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自己一個人去一個地方，著實考驗她，好在一直在學(xué)認字，磕磕絆絆沒有迷路，就是來的遲了點。
五條悟還是沒有接電話，也沒有回消息。
妮妮在游樂園門口找了個不會影響別人的角落，今天是元旦，人很多，她在人群中找尋自己想看的人。
夜里下了一整夜的雪，無人走過的地面被潔白的雪所掩蓋，白色的世界相當(dāng)漂亮，即便冷了點，白天也有可能下雪，今天出來玩的人仍依然不少。
妮妮穿了厚實的衣服，戴著帽子和圍巾，手套，全副武裝，只露出半張臉，漂亮的綠眸望著人來人往的世界。
等了很久，沒有等到自己想等的人。
妮妮深呼吸一口氣，脫下手套繼續(xù)打電話給五條悟。
還是沒接。
短信也沒回。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雪又下了，妮妮撐開傘，蹲了下來。
悟，有什么事情嗎？
家里有事嗎？
還是……
不會的，悟不會丟下我的吧。
妮妮遲疑的想。
腦子里想法轉(zhuǎn)了很多遍，妮妮最后都僵硬了。
她不清楚五條悟怎么了，只是覺得五條悟一定會來吧。
他們前幾天就說好了，小悟也答應(yīng)她的。
妮妮不怕冷，但冰天雪地里一直在外面待著，妮妮也冷的開始發(fā)抖。
快中午的時候，妮妮又餓了。
她早上就沒有吃飯。
又冷又餓，妮妮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最近的一家店，吹著暖風(fēng)，吃點熱的暖暖身體。
可她擔(dān)心萬一五條悟忽然來了找不到她怎么辦。
于是她就等呀等呀等呀。
等到后面，實在太冷，她就在原地蹦了蹦，腳都凍僵了，摔到地上，還好雪地摔得不疼，她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撐著傘繼續(xù)等。
雪下的大了，來往的人就少了很多。
妮妮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了。
他們約好的時間是上午九點。
妮妮打了好幾個噴嚏，再次脫下手套給五條悟打電話。
她不知道，電話里那個像ai一樣的聲音提醒的本質(zhì)后面是關(guān)機了，她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以為只是五條悟沒有接到。
五條悟快四點才回到高專。
往日張揚自信的少年此時渾身充滿了陰鷙，散發(fā)著極度冷淡以及駭人的氣息。
夏油杰愣住，“悟……你一個人回來的？妮妮呢？”
五條悟的腳步頓了頓。
他現(xiàn)在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你們不是去游樂園了嗎？妮妮人呢？”
五條悟咬了咬牙。
放在褲子口袋了的手捏緊，手上青筋暴起，五條悟合了合酸疼的眼睛。
“不關(guān)我的事。”
他說。
妮妮還在等。
快凍傻了。
好久啊。
晚上六點，天逐漸黑了下來，路燈早就自動開了，妮妮看著陌生的世界，心底有點涼。
視線變得模糊很多，妮妮感覺很暈，五條悟再不來，她可能會率先倒下。
小悟……
模糊的視線里，高高大大的少年朝她走過來。
他穿著黑色的高□□服，兩只手在褲子口袋里，沒有撐傘，披著風(fēng)雪走來，妮妮的視線隨著他的走近變得清晰，她清晰的看到少年面容冷漠，像高高在上的神子，又像是地獄爬上來復(fù)仇的魔鬼。
他沒有戴墨鏡，看得出眼下青黑，直到近在遲尺，妮妮看到少年雙眼通紅，臉色蒼白，且?guī)е鴵u搖欲墜的破碎。
“悟……”
妮妮想要伸手拉拉他的衣擺，他們離得很近很近，只要稍微伸手就能碰到，但少年還是躲了過去。
輕輕一側(cè)身，便躲過她的動作。
“你，你來了啊。”
她擠出一些笑，被凍得瑟瑟發(fā)抖，吐出的白氣再次模糊了視線，鼻子酸的又好像快哭了，“我知道，我知道的，悟一定會來。”
五條悟沒有說話。
面前少女看上去等了很久，凍的嘴唇都干裂了，她快倒下的模樣，著實讓人心疼的很。
可他不會了。
他都沒有心了，怎么會疼呢。
“悟……”
妮妮小心翼翼的叫他，抬起頭和他對視。
他眼睛好紅，通紅的眼尾像是哭過一樣，但他不會哭的。
五條悟是不會哭的。
五條悟垂眼望去。
她很小一只，也很瘦，纖細的脖頸，仿佛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只要他稍微用力，她就會在他面前慢慢停止呼吸。
真想殺了她啊。
從沒有人這么耍過他。
不是耍他嗎？把他當(dāng)替身？
太可笑了，這個弱小的一只手就能捏死的人居然把他當(dāng)替身？
她是不是每每看向他的時候，都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是不是心底一直都是另一個人，和那個人說的話做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另一個人。
良久，在妮妮染上哀求的目光中，五條悟啞著聲音問：“你想追求我？”
妮妮愣了愣，隨后點頭。
五條悟就笑了。
他覺得特別好笑，所以笑的很燦爛，只是眼尾更紅了，臉色也更白。
慘淡的冰天雪地和他洶涌而來的怒火讓他真的恨不得殺了她。
他非常努力的將這股情緒壓下去。
“妮妮為什么想追求我？”
五條悟一只手從口袋里拿出來，食指挑起妮妮的下巴，“為什么，妮妮。”
妮妮怔住，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他笑的特別危險，“是不是喜歡我？”
“嗯？”
“妮妮？”
妮妮終于領(lǐng)悟到早上夏油杰說五條悟不正常這句話，他確實很不正常，不正常到讓她感覺自己會被殺掉的樣子。
好像只要她回答的讓他不滿意，他真的不會留情。
他有點瘋了……
五條悟斂去笑。
你看，她連騙騙他都不愿意。
她要是說點好聽的騙騙他，也許他就信了，不去計較那些事。
但她連騙騙他都不愿意啊。
而他卻是真的，真的，喜歡上了她。
在她一次次赤忱熱烈的目光中，在她對他的全身心依賴中，她為他受傷，為他做煙花，做糖果……她強大卻又脆弱，她只要他……
年少的神子怎么可能不動心呢。
如果不喜歡，不愛她，就不會這么惱怒而悲憤。
“妮妮。”
“說你喜歡我。”
“……”
“說啊！”
“你為什么不說？”
五條悟又笑了。
他放下手，弄亂妮妮的圍巾，冰涼的指尖在妮妮脖頸處摩擦。
妮妮一臉的茫然，不能明白五條悟是怎么了。
只能看到往日雖然跳脫但骨子里其實是溫柔的少年變了一個模樣。
不像她認識的小悟。
他的手好涼。
妮妮的身體也很涼，她冷的意識有些模糊，然而卻清醒的沒有回答五條悟的問題。
她不會騙人……
她喜歡的是奇犽，沒有辦法說喜歡他。
“妮妮……”
五條悟再次斂去笑，冰涼的手也拿了下來，重新放進口袋。
“我回去了。”
他冷淡的說。
轉(zhuǎn)身時被妮妮拉住衣角，“游，游樂園，不去了嗎？”
五條悟都想笑。
游樂園？
還去游樂園？
去什么游樂園，陪她回憶從前？
別搞笑了。
“沒意思，不想去了。”五條悟撫下妮妮的手，“我不想和你去。”
“天天在一起，很煩。”
妮妮的手在半空僵了僵，少年回頭垂眸說：“以后離我遠點。”
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
妮妮心里一冷。
被凍僵的全身感覺到一絲疼意。
她沒有忍住，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讓她看面前的少年看不真切，她想笑一下，可是笑不出來。
“悟……悟……”
不是說好不會丟下她的嗎。
不是說好不會離開嗎。
為什么要說這種話，為什么……
“別，別走。”
“求求你了悟。”
“我等了你好久，悟不要走，拜托，拜托了，不要走，還有時間，我們還可以玩一會，悟……”
五條悟腳步很快，他聽得到身后少女小跑著追上的聲音，也聽得到少女帶著哭腔說的話，聽得到她軟乎乎的聲音叫他的名字。
就是因為聽得到，他才更加惱怒。
玩了他，哭一哭就好了嗎？哭一下就能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可以抹去對他的傷害嗎？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痛苦！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
但是愛意又是那么簡單就能放下的。
就像他已經(jīng)憤怒到想殺了她，可他還是沒舍得。
就像他想著再也不要理這個人了，可他還是沒忍住過來了。
就像他不久前還在期待她能真的說一句喜歡他。
六眼可以讓他看到身后的少女踉踉蹌蹌的跑著。
她凍了一天，餓了一天，沒有多少力氣，連跑，都像是下一秒會暈過去。
五條悟下意識放慢了步伐。
少女一邊跑一邊哭，傘被她不知道什么丟下了，滿眼的雪花飄在視線內(nèi)，少女的身影顯得更小了，她跑著跑著，搖搖晃晃，快摔倒一樣。
也真的摔倒了。
五條悟腳步在妮妮摔倒后頓了頓，還是冷著眼沒有理她。
她爬起來，顧不得渾身的臟泥，繼續(xù)追他。
“悟……”
“別丟下我……”
太可憐了，這樣的她實在是可憐的像要死掉。
他幾乎又快心軟，可一想到，她只不過是透過他看另一個她愛著的少年，他就又惱的想要回頭問她為什么。
為什么啊！
她是怎么做到看著他的時候還在想別人，有多少次她莫名其妙的哭都是因為別人，只是因為想起別人而已！
她都不愛他，他管她做什么？
他才不要管她了，他能忍住沒殺掉她就不錯了！
他也是個人。
他也是個人不是嗎，只要是人，就會有感情。
她玩弄他的感情，他憑什么還要理她。
五條悟想著又加快了步伐。
后面少女一個踉蹌，終是因為身體原因倒了下去，再沒起來。
五條悟走出很遠，見她沒爬起來，咬著牙，不想管的。
終是沒能徹底狠下心，回頭過去把人拎了起來。
他淋了一夜的雪，也想了一夜。
他快瘋掉了。
控制不住的想毀滅一些東西，他需要非常努力的壓制這種情緒。當(dāng)他看到她在大雪中等他，看她小小的身影追逐著他，那抹她只是為了在他身上看到她心心念念的人的念頭怎么也止不住。
他要什么得不到呢。
他的驕傲也不可能讓他無動于衷，他絕不可能做一個人的替身。
好想毀滅。
看著手里的人，五條悟想，只要沒了她，他就不會這樣了。
她這么對他，他絕不要心軟。
她就沒有想過他的感受嗎？
一點都沒有。
太狠了。
她真是太狠了。
好歹毒。
怎么就這么狠心，連騙騙他都不愿意。
五條悟乘著漫天的雪，心中比風(fēng)雪還要洶涌。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無數(shù)負面情緒又席卷而來。
他停下腳步，眼中無神的看著前方。
想毀滅……
終究還是敗給她呢喃的“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