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回來……是有什么事吧？”

    沉默半晌后，張雪萍開口問道：“見面以后你沒怎么說話，我總想著找個時間好好跟你聊一聊。”她搓了搓自己的衣角，把不知何時掉出來的衣角束進褲子里。

    楚奚剛打算搖頭說話，就再次被她打斷。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告訴我們。”她自嘲地笑了笑，“但如果你還叫我一聲姐，我想問問你……我能幫到你什么嗎？雖然如今我和小溫變成現在這樣……”

    張雪萍斂了斂下頜，把面孔隱入陰影中，聲線卻很清晰：“我知道你肯定會拒絕，你就是這樣的人——但即使是這樣我也想告訴你，如果你需要我們的話……我們隨時可以為你做些什么。”

    張雪萍知道楚奚身上有太多解釋不清的地方，但她也知道，這個跟她公事了幾年的前同事——無論是提前提醒她接小溫從學校里回來，還是故意以借用她家地下室的名義放置了許多食物、日常用品以及嬰幼兒能用到的東西——每一件都是在給她留后路。

    是她不爭氣，很多東西都沒有守住。

    如今再次見到楚奚，她似乎變得更加神秘了，身邊還多了一個從來沒有聽她提到過的弟弟。

    張雪萍知道楚奚一向生得很好，長相精致又漂亮，個子高身材好，公司里不少小子都明里暗里關注著楚奚。沒想到再次相遇，楚奚的外表似乎也沒有什么變化，不——甚至比末世前看起來更為吸引眼球，這樣一個醒目的人，是如何一個人在極端的條件下帶著一個小孩生活的？

    太多的問題無法解答，她其實也不想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楚奚從頭到尾都沒有害過她，如今要是問她現在可以信任誰……除了小溫，就只有這個一直默默幫助她的楚奚了。

    張雪萍也想為對方做點什么。

    在某些未曾察覺的瞬間里，張雪萍能感覺到楚奚在審視她的面容，似乎在感慨她的經歷，在她察覺到的時候又不著痕跡的收了回去。

    她有時覺得，楚奚像是一只漂亮驕傲的貓咪——連關心人都要表現得不著痕跡。

    楚奚表情遲疑，良久的沉默后嘆了口氣：“何必要來摻我這趟渾水呢？”

    張雪萍笑了笑，笑容中帶著苦澀：“你暗里幫了我們那么多，講這話不是扎我心嗎？”

    她跟著盤腿坐在了地上，繼續說道：“其實我來找你也有小溫的意思……”

    楚奚：“方俊溫？”

    張雪萍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小溫現在跟我姓，可千萬不要在小溫面前提方家哦。”她對著楚奚眨了眨眼。

    楚奚點點頭，四下無人，她也找到了幾分兩個人從前聚在一起吃飯喝咖啡的感覺，慢慢開口問道：“你們……究竟發生了什么？”

    張雪萍聳了聳肩：“其實也沒有什么，你離開海市去旅游，我本來準備再上兩個月的班就休產假在家準備二胎，沒想到那個男人早就外面有人了。”

    她長嘆了口氣，似乎正在醞釀怎么說，楚奚干脆回了趟房間，裝作拿著背包，從里面掏出了兩瓶酒來，拿出一罐遞給張雪萍。

    張雪萍看到瓶酒眼睛猛地一亮，接過來打開瓶蓋就仰頭灌了一口，哈著氣感慨道：“爽啊……小楚你居然能搞到這東西！姐真是沾了你的福氣了——干杯！”她喝了酒，整個人放松許多，不過似乎也不打算細講，只略略講了后面的事情。

    小三知道她懷了二胎的事情，不懷好意，趁著天熱就上了門。

    張雪萍家里條件不錯，生下了方俊溫以后又一直在職場里處于高管的位置，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知道對方出軌后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離婚，她知道感情這種事情并不會長久，但婚姻生活可以沒有愛情，卻不能沒有忠誠。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帶走兩個孩子，無論是方俊溫還是肚子里沒有出來的小女孩——但對方并不同意。

    兩個人起了爭執，一度激烈到發生手腳沖突的地步，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她躺在冰冷地板上，聽著被甩上的門響聲，甚至一度想過是不是就此放棄自己的生命——直到手機響起方俊溫的來電。

    孩子沒有保住，天氣也越來越熱。

    政府與學校到處都在進行高溫預警，建議居民最好住家休息，她也正好在家養好身子。

    可天氣越來越熱。

    后來，大家都沒有糧食吃，冒險外出購買糧食也越來越少。

    有人盯上了他們母子——那男人就是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認錯，求他們收留。

    張雪萍小心提防，但轉念想到要外出尋找食物，有個男人在也算是保障，他怎么都是方俊溫的爸爸……哪怕是為了方俊溫，他應該也做不到置兒子于險地的事情。

    她又錯了。

    小楚留下來的東西很多，也很耐放，足夠他們母子生活很長時間，最終還是被他發現了。

    張雪萍情急之下只能盡量提前能用多少用多少——在官方避難所里換得了兩個位置，帶著方俊溫，不，如今是張俊溫了，他們兩個在官方避難所里生活了一段時間。

    后面的事情也不過是被男人騷擾，無論是張雪萍溫婉美麗的外表，還是張俊溫精致的少年容貌，在基地里都足夠扎眼，但良好的外貌并沒有給兩個人帶來轉機，反而帶來了不少禍端。

    到最后一個毀容，一個跛了腿。

    雖然沒什么好下場，但好歹留了條命。

    張雪萍漫不經心地說完，珍惜的喝掉了最后一口啤酒，連一滴都沒浪費。

    楚奚一直皺著眉頭聽她講完，問她：“那男人呢？”

    “殺了。”張雪萍一只手捏碎啤酒瓶，笑了笑，對著楚奚說道：“被我捅了十幾刀，血流了一地，那女人找了過來，嚇得要命，跑了。”

    她嗅著空中的酒味，臉上帶了一些沉醉：“大概是死了吧。”

    “小溫知道嗎？”

    張雪萍聞言似乎控制不住笑意，捂著嘴笑了半天，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你道我怎么找到他的？就是小溫告訴我的呀……”

    她完全變了個人——楚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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