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節(jié)目組收到了嘉賓們的短信。
很快直播的鏡頭就切到了觀察團(tuán)。
觀察員們和網(wǎng)友們一起,滿身是勁地猜嘉賓們都會給誰發(fā)信息。
【陸恒肯定是發(fā)給黃一諾了。】
【對,真的從一開始就很明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以前認(rèn)識。】
【要是我我也會喜歡黃一諾的,害羞的樣子真誠又讓人憐惜,而且還會做飯。】
【那黃一諾肯定也選陸恒了,這迷弟根本不藏事!】
【到時候就是他們倆一起約會吧?期待!巨星都是怎么約會的啊啊啊!】
【本來很期待的,但看陸恒今天這鬼上身一樣的表現(xiàn),就不那么期待了。】
【真的,這才開播多久啊,就讓我有一種陸恒說不定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的錯覺。他溫柔老干部不會是人設(shè)吧?】
【嗯,是人設(shè),十幾年如一日的人設(shè)!傻逼!】
【人都有脾氣,也許他都是為了節(jié)目好吧,怕大家說錯話、做錯事,把節(jié)目搞砸。】
網(wǎng)友們就著陸恒今天那點奇怪的表現(xiàn)討論了一陣兒,一致覺得他不是故意的。
而是因為當(dāng)大哥的責(zé)任心,表現(xiàn)得過于心急了。
畢竟,他是節(jié)目組請來救場的嘛,那自然第一個想法就是能讓節(jié)目正常進(jìn)行,不要口碑下降,更不要給節(jié)目組招黑。
得到了這個結(jié)論,大家便舒心了許多。
畢竟誰都不喜歡看好的東西幻滅。
而且陸恒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演員、好前輩、好大哥。
網(wǎng)友們聊著聊著,又去猜柳紫絮的心動短信會發(fā)給誰。
【天啊,他坐在那里發(fā)短信的樣子都好美!】
【對啊,身子好挺啊,蝴蝶骨繃得好緊!脖頸的弧度絕了!他不會是學(xué)過舞蹈吧!】
【對,他儀態(tài)真的很好,一舉一動都透著優(yōu)雅靈動。這還醉著呢!】
【啊啊啊,紫絮洗澡!啊啊啊,jj硬到爆!】
【藍(lán)蔚航為什么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啊?他趴墻上是累了嗎?】
【蘇景怎么回事,又來串門啊?別的嘉賓都還沒開始串門呢!他倒是串了兩次了!他是什么很愛串門的性格嗎?】
【蒼天啊,這什么破節(jié)目啊,直播只播幾個小時,那剩下的十幾個小時是用來讓我牽腸掛肚嗎?】
【好好好,藍(lán)蔚航你行,你清高,你是第一個遮攝像頭的人!】
【所以紫絮到底有沒有跌倒啊?藍(lán)蔚航到底有沒有去踹門啊?他們到底有沒有看到我老婆羞羞的樣子?】
【又瘋了一個,抬走吧,沒救了。】
【肯定是沒摔的啊,不然現(xiàn)在我們就能看到“紫絮浴室摔跤被看光,升溫節(jié)目組停擺整改”的熱搜了。】
【那紫絮到底會把心動短信發(fā)給誰?我賭陳祖耀白,畢竟吃了人家的糖,吃人嘴軟。】
【是的,前面他就是吃了王孟陽的糖,短信就發(fā)給了王孟陽。】
【那他也吃了藍(lán)蔚航的糖啊!wuli航還給他蓋被子呢!我家少爺什么時候親自主動伺候過人啊!】
【不是,怎么到處都糖糖糖的?我賭他會選陸恒,看他今天喝了那么多酒,還總是眼淚汪汪的,被陸恒狙了之后,明顯眼睛更濕了,肯定還是在意的吧?】
【放屁,我們紫絮都說了,人家分手后玩得很舒服呢。歪嘴笑.jpg】
【有一說一,如果內(nèi)娛非要有個嫂子,是柳紫絮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家深以為然,默契地開始發(fā)錄屏截圖。
里面全是柳紫絮的一舉一動。
他刺繡的樣子、賴床的樣子、吃飯喝水的樣子……
笑的樣子、對著朱笑楠比槍的樣子,背著手和黃一諾咬耳朵的樣子……
漸漸地評論區(qū)就開始褲衩子亂飛,嚇得節(jié)目組賬號的管理員汗都下來了。
網(wǎng)友們YY了一段時間,爽了,吃飽喝足又開始。
【你們都不好奇新嘉賓們會把心動短信發(fā)給誰嗎?】
【反正不可能是給紫絮的,這一口一個嫂子的叫著呢!】
【笑死,最重要的是他們大哥就在身邊!】
【對對,雖然我也期待嫂子文學(xué),但看了一下這三位今天的表現(xiàn),都蠻正派的,藍(lán)蔚航似乎是還在氣大哥跟嫂子分手呢!】
【沒錯,陸恒問他是他了解紫絮還是陸恒了解紫絮,結(jié)果他負(fù)氣來了句那也不一定。就是在賭氣。】
【不是,為什么我總覺得我變態(tài)得和你們格格不入?他這樣為紫絮撐腰我以為他喜歡紫絮呢!】
【姐妹,少看點狗血小黃文,你會發(fā)現(xiàn),二次元有多癲狂,三次元就有多正常。】
【……】
網(wǎng)友們急吼吼等著揭露心動短信結(jié)果時,柳紫絮一身輕松地站到了魚池邊。
他喊蘇景的那一瞬間,蘇景轉(zhuǎn)身,手本能伸出,在他的肋下做了個攙扶的動作。
“當(dāng)心。”
但柳紫絮為了和他面對面,卻已背著手又退了一步,眼里的笑意像是能融化一切。
“你也喜歡喂魚嗎?”
蘇景接了個空,手卻沒放下來,仍虛虛護(hù)著。
他看著這樣的笑,沒接話茬,只能深深地看著他:“不暈了?”
柳紫絮點點頭:“嗯,剛剛喝了醒酒湯,一諾做的。”
蘇景便默默把手放了下來。
二人都轉(zhuǎn)過臉去看那魚池。
柳紫絮有些近視,天一暗,視野更模糊了。
他看不到里面有東西,便微微蹲下來,扒著那蓮花形狀的石臺邊緣張望。
“嗯?是我誤會了嗎?這里不是小住客們的家啊?”
蘇景看著他頭頂?shù)陌l(fā)旋,伸手從旁邊拿來魚食,放到他手心。
“仔細(xì)看,都在荷葉下面。”
柳紫絮把手心攏起,攥了個小包放在臺子邊緣,抬頭將信不信地看了他一眼,又湊著看,只看到了荷花長長的根莖。
“嗯?”
蘇景見狀,在他包著魚食的手背上輕輕點了一下。
柳紫絮被他一碰,本能地張開手。
魚食落入水中,魚便游了過來。
柳紫絮張大嘴巴,眼里一下子就被驚喜填滿。
“哇,看到了,可愛!”
游過來的幾條魚大小不一。
有十來公分長的紅橙相間錦鯉,也有幾公分長的小金魚,柳紫絮認(rèn)出來,金魚都是獅頭金魚。
它們個個都被養(yǎng)得胖乎乎,憨態(tài)可掬的。
柳紫絮笑容滿面,嘴巴還張著,目光里帶著驚喜,看向蘇景:“是不是很可愛?嗯?”
蘇景點點頭。
柳紫絮把手里剩下的魚食拿了一顆,逮著一只金色的貓獅喂。
那貓獅一開始還被嚇一跳,跑了。
游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回來,用圓圓的小嘴啄柳紫絮指尖上的魚食。
柳紫絮覺得有些癢,輕咬手指骨節(jié)憋了點兒笑,高高興興看著。
蘇景問他:“你很喜歡這條?”
柳紫絮搖了搖頭:“所有的我都喜歡。”
蘇景頷首,又把烏龜指給他看。
柳紫絮見到那兩只黃金龜,眼睛又亮了。
“哇,真厲害,這身黃金盔甲真不錯呢,小東西們!”
蘇景嘴角微微揚(yáng)起,給他把龜食也拿了點過來。
兩個人看了許久,忽然,蘇景問他:“這里面,你有最喜歡的嗎?”
柳紫絮指了指里面唯一的那條金黃貓獅:“它。”
蘇景“嗯”了一聲。
柳紫絮把手伸進(jìn)清澈的池水里微微晃蕩。
他那白皙手掌里剩下的魚食沫子便被輕輕滌走,又引得魚兒們過來在他手邊乖巧游動。
柳紫絮:“就是可惜,魚不通人性,再怎么養(yǎng),也不像貓和狗那樣可以陪我玩。”
蘇景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先給它取個名字?”
這話一說,柳紫絮來勁了,給每個小動物都取了名字。
都是家紡相關(guān),最大的那條叫抱枕,那一指長的小貓獅叫錦囊。
蘇景聽著,常年波瀾不驚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訝異。
柳紫絮面帶得意:“好聽吧?是不是特別契合?”
他喂著魚,嘴上不停:“金魚是很好的設(shè)計形象呢!有著非常吉利的寓意,而且可塑性很強(qiáng)。”
他說到這兒,抬頭看蘇景。
蘇景也看著他:“嗯,繼續(xù)。”
柳紫絮:“想要配合雅致的理念,就把它們畫得纖瘦一些、色彩用得莊重一些,比如金色、黑色等。”
“如果想要表達(dá)可愛的主題,就把它們畫得胖乎乎的,虎頭虎腦。”
“比如我們中國人最喜歡的年畫上的魚,那種又胖又有力量但是又憨憨的感覺,就會非常喜慶。”
蘇景:“嗯。”
柳紫絮伸出指尖輕輕摸那只貓獅的濕漉漉滑膩膩的腦袋,那魚咻地游走了。
柳紫絮悵然:“啊,今天玩得太瘋了,都沒有做功課。”
蘇景:“是沒有刺繡嗎?”
柳紫絮點點頭:“嗯。”
“我一天不摸衣服,就會有一種和戀人許久不見的感覺。”
蘇景:“戀人?”
柳紫絮:“就是那種感覺。”
蘇景點點頭。
“你真的很喜歡你的工作。”
柳紫絮抬眸一笑:“是喜歡的。”
蘇景:“慢慢來。”
他頓了一下:“我的那件衣服,沒有ddl,你想做多久都可以。”
柳紫絮:“啊?你居然知道ddl?”
“你的粉絲都說你活在2G世界,只關(guān)心演戲,什么都不在意。”
蘇景:“讓他們失望了。”
柳紫絮:“……”
兩個人就這么一動一靜陪著魚和烏龜玩了許久。
離開的時候,蘇景忽然問他:“你不等他嗎?”
柳紫絮:“啊?”
柳紫絮抬頭看他,眼里全是不解。
蘇景:“剛剛你說,怎么是我在這里。”
柳紫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不是,我想說的是你怎么在這里。”
蘇景眼里殘留的那點霧氣散開,嘴角不再那么緊繃:“你的語法總是很特別。”
柳紫絮自己都被自己蠢笑了,抿唇笑著,目光亮亮地望著他。
“不好意思啊,可能是小時候去國外,國語沒學(xué)好。其實經(jīng)常被說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
蘇景:“不會,你這樣很好。”
柳紫絮:“……”
兩個人在天光下繼續(xù)走著。
今晚無星無月,到處都黑魆魆的,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山風(fēng)過境的聲音。
哪怕這里裝了地?zé)艉鸵幻赘叩陌谉霟簦是顯得夜色朦朧。
蘇景一直在看著他:“今晚到處都太暗了,當(dāng)心腳下。”
柳紫絮卻眨了眨眼:“不會的,這樣的神秘反而讓人覺得安心。”
蘇景頓步,看了他好一會兒,抿唇無聲地笑了。
“你的感覺總是與人不同。”
柳紫絮察覺到他的異常,側(cè)頭看他,就這樣撞進(jìn)了他并不常見的帶笑眼眸。
那雙鳳目細(xì)長,瞳仁里卻全是他。
柳紫絮心里一動,下意識垂了視線。
但過了一會兒,他又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笑起來很好看。”
蘇景笑意微收,嘴角卻還是微微上揚(yáng)著的。
“是嗎。”
柳紫絮:“嗯,剛剛喝酒的時候你也笑了,我看到了。”
蘇景看著他。
當(dāng)然,他說他動人。
兩個人繼續(xù)往回走。
走到入口,馬上要進(jìn)到一樓,蘇景忽然問他:“紫絮,你的心動短信發(fā)給了誰?”
柳紫絮轉(zhuǎn)頭笑著看他:“發(fā)給你了。”
開頭敬金主爸爸,謝謝惠顧!
那一瞬間,蘇景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青澀的笑意在眼里一點點醞釀,一身冰冷的人終于眉眼舒展,綻放出一個帶著羞澀的笑意來。
他低頭把那笑意掩藏,紳士地說了句謝謝,把柳紫絮送回房間。
做完這一切,他從靜謐的二樓一路下來,破開夜色回到魚池邊,拿起魚食,放到了那只貓獅嘴邊。
臉上的笑意不知何時又揚(yáng)了起來。
“錦囊。”
他喊它。
“小東西,給你吃好吃的。”
“你乖點,以后一喊你錦囊,你就要像只貓一樣過來,明白嗎?”
第25章
升溫小屋的夜晚靜謐,悄悄發(fā)生著一些曖昧和甜蜜。
但對于陸恒,這個夜晚卻讓他憋氣。
陸恒覺得自己一晚上都在被冒犯。
他曾對柳紫絮說過很多次,說不希望看到柳紫絮喝酒。
但今天看來,柳紫絮根本就把他的話忘得一干二凈。
是覺得分手了就真的可以不管不顧了?
想得美!
這就算了,更讓他想不通的是他三個弟弟的態(tài)度。
為什么蘇景會跟他唱反調(diào)?
為什么陳祖耀白會當(dāng)著他的面抱柳紫絮?
哦,還給柳紫絮買糖,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還有,為什么藍(lán)蔚航會突然跟他犟嘴?
陸恒從床上起來,站在窗前。
現(xiàn)在他一個頭兩個大,呼吸都不暢。
他把窗子又打開了些,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陸恒對外是說不抽煙的,還是全國禁煙大使。
但哪個有點魄力的男人不抽煙?
會這么對外宣稱也只是盡公眾任務(wù)的義務(wù),不要帶壞小孩而已。
這個點攝像頭都關(guān)了,他抽點沒關(guān)系。
只是吞云吐霧之間,情緒卻沒有得到舒緩。
陸恒皺了皺眉,冷靜下來,一點一點地分析自己恐懼的來源。
這是他慣常做的事,他從不忌憚直面?zhèn)Γ呐聲r血淋漓。
只要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在拉著他往深淵里走,哪怕那是一顆深長在血肉里的毒瘤,他都會咬著牙一點點把它剜出來。
他想,事情是從換嘉賓開始變得不對勁的。
但換嘉賓,并沒什么奇怪的。
國內(nèi)外的戀綜也有過這種先例。
有的是嘉賓因為某些私人原因不想拍了,主動退出。
有的是其他人想來,節(jié)目組看人下菜碟,把不那么有價值的嘉賓勸退讓位。
陸恒對此并不在意。
他和那三位走了的沒有什么感情。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換來的會是陳祖耀白他們。
陸恒當(dāng)時一看到他們出現(xiàn),心里就涌起了不好的預(yù)感。
自己的兄弟自己清楚。
這三位是個什么性子?
陳祖耀白冷血,且一切從利益出發(fā),對自己家人都?xì)⒎Q斷,對別人就更不用說。
他根本就瞧不起感情,也不會對誰產(chǎn)生愛意。
他是一頭孤狼,身邊的鶯鶯燕燕只是為了發(fā)泄正常男性的生.理欲.望。
蘇景就更不用說。
兄弟們平時最喜歡調(diào)侃他,說他以后會去當(dāng)和尚。
至于藍(lán)蔚航?
小航這個人,都還沒開竅,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車。
把絕世尤物塞他床上他都能跟人家聊一晚上的車。
三個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來參加戀愛綜藝?
而且還是這檔毫無價值的撲街戀綜?
對陳祖耀白來說,參加這節(jié)目既不符合身份也不符合性格還浪費(fèi)時間。
為了生意?
那就更是扯淡!
蘇景?
前面陸恒還想著,是他團(tuán)隊腦子壞掉了,才給他接這樣的綜藝。
現(xiàn)在冷靜下來想想,就蘇景那性子,誰能逼著他來?
所以這檔綜藝就是他自己要來參加的。
至于藍(lán)蔚航……
是賽車不好玩還是密室逃脫不刺激?
一個視戀愛為浪費(fèi)生命的不婚主義者,為什么要來參加戀綜?
陸恒想到這里,心里的那股不安就更加強(qiáng)烈了。
突然離開的三位原嘉賓,那個叫王孟陽的還能理解,確實是觸犯規(guī)則了。
那沈路呢?
雖然他的恒星寶寶們給節(jié)目組施了壓力要求讓沈路滾蛋,可節(jié)目組真的有必要當(dāng)晚就把人給趕走嗎?
還有那位上交國家的,真的就那么巧在同一天晚上走嗎?
這三位走了,他的那三位好弟弟剛巧就來了。
而這三位都有足夠的能力讓節(jié)目組換人。
更蹊蹺的是,他們一來,就開始對柳紫絮套近乎。
雖然一口一個嫂子,現(xiàn)在想想,卻像是根本沒把他這個哥放在眼里。
就好像他們只是在跟嫂子互動,大哥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所以今晚蘇景看柳紫絮的眼神……
陳祖耀白把柳紫絮摟在懷里,沖他瞪眼的樣子……
藍(lán)蔚航的不聽話和給他挖的坑……
這一切都會是偶然嗎?
如果這一切不是偶然,而是故意……
陸恒拿著煙的手一頓。
他眉頭蹙得更緊了。
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不安的來源。
他這三位最親最好的兄弟,似乎是在對柳紫絮散發(fā)著魅力。
他們,難道是沖著柳紫絮來的?
這個想法讓陸恒的心一下子像被狙了一槍,頓時血肉模糊。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煙頭上的火星驟然一亮,火光一路向上,一直燃到了他的指頭邊。
他被燙了一下,才猛然醒轉(zhuǎn),把那煙狠狠掐滅在了煙灰缸里。
不,不會。
陸恒的腦中浮現(xiàn)出從前那一次又一次的兄弟聚會。
他們身份特殊,選的地點一般都是在陳氏旗下的會員制PUB里。
那里,有個帝王包間,金碧輝煌,各種娛樂設(shè)施都齊全。
每次他一到,他的那些兄弟們都會圍過來,把他讓到沙發(fā)最中央的位置。
往往這個時候,蘇景都是端了杯碧螺春,一個人坐在陰影里安靜地喝。
蘇景注重皮膚和體態(tài)管理,不愛喝酒,大家也都習(xí)慣了,不會再像一開始那樣打趣他。
小航則是他們這幫人里面最吵的,而且玩得開,什么狼人殺、卡牌、骰子游戲之類的都會。
每次玩厭了,他就會霸占話筒,當(dāng)他的麥霸去。
耀白則總是來最晚那個,畢竟拼命三郎。
他們像其他普通的兄弟團(tuán).伙一樣,聚在一起聊時事聊財經(jīng),又或者打趣罵娘,說些帶顏色或不帶顏色的八卦。
有時候他們也叫MB,有的兄弟會起哄,非要他一起玩葷的。
他就會跟他們說,老婆不讓。
然后就會提起柳紫絮來。
他記得每次他和他們提到柳紫絮,大家都不甚在意。
“是不是像你說得那么好啊?大哥可別晚節(jié)不保成了個戀愛腦!
“嫂子有點矯情啊,幾個月不讓碰?小仙男啊?”
直到那次,他們吐槽他把柳紫絮藏太深。
他記得他們說“不喜歡就分,我們支持你”的樣子。
藍(lán)蔚航當(dāng)時還安慰他:“既然有白月光那當(dāng)然是選白月光了,鐵打的大哥流水的嫂子嘛!”
陸恒越想越覺得氣悶。
他們真的可能是在給他挖坑嗎?
不不不,他們不會騙他的。
他們的感情和那些所謂的塑料兄弟情可不一樣。
陸恒記得,當(dāng)年,他剛進(jìn)娛樂圈打拼,被人欺負(fù)得像條狗。
那時候,陳祖耀白的爸爸發(fā)現(xiàn)了他的才能,把他領(lǐng)到陳家,當(dāng)養(yǎng)子看待。
在陳家,他遇到了比他還年少的陳祖耀白。
他看出了陳祖耀白的狼子野心,陳祖耀白看出了他的不甘落魄。
兩個人各自走在自己的路上,互相欣賞、惺惺相惜。
到陳祖耀白廝殺成王,他也一炮而紅。
他們一起飲酒,開懷大笑,又從各自的眼里看到了苦痛。
他勸耀白不要對自己父親太差。
耀白勸他不要太過壓抑天性。
就這樣,他們從年少到現(xiàn)在他馬上三十,接近十年的時光,雖不并肩作戰(zhàn),卻也都是對方的陪伴。
所以他確信,他的東西,陳祖耀白不會動,哪怕這東西他不要了。
至于蘇景,蘇景當(dāng)初對表演產(chǎn)生興趣,還是因為看他的劇呢!
雖然他沒有手把手地教蘇景,但蘇景一向都很敬重他。
他們閑暇的時候會坐在一起喝茶品劇,交流演技方面的問題。
唯有在他這兒,蘇景會多說兩句話。
藍(lán)蔚航就更是了。
小航比他小了將近十歲。
在藍(lán)家的時候,這小子就拉著他的手往他那豪車林立的車庫里帶了。
“陸哥,過來看,我把我這銀色幽靈改裝了一下,炫不死他們!”
總之,他和他們喝過酒、談過心。
他年長他們幾歲,他們都把他當(dāng)最敬重的大哥,他們是最好的兄弟。
陸恒想到這里,心情漸漸安寧下來。
可弟弟們?yōu)槭裁磿@樣呢?
他想了想,覺得三個弟弟今天之所以會這樣,可能是因為他們想起了那件事。
陳祖耀白他們都知道他早年曾被柳父資助過的事。
所以雖然他們也贊成他和柳紫絮分,卻還是過不了道義上的那道坎。
才會突然一個個的跟他耍這樣的小性子。
可分手又不是他提出來的!
陸恒越想越覺得好笑。
他的心情在一點點松弛下來。
剛好這時,黃一諾滿臉笑意地走進(jìn)來。
他便轉(zhuǎn)身,溫柔笑著,問他:“一諾,去哪兒了?大半夜的,不怕黑?”
黃一諾又被他逗得臉紅,視線躲閃絞著手指頭:“耀白陪著。”
陸恒更覺得開心,是吧,耀白也不一定是為了柳紫絮來的。
說不定真的只是心血來潮,想和普通的男孩子們處處而已。
陸恒想到這里,便高高興興準(zhǔn)備睡。
閉著眼睛的時候,他還想著,得找個機(jī)會跟三位好弟弟說清楚。
不是他不講義氣,是柳紫絮這個人實在太不知好歹了。
直到節(jié)目組的人過來,告訴他,陳祖耀白、蘇景、藍(lán)蔚航的心動短信都發(fā)給了柳紫絮。
陸恒:“?!!”
*
柳紫絮借著殘留的一點兒醉意美美地睡了一覺。
夢里,一只小貓獅游了過來,在他的指尖繞啊繞,滑滑的、柔柔的,特別舒服。
欲醒不醒的時候,卻看到一個人影在面前,嚇得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藍(lán)蔚航見他醒了,沖他粲然一笑:“嫂子,別睡啦,導(dǎo)演讓我們看短信。”
柳紫絮揉了揉眼睛,拿著手機(jī)來看。
這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手機(jī)屏幕上顯示有三條未讀短信。
柳紫絮腦袋還有些迷糊:“嗯?這么多條啊?”
藍(lán)蔚航眼里的鄙夷一閃而過,見到他望過來時卻變?yōu)樾σ猓骸按蜷_吧嫂子。”
柳紫絮打開短信。
第一條:
“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是條匿名短信,連發(fā)件人的電話號碼都是+86開頭。
明顯是先傳到節(jié)目組,節(jié)目組再統(tǒng)一更改過的。
先前簽合約的時候柳紫絮就聽節(jié)目組詳細(xì)講過規(guī)則,所以并不驚訝。
他打開第二條短信。
“你會擁有一只獨(dú)一無二的小貓的,我發(fā)誓。”
柳紫絮:“……”
這位是蘇景吧?
柳紫絮笑。
再看第三條:
“不讓叫嫂子,叫哥哥總可以了吧?哥哥哥哥哥哥……”
柳紫絮:“……”
柳紫絮看著藍(lán)蔚航,一雙桃花眼仿佛寵溺仿佛深情,朝他笑了起來。
第26章
周六晚上九點的黃金檔,《升溫預(yù)警》第二次在電視臺播放。
網(wǎng)友們早早地等著,黃果臺迎來了讓他們自己都驚訝的熱度。
現(xiàn)在全網(wǎng)都知道了一個勁爆消息。
《升溫預(yù)警》四位攻組男嘉賓,有三位都把心動短信發(fā)給了柳紫絮。
總共就四位,三位都發(fā)給了他!
本來按柳紫絮那模樣,別說三位了,哪怕四位全發(fā)給他,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可問題是,目前的四位攻組嘉賓和他的關(guān)系都有著各自的微妙。
首先,影帝陸恒。
陸恒是柳紫絮的前未婚夫。
他十五歲只身來京市逆天改命,從龍?zhí)鬃銎稹?br />
他的氣度和長相總讓人忘記,其實這位已經(jīng)是娛樂圈大佬,各種規(guī)則玩得透透的。
這樣一個人,出道這么多年,從來沒有流出過緋聞。
可前不久卻突然官宣有個未婚妻。
官宣就官宣吧, 第二天他的工作室又放出他主動把柳紫絮給退貨的消息。
為此柳紫絮還沒少被網(wǎng)暴。
當(dāng)時網(wǎng)友們不認(rèn)識柳紫絮,要么吃瓜看熱鬧,要么加入網(wǎng)暴大軍。
現(xiàn)在他們一個個被柳紫絮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再想起這件事來,就品出了點兒不一樣的味道。
陸恒為什么要那樣做?
他會不知道,自己突然官宣又突然要退婚,會給柳紫絮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退一步說,做就做了,為什么又能這么淡定地接這檔戀綜啊?
他明明知道柳紫絮也在這檔戀綜上。
而現(xiàn)在,他的好兄弟們?nèi)〈嗽镜娜还ソM嘉賓,要和他一起爭取受組嘉賓了。
這就讓人不免懷疑,是不是陸恒對柳紫絮不好,兩個人才分了手?
不然按陳祖耀白他們的身份和性格,自己的好兄弟已經(jīng)不要這個嫂子了,說明都是嫂子的錯。
他們自然也不可能給嫂子好臉色,更不可能上戀綜,當(dāng)著全網(wǎng)的面把心動短信發(fā)給嫂子。
難道陸恒真的沒他們想象中的那么好?
再說陳祖耀白、蘇景和藍(lán)蔚航。
如果他們沒有和柳紫絮有什么曖昧互動,大家可能還會覺得,他們只是按流程走而已。
畢竟,心動短信不一定就是說對誰心動了嘛!
以前甚至有嘉賓說不知道選誰,都是隨便亂發(fā)一個。
可問題是他們有這樣的互動啊!
從三位來到升溫小屋,他們的表現(xiàn)就開始讓人遐想了。
當(dāng)初直播的時候,因為大部分?jǐn)z像頭都是固定的,而且只有一兩個窗口,呈現(xiàn)給網(wǎng)友們的鏡頭就比較有限。
但現(xiàn)在綜合起來剪輯,還接了點上一次播放時沒播的細(xì)節(jié),很多不曾出現(xiàn)過的畫面就都明明白白呈了上來。
當(dāng)時大家最疑惑的一幕。
蘇景剛來,和柳紫絮在大門口,兩個人挨得那么近,好像是在說什么。
那時候他們還說蘇景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現(xiàn)在一組從地下網(wǎng)上拍的鏡頭被放了出來。
雖然因為蘇景袍袖寬大,還是看不到全貌。
但那袖子的動靜,卻讓人瞪大了雙眼。
【啊啊啊!蘇景這哪是普通的握手啊,人家是在拉著紫絮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邊扯啊!】
【終于明白他眼神為什么和平時不一樣了,這殺氣,這醋醋的感覺!他在生氣!】
【聽清楚了,終于聽清楚了,他在氣柳紫絮沒跟他握手,啊啊啊!】
但也有人有不一樣的看法。
【是生氣的啊,后面不是和陳祖耀白、藍(lán)蔚航一起,埋怨紫絮沒認(rèn)出他們嗎?】
【對,可能只是比較在意前嫂子的眼光吧。】
可是,等到后面,柳紫絮說蘇景動人,那個笑被側(cè)邊的一個隱藏攝像頭拍了出來。
網(wǎng)友們都看傻了。
【我是不是看錯了?揉眼睛.gif】
【嗯?蘇景剛剛是笑了吧是吧是吧?】
等他們確認(rèn)自己沒看錯,他們都瘋了。
【我的老天鵝,我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蘇景在戲外笑!和他戲里真的不一樣啊!】
【好甜好甜的笑啊!他真的很開心吧?】
【不是,就因為被說動人?媽的我粉了他這么多年,我還說他迷人呢,他怎么不對我笑?】
接著,他們又看到了蘇景和柳紫絮在花園里的互動。
【蘇景被喊,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伸出手來護(hù)著紫絮!天啊!他是不是被奪舍了?!】
【紫絮低頭看魚時蘇雪蓮的視線你們看到了嗎?真的不一樣!感覺突然就有了溫度,他到底什么情況!】
在蘇景這里,網(wǎng)友們無端被勾起無限遐想。
而在陳祖耀白那兒,他們的既定印象也被刷新了。
【笑死,多么幸福的小魚小龜,一晚上兩撥帥哥四個人過來喂養(yǎng)。】
【生平第一次這么羨慕魚和烏龜。苦笑.jpg】
【什么?陳祖耀白居然會主動提起給人解酒?好玄幻啊,他居然也會關(guān)心這種事嗎?】
【厲害啊,死死拿捏黃一諾的個性,只一句我想給他解酒,就成功讓黃上了鉤,主動提出教他做解酒湯。】
【他這分明是幫柳紫絮過來看烏龜?shù)陌。 ?br />
鏡頭里,廚房。
黃一諾笑瞇瞇指揮著陳祖耀白洗今天吃剩的幾棵西芹。
“耀白,這個和土豆一樣,也是把上面的泥土洗干凈就行了。”
“啊,不行,要一根一根掰開洗,里面會藏很多泥的。”
然后大家就看到陳祖耀白的大手捏著那幾根細(xì)細(xì)的西芹擺弄。
他卷了點兒袖口,強(qiáng)壯但不虬結(jié)的手臂迎著水流。
他皮膚也白,卻不似柳紫絮那樣細(xì)白,而是一種蒼白的顏色,上面青筋飽滿。
接下來,他又在黃一諾的指導(dǎo)下做米湯。
那張冷峻的臉上漸漸地冒出些汗珠,白手套也被汗水洇濕,貼在骨節(jié)粗大的手背,讓那手背更顯得峰巒起伏。
米湯加西芹湯,再加一點兒蜂蜜。
清熱解毒味道好,是天然的解酒藥,能迅速地緩解酒精帶來的不適。
網(wǎng)友們都看傻了。
【誰懂陳總親自下廚的含金量啊!好希望他趕緊給紫絮送過去,不會白費(fèi)心意。】
【是啊,這要是我,我一定好好地跟紫絮宣揚(yáng)一番,這么辛苦這么笨拙才做出來的解酒湯呢!】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陳祖耀白卻拜托黃一諾把解酒湯端給柳紫絮。
他用紙巾擦著手:“一諾,剛剛我的助理過來,說公司有事必須我過去,你把解酒湯給紫絮端過去吧,不要提起我。”
黃一諾還問他:“嗯?不說是你做的嗎?”
陳祖耀白搖了搖頭:“請務(wù)必不要提起我,謝謝你。”
網(wǎng)友們著急冒火。
【什么情況,為什么不讓提起他啊?】
【難道陳總是那種默默付出不留名的類型嗎?我不信。】
【對啊,他的手段雷厲風(fēng)行,都是對準(zhǔn)目標(biāo)精準(zhǔn)打擊,不可能默默不留名的。】
網(wǎng)友們不明白陳祖耀白在想什么。
但他們卻已經(jīng)明白,陳祖耀白對柳紫絮不一樣。
只是鑒于他喊了柳紫絮嫂子,他們又覺得,也許他只是為大哥,在照顧前嫂子而已。
這種模棱兩可,更生曖昧。
再看藍(lán)蔚航。
雖然這小孩和柳紫絮的身體接觸不多,但網(wǎng)友們現(xiàn)在也回味過來了。
藍(lán)蔚航那些糖,那些不讓粉絲們覬覦的糖,說不定都是給柳紫絮買的。
只是藍(lán)蔚航一向大方且坦蕩,難道真的會去假公濟(jì)私,用節(jié)目組的錢給柳紫絮的零食柜添糖果嗎?
如果不是,又怎么解釋他買了那么多糖呢?
有腦洞大的就在想了。
【看陳總指揮小航拿這拿那的樣子,他們應(yīng)該是很熟的了。有沒有可能是藍(lán)蔚航知道陳總會給他把糖放回去,所以故意拿,末了再像我們看到的那樣跟柳紫絮告狀?】
【胡說,我們航航不可能這么綠茶!】
【可是他看柳紫絮的眼神真的好亮,我總覺得他們關(guān)系不一般,更何況酒店那件事還沒說清楚呢!】
【什么酒店,沒有酒店,我們航航還是個孩子,怎么可能帶紫絮去酒店!】
【那紫絮聽了,為什么要捂他的嘴?】
【好吧又繞回來了……】
綜上,這三位嘉賓雖然都喊柳紫絮一聲嫂子,而且個個喊得鄭重其事,卻都和柳紫絮有著讓人遐想無限的互動。
他們之間,仿佛清清白白,卻又有著無數(shù)的謎題。
粉色的霧氣在軟軟籠著他們。
本來,這些曖昧感還可以說是因為嘉賓們都長得太好看了,太蘇了,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拉郎配。
可當(dāng)這三條心動短信出來,事件便極速升級,簡直像是故意在向觀眾表達(dá)他們的真心了!
【啊啊啊,陳祖耀白是真的很掛念紫絮的身體,他說看到他沒事就好,難怪他把醉酒的紫絮摟著了,我都能感同身受到他的揪心!】
【不是,蘇雪蓮啊,人家只是天生無厘頭,隨口說什么魚不如貓,你就放心里去了?】
【他還折回去!難道是想把那魚給變成貓嗎!】
【航寶啊航寶,你嫂子叫得好好的為什么要叫人家哥哥!人家是缺你這么個弟弟怎么的!心思不要太明顯!】
網(wǎng)友們的少女心頓時爆棚,磕cp的欲望一下子就來了。
大家開始狂歡加YY,都在猜這些人是什么時候開始覬覦的柳紫絮。
直到有人陰惻惻打出分析。
【三個人齊齊上戀綜,還是空降的,共同的身份就是都是陸老師的兄弟,喊柳紫絮一聲嫂子。】
【來了后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滿柳紫絮對他們的忽視,一個個的都在求關(guān)注。】
【中間對柳紫絮百般維護(hù),甚至疑似和陸恒杠了起來。】
【他們……】
這人緩緩打出最后一行字。
【不會就是沖著柳紫絮來的吧?】
網(wǎng)友:“……”
【哦豁,那陸恒是被當(dāng)著全網(wǎng)ntr了嗎?】
第27章
時間回到那天晚上。
陸恒在得知三位好兄弟都把心動短信發(fā)給了柳紫絮后,立馬來到三樓。
三樓除了書房和家庭影院,還有個房間是空的,可以從里面上鎖。
陸恒來到那個房間,站在窗前打開手機(jī),打開了這檔節(jié)目的官網(wǎng)。
他皺著眉頭,一雙黑沉沉的眼睛一幀一幀地審視畫面。
所有因為視角達(dá)不到而被蒙蔽的互動一下子就進(jìn)了他的眼里,像一塊巨石砸入他腦海,把他整個人砸得戾氣橫生。
他憤憤地拿開手機(jī),抽了根煙緩解暴躁的情緒。
隨后他打開節(jié)目的預(yù)告。
預(yù)告是三分鐘前發(fā)的,公布了心動短信的情況。
那么多嘉賓,彈幕卻全在濤他。
【臥槽!三個人都對前嫂子表達(dá)了好感,陸恒這是被好兄弟背刺了?】
【不是,陸恒是犯天條了嗎?一個好兄弟這樣還說這兄弟狗,三個都這樣那就很說明問題了。】
【擦,他不會是真的出軌了吧?出軌還搞我們紫絮寶寶,有點過分了哦!】
【不會吧,紫絮那么誘人,那三位會心動也是正常,不關(guān)陸恒什么事啊!】
【哈哈哈,陸恒好可憐,總覺得他腦袋上頂著青青草原呢!】
再打開自己的微博,短短幾分鐘內(nèi)上萬條私信,全是質(zhì)疑他做了什么壞事和笑他被戴綠帽的。
就連最近那條商務(wù)宣發(fā)的評論下也都是這些。
他的粉絲們竭力幫他辯解,同這些人展開罵戰(zhàn),居然都沒抵擋住。
陸恒看著那些字眼。
網(wǎng)友們的敏銳他不是沒領(lǐng)教過,但這一次,卻讓他分外覺得氣憤和厭煩。
他被說中了心事,一向溫和的臉上露出滿滿的不耐煩來。
他搞不懂,出軌怎么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為什么輿論就要揪住不放?
為什么大家要對這個詞就要這么敏感!
但比起出軌,那個普普通通的“綠”字,卻讓他的暴怒達(dá)到頂峰。
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被人說戴了綠帽。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
死死憋著的勁終于沒憋住,大手捏拳在窗臺上一拍,尚未換下的锃亮的皮鞋在墻上狠狠一踢!
從手掌和足尖上傳來尖銳的疼痛。
但他卻像是不知道一般。
驚訝和恨意讓他眼里泛起血絲,他滿腦子不是柳紫絮對著他人笑的樣子,就是柳紫絮靠在別人懷里醉得軟軟呼呼的樣子。
陸恒大口地喘著氣。
但他見慣風(fēng)云,過了會兒還是把內(nèi)心的焦躁壓了下來。
不,耀白他們最是敬重他。
他是他們的好大哥、好兄弟,他們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柳紫絮也是。
這個人從來對他死心塌地,看他的眼神永遠(yuǎn)像個迷弟。
擔(dān)心他吃飯不好給他做飯,擔(dān)心他沒衣服穿硬要給他設(shè)計衣服。
知道他父母不是很喜歡他過于明艷的長相后,委委屈屈,卻還是把喜歡的新潮的衣服和首飾都下了,換上低調(diào)的經(jīng)典款。
不過是目睹他和別人在一起,心里不舒服,耍小性兒罷了。
他倒要看看他能鬧到什么時候!
陸恒想到這里,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重新把手機(jī)拿起來,撥通媒介助理的電話,放在耳邊。
“小楊,看到升溫的新動態(tài)了?”
“對,公關(guān)一下。”
“不要刪帖封號,也不要引導(dǎo)罵戰(zhàn)。”
“我給你發(fā)一點物料,你去找人咬死說柳紫絮對我感情很深,念念不忘,以后還是會回到我身邊。”
“不要問為什么,去做!”
陸恒說完,抓著手機(jī)往墻上一拍,又大口大口喘起氣來。
一旦確定好了應(yīng)對方法,怒氣便也漸漸轉(zhuǎn)小。
他開始重新審視這件事。
都怪柳紫絮不好,長那模樣還上戀綜,是個人都會一眼先看到他,把心動短信發(fā)給他。
而且他還是耀白他們的嫂子,這第一條短信不發(fā)給自己嫂子,給嫂子撐場面,難道還先發(fā)給別人?
耀白他們別看要么冷峻要么年少,其實都是人精,這點兒人情世故還是懂的。
也是他,沒有跟他們說清楚柳紫絮的無理取鬧,不然他們上戀綜就是來擠兌柳紫絮的了。
陸恒想到這里,捂著額頭蹲了下來。
自從分手,有時候他覺得自己還像平時一樣清醒睿智,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好像一分鐘一個想法,而且這想法里似乎還有自相矛盾的。
但他已經(jīng)不想再去糾結(jié)了,他覺得腦袋有點痛。
他在地上蹲了一會兒,站起來的時候又恢復(fù)了玉樹臨風(fēng)的樣子。
對,他的好兄弟們沒有背叛他,都是逢場作戲而已,說不定下一次短信就發(fā)給朱笑楠他們了。
就算是他們對柳紫絮真動過心,那也是柳紫絮狐媚,不關(guān)兄弟們的事。
陸恒想清楚這些,心情好轉(zhuǎn)起來。
他抬步準(zhǔn)備下樓,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等等,柳紫絮不會在沒分手的時候就和他們勾搭上了吧?
陸恒想到這里,拿著手機(jī)的手一頓,心臟絞痛,冷汗都出來了。
他不能忍受柳紫絮對他的關(guān)注都是假的。
這個想法像一根刺深深扎進(jìn)他的心里,他就任由它扎著,努力地把注意力放到別的事上去。
黃一諾果然把心動短信發(fā)給了他,到時候他就可以帶他去約會了。
陸恒腦中浮現(xiàn)出黃一諾那細(xì)到有些不健康的腿,還有他羞澀低頭的樣子。
和這樣的人玩一玩,不是更有趣嗎?
只是,當(dāng)這個想法才讓他高興一點點,他又想起,柳紫絮和蘇景互發(fā)了心動短信,他們也是要去約會的。
蘇景神秘,連他都不敢說完全了解。
這樣的一個人,長得好看,說話文雅多情,有錢有閑,又和柳紫絮一樣都是文藝咖。
他會帶他去哪里約會呢?
他們會做什么呢?
這檔節(jié)目因為有著黃果臺撐腰,尺度還是大于市面上普遍的戀愛綜藝的。
接吻擁抱不用說,燈一關(guān)攝像頭一遮,做一些成年人都能做的事也是允許的。
陸恒越想越亂,腦袋沉沉,下樓梯的時候踏空,差點直接從三樓滾了下來。
*
心動短信公布當(dāng)晚,柳紫絮就被節(jié)目組告知,他和蘇景互發(fā)短信,將要和蘇景一起約會。
剛好蘇景也過來了,坐在他梳妝臺的小凳子上,看著他。
“嫂子,你不用擔(dān)心什么,一切我都會安排好。”
柳紫絮迷糊著眼睛,朝他笑了一下:“我沒在擔(dān)心。”
他是在參加節(jié)目才和蘇景約會,到時候節(jié)目組還會跟拍,蘇景又不能把他給賣了。
一旁的藍(lán)蔚航打了個哈欠,忽然過來蹲在他手邊。
“嫂子,怎么不擔(dān)心呢?”
“有些人的粉絲可多著呢,又個個粉隨正主看也看不透,里面說不定出個把極端的,危險死了!”
柳紫絮:“……”
柳紫絮剛想說什么,卻見蘇景撫了撫衣服,又用手輕輕掃了掃上面并不存在的灰。
“嫂子,她們都很知書達(dá)理,不是什么幼稚小女孩了。”
藍(lán)蔚航一聽這話,嘴巴疑似撇了一下。
蘇景又說:“這次去的地方她們一時想不到,節(jié)目組也會保密,不會有事的。”
柳紫絮滿是愉悅地點頭:“其實她們來也沒關(guān)系,女孩子們都是天使,不會真的那么壞的。”
蘇景看了他一眼。
藍(lán)蔚航一聽這話,站了起來,抱著空調(diào)被往自己床上一躺,還把身子側(cè)過去對著里面。
柳紫絮這才發(fā)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掩嘴,瞪大眼睛:“啊,抱歉。”
藍(lán)蔚航卻又突然放開被子,下了床來,仍是蹲在他手邊。
“嫂子道歉干什么!”
說著看了蘇景一眼,又仰頭看向柳紫絮:“嫂子喜歡兜風(fēng)嗎?什么時候一起去兜兜風(fēng)啊?”
柳紫絮眼睛倏然亮起:“好啊!”
藍(lán)蔚航笑了起來,起身看了下手機(jī):“哇,這么晚了,睡覺睡覺。”
“蘇景,你不睡啊?”
蘇景起身,看了柳紫絮一眼:“嫂子早點睡。”
柳紫絮點頭,終于舒舒服服地徹底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九點,柳紫絮被節(jié)目組的人喚醒。
他穿著睡衣,剛洗漱完,聽到了敲門聲。
趿拉著拖鞋過去一看,蘇景站在那里,一身新中式上衣加長褲,清爽飄逸。
柳紫絮趕忙:“啊,要出發(fā)了嗎?抱歉我換個衣服。”
蘇景看著他:“不著急。”
我只是想過來等著你而已。
柳紫絮把他讓進(jìn)來,蹲在地上打開行李箱。
一行李箱的漂亮衣服露了出來,都是質(zhì)感極好的。
他去浴室換衣服。
出來的時候,他看到蘇景站在那里,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紫絮背著手到他耳邊一喊:“蘇景!走嗎?”
蘇景這才醒轉(zhuǎn)似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下,然后微微瞥開了。
“嫂子,你能不能……”
幾個小時之后,柳紫絮站在世界著名的瓷都,對著琳瑯滿目的漂亮瓷器,瞪大了眼睛。
他看了身邊的蘇景一眼,忽然想起,這人名字的來源。
“我出生的城市,名字里帶景字。”
柳紫絮眼里的光澤一點點亮起。
景O鎮(zhèn)?
蘇景在景O鎮(zhèn)出生?
那這里算是蘇景的老家了?
他不知道的是,網(wǎng)友們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只是側(cè)重點卻完全不一樣。
【蘇景這是把柳紫絮帶老家來了?】
【他帶他來這里干嘛呀?不會直接快進(jìn)到見家長吧?】
【臥槽!他好愛,陸恒好綠!】
第28章
景市坐落在魚米之鄉(xiāng)的江省,不是一線大城市,卻有著鼎鼎大名,全因為這里盛產(chǎn)瓷器。
甚至在古代,這里還有朝廷的官窯,上貢精品瓷器給皇族使用。
但相比于它的盛名,這里地處偏僻,環(huán)境并不city,四周群山環(huán)繞,顯得比較鄉(xiāng)土且落后。
當(dāng)時,蘇景和柳紫絮互發(fā)心動短信后,節(jié)目組找到他,說為了表示攻組的紳士,要攻組作為東道主,決定約會的地點。
導(dǎo)演頗為大氣:“地點不限,甚至鄰國都行!能按時往返就行!”
蘇景那會兒就毫不猶豫地說了景市。
當(dāng)時節(jié)目組的人都有些發(fā)愣。
“哪里?”
“我記得那邊是山窩窩,你真要帶紫絮那樣的人去那么鄉(xiāng)村氣息濃厚的地方嗎?”
蘇景堅定點頭,仿佛很確認(rèn)柳紫絮會喜歡似的。
節(jié)目組卻不看好,觀察員們也是。
“真沒想到蘇景第一次約會會帶人家來景市。說實話我去過那里,相比一些大景點或大都市,那里的旅游業(yè)還是比較簡陋的。”
“對啊,我在小綠書上也看到過,說有個什么瓷宮,25一張門票,結(jié)果建在垃圾堆邊,就是一圈墻壁,里面嵌了碎瓷片而已。”
“完了,也不知道蘇景怎么想的,這么磕磣的旅行,根本不符合紫絮的氣質(zhì)啊!感覺不會給紫絮留下好感的。”
網(wǎng)友們聽了他們的點評,也開始為蘇景捏一把汗了。
【江省屬于是華東比較窮的省了,而且前陣子才出現(xiàn)提那個燈定那個損事件。蘇景想把人帶去見老家的人,誠意滿滿,可感覺不會是個很快樂的約會呢!】
【對!我們紫絮就是值得最好的,最華貴的,最熱烈的,去景市確實是有點寡淡了。】
【唉!蘇景這剛開頭就一副要輸給情敵的樣子啊!】
網(wǎng)友們跟著觀察員們,不是搖頭就是唉聲嘆氣,偶爾也有景市本地的網(wǎng)友弱弱發(fā)聲。
【別這樣,我們江省確實不富裕,但人杰地靈好吧?】
【你們根本不知道瓷都這兩個字的含金量!】
在他們一邊討論一邊等待柳紫絮出鏡的時候,忽然,有網(wǎng)友蜂涌進(jìn)了直播間。
【大家快去看熱搜第一!】
【嗚嗚嗚,原來紫絮對陸恒這么用心!】
【天啊天啊,刀死我了,過期糖如砒霜啊這是!】
網(wǎng)友們一頭霧水,自然是趕緊去看熱搜,然后都驚呆了。
原來,有個素人網(wǎng)友自稱是柳紫絮工作室從前的助理。
他拍到了一些柳紫絮和陸恒的互動。
視頻里,柳紫絮眼睛里盛了星星,拎著保溫盒,站在橫店一隅。
在他面前幾米遠(yuǎn)的地方,陸恒正走過來,也是滿眼笑意。
“寶貝,又做了飯嗎?”
“都說了不用做,我有飯吃。這次沒傷到手吧?你要心疼死我。”
柳紫絮卻上前一步,把飯盒放在他手里,搖了搖頭:“我聽說了,你們忙起來,根本不按時吃飯。”
他說著,揚(yáng)著笑,看向陸恒的眸光越加柔亮:“我送的,不管在做什么,要立馬就吃掉哦。”
這位網(wǎng)友還發(fā)了長文。
“反正我不相信紫絮能不愛陸恒。”
“他參加戀綜不過是為了蹭免費(fèi)旅游和掙通告費(fèi)而已,他心里只有陸恒,不可能愛上別的任何人。”
這位網(wǎng)友的帖子才發(fā)出來不到一個小時,就穩(wěn)居熱搜第一,詞條后面跟了個大大的爆字。
網(wǎng)友看這人的號不是僵尸號,平時都在分享日常生活的,本來還說扒一下這人身份,現(xiàn)在什么懷疑都沒了。
大家說什么的都有。
【天啊!我的紫絮原來可以更甜!】
【嗚嗚嗚,誰懂啊!他抱著飯盒的樣子!我真的第一次見一個男人可以優(yōu)雅柔美到這種程度!】
【我的柳.甜美小媳婦.紫絮,啊啊啊!】
【擦,那會兒嘉賓們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陸恒問黃一諾給不給前任做飯之前,就提到柳紫絮,當(dāng)時欲言又止的,原來是想到紫絮給他送飯的事了啊?】
【看來陸恒是真的不打算跟紫絮復(fù)合了,提到這事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不再說下去。】
【不行啊,紫絮好像真的很愛很愛陸恒啊。蘇景可怎么辦!】
【真的服了,紫絮這么愛他這么好,陸恒卻要退婚,紫絮是殺他全家了還是怎么的?】
【媽耶,不會是紫絮犯了不能原諒的錯誤吧?比如出軌?】
【呵,以我們紫絮的本錢,他要是會出軌的那種人,早因為和各種大佬們的風(fēng)流債爆紅出圈了,怎么可能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就是,紫絮要是風(fēng)流,自然有的是巴巴地阻止他給你們哥哥洗手作羹湯!】
網(wǎng)友們吵到這里,不知怎么的生起氣來。
【這人說的什么,我們紫絮才不要去吃陸恒的回頭草!】
【可是他看起來真的好愛!氣氣!】
【柳紫絮,如果你膽敢回到陸恒身邊,我就,我就……我就去你夢里艸死你!】
【完蛋了啊完蛋了,蘇景真的要完蛋了,想要打動紫絮,怕是不容易啊!】
【煩死了,冰雕就是冰雕,這么不解風(fēng)情,追人不把人帶去北上廣濟(jì)州島,不去游樂園也不去海邊,到十八線城市的山窩窩里去!】
【就是!你看看你大哥陸恒,他就知道帶一諾去迪O尼看煙花,多浪漫!】
蘇景和柳紫絮的第一次約會就各種不被看好。
所以當(dāng)他那張臉出現(xiàn)在鏡頭里,網(wǎng)友們更氣了!
【啊,又是這張bking臉,你會把丘比特凍跑的我的蘇老師!】
【完了啊真的完了,拋開偶像濾鏡來說,和他約會真的會不知道怎么相處吧?】
【就算我們紫絮是個e人,估計也會被冷凍到e轉(zhuǎn)i,甚至變異出社恐屬性吧?】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隨蘇景那清冷眸光而延伸,鏡頭所到的不遠(yuǎn)處,柳紫絮滿眼驚喜入鏡,張開雙臂朝他飛奔而來。
“蘇景!”
“我好喜歡你帶我來這里啊!”
網(wǎng)友:“……”
網(wǎng)友們不明就里,但看到他那張笑容明艷的臉,本能地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的小福蝶說稀飯,我忽然也覺得好稀飯!】
【啊,寶寶好甜好甜,好想要一個這樣時時刻刻不掃興且活力四射的寶寶呀!】
【天啊!寶寶今天和蘇景穿情侶裝嗎?怎么回事啊啊啊!】
【呵呵,誰說我們紫絮不可能忘記陸恒的,這不跟他說的一樣,分手后跟別人玩得很開心嗎,沒毛病啊!】
柳紫絮倏然“飛”到蘇景身邊,蘇景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
他看向柳紫絮,低頭抿唇笑了起來。
柳紫絮察覺到他的意思,低頭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由得也笑了。
他瞪了他一眼,上前轉(zhuǎn)身,一邊后退一邊背著手看他。
“蘇老師?”
“衣服這個梗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時候,嗯?”
蘇景別開視線。
柳紫絮指了指他身上的白色對襟領(lǐng)繡修竹的新中式襯衫,又低頭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色繡蘭花的v領(lǐng)新中式襯衫。
“你問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穿我才穿上的,可你每次看到我這衣服都在笑。”
他說著,頓住腳步,認(rèn)真地看進(jìn)蘇景眼里:“到底為什么要笑我啊?”
蘇景差點撞他身上,猛地停住腳步。
抬起臉來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不見笑容。
“沒有,紫絮。”
“我只是覺得,風(fēng)格這么相同的衣服,你做了兩件。”
柳紫絮愣了一下,笑:“把你那件做好后,我覺得特別滿意,自己也想要一件,就又做了這個。”
“只不過,那時候,我還沒想過這衣服有人會買,打算兩件一起自留的,誰知道居然有人買了。”
柳紫絮說著,笑容更加明媚:“那時候不知道王哥是你助理,還不知道衣服被你買了去呢,今天看到你穿,才想起來。”
蘇景點點頭,來到一輛瑪莎拉蒂旁邊,很是紳士地給他打開車門。
“你穿,好看的。”
柳紫絮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襟:“也是巧,剛好我們倆都帶了這件。”
蘇景點了點頭,請他上車。
柳紫絮伸手擋著陽光,笑著搖了搖頭。
“不如我們騎共享電動車吧?”
蘇景關(guān)上車門:“好。”
看到這里,網(wǎng)友們都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吐槽了。
【臥槽!原來這兩件也是紫絮做的,好清新好淡雅好有質(zhì)感!】
【所以是雙子款?他們好有緣分啊!】
【姐妹,什么雙子款,這就是情侶款好吧!】
【啊啊啊!紫絮真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在留戀往事的樣子,老公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期待他們更多互動,蘇老師,支棱起來!】
【蘇老師:在支棱了,在支棱了,你看太陽這么大,他要瘋,我反對過一下嗎?】
網(wǎng)上風(fēng)云變化,現(xiàn)場的兩個人卻全然不知。
工作人員十分尊重嘉賓的意愿,給他們分別掃了一輛共享電動車。
二人并排行駛在三寶村的街道上,一個優(yōu)雅明艷,一個清冷挺拔,引來路人紛紛側(cè)目。
“哇,他好漂亮啊!是哪位明星嗎?”
“哪個學(xué)校的藝術(shù)生吧?他身邊那位也好帥,但是有點冷。”
“冷的那個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臥槽!啊啊啊!我要瘋了!那是柳紫絮吧是吧是吧?我就只漏看了一次直播啊!狗日的加班!”
“不是,他是來過這里嗎?怎么這么輕車熟路的?”
“姐妹,快來,我看到你擔(dān)了。”
“你擔(dān)!蘇雪蓮!媽的!他跟一個好漂亮的甜妹穿情侶裝呢!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一時間人群紛至,里面沖著柳紫絮來的居然比沖著蘇景來的沒少多少。
面對粉絲的吶喊和搭訕,柳紫絮有些懵。
但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在共享電動車上笑著朝他們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引來尖叫。
不過這里畢竟人相對還是少,加上節(jié)目組和蘇景團(tuán)隊安保給力,漸漸的,圍繞他們的人越來越少。
柳紫絮沿著藝術(shù)氣息滿滿主街騎到一個早點攤,熟練地要了兩份油條包麻糍。
回過頭來把其中一份給蘇景的時候,蘇景正拿了團(tuán)隊助理的手機(jī)在付錢。
他低著頭掃碼,滿身清冷,卻讓人覺得分外有安全感。
柳紫絮不知怎么的想起小時候媽媽買了東西,爸爸也是這樣在一邊付錢。
柳紫絮抿唇笑了一下,把露出麻糍的那面放在他嘴邊:“蘇景。”
蘇景抓住他的手,看著他,低頭,呼吸打在柳紫絮手腕,犬齒插進(jìn)軟糯的麻糍肉里。
他把其中一顆硬幣大的麻糍帶了出來,在嘴里輕輕咀嚼。
柳紫絮感覺他輕柔的呼吸,眼睛亮亮的:“好吃吧?小時候我跟我媽媽來,每次都要吃這個。”
蘇景視線未從他臉上離開:“嗯。”
第29章
臨近中午,三寶村的陽光熱烈。
二人都身穿白衣,皮膚也都亮白清透,一個像是牛乳做成,一個像是在清泉里頭浸過。
這樣的他們,被陽光一照,仿佛在發(fā)著光。
網(wǎng)友們看得激動,恨不得在網(wǎng)上抓個網(wǎng)友當(dāng)場抱抱,以緩解想戀愛的心情。
【磕CP還是要找顏值高的磕啊!這個世界也太美好了!】
【原來紫絮和丈母娘來過這里啊?怪不得并不陌生的樣子呢!】
【便宜蘇景了,這是直接歪打正著攻上心了!】
【我們哥哥從來不打沒準(zhǔn)備的仗,這件事絕不可能是歪打正著,他也不可能不說一聲就領(lǐng)著人家見家長。】
【嗯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讓我康康我哥到底想干什么。】
柳紫絮慢悠悠地騎行在三寶村的街道上。
這里的街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隨處都可見各種各樣的陶瓷作品。
有的是半嵌在花里胡哨涂鴉風(fēng)的墻體里,有的直接擱在墻頭。
有的一身正氣,有的故意被做得奇形怪狀、歪歪扭扭,非常有趣。
街邊的小鋪子也是文藝風(fēng)滿滿。
柳紫絮一路看過去,時不時想起小時候和媽媽行走在這條街上的趣事,仿佛來了一場穿時空旅行。
他放慢速度,笑盈盈轉(zhuǎn)頭看向蘇景:“蘇景,你真的是在這里出生的啊?”
蘇景:“嗯。”
柳紫絮又問:“那后來怎么去了京市呢?”
蘇景腿長,委委屈屈蜷在車上不舒服,干脆放在兩邊,看起來少了些莊重高冷,多了些少年氣。
“我太爺爺?shù)谋炯倚值芎妥陟粼谶@邊,但爺爺很早就定居京市了。”
柳紫絮懂了。
他知道蘇景是豪門在逃準(zhǔn)繼承人,所以才好奇京市豪門大少爺怎么會出生在景市。
原來還有這層淵源。
柳紫絮:“那你肯定比我了解這里哪里好玩,后面就拜托你了!”
蘇景:“我?guī)啄甓疾换貋硪淮巍!?br />
柳紫絮:“……”
柳紫絮歪頭看他:“那你還帶我來?”
蘇景看著他,不說話。
柳紫絮笑:“沒事,那你今天就跟著我吧,我?guī)阃妫 ?br />
蘇景低頭,抬起頭來的時候,說了聲“嗯”。
柳紫絮騎行了一會兒,臉上沁出汗珠來。
蘇景見了,長腿在地上一支,停了電動車,喚他:“紫絮,要不要去店里看看?”
柳紫絮眼睛一亮,下車,和蘇景走進(jìn)其中一家店鋪。
店鋪里空調(diào)開放,很是涼爽。
柳紫絮舒了口氣,在陳列架邊慢悠悠逛了起來。
店長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
他在店里的茶臺那邊喝茶,一副悠閑慵懶的樣子,見顧客來了也不帶挪一下屁股的。
滿臉“您舒心地看,隨意地挑,買不買沒關(guān)系,開心就好”。
甚至有人拿出手機(jī)來錄視頻,錄完一個也沒買,他也沒站起來說一句。
柳紫絮在外面的時候就跟蘇景說,這里雖然也有商業(yè)氣息濃重的景點,但大部分店主還是非常溫和佛系的,不會強(qiáng)賣強(qiáng)賣,你不主動要他介紹產(chǎn)品,他也不會主動過來找你。
誰知一進(jìn)去,就看到那店主目光灼灼看著他們,朝他們走來。
柳紫絮:“……”
柳紫絮捂著臉笑得腰都彎。
蘇景往他身邊又湊近了一點,說:“沒事。”
這會兒店主已經(jīng)過來了,先是有些訝異地對蘇景露出一個營業(yè)版笑容,然后馬上來的柳紫絮面前。
“帥哥,你是咱們陶瓷學(xué)院的學(xué)弟吧?”
“你看咱們都是同行,加個微信行不行?”
柳紫絮愣了一下,隨即抬眼,朝他笑得甜蜜:“抱歉啊,雖然這樣說很荒唐,但我手機(jī)沒聯(lián)網(wǎng)。”
店主眼里泛起一絲失望。
柳紫絮見了,便笑著朝他指了指外面正跟過來的攝影師。
“你看,我們在錄綜藝。”
店主:“……”
店主恍然大悟,也笑了:“原來是這樣!我原本猜你可能是某個藝術(shù)院校的院草,沒想到你是個明星!”
柳紫絮面色微粉:“啊,也不是明星……”
就在這時,蘇景看了那店主一眼,打斷他們:“請問,這里是可以隨便逛的嗎?”
“隨便”兩個字咬重些,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了。
店主本來隨口就想說“沒錯,隨便逛,視頻都可以隨便錄”,一抬頭,撞上蘇景那一雙寒潭一般的眼,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人家語氣平淡問你能不能隨便逛,意思可不是這么個意思。
人家是嫌你跟他的男伴搭訕,吃醋了呢!
店主訕笑一下,讓開了些:“這位帥哥好眼熟,也是明星吧?”
“抱歉哈,我不知道你們是情侶,你們慢慢逛,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著又坐了回去,繼續(xù)喝茶。
而此時,柳紫絮已經(jīng)面帶疑惑了。
他看著蘇景:“老板誤會我們了。”
蘇景拿起指著展柜上的一個工藝水壺給他看:“紫絮,你看,這個造型。”
柳紫絮的注意力便被拉了過來。
他伸手拿起那個鱷魚造型的水壺,瞪大了眼睛。
柳紫絮:“見過很多卡通鱷魚造型的瓷器,沒想到還有這種把茶壺做成真鱷魚形狀的。”
蘇景看著那條頗為霸氣的天青色鱷魚茶壺,說了句:“喝水的時候會不會被咬嘴。”
柳紫絮:“……”
柳紫絮一看,還真是。
如果像某些電視劇里一樣,直接把嘴對準(zhǔn)這茶壺嘴去喝水,不好意思,您對準(zhǔn)的將會是鱷魚的嘴。
他想到這里,不禁粲然一笑,放下那茶壺,食指指著蘇景,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瞇起:“你想法很獨(dú)特哦,難道你不乖,直接用茶壺喝水?”
蘇景眼里泛起笑意,身子微微后仰,把他那根手指握在手心:“不會。”
又說:“還有很多。”
柳紫絮便又高高興興看了起來。
他在前,蘇景在后,看到好看的就拿給蘇景看。
“蘇景,這個盤子很有朋克風(fēng)啊,盤子邊緣全做成了串珠形狀。”
蘇景看了,點點頭:“你喜歡嗎?”
柳紫絮便會說“喜歡”,有的時候會說“還好”,又或者只是笑一下。
蘇景便看一眼身側(cè)跟著的自己的助理。
在三寶村逛了許久,到了正午。
柳紫絮還往下一個小店走,蘇景拉住他的手腕。
“紫絮,我餓了。”
柳紫絮一揚(yáng)手:“好,帶你吃飯去!”
他說著,帶著蘇景和節(jié)目組的人來到了一家飯店,要了個大包廂。
因為在拍節(jié)目,工作人員讓他們倆先吃。
柳紫絮便讓蘇景點菜。
蘇景卻讓他點。
柳紫絮也不推辭,拿著菜單,湊近一點兒,帶著笑意,專注地看進(jìn)蘇景的眼里。
“你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吃的和不能吃的東西?”
蘇景回看他,語氣緩慢堅定。
“我的口味因人而異。”
“紫絮,你點的我都吃。”
柳紫絮一聽,這話好熟悉。
腦袋瓜里本能地就出來一句話。
于是柳紫絮笑:“我點毒.藥給你吃呢?”
說完就覺得不對了,自己就先笑得眼睛彎彎,差點沒躲桌子底下去。
“抱歉抱歉,只是氣氛到這兒了,想起一些劇里的臺詞。”
“蘇景你別理我,我劇看太多。”
蘇景卻正色,聲線清冷卻不容置疑。
“你點什么,我吃什么。”
柳紫絮:“……”
柳紫絮心里一動,把菜單捂住臉,露出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看他。
隨即他放下菜單,低頭裝無所謂狀:“那我就隨心點了,你要是不喜歡的話,也沒辦法了哦。”
蘇景看著他頰邊的一點兒粉色,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菜上來,一溜油潤潤、紅艷艷,頗為壯觀。
柳紫絮“嘶”了一聲,趕忙加點解辣的飲料。
“贛菜重油重鹽重辣,尤其是辣度,不輸川渝,甚至更辣。”
“我吃不了,今天這頓就靠你了蘇老師!據(jù)說你喜歡喝茶,那我給你點個茉莉茶好嗎?”
蘇景點頭:“嗯,你也點。”
柳紫絮:“那我點個檸檬水。”
菜上來了,蘇景面不改色吃完,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給柳紫絮夾了一塊當(dāng)?shù)靥厣奶}卜絲炒黃牛肉:“紫絮,試試。”
柳紫絮口味清淡,只給自己點了水蒸蛋和當(dāng)?shù)靥厣哪鄱垢勀瞎匣ā?br />
他看著面前被辣椒包裹著的黃牛肉,泛起一點兒惡心,原本想搖頭,見了蘇景那雙眼,卻鬼使神差把腦袋伸了過去,把那牛肉吃在嘴里咀嚼。
辣味一下子就蔓延開來,柳紫絮嗆了一下,剛要喝水,卻發(fā)現(xiàn)這辣味又馬上被黃牛肉的鮮甜味道沖散了。
于是冷靜下來,抿著唇細(xì)細(xì)品味,抬頭看他:“好熟悉的味道。”
他想了想,又說:“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其實很能吃辣的,也吃肉。”
蘇景看著他,不說話。
眼眸卻清透,像初初融化的冰溪。
柳紫絮本就不是天生內(nèi)向安靜的人。
不工作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像只海綿,想把全世界的美好都吸收過來體驗,所以也愿意坦然地跟這個世界分享他自己。
現(xiàn)在他被蘇景這樣專注看著,更覺受到鼓勵,表達(dá)欲很是旺盛。
他把筷子虛虛點在唇邊,身子自然而然地往蘇景那邊傾了傾。
“那時候,我和媽媽到這里來吃飯,我非要吃辣的,被辣哭了。媽媽怒其不爭,故作生氣逗我,問我辣死了沒有?”
“但我那時候是真的覺得好吃,而且還想吃,怕我媽不給我了,就急切地說了句還沒有辣死。”
蘇景:“童言wuji。”
柳紫絮笑:“是啊,那時候我才四歲,我媽媽笑得前仰后合,還打翻了放在身邊空座上的畫板。”
蘇景拿紙巾給他擦嘴,動作自然,仿佛公事公辦:“怎么后來不吃了?”
柳紫絮:“不知道,可能后面學(xué)藝術(shù),作息不規(guī)律,吃得比較簡單就成了習(xí)慣了。”
蘇景點了點頭。
柳紫絮很開心,又吃了點酸菜魚里面的酸菜。
吃完后他把筷子放下,撐著點兒下巴看蘇景吃。
“其實我大學(xué)時候也來過這里。”
“那時候我父親破產(chǎn),我結(jié)束國外的學(xué)習(xí),回來考進(jìn)央美,跟同寢室的朋友一起來找素材。”
蘇景抬起頭來,看著他。
“我知道。”
柳紫絮:“?”
蘇景把服務(wù)員上上來的檸檬水拿到柳紫絮那邊。
“聽說藝術(shù)生都比較喜歡這樣的城市。”
柳紫絮恍然大悟:“啊,你猜的啊?我就說你怎么會知道。”
蘇景沒有說話。
他看著柳紫絮因為吃了辣而變得艷紅的唇。
那唇現(xiàn)在親上去一定很燙。
蘇景想告訴柳紫絮,他的一切他都知道。
不管是他小時候跟媽媽來過這里且非常喜歡,還是他大學(xué)時候也來過這里,后面幾年都念念不忘。
他都知道。
不過他不打算坦白,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
于是他淡然地收起這個想法,對柳紫絮說:“那時候,你和朋友來這里,開心嗎?”
柳紫絮一說起這個,頓時又眼睛亮亮,小嘴叭叭叭。
“當(dāng)然。”
“我們都很喜歡,那幾天都很開心!”
柳紫絮開開心心說起那會兒的趣事來,說他們看到什么聽到什么怎么互動,蘇景都默默聽著。
柳紫絮:“啊,不過那時候沒規(guī)劃好,陶瓷博物館沒去。”
蘇景“嗯”了一聲。
柳紫絮繼續(xù)說著和室友的趣事,說他們的名字和性格,說他們現(xiàn)在都在做什么。
等他停下來喝檸檬水,蘇景忽然問他:“紫絮,你上學(xué)的時候,有過喜歡的人嗎?”
柳紫絮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那時候只知道探索藝術(shù)海洋呢。”
蘇景點了點頭:“剛剛你說上次沒去到陶瓷博物館,這次想去嗎?”
柳紫絮當(dāng)然想去,但……
柳紫絮:“去不了,我們沒有預(yù)約。
蘇景:“預(yù)約了。”
柳紫絮:“可是預(yù)約不是要身份證嗎?”
蘇景:“身份證號碼就行。”
柳紫絮點了點頭:“所以你昨天就約好了?昨天那么晚你怎么約的?真厲害!”
蘇景沒回答,只問他待會要不要像其他人一樣先看網(wǎng)紅無語佛。
柳紫絮的注意力又被轉(zhuǎn)走,雀躍地談起那個一臉無語的陶瓷佛來。
蘇景看著他靈動的笑容,低頭嘴角微彎。
但柳紫絮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了什么,問他:“蘇景,你知道我的身份證號碼?”
蘇景沒說話,柳紫絮想了想又說:“哦。是節(jié)目組給你的。”
蘇景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一旁的導(dǎo)演跟副導(dǎo)演咬耳朵:“你給蘇景的啊?”
說著就有點生氣,開啟嘮叨模式。
“這樣不好。”
“雖然我們是讓紫絮提供了身份信息,但沒得到他同意,咱也不能泄露給別人!”
“紫絮單純,不計較,但我們不能這么不地道啊兄弟。”
副導(dǎo)演一臉懵逼:“哥,不是我,這點規(guī)矩我還不懂啊?”
導(dǎo)演:“……”
那是誰給的?
第30章
吃完午飯,柳紫絮更覺愜意,便和蘇景坐上車,去陶瓷博物館。
說是說要去六樓看無語佛,但柳紫絮剛到一樓就走不動道兒了。
蘇景落后他一步,就這樣看著他鳥兒一樣飛到一個又一個展品面前,雙手放在眉弓微微擋了點光線,專注地看里面的尤物們。
眼前的柳紫絮身姿輕盈、滿臉雀躍,一舉一動雅致可愛,就像是個誤入仙境的稚童。
但當(dāng)他來到柳紫絮身邊,看到他的眼神,心里卻涌起了一股嫉恨的感覺。
柳紫絮看展品們的眼神那樣深情,仿佛每一絲視線都藏著千言萬語。
蘇景安安靜靜陪著他看,他走到哪兒蘇景就走到哪兒。
過了幾分鐘,柳紫絮像是終于過了那種饑.渴期,開始慢悠悠逛了起來。
他指著面前一個菱形的瓶子,對蘇景說:“蘇景,你看,這個可厲害了!”
蘇景點了點頭。
柳紫絮眸色晶亮:“這是北宋的青白釉瓜菱形瓶,是在五代遺址中發(fā)現(xiàn)的新瓷器品種呢。”
說著,他又雙手虛虛放在玻璃罩上做了個撫摸的姿勢,一臉珍重:“是不是很好看?”
蘇景點點頭:“釉色青白相間,很有玻璃的質(zhì)感。”
柳紫絮轉(zhuǎn)頭看他:“是吧?比起前面更早的那些,更晶瑩如玉,更貴氣吧?”
蘇景“嗯”了一聲。
柳紫絮離開那兒,邊走邊說:“到宋代的時候,民窯林立,名瓷輩出,青白瓷也有了很多種類。”
蘇景走在他身邊,總覺得他背上的包和他輕盈的身姿分外不搭,于是輕輕拉住他的包帶:“紫絮,給我。”
柳紫絮一愣,隨后笑盈盈把包解給他:“謝謝。”
蘇景把他的包斜斜背在自己身上,說:“還有什么種類?”
柳紫絮:“龍泉窯的青柚瓷,深綠似海……”
蘇景:“定窯的白釉瓷,類雪似銀。”
柳紫絮:“……”
柳紫絮看著他,忽然一笑,一合手:“你知道?”
蘇景點點頭:“演歷史劇的時候看劇本,里面偶爾會提到一些。”
柳紫絮笑著拿眼斜他:“不信,其實是你本來就懂吧?”
蘇景不說話,只看著他。
柳紫絮看著他,不知怎么的,越加欣喜。
他覺得和蘇景相處非常舒服。
不管是那天晚上一起喂錦囊它們,還是現(xiàn)在。
蘇景雖然話不多,大部分時候冷著個臉,但詭異地不會讓他覺得冷場、尷尬和無聊。
相處才幾天而已,柳紫絮早已忘了見面第一天被這人嚇到的事了。
他很開心,覺得這個節(jié)目來對了,嘉賓們?nèi)硕己煤谩?br />
雖然戀綜只是做戲給大家看,販賣一些夢想。
但不管最后結(jié)果怎么樣,他們一起度過的這段時間一定會非常好的。
柳紫絮這會兒已經(jīng)確定蘇景是懂陶瓷的了,興致更加高漲,繼續(xù)叭叭叭,和蘇景討論著展品們的美好。
蘇景居然都能接上,甚至還能跟他一起八卦起了陶瓷業(yè)的興衰史。
起因是柳紫絮聽到旁邊的一對情侶說話。
男孩子一看就是被學(xué)藝術(shù)的女朋友拉著過來的,滿臉無聊。
“寶貝,這些瓶瓶罐罐的看看也就算了,你怎么一樓二樓三樓都不帶累的?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女朋友便故作生氣:“什么叫瓶瓶罐罐,它們有很多故事的好吧。”
“一個陶瓷幾十道工藝……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反正別的不說,光是分官窯和民窯就有很多道道。”
柳紫絮聽到了,便悠悠嘆息了一聲:“民窯和官窯啊……”
蘇景淡然接話:“冤種關(guān)系。”
柳紫絮張牙舞爪,怒氣沖沖:“霸道周扒皮和可憐小白菜。”
蘇景繼續(xù)冷冷地:“封建黑心主子要你給他做東西賣,還要你從他那里買原料。”
柳紫絮無奈搖頭:“小白菜沒辦法,創(chuàng)新性地發(fā)明了世界最早的流水線。”
蘇景漠然總結(jié):“勞動人民的智慧。”
原來,官窯和民窯分出的時候,官方不承認(rèn)民窯出場的東西,甚至對民窯進(jìn)行材料和技法上的封鎖。
比如就有法律,不讓民窯燒制青花瓷,不然就全家砍頭。
但后來,瓷器的需求量越來越大了,官窯做不贏,就不得不讓民窯加入進(jìn)來。
賣出去五十銀的瓷器,他們用十銀從民窯那兒強(qiáng)制收購,還壟斷高嶺土和各種顏料,以高價賣回給民窯的工人。
也就是說,他們拿了人家東西,還要人家倒貼錢跟他們買材料。
但怎么辦呢?
民窯工人總得生活啊!
于是團(tuán)結(jié)起來,揉土的專門揉土,畫花的專門畫花,燒制的專門燒制。
一套流水線作業(yè)下來,節(jié)省人工和成本,終于也開始能掙點小錢了。
柳紫絮很久沒和人這么一來一往了。
他看著蘇景,眉梢嘴角的笑意是怎么憋也憋不住,腰也微微彎下去一點。
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剛直起身來,卻又是一臉笑意,看著蘇景:“真沒想到跟你一起逛展這么有趣。”
蘇景仍是輕輕冷冷:“你喜歡就好。”
兩個人一路逛一路說。
他們本來就打眼,引起路人圍觀。
這會兒一唱一和地談?wù)撝蛊罚绕淞闲酰f得繪聲繪色的,身邊就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要不是攝像大哥他們擋著,說不定這倆已經(jīng)被人群給吃了。
“哇,那個白得發(fā)光的漂亮小哥好懂啊!我就說他一身藝術(shù)氣息嘛!”
“那個bking也不錯,話不多,但說出來的都顯得他好有涵養(yǎng)。”
“那是演員蘇景啊!我看過他的劇!好像是來拍戀綜的。”
“啥?內(nèi)娛的演員現(xiàn)在這么有內(nèi)涵了嗎?”
“嗚嗚,他在鬧他在笑,兩個人看上去好配,我也好像要一個聊得來的男朋友。”
柳紫絮自然是聽到了他們的議論的。
他悄悄湊到蘇景耳邊,對他說:“我也覺得能有個聊得來的朋友很好。”
蘇景微微把臉移開,眼睛卻一直在看著他:“她說男朋友。”
柳紫絮:“……”
柳紫絮笑,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過了會兒突然回轉(zhuǎn)身來,看著蘇景。
“我好幸福啊,我現(xiàn)在的朋友沒幾個懂這些的,也沒幾個喜歡聽我叭叭這些。”
他和陸恒在一起后,陸恒總是在外拍戲,難得回來。
雖然自己難得回來,卻又不喜歡柳紫絮出去玩,加上柳紫絮本來也忙著做衣服,便和從前的朋友們不怎么來往了。
但他其實非常懷念大學(xué)那會兒和同學(xué)一起“徜徉藝術(shù)海洋”的感覺。
他心里有很多話想講,關(guān)于設(shè)計、關(guān)于古今上下美好的東西,但陸恒沒空聽他講,也聽不懂,也不喜歡。
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最安靜高冷的蘇景居然能懂他說的,不會覺得枯燥,不會覺得無聊。
這讓他非常驚喜。
他心里有一點點激動,一點點感動,就這么跟蘇景說了。
然后他看到蘇景看向他的視線一下子亮了起來,仿佛鍍了一層薄薄的蜜水。
柳紫絮幾乎是眼睜睜看著他的視線從一貫而來的冰冷跳脫到這種暖暖的色澤。
不知怎么,心里一動,眼里笑意更加燦爛了。
二人一路逛上去,終于來到了六樓。
無語佛那邊的人已經(jīng)排成了長隊。
柳紫絮把六樓其他的展品都看完了,才去加入他們。
他想排在隊伍尾巴,蘇景也跟了上來。
但讓他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們的到來造成了小小的轟動。
隊伍里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他們的名字,然后許多人就轉(zhuǎn)頭過來看他們。
這一轉(zhuǎn),其中一個女孩子沒站穩(wěn),往后倒,柳紫絮剛好站在她后面,本能伸手去扶她。
那女孩子害怕啊,一把把他緊緊抱住,聲音都帶了哭腔。
“啊啊啊,救命!我不要被踩死。”
柳紫絮:“……”
柳紫絮拍著她的背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
蘇景卻已經(jīng)走過來,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扯開。
與此同時,工作組的一個小姐姐過來,把那女孩子轉(zhuǎn)手抱了過去,耐心地安慰著。
柳紫絮被蘇景牽著,轉(zhuǎn)頭看到女孩子沒事,其他人也沒事,便松了口氣。
這時,節(jié)目組考慮到安全問題,也不想真的引起踩踏事件,便讓大家護(hù)著柳紫絮和蘇景出去。
柳紫絮被蘇景牽著手一路下樓,往外而去。
他看著前面蘇景筆挺的脊背,緊繃的下頜線,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怎么感覺氣氛變冷了呢?
但馬上,他坐上了蘇景的那輛瑪莎拉蒂,聽到蘇景在后座對他說:“要不要去做陶瓷?”
他便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氣,說:“好。”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景德鎮(zhèn)遍地是陶瓷匠人工作室。
柳紫絮被蘇景帶著來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工作室,老板是陶瓷手工藝者,大隱隱于市。
當(dāng)然,匠人也要恰飯,這里也提供工具給游客體驗陶瓷工藝,每個人收個百來塊錢。
柳紫絮在的這個工作室有個很酷的名字,叫顓頊。
上古大神顓頊,或許老板也曾是神明。
進(jìn)去的時候,里面幾張木桌邊已經(jīng)各自有了學(xué)員。
有些情侶還讓老板把他們的桌子并在一起,方便和心愛之人交流。
一派安靜文雅又不乏溫情的景象,柳紫絮很喜歡。
這時,老板見到他們進(jìn)來,眼睛卻直了。
他為了不打擾其他學(xué)員,小聲地走到柳紫絮他們面前,和他們握手。
柳紫絮自然是握了,蘇景卻只是朝那老板點了下頭。
老板也不在意,只把視線在他們臉上輪流來回。
“嘖嘖嘖,長得真好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明星大駕光臨呢!”
一看不遠(yuǎn)處真的跟了攝像,登時目瞪口呆,卻也只能笑笑,不說話。
老板把柳紫絮帶到一個矮木桌邊。
柳紫絮端坐下來,把轉(zhuǎn)陶土用的轉(zhuǎn)盤輕輕撫了一下。
老板拿了陶土和工具過來,便坐在他身邊,滿臉柔和地教他。
“來,我們沾點兒清水,先把咱們的陶土打濕……”
在他們交流的時候,蘇景坐在自己的“工作臺”邊,動也不動,只用一雙深沉地眼睛看著柳紫絮。
他看到柳紫絮坐在那兒,脊背筆挺,脖頸修長,淡色的發(fā)微微垂在瑩白的耳邊。
他那樣認(rèn)真,那樣專注。
白潤修長的手指濕淋淋地輕輕按在同樣水色泛濫的陶土之上,把那陶土上的高低不平一點點撫摸著,撫摸得像是鏡面。
輕攏慢捻抹復(fù)挑。
他能想象到他手的細(xì)膩,皮膚如果和黏膜廝磨在一起……
蘇景微微仰起脖子,摸了摸自己的喉結(jié)。
他覺得自己的喉管現(xiàn)在一定是干透了。
這么干,像渴求甘霖的龜裂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