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廉晟一頓,完全沒想到,夏頌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半晌,才回答說:“公司有點事。”
可惜夏頌白提前看過原作,當(dāng)然知道他昨天是為什么沒來的。
——他在路上遇到了出車禍被勒索的寧清,沖冠一怒為紅顏,和人打了起來,受了點小傷,被寧清帶回家上藥,兩個人的關(guān)系,由此更進一步。
當(dāng)然,這是原文的劇情。
有馬賽時廉晟救下寧清的鋪墊,寧清才會把廉晟帶回自己家。
而現(xiàn)在,馬賽時風(fēng)平浪靜,也不知道寧清有沒有帶他回去。
不得不說,夏頌白猜的很準(zhǔn)。
昨晚,廉晟確實遇到了寧清,也確實幫著寧清處理了勒索的小混混。
只是雖然他受了傷,但寧清也只是陪著他去了醫(yī)院,等他包扎完之后,寧清就和他告別了。
而廉晟莫名其妙覺得自己和寧清之間,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卻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只能悶頭生氣,索性就回家睡覺了。
完全沒想起來,自己有個生病進了醫(yī)院的未婚妻需要探望。
夏頌白垂下眼睛,低低地“哦”了一聲。
聲音被他放得很低,又因為軟軟的,倒像是帶著哭腔。
店里燈光略顯昏暗,夏頌白不知道是緊張還是難過,手指絞在一起,纏得太緊,泛起了海棠花似的顏色。
這一點紅,在牛奶顏色的肌膚上格外分明,連帶他粉紅色的指關(guān)節(jié),都顯得格外嬌嫩。
廉晟就算本來滿腹牢騷,可看到夏頌白這樣,又覺得他確實是很愛自己。
想到廉潤文的話,廉晟到底還是妥協(xié)了:“好了,別生氣了。昨天沒來看你是我不好,我是真的有事。改天陪你去瑞士滑雪,你不是一直說想去嗎?”
原主不是想去滑雪,是想去拍照發(fā)朋友圈,讓他的塑料朋友們羨慕。
可惜,這么一個對廉晟易如反掌的愿望,也一直沒被實現(xiàn)。
夏頌白輕輕笑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廉晟:“好!
他的眼,在燈影里如粼粼的海,閃爍著殊麗的光。
廉晟忽然想起昨晚,看到寧清時,那一瞬間的心動。
如果說寧清是幽微清冷的冰,那夏頌白就是絢爛明媚的太陽,只是寧清離他太遠,而夏頌白卻觸手可得。
得不到的,才更令人著迷。
近在咫尺的,反倒成了魚目。
之前廉晟深信不疑,夏頌白全身心地深愛著自己。他的愛是那樣熱烈執(zhí)著,如同飛蛾撲火,廉晟甚至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要夏頌白去死,夏頌白也會心甘情愿。
可現(xiàn)在,有很多的瞬間,廉晟總覺得夏頌白變了,變得忽遠忽近,讓他捉摸不透。
廉晟忽然握住夏頌白的手腕。
纖細的手腕,不過拇指食指一圈,就能盡數(shù)包裹,凸起的腕骨如同瑩潤的玉石,觸手溫軟光潔。
廉晟將夏頌白的手拉到面前,問他說:“訂婚戒指呢?”
“洗澡的時候摘下來,忘了戴了!毕捻灠讞l件反射想要掙扎,可想想原主應(yīng)該有的反應(yīng),故意懦弱道,“怎么啦?”
“以后去哪都要戴上!绷烧Z氣冷厲,“知道了嗎?”
他手勁很大,拉得夏頌白有些疼,可眼神卻又是莫名其妙的認真,帶著點雄性生物特有的進攻性與占有欲。
夏頌白不知道他突然發(fā)什么神經(jīng),裝作委屈地抿了抿唇:“晟哥,你弄疼我了!
廉晟終于松開了手,卻已經(jīng)在夏頌白的腕上,留下了一圈紅痕。
夏頌白活動了一下手腕,在心里大罵廉晟。
有暴力傾向的主角攻真是行走的火藥包,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炸一下。
好在廉晟終于發(fā)完了瘋,示意主廚可以上菜了。
夏頌白長了標(biāo)準(zhǔn)的中國胃,對于生魚醋飯興致缺缺,敷衍地吃了幾碟,就開始發(fā)呆。
廉晟其實也未必喜歡吃這個。
只是這家店特別難約,之前廉晟臨時想約,還被拒絕了,恰好被他的死對頭何凱文知道了,大肆嘲笑了一番。自此,廉晟便開始了在這家店的消費之路,終于將自己吃成了無需預(yù)約隨時都能來當(dāng)冤大頭的星鉆會員。
對此,夏頌白的評價是:……
媽誒,好賤。
這家店你就非吃不可嗎?!
兩人潦草地吃完飯,廉晟又拿了一束花遞給夏頌白。
花束極大,夏頌白抱在懷里,連路都要看不清,廉晟也沒有幫他拿一下的自覺,還覺得自己特別體貼:“喜歡嗎?我特意讓他們包了一束大的!
夏頌白把臉藏在花后面,當(dāng)著廉晟的面,正大光明地翻了個白眼。
兩人下樓的時候,廉晟還在對著夏頌白噓寒問暖。他在原文中的設(shè)定本來就是萬花叢中過,做風(fēng)流浪子信手拈來,想要討人歡心也輕而易舉,只是之前原主對他太癡迷,弄得廉晟懶得費心,現(xiàn)在得了廉潤文的命令,廉晟對著夏頌白,恨不得全身都散發(fā)雄性魅力。
要是原主在,不知道要多開心。
可惜現(xiàn)在換了夏頌白,看廉晟這樣,忍不住腹誹。
他現(xiàn)在這么賣力,等以后和寧清鬧別扭之后回憶起來,不會覺得是自己在勾引他吧?
夏頌白危機感滿滿,悄悄往旁邊移了移,離廉晟遠了一點。
廉晟卻沒察覺,反倒又湊了過來。
水晶電梯內(nèi)只有兩人,因為主打觀光,速度極慢,自六十三層向下,能望見遠方海岸線蜿蜒嫵媚,燈塔如流星,忽明忽滅。
每一層都是不一樣的風(fēng)景,唯有夏頌白度日如年。
廉晟已經(jīng)將手撐在他身后電梯壁上,微微側(cè)頭,露出自己鋒利的下頜線和英俊側(cè)臉,深情地凝視夏頌白:“小白……”
還不等夏頌白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低下頭來,想要親吻夏頌白。
夏頌白眸光一凝,幾乎條件反射地矮身蹲下,躲開了廉晟的致命一吻。
廉晟收力不及,沒有扶穩(wěn)撞在了電梯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廉晟:……
夏頌白:……
怎么辦,該怎么解釋?
夏頌白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電梯恰好停下,夏頌白余光看到電梯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幾乎喜極而泣道:“寧清!”
電梯外,寧清就站在不遠處,被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圍著,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正用手點著他的胸膛,態(tài)度極其惡劣地和他說著什么。
……這又是什么情節(jié),書里沒寫啊?
夏頌白腦中剛冒出這么一個念頭,身后的廉晟已經(jīng)黑著臉,氣勢洶洶地沖了過去,二話不說,拎著對寧清動手動腳的那個人,一下子甩了出去。
接下來就是電影般的場景。
廉晟一個人打倒了一圈人之后,從周圍又沖出來了幾個人,其中有個帶著刀捅了廉晟一下,廉晟吃痛時,寧清為了幫著廉晟擋住砸下來的啤酒瓶,自己挨了一瓶子倒了,然后廉晟小宇宙爆發(fā),瞬秒了所有人之后,抱著寧清揚長而去。
夏頌白:……
像是看了電影的最高丨潮片段節(jié)選。
每一幀都那么經(jīng)典老套。
所以說,劇情是真的有慣性的。
昨晚廉晟英雄救美沒能讓寧清心動,今天就會安排一出更為盛大的,幾乎算是威逼利誘著,讓寧清按照設(shè)定好的劇情和廉晟發(fā)展下去。
夏頌白站在原地,半天,輕輕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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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外面原來下雨了。
港內(nèi)多風(fēng)多雨,整座城市被籠在一層密不透風(fēng)的溫?zé)崴F里面。雨水凝在地上,倒映的虹如同油畫,潑潑灑灑出艷麗的色澤。
落雨也未讓空氣涼爽下來,夏頌白抱著花呆呆看著天空,發(fā)現(xiàn)短時間內(nèi),這場雨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剛剛廉晟說要送他,他就讓馮叔先開車回去提早下班了,現(xiàn)在也不好再將人喊回來。
打車軟件上,排隊已經(jīng)排到了四個鐘以后,足夠夏頌白自中環(huán)走回淺水灣。
要不是沒帶傘,夏頌白還真有這個沖動。
晚飯沒有吃好,低血糖加低燒,要夏頌白站在那里有點搖搖欲墜。
他怕自己又暈過去,從口袋里掏了一顆糖出來含在舌根,又找了個不會擋到別人的位置蹲下,閉著眼睛等著糖分發(fā)揮作用。
遠方一道雪亮車燈破開雨幕,將半空中珠簾似的雨珠映照得清晰畢現(xiàn),一輛純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駛來,緩緩在夏頌白面前停下。
車門打開,沈庭宗微微俯身,自車中下來。
冷白的皮膚,黑色的襯衫,金絲細框的眼鏡是他身上唯一的顏色,哪怕離得再遠,也能感受到那種井然有序、盛大而極富距離感的貴氣。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木質(zhì)長柄的黑色雨傘,撐開來,將路燈撒下的光全都擋在了身后。
聽到聲音,夏頌白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沈庭宗走向自己,而后在自己面前停下腳步。
這一刻狼狽而微妙,鮮花翻折,花瓣佚落滿地,混著雨水同霓虹月光,反射出朦朧的光暈。
夏頌白半張臉都埋在膝頭,露出來的半張臉還不到巴掌大小。因為難受而泛起的生理性淚水,要他圓而挑的眼睛,仿佛蒙著一層氤氳的水霧。
像是被雨淋濕的小貓,無家可歸的小狗,在黑夜里引誘水手落入深淵的海妖。
甜蜜的,生動的。
危險的,應(yīng)該遠離的。
可他茫然未覺,一眨不眨地望著沈庭宗。
自己不會是低血糖出幻覺了吧?
不然怎么會看到大boss站在自己面前。
可分明不是幻覺。
沈庭宗垂眸看著夏頌白,傘輕輕一斜,將落在夏頌白身上的雨珠擋住,自己露在外面的半個肩膀,瞬間被雨淋濕。
“怎么自己蹲在這里?”
夏頌白總算回過神來:“我低血糖犯了!
沈庭宗說:“我送你去醫(yī)院!
“不用!毕捻灠走B忙道,“我吃糖了,休息一下就好。”
他怕沈庭宗不信,翻出剝開的糖紙,捧在掌心里雙手遞到沈庭宗面前。
糖是奶油軟糖,港內(nèi)老牌子,仍用柔軟潔白的棉紙包裝,因為大多是老人家去買,所以口味遠比一般的糖果甜蜜得多,哪怕在這樣潮濕的雨夜,也能聞到淡淡的牛奶甜香,和夏頌白身上那種若隱若現(xiàn)的氣息,簡直如出一轍。
夏頌白的掌心是一種水蜜桃一樣的顏色,白里透著淡淡的粉色,指甲修得圓潤整潔,無論哪個地方,都是一樣的干凈漂亮。
沈庭宗垂著眼睛沒有說話,他太高,這樣站著,哪怕是低頭俯視,態(tài)度溫和,卻也給人居高臨下的感覺。
夏頌白慢了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居然拿糖紙給沈庭宗看!
夏頌白剛想收回手來,同一時間,沈庭宗卻也伸出手來,將那張?zhí)羌垙乃恼菩哪米摺O捻灠追磻?yīng)不及時,將沈庭宗的手抓在了掌心。
收攏的手指同自投羅網(wǎng)的指尖撞在一起,夏頌白觸電似的松開手,漲紅了臉:“沈先生,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鄙蛲プ陔S手將糖紙收了起來,語氣聽不出喜怒地問,“吃晚飯了嗎?”
夏頌白:“?”
沈庭宗向著他伸出手來,夏頌白愣了一下,沒敢碰沈庭宗借力,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沈庭宗將大半的傘面都傾在他的方向,將他牢牢地護在身旁:“上車!
坐在車上,夏頌白大腦還有點宕機。
首先,沈庭宗為什么會把他的糖紙給收起來?不會以為自己是要送給他當(dāng)禮物吧!
誰會送別人吃剩的糖紙做禮物?!
天地良心,他真沒那么摳門qaq
其次,沈庭宗這是要帶他去……
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