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二樓也是南荼的,面積比一樓小一點,客人又沒有多到需要開放二樓的程度,一直都是作為雜物間和晚上臨時休息的地方。
之前租給開面館的那對夫妻,他們的面館營業(yè)到很晚,晚上都是住在二樓的。
南荼自己一般住在外公留下來的房子里,很少住在飯館,正好可以收拾出來給辛歡住。
盡管辛歡表示自己把一樓的椅子拼一拼躺在上面就行,根本就不影響睡眠。南荼還是給她準(zhǔn)備了柔軟的床單和被褥。
她有些好奇,來自異位面的辛歡能不能在自己這個世界生活,系統(tǒng)告訴她,如果范圍僅限于飯館內(nèi),只要南荼允許,辛歡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
但出了這個門,用不上半個小時,辛歡就會被本位面排斥,回到她原來的世界去,而且在穿過空間屏障還很有可能受傷。
這樣對辛歡來說有點兒憋悶,只能待在南來飯館這方寸地界。
不過倒是解決了南荼一直以來的擔(dān)憂——如果位面客人趁她不注意悄悄從前門溜出去,他們這個位面不就多了很多沒有身份的闖入者嗎?再一查,大家都是從南來飯館跑出去的,她不知不覺就惹上了麻煩。
不是南荼多想,想逃離末世位面,到這邊哪怕做個流浪漢的人都不會少。誰愿意永無止境的在刀尖上跳舞,一輩子都與兇殘的異獸搏動,直到黃沙將自己掩埋?
她對辛歡說了她的活動范圍:“恐怕你不能離開這里,如果覺得無聊,我會想想辦法。”
辛歡搖搖頭:“我一直在東奔西跑,但做的也只有一件事,看的也是重復(fù)的風(fēng)景。這里很好。”
她已經(jīng)休息了兩天,這是南荼強(qiáng)行要求的,本來辛歡第二天就要開始上工,南荼以飯館關(guān)門一天,自己去給辛歡買點日用品為由讓她好好休息。
透過前門的透明玻璃看到的景象讓辛歡十足震驚,她已經(jīng)猜測到這里不是她原來的世界。這里就像沒發(fā)生過災(zāi)難的一個普通街道,有小吃店、藥店、水果店……
過于久遠(yuǎn)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依稀記得就是如此。
那南來飯館,到底存在于哪里呢?各個世界的夾縫?重疊處?想做到這一點,簡直需要不亞于神的偉力,而擁有這種能力的南荼,為什么會選擇開一個飯館呢?
辛歡絞著手里的抹布,胡思亂想起來。
她扭頭看了一眼后廚那個忙碌的身影,確認(rèn)了一件事,南荼是真的很喜歡開飯館這件事。
那么,辛歡想,她作為飯館的員工,唯一一個為南荼分憂的人,能做的就是不讓任何煩心事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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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南荼招手讓辛歡過來:“你身體恢復(fù)的怎么樣?”
辛歡立刻表示:“已經(jīng)完全好了!有什么活需要我做嗎?”
南荼搖頭:“我做了點小甜品,因為是冰的,所以想問問你能不能吃。”
“我也可以吃嗎?”她先是興高采烈,又想起什么,為難道,“可是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
“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現(xiàn)在又沒有客人。”南荼干脆地把一個碗壁沁出細(xì)薄水珠的碗塞到辛歡手里。
“酒釀牛奶冰,嘗嘗。”
嘴上雖然說著拒絕,等酒釀牛奶冰塞到手里時,聞著若隱若現(xiàn)的甜香,辛歡還是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她用勺子攪了攪,除了牛奶的香味,幽幽的桂花香也浮現(xiàn)出來,是南荼加的桂花蜜的功勞。迫不及待地舀上一勺送進(jìn)嘴里,牛奶的細(xì)膩柔滑、酒釀淡淡的酒香在口腔彌漫開,既沁涼又香甜。
里面還放了不少指甲大小的小圓子,彈彈潤潤,調(diào)皮地在齒間跳舞。
酒釀是南荼自己做的,釀法很簡單,只是要把握發(fā)酵的程度,否則酒味太烈,適口性就會大大降低。自己把控也能減少牛奶和酒釀混合到一起出現(xiàn)絮狀物的幾率。做好的酒釀味道清甜,不僅適合與牛奶搭配,也能做成酒釀蛋花、酒釀銀耳湯等等。
做今天這道甜品的時候,南荼特意加了一些淡奶油,讓牛奶的味道更加濃香。又舀了一勺桂花蜜,讓不同甜味絲絲縷縷地交織在一起,風(fēng)味更有層次。
一勺接一勺,辛歡吃的眼睛都瞇起來。
吃著吃著,回憶的浪潮把她卷了進(jìn)去。
又涼又甜,在幼小的她想象中,每年冬天飄下來的那些晶瑩的雪花就該是這樣甜滋滋的味道,可是雪其實是沒有味道的,天陵城也很多年沒有下過雪了。
傷感的情緒一閃而過。
不過生性豁達(dá)的辛歡很快想到,在沙漠里跋涉的時候能吃到這樣一碗冰冰涼涼的甜品,那得是多大的享受啊!
她突發(fā)奇想,端著半碗酒釀牛奶冰,來到后門邊,詢問南荼:“南荼姐,我打開這扇門,后面就是安金沙漠嗎?”
南荼早就注意到辛歡有時候會盯著她進(jìn)來的那道后門看,有時候很好奇,有時候又避之唯恐不及,好像怕那道門里突然傳來一道巨大的吸力,把她卷回原來那個世界去似的。
見她現(xiàn)在不怕了,南荼點頭:“沒錯,你可以打開看看,走出去也沒關(guān)系,隨時都能回來,飯館就在這里。”
辛歡果然歡歡喜喜的打開了門,也不走遠(yuǎn),就蹲在門邊,輕輕踢著腳下的沙子,感受到灼熱的空氣將自己包裹。
然后吃上一口酒釀牛奶冰。
這感覺就對了。
好幸福!
————
這天中午,俞青和朋友出現(xiàn)在南來飯館外。
幾天前,老公從一個路邊小店給她帶回來了一些牛肉醬,俞青看了以后還皺眉。
“你在哪個路邊攤買的三無包裝產(chǎn)品?”
不是她挑剔,這包裝也太簡陋了,連個瓶子都沒有,就拿個餐飲包裝盒裝了個淺淺一個底,不仔細(xì)看還以為是打包回來的剩菜。
楊新知老神在在地?fù)u頭:“什么三無產(chǎn)品,正經(jīng)現(xiàn)做的牛肉醬。你別嫌它包裝丑,我還是想了個鬼主意才帶回來的,不然你就沒這個口福了。”
俞青本想說自己本來也不稀罕這個口福。只見楊新知打開盒蓋,在她鼻尖晃了晃。
怎么這么香?“我本來就……既然你都帶回來了,嘗嘗也行。”她看著楊新知打趣的眼神,兀自嘴硬道,“浪費食物可恥!”
她正好還沒吃飯,簡單下了一把面條,撈出來過了涼水,舀了兩大勺牛肉醬拌開,一時間剛才聞到的香氣又濃郁了幾倍,當(dāng)即就叫俞青咽了口口水。
等反應(yīng)過來,面前的碗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
有了這個牛肉醬,俞青本來因為天熱消沉的胃口好了不少。早上盛一點拌著白粥,中午點的外賣不合口味,加一點牛肉醬就有了畫龍點睛之筆,哪怕拌著白飯也好吃。
這樣做的結(jié)果就是,楊新知帶回來的十份牛肉醬,她兩天就吃完了。
楊新知最近比較忙,不能再去給她帶點牛肉醬回來,他不無遺憾地說:“可惜那家飯館不在咱們家附近,不能天天去,有機(jī)會我再給你帶。”
俞青看他一眼:“帶什么帶,我長著兩條腿就是走路用的,趕緊把地址發(fā)我,我明天就和朋友去吃飯。”
這不,今天她就來了。
不過到了門口,俞青就有些猶豫了。
因為朋友說:“這就是你說那家特別好吃的飯館,這大中午的,人怎么也沒幾個?看著不太妙啊。”
俞青也沒來由的心虛,她趕緊聯(lián)系楊新知:“老公,我來你說的那家牛肉醬特別好吃的店了,怎么感覺不對,是不是走錯了?”
楊新知很快接通電話:“不是南來飯館嗎?”
俞青猶豫著說:“是叫南來飯館沒錯,但是客人也太少了,只有兩三個,我怕我是走錯了。”手藝這么好的老板,飯館不應(yīng)該被踏破門檻才對嗎?
“哈哈。”楊新知反而笑了,“這說明最近生意確實越來越好了,我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客人!”
“這太不合理了!”作為牛肉醬的忠實擁護(hù)者,俞青堅決捍衛(wèi)牛肉醬對食客的吸引力。
“應(yīng)該是這家飯館位置有點偏,而且老板也太年輕了,讓沒吃過的實在不放心老板的廚藝,你試試就知道了。”
這倒是,俞青回憶起自己找到這家飯館的過程,一路上七拐八拐,路過了許多經(jīng)營各種餐飲的店鋪,每次都滿懷希望的去看招牌,結(jié)果沒有一個對的上號,一直走到這條街深處,才找到了南來飯館。
如果不是沖著南來飯館來的,怕是在路上隨便找了一家店就坐下來吃飯了。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這家從外頭看著平平無奇的飯館。
兩人徑直進(jìn)店,一個客人正好提著一份打包盒離開,隨著她走過,一股淺淡清甜的香氣飄過來。
“兩位客人點些什么?這是今天的菜單。”辛歡立刻走來。
俞青急急說:“剛才那位客人打包的是什么?”
“是酒釀牛奶冰。”辛歡說。
“好吃嗎?”俞青的朋友隨口問道。
“好吃!”辛歡不會用多華麗的辭藻形容美食,她只是坦率道:“我一連吃了三碗,最后老板不敢再給我吃,把我從廚房趕走了。”
俞青兩人看了一眼辛歡立刻笑了,這還是個半大孩子呢。
“那就來兩份酒釀牛奶冰,兩份肉醬涼面,一份檸檬雞絲,對了,”俞青神秘的壓低聲音,好像在說什么接頭暗號,“額外要十份牛肉醬,單獨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