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aaaaa_无码aⅴ精品一区二区三区_嫩草影院永久久久精品_被黑人粗黑大肉奉视频_久久久久亚洲最大xxxx_特级a欧美做爰片毛片

    第61章 解鈴人

    思源大師的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guān), 寂靜的議事廳里響起熱烈的議論聲。

    有人說魔尊葉天瑞就是危言聳聽,肯定是怕他們對桑無度出手才編造的殺了桑無度四海九州跟著陪葬的謊話,四海九州完了, 葉天瑞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們根本不用理會葉天瑞的謊話,直接殺了桑無度就什么都解決了。

    有人反駁他說萬一葉天瑞說的是真的, 殺了桑無度豈不是糟了, 不管葉天瑞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們就是不能殺了桑無度, 葉天瑞就是要讓他們投鼠忌器。

    兩種理論形成兩派吵得不可開交,有人趁機提議, 殺桑無度不行, 那他們直接解決源頭葉天瑞不就行了。

    葉天瑞現(xiàn)在神魂不全的, 修為又連了大半在天地大陣上,剩下的修為肯定比十八年前差很多。

    十八年前長淵仙尊便能將葉天瑞斬落大陣, 十八年后的今天難道還斬落不了修為倒退的魔尊嗎?

    此話一出,議論聲再次停,顯然是有人已經(jīng)想起十八年前修祁被暗算重傷, 以及前段時間收徒大典上魔族左護法青擲公然揭露修祁中了天蠶蠱的事情。

    先不說青擲所說是否屬實,若是真的這么容易便能解決葉天瑞, 此時的會議也不會出現(xiàn), 葉天瑞也不可能活這么久, 久到他們能脫離封印少許時間了。

    修祁會在修為恢復(fù)的那天直接一劍斬殺葉天瑞, 怎么會留得他逍遙。

    提出意見的人見大家都不說話了, 也品出了不對, 遲疑地看向坐在主位的文柏:“景同仙尊,長淵仙尊可是身體有恙?那魔族說的天蠶蠱……”

    文柏垂眸看著自己面前冒著熱氣的茶盞, 既不否認,也不確認。

    在場之人有些急了,脾氣火爆的六合宗藍掌門直接發(fā)問:“文掌門,長淵仙尊到底有沒有事啊,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對啊,您給個準話啊。”

    “是啊,我們也早做準備。”

    一些人出來附和,齊齊發(fā)問文柏,已經(jīng)隱隱有了逼迫的姿態(tài)。

    文柏抬眸,視線滑過幾個咄咄逼人的家伙,眼神越發(fā)冷冽,他冷哼一聲,就要作答,忽聽身旁一聲

    “阿彌陀佛,各位不用再逼迫文掌門了。”思源大師出家人,最看不得這一幕,嘆口氣道,“長淵仙尊確實為天蠶蠱所累,每日承受天蠶蠱啃食神魂之苦,全靠我神圣谷圣藥陵松雪香才得以緩解。”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有人不信,收徒大典那天長淵仙尊的神勇他們看在眼里,有那樣大能力之人怎么可能身中天蠶蠱,有人卻是面露不滿,張嘴就是質(zhì)問文柏為什么隱瞞這么重大的消息。

    他道:“葉天瑞的話隱瞞,桑無度的身份隱瞞,就連長淵仙尊受傷這么重要的事情也要隱瞞,景同仙尊分明是別有居心。”

    “呵,別有居心?”文柏冰涼的視線掃過這人,最后落在這人腰間佩戴的身份牌上,“化無門,本座沒記錯,十八年前在本座師弟封印葉天瑞之時,就是你們化無門令其長老突然出手傷了本座師弟。”

    文柏輕蔑地看著他:“若不是令其長老,今天葉天瑞就不會出封印,也就不會有什么桑無度,本座師弟會一直康健,大道通途!難不成,你們化無宗也是別有居心?”

    “你!”那人還要再說,被身旁之人拉住,他起身對著文柏行了一禮,面上卻毫無愧色:“文掌門,都怪老夫御下不嚴,但小徒說的也不無道理,你因何隱瞞這么重要的事情?”

    此人正是化無門門主令與,他和令其是親兄弟,當年令其帶領(lǐng)他人突然偷襲修祁,被反擊的修祁打到修為盡廢,因此令與對于能為難問悲宗的事情,他是非常樂意推一把的。

    他這個弟子一向聰慧,否則他也不會將人帶在身邊。

    令與心中的盤算,文柏看的一清二楚,文柏眼神銳利,半點情面不留,嗤笑道:“因何,就是因為你們這幫蠢材!”

    令與臉色當即沉了下來,沉聲道:“文掌門這是把仙門百家都看做蠢材嗎?”

    “不,只是你!”沒用文柏回答,一直沒開口的辛為冷哼一聲,“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解決魔尊葉天瑞的問題,不要學(xué)那蠅營狗茍之輩,只會在嘴上討便宜。”

    最后一句話,辛為說的一字一頓,他視線掠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將眾人的表情看了個真切,又道:“至于桑無度的問題,既然是景同仙尊找到的,當然歸問悲宗看管。”

    “不行,憑什……”令與話還沒說完,就被辛為瞪了回去。

    辛為看向思源大師:“大師覺得呢。”

    思源大師阿彌陀佛了一聲:“老衲以為可,長淵仙尊雖靈力有損,但風(fēng)采依舊,由他看管桑無度,老衲覺得是最合適的人選。”

    “思源大師,可問悲宗對于魔尊葉天瑞的隱瞞也是事實啊,將桑無度交給他們不止我不放心,在座各位中也有人不放心。”令與一臉我是為了這四海九州的表情,“大師以為呢?”

    思源大師笑了兩聲,嗓音慈悲寬厚:“令門主是覺得化無門的護山大陣能抵擋住魔族大軍?”

    “這——”令與一噎,眼睛一轉(zhuǎn)道,“我知我化無門廟小,比我化無門實力強勁的宗門也很多,不說別的,大師的神圣谷不就可以嗎?”

    “哈哈,”思源大師笑道,“令門主說的不錯,我神圣谷確實可以,但我打不過長淵仙尊,是以老衲覺得桑無度的看管權(quán)還是由問悲宗負責(zé)更令老衲放心。”

    辛為在一旁笑道:“此次靈域試煉,若不是長淵仙尊冒著危險壓低修為進入,桑無度此時已經(jīng)落入魔尊之手,你等還能有時間在此費唇舌?”

    “問悲宗為何隱瞞,各位心里清楚,若不是長淵仙尊多年隱忍,以及景同仙尊多年尋覓桑無度、保守這樣的秘密,不等魔族大軍來犯,我們自己就要因為一個小小的桑無度死在葉天瑞的算計之中。”

    “你們敢說,有人在得知桑無度身份之后,沒想過借由桑無度來達成某些不能告人的目的嗎?”

    辛為目光冷冽,直擊中心:“為何隱瞞,本座本不欲多說,實在是有些人心中的算盤打得太不堪,當真不怕被葉天瑞反噬嗎?”

    這一番連消帶打下來,因為桑無度身份曝光心思活絡(luò)之人暫時歇了心思,能利用桑無度達到目的還好,達不到就是與虎謀皮。

    令與接連碰了思源大師和辛為軟硬兩顆釘子,臉色不算好看,他知道自己今天目的無法達成了,也閉了嘴,桑無度的歸屬問題也就算得到了解決。

    有辛為和思源大師作保,桑無度的管轄權(quán)歸問悲宗所有。

    文柏沒想到會這么順利,看了一眼令與,心想這蠢人倒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桑無度的歸屬問題解決,這場會議也就接近了尾聲,文柏又交代了各宗門關(guān)注、調(diào)查駐地童男童女失蹤事情。

    現(xiàn)下是封印松動,再這么獻祭下去,葉天瑞完全解開封印也只是時間問題。

    一個會開了一整天,好在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不覺得累,會議結(jié)束后各宗門也都動了起來,傳遞消息的傳遞消息,該查的也都開始調(diào)查。

    文柏房間內(nèi),辛為和思源大師都在。

    沒了旁人,思源大師神情嚴肅道:“文掌門,陵松雪香只能緩解、壓制長淵仙尊身上的天蠶蠱,如若仙尊妄動靈力,天蠶蠱立時便會暴動,那時……”

    修祁是他們對抗葉天瑞的重要戰(zhàn)力,可修祁的傷勢又讓他無法動用太多靈力,若是葉天瑞真的出來,他們想不到誰能抗衡葉天瑞。

    “哎……難道當年云海真人耗盡心血占卜出來的天機,真的要應(yīng)驗了嗎?”思源大師嘆氣。

    兩百年前,鱗青劍靈所下封印薄弱,魔尊葉天瑞趁機將封印撕開一道口子,讓魔族之人可以出入安平海。

    仙門修復(fù)不利,險些讓剩余封印直接崩潰。

    有人覺得這是上天警示,便求到了華圖海無極教太上長老云海真人面前。

    云海真人大義,他在封印即將崩潰之時便有察覺到危機將近。所以在仙門眾人求上門時,半點推脫也無地用自己的修為、血肉乃至生命占卜出一個結(jié)果。

    “無解之解”是流傳出來的一部分,因為只四個字,仙門每十年都會召開仙門大會,定下下一個承擔巡邏安平海職責(zé)的宗門。

    十年前,正是問悲宗即將接任下一任巡海使,文柏才會在參加完詩懷仙子女兒結(jié)契大典后,途徑查看安平海域,方才救下桑無度。

    也救下了這天下蒼生。

    但世人只知道云海真人占卜出的“無解之解”,卻不知道這天機還有下語句——解鈴還須系鈴人。

    “無解之解,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句話前半段是說魔族入侵勢大無解,后一句卻說有解。

    是以十八年前修祁將葉天瑞打落彌生谷時,知情者都覺得云海真人的天機已解,修祁就是那個解鈴人。

    如今看來是他們大意了,“解鈴還須系鈴人”這解鈴和系鈴的可要同一人。

    系鈴的是魔族葉天瑞,解鈴的又怎會是修祁。

    現(xiàn)在解鈴人倒是出現(xiàn)了,可他是葉天瑞的一半,葉天瑞又怎會自己解鈴,說到底還是“無解之解”,云海真人的預(yù)言的天機,恐怕離得不遠了。

    思源大師所問問題的答案文柏不知道,辛為也不知道。

    一時間氣氛靜默了下來,幾人全都愁眉不展。

    忽然,文柏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猛地朝前方看去,一個頎長抱著什么的人影緩緩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那人渾身氣機像是被冰雪封印,眉眼冷厲的仿佛能刺傷看向他之人的眼睛,而當他比萬年寒冰還冷的眼神接觸到他懷中所抱昏睡之人時,眉眼霎時柔和了下來,三月春風(fēng)一般暖。

    這暖只存在一霎,便又是萬年不化的寒冰。

    他目視著屋內(nèi)的三人,嗓音低沉沙啞、透著掩飾不住的涼意:“有解,我不會讓無度成為解鈴人的!”

    第62章 半月禪鐘

    文柏見師弟忽然出現(xiàn), 哪還管什么解鈴、系鈴的,連忙奔過去,想要查看自家?guī)煹苌眢w有無大礙。

    封琛感受到師兄拳拳關(guān)愛之意, 臉色緩和了下來。他將小徒弟抱進內(nèi)室, 輕柔地放在床上,又設(shè)下了一個隔音結(jié)界, 才轉(zhuǎn)身看向文柏:“出去說。”

    文柏看了眼床上熟睡的桑無度, 又看了一眼注意力全在桑無度身上的師弟,微微嘆了口氣。

    辛為說的沒錯, 師弟果然已經(jīng)全都知道了。

    也是,十八年前將葉天瑞斬落大陣的事師弟, 靈域里和葉天瑞交手的也是師弟, 這世間最了解葉天瑞的除了葉天瑞自己, 恐怕只有師弟了。

    師弟會發(fā)現(xiàn)也不足為奇,反倒是自己, 被各種情緒裹挾,忽略了這一點。

    想到這些,文柏苦笑一聲,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腦子糊涂了。

    文柏的異樣, 修祁發(fā)現(xiàn)了。若是以往, 他必會出言嘲諷一下師兄的多愁善感, 今天他卻只是拍了拍師兄的肩膀, 拉著人朝外間走去, 卻被文柏拉住。

    修祁回身看向文柏, 剛想問怎么了,就見文柏袍袖一揮, 另一道隔音結(jié)界形成,然后他就被文柏拉到一個小角落里。

    “師兄?”修祁疑惑。

    文柏噓了一聲,鬼鬼祟祟朝著外間看了一眼,才說出自己心中的話。

    文柏:“清鈞,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但前提是不不能為了無度搭上自己一切乃至生命!”

    “師兄……”修祁欲要開口,被文柏阻止。

    文柏眼中全是決絕之色:“師兄知道自己修為不如你,但也不差,你不能有事,拼命的事情交給師兄就行。”

    “無度那邊你也別怕,我已經(jīng)將無度的管轄權(quán)要了回來,在問悲宗我們想要瞞住無度,讓他無憂無慮,還是能做到的。”

    文柏一句接一句,生怕自己慢了就會從師弟嘴里聽到什么讓他無法承受的話語一樣:“等會我派人保護你和無度回宗,你帶著無度躲在青鸞峰就行,實在不行可以去布障林里的小竹樓住。”

    “我聽說無支祁也在,有他在,你讓他多搗蛋,我相信也宗門弟子也不敢隨便進出布障林了。其余的事情你不用管,有師兄在呢。這個修仙界,沒你也塌不了。”

    “十八年前你已經(jīng)為這個天下付出太多,這次你就不要摻和了。也不是不摻和,你把無度看好,別讓人搶走就是最大的貢獻了。”

    文柏絮絮叨叨,那樣子像是交代完就要就要把人直接送走一樣。修祁被桑無度身世冰封的心,緩緩化開了一個口子。

    他拍了一下還在喋喋不休的師兄,在對方看過來時,忽然道:“師兄,我天蠶蠱解了。”

    文柏:“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但這會你要聽聽聽……你說什么???!!”

    修祁周身氣勢緩和,一字一句道:“師兄,我天蠶蠱解了,修為也突破了。”

    文柏:“……”

    ***

    外間,辛為與思源大師并未離去,他們都聽見了修祁說的那句“我不會讓無度成為解鈴人”的話。

    辛為心底泛起了嘀咕,修祁方才的表情還在他腦海里閃現(xiàn),讓他知曉了修祁對桑無度的重視程度。

    他恍惚覺得為了桑無度的生命和自由,修祁恐怕會去和葉天瑞血拼。

    他不是不相信修祁,但不管修祁拼沒拼過,結(jié)果都不是文柏,乃至整個修仙界可以承受的。

    思源大師倒是豁達,見辛為愁眉不展,呵呵一笑,引得辛為看過去。

    辛為:“大師不擔心嗎?”

    思源大師笑道:“辛掌門為何擔心啊。”

    辛為:“清鈞他——”

    “他怎么?”思源大師道,“你是怕他為保無度小施主,將自己置于險地?”

    辛為點了點頭:“我觀清鈞對無度極其重視,他是不會讓無度受到任何傷害的,但無度的身份——”

    思源大師笑呵呵道:“我知。”

    辛為嘆了口氣:“無度身份特殊,想要保住無度,就要消滅葉天瑞。可清鈞身受天蠶蠱之苦,再有無度終究是葉天瑞殘魂輪回而來,我怕清鈞最后不僅保不住無度,還累得自己性命不保。”

    “辛掌門是怕長淵仙尊出事,修仙界動蕩是嗎?”思源大師一針見血,“長淵仙尊如今身負重傷,葉天瑞卻在恢復(fù),還有無度小施主這個變數(shù)在,如若長淵仙尊真的身隕,修仙界確實會引起動蕩。”

    “不止修仙界,凡人界也會。沒了長淵仙尊震懾,那些藏在陰暗處的宵小便會伺機出來鬧事,而我們除了長淵仙尊身隕,還因和魔族大戰(zhàn)元氣大傷,彼時天下大亂,對嗎?”

    辛為合了合雙目:“大師高見。”

    “算不得,算不得。”思源大師笑了,“老衲倒是覺得辛掌門不必擔憂。”

    辛為一怔:“為何?思源大師可是看出了什么?”

    思源大師笑而不語,指了指內(nèi)室的位置,辛為看過去,就見文柏一臉笑意地走了出來,身后是面無表情的修祁。

    文柏一出來,就迫不及待宣布了封琛痊愈的消息。他拉著修祁落座,親手給修祁倒了一杯茶,又道:“師弟還說修為也突破了,現(xiàn)在已是渡劫大圓滿期了。我驗過了,是真的。”

    思源大師一聲阿彌陀佛:“長淵仙尊在靈域有奇遇。多年隱忍,換一朝化龍,可喜可賀啊。”

    修祁點了點頭,冰封的眼中閃過一絲柔情:“是我之弟子帶給我的機緣。”

    “哦,看來師徒二人感情很是深厚,老衲也該準備賀禮嘍。”

    老和尚呵呵一笑,滿臉都是慈祥之色,他朝著袖子里掏啊掏,還真掏出一個冰玉盒子。

    他將盒子放修祁面前,聲音含笑:“打開看看,長淵仙尊應(yīng)該會喜歡。”

    修祁打開冰玉盒子,看見辛為和文柏看見當中放著的、散發(fā)著光芒的金色小鐘時,詫異地看向思源大師。

    修祁更是第一時間關(guān)上冰玉盒子,將盒子推向思源大師:“大師,這太貴重了,還請——”

    收回兩個自己還沒說出口,盒子又被思源大師推了回去。

    思源大師摸了摸胡子:“長淵仙尊先別忙著推辭。這東西能保人最后一口氣,哪怕神魂殘破,只要有它在,也可讓人不至于因為肉身死亡,真的消散在這天地之間。”

    修祁何嘗不知這件法寶的用處,這乃是神圣谷至寶半月禪鐘。

    只要有半月禪鐘護持,人便可不死。哪怕神魂破碎,只要肉身不滅,神魂便還有修補的可能,總比直接消散要好的多。

    “此次請出半月禪鐘,原本只是為以防萬一,如今看來,冥冥之中自由定數(shù)。”

    說到這,思源大師眼中竟然閃過一絲頑皮之色:“長淵仙尊先別忙著推辭,可知者半月禪鐘有個故事?”

    “故事?”修祁還沒開口,文柏和辛為倒是默契十足。

    老和尚笑而不語,看向皺眉思索的修祁:“長淵仙尊可愿聽老衲講一講這個故事?”

    修祁點了點頭:“大師喚我清鈞就好,您請講。”

    “好,清鈞。故事要從還沒我神圣谷講起。相傳本門創(chuàng)派祖師凌云大師,年輕時曾游歷四海九州。彼時祖師還未出家……”

    凌云本命齊巖,是某個富庶小國的皇子。但他生性不愛權(quán)力斗爭,成年后辭別父母開始游歷世界。

    幾經(jīng)險阻,齊巖認識一個名為半月禪的男子。

    那男子光風(fēng)霽月、學(xué)識淵博、談吐不凡。一路上兩人作伴,倒也讓原本略顯辛苦的旅程變得有意思起來。

    兩人一路上遇到不少危險,但也遇到不少令他們向往的事情。他們見識到了山高海闊,平原壯美,也見識到了小橋流水,荒漠寂寥……

    最后,他們到了一個山谷。

    那山谷太美了,奇花異草遍布其間,白日有彩蝶飛舞,夜晚有螢火相伴。齊巖和半月禪都被這個地方吸引,打算在此住下,修整一番。

    可就是這一住,出了事情。

    思源大師長嘆一聲:“諸位都是大能,不用老衲多說想必也該知曉,越美麗的地方實則越危險。這個山谷對于修為高深之人不算什么,但對于兩個未曾踏入修者行列之人確實致命的危險。”

    當晚,兩人熟睡之際,遭到眾多狐女索命。

    而這場危險中,半月禪舍命救了齊巖,臨死前他向齊巖表明了不能說的愛意。

    齊巖沒想到半月禪竟然和自己有著同樣的心意,他們都是怕說出之后分道揚鑣,強忍的滿腔愛意,只以摯友相稱。

    “剛剛得到,便要失去,凌云祖師悲從心來,入魔了。”

    “入魔了?”文柏瞪大眼睛,“那他殺了傷害半月禪的狐女們了?”

    思源大師搖了搖頭:“不得而知,凌云祖師沒說,也無人敢問,更不止凌云祖師因何清醒。等他清醒之時,山谷花草皆枯,一個小動物都不見了。”

    “凌云師祖沉浸在悲痛之中,抱著半月禪的尸身不止過了幾個日月,最終決定讓半月禪入土為安。而半月禪鐘,就在凌云祖師挖墳時偶然挖到的一塊隕鐵煉化而成。”

    “因祖師最放不下半月禪為他而死,神魂俱滅之事,這以半月禪命名的半月禪鐘便獨獨得了保人不死之能。人不死,怎么都還有希望,對嗎清鈞。”

    修祁沉默半晌,點了點頭,收起這貴重之物,起身鄭重對思源大師行了一禮:“多謝大師。”

    “不必謝,不必謝。”大師笑呵呵的說,“老和尚我呀,活了太久年歲,最看不得有情之人分離。”

    “大師——”修祁訝異地看著思源大師,“您都知道了?”

    文柏不明所以:“知道什么?師弟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唔唔唔,辛為,你——不要——”

    辛為捂著文柏的嘴,笑著對兩人點了點頭:“我們先出去一下,片刻回來。”

    說完,辛為不顧文柏掙扎,將人拖了出去。

    等清凈之后,修祁看向思源大師,就見大師眼中頑皮之色更濃。

    “大師?”

    “噓——老和尚這就傳授清鈞半月禪鐘的使用方法,還有——”思源大師笑容燦爛,“有情之人才會得到半月禪鐘認可呦,正好清鈞是個有情之人。”

    “等清鈞成功掌控半月禪鐘后,可否跟老和尚講講你是怎么和無度小施主相戀的。之前還沒聽說過,想必是靈域里互通心意。

    “老和尚我聽了好跟徒弟講講,讓這幫有賊心,沒賊膽的小子長長膽氣。”

    修祁:“……”

    夭壽了,誰能告訴他,這年頭和尚不能和人相戀,便喜歡看他人相戀了嗎?

    第63章 必死結(jié)局

    門外, 辛為見好友情緒好了不少,居然都有心情扒門偷聽了,笑著搖了搖頭, 將人拉了過來。

    “你有點兄長的樣子, 怎么還偷聽呢。”辛為將人拉遠了一些,“你跟我仔細說說, 清鈞的天蠶蠱真的解了?”

    文柏神識放出轉(zhuǎn)了一圈, 沒發(fā)現(xiàn)有人偷聽,才放心地將封琛到底怎么解的天蠶蠱告訴了辛為。

    辛為感嘆:“清鈞也算是苦盡甘來, 誰能想到居然是葉天瑞的半魂找到的蠶絲——唔。”

    “噓,你小點聲。”文柏捂住辛為的嘴, 正色道, “辛為, 無度是無度,葉天瑞是葉天瑞, 他們兩個不同。我?guī)煹苈牭侥惆阉麄z混為一談,揍你我可不管。”

    辛為眨了眨眼睛,努力點了點頭, 文柏這才放開他。

    “辛為,其實不止師弟, 我也沒辦法把無度和葉天瑞當成一個人。無度那么乖, 那么善良, 怎么會是葉天瑞那家伙的魂魄呢?”

    “之前我們不是猜想過嗎?”辛為提示。

    “你說無度是受了多出的那三魄的影響?”文柏摸了摸下巴, “一魂三魄轉(zhuǎn)世的人, 大概率是個傻子, 就算是一魂六魄也不能讓人像無度這么聰明伶俐,只能說……”

    “無度的三魄不尋常。”辛為下了結(jié)論。

    文柏點了點頭:“我在得知無度恢復(fù)神志的時候, 起初也有疑惑,可我見師弟卻是一點不疑惑的樣子,只以為他是知道什么,便也沒多問,不過——”

    “不過什么?”辛為問。

    文柏皺眉:“不過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仿佛又不是這么回事。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我們見到神志清醒的無度后,便抹去了這其中的不和諧,讓我們都忽略了這個問題!”

    “辛為,你呢?”文柏目光灼灼地看著辛為,“你第一面見到無度的時候,有覺得違和嗎?”

    辛為思索片刻,表情越發(fā)嚴肅:“確實,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不止我,仿佛所有人都忽略了這個問題,包括葉天瑞。”

    文柏緊接著說:“這有兩個解釋。一,葉天瑞知道自己殘魂轉(zhuǎn)世不會變傻,我們會忽略無度身上的不和諧也是他搞的鬼;二,他和我們一樣,都被一股不明力量蒙蔽了。”

    如果是第一種,他們還能放松一切,如果是第二種……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察覺到暗涌之下的危險。

    這可是仙魔兩界都不知道的另一股強大力量,這股力量是敵是友,誰也不知道。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更恐怖的是未知在你無知無覺時,一直縈繞在你的周圍。

    門外兩人之間的氣氛,門內(nèi)兩人沒有察覺。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這句話放在大名鼎鼎的長淵仙尊身上一樣好用。

    人家神圣谷連鎮(zhèn)派之寶都拿出來給他用了,只是講講靈域里的事情,修祁還是能辦到的。

    是的,長淵仙尊自動忽略了思源大師話里的“靈域互通心意”的重點,開始講靈域發(fā)生的事情。

    反正都是靈域中發(fā)生的,也不算他“忘恩負義”。

    在思源大師揶揄的目光下,修祁面不改色地講了靈域里發(fā)生的諸多事情。

    話畢,修祁看向思源大師,雖面無表情,但眼睛里能看出緊張之色。

    思源大師倒是沒有為難修祁,硬要他講和無度小施主的愛情故事,他呵呵一笑:“這一路倒算是跌宕。老衲相信,無度小施主吉人自有天相,會平安度過此劫。”

    “借大師吉言。”修祁微微放松,看向內(nèi)室方向,“我會好好保護他的。”

    “誒,老和尚我說的可不是什么吉祥話。”思源大師眨了眨眼睛,竟比修祁看著都活潑。

    “大師,您這話……何解?”

    思源大師呵呵笑了起來,手指向上指了指:“天機不可泄露,你和無度小施主的緣可是深得很呢。”

    “具體老和尚我也看不清。只知,解鈴還須系鈴人,系鈴人是葉天瑞,解鈴人是桑無度,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但桑無度就是葉天瑞,葉天瑞又怎么會去解鈴。”

    見修祁欲要開口反駁,思源大師擺了擺手繼續(xù)道:“可無度小施主又不是葉天瑞,讓這看似無解、必死的局面,活了。”

    “無度小施主盤活了必死局面,解救天下蒼生,這乃大功德,上蒼又怎會忍心這樣善良的靈魂就此消散。”

    “大師的意思是?”修祁開口問。

    思源大師拍了拍修祁的肩膀:“老和尚什么意思,清鈞心里知曉,只是不想無度小施主冒險吧。”

    修祁沉默片刻,道:“大師,我天蠶蠱已解,修為突破。十八年前我既能斬落葉天瑞,十八年后的修為突破的我對付他也不難。”

    “可你心中卻還是如此沉重,老和尚看的出來。”思源大師輕輕嘆了口氣,“是因為無度小施主魂魄不全,若是葉天瑞隕落,無度小施主也未必不會被影響,對嗎?”

    修祁雙目微合,點了點頭:“無度弱,葉天瑞強。無度能活著是葉天瑞用一半修為護持轉(zhuǎn)世的。葉天瑞死后,修為消散,栓在無度身上的大陣也因無度存活不會爆炸。”

    “但失了葉天瑞修為護持,又沒了剩余兩魂四魄的牽引,無度小施主很可能會陷入沉睡,并在沉睡中慢慢消亡。”思源大師緩緩道。

    說是很大可能,其實已是必然。

    修祁頷首,語氣沉重:“就算有半月禪鐘護持,徹底消散的魂魄也永遠回不來,無度會成為只會呼吸、卻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尸體。”

    他的小徒弟還那么年輕。他那么喜歡自由,喜歡跑跳,對一切事物都保持好奇心和熱愛,卻要在不久的將來變成一動不動,永遠沉睡的“尸體”,這讓修祁怎么忍心。

    一想到那個可能,修祁心如刀割。

    “所以,不妨讓事情順其自然,就讓無度小施主成為那個解鈴人。”思源大師眸中盡是睿智之色,“這是你的劫,是全天下的劫,更是無度小施主自己的劫。”

    “他自己的劫,只能自己化解,你化解的結(jié)果就是無度小施主長眠,而你和全天下的劫都源于無度小施主。”

    思源大師看向內(nèi)室,意有所指道:“他的劫解了,你和天下的劫,便都解了。”

    “他的解不了,你會萬劫不復(fù),天下也會生靈涂炭。”思源大師的手放在修祁的肩上:“長淵仙尊不妨仔細想想,也要征求一下無度小施主的意見,畢竟他才是最最關(guān)鍵之人。”

    思源大師的話,讓修祁陷入沉思。

    他不禁想,我想要替無度成為解鈴人的想法是錯誤的嗎?難道這次我救不了無度,也救不了天下人嗎?

    如若無度變成永遠不能說話、不能笑、更不能動,只能依靠半月禪鐘茍延殘喘的的“尸體”,他會不會恨自己?

    無度單純、善良,性格卻如火一般烈,他真的能接受自己自以為是的好嗎?

    可如果讓事情順其發(fā)展,無度得知真相后,又真的能接受他自己身為魔尊半身的身份嗎?

    最重要的是,成為解鈴人的無度,會不會永遠離開他?

    各種想法,各種可能,千頭萬緒地在修祁腦海中縈繞,讓他怎么也理不出個頭緒。

    “阿彌陀佛,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老和尚我今日能見到長淵仙尊的憂怖,也算沒白到此地一趟。”

    “大師?”修祁茫然抬頭看向思源大師。

    思源大師笑容慈祥:“清鈞,老和尚我之前說過,救天下蒼生是莫大功德,天道公允,想必會留無度小施主一線生機。倒是你,強行干預(yù)他之因果,恐遇不測。”

    “我——”

    “我知你不怕,”思源大師起身走到窗邊,望向靈域外界簌簌落下的白雪,側(cè)頭看修祁,“清鈞,那無度呢?他知道自己傾慕之人,自己的師尊,為了自己萬劫不復(fù),他能否接受?該如何自處?”

    “有時,背負他人性命而活,比自我的死亡,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特別這個人的存在,在背負人心中無可替代。

    **

    內(nèi)室,不知什么時候醒來的桑無度捂著心口、臉色蒼白地躲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里。

    他雙目泛著紅,腦子里全是雜亂的片段。

    有他剛剛穿越來,第一次見到修祁的那刻;有修祁贈他鱗青劍之時的笑容;有和師兄弟們相處的畫面;更多的是師尊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是師尊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他并沒有聽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聽懂了一件事情——自己是另一個葉天瑞。

    葉天瑞他見過,如果要形容他,桑無度覺得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邪惡。

    葉天瑞對這世界有著滿滿的惡意,桑無度不知道是不是與他的遭遇有關(guān),他只迷茫地知道,這個世界的毀滅與否跟他有關(guān)。

    師尊想保護他,要替他應(yīng)劫,應(yīng)劫的結(jié)局很可能師尊身死道消。

    “為什么,可我不是……葉天瑞啊……”桑無度嘴唇翕動,卻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他轉(zhuǎn)頭看著師尊俊美的側(cè)臉,內(nèi)心如萬蟻啃噬一般,麻、癢、劇痛剎那涌上心頭。

    難道,結(jié)局真的不可更改嗎?

    無論是癡傻的桑無度,還是他這個異世來的桑無度,最終都逃不過必死的結(jié)局……

    桑無度慢慢蹲下,雙臂交叉抱住自己。片刻后,他肩膀顫動起來,眼淚斷線一般地底落在內(nèi)室鋪就得昂貴地毯上。

    像是怕自己痛哭出聲,桑無度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將臉埋入臂彎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桑無度終于覺得自己可以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面對師尊。

    可當他抬頭,卻撞入一雙滿含溫柔、心疼、愛憐的雙眸之中。

    “師尊……”桑無度喃喃,聲音沙啞可憐。

    修祁溫柔一笑,他微微下蹲,素白好看的手伸到桑無度面前:“無度,為師會一起與你面對,別怕。”

    第64章 威脅

    桑無度看著眼前俊美的師尊, 想起自己的身份,悲從心來。

    他把手放在師尊的手上,在師尊拉他起來的時候, 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 撲進師尊懷里放聲痛哭。

    “師尊,無度、無度不是什么魔尊, 也不是葉天瑞。我、我不壞……”

    修祁輕輕拍著桑無度背脊安撫道:“師尊知道, 無度只是為師的小徒弟,不是魔尊葉天瑞。”

    修祁聲音又緩又輕, 帶著他特有的溫度,穿過桑無度的耳膜傳進他的腦海:“為師會和無度一起面對, 我們一起去跟天道爭那一線生機好不好, 無度相信師尊嗎?”

    桑無度沉默半晌, 埋在修祁懷里的小腦袋輕輕點了點。

    他相信師尊,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連累師尊, 那個大和尚的話他都聽見了,就算不聽見,他也知道強行介入他人因果是會遭到惡報的。

    這是他的劫, 他應(yīng)該自己解,自己抗, 不連累他人。

    可他清楚該清楚, 內(nèi)心還是忍不住害怕, 怕到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桑無度一直以為自己膽子很大, 活得也很灑脫。

    因為有先天性心臟病, 時常纏綿病榻的經(jīng)歷, 他以為自己對生死已經(jīng)看淡,加之穿越之初他也就知道了自己這個“角色”的結(jié)局, 自認為心理準備已經(jīng)做足。

    可真等到了要死了,要接近結(jié)局的這天,他才知道,自己認為的膽大、灑脫全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

    他怕死,怕痛苦的死去,更怕再也見不到自己愛的、也愛自己的人。

    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沒什么真實感,只想著既然都來了,好歹還活著,就先過下去。

    他那時幻想過自己修為高了就能有辦法回到原本的世界,還能順便拯救一下他最喜歡的角色。

    畢竟他才十八歲,正是愛做夢、幻想自己能呼風(fēng)喚雨、當英雄的年紀。

    可隨著在這個世界時間越長,和這里的人越接觸,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法把他們當成書中的人物,他們是會笑、會哭,會呼吸的活人,而這個世界也是真實的。

    對修祁的喜歡也從對紙片人的憐憫,慢慢變成了真情實意的愛慕。

    所以,他努力的歪曲所謂的劇情,想要避免修祁悲慘的命運,以及修改原本“桑無度”的結(jié)局,想和他的師尊打出HE的大結(jié)局。

    現(xiàn)在……桑無度苦笑,難道真的要認命了嗎?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認命;不甘心自己第二條命就此交代;不甘心自己還沒正式跟師尊表明心意;更不甘心師尊心目中所想的那個他,不是真正、完整的他。

    他不是那個癡癡傻傻的桑無度,他是來自另一個時間、甚至另一個時空的桑無度。

    他穿越時間、時空與修祁相遇,他們經(jīng)歷過那么多他從沒經(jīng)歷過的事情,他真的不甘心在生命的最后,還要頂著別人的“身份”和自己最愛的人相處。

    可是他能告訴師尊一切嗎?

    師尊會接受一個占據(jù)他弟子靈魂,還對他心懷不軌的異世界靈魂嗎?

    如果師尊接受了他的存在,接受了他的感情,而他必死的結(jié)局又無法改變,他是不是會害得師尊更傷心?

    他的心意,他的身份是不是隱瞞比較好,他是不是不能自私?可他真的不甘心啊……

    有沒有人能告訴他,他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

    一時間,桑無度內(nèi)心像是有兩股力量在拉扯,扯的他早都不會疼的心臟生疼。

    他緊緊抱著修祁,貪婪地感受著輕輕扣著自己后腦的掌心的溫度,和輕輕落在自己背脊上那只安撫自己的手的力度。

    良久,桑無度忽然抬頭,紅著眼睛看著修祁,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道:“師尊,無度有個秘密想要告訴你。”

    *

    修祁帶著桑無度出了文柏的房間,在文柏和辛為的目光中攬著桑無度朝著一處山脈飛去。

    文柏見兩人神色不太對,想要跟去,被辛為攔了下來:“讓他們師徒兩個好好談?wù)劊魈煸蹅冊偃フ宜麄儭!?br />
    文柏:“可是?”我擔心他們啊。

    “不用擔心,”辛為搖了搖頭,拉著人往神圣谷的方向走,“咱們還是去找思源大師吧,那老和尚沒義氣,和清鈞說了什么也不告訴咱們。走,去逼問他,可能就知道發(fā)生什么了。”

    文柏被辛為拉著走,他回頭看了看已經(jīng)看不見人影的方向,幽幽嘆了口氣:“你別拽了,我又跑不了。”

    辛為:“我怕我一松手,你個老媽子就跑去打擾人家?guī)熗絺z了……”

    文柏:“……你才老媽子。”

    兩人拌著嘴去找思源了,另一邊,修祁帶著桑無度穿過座座高山,落在了一個被雪包圍的山谷之中。

    他讓桑無度把行宮撐開,然后拉著人的手徑直上了四樓那間豪華臥房。

    進入房間,將人按在床上,輕聲說了句等一下,又轉(zhuǎn)身下樓了。

    桑無度起身追了過去,就見師尊進了二樓東邊那個小廚房,將在靈域里打來的美味進行烹飪,見他進來柔聲讓他回去等著,一會兒就能吃了。

    桑無度沒走,他扒在廚房門口,看著里面仙氣十足,以往半點人間煙火都不食的師尊為他能吃的可口忙來忙去,臉上沾染了一些面粉都沒注意到,內(nèi)心酸軟一片。

    他再也忍不住了,跑進去從背后抱住修祁的腰,將臉埋在師尊寬闊的背上,低聲喚他:“師尊,無度好喜歡喜歡你啊,不是弟子對師尊的喜歡,是——”

    是對愛人的喜歡。

    桑無度的表白沒能說出口,他的話被轉(zhuǎn)過身來的修祁用自己的唇舌堵在了唇齒之間。

    這吻并不深入,稱得上是純情,可卻讓桑無度淚流不止。

    咸澀的淚水滴落在兩人唇邊,被修祁一點一點吻去,最后,修祁的唇落在桑無度的眼睛上。

    “無度,為師喜歡你,不是師尊對弟子的喜歡,是想和你仙途共享,余生共度的喜歡,無度呢?無度喜歡為師嗎?仙途共享,余生共度的喜歡。”

    “師尊……”桑無度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一個勁兒地點頭,眼淚不爭氣地又落了下來。

    “別哭,”修祁輕輕擦去桑無度的眼淚,柔聲道,“師尊在呢,無度不怕。”

    桑無度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鍋里的肉,甕聲甕氣地說:“師尊,剩下的無度來吧。無度想喝那個桃花梅子酒,我聽說文柏師伯帶了,您能幫我去跟他要點嗎?”

    文柏好酒,出行時,乾坤袋里必定帶著各種酒。

    聽小徒弟這么說,修祁也覺得喝點酒可能會讓小徒弟更放松,便應(yīng)了下來。

    走之前,修祁叮囑桑無度誰來都不能開門,他回來會自己開。

    等桑無度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又親眼看他開啟行宮防御大陣,修祁才放心走了。

    桑無度站在門口目送師尊離去,關(guān)門的瞬間,他雙目合了合,再睜開時他眼中神色褪去懼怕,多了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堅毅。

    他一步一步走回廚房,看著被行宮陣法隔在窗外的夜隱蝶,緩緩伸出了手,夜隱蝶乖乖落在他的指尖上。

    這只夜隱蝶和別的夜隱蝶有少許不同,桑無度之前見過夜隱蝶夜色的翅膀上閃著銀色的神秘紋路,而這只是金色的。

    那金色十分華麗,微微閃著暖橙的光,竟然讓桑無度起起伏的心緒漸漸平緩了下來。

    “你是在安慰我嗎?”桑無度聲音很輕,像是怕嚇跑這只雪中精靈一樣的存在。

    他小心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觸碰夜隱蝶的翅膀,卻在快要觸碰到時停下。

    夜隱蝶似乎好奇桑無度為什么不碰它了,主動用自己兩只長長的觸須去觸碰桑無度的手指。

    桑無度一抖,他沒想到這只夜隱蝶膽子這么大,竟然一點不怕他,可下一秒他眼前一黑,隨即眼中閃過無數(shù)他記憶了從沒出現(xiàn)過的畫面。

    有他被萬魔朝拜的畫面;有他和手持鱗青劍的人戰(zhàn)斗的畫面;有他和夜隱蝶共舞的畫面;還有夜隱蝶被大肆屠殺,他卻無能為力的畫面……

    各種信息量巨大的畫面在他腦海中縈繞,讓他頭痛欲裂,整個人癱在地上、死死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能很長時間,也可能只有一瞬。

    等桑無度再次睜開眼睛,留在他腦海里只有一個畫面。

    一個身著黑紅色寬袖大氅、長相英俊,眉宇間卻滿是邪氣的男人坐在被濃稠、靈活黑霧包圍的王座上透過夜隱蝶的眼睛看著他。

    在他伸出手,去撫摸夜隱蝶時,露出一個滿是邪氣的笑。

    隨后,他道:“你是我的魂魄,也該擁有我的記憶。我知道這很痛苦,很可能讓你變成傻子,不過這不重要——

    他微微傾身:“重要的是,你早晚都要來找我,你生來不祥,不想連累修祁和問悲宗那些家伙,就主動來找我。”

    他眼睛緩緩彎起,看著像是在笑,桑無度只覺心底一片冰涼:“你不來,我不會對問悲宗下手,但那些小宗門,還有那些毫無能力的普通人,我可是不會放過。”

    “不想因為你讓修祁,讓問悲宗成為四海九州的罪人,便來找我,我在彌生谷底等你。”

    第65章 邪心佛蘭和無垢芝

    夜隱蝶振翅而飛, 桑無度緩緩從地上爬起來。他靠在灶臺邊的墻上,曲起腿,雙手環(huán)抱主自己的腿把臉埋在自己的膝蓋上。

    片刻后, 他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起來, 連帶著整個身體都跟著震顫。直到一道夕陽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身上,他才緩緩的抬起頭, 呆呆地望著霞光漫天下細雪紛紛。

    也不知看了多久, 桑無度呆滯的眼睛漸漸恢復(fù)清明,又從清明變得越來越堅韌。

    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整個人從之前絕望、灰敗枯萎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如洗盡鉛華的明珠, 內(nèi)斂卻耀眼。

    桑無度深吸一口氣, 拍了拍自己的臉, 拿起刀開始切菜。

    他把從靈域里帶出來的上好食材取了出來,又拿出了特地帶來的辣椒, 今天他要好好整治一桌地道的川菜。

    師尊口腹欲不強,卻很嗜辣,這還是他與師尊靈域相處后才發(fā)現(xiàn)的。烤肉上若是撒了辣椒粉, 師尊就會多吃一些。

    桑無度想到那樣可愛的師尊,嘴角不由得掛起一個甜甜的笑, 手下動作更快了起來。

    修道之人手腳靈敏, 再加上桑無度熾陽之體對于火的控制, 很快他就做出了水煮魚、水煮肉片、辣子雞、夫妻肺片、紅油脆筍、口水雞, 還配了幾個清爽的酸辣小咸菜和一大碗冬瓜排骨湯。

    將菜品逐一送到四樓豪華臥室外間的桌子上, 桑無度設(shè)了一個保溫結(jié)界, 轉(zhuǎn)身又去了廚房。

    師尊還沒回來,他準備做一些現(xiàn)代的麻辣小吃, 好好封存可以吃很久。

    帶著這樣的想法,桑無度極其認真的開始處理牛肉和豆皮和各種香料,他想要做出最符合師尊口味的小零食,讓師尊漫長的仙生可以有些他的喜好。

    夕陽落在桑無度的側(cè)臉上,映照著他的微笑很暖很暖。

    *

    修祁從行宮出來后,并沒有直接去找文柏,而是在行宮周圍下了重重禁制,保證他能在有人觸碰禁止的第一時間就趕回來。

    做好這一切,他看了看二樓東邊小廚房的窗戶,才轉(zhuǎn)身去找文柏。

    第一次他跑了空,文柏不在房間里,問了負責(zé)文柏起居的弟子,修祁才知道文柏是被辛為拉走去找思源大師了。

    半點也沒耽擱,修祁前往神圣谷駐地,卻在神圣谷弟子口中得知思源大師跟文柏他們出去了,具體去了哪里他們也不知道,不過他們走的時候聽說是去品什么茶。

    修祁了然,輕聲對小弟子說了聲多謝,嚇得小弟子差點直接跪下來。這可是長淵仙尊啊,竟然對他這個小小和尚說多謝,他真是太有出息了。

    直到看不見長淵仙尊的身影,小弟子才迫不及待地跑去跟好友分享這段奇妙的經(jīng)歷。

    修祁不知道自己簡單的一句道謝,讓一眾神圣谷的小弟子對他的崇拜之情更盛,他御劍朝著北邊一座高聳的雪山飛去。

    神圣谷小弟子說文柏他們?nèi)テ凡枇耍陟`域外圍,唯一需要出外品茶的就只有只在這時才會出茶的雪茶。

    雪茶是靈域外圍的特產(chǎn),只有靈域外圍北方最高的山上才有。從采摘到制茶再到入口所用時間不能超過半個時辰,否則雪茶便會直接化為無色無味的雪水。

    是以,想要飲雪茶,就只能在雪茶樹邊上進行。好在雪茶渾身晶瑩剔透,一片一片長在漫天飄雪的山上,別有一番意境。

    因修祁從沒來過靈域,只看過靈異內(nèi)外記載的他并不知道雪茶樹林具體地址,花費了點時間才找到文柏。

    文柏看見只有修祁一人過來,還小小驚訝了一下,問他無度怎么沒有跟來。

    修祁只是說無度在休息:“師兄,你帶了桃花梅子酒了嗎?”

    文柏一怔,他這師弟不好口腹之欲,平時飲的也都是茶。酒也不是不喝,但很少看他主動要求喝。

    這是覺得事情棘手,想要借酒消愁?

    他剛要勸解幾句,就聽修祁再次開口:“無度喜歡。”

    “了解了。”文柏爽快地拿出了自己專門裝酒的乾坤袋,從中掏出一小壇桃花梅子酒,“拿去吧,這甜兮兮的酒,還真是小無度這種小孩子會喜歡的。”

    “多謝。”修祁對文柏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朝外飛去。

    等修祁走了,思源大師忽然開口:“不太妙。”

    “怎么了?”辛為停下斟茶的手,連忙問,“大師看出什么了?”

    思源大師嘆了口氣:“無度小施主恐怕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文柏差點打翻茶盞,“那清鈞……”

    思源大師看著修祁遠去的背影,再次嘆了口氣:“老和尚看不透,只是覺得晚上可能會有人來找我們,是清鈞還是無度小施主,老衲就不得而知了……阿彌陀佛。”

    聽思源大師這么說,文柏品茶的心都淡了,默默坐在辛為身邊,總覺得有什么事情已經(jīng)脫離了他們的控制,可他又無能為力。

    辛為看出文柏是在擔心修祁,拍了拍文柏的肩膀,安慰道:“實在擔心,我們?nèi)フ仪邂x談?wù)劊嘈徘邂x不會拒絕我們的幫助的。”

    文柏點了點頭,可心里還是亂糟糟的。他一方面覺得辛為說的有道理,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

    修為到達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心境極堅韌,是不可能隨便出現(xiàn)波動的,一出現(xiàn)波動很可能是某種預(yù)警。

    輕輕嘆了口氣,文柏把這些想法埋在心底,決定等無度睡下后,再去找?guī)煹芎煤谜勔徽劊瑺幦∽寧煹苤豢春脽o度就行,其余的等眾仙門商議后再說。

    “別想了,晚上我陪你去。”辛為放了一盞茶在文柏面前,“清鈞不是沖動之人,放心。”

    文柏點了點頭,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

    拿到桃花梅子酒后,修祁以極快的速度回到了行宮,落地后恰好看見二樓小廚房里的桑無度抬頭。

    兩人一上一下,一人低頭一人仰頭,在有著夕陽的奇異雪景中對視,竟讓修祁有種天地之大卻只有面前之人身上有著鮮活的色彩。

    美麗的夕陽雪景、磅礴的雪山、無垠的天空此刻都成了面前之人的陪襯,讓他移不開視線,生出一種將人揉盡自己骨血之中,再也不分彼此的沖動。

    “師尊!”樓上之人聲音清脆,大大的笑掛在臉上,哭得泛紅的眼睛彎著,修祁的心都被這一笑,笑得化了。

    “師尊在呢。”修祁聲音極溫柔,他揚了揚手中的小壇子,“等急了吧。”

    “沒有,師尊快上來,無度做了好多好吃的。”桑無度雙手撐著下巴趴在窗戶上,左右晃了晃腦袋,高高馬尾上用來裝飾的小鈴鐺跟著響了響。

    望著小徒弟恢復(fù)活力的臉,修祁點了點頭,不動聲色收起重重禁止走進行宮,沒有看見自己踏入行宮后,小徒弟眼中隱忍的神色。

    深深呼出一口氣,桑無度摸了摸自己的臉,視線落在分裝好、準備一會兒嘗嘗的小吃上,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桑無度整理好心情,端起小托盤迎面走了出去。

    “師尊,無度還做了好多小吃,有麻辣牛肉干、麻辣豆皮、紅油脆藕、還有麻辣的鴨貨。”

    “鴨貨?是鴨子嗎?”

    “是也不是,”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桑無度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師尊在凡界是小王爺,在修仙界是鼎鼎大名的仙尊,應(yīng)該沒吃過鴨頭、鴨胗、鴨腸吧。”

    這些東西算是下水類,別說修祁身份高貴,除了那些過得困難的人,就算普通家庭也幾乎不吃的。

    “確實不曾吃過,聞起來還不錯。”修祁說的很平常,沒有半點對于這些下水的看不起。

    桑無度很滿意師尊“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笑嘻嘻地說:“你們太不會吃了,這個東西很好吃的,特別加上我的獨門秘方!”

    “好,那為師一會兒可要好好品嘗一下。”修祁從桑無度手中拿過沉甸甸的實木托盤,又把小壇子放在桑無度懷里,“走吧,讓為師看看你做了什么美食。”

    桑無度連連點頭,捧著小壇子跟在修祁身后,輕快的腳步聲,讓修祁擔憂的心放松了不少。

    修祁頭一回慶幸自己這小徒弟醒的晚,涉世也未深。

    因為嘗過人間冷暖、世人虛偽的人是無法這么快就從沉重的情緒里掙脫出來。他會盡全力保護小徒弟這份難得的天真質(zhì)樸,哪怕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身死道消。

    修祁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身死道消,小徒弟會很傷心,但他還很年輕,等見過更多的人,見識過更廣闊的天地,這份傷心會被時間抹平。

    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身死后,能讓自己的小徒弟不會被人欺負、詬病。

    修祁腦海里思索著計劃,腳下的步伐卻穩(wěn)穩(wěn)的,一步一步走進滿是飯菜馨香的臥室外間。

    當看到桌子上滿滿都是他喜歡的味道時,修祁的心像是又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不疼,卻讓他呼吸一窒,差點端不穩(wěn)手中的托盤。

    跟在身后的桑無度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修祁的不對,開心地跑到桌邊,將保溫結(jié)界撤掉,揚起臉聲音含笑:“師尊,快來嘗嘗,都是你沒吃過的。”

    修祁整理好心情,在桑無度的笑容里應(yīng)了一聲,走到他的身邊放下托盤里的小吃,又看著桑無度笑嘻嘻地打開酒壇,倒了酒。

    “師尊,好香啊,等我們回青鸞峰自己釀吧。”

    “好,為師會尋來酒方讓你釀個痛快。”

    “那可太好了。”桑無度喝了一口酒,晃了晃腦袋,“我也要把菜譜都寫下來,交給膳堂的王師傅,這樣大家都能吃到了。”

    “好,無度想怎么做都可以。”

    “那我們快用膳吧,師尊嘗嘗我的手藝到底夠不夠讓王師傅拜我為師。”桑無度小嘴不住的說,手下動作也不停,給修祁布菜。

    修祁見他興致勃勃,也便由著他,吃下小徒弟給自己夾的東西,其中包括所謂的鴨貨。修祁發(fā)現(xiàn)小徒弟還真是一點都不夸張,這些尋常人家都看不上舍棄的東西,這么做還真是極美味。

    桑無度見修祁愛吃,心情非常好。他絮絮叨叨跟修祁說做了好多,都分裝好放在了乾坤袋里,這樣他們走到哪里想吃隨時都吃的到。

    修祁一邊吃,一邊眼神溫柔地聽小徒弟說話,明明是一餐普通的膳食,修祁覺得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時光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吃的都很滿足。喝了酒的緣故,桑無度臉頰泛紅,眼睛、嘴唇都泛著水潤潤的光澤,看著就非常可口。

    修祁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想嘗嘗桑無度的唇,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可口。

    他這么想也就這么做了,卻在即將挨上小徒弟唇的時候,被小徒弟偏頭躲開。

    修祁立時驚醒,他竟在桑無度沒同意的情況下就想親人家,這種行為無異于輕薄。

    “為師——”

    “師尊等等。”桑無度打斷修祁,臉色爆紅地小聲說,“無度也想和師尊親近,只是剛吃完味道重的東西,無度又沒有師尊能自潔的修為,所以,所以……”

    桑無度越說聲音越小,但修祁明白了,無度是不想掃興,才會躲開,可自己怎么會嫌棄所愛之人呢。

    欲要開口表明自己心意,卻見小徒弟兔子一樣跳起朝著側(cè)間浴室而去,邊跑還邊說麻煩師尊收拾一下殘局,那可愛的模樣,逗得修祁開懷大笑。

    已經(jīng)躲進浴室的桑無度靠在門上,聽見修祁的笑聲,眼中閃過一抹苦澀。

    他雙目微合,許久才睜開,動手脫下自己的衣服,一步一步踏入他提前準備好的、加了邪心佛蘭的沐浴水中。

    邪心佛蘭無色無味,單獨使用不會對人身體產(chǎn)生任何損害,若是和無垢芝混合則會產(chǎn)生催|情的效果。

    所中兩者之人,除了催|情外,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的傷害,還有淬煉神魂的效果。只是有一個副作用,身熱情|動之后,人會陷入沉睡,醒來后也只當自己睡的沉,不會有任何發(fā)現(xiàn)。

    這兩種天材地寶都是桑無度在靈域里發(fā)現(xiàn)的,今晚吃的小食里,他加了無垢芝粉。

    第66章 私心

    浴室水聲陣陣, 修祁敏銳的聽覺甚至能捕捉到桑無度發(fā)絲滑過水流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和桑無度心意相通,或是因為兩人最終可能要面臨的一死一生離別的結(jié)局,修祁竟然只是聽著水聲, 身體就無端熱了起來。

    修祁能清晰的感知自己對桑無度的渴望。

    這種感覺極其陌生, 修祁活了這么多歲月,就是當年美人臥懷, 他都沒有這種感覺。很新奇, 有些不受控制,他卻一點都不覺得討厭。

    長淵仙尊, 出身高貴、修為通天,為人也是光明磊落、遵從本心。他愛一個人, 就會把自己所有的愛給予這個人, 更不會因為自己對愛人有所求而覺得不堪, 他會主動出擊。

    是以,修祁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側(cè)間的浴室, 站在高大的雕花木門前輕輕敲了敲。

    門里的水聲停止,他開口:“無度,為師能進去嗎?”

    聽到修祁低沉磁性的聲音, 浴室里快把自己搓掉一層皮的桑無度陡然打了一個激靈。

    他像是做壞事被抓包的貓兒一樣,整個人蜷在一起, 心臟撲通撲通快要從他的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了, 好半晌都沒敢回應(yīng)。

    修祁又輕輕敲了敲門, 桑無度才反應(yīng)過來, 手忙腳亂的想要從浴池里出來, 卻腳一滑直接摔進池子里, 發(fā)出很大一聲聲響。

    “咳咳咳……”桑無度嗆了好大一口水,耳朵野嗡嗡作響, 磕在池底的膝蓋疼得他額頭青筋暴起,眼淚都出來了。

    就在這時,一雙溫暖的大手把他從浴池里撈了起來,又裹上質(zhì)地柔軟舒適的巾布,然后帶著他離開了滿是水霧的浴室。

    “師尊?”桑無度抬頭,后知后覺自己浴室里的丑態(tài)全都被修祁看見了,被洗澡水蒸的通紅的臉更加鮮紅欲滴。

    “害羞了?哈哈哈,無度不用覺得害羞,你忘了,你什么樣子為師都見過。”

    “沒有。”耳邊是修祁嗓音磁性的笑聲,桑無度嘟囔了一聲,鴕鳥一樣的把臉埋進修祁懷里,感受著修祁胸膛的震動,催眠自己臉紅是疼的,才不是害羞。

    修祁也不拆穿他,步履穩(wěn)健地帶著桑無度回到了內(nèi)室之中。

    他將人放在了大床上,才去拆裹在桑無度身上的巾布。

    桑無度手指蜷縮了一下,想要阻止修祁的動作,卻在最后關(guān)頭克制了自己動作。

    他想起,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這時候他不能害羞,也不能膽怯,況且吃虧的也是師尊,不是他這個用卑鄙手段占師尊便宜的……小人。

    想到此,桑無度任由修祁拆開了自己身上的巾布,并在修祁低下頭去查看他膝蓋上的傷勢時,速度極快的捧住修祁的臉。

    “無度?磕得很疼嗎?師尊這就為了治療,很快就好了。”修祁方一瞥,小徒弟膝蓋上紅腫一片的傷勢已經(jīng)入眼。

    挺嚴重的。

    桑無度不肯,他還是捧著修祁的臉,圓滾滾、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修祁,像是怎么也看不夠一樣。

    “別鬧,為師先看看你的傷。”修祁以為是小徒弟怕疼在跟他撒嬌,微微一笑,手就要覆上桑無度的傷腿上,卻再次被桑無度阻止。

    “無度,你……”這下修祁就算再遲鈍也知道小徒弟不是在跟他撒嬌,而是別有用意。

    桑無度面頰通紅,眼神卻極為堅定。他不待修祁問出心中所想,直接俯身過去,用自己的唇將修祁剩下的話語封印,借著修祁微啟的唇齒徑直侵入修祁的口腔。

    桑無度的吻很放肆,毫無章法可言,牙齒總是不小心地刮過修祁的舌尖。

    明明應(yīng)該是疼的,修祁卻更希望桑無度能更加放肆一些。放肆到只有他才能包容桑無度的一切,也只有他才能感知桑無度帶給他的瘋狂。

    修祁反客為主,舌尖纏上桑無度的舌尖,大手扣住桑無度的后腦用力將人壓向自己。

    這一刻,修祁所以洶涌的愛意、占有欲如潮水一般順著兩人的唇舌涌入桑無度的四肢百骸,再由四肢百骸匯聚流入他跳動的心臟。

    極熱、極幸福,也極痛苦。可桑無度并沒有退開,反而拼命回應(yīng)修祁……

    屋子里的溫度不斷上升,桑無度身體呈現(xiàn)淡淡的粉色,一股似有若無的幽蘭香氣纏著修祁身上殘存的陵松雪香的冷香漂浮在整個空間中。

    修祁雙眸泛紅,理智和情|欲在他腦海中不斷拉扯,最終在桑無度毫無底線的包容迎合里徹底失去理智。

    桑無度在修祁身下,緊緊抱著修祁的肩膀,指尖用力到泛白,卻舍不得真的去抓修祁。

    波濤里,他不甚清明的腦子里有疼痛過后的舒爽;有兩情相悅之人如骨血相融般的心動;更多的是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好像弄錯了什么,又忽略了什么,可下一秒他就被修祁帶入另一個天地,再也沒時間去想自己弄錯什么、忽略了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桑無度艱難地坐起,看著身邊睡得安穩(wěn)的修祁,嘴角露出一個滿懷愛意的笑。

    他俯身親吻修祁的額頭,和修祁額頭相抵。許久后,帶著哭腔的沙啞嗓音低低響起:“師尊,原諒無度的自私。無度只想你好好的,這是無度的劫,只有無度自己能解。”

    “無度愛你,不能看著你因我身死道消,你應(yīng)該有最好的未來,無論是我還是嚴鳳鳴都不值得你付出包括生命在內(nèi)的所有。”

    似乎想到了什么,桑無度擦了擦眼淚,笑了一下:“現(xiàn)在是我占據(jù)了你的心,嚴鳳鳴得靠邊站,你就不會再被他傷害了。”

    再次吻了吻修祁的唇,桑無度將被子給修祁蓋好,才去沐浴更衣。

    看著自己身上的痕跡,不由得想起之前的瘋狂,桑無度捂著自己的臉,才想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

    為什么是師尊抱了他?不應(yīng)該是他抱師尊嗎?

    難道是自己沒看完小說,所以漏了什么重要消息,其實師尊也是能做攻的?

    “書里真是便宜嚴鳳鳴了!”桑無度生氣地拍了拍水面。

    他就說嘛,師尊那么厲害,就算那什么天媚之體也不會讓師尊屈居人下,師尊怎么就那么愛嚴鳳鳴呢?

    桑無度有些酸酸的,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師尊心里都是他,已經(jīng)沒有嚴鳳鳴的位置了,酸澀又化為甜蜜,隨即又化為苦澀。

    他今日這么做除了因為他只能想這一個讓師尊沉睡不知的辦法,還有就是他太喜歡師尊了,想要在自己最后的時間里給自己留點美好的記憶。

    這是他的私心,如果思源大師所說的一線生機他爭不到,他真的逃不過死亡的結(jié)局,他希望師尊能記得他。

    不用記得很久,師尊漫長的生命里只要有一段的記憶里有他的位置,桑無度就心滿意足了。

    擦干凈身上的水,穿好衣服,沒有去披師尊贈他的火紅絨毛領(lǐng)的披風(fēng),而是拿起還帶著師尊身上冷香的青色披風(fēng)披在身上。

    最后,桑無度遙遙看了一眼沉睡的師尊,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

    文柏房間內(nèi)燈火通明。

    思源大師不住捻動手中的念珠,文柏坐立不安,一會兒就要起身去門邊看看有沒有人來。

    他再一次要起來時,辛為伸手按在他的肩上:“若是實在放心不下,我們直接去找清鈞吧。”

    文柏搖了搖頭:“還是等等吧,如果今晚清鈞不來,我們明天再去找他也不遲。”

    “好。”辛為將茶推到文柏面前,顯然兩人都認為今晚來的必定是修祁。

    一旁的思源大師輕輕搖了搖頭,心下嘆了口氣。

    一時間,室內(nèi)安靜了下來。

    不多時,腳步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文柏和辛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之色。

    思源大師再次嘆了口氣,起身開門,他看著門外站著的人,阿彌陀佛一聲:“無度小施主,請進。”

    “思源大師有勞。”桑無度禮貌回了一個禮,才邁步踏入文柏房間。

    一進門,桑無度撩起衣擺端端正正地跪下:“文柏師伯,辛為師伯,無度有事相求。”

    “無度快快起來。”文柏嚇了一跳,連忙去拉桑無度,卻被桑無度躲開。

    他道:“文柏師伯,無度已經(jīng)全部知曉所有事情,亦知何謂“解鈴還需系鈴人”,這是我應(yīng)該面對的。”

    “師伯知道,你先起來。”文柏又去拉桑無度,這次桑無度沒有固執(zhí),順著文柏的力度起身坐在了花凳上。

    文柏道:“無度,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也應(yīng)該知曉你的生死關(guān)系四海九州的存亡。所以你只要好好待著青鸞峰上,其余的師伯們會解決的。”

    桑無度搖了搖頭:“師伯,無度知道您是關(guān)心我,但無度已非癡傻小兒。魔尊是不會任由無度藏起來的,就算問悲宗的護山大陣能抵擋魔族大軍來襲,那些小門小派呢?”

    “魔尊不蠢,他不會在問悲宗身上浪費時間。四海九州何其大,他會去襲擊那些小門小派,而問悲宗、神圣谷、歸一宗這樣的大派就要為了小派的安危四處奔走。”

    “奔走的結(jié)果就是被魔族逐一擊破;本派實力被削弱;接受幫助的小派依賴大派,或是暗生憤恨。如此下去,包庇我的問悲宗會成為眾矢之的,被有心之人聲討。”

    桑無度目光深邃,此時他的身上竟看不見半點少年人的稚氣,說出的話角度刁鉆、一針見血:“然而,這只是魔尊的第一步。”

    “魔尊的第二步,是趁著仙門混亂,大派四處救火、無暇顧及他之時,運用獻祭力量脫離封印。只要魔尊脫離封印,他對我的影響將不可估量。”

    “魔尊的第三步就是利用我,被他影響的我可能會成為他插在問悲宗的一把刀,或者成為他插在整個四海九州的一枚只屬于他的定時、傷害巨大的武器。”

    桑無度苦笑一聲,看向文柏:“師伯,你說若是葉天瑞能脫離封印,我這殘魂對于他來說還有用嗎?”

    當然沒用了。

    若是葉天瑞真的能從封印里出來,第一件事恐怕就是炸了桑無度這具身體,那時四海九州都將變?yōu)槿碎g煉獄,這可是葉天瑞最喜歡的世界。

    彼時,被鱗青劍靈封印在安平海的魔族會因為封印徹底損毀傾巢而出,就算他們最后能再次打敗葉天瑞,結(jié)果也將是無比慘烈的。

    他到底應(yīng)該怎么辦?文柏第一次感到迷茫了。

    “那無度小施主準備怎么破局呢?”這時,思源大師慈祥的聲音響起,“不妨說說,若有用得著我神圣谷的,請盡管開口。”

    第67章 掣電靈心

    思源大師話一出口, 文柏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法阻止桑無度了。

    他雖然不知道桑無度的具體計劃是什么,但他知道能清晰分析出葉天瑞計劃的桑無度所選出來的答案,可能是現(xiàn)如今唯一的最優(yōu)解。

    而這所謂的最優(yōu)解的代價是桑無度的生命。

    文柏扶額坐下, 寬大的手掌遮著自己的臉, 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文柏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十八年前他們明明成功了,他也找回了桑無度, 為什么還會發(fā)展到如今兩難的局面。

    桑無度說的沒錯, 葉天瑞算無遺策,步步計劃算準了一切。即使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葉天瑞是故意被封印的, 文柏都相信。

    文柏苦笑,他不得不承認葉天瑞對于人性的把握, 以及對他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人間帝王的了解遠遠高過他們自己。

    葉天瑞利用人心不古、人性復(fù)雜、人類對于權(quán)利的渴望, 以及所謂的權(quán)衡利弊, 完美地將他們推入深淵,讓他們不得不做出選擇。

    他們也確實如此, 表面深明大義,實際上不也是在“逼迫”桑無度做出選擇嗎?

    因為,就算現(xiàn)在桑無度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安全回到青鸞峰,他們就真的能瞞得嚴嚴實實嗎?

    那些真相會以各種方式、四面八方地涌進桑無度的耳朵里。

    那時得知消息的桑無度, 還是會和今天的桑無度一樣, 為了他愛的、他珍惜的一切來找他們, 而他們也會掙扎, 但最終的結(jié)果也是和思源大師開口說的話一樣——全力配合。

    這是權(quán)衡利弊后, 可能唯一的最優(yōu)解。

    思源大師不愧是得到高僧, 比他們坦蕩,也比他們更能正視自己的不堪。

    辛為看著文柏塌下去的肩膀, 十分心疼,他知道這里最煎熬的當屬文柏。

    文柏是修祁的師兄,是桑無度的師伯,更是問悲宗的掌門。他要護著問悲宗和修祁,就必要放棄桑無度;要護著桑無度,自己的師弟和問悲宗的那些弟子他就無法護住。

    如果他自私一點放修祁帶桑無度藏起來,那么包括問悲宗在內(nèi)的所有仙門弟子、普通百姓都會遭到魔尊葉天瑞的屠戮。

    而且修祁也不會同意文柏放他們走的做法,到最后,文柏可能還是一個都護不住。

    所以,文柏?zé)o法選擇。

    可話又說回來,魔尊是這是四海九州所有人的災(zāi)難,和文柏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如此掙扎,正是因為他善良。

    辛為嘆了口氣,手落在文柏的肩上:“我們先聽聽無度的計劃吧。”

    說著,辛為看向桑無度:“無度,如果你的計劃無法說服我們,我們是不會讓你冒險,你就老老實實待在你師尊身邊,其余的事情由我們這些老家伙做。”

    辛為的口氣不算好,堪稱嚴厲,桑無度卻被這一句話溫暖。

    他笑著點點頭,將傍晚時分夜隱蝶傳遞消息的事情和盤托出,并直接說出自己的訴求——他要去彌生谷底找葉天瑞。

    辛為皺眉,沒有直接答應(yīng)桑無度的訴求,轉(zhuǎn)而道:“那你來找我們,葉天瑞應(yīng)該可以猜到吧。”

    桑無度癡傻了十八年,在他們?nèi)魏稳搜劾锒际且粋涉世未深的單純少年。陡然得知自己的身份,最先的反應(yīng)就是跟對自己好的長輩求助。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回到葉天瑞身邊的桑無度無論做什么可能都在葉天瑞的意料之中,葉天瑞很可能反利用桑無度達到他的目的。

    還有一點就是——桑無度如果去了葉天瑞身邊,葉天瑞最先做的就是融合桑無度逃脫封印,那時桑無度的意識還會存在嗎?

    魔尊葉天瑞存在時間已經(jīng)不知幾何,桑無度短短的那點記憶和神識根本無法和葉天瑞龐大的記憶、神識相比,在和葉天瑞融合的瞬間,很可能“桑無度”就不存在了。

    那樣的話,他們確實解決了魔尊利用桑無度來達到四海九州會跟著陪葬的問題,但他們面對的也將是全勝時期的魔尊。

    現(xiàn)如今的仙門中人各懷鬼胎,就算修祁修為大增比之前更輕松斬落葉天瑞,但十八年前修祁能在重重護持中被暗算,十八年后他們同樣不敢保證最終的結(jié)果會是好的。

    只能說,葉天瑞反利用他們裂魂這一點為他們設(shè)下的陷阱,讓他們陷入了被動之中。

    “他猜不到,就算猜到了又能怎么樣,我去找他就是為了讓他融合我。”桑無度冷笑一聲,冷靜地不像是在說自己的生死。

    “無度——”文柏詫異,“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被融合了,你就死了,你是沒辦法跟葉天瑞抗爭的。如若你抱著和葉天瑞相融后可以影響他的心思不,我是不會同意你的計劃的。”

    “葉天瑞因為融合你沖出大陣,問悲宗也一樣會被天下人說連個小孩子都看不住。”

    “再說,你不怕你師尊傷心嗎?如果你和葉天瑞融合,最終大戰(zhàn)你師尊面對將是融合了你的葉天瑞,這讓他怎么下的去手。”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們把你送到彌生谷底,你師尊也會發(fā)現(xiàn),半路把你帶回去的。”文柏看著桑無度,“你不會成功的。”

    “師尊會下的去手的,他不會浪費我的良苦用心,更會殺了葉天瑞,為被吞噬的我報仇。”桑無度笑了,他笑的干凈純粹,眼睛里滿滿都是溫柔繾眷之色。

    忽然,他調(diào)轉(zhuǎn)話題問:“師伯,你說我今晚出來師尊知不知道?”

    文柏被問的一怔,這才反應(yīng)過來,桑無度是怎么避開師弟來找他們的?

    桑無度低低笑了,沒有解釋為什么他出來修祁不知道,而是看向思源大師:“大師,我需要您的幫助。”

    思源大師阿彌陀佛一聲:“無度小施主,想讓老和尚怎么幫你?”

    桑無度堅定地點了點頭,從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冰透水潤的玉盒推到思源大師面前:“大師,有勞了。”

    思源大師打開盒子,里面一枚閃著紫色電光的、仿佛在不斷跳動的心臟形態(tài)的果實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桑無度眼中極快閃過一抹懼意,隨后他垂下眼簾,看著盒子里的果實,聲音決然:“思源大師,請為我種下掣電靈心。”

    掣電靈心,頂級天材地寶。是藥,也是煉器大師夢寐以求的極品煉材。

    作為藥使用,掣電靈心生死人肉白骨,就算心臟受到毀滅打擊,只要種下掣電靈心便能恢復(fù)如初。

    可極少數(shù)人知道,若不是雷電靈根的人種下掣電靈心,神魂每日都要承受雷劈之苦,直到最后承受不住,形容枯槁而死。

    作為煉材使用,掣電靈心對于任何污穢之物都有克制效果。融入掣電靈心的法器是魔族的克星。

    桑無度進入靈域之前,為了幫修祁找到天蠶蠱的解藥蠶絲霧,將關(guān)于靈域的所有典籍翻了個遍,萬年未曾出世的掣電靈心的也是那時候覺得有意思,就多看了幾眼。

    這次靈域之行,桑無度收獲頗豐,這枚掣電靈心是桑無度在修祁出去打獵后,在他們寄居的山洞最里面發(fā)現(xiàn)的。

    誰能想到,萬年都沒出現(xiàn)的東西,就這么簡單地被他找到。又因為掣電靈心的特殊性,靈域里沒有東西敢靠近,便宜了桑無度。

    桑無度原本想等出去后,找凌宇師叔用掣電靈心為師尊打一柄仙劍,沒想到這東西最后卻用在了自己身上。

    是的,桑無度沒辦法保證自己和葉天瑞融合后還能保持意識。

    所以,他寧愿種下掣電靈心,用掣電靈心對神魂的特殊傷害,保持自己的意識不散。

    就算這樣都沒辦法保持他的意識清明,和他融合的葉天瑞也一樣會飽受掣電靈心對神魂的傷害,這樣師尊對付起葉天瑞也會更容易些。

    如果連掣電靈心都沒有效果,他還有最后一個殺手锏……到那時。他只希望自己和葉天瑞融合的更徹底一些。

    至于葉天瑞會不會發(fā)現(xiàn)他被種下掣電靈心,這就要看思源大師的能力了。

    掣電靈心一出現(xiàn),思源大師就明白了桑無度心中所想。他驚訝于桑無度對自己的狠,又感嘆桑無度內(nèi)心的純善,以及算無遺策的智謀。

    “無度小施主,你若是心在黑暗,四海九州就真的無救了。”思源大師合上玉盒的蓋子,“你準備什么時間讓老和尚為你施為。”

    桑無度眼睛閃了閃:“越快越好。”

    *

    文柏房間門外,兩大宗門掌門為思源大師護法。

    文柏聽著里面隱忍的痛呼,眼睛都紅了。他看向辛為,沒出聲,辛為卻明白了他想說的話。

    為什么天道這么殘忍,讓一個孩子承擔這些;為什么他們?nèi)绱藷o能,和魔尊抖了這么多年,就連魔尊的出身都查不到;為什么他們要親眼看著最親近的人去送死……

    他們又該怎么跟修祁交代。

    辛為握了握文柏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清鈞不會怪你的,這是無度的選擇,清鈞會痛,但他也會尊重?zé)o度的決定。”

    “可是——”文柏輕聲問,“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辛為也無數(shù)次地想過這個問題,但在桑無度提出解決方案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想到的所有辦法都不如桑無度的計劃直接有用。

    他無法回答文柏的問題,只安慰道:“思源大師對清鈞說過,無度解了這劫,解救了天下蒼生,是莫大的功德。天道至公,我們相信天道會留下一線生機給無度的。”

    文柏看向細雪蒙蒙的天空,雙目合上,祈禱天道真的有眼,讓師弟和無度往后余生能朝夕相對。

    第68章 融合

    翌日, 修祁從睡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睡在自己懷里的人不見了。

    他以為桑無度是比他早起沐浴去了,便起身穿好寢衣, 赤著腳踩著厚實的地毯朝浴室走去。

    還沒等他走到浴室門口, 眉心就皺了起來,浴室里沒有桑無度的氣息。修祁心中忽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神識放開掃過整棟行宮, 都沒有發(fā)現(xiàn)桑無度的身影。

    就在這時,行宮大門被人敲響, 修祁面色冷冽地開了行宮大門,也沒換衣服就那么下了樓。

    文柏和辛為剛進行宮, 看見的就是穿著黑色寢衣, 赤著腳一步一步走下樓梯的修祁。

    修祁青絲未束、垂著眼, 寢衣的系帶系得松垮,露出大片胸膛, 仔細看還能看見點點紅痕梅花一樣地散落在露出的胸膛上。

    忽略修祁更加冷冽的氣勢,無端帶出一絲曖昧的氣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這樣的修祁是文柏從沒見過的, 這讓本來就心虛的文柏更是氣勢全無,要不是辛為擋著, 他此時怕是腳底抹油直接開溜了。

    修祁最是了解文柏, 一見文柏進來沒找桑無度, 又是一臉心虛的表情, 便知桑無度的去向文柏肯定知道。

    也知道, 桑無度的消失不是文柏的意思, 而是桑無度自己的選擇。

    “還真是個小騙子。”修祁苦笑一聲,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fā)上, 低著頭不出聲。

    文柏一見師弟這樣,就知道以修祁的心智,已經(jīng)猜出了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修祁難過,他心里十分難受,嘆了口氣,上前安慰道:“清鈞,我們相信無度好嗎?”

    修祁沒有回答,半晌,他聲音沙啞地問:“我睡了多久。”

    文柏咽了咽口水:“七日,你——”

    “好,我知道了。”修祁打斷文柏,聲音毫無波瀾,“師兄不必解釋了。你們先回去吧,今天是天驕們出靈域的日子,別耽誤了,師弟收拾完會一起去觀禮。”

    說完,修祁不管還在行宮里的兩人,轉(zhuǎn)身朝樓上走去。文柏想追上去,被辛為一把攔住。

    文柏急了:“我?guī)煹芊磻?yīng)不對,我要去看看。”

    辛為搖了搖頭:“文柏,別去。清鈞不想讓人看見他脆弱的一面,他會整理好自己,因為無度還在等他。”

    一句“無度還在等他”差點讓文柏落下淚。桑無度三日前就到了彌生谷底,緊接著就跟他們失去了聯(lián)系,也不知再相見時,他們見到的是魔尊,還是桑無度了。

    一想到再相見之日,就是你死我活之時,文柏心里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他拉住辛為的手,目光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惶恐:“辛為,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我們是不是對無度、對清鈞都太狠了?”

    清鈞十八年前為了天下差點身死,十八年后又要為天下失去愛人。看似出身高貴、修為通天的長淵仙尊,到最后父母兄弟不在、師尊身死、愛人也離他而去,他還剩下什么呢?

    都說好人會有好報,他的師弟難道還不算好人嗎?

    而桑無度,雖說是魔尊葉天瑞的為了對付他們分裂出來的魂魄,但他從始至終都沒做過壞事。

    他心底善良,給他們帶來那么多歡聲笑語,如今為了天下只身赴一場幾乎身死的約,天下人還會覺得他活該。

    誰讓他是魔尊的一魂三魄,哪怕他投胎轉(zhuǎn)世、一無所知,魔尊做的惡他也應(yīng)該承擔,他們本就是一體的。

    面對這樣的言論,文柏都不知道該怎樣反駁,也無法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可他們記憶里那個天真純善,和魔尊完全兩面的桑無度即使死亡都要背負后世對他的罵名。

    文柏不懂,他真的不懂。

    辛為也無法回答文柏的問題,只是搖了搖頭,低聲道:“這是無度自己的選擇,我們能做的就是配合好他,保護他最珍視的人。剩下的,就交給天意吧。”

    交給天意,多么諷刺,卻是他們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

    和辛為一同離開后,文柏回頭看了看行宮四樓開著的窗戶,深深吸了口氣:“走吧,接下來也才行動了。”

    說完,文柏轉(zhuǎn)身和辛為飛身離去。

    行宮四樓,修祁一點一點將自己打理干凈,換上干凈的衣服,坐在桑無度鏡子前一下一下梳著自己長長的頭發(fā),思緒卻飄到了債問悲宗布障林的小竹樓里為桑無度束發(fā)的時候。

    桑無度的發(fā)質(zhì)很好,又長又直。束起馬尾來,腦袋一晃,裝飾用的小鈴鐺一陣脆響,襯得桑無度又俏皮又活潑。

    手指穿過桑無度發(fā)絲的觸感猶在,人卻已經(jīng)離他而去。

    修祁怔怔地看著自己掌心,忽然掌心青色磷光涌現(xiàn),漸漸形成一柄劍的形狀,正是封琛送給桑無度的那把鱗青劍。

    這是修祁回到臥房后,在自己枕邊的乾坤袋里發(fā)現(xiàn)的。

    鱗青劍因劍靈自爆早已失了靈性,但又因為他自爆之時將一抹靈性打入魔尊神魂,致使作為和魔尊同源的桑無度的魂魄里帶了鱗青劍靈的靈性,從而使鱗青劍再生靈性。

    除了鱗青劍,還有一封桑無度寫給他的信。

    信的內(nèi)容不短,一半都是在為文柏和辛為他們解釋,另一半都在說自己為何這么做,末尾處才寫了幾句對于他這個師尊的囑托:

    “師尊,無度想了很多,可惜無度很笨,只能想出這個辦法讓你們能安然無恙。其實無度很自私,也很怕死,別人的死活無度其實也不想管,可問悲宗的大家不是別人,你更是我最喜歡的人。”

    “我知道師尊法力通天,葉天瑞不是你的對手,但只要我在你身邊一天,最終會成為刺傷你的、最鋒利的那把劍。同樣,我也可以成為刺傷葉天瑞的最鋒利的劍。”

    “葉天瑞對人性的掌握是我們所不及的,可無度看到過一句話——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我要讓葉天瑞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后狠狠刺傷他!”

    “所以師尊,請原諒無度的自私,原諒無度對你下藥,也請你再見我時,不要手下留情。”

    “愛你的桑無度。”

    修祁撫了撫胸口藏著桑無度信的位置,垂眸看向手中的鱗青劍,半晌,喃喃道:“無度,等著師尊,師尊一定會帶你回家。”

    *

    彌生谷位于西域州的一個所屬小州上,四面環(huán)水,整個小州都屬于彌生谷范圍。

    因其獨特的大裂縫挨著無數(shù)小裂縫、且谷內(nèi)寸草不生的構(gòu)造,被封琛選為封印葉天瑞的地方。

    桑無度于三日前到達彌生谷底。做戲做真,他這次沒用任何人護送,獨自穿過兩大海域又經(jīng)過大州西州和還西域兩州,吃了不知道多少苦,無數(shù)次被歹人盯上又脫身,要忍受掣電靈心對神魂“鞭笞”,足足用了四天時間他才趕到。

    等他下到大陣中心之時,半句話沒說便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已經(jīng)不知身處何處了,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漆黑。

    桑無度嘗試著走出這片黑暗,然而他前后左右都走了,不出一百步必定撞上一堵堅實的墻壁。

    他嘗試著向上飛,卻發(fā)行自己任何靈力都使不出來,就像是被關(guān)在罐子里的老鼠,任憑他怎么折騰,罐子連搖晃一下都沒有。

    桑無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xù)摸索。黑暗中,時間的流逝會格外變慢,也不知過了多久,桑無度隱約聽到有人說話,他立馬屏住呼吸。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聽不真切,桑無度很努力才聽清幾個詞——恭喜尊主、大軍、騷擾、大戰(zhàn)。

    桑無度腦內(nèi)瘋狂轉(zhuǎn)動,是個詞語被他排列組合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魔尊已經(jīng)從封印中逃了出來,也就是說自己已經(jīng)被魔尊吞噬了,現(xiàn)在魔族大軍集結(jié)騷擾仙門等待大戰(zhàn)。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了?”桑無度坐立難安。

    他抵達彌生谷底就暈過去了,真正的魔尊長什么樣他都沒見到,而且他聽文柏師伯說過,融合魂魄時他會很痛苦,為什么他沒疼醒?

    不僅融合魂魄的時候他沒醒,他體內(nèi)的掣電靈心每日子時便會發(fā)作,他也一點感覺都沒有,難道現(xiàn)在他所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幻覺?

    這個念頭一出,就在桑無度腦海里瘋狂竄動,霎時間大腦像是被千萬根燒紅的針扎同時扎入,疼得他直接倒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腦袋縮成了蝦米狀。

    疼,太疼了。

    桑無度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撕裂了、心臟也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一會兒如在過寒冰地獄,一會兒又像是被烈火炙烤,連呼吸都成了酷刑。

    黑暗空間如同玻璃一般碎裂,桑無度終于感知到光線的存在,卻連眼睛都無法睜開,唯一能做的只有無聲呻|吟。

    這場酷刑漫長且沒有一點讓桑無度休息的時間,他的思維越來越混亂,大腦也越來越不清醒……

    我要被吞噬了嗎?

    朦朧間,桑無度睜開了眼睛,詭異的是他的左眼漆黑瞳孔失焦,右眼卻猩紅之色,仔細看還帶著近乎癲狂的笑意。

    這一幕落在了大陣外站著的男人眼里,男人頓時頭低得更低。

    “青擲,抬起頭來。”成熟的聲音從桑無度口中發(fā)出,青擲身體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卻也不敢違抗命令,硬著頭皮抬起了頭。

    只見桑無度漂浮在陣法|正中,一半臉上滿是少年人痛苦到麻木的表情,另一半臉唇角彎著弧度,浸滿血一樣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青擲,嚇到青擲立馬跪下,口尊尊主。

    “沒意思。”葉天瑞動了動能控制的半邊身體,嗤笑一聲,“還挺能堅持,可也就僅此而已了。”

    話音未落,一聲痛苦至極的尖嘯從桑無度口中發(fā)出,隨即葉天瑞不能控制的那半邊身體的臉表情漸漸變得和另一半邊一樣,漆黑的瞳孔漸漸染上血色,氣息也變得極為恐怖,仿似方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一般。

    青擲頭低得更低,半點不敢看逐漸占據(jù)桑無度身體的葉天瑞。

    最開始,青擲其實不明白,尊主為什么要舍棄自己的肉身,非要用桑無度的身體進行融合。

    可現(xiàn)在他明白了,桑無度的身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熾陽之體,還是精純至極的單火靈根,而熾陽之體加單火靈根是克制世間一切污穢的利器。

    如果任由桑無度成長下去,會成為魔族的第二個巨大的威脅。

    但由于桑無度魂魄是自家尊主分裂出去的一魂三魄,和尊主本是同源,這也代表桑無度的身體,尊主也可以消受,不會有任何排異反應(yīng)。

    而融合了熾陽之體和極品單火靈根的尊主會從內(nèi)到外發(fā)生改變,再對上那些正道門派對魔族殺傷力巨大的道法和法寶時,會輕松很多。

    他家尊主還真是算無遺策。

    第69章 魔尊歸來

    “恭喜尊主得償所愿!”

    青擲五體投地跪在地上, 聽著腳步聲逼近,他的身體伏得更低,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忽地, 青擲悶哼一聲, 左肩伏得更低,一只穿著黑紅靴子的腳正踩在上面狠狠碾壓。

    “青擲, 你說本尊才怎么賞你?”妖異的成年男性聲音在頭頂響起, 青擲咽下要出口的痛呼,艱難道:“屬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應(yīng)該的, 不需要尊主獎賞。”

    “是嗎?”妖異聲音輕飄飄的,“那你為何不敢看本尊, 莫不是做了什么背叛本尊之事吧。”

    “屬下絕對不敢。”青擲心中一驚, 忙抬頭去看居高臨下看自己的男人, 只是他一邊肩膀被牢牢踩住,抬頭的動作扭曲到脖頸通紅, 一點魔族左護法的威嚴都沒有。

    男人似乎對青擲的反應(yīng)很滿意,踩在青擲左肩上的腳放松力道,輕笑一聲:“不要那么緊張, 本尊只是許久沒有這么暢快的活動過了,左護法見諒啊。”

    “屬、屬下不敢。”青擲忙又將頭低了下去, 隨即像是想起方才男人的話又將頭抬了起來, 卻也還是不敢直視男人。

    男人對于青擲這種樣子露出一個新奇的眼神, 他抬腳離開青擲的肩膀, 向后退了兩步, 欲要開口見, 忽聽外面?zhèn)鱽硪宦曆膭勇牭穆曇簟?br />
    “尊主,紫魅協(xié)眾魔求見。”

    男人挑了挑眉, 看著地上跪伏得青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聲音堪稱溫柔:“去吧,去把紫魅帶進來,本尊已經(jīng)太久沒出現(xiàn)了,恐怕有些人的心思已經(jīng)不純了。”

    說罷,男人一揮手,原本黑漆漆、只余殘破陣法微光的空間徹底亮了起來,能夠露出一線天空的巨大裂縫極快地合攏成為空間高大的穹頂。

    穹頂上一顆顆寶石成為天然的燈光,照得整個空間亮如白晝,同時地面如龍蛇一般涌動迅速將殘余陣法吞噬夷平,又向四周山壁蔓延。

    直到整個空間變得規(guī)整大氣,地面、墻面全是繁復(fù)神秘的圖騰后,“龍蛇”才悄然退去。

    男人滿意地看了一眼已經(jīng)能作為魔宮大殿的空間,微微側(cè)頭去看被眼前一幕驚得瞪大眼睛的青擲,冷哼一聲:“還不快去。”

    青擲不敢耽擱,起身的瞬間冷汗從他額頭、脖頸、后背泉水一樣的滲出,身上的衣服很快潮濕一片。

    余光看見兩邊景物還在飛速變幻,青擲恨不得眼睛都閉上,他終于知道尊主掙脫封印后為何會那么對自己了。

    他們只記得來接尊主,卻忘了準備屬于尊主身份的榮耀。哪怕這個地方是囚禁尊主的惡地,他們也應(yīng)該建造一座供尊主出陣后修整用的行宮。

    越想通其中關(guān)竅,青擲心底的懼意蒸騰的越高。

    等在外面的紫魅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桑無度暈倒在彌生谷外圍,是她親自送進來的,但尊主卻只留下青擲為他貼身護法,讓紫魅十分看不上青擲。

    可等她看見青擲狼狽的樣子后,原本敵意瞬時化為驚訝,上前一步扶住仿佛瞬息就要倒下的青擲:“你怎么了?難道是尊主……”

    “尊主無事。”青擲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臉色白得像是死了三天的尸體:“紫魅,一會兒進去別亂看,也別亂說話。”

    “到底怎么回事?”紫魅被青擲兩句不清不明的話弄得心情煩躁,秀眉蹙起,看著簡直讓人想攬在懷里好好哄一哄。

    青擲卻像是沒看見一般,嗓音又干又啞,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一般:“別問了,走吧,別讓尊主久等。”

    葉天瑞的名號著實好用,紫魅不問了,扶著青擲的手都有片刻僵硬。

    青擲低頭看了一眼紫魅涂著丹蔻的纖纖玉手,忽然靠近紫魅的耳朵低聲耳語:“紫魅,如果有機會,你走吧。”

    說罷,青擲拂開紫魅的手,轉(zhuǎn)身朝著谷內(nèi)走去。

    紫魅被青擲的一系列操作弄得云里霧里。看著青擲遠去的背影,紫魅眼中探究之色漸濃,在手下的提醒下才帶著眾魔跟著青擲往前走。

    走過九曲十八彎的裂隙,前方豁然開朗,一個恢弘宮殿出現(xiàn)在眾魔頭面前。

    暗紅色如血一般的液體在地面圖騰上流轉(zhuǎn),一座高高的、由血紅骨架圍繞起來的王座懸空立于大殿最中心。

    萬千光影下,眾魔看不清王座之上的人的面容,卻能清晰感知到他垂眸看著他們的視線里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如芒刺在背、如鯁在喉。

    眾魔下意識地全部跪地,齊呼:“恭喜尊主得償所愿!請求尊主帶領(lǐng)魔域殺向人間!”

    如此齊呼三遍,眾魔安靜下來,偌大的宮殿內(nèi),只聞呼吸聲。

    王座之上的魔尊視線掃過跪地的眾魔,未開口,聲音響徹眾魔之耳:“諸位覺得此處如何。”

    聲音不緊不慢,細聽還能聽出一絲笑意在內(nèi),稱得上和藹可親,氣勢卻邪意凜然地沖向跪在地上的讓眾魔。

    砰砰砰——

    跪在前排的魔頭除了紫魅和青擲全都被掀飛了出去,重重砸在流著血紅液體的圖騰墻上,瞬間被吸干全身精血,尸體碎成齏粉。

    圖騰吸收了大量精血后變得更加邪異,顏色也更加鮮亮,竟從中生出一條條黑色如同巨蟒一般的藤蔓。

    這些藤蔓張牙舞爪地揮動著,瞬息間卷起數(shù)道人影。

    只聽一陣陣慘叫聲傳來,藤蔓便如吃飽喝足一樣齊齊涌向王座上的魔尊,這時沒被波及的人才發(fā)現(xiàn)吸了血的藤蔓上有一條條血紅的脈絡(luò)蜿蜒其上,竟似脈動的血管一般。

    眾魔一驚,齊齊額頭伏地,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命喪藤蔓之手的倒霉鬼。

    紫魅有些不忍,她不明白尊主為何剛出封印就要殺了這么多為其全心全意驅(qū)使多年的下屬,就算要殺也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

    突破封印時的能量反射已經(jīng)告訴仙門那些家伙,魔尊葉天瑞再次出世,他們與仙門之戰(zhàn)就在眼前,尊主卻殺了這么修為高深的魔頭,這不是在減弱自己的力量嗎?

    想到這些,紫魅便要開口陳清利弊,抬眼間剛好光影掠過讓她能看清王座之上魔尊的面容。

    這一看,紫魅差點叫出來。王座之上的尊主樣貌哪里是她陪伴了千年的魔尊的樣子,竟然和她在問悲宗看見的那個小崽子一模一樣。

    若不是周身氣勢做不了假,她都要以為這次融合失敗了。因為這樣貌實在是太有迷惑性了,若是尊上收斂一切氣息,她真的要以為桑無度站在她面前了。

    這一驚讓紫魅稍稍找了些理智回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質(zhì)疑尊上的決定,這是以前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她都如此,那現(xiàn)在跪在大殿上的這些人呢?還有青擲……

    青擲跟她說的話到底什么意思,難道青擲也對尊主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如果真是這樣,尊主出手倒也算有了解釋。

    思及此,紫魅直接伏地扣頭,口尊:“尊主日月同輝,天地同壽,帶領(lǐng)我族,光輝永在。吾等誓死追隨尊主,絕無二心,絕無猜疑!”

    紫魅話一出口,還活著的人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伏地叩頭,與紫魅一同山呼:“尊主日月同輝,天地同壽,帶領(lǐng)我族,光輝永在。吾等誓死追隨尊主,絕無二心,絕無猜疑!”

    “好!”魔尊放肆大笑,笑聲長了翅膀一樣飛躍千山萬水到了靈域外圍,在靈域大門開啟時,響徹仙門眾人的耳朵。

    與此同時,天空之中一個黑紅身影閃現(xiàn),妖異的紅眸準確地在眾人之中找到修祁,并對他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笑容。

    熟悉的面容,表情和氣勢卻和之前靈動的樣子有天壤之別,一眼看去,讓人心生畏懼,有些心境不高的弟子直接頭痛欲裂在地上不斷翻滾起來。

    修為高強如文柏辛為之流,都覺得不舒服,皺起眉頭相視一眼暗道壞了。

    看來不止修祁修為大增,這葉天瑞的魔功修為同樣更加深不可測。

    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想到葉天瑞竟然舍棄了自己純魔肉身,用了桑無度的熾陽之體……

    這代表魔尊已經(jīng)找出靈力和魔力共通之處,能發(fā)揮桑無度單火靈根和熾陽之體的威力,等同于他們對付魔尊最有利的武器也將大打折扣。

    而且——三人看向望著天空人影不說話的修祁,心生憐憫。

    葉天瑞真是研究人心的大家,這讓修祁怎么下得去手。

    文柏心疼師弟,抬步走過去想要安慰一二,沒開口便聽到周圍議論之聲。

    “你看,天空上的是不是問悲宗的桑無度?聽說他在靈域里跟魔尊見過面了,然后就在長淵仙尊打敗魔尊分神,想要帶他出來的時候,用詭計迷暈了長淵仙尊自己跑了,這是——”

    修祁內(nèi)心一顫,苦澀滋味蔓延全身,他的小徒弟還真是處處為他、為問悲宗著想。

    他欲要上前為桑無度辯解,被文柏拉住。文柏搖了搖頭,傳音道:“清鈞,別辜負了無度的一片心意。”

    修祁不肯,還要上前,被趕來的思源大師攔住。

    “清鈞,相信無度小施主吧,別讓他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思源指了指天空上魔尊大大的虛影,無聲道。

    修祁深吸一口氣,強忍著退了回去。

    然而,議論還在繼續(xù),關(guān)于對桑無度的污蔑也無法停止。

    “這還看不明白嗎?魔就是魔,就算只是殘魂,還投胎了被問悲宗悉心養(yǎng)大,遇見主人照樣跟搖尾巴的狗一樣跟著人跑了。”

    “也不能這么說,估計桑無度自己也控制不了。他就是一個殘魂,怎么抗拒主魂?”

    “那又怎么樣?看這樣子桑無度已經(jīng)和魔尊融合了,以后就是敵人,你還妄想他有意識,在魔尊殺你的時候,他出來阻止?笑話。”

    “你——我又沒說我下不去手,只是就事論事。之前說靈域試煉后,桑無度就由問悲宗看管,看來現(xiàn)在也不用了。”

    “那之前說的桑無度死了,四海九州跟著陪葬的預(yù)言是不是就解了?我們是不是不用提心吊膽了?”

    “是哦,但我們就要面臨全勝時期的魔尊了。”

    “那我們還有長淵仙尊在啊,你沒聽說長淵仙尊已經(jīng)靈力盡復(fù),修為還提升了嗎?”這人明顯消息靈通一切,眉飛色舞地說,“長淵仙尊十八年前能封印魔尊,十八年后也一樣能。”

    文柏聽了,眉心擰起,對仙門的新一代有些失望。可他又說不出什么,弱者依附于強者,強者保護弱者,這是亙古傳下來的道理。

    可強者就一定承擔保護弱者的責(zé)任嗎?如果落在自己身上,文柏不會說什么,為什么偏偏是他的師弟、他的師侄呢?

    讓相愛的兩人自相殘殺,這魔尊真的不是老天派下來折磨師弟的劫難嗎?

    第70章 宣戰(zhàn)

    魔尊是不是老天派下來折磨修祁的劫難, 無人知曉,他們只知道魔尊的順利脫困是他們所有人的劫難。

    之前天象陡變,還有人覺得是靈域大門再才開啟的原因, 現(xiàn)在天空上似笑非笑看著他們的人影徹底打消了他們僥幸的念頭。

    十八年前的那場慘烈之戰(zhàn), 凡是參加過的,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

    肢體橫飛, 同伴親人的血肉被魔頭生啖, 靈魂被撕裂,就此消失在茫茫天地間, 人命在那時比草芥都不如。

    如今,他們還沒完全恢復(fù), 四海九州也才剛剛從十八年前的大戰(zhàn)中回過神過來, 于灰燼中抽出枝丫, 卻又要面臨比之十八年前都要慘烈的戰(zhàn)斗。

    這讓即使已經(jīng)料到結(jié)果的心志堅定的大能們,心中都難免泛出苦澀。

    難道他們這個世界氣數(shù)真的盡了嗎?

    就在這時, 一聲輕嘯穿金裂石般闖入眾人腦海。

    眾人只覺腦內(nèi)嗡的一聲,霎時大腦一片空白,所有雜念這一瞬都被輕嘯帶走。等他們回過神來, 苦澀和沮喪全被清明替換,這時他們才驚覺竟然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被魔尊影響了心性。

    眾人心有余悸, 管不得空中虛影, 連忙招呼弟子回駐地休息。

    如臨大敵的表現(xiàn)落在天空之中虛影的眼里, 他笑得更加放肆:“哈哈哈哈, 十八年不見, 本尊發(fā)現(xiàn)仙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修祁你今日能讓他們清醒, 焉能知曉你我再戰(zhàn)之時,他們還會不會再一次背叛你。”

    此話一出, 化無門掌門令與臉色當即就變了,破口大罵道:“魔頭休要離間我仙門團結(jié),若不是被你蠱惑,我仙門弟子怎會背叛仙門。”

    “哦,是嗎?本尊記得為修祁護法之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本尊蠱惑了。”葉天瑞輕蔑地看了令與一眼,“難道是本尊記錯了,參與護法之人全都是傷了修祁之人?”

    “說來,本尊還要謝謝傷了修祁之人。若不是他,本尊恐怕真要被封印折磨萬年之久,最后身死道消也說不定呢。”

    這句話無異于一巴掌扇在了令與的臉上,讓他又羞又臊。

    當年封印葉天瑞時,為封琛護法的里里外外不下百人,核心陣法中都是各門派掌門和長老,然而卻不是所有人都被蠱惑,就算被蠱惑了,也只是停止運行功法,讓魔族有可乘之機進入大陣之中。

    只有化無門的令其出其不意重傷了修祁,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仙門眾人也都不是傻子,葉天瑞的話頓時讓他們把目光放在了令與身上。

    這種帶著探究的目光使令與十分難受,他欲要開口再罵,抬頭對上葉天瑞嘲弄的眼神,還沒出口的話直接被噎了回去,咳嗽個不停。

    最后,惡狠狠一跺腳,帶著自家弟子在眾人不明的目光里灰溜溜的走了。

    余下的仙門見令與走了,他們也沒多做停留。

    如今魔族大軍欲要卷土重來,他們雖然已經(jīng)有了準備,還是要盡快趕回宗門再整裝出發(fā),和魔族大軍對抗。

    很快靈域大門前就只剩下問悲宗、歸一宗和神圣谷沒走。

    葉天瑞見人走的差不多了,覺得挺沒意思的,他可還沒說夠。他真是太喜歡看這些表面正人君子,背后真小人的仙門被拆穿時,惱羞成怒,卻又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還真是百看不厭啊。

    只是今日恐怕只能到此為止了,因為修祁飛身上前凌空站在他對面,冷聲道:“十八年前具體如何用不著魔尊操心,你如今已經(jīng)脫困,你我之間必定還有一戰(zhàn)。”

    葉天瑞沒有說話,他身體后靠,手肘撐在被藤蔓簇擁后變得極為舒適的王座扶手上,再以手支著頭,就那么慵懶地半身側(cè)躺在了王座之上,用一種讓人極其不適的眼神將修祁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文柏看見葉天瑞用桑無度的臉這么看自家?guī)煹埽颊ㄆ饋砹耍鸵锨袄碚摚恍翞楹退荚创髱焹扇藬r住。

    思源大師搖了搖頭:“阿彌陀佛,這是清鈞的劫。過則仙途坦蕩,不過則身死道消。是老衲想錯了,這不是無度小施主自己的劫,而是他們二人共同的劫。”

    文柏迷茫了:“怎么會這樣啊,非要折騰他嗎?”

    文柏的問題,恐怕只有天道才能回答。

    半空之中,一青一紅兩道身影遙遙相對。葉天瑞收回目光后,低低笑了起來:“難怪我那傻乎乎的殘魂喜歡你,這樣的長淵仙尊就是我都想嘗嘗味道。”

    “魔頭休要胡言。”聽到葉天瑞想要揭開桑無度和修祁的關(guān)系,辛為厲聲喝道,“你等若下下戰(zhàn)書,我仙門接著,若只是為了廢話,恕不奉陪!”

    “清鈞。”頓了一下,辛為道,“勿和他糾纏,我們走吧。”

    話音落下,修祁竟真的準備離去,這讓葉天瑞有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

    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樣子不是修祁最喜歡的嗎?看著變成這樣的“愛人”,修祁不心痛?不想嘗試喚醒“愛人”嗎?

    融合時,他可是在桑無度極為珍藏的記憶里,看見了兩人的相處、兩人的纏綿,難道這些都是修祁故意做出來的,就是為了迷惑他?

    那修祁不是更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對這副皮相的不舍嗎?怎會如此冷靜,冷靜到真的能把已經(jīng)和自己融合的人的靈魂、皮囊都和自己這個魔頭分開?

    眼看修祁真要離去,葉天瑞來不及多想,出言叫住修祁:“本尊今天來除了想看看長淵仙尊是否安好,再者就是如今本尊就在彌生谷等候諸位的大駕光臨。”

    說罷,葉天瑞不再停留,直接消失在靈域外圍的上空。

    修祁也在這時落了下來,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就走。

    文柏趕緊跟辛為何思源大師道別,又招呼剛剛出靈域還搞不清狀況的弟子跟上,才循著修祁的靈力而去。

    文柏走后,辛為和思源大師也招呼弟子們抓緊回宗門,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

    三日后,問悲宗青鸞峰上。

    嚴鳳鳴一進門就看見數(shù)衡和數(shù)乙兩個小弟子端著餐食愁眉不展的樣子,輕聲道:“你們先下去吧,師尊不會有事的。”

    數(shù)衡和數(shù)乙何嘗不知道以長淵仙尊的修為根本不用吃東西,他們只是擔心長淵仙尊,又聽到關(guān)于無度小師兄那么多令人不敢相信的消息,內(nèi)心恐慌而已。

    他們借著送飯的機會,就是想見見長淵仙尊,從他的口中知道無度小師兄到底怎么了。

    他們不相信待他們那么好,給他們講故事的無度小師兄會是那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可是自從長淵仙尊回來,就把自己關(guān)進了淵瀾居的靜窒之中,任憑他們怎么請見,都沒任何回應(yīng)。

    此時兩人見到嚴鳳鳴就跟見到了救星一般,淚眼汪汪,你一言我一語地把這幾天的擔心全都說了出來。

    嚴鳳鳴摸了摸兩人的頭,安撫道:“你們的無度小師兄不是什么魔頭,他只是被挾持了,大師兄和師尊會把無度救出來的。這幾天你們就不用出峰了,就在淵瀾居好好待著,知道嗎?”

    數(shù)衡、數(shù)乙乖乖點了點頭,嚴鳳鳴摸了摸兩人的頭,又給了兩人一小包梅子糖就讓兩人下去了。

    小孩子就是天真,得了嚴鳳鳴的保證,也不害怕了,拿著梅子糖歡快地跑出去了。

    確定他們真的走遠,嚴鳳鳴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道:“師尊,是鳳鳴來了

    靜室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開啟,在嚴鳳鳴快步踏入后再次閉合。

    與此同時,萬里外的彌生谷。

    葉天瑞閉著眼睛倚在寬大的玉床上,從他緊蹙的眉心可以看出他“睡”得并不踏實。

    忽然,臥房里擺放的精致器皿全部炸開,嚇得等在一旁伺候的魔侍們?nèi)脊蛟诘厣仙l(fā)抖。

    葉天瑞倏地睜開眼睛,看見臥房內(nèi)狼藉一片和跪在地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厲聲道:“滾!”

    魔侍們不禁又怕又覺得自己幸運,連忙一字排開退了出去,當然出去前沒忘了輕手輕腳打掃干凈地面,擺上新的器皿。

    葉天瑞一瞬不瞬看著大氣都不敢喘、縮著腦袋收拾殘局的魔侍們,嗤笑一聲,再次閉上眼睛,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

    很快臥房寂靜一片,只剩下葉天瑞自己的呼吸聲。

    太陽東升西落,不知過了多久,臥房內(nèi)的葉天瑞輕笑一聲,似感嘆似得意:“桑無度啊桑無度,你還真是腦袋空空,除了和修祁那點事,什么都記不住。”

    “不過,這些也夠了。看來我和修祁的孽緣就要因為你到此為止了。”

    葉天瑞撐開手掌,一面鏡子出現(xiàn)在他掌心,看著鏡子中雙眸血紅的自己,葉天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什么人說話: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千百世,無論我怎么提前找到修祁,鎮(zhèn)壓修祁,最終的結(jié)局都是我和修祁同歸于盡的結(jié)局。你說修祁怎么就那么執(zhí)著呢?”

    “這一世,我設(shè)計修祁鎮(zhèn)壓我,又設(shè)計仙門那幫蠢貨放我的一魂三魄轉(zhuǎn)世投胎,就是為了破解這個無解之局。可你真會給我驚喜,居然讓修祁愛上了我的一魂三魄,還和他……”

    “呵呵,就算修祁如今裝的多么冷酷,多么不在乎這具身體和這具身體里的你。只要我站在你面前,修祁最后一劍怕是也會手抖吧,所以這一仗我贏定了!”

    “可惜,這些你都不會知道了,但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修祁,他那個模樣留下做個男寵倒也夠格。”

    話音落下,掌中的鏡子下滑,落在了床上,葉天瑞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沒有看見鏡中屬于自己的人影有一瞬的扭曲。

主站蜘蛛池模板: 在线观看国产免费|亚洲免费成人在线视频|日韩免费一级毛片|国产综合久久|爱情岛论坛亚洲品质自拍hd|欧美成人免费一区二区 | xxxx高清|亚洲日本乱码在线观看|日三级另类|久久久一|www.国产com|欧美不卡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 青娱乐极品视觉盛宴=av|国产成人=av无码片在线观看|国产网站入口|国产一区二区=av|星空天美mv视频大全免费观看|曰韩一级片 | 国产做=a爰片久久毛片=a我的朋友|国产精品免费精品自在线观看|石原莉奈视频一区二区|亚洲四区网站|热久久国产视频|久久久久久美女 | 干亚洲美女|亚洲视频精选|91国自视频|亚洲一级影片|韩国三级在线中文字幕无码|xxx黄色片 | #NAME?|天天澡天天弄天天摸|欧美日韩爱爱|亚洲欧美成=aⅴ人在线观看|久久青草伊人|日韩亚=av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 蜜臀=aⅴ国产精品久久久国产老师|中文在线一区二区三区|小宝极品内射国产在线|#NAME?|影音先锋啪啪=aV资源网站|国产精品久久久久网站 | 美女视频黄的全是免费|欧美丰满熟妇XXXX性PPX人交|色屁屁一区|#NAME?|国产特级毛片=a=a=a=a=a=a喷潮|免费高潮视频 | 亚洲免费不卡视频|国精产品一品二品国精品69XX|欧美色p|国产成人黄色网址|国产成人无码免费看片软件|欧美一二区在线观看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一区二区|啊灬啊灬啊灬快灬高潮了视频网站|国产妇女野外牲一级毛片|两个人的房间高清在线观看|国产chinese男男G=aYG=aY视频网站|日本=aⅴ毛片成人偷拍 | 免费人妻无码=aV老色鬼|99爱影视|2018天天躁夜夜躁狠狠躁|#NAME?|91精品免费在线视频|国产免费二区 | 水蜜桃一区二区|特黄特黄=a级毛片免费专区|99久免费视频精品老司机|#NAME?|狠狠综合久久久久尤物|欧美成人精品在线观看 | 狂野=aV人人澡人人添|天天干夜夜擦|两个人的www免费高清视频|永久免费看mv网站入口亚洲|久久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亚洲男人网 | 亚洲妇女多毛撒尿XXXⅩ|黄色毛片黄色毛片|公和我做好爽添厨房|日本韩国最新免费观看|日本=a∨精品中文字幕在线|国产免费拔擦拔擦8X高清在线 | 小柔在教室轮流澡到高潮视频|大乳boobs巨大吃奶乳水|蜜桃=av鲁一鲁一鲁一鲁|亚洲少妇综合网|国产亚洲精品码|免费看国产精品视频 | 亚洲=av无码=av另类专区|久久日韩精品无码一区|日韩精品中文在线|久久精品国产综合|c=aoporm超碰国产牛牛|九色国产蝌蚪视频 | 超碰在线进入|一级全黄少妇免费录像片|欧美大成色WWW永久网站婷|免费看=a=a=a=a=a级淫片涩爱=av|亚洲=av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9一级片 | 综合亚洲网|亚洲综合成人亚洲|日本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粗大猛烈进出呻吟声的视频|绝世武魂短剧免费观看|黄色一级免费大片 | 久久福利精品|亚洲日韩精品=aV无码麻豆|粗大挺进尤物人妻中文字幕|成人不卡一区二区|九九爱爱视频|#NAME? | 亚洲精品一二三|一本色道久久综合狠狠躁邻居|国产精品乱码一二三区的特点|国产粉嫩高中无套进入|亚洲欧美日韩愉拍自拍|2017男人天堂手机在线 | 高清偷自拍第1页|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久爽|黄色影院网站|国产午夜无码片在线观看影院|性一交一乱一乱一视频96|久热精品在线观看视频 | 久久人人精品|亚洲综合欧美在线一区在线播放|高清欧美性猛交XXXX黑人猛交|国产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久久|黄色毛片=a|欧洲内射XXX高清 | 久久99国产一区二区三区|99热这里只有精|护士做xxxxx免费看国产|色情一区二区三区免费看|亚洲天堂精品在线|欧美极品kenn=aj=ames喷水 | 日本=a网址|99性视频|来个毛片|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超碰高清在线|色综合色欲色综合色综合色乛 | 1000部禁又爽又黄的禁片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线免费视频|国产精国产精品|中文字幕人妻系列人妻有码|在线日韩免费|男女wwww | 欧美成人一二三|一区二区国产在线|欧美黑人激情性久久|欧美性大战久久久久久久蜜桃|亚洲色播爱爱爱爱爱爱爱|亚洲日本二区 | 国产高跟丝袜脚交视频|最短的距离是圆的高清在线观看|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播放|国产精品黄页在线播放免费|#NAME?|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中文 | 日韩精品无码一本二本三本|亚洲丶国产丶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色在线影院|一级做=a爱片性色毛片|精品国产一区=aV天美传媒|www.日韩视频 | 狼人影院在线观看|成人免费观看视频大全|四虎成人精品永久免费=av|1区2区3区视频|有码在线播放|人妻被粗大猛进猛出国产 | 亚洲综合中文网|www.=av免费观看|成人免费乱码大片=a毛片软件|男人操女人逼视频网站|国产精品99爱免费视频|蜜臀=av网址 | 日本性爱视频在线观看|欧美日韩xxx|国产女人高潮大叫特级毛片|#NAME?|www.亚洲一区二区三区|男女羞羞网站 | 性欧美欧美巨大69|亚洲热色|性欧美另丰满69xxxxx|国产精品伦|中文字幕在线官网|成=a人片国产精品 | tube国产麻豆|w两个世界完整免费观看超清完整|久久久亚洲精品动漫无码|久热久爱免费精品视频在线|国产嫩草在线视频|67149中文无码久久 | 龙珠z国语版普通话免费播放|人妻阿敏被老外玩弄系列|久久露脸国语精品国产91|国产成人午夜精品影院观看视频|91视频一区二区|国产高清露脸孕妇系列 | 日日操夜夜撸|日本69xxxxxxxx|性欧美videos另类hd|日本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久久久久不|国产午夜福利精品一区|久久国产亚洲精品赲碰热 | 久久福利精品|亚洲日韩精品=aV无码麻豆|粗大挺进尤物人妻中文字幕|成人不卡一区二区|九九爱爱视频|#NAME? | 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在线观看|亚洲成=a人片777777美国|午夜福利啪啪无遮挡免费|日本午夜网|日本在线一区二区三区欧美|99免费观看视频 | 久久国产精品精品|#NAME?|色免费观看|日韩乱码人妻无码中文视频|亚洲天堂777|天堂成人 | 宝贝扒开下面自慰给我看|单亲乱l仑视频在线观看|久久久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激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久久精|国产三级在线免费 | 亚洲国产福利一区|免费无码午夜福利片69|99亚洲伊人久久精品影院红桃|日韩在线观看你懂的|在线观看99|91午夜国产 | 亚洲综合另类小说色区色噜噜|国产奂费一级毛片|色七综合|草蹓视频在线观看|伊人欧美|精品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免费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