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正文完
祁修竹提前寄了些行李到意安, 有好幾個紙箱,甚至把之前掛在公寓里的畫也一塊兒寄走了。
賀免打趣問他是不是在搬家,祁修竹只是笑笑, 說本來就是搬家, 沒什么差別。
臨到真回意安那天, 他卻沒有跟賀免提。
一是因為具體時間沒定,他當天忙完工作, 才立刻安排好起程的車;二是他有意想給賀免個驚喜,見面這件事對他們來說,變得很有儀式感。
其實以前他們誰都沒這樣想過。
讀大學時見面不是什么難事,學校離得近, 騎共享單車就能到。
工作后這事變得困難起來,他們心里也清楚, 對方一直都在。
重來一次,心情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每一次見面都很珍貴,盡管這次不會再有人離開。
離意安越近,氣溫就越高,進入這座小城后, 祁修竹把圍巾摘了下來。
司機照例把車停在路口, 他自己拖著行李箱走進去。
天黑了一半, 客廳里亮著燈。祁修竹有工作室的鑰匙, 沒有驚動任何人。
剛一開門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紋身機運作時“嗡嗡”作響。柳璟先抬頭看來, 眼睛一亮, 蹦著跑過來, 接過祁修竹的行李。
“祁哥你回來了!”柳璟繞著他轉了一圈,說, “好突然啊,早上我問免哥,他還說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祁修竹對他笑了笑:“他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說。”
“哇哦。”柳璟了然,“明白了,是驚喜。”
祁修竹跟鐘延打了聲招呼,許久不見,他的寸頭長出來一點,也染回了黑色。
“賀免在里屋扎圖。”鐘延說,“要我去叫嗎?”
祁修竹說不用,自己在屋內溜達了一圈,發現樓梯下多出一面相片墻。
“上次我們去展會拍的照片。”柳璟一一介紹說,“這張是我們的合照,這個人你應該不認識,是鐘延和免哥的師父。”
祁修竹湊近些看,男人留著絡腮胡,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多歲。
他余光里看見靠里的位置貼著點別的東西,看清后哭笑不得。
那處全是他的照片和海報,就大剌剌貼在那,占了半面墻。
“賀免他……”
瘋了?
鐘延在后面笑了一聲:“不是他,這是柳璟貼的。”
“嗯?”祁修竹沖柳璟挑眉問,“你貼的?”
柳璟坦然承認,甚至頗為自豪:“我最近惡補了你的電影,現在我是你的頭號粉絲!”
祁修竹想笑,頭號粉絲另有其人。
“不過這些都是免哥給我的。”柳璟說,“他有好多,我倆挑了半個小時。”
話音剛落,正上方的房間門開了,賀免探了個頭出來問:“誰來了?”
祁修竹仰頭看去,頭發向后落到肩上,露出了白皙的臉。
賀免晃了下神,祁修竹就跟那些海報站在一塊兒,不過目光是聚焦的,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眼下的對視沒有隔著屏幕,視線直達眼底。
心跳聲仿佛化成實體,在屋子里橫沖直撞。
黑色手套滑到一半,賀免動作一頓。兩秒后,“滋啦”一聲被他扯下。
祁修竹見他半天不說話,沒忍住開口逗他:“怎么不認識了?奔現失敗?”
賀免聽見他的聲音眼眶有點酸,抬手揉了一下。
客人好奇地從他身后瞄了一眼,這一看不得了,于是樓上兩人同時開口。
“是祁修竹!”
“老婆。”
**
吃完晚飯,鐘延拉著柳璟回宿舍去了。賀免把祁修竹的行李提上樓,徑直往自己的房間放。
祁修竹跟在后面,慢悠悠開口:“是不是走錯屋了?”
賀免頭也沒回:“沒,就是這屋。”
祁修竹路過自己的房間,推開看了一眼。里面被收拾得干干凈凈,或者說,實在是太干凈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寄來的東西在哪。
賀免那屋倒比幾個月前擁擠不少,之前衣柜里還有一些空隙,現在被塞得滿滿當當。
書桌也空出一半,一邊放著賀免的手稿,另一邊簡潔一些,擺著幾本祁修竹寄來的書。
祁修竹抬眼往床上望去,隨后笑了一聲。上頭多了個枕頭不說,連床都是嶄新的,加大了一號。
“現在這樣……”祁修竹說,“房間是不是太小了?”
賀免剛把行李箱放在角落里,聽見這話回頭看來,想了想說:“好像是小了點,要不我在柳璟他們樓下買套房?”
“我是這意思嗎?”祁修竹上前捏住賀免的耳垂,指尖輕輕捻著,看著那處一點點紅起來,“我之前的房間住著還挺好的。”
“不要。”賀免伸手攬住他的腰,說,“房間到期了,你沒續約。”
祁修竹說:“我現在續。”
他說完作勢去拿手機,被賀免抓住手腕往懷里一帶。
“被人訂了。”賀免說,“遲了。”
“還有別的房間嗎?”祁修竹問。
“有,我這間。”賀免低頭道,“想續多久都行。”
賀免的手臂輕輕一動,祁修竹便撞上他的胸口。他以一種不容任何人窺視的姿勢,將人緊緊圈在懷里。
賀免低頭注視祁修竹琥珀色的眼眸,像是獲得了覬覦已久的寶物,卻又不忍心下口。
最終他有了動作,只是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溫柔又眷戀。
淡淡的薄荷香氣,和出現在夢里的那種一樣。
祁修竹只探到一點若有若無的溫度,賀免便退了回去。賀免仍舊沒有松手,放在他腰上的手帶著些克制的顫抖。
祁修竹彎了下眼睛,伸手抓住賀免的脖頸。
賀免脖子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來。兩人呼出的氣息交織,祁修竹掐住他,把他往下一帶。
“老公。”祁修竹輕聲吐出這兩個字,后面的話用唇形說出,“吻我。”
賀免呼吸一滯,喉結重重滾了一下。
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前后哪兩個字。
賀免壓下頭,先在祁修竹唇邊舔.舐一下。下一秒,他用犬齒咬住了他的唇角。
**
半年后。
“小賀今天來嗎?”喻昭在后臺嗑瓜子,臉上一點緊張的神情都沒有,“今天可是首映禮啊,他不來說不過去。”
“你少吃點行嗎?”祁修竹看不下去,“他說不來,你信嗎?”
“哈,能信才怪。”喻昭遞了一把過來,祁修竹嫌棄地撇開他的手。
“我也不信。”祁修竹說,“我再問問。”
他給賀免發了條消息。
「不愛吃核桃:你坐哪?」
「小狗:?」
「小狗:我沒去,工作室這邊走不開。」
祁修竹把消息內容拿給喻昭,喻昭剛看了一眼便樂了,把瓜子嗑得“咔咔”直響。
剛巧燭之逸從跟前路過,兩人一起看過去,把人盯得一驚,趕緊拿著咖啡走遠了。
“別看我。”燭之逸離開前還在嘀咕,“我什么都不知道。”
“電影還有五分鐘結束!”工作人員進來招呼,“各位老師可以開始準備了。”
“走吧。”祁修竹最先起身,叮囑喻昭說,“把你身上的瓜子灰拍一下,待會兒高清鏡頭全拍進去了。”
喻昭一個勁敷衍他,眾人一塊兒往觀影廳走。
入口處透進來一點光,喻昭側身讓出位置,問祁修竹:“你看看,來了嗎?”
祁修竹雙手插在西裝口袋里,聞言笑了一聲,沒上前便說:“不用看,肯定來了。”
說完,影廳里的燈倏地亮起來,主持人先一步出場介紹:“接下來請我們的主創團隊登場。”
影廳里響起掌聲,剛才的話題戛然而止。祁修竹跟在喻昭后面進去,從狹窄的過道中穿過。
路過倒數第二排時,他腳步一頓,低頭往身側望去。
賀免:……
賀免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口罩帽子一樣也沒落下。
為此他還專門找了個靠后的位置,不想還沒到一分鐘,祁修竹就精準地找到了他。
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
祁修竹和他想的則完全不一樣。
來參加首映禮的人,就賀免一個打扮成這樣,那撮紅發從棒球帽后鉆出來,翹起一點弧度。
認不出都難。
祁修竹低頭,快速和賀免對視一眼,離開前低低笑了一聲。
笨。
之后的流程進行得很順利,祁修竹沒有刻意留意賀免的方向,認認真真為電影宣傳。
很快到了最后一個環境,媒體開始對主創團隊提問。
“我有些問題想問祁老師。”有人站起來說。
燭之逸把話筒遞給祁修竹,對方接著道:“剛才看完影片,我的第一反應是,您把楚燕遠這個角色演活了。”
“我想問的是,您本人是怎樣和這個角色磨合的?或者說,這個角色和您有什么相似之處嗎?”
祁修竹接過話筒,思考幾秒才說:“其實我本人和楚燕遠有很大差別。”
他有意無意地朝后排瞥了一眼,繼續道:“剛拿到這個角色時我也苦惱了一陣,楚燕遠身上的能量和勇氣是我遠不能比的。但是……”
說到這,祁修竹另一只手也握住話筒,直直看向賀免的方向,說:“他讓我想起一個……朋友,他們很像,同樣有重新開始以及不服輸的勇氣。”
賀免接觸到他的目光,原本還縮在椅子里,這時沒顧上,后背挺直了。
“他給了我靈感。”盡管看不清對方的臉,祁修竹還是對賀免眨了下眼睛,說,“不管是對塑造人物的幫助,還是對我人生的一點點指引,謝謝。”
祁修竹一口氣說完,放下話筒后,臺下安靜一瞬。
這話說得很真誠,同時也讓人產生了一絲好奇。
“可以問問您所說的那個人是誰嗎?”
臺下的人里,除了賀免,沒人知道祁修竹說的是誰。最后那句“謝謝”,很像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
“抱歉。”祁修竹笑了笑,“這個我不能回答,下一個問題吧。”
問答環節進行了很久,過了快一個小時,這場首映禮才正式結束。
觀眾陸續離場后,喻昭和燭之逸直喊腰疼。哪知一轉頭,身體最差的祁修竹已經跑得沒了影。
祁修竹從后臺穿過去,避開敞開的出口繞到另一邊。
綠色的安全出口標識散發出幽幽綠光,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小個角落。
祁修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隨后看見了熟悉的輪廓。
“找到你了。”他撲進賀免懷里,認準了對方會把他接住,“躲貓貓游戲好玩嗎?”
賀免穩穩地將人擁住,被祁修竹抬手摘了帽子。
頭發散落下來,賀免蹭在祁修竹的耳尖上,將劉海撇開。
“剛才是在謝謝我嗎?”賀免笑著問。
“是啊。”祁修竹把手握成拳頭,放在賀免嘴邊,“采訪你一下,有什么想說的嗎?”
賀免對準了他的拳,說:“不客氣。”
祁修竹拍了下他的背,笑罵道:“還讓你裝上了是吧?”
賀免挨了一巴掌,眼底的笑意卻越來越深:“好吧,我說個正經的,你過來一點。”
祁修竹“哦”了一聲,把耳朵湊上去。
賀免把他抱得更緊,說:“我愛你。”
祁修竹猛地抬頭,對上一雙亮亮的眼睛。
賀免松開一只手,也握成拳抵住他的嘴,問:“那我禮尚往來,采訪一下祁老師,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祁修竹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攤開,十指相握。
“嗯,我也愛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