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面診
兩人挪去廳里的沙發, 像以前一樣,嚴律靠沙發一側的扶手坐,何景新坐他腿上、摟著。
嚴律想聊聊, 讓何景新說說他在學校的一些情況,何景新便提了春節假期回來后他的一些反常,包括不限于總想嚴律、看不進書、入睡困難,等等。
嚴律聽了便問:“你很想我,是嗎?”
何景新看著嚴律點點頭。
嚴律:“可你從來沒提過。我以為你在學校照常上課看書, 只有空了或者跟我聯系的時候才會想我。”
“為什么不跟我說?”
何景新解釋:“你已經夠忙了,而且我們平時的聯系其實挺多的, 你也時不時抽空飛過來看我。”
在何景新看來, 嚴律做得真的夠好了。
嚴律:“可你還是想我, 對嗎?”
何景新點點頭。
嚴律也點頭:“好, 我明白了。”
跟著道:“因為太想我,卻見不到我,所以焦慮嗎?”
何景新想了想:“應該是, 我不確定。”
“我其實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有焦慮。”
嚴律問:“舍友他們呢?蘇正珺他們有發現嗎?”
何景新搖頭:“可能也沒有。”
嚴律跟著問:“那你是什么情況下意識到自己狀態不對、主動聯系林醫生的?”
何景新默了, 垂下目光。
嚴律溫聲:“不想說嗎?”
何景新抬眸,乖巧無辜的樣子, 清澈的眸子回視, 很輕地搖了搖頭。
嚴律沒勉強, 略過這個話題, 繼續道:“小景, 你很喜歡跟我做, 對嗎。”
何景新又很乖地點點頭。
嚴律:“跟我做, 你是什么感覺?”
何景新為這個話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回答了:“挺……舒服的。”
嚴律想到林亦說缺愛的何景新把性等同于愛。
他沒就此多說什么, 只是道:“小景,我很喜歡你。”
“我是因為喜歡你,才要跟你做,不是因為別的,尤其不是因為那晚的意外,明白嗎?”
何景新點點頭。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嚴律幾乎事無巨細,能聊的都聊了。
嚴律也特意細細體悟了下,能感覺到,至少何景新在他身邊的時候,安全感方面還是充足的。
只是當晚睡下后,嚴律特意沒有和何景新做,主要是聽了林亦的話,嚴律怕何景新在性//事上會有成癮依賴的心理,想等見了陳醫生問問情況再說。
但嚴律有親吻撫摸何景新,他希望男生在性之外能切實地感受到他的愛與真心。
而有嚴律在,何景新這晚睡得很好,反倒是嚴律,略微有些失眠,想起白天和林亦見面聊的話、何景新的情況,以及后續他在工作方面要如何調整。
次日,把何景新送回學校,嚴律飛了回去。
他回去后第一時間不是去公司處理耽誤的工作,而是托人,找了當地三甲醫院非常知名的神經科醫生,親自過去見了下人,給醫生看了何景新的心理測評報告、以及腦CT、和A城的醫生林亦分別給的診斷,還包括開的那盒藥。
醫生同樣初步診斷是焦慮和輕微抑郁,聽說病患本人已經有了失眠的軀體癥狀,同樣推薦吃氟哌噻噸之類抗抑郁的藥物,并根據和嚴律的談話,給了一些自己的專業建議。
何景新這邊,他白天回學校后,不知是不是因為了解了自己的狀態,也與嚴律聊過的關系,男生整個白天都挺穩定的,雖然還是會忍不住去想嚴律,但至少沒有那么焦慮了。
又恰好寢室三人都在,中午吃飯的時候,何景新和三人提了下自己輕微抑郁的情況,三人:“……”
蘇正珺:“不是吧……?”
祁浩:“談戀愛談的?”
朱墨:“老嚴出軌了?”
蘇正珺立馬擼袖子道:“干死他!”
祁浩掏手機:“我現在就發消息罵他!”
朱墨:“我亂說的!你們都冷靜點!”
何景新為這三個活寶哭笑不得,感覺有他們,自己的抑郁都能好一半。
而當晚,嚴律就回來了,還出現在寢室樓下,讓何景新特別意外。
“你怎么又來了?”
何景新從寢室樓走出來,走向嚴律,一臉驚訝。
“你不是早上剛飛回去嗎?”
嚴律向他展臂,面帶笑意,何景新快步過去,擁進男人懷里,嚴律說:“不是只有你想我,我也想你。”
何景新這晚不需要他在寢室噴了香水的枕頭了,有嚴律,他又睡了個好覺。
之后幾天,嚴律都是白天飛走晚上飛回,何景新覺得這樣挺奔波的,讓嚴律不要這樣,但嚴律堅持當天走當天回,沒再讓何景新失眠過,何景新也因為晚上就能看到嚴律,白天哪怕還是會想嚴律,至少心都是安定的。
幾天后,嚴律和何景新一起在林亦的帶領下見到了那位陳醫生。
陳醫生是位40歲左右的女性,優雅、知性,帶無邊框的眼鏡,聲音溫柔,給人親切又專業的感覺。
四人一起寒暄過后,林亦和嚴律離開了辦公室,留下陳醫生和何景新一起。
何景新起先多少有些面對醫生的局促,陳醫生和他隨便聊了聊生活學業上的事情,又給何景新調整了面診的躺椅,還遞給他一個抱枕抱在懷里,何景新漸漸放松了下來。
陳醫生這時坐到一邊道:“小景,有些話,我們要有言在先哦。”
跟著道:“你坐在這里,面對我,我是醫生,但你不是病人,明白嗎?”
何景新看向陳醫生,面有不解——不是病人?
陳醫生笑笑:“心理問題,在我的診療室,我不說問題,我說‘狀態’,你有怎樣的心理‘狀態’。”
“什么是病?”
“比如一個人身體某個器官長了一個瘤子,需要切除那個瘤子,還要做病理,這才叫病,對嗎?”
“你是學醫的,你最能理解,對吧?”
“但如果你只是指甲蓋不小心摔到掀起來了,你會說這是‘病’嗎?”
“不會,對吧。”
“你會想去醫院包扎一下,但你不會覺得這是病,對不對?”
陳醫生:“所以你來這里,也是一樣的。”
“我們只是需要‘包扎’一下,明白了嗎?”
何景新懂了,陳醫生希望他不要放大對心理疾病的感受,普通面對,平常心對待。
他點點頭:“我明白了。”
陳醫生這才正式開始道:“我看了林醫生整理給我的你的病例……”
辦公室門外,林亦和嚴律一個在打電話,一個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直線距離能有多遠就有多遠。
差不多半個小時后,辦公室門打開,何景新走了出來。
站著的林亦和起身的嚴律一起迎過去。
林亦:“怎么樣?”
嚴律注視何景新。
何景新看看兩個男人,點點頭,神情和目光都很放松,顯然面診的情況還不錯。
林亦下意識就往辦公室走,想去跟陳醫生聊聊,辦公室內卻傳出陳醫生的聲音:“嚴律先生在嗎?”
嚴律摟了下何景新的肩膀,往辦公室走:“在的。”
林亦不得不止步。
陳醫生朝林亦笑笑:“我跟嚴先生聊聊。”
又邊在辦公桌后坐下邊看向走進的嚴律:“你好,剛好你今天也在,我們聊聊。”
林亦出來,辦公室門再次合上了。
何景新在外面的休息椅坐下,林亦坐到他旁邊,何景新接過診所這邊的護士遞過來的水,林亦問:“聊得還好嗎。”
何景新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形容。
想了想,他對林亦道:“陳醫生和你好不一樣啊。”
辦公室里,陳醫生問了下嚴律和何景新的親近程度和一些工作忙不忙、和何景新多久見一次的問題后,陳醫生道:“他的焦慮如果因感情而來,那過來面診是一方面,你的陪伴和支持又是很重要的另一方面了。”
嚴律點點頭,說:“我已經調整了工作,現在每天都會飛回來。”
“每天?”
陳醫生驚訝了下,又笑笑:“現在像你這么配合的家屬真的不多。”
認可道:“挺好的,對小景來說。你多陪伴,他在感情里的焦慮和從小就有的不安全感會減少很多。”
陳醫生給了嚴律一些家屬方面需要注意的建議,嚴律認真地聽著。
嚴律也聽出來,這位陳醫生不喜歡把心理問題當做“病”,她更傾向于紓解,而不是“治療”。
在她看來,何景新的狀態不算什么,只有到“精神分裂”這種程度,才算真正的心理乃至精神方面的疾病。
陳醫生:“你們都不要太緊張,平常心面對就好。”
嚴律問:“之前這邊三甲的神經科,和我自己找的醫生,都建議小景吃些抗抑郁的藥,需要吃嗎?”
陳醫生問:“他現在能睡著嗎?”
嚴律:“可以,我在的話,他可以正常入睡。”
陳醫生道:“那就先暫時不要吃。”
嚴律點點頭。
陳醫生:“你有別的什么要問我嗎?”
嚴律便提到林亦之前提過的何景新把性等同于愛的說法,問:“房事上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嗎?”
陳醫生:“這一點我知道,剛剛和小景聊,小景有提到,他似乎對房事有些‘上癮’,很喜歡做,會很想做。”
陳醫生跟著問:“你們一般是什么頻率?”
嚴律坦然道:“最近都沒有,之前的話,只要見面,每天都會,有時候會一晚兩到三次。”
陳醫生點點頭:“你們只要正常,不是太頻繁,就沒什么問題。”
“在我看來,這是正常人正常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和‘上癮’扯不上關系。”
“關鍵是什么?關鍵是你給了他足夠的陪伴和安全感,他知道你愛他,他就不會想通過性來接收愛,這才是主要的。”
嚴律點點頭。
陳醫生又道:“什么是‘心里問題’,其實就是因和果,比如小時候沒有吃到足夠的糖、家里人管得嚴,長大了就會給自己補償、買很多糖。”
“也像一棵樹,幼苗期沒有長好,枝葉有些歪。”
“有些歪怎么辦?沒關系,重新養好了。”
“小景從小就有的安全缺失就像小樹苗沒有長好,沒有長好我們就重新再長一次。”
“沒什么的。”
嚴律后來一直記著陳醫生的這句“沒有長好,重新再長一次”,他決定了,他要重新再養一遍他的男孩。
當晚,一起洗漱完躺在酒店床上,聊著天,嚴律對何景新道:“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和你提過我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嗯?
何景新轉頭看向嚴律。
想了想,男生道:“你好像說過是比較早的時候。”
嚴律揚起唇角:“要不要猜一猜。”
何景新猜了:“我上大學那一年?”
“上大學之前?”
“高考的時候?”
見嚴律都否認了,何景新驚訝:“還要再往前嗎?”
想了想,猶豫道:“總不能是我們剛見面認識的時候吧?”
嚴律笑了:“都不是。”
何景新不解:“那是什么時候?”
嚴律:“更早之前。”
更早?
嚴律:“是一個雨天……”
第62章 剖白
那天一整天都在下雨, 雨水淅淅瀝瀝,空氣中滿是濕氣。
嚴律心情有些欠佳,因為徐特助請假了、不在, 二助弄錯了項目上的一個數據,還少帶了材料,造成嚴律和合作方會面的時候,面談中出現了一些失誤。
嚴律從合作方公司出來后心情就有些不太好,但他面具戴慣了, 從來不是會跟手下人發火的人,他不想發火, 但還是有些生氣, 于是下樓后沒坐車, 讓司機下來, 自己把車開走了——他有這個習慣,會在心情欠佳或者無聊的時候獨自開車在城市的道路間亂晃。
這天也是一樣,他沒什么目的地開著, 遇到綠燈就直行, 遇到紅燈就變道右拐,車載音響放著他愛聽的歌, 玻璃上的雨刮左右擺動, 嚴律的心情卻沒好起來, 始終處于一個不高不低的點。
開著開著, 快開到CBD的時候, 嚴律接到公司的電話, 說有份文件現在就需要批復, 牽扯一筆投資款,嚴律回復自己知道了, 掛了電話,往車外掃了一眼,將車停到了路邊一個空的停車位上,同時駐車、打了雙跳。
哪知剛拿出手機,正要從工作郵箱里調出文件,主駕的車窗玻璃被篤篤敲響,嚴律轉頭,落下車窗,看見車外站著一個年輕女生,彎著腰湊在車窗邊問自己:“先生,您想要點什么?您點了我去拿給你。”
嚴律這才注意到他停在一家咖啡店的門外,他這時候誤解了,以為只有買咖啡才能停空車位,于是什么都沒多說,摸出錢包遞出自己的卡,道了句:“六杯美式,加冰,打包,謝謝。”
又說:“卡直接刷,沒有密碼。”
女孩兒接過卡轉身走了,嚴律給自己留夠了看文件的時間,升起車窗,繼續低頭看手機。
不久后,嚴律剛給文件簽完字,車窗又篤篤地響了,嚴律欽按鈕、落下車窗,正準備伸手去接打包的咖啡和自己的卡,抬頭,見到的不是剛剛的女生,是一張年輕男生的面孔。
瞬間,嚴律怔住了,意識有半秒地放空,四肢百骸的血液倒流,腦子里“嗡——”一聲。
嚴律很快回神,又默默看了看男生,瞥見男生工作服胸口的名牌上寫著:店長小景。
叫“小景”的男生則從窗口遞進來咖啡和嚴律的卡:“先生,您點的咖啡,還有您的卡。”
“謝謝。”
嚴律伸手接過,為了特意多和男生說句話,他問:“小費一起刷了嗎。”
“小景”驚訝了一下,頓了頓,問:“先生是想給剛剛為您點餐的女生小費嗎?”
嚴律遞出手里的卡,說:“去刷,還有你的。”
“小景”受寵若驚,接過卡,笑道:“先生想給多少。”
嚴律溫文爾雅道:“自己看著刷吧。”
“小景”問:“一個人十元您看行嗎。”
嚴律突然覺得這個搭訕的方式非常拙劣,他的手抬起,碰到車門鎖,推開車門,邊下車邊道:“甜點有嗎?我再買些甜點。”
這天,嚴律在咖啡店的甜點柜前站了足足有三四分鐘,“小景”一直都在,為他推薦甜點和口味,嚴律的余光里便都是男生,將男生從頭到尾又從尾到頭地打量了好幾個來回。
嚴律離開的時候,特意記下了咖啡店的名字和咖啡店的具體地址。
——這就是嚴律和何景新的第一次見面。
何景新聽完非常驚訝,因為他的印象里,確實記得有天有位客人很大方地給了小費,還順便買了很多甜點,畢竟他們只是咖啡店,不是什么服務行業,從來只有進來點咖啡的,沒遇到什么給小費的,偶爾有人給一次,他們做店員的自然都印象深刻。
“那個人是你?”
何景新看著嚴律,眼睛都睜大了。
嚴律挑挑眉:“原來你對那次不是完全沒有印象。我以為你早忘記了。”
何景新覺得不可思議,坐直了起來:“真是你啊?”
也很詫異原來他們早見過。
嚴律笑笑:“現在知道了吧,我們后來會認識,根本不是巧合。”
何景新似乎才想到這點,眨眨眼,沒作聲。
嚴律抬手,愛惜地摸了摸何景新的臉,接著道:“我后來又去過咖啡店好幾次,有時候能遇見你,有時候你不在。”
“我有次點單,問你要聯系方式,你看看我,已經不記得我了,然后你挺不好意思地拒絕了我。”
何景新對這些沒有印象。
嚴律靠著床頭,注視何景新:“明白了嗎,小景,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
“我對你一見鐘情。”
何景新眼底閃爍起不敢相信的眸光。
嚴律牽起男生的手,雙手覆著,緊緊握在手里,語氣認真又鄭重道:“你不用也不需要懷疑我的愛,我不是因為發生了那晚的意外才說喜歡你、和你在一起。”
“很早的時候,我就喜歡你。”
嚴律再次道:“我對你一見鐘情。第一面,最開始,我就喜歡你。”
何景新的眸光與表情緩緩落下,十分觸動的樣子。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靠過去,摟進了嚴律懷里。
嚴律抱著他,解釋道:“我本來一直不想告訴你這些,因為我們最開始遇到的時候,你年齡實在太小了,甚至還沒有十九歲。”
“我一直覺得讓你以為我是后來才喜歡你的,也沒什么不好的。”
“可你沒有安全感,我就想,還是告訴你。”
“至少讓你知道,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
嚴律就像要剖出自己的真心一樣,反復說著:“你不要沒有安全感,我特別喜歡你,從最開始,從在那個雨天車邊的第一面。”
嚴律說著吻了吻男生的發頂:“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
何景新緊摟嚴律,聽著嚴律反反復復的表白和傾訴,點點頭,又點點頭。
他相信,他不懷疑,他知道了。
他以后再不會想嚴律是不是真的喜歡他、是不是因為那晚的意外了。
他再也不會多想了。
嚴律怕不夠,摟著懷里人,還是繼續道:“所以后來你來我身邊,我想的都是怎么把你留下來,怎么對你好。”
又說:“小景,我的愛拿得出手,你那時候年紀小,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怎么把你‘騙’到我手里、讓你喜歡我。”
“我想的都是你太小了,我等等,等一等,等你長大一些。”
“就算你上了大學,我也想,你沒開竅,那我就再等等。”
何景新摟靠埋首在嚴律頸間,點點頭,又點點頭,他信的,他都信,他知道嚴律的愛拿得出手,他知道。
這一刻,何景新的心口填得滿滿,里面全是嚴律的愛。
幾天后,嚴律帶何景新與一位來A城的生意伙伴一起吃飯。
到餐廳前,何景新只以為是正常飯局,是嚴律想介紹身邊人給他,一方面帶他出來吃飯散心,另一方面也算讓他多交個朋友。
路上,何景新對嚴律道:“不用這樣的,你現在已經花很多時間陪我了,再安排這些飯局,你的時間更少了。”
“我還好,情況沒那么嚴重的。”
何景新以為嚴律安排飯局是為了讓他開心、進一步緩解他的焦慮和抑郁。
結果進了包廂,何景新除了發現今天要見的是位三十多歲的女性外,還聞到這位女士身上熟悉的香水味。
是她!?
何景新一下反應過來。
而這位女士不止自己來的,還帶了自己五歲的女兒,何景新見狀,詫異地看向嚴律——果然是他之前想太多,這位女士,她連孩子都有了嗎。
何景新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嚴律的車之前之所以會安排這位女士坐,都是因為她帶了女兒,嚴律出于關照孩子的立場和紳士風度,才借出了自己的車,由此車里才沾上了香水味。
原來是這樣。
何景新恍然。
后來飯畢,回去的車里,一起握著手,何景新嘆氣道:“果然還是我之前想太多。”
嚴律則反省道:“怪我,我該跟你解釋清楚的。”
“我以為是不足掛齒的小事,你不介意。”
“沒想到后來讓你那么介懷,還讓你跟著沒有安全感。”
嚴律承諾道:“以后同樣的情況,或者我身邊出現了什么人、發生了什么事,我都會主動和你解釋清楚。”
何景新忙道:“不用,真不用。”
他覺得還是他自己想太多的關系,不是嚴律的問題。
嚴律捏捏何景新的手:“要的。”
嚴律這晚摟著何景新在床上,聊著聊著,嚴律道:“你心底還有別的什么不安的嗎?”
何景新起先沒吭聲。
嚴律鼓勵:“沒關系,都說出來。你有問題,我來解答。或者你有什么困惑、不清楚、想知道的,我也可以都告訴你。”
何景新確實有,可他從來沒想過要說出來。
他還是覺得他有這樣那樣不安的想法,不是嚴律的問題,是他自己。
嚴律這時候也看出來何景新不是沒有、是不想說,他繼續鼓勵寬慰道:“我們不是戀人嗎?你難道寧可自己想自己猜,也不愿意從我嘴里聽到真實的想法或答案嗎?嗯?”
何景新這才都說了:
“你以前談過嗎?”
“談過幾個啊?”
“男的還是女的呀?”
“你們同居過嗎?”
“你單身的時候,會有床伴嗎?”
何景新都說了,嚴律這才知道男生原來還在意這些。
嚴律于是摟著何景新,一個個回答了過來:
“沒有,我沒有談過。”
“男女都沒有。”
“我很挑剔,這么多年,誰我都沒有看上。”
“我也沒有過什么床伴,有生理欲望我可以自己動手解決,隨便和人上床這種事我很嫌棄。”
何景新聽了一面驚訝一面又很高興。
驚訝是因為嚴律說沒有、男女都沒有、也沒有床伴,高興當然是因為他原來還是嚴律的only one。
何景新順著這個話題繼續問道:“為什么呀?”
嚴律裝傻:“嗯?”
何景新:“為什么你誰都沒看上啊?”
那又是怎么看上了他?
因為一見鐘情?
嚴律笑笑,解釋:“我這個人挑剔、有精神潔癖,我要跟喜歡的人上床,可我又恰好在過去的一些年里一直沒有遇到我喜歡的。”
何景新:“挑剔?”
他怎么不覺得嚴律挑剔。
嚴律甚至不挑食。
嚴律繼續解釋道:“你對我有濾鏡,總覺得我特別好,其實不是的,我也有不好的一面。”
何景新躺在嚴律身邊安靜地聽著。
嚴律:“比如我看起來是你眼中呈現的樣子,實際上習慣了戴面具、偽裝自己的情緒,對人,尤其是感情方面,格外挑剔。”
“我二十幾歲、還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希望能盡快找到合適的伴侶。”
“我見各種人,自己圈子里認識的、朋友或者客戶介紹的,等等,有男有女,這之中不乏優秀又漂亮的年輕男女,但我就是一個都沒看上。”
“我母親后來評價我是全能自戀,說我標準太高,我自己也發現,我對自己要求高,對別人也會吹毛求疵,很容易看透一個人、知道他想做什么說什么、發現對方身上的缺點。”
“但你,”
嚴律道:“你不一樣,小景。”
“我遇到你的時候,我不但喜歡你,你還像一張白紙。”
“你后來長大、努力備考、上大學,你成年后重要的每一步我都參與了,我看你,有時候就像在看我自己手里心愛的‘杰作’。”
“我對你完全沒有挑剔的心態。”
“只有喜歡。”
嚴律跟著自我剖析道:“現在你知道了,我只是在你眼中很好,事實上,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也沒人能夠做到完美。”
何景新不這么想,他就是覺得嚴律特別好,尤其對他非常好。
他靠近,安撫似的,用軟唇輕輕貼了貼嚴律的下頜,輕聲說:“在我眼里,你沒有不好,你哪里都好。”
又袒露內心道:“我也喜歡你,特別喜歡你。”
嚴律低頭吻男生的嘴唇。
而何景新很喜歡現在這樣,嚴律的自我剖白、嚴律的特意解釋、嚴律的承諾、嚴律的喜歡、嚴律的陪伴、嚴律的only one,都令他格外安心,也覺得滿足。
他不需要額外再通過做//愛來感受。
他如今切切實實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嚴律愛他。
第63章 陪伴
本來像現在這樣, 每晚能和嚴律一起,嚴律又頻繁與自己敞開心扉的聊天,何景新已經很滿足了, 焦慮和抑郁的情況明顯都得到了緩解。
何景新一直覺得,他現在不懷疑嚴律對自己的愛了,心安了,只要等他情況穩定下來,嚴律就不需要再每天辛苦地來回飛了, 這樣怪麻煩,何景新也很心疼。
卻不想五月, 過了一個勞動節后, 嚴律不但不再來回飛、留在了A城, 甚至來學校, 開始陪何景新上課、自習,一整天都泡在學校。
第一次這樣的時候,何景新以為嚴律只是剛好空、閑著也是閑著, 就來學校陪陪他。
等發現嚴律不再飛走, 第二天第三天也開始如此,甚至現身教室陪他上課、因此轟動了整個臨床班的時候, 何景新才意識到什么。
他晚上回酒店問嚴律:“你不回去, 公司那邊怎么辦?”
嚴律道:“我正要和你說, 我準備把公司搬來A城, 那邊只留一個辦事處。”
何景新驚訝不已。
要知道他雖然不懂投資, 但是也明白扎根、人脈這些道理。
嚴律在原來的城市打拼很久了, 根基、人脈、事業、圈子、乃至政府關系全在那里。
現在換城市?
何景新轉過腦子, 馬上道:“是因為我嗎?”
“哥,你不用這樣。”
“我現在情況好多了。”
“你回去上班好了。”
“我自己可以的。”
“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嚴律握住他的手耐心道:“小景, 異地的問題總要解決的。”
“你在A大學醫,八年,畢業后最好的出路就是繼續留在協和,不可能也不能回到原來的城市,對嗎。”
“我可以飛一年兩年、三年四年五年也沒問題,但我能一直飛,讓我們一直異地嗎?”
“不現實,對吧。”
“所以我們之中,總要有人做出改變。”
“你不能換城市,那就我換。”
“我與其再過幾年換,不如現在就換。”
“剛好趁著換城市的這段時間,我還能剛好休個假,在學校多陪陪你。”
何景新看著嚴律不吭聲,心里覺得嚴律為自己犧牲太多了。
嚴律看出來了,寬慰道:“你不要覺得這是我的犧牲,小景,你也明白,我不是普通人,我有事業、家業,還有優渥的家世,你不能用看待普通人的目光過來看待我。”
“對我來說,換城市沒什么大不了。”
“我從小就換,幼兒園、初中、高中、大學,我每隔幾年就會在不同的城市,國內、港城、溫哥華、美國,我在各種不同的國家都定居過一段時間,我在那里也都有房子、朋友、圈子。”
“所以你明白了嗎,對我這樣的人來說,世界是很大的,從來不局限于一個地方。”
“工作換個城市而已,根本無足掛齒。”
何景新這樣聽聽,能明白,覺得是這個道理,但還是覺得嚴律為自己又做了變動和付出。
當“無法反過來為嚴律做些什么”的念頭一直縈繞在腦海里,何景新便希望嚴律也能少為自己付出。
何景新把這個念頭和嚴律說了,嚴律聽罷好笑道:“寶寶,我們不是三歲小朋友,不是我給了你一顆糖果,你就要馬上反過來給我一塊蛋糕,在感情里,不是這樣的。”
“你將來會是全國最好的醫院里最好的醫生,早晚會有一天是你能力充足、我需要你的時候。”
又說:“我是你男朋友,做出點付出不是應該的嗎。”
“你應該享受,而不是拒絕甚至內疚。”
“我的愛,本來就是給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你就該享有享用。”
就這樣,嚴律開始了他不上班、整天混跡A大的日常,一周,就一周,直接上了A大的內部論壇,照片和熱帖高掛論壇,現在半個學校都知道臨床的校草有個男朋友,男朋友天天陪在學校,氣哭了一堆喜歡何景新的女生,又磕壞了一堆愛磕cp的女生。
何景新也迎來了自己學校生涯“最開心”的時刻——嚴律托關系辦了張校園一卡通,每天,兩人一起來學校,嚴律陪他去食堂吃飯、陪他去教室上課、陪他去圖書館自習。
何景新再不用去想嚴律了,因為嚴律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
以前嚴律來,不太跟何景新吃食堂,會把他接出去,在外面吃,美其名曰給男生改善改善伙食。
但嚴律開始陪何景新在學校后,發現A大的幾個食堂都非常好吃,兩人幾乎每天換著花樣吃,嚴律還吃遍了學校里所有的零食店,甚至像變回了學生一樣,背著何景新的背包,一手牽男朋友,一手拿著杯奶茶喝。
以前嚴律也從不陪何景新上課,不是不陪、不想陪,是太忙了,飛過來的時候幾乎都是周末沒課的時候,就算遇到工作日,嚴律也是等何景新下課,再把男生接出學校。
現在,嚴律的陪課不但一上來就轟動了整個臨床班,來多了之后,還自來熟地和學生們打成了一片,順便認識搭訕了各專業課的老師教授、臨床班的輔導員。
何景新起先對把男友秀到班里乃至教授們面前這件事還挺不好意思的,班里也有很多人起哄他。
可害羞歸害羞,讓大家都知道他與嚴律的關系,這令他挺高興,也很有滿足安全感。
他也很喜歡看到嚴律和他班里的同學搭話聊天,這生活化的一面,也讓何景新覺得心安。
而有嚴律陪著自習,何景新再沒有看書看著看著分神過。
嚴律就在他身邊,有時候坐他旁邊,有時候坐他對面,他轉頭或者抬頭就能看見。
何景新甚至可以一只手牽著嚴律的手,另一只手對著書本寫寫畫畫;
還可以看累了趴在桌上,臉墊著嚴律伸過來的胳膊;
又或者椅子靠近、挨著嚴律。
總之,嚴律在,何景新就安心,心一定,看書的效率噌蹭飛漲。
除了這些,嚴律日常還會給何景新系鞋帶、打水、還書,等等,像學校里每一對學生情侶一樣。
何景新甚至由此產生了一種錯覺:嚴律一直在學校,陪著他,他們好像一對學生情侶。
嚴律不像社會人,像他的學長。
尤其嚴律現在不穿西服,改穿休閑裝、運動裝,往那兒一站或一坐,都快看不出年齡了,妥妥的校園風。
有次更是鬧了烏龍,引來一個女生問嚴律要微信,弄得嚴律一臉莫名,回了句:“同學,我跟醫學院的系主任差不多大。”
女生:“啊?”
不知是沒回過神還是反應過了頭,訥訥說了句:“這么老的嗎?”
嚴律:“……”
何景新在一旁聽了差點笑死。
嚴律事后氣道:“別人問我要號碼,你不生氣就算了,還笑?”
何景新繼續笑,笑得彎腰、捂肚子:“她說你老唉。”
嚴律自己都笑了,笑完假裝不悅地自顧往前走道:“不給你買奶茶了。”
何景新蹦蹦跳跳地追過去:“我請你啊,叔叔。”
嚴律還會陪何景新跟蘇正珺一起去輪滑社滑輪滑、夜滑。
嚴律來多了幾次,社團的人就都知道他是何景新的男朋友,且不是學生。
嚴律學輪滑也非常快,幾乎上腳就學會了,可以在社團不大的室內場地上滿場跑。
他那滑起來瀟灑的樣子,引得一群女生圍觀拍照。
蘇正珺在一旁看見都服了,胳膊搭住何景新的肩膀,邊看著場地內轉圈滑的嚴律,邊氣道:“早知道你哥這么騷,我就不帶他來了。”
“你看看呢,還有女生看我嗎,全看他了!”
何景新就笑。
蘇正珺更氣了:“你還笑,你倒是管管啊!”
結果更“騷”的來了——嚴律轉頭就找關系,給輪滑社換了新的更大的室內場地。
不僅如此,當輪滑社的群里全是感謝嚴律的表情包的時候,嚴律還在群里散了幾千塊紅包,徹底收買了整個社團的人心。
蘇正珺都服了,捧著手機對何景新道:“幸虧他只是來陪你,不是什么學生學長。”
“他要是學生,真難想象他這種性格在學校里多受歡迎。”
這話沒多久通過何景新的嘴傳到了嚴律耳朵里,嚴律立刻抬手做投降狀,表態道:“沒有,絕對沒有。我大學在國外上的,國外學校的氛圍就是大家都很‘society’,我作為亞洲人,在白人聚集的環境里根本沒有多受歡迎。”
“是嗎?”
何景新假裝側目。
嚴律放下手,過來低頭親了親何景新的臉:“當然,就算有人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
“我就喜歡你,嗯?”
何景新臉上心底甜滋滋。
嚴律還帶著何景新和祁浩等人一起去打籃球。
何景新對籃球沒什么興趣,嚴律便獨自上場,混跡在一群年輕男生里。
嚴律打得滿頭是汗,跑回場地邊,何景新給他遞水,嚴律接過,隨口道了句“謝謝寶寶”,旁邊的一群男生開始鬼叫:
“寶寶~~寶寶~”
“我的媽,秀我一臉,肉麻死我了!”
“你們快拿個叉子把他叉出去!叉出去!”
何景新有些不好意思,但笑得燦爛。
嚴律會打網球,買了球拍和球,帶上何景新,叫上寢室幾個男生,甚至是輔導員、幾個熟悉的教授老師,大家一起打網球。
何景新因此學會了打網球,也喜歡上了打網球,還特意跟嚴律驅車去很遠的體育建材市場,挑好的球拍和球。
有段日子,何景新幾乎天天和嚴律出現在網球場,打得熒光綠的網球散落得滿地都是,還引來學生駐足圍觀。
何景新也因此無意間成了幾個愛好打網球的教授、校領導的球搭子。
到了時間,嚴律又會陪何景新去陳醫生那里面診,每次也會留下,特意和陳醫生聊一會兒。
陳醫生見何景新的情況在短期內便穩定住了,甚至有了非常好的改善,笑問嚴律:“你怎么做到的?”
嚴律回:“靠‘愛’。”
第64章 買房
浴室里, 剛洗過澡,濕氣氤氳得到處都是,抽風機開著, 發出抽氣的輕微嗚嗚聲。
雙臺盆后的鏡子前,浮著一層薄霧的寬大鏡面倒映著兩個光著上身、腰間系著毛巾的身影——
嚴律側對鏡子站著,濕漉漉的短發滴著水,水珠淌過寬闊的肩膀和飽滿的前胸。
他面前,何景新用剃須的短柄軟毛刷將剃須膏在專用的剃須碗里打泡, 再拿起軟毛刷,伸到嚴律面前, 仔細地將剃須膏均勻地涂抹到嚴律的下巴和鬢角處。
嚴律則抬著脖子, 由著男生涂抹。
抹完白色的剃須膏, 何景新的手里換上刀片式樣的剃須刀, 從嚴律一側的鬢角開始,緩緩而輕柔地朝著一個方向輕刮。
——自從嚴律不再頻繁地來回飛之后,兩人多了許多相處的時間, 尤其是離開學校回酒店, 他們除了說笑、聊天、看書、一起看電影等等,還多了很多其他方面的相處, 比如此刻何景新幫嚴律刮胡子。
不像以前, 嚴律時間緊湊、匆匆來匆匆走, 兩人需要抓緊時間親密、大部分時候都在床上。
何景新很喜歡現在這樣, 他也不再熱衷于上床做//愛, 而是把時間用來相處或者做點別的什么。
像此刻, 這是何景新第一次給嚴律刮胡子, 沒經驗,也沒手感, 怕刮不好,因此特別小心。
嚴律中途咽了咽喉嚨、喉結上下動了下,何景新立馬道:“別動。”
嚴律見男生湊在眼前、一副認真得跟在做手術的樣子,覺得好笑,禁不住又彎了彎唇角。
何景新的余光看見了,沒轉眸,還細致地看著手下刀片的位置,邊刮邊問:“你笑什么。”
嚴律的兩只手搭到男生光裸的圍了浴巾的腰跡:“別緊張,別怕刮破。”
何景新覺得嚴律說了句廢話。
他當然怕,他手里是剃須刀,刮破會出血的。
何景新刮得認真:“你自己的臉好嗎。”
嚴律笑回:“沒關系,我不心疼,隨你刮。”
何景新立馬道:“別說話呀!”
卻不知嚴律覺得何景新下手太輕了,不像在刮胡子,像是在摸他似的,忍不住就要石更了。
嚴律也確實石更了,下面抵著毛巾。
何景新光顧著下巴了,哪兒注意到下面,直到他為了刮下巴下面的地方,又往前靠近了些許,感受到什么,錯愕低頭,接著再錯愕抬頭,問嚴律:“你這刮著呢,你干嘛?!”
嚴律抬著下巴,喉結動了動,兩手把著男生的腰,自己往前,令兩條浴巾貼到一起,“你說呢。”
何景新嗔怪:“沒刮完,你認真點!”
嚴律這時候抬起一只手,握住何景新拿刮胡刀的那只手,隨意地用刀片在下巴上刮了幾下,再拿過刮胡刀,隨手往水池里一丟,偏頭便吻上了何景新的嘴巴。
何景新躲了下,笑:“你干嘛。”
模糊鏡面上的兩道人影擁在一起,逐漸不分彼此。
也就是這日,兩人穿著浴衣從浴室出來后,嚴律坐沙發,把何景新抱到腿上,說:“我打算在學校旁邊給你買套房。”
“這樣你以后就不用住寢室了,我也不用總接你住酒店。”
何景新驚訝,跟著下意識搖頭道:“我不要。”
嚴律就知道男生不會要,何景新就是這樣,物質方面,只會在一個他能接受的范圍內接受他的給予,明明拿了卡,也不會多花,每月都是那點花銷,不夠嚴律在外面跟人吃頓飯花得多。
嚴律有心理準備,不意外何景新會拒絕。
他勸道:“給你買,不寫我的名字,是因為你來A大報道的時候就把戶口遷過來了,而我在這里是沒有買房資格的。”
何景新道:“為什么一定要買,可以租。”
嚴律這輩子就沒租過房。
他去哪里,哪里就有房產,要么原本就有,沒有就買。
嚴律也猜到何景新會提租房,事先也想好了說辭,直接道:“你要我住租的房子嗎?”
“寶寶,你知道的,我從來不住普通民宅。”
何景新默了。
嚴律這時道:“小景,你要習慣花錢,不管是以后你自己賺的,還是你覺得那是我的錢,明白嗎。”
“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的,我的愛是你的,你該享有享用,同樣的,我的錢也是,還是你一定要跟我分個彼此出來?”
當然不是要分彼此。
何景新解釋:“我一直都是花的你的錢。”
“我真的不能再用你的錢買房。”
“我做不到。”
嚴律問:“為什么?”
“因為你覺得錢是我的?花起來會有心理負擔?”
何景新點了下,頓住,又搖頭,說:“也不能說是心理負擔吧,反正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理所當然地用這些錢。”
嚴律能明白,這是觀念想法問題,也因為何景新善良。
嚴律也不想何景新買個房子都有心理負擔,特意退了一步,提議道:“那這樣,買,還是寫你的名字,但我保留出資證明,以確保這套房子雖然名義上你的,但實際所有權還是歸我,可以嗎。”
“你也知道國內對房產歸屬的劃分有明確的法律界定。”
“這樣一來,房子本質上還是我的。”
“這樣操作,可以嗎?”
何景新思考著。
嚴律四兩撥千斤道:“不愿意幫我出個買房的名額嗎?”
何景新馬上道:“愿意的。”
就這樣,嚴律“忽悠”何景新買了套房——房子就選在A大附近的一個高檔小區,均價一平差不多在19萬,總面積兩百多平。
最初一起去看這套房的時候,何景新在寬敞明亮的客廳里四處看了看,連中介在內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男生喜歡,中介也因此努力推銷。
嚴律不直接問何景新喜歡還是不喜歡,他只是和男生“暢想”道:“這個房間留給你做書房?到時候打幾層架子,可以放你喜歡的樂高?”
何景新眼睛都亮了。
嚴律便確定了買這套。
簽意向合同、托管全款、約原房主辦產證,買房的流程走得非常快。
六月,何景新就拿到了寫了自己名字、單獨所有的房產證紅本。
拿到紅本的時候,何景新對有了自己的房子這件事還沒有太多概念,等到和嚴律一起走進新房,看著又大又空又寬敞的房子內部,真實感才在這一刻迎面而來。
何景新也是這時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嚴律其實就是想給他在A城買套房,什么出個買房名額、名義上歸誰,都是嚴律找的借口罷了。
何景新因此十分觸動,也很感激嚴律,內心深處,他確實又很歡喜喜悅。
這種被人無條件全力愛著的感覺,真的非常好,他不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嚴律的愛,同時內心也在被溫潤滋養。
他這時候也回報不了嚴律什么,便在新房的客廳里抱住嚴律,許諾道:“我以后也會這樣對你好的。”
嚴律笑,半開玩笑道:“或許等我哪天得了什么病,是你在手術臺上救我的命。”
“不會的。”
何景新抬起頭,親了親嚴律的嘴:“你會一直健康、長命百歲的。”
嚴律垂眸,也親了親何景新:“去吧,再去轉轉,看看房子,想想到時候要怎么裝修、買什么樣的家具。”
何景新這時有些認真道:“這算是我們第一個家嗎?”
嚴律不想何景新心理上把買這套房子當做多大多特別的事情,怕因此增加男生的心理負擔。
他笑笑,特意道:“什么第一個家,我全球都有房產,數不過來這是第幾個。”
“你可不要對這房子有什么特殊感情。”
“到時候不住了想扔著或者賣掉都要舍不得。”
又低頭親了親男生:“你得盡快習慣‘富有’這件事,就像你挺容易就習慣了我在你身體里一樣,嗯?”
何景新原本還在感動,聽完最后一句,用力地抬手在男人胸前錘了一下。
之后,何景新開始和嚴律找的裝修公司商討裝修房子的事。
這也是嚴律的有心安排——有了房子,就得裝修,裝修就要花錢。
何景新平時就在學校花那十塊二十的小錢,節省慣了。
嚴律希望能通過這次裝修,讓男生逐漸習慣花千萬幾萬、乃至幾十萬上百萬。
因為嚴律知道,除了愛,錢也能滋養一個人。
果然,一開始,何景新很不太習慣裝修的花銷,因為嚴律找的是A城非常知名的一家專注豪宅裝修的品牌門店,光設計費就要花上百萬,更別提出的效果圖里,設計師指到客廳,一張沙發又要七位數,等等,給何景新一種錢不是錢、是流水的感覺。
好的是,男生適應得很快,明白裝豪宅就是這樣,而好的東西就是貴,慢慢的,也提高了審美和消費觀,從兩千一張的桌椅,換成看幾萬十幾萬的,遇到設計師推薦的十幾萬的床墊,也不再驚訝咋舌。
當月去診所見陳醫生的時候,何景新還拿著手機上的設計圖征詢陳醫生的意見,問她選哪種裝飾石膏的花型、哪種更好看。
陳醫生這次很驚喜,因為何景新不但精神面貌特別好,整個人透出的氣質都給人一種富貴養出的矜持感,不像普通學生,像哪家的少爺。
陳醫生便在面診后見到嚴律的時候問嚴律:“除了很多很多‘愛’,你又用什么栽小樹了?”
嚴律莞爾:“當然是錢。”
第65章 閃耀
何景新又上了A大論壇, 原因是他的獎學金答辯視頻被人發了出來,視頻上,男生英俊而沉穩、自信又從容, 帥得無法用語言形容。
論壇上接著還扒出了何景新當天穿的衣服的牌子和戴的手表,有人說何景新渾身上下保守估計一百萬,羨慕壞了論壇上一眾學生,感慨醫學院的校草真是又優秀又有錢。
有人玩笑道:【我是男的,我都想嫁他。】
有人道:【流淚.jpg】【何止哦, 你們忘了他男朋友了嗎。】
【他男朋友不是被人扒出來是耀躍投資的老板了嗎。】
【長得帥、又有錢,聽說還是富三代。】
【這世界上怎么會有何景新這種樣樣都拿得出手的人啊, 嫉妒得我眼綠。】
何景新這時候在做什么?
在圖書館的自習教室一個人看書。
他看得認真、特別專注, 教室里有人突然把什么東西掉到地上, 發出“哐當”一聲很大的動靜, 他就像壓根沒聽見似的,頭都沒抬一個,眼睛還黏在書上。
直到擺在手邊的手機嗡嗡震了, 何景新過了會兒拿起來, 看見是林亦發來的消息。
林亦說:【小景,我回來了, 我們見一面?】
何景新笑笑, 回:【好啊。】
聊了兩句、發完消息, 何景新放下手機, 繼續埋頭看書。
他斜對面一桌、正在論壇上泡著的兩個女生有些激動——何景新!何景新唉!醫學院那個校草!
兩個女生:天吶!本人比視頻里還帥!!!
等林亦來A大、見到何景新的時候, 何景新在室外球場打網球, 和幾個男生朋友。
林亦走進網球場, 不遠不近的,就看見一身白色運動服、右手帶黑色護腕的男生奔跑躍動在球場上揮動著球拍, 擊球聲清脆而干凈利落,和何景新打球時給人的感覺一個樣。
林亦看見,走過去,在場邊看了一會兒,能看出來何景新打了有段時間、不是純新手。
他也像之前第一次知道何景新會法語一樣,第一次知道何景新會打網球。
林亦挺欣賞的,覺得網球上奔跑的何景新很有魅力,同時心底又泛出些苦澀:他明明認識何景新挺多年的了,但并不算多了解男生。
以后恐怕也沒什么機會去了解了。
等這場打完,何景新才轉頭發現了他,拿著球拍小跑著迎過去,笑笑:“林醫生。”
林亦眼中,何景新穿得清爽又好看,臉上額頭上流著薄汗,眼神干凈,整個人清澈又不失張揚朝氣的樣子。
林亦直接看直了眼,何景新又喊了他一聲,他才回神。
何景新這時笑著問他:“林醫生會打網球嗎,要不要來打一局。”
說著把球拍遞過去。
“行啊。”
林亦解袖口,挽袖子,沒有推辭,臉上也是笑著的。
然而當晚,林亦一個人去了清吧,拒絕了每一個過來搭訕的男人,獨自坐在吧臺悶頭喝酒。
如果說之前沒爭過嚴律只是有點不服氣,那今天,他算是嘗到了后悔的苦澀。
他腦子里全是白天看到的何景新的樣子,明亮、朝氣、漂亮、有氣質。
可他也知道,這樣的何景新,是嚴律“養”出來的。
他當初沒有堅持。
他錯過了何景新。
林亦很郁悶,沒辦法不郁悶。
何景新像一灣純凈的溪流。
林亦慣常戶外登山的人,見過各色風景,想遇、卻從未遇到。
怎么能不遺憾?
林亦喝著酒,想想何景新,想想白天,真是越喝越難受,甚至難過。
因為他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好的人。
他也明白,他之后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忘記何景新,更無法釋懷。
—
當年的九月,何景新大三的時候,嚴律在A城的新公司開張,嚴律不再整日陪著何景新混在學校,何景新也不再需要嚴律寸步不離地守著自己。
何景新在學校該上課上課、該自習自習,再不像過去有段日子一樣有的沒的就想嚴律、想得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而因為嚴律上半年的陪伴和帶領,何景新現在不但多了很多朋友,還多了一些愛好,整個人也變得自信了很多。
何景新現在不是不主動想嚴律,是忙得沒空想:上課、看書、自習,班級、社團事務,打網球、輪滑,還經常有同學朋友約,每天的時間都填得滿滿的。
他也不需要再沒有安全感地去想嚴律,因為嚴律就在A城,公司離學校都只有一刻鐘的車程,很近,而且他們臨時在學校旁邊租了房子,每晚就能見到,何景新也已經從寢室搬了出來,和嚴律一起住在這套臨時租的房子里。
不僅如此,現在何景新也經常去嚴律的公司,嚴律公司有什么人、哪些同事,何景新幾乎全認識;公司的人也都認識何景新,知道他在A大學醫、是老板的小男友,兩人感情非常好。
何景新還時不時陪嚴律出去應酬見人,吃飯、打高爾夫什么的,認識了許多嚴律圈子里的人。
大家起先對何景新只是好奇,外加驚訝嚴律談了個這么小的,竟然還在上學。
等知道何景新A大學醫,還是八年臨床,畢業就留在協和,是個人都會非常自然地高看何景新一眼,有些甚至主動來加何景新的微信。
何景新在這個過程中漸漸適應了和更高圈層的人接觸相處,隨之也增加了不少自信,順便拓展了下自己的交際圈和人脈。
有一次,嚴律的一個合作方給何景新發來消息,說自己的父親生病,想掛協和一個專家門診,卻一直沒有在網上搶到號,連黃牛號都沒有、需要等,問何景新能不能幫個忙,再三拜托。
恰好合作方找的那位專家既是何景新的一位專業課教授,也是何景新的網球搭子,何景新直接給教授打了個電話,幾句話就搞定了,又回頭聯系這位合作方,約了時間,親自在協和帶著合作方去教授的門診,當場加到了號。
合作方對何景新千恩萬謝,事后想送何景新一點禮物作為感謝,何景新推辭了、沒有收,還客氣地說嚴律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朋友,讓合作方不要見外。
過了幾天,嚴律回家便親了親何景新,說:“胡總爸爸的號是你替他找你們教授加的?”
“是啊。”
何景新忙忘了,都沒想得起來把這件事和嚴律分享。
嚴律笑:“還說什么‘我都給不了你什么’,這不就給我了。人家胡總這次特別感激你,和我這邊的合同這次都讓步了,禮都送到了辦公室。”
“真的啊?”
何景新意外,又因此挺高興的,他終于能為嚴律做些什么了,雖然在他看來,他只是幫了很小的忙。
嚴律又親了親,感慨:“孩子大了,有用了。”
何景新為這句“有用”覺得喜滋滋。
他很高興自己的長大,他如今的夢想,就是未來做個和嚴律一樣有自己的事業、事業又很成功的男人。
而隨著自己學業的深入,何景新對于學醫的想法和初衷有了些改變。
以前,他不怕苦,想學醫,因為想自己日后能有能力回報嚴律,想出人頭地,想有好的前程未來。
如今,何景新希望自己今日在學校受業,日后離開學校,可以憑自己的能力為醫學和人類做些貢獻。
何景新把自己的這些想法和嚴律分享,嚴律摸摸男生的臉,欣慰道:“我的小景真的長大了。”
—
“我走啦。”
今天游戲出新的副本,蘇正珺約了何景新來寢室通宵,因此自習結束后把書包送回來,又上了個廁所,何景新便準備走人。
喊了一嗓子后,何景新便在玄關換鞋,嚴律這時從臥室出來,看看時間,快十點了,挑眉:“真去啊。”
“是啊。”
何景新邊換鞋邊抬眼,說:“不是前兩天就跟你說過了嗎,今天出新副本,準備通宵打。”
嚴律:“除了我,還有別的值得你通宵?”
何景新重新抬起頭,回過去一個“你在說什么虎狼之詞”的輕瞪,跟著嗔怪道:“是是是,只有你值得我通宵。”
嚴律才不會攔何景新:“去吧,剛好我有工作,晚上也要忙。”又問:“要不要替你們叫宵夜。”
何景新換好鞋,拿起玄關柜子上擱的手機:“不用,到時候我們自己叫。”
嚴律走過去:“親一個。”
何景新跨步過去,抬起脖子在嚴律唇上親了口,親完轉身:“我走啦。”
“嗯。”
嚴律伸手在男生屁股上拍了一下,何景新轉身,也伸手,故意在嚴律屁股上拍了下。
嚴律好笑,目送男生,何景新又道了一聲“走了”,推門出去。
嚴律這時說:“明早回來一起吃早飯?”
何景新:“好。”
跟著問:“要我帶什么早飯回來嗎?”
嚴律:“食堂帶兩杯豆漿吧。”
何景新:“行。”
“走了。”
——這一年何景新大三,22歲未滿,A大上學,學臨床,有錢有房子有學業有朋友,有愛他的嚴律,還有光明燦爛的美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