女媧?
偏偏不巧,女媧就是她最大的外掛!
第120章 這劇情不對啊(1)
帝乙自從發現了子受在政務上的才能之后,便成天想著禪位于子受,自己安然地去全國各地“微服私訪”,看看他治下的大好河山。
好在比干等人還有理智,以“子受尚未成年”為由,制止了帝乙這個喪心病狂的念頭。
可帝乙想要翹班的心情,實在是太過急切,以至于子受剛一成年,帝乙便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爛攤子全都丟給了子受。
“兒啊,父王我老啦!干不動啦!這天下,如今,應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子受:……
而子受,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一般,登上了那帝王寶座。
如今的世道,嫡長子繼承制才是正統,故而,子受被確立為繼承人,并成功繼承王位,在如今的人看來,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
可是,令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對于帝乙的這一決定,不光朝中重臣沒有反對,就連身處旋渦中心的兄弟幾人,對此也是……
贊不絕口?
那在后世能夠引得兄弟鬩墻、親兄弟之間手足相殘的至尊龍椅、巔峰王座,在如今殷商的地界,卻半點都不吃香,反倒像是個燙手山芋一般,被眾人嫌棄。
老大微子啟,身為嫡長子的他,本該是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偏偏自從被帝乙剝削過一次之后,體味到社畜的艱辛之后,微子啟對于王位,何止是沒有興趣,簡直稱得上一句避如蛇蝎。
那段日子,微子啟天天四點起床、五點開始批折子、六點上朝、朝會完接著批折子,一邊批一邊同各個大臣會議商討、間或再處理些王親貴族的家長里短,忙碌不停,連就餐的時間都被無限壓縮。
就這樣,一直忙碌到半夜,折子都批不完,困得實在不行了,便將不那么要緊的折子延后審批,好不容易睡上兩個時長,第二天四點,又得準時睜開眼睛,面對的,卻是比之前一天,更為堆積如山的折子。
微子啟:……不如鯊了我吧!
就這樣度過了一段醒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豬狗不如的日子之后,深切而刻骨地體會到了社畜艱辛的微子啟,對于皇位的繼承,就再也沒有了其他任何的心思。
而子期……自然不必多說,成天跟著句芒、木吒于田間地頭忙活,哪里顧得上朝堂上的刀光劍影、暗流涌動?
因此,選來選去,這唯一的王位繼承人,竟然也確確實實,只能由子受來擔任了。
子受對于王位的興趣也不過寥寥,可是為了能夠更好地保護圖南,這人皇之位,他必須去坐。
而在成功地為圖南再造出一副軀體之后,看著圖南修煉的速度一日千里,已然有了足夠的自保能力,子受心頭的不安也消散了許多,對于自己老爹壓榨,也就乖順地聽從了。
而子受在成年的當天,便收到了來自父王那沉重的愛——
以王位作為成人禮物,將天下(劃掉,繁重的工作)拱手相贈。
可子受雖成了新的王上,登基大典卻并未召開,子受的生日在年尾,與新年相隔得很近,不知出于何種考量,總之,登基大典被暫時安排到了來年開春。
13年的光陰過去,圖南給殷商帶來的變化,是巨大的,至少,在如今,天大地大,都大不過迎新春、賀新年這一件事,登基大典與新年的時間臨近,接連辦兩場盛事,聲勢未免有些鋪張。
把登基大典的時間挪到來年開春,與新春慶典錯開,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所以,登基大典的推遲,眾人雖感到有些意外,卻也并未有任何反對。
也不知是否是這個原因,總之,在種種機緣巧合之下,封神演義第一回的情節,紂王進女媧宮進香,子受那邊,倒也當真還未來得及觸發關鍵劇情。
*
另一邊,本來和敖丙、哪吒、雷震子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地享用親子餐的圖南,在被告知需要完成新增臨時任務,用封神演義第一回的原著情節,走完全流程的時候,忍不住心頭冷笑。
而在發布完這一則新增的臨時任務之后,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星際智能通用女聲,就再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取而代之的,是似乎姍姍來遲的清越少年音——
Leo在短暫斷線之后,又重新接管了任務發布權限。
只是這一次,向來沒有起伏到顯得有幾分冷淡、不近人情的AI,語調之中,卻含著些許薄薄的怒氣——
“我剛剛被強制下線,任務發布的權限,也在瞬息之間易主……那則特殊的臨時任務,不是——”
Leo解釋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語調也比往日更快了些,只是,他的解釋還沒能說完,卻被圖南輕描淡寫地給接了過去:“我知道,剛剛那則任務,不是你發的。
圖窮匕見,我們真正的對手,為了阻攔我完成任務,已經不惜暴露自己的馬腳,公然給我使絆子。
不過,這倒也不是壞事。
至少說明,他們已經沒有其他的法子可以阻攔我了,而那些隱藏在陰溝里的臭蟲,也就快要露出了他們的廬山真面目了。”
Leo隱約能夠猜測圖南話中的言外之意,卻與圖南心照不宣地選擇了對此保持緘默。
只是對方使發的這招,實在是陰毒,足夠稱得上一句釜底抽薪,讓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招架之力,也沒有任何還手的余地。
按照系統的設定,不管是主線任務還是支線任務,亦或是剛剛那樣的臨時新增任務,都必須接手且完成,并沒有選擇的余地。
任務發布之后,必須完成,若是無法完成任務,進度條就會直接清零,而一旦任務進度條清零,圖南逆轉殷商國運的主線任務,也就注定完不成了。
這可當真是一則妙計,也是一則毒計。
不過,想到以前的任務完成判定模式,圖南覺得自己似乎隱隱抓到了破局之法:“Leo,既然剛剛那則新增的臨時任務說了,要讓一切都按照封神演義第一回的原著情節發展,是否意味著,我要照著原著的情節,一字不落地把所有的場景、人員、對話……全都還原,才能算作任務完成?”
Leo與圖南雖說總是針鋒相對,互相拌嘴,可在危機關頭,卻是一對實打實的默契伙伴,圖南有此一問,Leo當即明白了圖南心中的所思所想,在這里檢索了數據庫和后臺的規則要求之后,Leo也長舒了一口氣:“一字不落地把所有的場景、人員、對話全都還原,并不現實,主播只需要觸發幾個關鍵劇情點,系統判定劇情觸發成功之后,任務便可結算完成。”
有了Leo的回復,圖南只覺得自己心頭的郁結消散了不少,如果只需要觸發幾個關鍵劇情點,便能夠算作任務完成的話,那留給她的可操作余地,就很大了……
心下有了計較,圖南也并不慌張,看到敖丙、哪吒、雷震子三個人關切的目光,圖南也并未隱瞞封神大劫開啟的消息,更是將系統臨時出現的新增任務這一巨大幺蛾子,對三人合盤托出。
三人聽了,一個比一個炸,簡直要把那女聲aI吊起來打,可等到圖南說出她“觸發關鍵劇情點”的打算之后,三個人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種想笑而不敢笑的詭異神色,而負責所有計劃的圖南,臉上也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
觸發關鍵劇情點是吧?
行,那就讓他們看看,她是如何逆風翻盤,扭轉全局的。
*
三月十五,女王娘娘的誕辰。
而子受的登基大典,也選在了今日。
沐浴著晨曦與朝陽,殷商迎來了他的新王,人間,也迎來了最后一位人皇。
莊嚴肅穆的登基大典之后,子受在眾人的朝拜聲中加冕,身為“女媧座下圣女”的兒子,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大事,自然便是去女媧廟中拜請女媧。
子受早就和圖南通過氣,串過詞,自然知道自己此次前往女媧廟中拜祭女媧,有許多關鍵的原著劇情點需要觸發,想到系統判定任務完成所需要觸發的那幾個劇情點,不知為何,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于色的子受,竟然破天荒地有了幾分緊張的感覺。
可細細說來卻也不像是緊張,反倒是有些羞恥,畢竟……娘親給他提的那些意見,那些法子……
委實,太不要臉了些!
圖南卻不管子受腳下是否已經用腳趾摳出了一座巨大城堡,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而她的法子,不管要不要臉,能夠完成任務,并狠狠地惡心幕后之人一把,便已足夠。
浩浩蕩蕩的儀仗,一路行至女媧宮。
而子受踏入女媧宮之后,Leo便開始提示——
“準備觸發第一個關鍵劇情點:紂王題詩,惹怒女媧(注:請做淫、詩、)”
該說不說,那幕后之人,還算是有些腦子。
判斷任務是否完成的關鍵劇情,觸發雖是題詩,可其中卻仍有操作空間,所以,任務之中,還特意標注了,一定要做一首淫、詩,這便限死了題材和性質,無論詩的內容是什么,若非淫、詩,任務直接失敗,而若是當真做了淫、詩,必然會引來女媧的厭棄,主線任務最后的結局,也會是失敗。
似乎……是無解之局?
子受矗立在女媧神像前,頗有些抓耳撓腮、坐立不安,口中嘟囔了半天,卻是半點聲音都沒發的出來。
而圖南的目光從窘迫到快把自己頭給埋到土里的子受的身上,緩緩地移到了女媧神像之上,想到昨日種種,心中一片安寧,希望女媧娘娘的演技,能給力一點,再給力一點!
上次他們的合作就很完美,這次,應該也是穩穩的幸福!
只是不知為何,圖南卻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那遙遙的天際,她總覺得,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暗自窺探著這一切。
對方似乎并無惡意,卻也并非友人,反倒是兩不相幫,近乎是以一種冷漠的看客的方式,在冷眼旁觀著發生的一切。
子受還在糾結措辭,圖南忍不住問了聲Leo:“做出的淫、詩的內容,需要與原著相同嗎?如果是子受自己所做的詩詞,只要題材、性質對,應該也能算作關鍵劇情點觸發成功吧。”
Leo的回復倒是與往日不同,突然間從他的語調之中聽到了些久違的人氣:“當然可以,而且,我也不建議你讓子受直接照搬原文的淫、詩,畢竟,這樣的行為,很有可能會被杠精、紅眼病的人,直接亂棍打死成抄襲。”
圖南:……
而在一陣死寂一般的詭異沉默之后,子受終于做完了心理建設,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嘹亮開口——
“女媧之美動人心,使我平添世俗欲,
欲壑難填念叢生,盼能一解相思苦。”
子受作詩,并未避開眾人,而在圖南的授意之下,子受題詩時,所使用的音量,也極為宏大。
又加上他受過聞仲等人的教導,在動用了靈力之后,聲音更是自帶了擴音效果,足夠使得跟著他的儀仗一道趕來的眾位朝臣,全都清楚地聽到他所做的這首詩究竟是何內容。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臉色,都如吃了蒼蠅一般的難看,剛剛還人聲鼎沸的嘈雜環境,更是突然之間,變成了一片死寂。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了一個念頭:他們的新王,莫不是瘋了不成?而他們這些“知情者”,不會全都遭了女媧娘娘的厭棄,喪命于此地吧?
可如此想著,眾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圖南的身上,圖南,既是女媧座下圣女,又是子受娘親,她……
眾人這才發現,圖南的臉色,古怪異常,面色甚至猙獰到有些扭曲,顯然是也被氣的不輕。
圖南想的卻是:……?她辛辛苦苦教養長大的子受,怎么像是個文盲啊?
好歹也算是個命題作文,重點都畫好了,也并非要他當場七步成詩,還讓他提前幾個月便準備了,而子受剛剛的神色,更是讓她懷疑,自己的好大兒,在經歷了幾個月的精雕細琢、反復思量后,究竟是做出了怎樣一首驚天地、泣鬼神的淫詞艷曲來。
可沒想到,半天憋出來個P(劃掉)。
做出來的,她以為會曠古絕今、驚世駭俗的淫、詩,就這?!!
且不談其他,這詩做得,牛頭不對馬嘴,平仄對得也是亂七八糟,簡直像是根本不通文墨的人所做的大白話,偏偏又套了個詩詞的殼子,反倒成了個四不像。
只是,這詩,雖然內容做得十分的粗淺、鄙薄,意思卻鮮明,倒也實在稱得上是一首實實在在的淫、詩。
當即,“女媧宮內題淫、詩”的關鍵劇情點,便顯示觸發成功,而這個劇情點,也算是完成了一大半,子受這邊的戲份,已經完成了,剩下的戲份,就要交給女媧……
自由發揮了。
“豎子爾敢!竟敢對女媧不敬!其心可誅!”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可這滿含怒意的訓斥,卻是個……
男人的聲音?
圖南的腦海中,閃過些什么,驟然抬起眼,朝上望去,果然,伏羲率先搶戲!
而緊隨其后、姍姍來遲的女媧,也是滿臉的慍色,而這兩人的戲好到什么程度?
如果不是圖南發現女媧暗戳戳地朝自己投來了一個機不可查的點頭示意,她甚至覺得,自己小命休矣——
拜托,那可是母神女媧!!!
不過……現在嘛~女媧不光是她的最大靠山,還是她這場大戲的特邀主演呢!
果然,雖然伏羲率先搶戲,可這場戲的主演,終究還是女媧。
只見得女媧甫一出現,便惹得眾人山谷海嘯一般的,全都跪伏在地。
又因為伏羲那石破天驚的三句厲聲訓斥,直接將眾人都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再看,等到女媧姍姍來遲,眾人壯著膽子、瞇著眼睛,朝上看去,發現女媧雖然面色帶著怒意,卻因為有了對照組(伏羲)的存在,顯得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多了。
伏羲:……???
女媧能夠隱隱約約到感知到眾人心中的所思、所想,當即,差點繃不住面上的神色,笑出聲來,只是,她到底仍舊記得自己的人設,維持住了面上的表情。
最后,女媧莊嚴肅穆地甩了甩衣袖,姿態端方地對著子受發問:“你可知錯?”
離子受最近的那批朝臣,并不知道圖南和子受的打算,一頭霧水,聽到女媧娘娘并未直接發難,而是問子受,是否知錯,便當即猜測,女媧娘娘似乎還在給子受機會,或許……是顧忌圣女的面子……
總之,只要子受能夠乖乖地認錯,說不定,看在圖南……
卻沒想到,眾人心中的生起的那點微茫的希望,卻因為子受油鹽不進、甚至火上澆油的一句話,徹底熄滅了。
他說:“我,何錯之有?”
眾人:!!!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么?
算了,毀滅吧!沒救了!他們的這個新王,是真的瘋了!
而就在子受這幾乎稱得上挑釁的一句回答之后,圖南的腦海中,響起了一道熟悉的電子音。
關鍵劇情點一:紂王題詩惹怒女媧
劇情已觸發,進度已完成,請主播再接再厲~~~
那三個波浪號,似乎昭示著AI的喜悅與蕩漾,而在關鍵劇情點已觸發并完成進度的提示音響起之后,圖南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劇情點已觸發完畢,接下來……
給她上場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