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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一拳不夠

    這段時間,周泊云發現家里的氛圍很奇怪。

    見到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坐在餐桌邊,宛如機器人一樣沉默進食,在這種詭異又安靜的氣氛里,父親久違又欣慰地笑了。

    根據金秘書上報的情況,熱愛偷拍豪門秘辛的那幫狗仔最近交不出一點料,能拍到的照片都是大哥的工作應酬,那些貓貓狗狗消失得一干二凈。

    跪了一晚書房的三弟又去宗祠跪到半夜,后半宿帶著吉他給那幫長老唱安眠曲到天亮,現在已經能自由出入周家主宅,每天按時和他們一起吃飯。

    而這些變化都是從那天開始的,分明是和某個男人有關。

    周泊云這下又搞不懂了。

    那家伙又高又壯,黝黑硬朗的面龐看起來嚴肅正經,而且還有八塊腹肌,再怎么說都散發著強勁的雄性荷爾蒙。

    為什么他那幾個兄弟也會產生興趣,圍著那個人轉呢?

    明明在這個市場上,他應該沒有競爭對手的啊!

    “咚!”

    周泊云氣得一拳捶在辦公桌上,顫動的桌子和遠處白墻上的裂縫遙遙相應。

    不僅僅是這樣,自那天之后,傅時禹就開始躲他了。

    在家里看見他,基本扭頭就跑。

    遇到工作上躲不掉的時候,就永遠低著頭,時常沉默很久,偶爾應他兩聲。

    哦當然,也不單單只對他這樣。

    據他觀察,他們家所有年齡在三十歲以下的男人,即他們兄弟三人都是一個待遇。

    只要是他們中誰單獨出現,傅時禹都會無差別避開,要是避不開也會采取看人下菜碟的暴力措施。

    比如,他已經好幾次看見傅時禹一拳把他X騷擾慣犯的大哥打暈,然后扛起來扔回大哥房里。

    但,如果他們是三人同時出現并開始吵架,傅時禹則會默默站在旁邊不動,開始放空走神。

    至于他在想什么,周泊云很好奇,卻一直沒有機會問。

    雖然他大可以借工作便利找傅時禹聊一聊,但是,他怕被揍,因為那看著確實很疼,以及,他也有些患得患失了。

    原本,他隱約覺得傅時禹是喜歡他的。

    可是挑明說過之后,他又沒有把握了。

    傅時禹比他想象中要抗拒得多。

    那樣子就像在告訴他,之前那些曖昧都是他的錯覺。

    如果這是一場普通的項目競標,那現在他就該及時收手。

    然而,從意識到對他的在意開始,他就力不從心。

    恍如游輪上著了魔的賭徒,不斷加碼、不斷對這場離岸賭局上癮。

    第一次墜入愛河的感覺很奇妙,好像呼吸里都是他,每一顆細胞都塞著他,從血管運輸到心房,在心里住得滿滿的。

    “篤篤。”

    周泊云陷在回憶里快要窒息,指節也一直毫無意識地敲打在桌面上,敲得泛白發痛。

    他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話筒按下常用的幾個按鍵。

    當聽到短暫的嘟聲結束,他急促開口道:“金秘書……”

    他決定再找傅時禹正式談一次。

    威逼利誘也好,強取豪奪也罷,都無所謂。

    就算只能擺在身邊觀賞,他也樂意-

    從那個噩夢般的鴨子窩里逃走之后,傅時禹這幾天都活得很惶恐。

    當事人表示,很慌。

    從小活到大都沒有這么慌過。

    如果下一世冷重來,他寧愿去街上穿青蛙服直播送擁抱養活主角受,也不要再住進周家!

    那個地方簡直就是地獄。

    大概是發現他的弟弟們都在發起進攻,渣攻也開始變本加厲地急了。

    撬門進他屋里進得越來越頻繁,而且人也不受騙了,平時勸一次就喝的加藥奶,現在得勸三次再帶摸一次手才肯喝。

    更恐怖的是,渣攻好像產生耐藥性了。

    一般來說一次劑量能讓他美美睡一晚,可從前幾天開始醒得越來越早。

    傅時禹不敢繼續加量,要是搞成慢性投毒,尸檢查出致死成分,那他就真的插翅難飛。

    于是,他改了方法——直接從物理上解決渣攻的騷擾。

    一拳不夠,那就兩拳。

    而且他也仔細偵查過,每次都是在夜黑風高的時候,確認過外面沒人后再行動,確保萬無一失。

    除此之外,平常時候,他也依然是能躲就躲,從來不帶半點猶豫。

    不過,有一種情況他沒躲,那就是看兄弟三人互扯頭花的時候。

    這三兄弟吵架可沒有村口抱著邪惡搖粒絨的燙頭大姨們厲害。

    他們只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以爆對方猛料為主要攻擊方式。

    所以在旁觀的時候,傅時禹吃瓜吃得不亦樂乎。

    不僅知道周云琛歷史最高能同時踩幾條船,還得知周牧私立高中沒有畢業,休學去玩搖滾,并自詡他的學歷在滾圈能排前10%。

    當然,這之中也有不少周泊云的窘事,比如,他直到十五歲都不敢關燈睡覺,因為相信這世上有鬼。

    就那什么,那家伙還意外的挺可愛的……?

    傅時禹摸了摸鼻尖,當時聽到的時候,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甚至以至于,每當面對周泊云時,他總會想起他怕鬼的事,就只能使勁憋著笑不去看他。

    但是笑歸笑。

    如果不去想那些別的,在單獨面對周泊云的時候,他可能大概率會變得面紅耳赤。

    因為那個破助理工作,他總要時常在那間辦公室里和周泊云接觸,比如端茶倒水送個飯什么的,所以避不可免地會想到那天那件事——

    關于他在面對周泊云的耍流氓行為時為什么沒有一拳揍過去。

    是氛圍太好,于是他縱容了嗎?

    他搞不清楚。

    只要一思考這些,滿腦子都是周泊云。

    氤氳光線里眼睛濕漉漉的周泊云、朝陽下為他別紐扣的周泊云、湊到他眼前盯著他嘴唇的周泊云……

    要瘋了。

    實在是太讓他混亂了。

    亂到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取向。

    可那天他又沒有說錯。

    他確定自己是直男的依據就是他從小暗戀的對象是女性。

    如果哪天他沒法再喜歡那位女性,缺失了那條依據,那他會不會喜歡上周泊云呢?

    對于產生這個疑問的自己,傅時禹覺得很恐怖。

    這就好像在告訴他,他生活的地方不叫地球,叫球地。

    太可怕了!

    “叮鈴鈴——”

    這時,金秘書桌上響起的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的辦公桌在王曼迪的后面,剛好他一抬頭就能看見坐在斜對側的金秘書拿起聽筒,面色凝重地點了幾下頭。

    “周總找我,有事留言。”

    金秘書掛斷電話,簡短交待幾句,隨后抱著記事本推開CEO辦公室的門。

    在他離開之后,另一邊的王曼迪也同時扔掉鼠標,坐在辦公椅里長嘆一口氣。

    “唉——今天又要加班了,活是一點都干不完。”

    王曼迪踢開高跟鞋,換上舒適柔軟的硅膠拖鞋,“生活生活,生下來就是干活。”

    傅時禹探出腦袋接話道:“Mandy姐,我現在手上沒活,你看看有什么我能幫上的?”

    其實,傅時禹也挺不好意思的。

    他能感受到周泊云對他的特殊照顧,安排的工作都是雜事,基本就是圍著周泊云轉,不像金秘書和王曼迪那樣還要在公司上下里外多面協調。

    “沒事。”

    王曼迪擺擺手,叮囑道:“你這話對我說說就算了,可別對外頭說啊,小心被人欺負。”

    “姐,我知道的。是我私心想幫姐,你就盡管使喚我唄。”

    傅時禹一向很熱心,話也說得窩心又誠懇,從小到大都很討姐姐阿姨輩喜歡。

    “那……表格你會做嗎?”

    王曼迪有些心動,轉過椅子看向他。

    “我也不想麻煩你的,但因為今晚約了鈴蘭。這不周五嘛,好不容易有次約會能連著兩天都待一塊兒。”

    “好啊。我可精通并熟練操作Word、PPT、Excel等多項辦公軟件。”

    傅時禹笑了笑,把面試里常用的那句話術搬了出來。

    不過,王曼迪話里有個詞讓他覺得怪怪的。

    約會?

    現在女生間的聚會都用這個詞來形容了?

    在他納悶的時候,王曼迪就抱著幾個厚重的文件夾過來了。

    “這些你整理成電子版,只需要簡單拉個表格,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來問我,下周三前發過來就成。”

    “好嘞。”

    傅時禹翻了一下又放回去,感覺這工作和他以前幫輔導員錄入學生資料差不多。

    “真是謝謝你啦。這樣周末不用加班,我也能早點去和鈴蘭排隊買那什么情侶盲盒。那家聯名方簡直傻*,非要搞線下放售那一套,為什么天周就不能收購他們啊!”

    王曼迪越說越生氣,憤怒地壘起拳頭往工位隔板上錘了一下。

    傅時禹問:“不可以代買嗎?”

    王曼迪搖了搖頭,“不行,是實名限購,而且為了檢驗真情侶,必須現場接吻。你說是不是有病!”

    “哦那確實……”傅時禹附和著,忽的發現哪里不對,“現場接、接吻?”

    “是啊,挺尷尬的,傻*。”王曼迪罵道。

    傅時禹有些不解,“姐,你沒男朋友嗎?沒必要和鈴蘭姐這樣勉強吧?”

    王曼迪:?

    王曼迪奇怪地看著他,“鈴蘭是我女朋友,沒什么勉強的啊。”

    傅時禹:“……?”

    傅時禹繞著彎問道:“女朋友是女朋友,不是女性朋友?”

    王曼迪點點頭,“嗯,是戀人。”

    傅時禹眨了眨眼睛,“……鈴蘭姐喜歡女生?”

    王曼迪:“音樂節那天不是介紹過了嗎?”

    傅時禹抽起嘴角,哈哈。

    音樂節那天,他之所以毫無意識,全是因為他以為那只是女生閨蜜之間的特別稱呼。

    哈哈。

    他怎么不去死。

    哈哈,被自己蠢笑了呢。

    見傅時禹光是愣神不說話,王曼迪不由得問道:“你恐同?”

    “不不不不、不是。”傅時禹嚇得立馬回神,慌里慌張地澄清道,“我只是有些震驚。”

    “有什么好震驚的,這不是很常見的事嗎?”

    王曼迪歪頭看著他,評價道:“你有些老古板誒弟弟。”

    傅時禹理解她的意思。

    她所接受的文化和他不同。

    他從小被教誨一是一、二是二,從來沒想過一些別的可能。

    但好像,有些事也變得無所謂了?

    倏地,心里有什么東西重重墜落消失,讓他的心一下變輕了很多。

    “是吧,也許我真的挺古板的……”傅時禹習慣性摸著頸側,干笑了幾聲。

    “嗯,但越是這樣,反而越吸引人。”王曼迪慢悠悠地說道,“被那三只瘋狗追,真是辛苦你了。”

    那天,傅時禹走出辦公室,看到的人除了周云琛那兩個門神一樣的男助理之外,還有一臉震驚的金秘書和王曼迪。

    就算他們跟在周泊云身邊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但那么癲的場面還是頭一回見。

    而在那之后,他們一直都很默契地沒提過這件事。

    有良好的職業操守在前,他們自然而然、習以為常地當作沒這一回事?

    怎么可能!

    八卦是人的本能!

    每天看見傅時禹就憋得想死,真的、真的好想問問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可問又是不能問的,問了之后要怎么面對周扒皮那張臉啊?

    怕不是以后匯報一句就笑場一句,然后等來老板冷臉讓她去人事部喜提裁員告知書?

    王曼迪掐緊手指,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不打擾你了,好好工作吧。”

    為了那點窩囊費,她忍住內心深處的探索欲,一步拖著一步走回工位。

    見她突然走開,傅時禹試圖辯解兩句,“Mandy姐,那個……”

    “沒事,不用說,我都懂。”

    王曼迪抬手打斷了他,“你身上確實是有種魔力。我要是男的,我也約你。”

    傅時禹:?

    不,姐,你不懂!你一點都不懂!

    看著陷入沉默的傅時禹,王曼迪笑了笑,“努力活下去吧,新人。”

    第42章 他的初吻

    ……要命了。

    看著王曼迪坐在前面工作的背影,傅時禹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煩躁地敲打起桌面。

    前幾天從辦公室里走出來,看見王曼迪和金秘書那震驚萬分的神色,他本以為完蛋了,但那之后兩人一句話沒說,很快就恢復正常,繼續默不作聲地工作。

    雖然心里有些介意他們會不會多想,但傅時禹覺得這樣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作沒發生過。

    可是,就在剛剛,王曼迪露了破綻——他們果然一直記得那件事!

    這下傅時禹慌得不行,全身心都在思考裝傻裝不過去、以后工作怎么辦,完全忘記鈴蘭姐那件事給他帶來的沖擊。

    “咔噠。”

    這時候,金秘書從辦公室里走出來,輕輕關上門后,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周總今天提前下班,你去準備一下。”他走到傅時禹身邊說道。

    “好的。”

    傅時禹點點頭,隨后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東西。

    金秘書站在桌邊看著他,懸在腿側的手稍稍握緊,半響后又松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重。”

    聲音不輕不響落在耳邊,傅時禹微微怔大眼睛。?

    保重?

    為什么要保重?

    不是,前輩,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一點!

    傅時禹抬頭去找金秘書,可對方已經坐回位置里,開始接起鈴響不斷的座機。

    ……到底是什么意思?

    從頂層辦公室一路坐電梯來到地下車庫,直到挨身擠進商務轎車的駕駛座里,傅時禹一直都在琢磨金秘書那短短兩個字所暗含的深意。

    “篤篤。”

    他一邊煩躁地敲著方向盤,一邊將視線穿過擋風玻璃,看向斜側方的電梯間出入口。

    最近這段時間都是這樣。

    臨近下班的時候,作為司機的他會先去地下車庫開車,就跟趕羊進圈一樣,坐在車里等著那三兄弟一個接一個地出現,然后再把車開過去,看著他們上車之后開始嘰嘰喳喳地吵來吵去。

    但,今天好像有些奇怪。

    向來最忙碌的周泊云居然第一個出現在停車場里。

    西裝筆挺、面色冷峻的男人先是抬手看了眼腕表,隨后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目光忽的轉向他這邊不動,就像殺手找到目標一樣朝這輛黑車快步走來。

    熟悉的身影在他視野里越來越清晰。

    “咔噠。”

    車門拉開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之后就看到身材高大的男人躬身坐在了他身邊。

    “開車。”

    窩在副駕駛座里的男人顧不上撫平西裝上的褶痕,一邊拉起安全帶,一邊發號施令。

    傅時禹:?

    “人還沒……”

    “今天就我一個。”

    周泊云打斷他。

    “可我沒有接到通知。”

    傅時禹硬是僵持一句,手搭在方向盤上始終不動。

    他好像知道金秘書的話是什么意思了。

    “遠東的阮三找上門,大哥去陪他了。小牧被樂隊喊到錄音棚練歌。今天,就只有我一個。”

    周泊云耐著性子解釋一通后,又強調了一遍。

    傅時禹看著他,還沒蠢到分不清這是什么情況。

    “周泊云,你……”

    “對,是我的杰作。”

    周泊云知道傅時禹要問什么,搶先說道,“找不到機會和你獨處,那我就制造機會。”

    傅時禹:???

    他沒遭遇過這么離譜的人。

    一時之間,腦子一片空白。

    “我餓了,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在他沉默無語的時候,周泊云半是請求半是命令道。

    “……行。”

    傅時禹抬手抓了抓頭發,硬是把那不長的短發都往后壓去。

    就算沒有心情去吃飯,他也舍不得讓這么金貴的主兒挨餓。

    他轉起方向盤,強迫自己專注于路況,可余光總會不自覺瞄向副駕駛座。

    接下來,該怎么辦?

    他不說話,周泊云也不說話,氣氛安靜得有些尷尬。

    “呃,那個……”

    眼看著轎車漫無目的地挪動在車水馬龍中,路中央明亮的燈光一陣一陣從他臉上流淌而過,終于,傅時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有想好去吃什么嗎?”

    “隨你。”周泊云回道。

    “我、我沒什么胃口。”很久沒有和周泊云對話,傅時禹一下有些結巴,“還是你決定吧。”

    “我也沒有胃口。”

    周泊云垂下眼,忽而提議道,“那不如這樣,沿著這條路一直往下開,開到哪算哪,怎么樣?”

    “……也行。”傅時禹遲疑道,這就像隨便找輛公交車坐到終點站一樣,雖然他還沒試過這么隨心所欲的事。

    “你有試過嗎?”周泊云突然開口,“類似這種隨便找輛公交車坐到終點,永遠不知道未來在哪的冒險。”

    就好像被他讀穿想法,傅時禹短暫地愣了半秒,隨后搖了搖頭,“沒有。你干過?”

    “嗯,很無聊的事情。”周泊云淡淡說道,“全程只會擔心要怎么回去,并不能像預期那樣享受路上的風景。”

    傅時禹順勢問:“那這次怎么突然又有興趣了?”

    “因為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沒有任何掩飾,他就這樣直接表明心意,拉緊弓弦將那一支羽箭徑直射入對方心臟。

    心臟收縮,血液在那一瞬間凝固。

    是中箭的跡象。

    傅時禹感覺心一緊,氧氣無法輸送到肺里。

    “……別這樣。”

    他略帶哽咽地啞著嗓子,竭力用最后一絲理智,找理由拔走這支箭,“我還在開車。”

    “那你停車吧。”

    周泊云忽然轉變心意,“我們談一談。”

    聽見他的聲音,心上的箭又往下扎進幾寸。

    “談什么?”傅時禹繃緊腰背。

    “談你剛剛為什么心動了。”

    “我……”

    傅時禹一下說不出話。

    明明準備好的否認已經送到嘴邊,但死活不肯從喉嚨里冒出聲音。

    就好像被周泊云抓住了心臟,親手把第二支箭用力插進去,讓他痛得無法發聲。

    他屏住呼吸打開轉向燈,將車靠邊停在就近的出租車落客點。

    “我沒有心動。”

    他停好車,兩手扶在方向盤上,視線始終直視前方昏黃的天空,不敢朝右看去。

    每說一個字,心就突突跳個不停,太陽穴也脹得發痛,耳邊都是嗡嗡鳴響,什么也感受不到,更別提去發現隔壁座安全帶解開的聲響。

    “我只是最近太累,容易一驚一乍,對你的聲音過分敏感了才對,這和我喜不喜歡你一點關系都……唔!”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到下顎一痛,接著,有人掰過他的下巴,帶著熱意和冷冽的香氣席卷過來。

    在夢中這樣見過好幾次的臉近在咫尺,他睜著眼睛,看著對方垂著眼,密長的睫毛暈成一團黑霧,緊緊貼上來的時候,漂亮的五官占據全部視野。

    “你為什么不躲?”

    周泊云忽而抬眸,淺褐色的瞳仁里倒映著那雙木訥的下垂單眼皮。

    一開口說話,熱氣都黏在他的唇上。

    “我……”

    傅時禹看著這雙濃密深邃的眼睫,心里想著,應該要躲嗎?

    而就在這一瞬間的愣神,對手抓住了他的破綻,便開始得寸進尺。

    一股熱浪襲來,一點、兩點、三點……溫軟的觸意在唇上消融,化成了一灘水。

    他忘記閉上眼睛,看著濃長如羽扇的睫毛終于掃在他的臉上,特地錯開的鼻尖壓著臉頰,換氣時的呼吸相互交融……然后呢,該是什么?

    柔軟的唇瓣蹭過他的嘴巴,舌頭趁著他張口說話時糾纏進來,未說出口的那些話都變成顫抖的喘息。

    “嗯……”

    在腦袋混沌到快要升天之前,傅時禹想著,要推開他的,但是腰背發軟使不上力。

    對方的進攻主動得游刃有余,攏在頭側的手將他往前送,一點一點地向他索取著滾燙領域里的一切。

    車里的冷氣理應開得很足,但全身上下卻燥熱得發癢,就像穿過一片松葉林,毛茸茸的松針掃過皮膚,又戳又癢。

    直到他的鼻梁骨壓在對方細膩溫熱的臉上,他才猛然驚醒,一把將壓在身上的人推開。

    “你他媽的到底在干什么……”

    傅時禹窩在座椅和車門的夾角里,有氣無力地看著那個罪魁禍首。

    “你不喜歡嗎?”

    周泊云問得委屈,向來冷冽張揚的眉眼無辜地垂下,看上去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你冷靜一點。”

    傅時禹扔下這句話,低下頭避開對面投來的視線。

    他也不知道該干什么,剛好看見車門凹槽里放著的紙巾盒,便抽出一張紙抹去嘴上未干的水漬。

    聽見他的勸告,再看他那樣冷靜鎮定,周泊云心里頓時有些煩躁。

    “那是我的初吻。”周泊云憋著一口氣,不管不顧地說道。

    “……誰不是呢。”

    傅時禹轉過頭,不自覺抿著下唇,卻又想起這是剛剛被他碰過的地方,那些快要遺忘的感覺又卷土重來。

    “你第一次還挺熟練的。”傅時禹又說道,裝作語氣平淡,不是很在意這點。

    “多謝夸獎。”

    周泊云心情變好了一點。

    但也只是好了一點點而已。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不對嗎?”

    周泊云斜倚在座椅上看著他,臉上沒有波瀾,心里卻懇切萬分。

    明明勝券在握,卻依然固執地要再確認一遍。

    都敢這樣做了,還有什么必要確認呢?

    傅時禹想著,覺得也是可笑。

    他錯開視線,看著昏黃天際,如實回道:“我不知道。”

    周泊云:“……”

    在行動之前設想過很多種結局,但中立性的回答帶來的希望總多過于失望。

    周泊云覺得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沒抓住什么。

    唇上殘留的熱意即將轉涼。

    他真想沖上前再覆蓋一次,額頭貼著額頭、鼻尖抵著鼻尖,一遍一遍啃咬著擾亂彼此的呼吸,直到那雙總是放空的下垂眼里蘊滿霧氣,說出唯一的、他想聽的答案。

    而察覺到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炙熱目光,同樣是男人,傅時禹怎么可能猜不到周泊云在想什么。

    特別是在經歷過剛剛那件事后,該有的不該有的都會涌上腦海。

    他也一樣。

    一旦散失一點理智,后續一系列幻想就會在腦子里瘋狂生長,就跟中毒一樣,五光十色帶著七彩祥云的畫面他都能想象到。

    ……真的要命了。

    “我不喜歡這樣不明不清的關系。”

    周泊云深吸一口氣,“如果你是顧忌大哥的話,瞞著他交往也不是不行。”

    傅時禹:?

    怎么回事,他竟然覺得這提議好像還不錯?

    傅時禹下意識吞著口水,但是一下著急就嗆到了氣管。

    “咳咳咳。”他猛然一陣咳嗽,話說得急促,“你、你別瞎說!”

    周泊云微微揚起下巴看向他,“你沒有打我,我也沒有拒絕你,我們就應該交往了。”

    面對這種強盜邏輯,傅時禹覺得無語。

    傅時禹:“你平時就是這么談下那些項目的?”

    周泊云:“分情況。畢竟對手不像你這么不干脆。”

    不過,就算一直不干脆,他也會窮追不舍。

    “我也不是……”傅時禹欲言又止,“我不知道。”

    又是和前面一樣的回答。

    “沒關系。”周泊云做出退讓,“我做你的情人也可以。”

    “咳咳咳咳。”

    傅時禹咳得更厲害了。

    他們家沒有一個是腦回路正常的嗎?

    但是,他又該死的開始心動了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等會兒。”傅時禹急忙喊停他,“我們可以接吻算不了什么,它只能說明……說明……”

    好的,傅時禹他說不下去了。

    卡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個通順的借口,只能在原地愣著想,完蛋了。

    如果在周泊云上車之前沒發生過那件事,他大概不會這么動搖。

    他有些混亂了,他到底……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快答復你。”

    傅時禹放棄思考,轉而開始請求。

    “不會太久,對嗎?”

    周泊云看著他,嘴角掛著淺淺笑意,眉眼里也浸滿少見的柔情蜜意。

    傅時禹:“……”

    傅時禹:“對。”

    第43章 夸夸小狗

    至于「盡快」是指多久,傅時禹仍然不知道。

    那之后,車重新啟動上路,他們兩人都很默契地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當天晚上,傅時禹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手不自覺摸向嘴角,突然想起那個場景,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面對浮現在眼前的一個名字,他吃不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是會動的。

    吻是能接的。

    可接吻又不能說明什么,只能說明他不反感周泊云……?

    但好像光是這一點,他就要不攻自破了。

    按長久以來的觀念來說,他不抵觸同性戀愛,他抵觸的是他自己和同性戀愛。

    可現在,他的世界發生了一點變化。

    在這個不一樣的世界里,他所捍衛的男人自尊變得可有可無。

    而從小所喜歡的人再一次不可能喜歡他。

    他忽然不知道,除她之外,他還能不能喜歡上其他異性?

    他到底喜歡的是她那個類型,還是那個性別?

    思緒混亂的他用力揉搓著臉,怎么想都沒有答案。

    他很煩惱,并在這份煩惱中,看見視野下方那一排被習慣性忽略的菜單欄。

    噢,這是最后一個世界了。

    完成這個任務,他就該離開這里,回到真正屬于他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的消失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么。

    在過去,他完成任務,接收系統通知,然后前往下一個世界,不帶任何留戀,也不帶任何好奇。

    可如今,他開始想,要是他離開了,周泊云會失憶嗎?會記得他嗎?

    傅時禹越想越喘不過氣,而一心煩就會跑下床開始做俯臥撐。

    一直到大汗淋漓、釋放多巴胺后,他決定不想了,就交給明天來想吧-

    隔天一早,因為渣攻和另外一個弟弟都外出一夜未歸,需要從家里去上班的人又是只有周泊云一個。

    起初,傅時禹以為見到他會很尷尬,但是周泊云并沒有任何反應,冷臉打了聲招呼后就拉開后排車門坐進去。

    傅時禹松了口氣,似乎還能再逃避一陣子。

    在車上,周泊云說今天直接去商業街那里。

    末了,他又特地解釋一句,本來昨天要告訴他的,但是忘記了。

    “好,沒事。”

    傅時禹抬頭看了眼在后視鏡里和他對視的那個人。

    他知道周泊云為什么會忘記,要換做是他,他也一樣會忘。

    當時哪有心情提這個呢?

    他們,步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

    而接下來,他們繼續無話可說,重回昨天之前的窘境。

    傅時禹知道,這是周泊云在給他空間去思考關于昨天的答復。

    等到抵達商業街后,周泊云被早已等待在那里的金秘書接走,剩下傅時禹一個人有機會去一趟拳館。

    傅時禹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這身打扮,是做周家司機專用的西裝工作服。

    穿這身去打拳,后果不堪設想。

    于是在去拳館之前,他去了趟連鎖快消服裝店,搞了套輕便的運動裝出門。

    對于不打招呼提前回拳館,有系統在,也沒有人會追究他。

    見到他突然出現,老板豹哥倒是表現得異常激動,說是幫了大忙了,今天剛好有和福利院的項目,正愁找不到幫手。

    除了豹哥之外,還有一個人見到他也很高興,應該說是比豹哥還高興。

    “……哥!”

    一聽到他的聲音,白季禮立刻從雜物間里跑出來,手里的拖把也來不及擰,就那么拎著滴了一地的水。

    “你……”

    少年話說得吞吞吐吐,又有些局促不安。

    雖然傅時禹不在的這幾天,他都會以健身打卡為理由和傅時禹在線上聊天,但還是有很多問題只能見面問才好,比如「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沒有……記得我?」

    問題很多,他也不知從哪個開始問起好,也不知該怎么問出口,只能重復地問個最尋常不過的。

    “哥,你這段時間、怎么樣?”

    “還好,家里有點事,差不多快忙完了。”

    傅時禹看出主角受很在意他的缺席,便主動找了借口給他一個交代。

    “拖把給我吧,你看,這一地的水。”

    說著,傅時禹又主動接走白季禮手里的拖把,提起來就往雜物間里走。

    白季禮跟在他身后,看著他重新把拖把放回水池里,直接上手搓扯泛灰的布條。

    “哥,還是我來吧,這是我的活。”

    白季禮過意不去,湊上前要和傅時禹搶活。

    但就算有持續的加練,他的體型和傅時禹還是有一定差距,不僅力氣上沒能勝過他,還甩了一身水。

    “唉喲,你看看你……”

    傅時禹急忙關掉水龍頭,正想讓他出去待會兒,但又發現這幾日不見主角受壯了不少,不過皮膚倒是依然很白。

    “不錯嘛,看你天天跟我匯報打卡,果然沒有白練!”傅時禹感慨道,“自律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白季禮納悶道:“嫁妝?”

    傅時禹意識到不對勁,“嗯……彩禮?哎呀,問題不大。”

    剛好趁現在雜物間里只有他們兩人,傅時禹又將洗好的拖把往旁邊一扔,再洗了把手,隨后大大咧咧地濕著手往衣服兩側上抹。

    “對了。”傅時禹裝作不經意一問,“之前不是問你,還完債之后有什么想做的嘛,現在有頭緒了沒?”

    “暫時還沒有。”

    白季禮搖了搖頭,心里計劃著能拖就拖。

    雖然有些不厚道,但他一己私欲就想把這筆錢慢慢還掉。

    “沒什么感興趣的嗎?”傅時禹追問道,“比方說,想不想開一間咖啡店?想不想進娛樂圈?想不想回家種田開民宿?”

    他把前幾個世界里那些主角受的生財之道都列舉出來,有999種創富案例在手,這個世界他決定手到擒來!

    白季禮還是搖頭,“哥,我暫時可能只想好好學拳。”

    “也行,你還年輕,慢慢來也不急……”

    傅時禹正想放棄,可又猛然想到什么,“你有夢想嗎?”

    白季禮愣了一下,“夢想?”

    “嗯,小時候想干的事情有沒有?比如有的人是要遨游太空,你想打拳的話……”

    傅時禹摸著下巴琢磨道,隨后打了個響指,“要不要我協助你拿全國武術大賽第一名?”

    白季禮受寵若驚道:“不,不用。哥,我會想的,一定,給我點時間。”

    “好的好的。”

    傅時禹點點頭,忽然記起聽過的一句話倒很適合用在這里。

    于是,他笑道:“我不會等太久,對嗎?”

    可話一出口,他就立刻意識到這話是聽誰說的。

    這下算是玩大了。

    他也顧不上白季禮在回他什么,腦子里想著的只有周泊云這個要他狗命的男人。

    為了驅趕走周泊云的身影,他將注意力放回白季禮身上。

    “那個。”傅時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隨口問道,“現在還有人騷擾你嗎?”

    系統顯示的劇情進度還是停在音樂節的內容上,并沒有新的動靜出現。

    “沒有。不過,哥,你放心,就算他們再來,我也有能力解決的。再解決不過,也有哥你在的對吧?”

    見他面色有些凝重,白季禮以為是他在擔憂自己,便打趣了一句,試圖讓他寬心。

    “嗯,那就好……”

    可傅時禹眼下沒心思陪他打趣,心又飄到別的地方去了。

    想到有人騷擾白季禮,就想到那是渣攻的手筆;再想起這和渣攻有關,他就又記起都是有周泊云替渣攻兜著。

    很好,該死的,又繞回周泊云身上了。

    滿腦子都是周泊云,再又看到面前的主角受,很難不聯想到他們之間的過節。

    摸完鼻尖后,傅時禹又敲了敲眉心,不由自主問道:“你之前,好像不喜歡我那個朋友啊?”

    白季禮聽后,心里浮現出一個人選,但還是明知故問道:“哪個朋友?”

    傅時禹把能想到的屬性和標簽都說了出來,“就是那個,健身房認識的、陪你搬過家的、也去過音樂節的,個子比我還高、長得不賴的。”

    “哦是他啊。”

    傅時禹說得那么精準,白季禮想裝傻糊弄也糊弄不過去。

    他還記得當時故意置氣,在周泊云面前說過,他會和傅時禹私下單獨講講為什么周泊云不是個好人。

    “我和他并不認識,但我有個朋友被他和他哥欺負過。”白季禮說道,“所以對他很難抱有好感。”

    這基本上就可以自動代人「我朋友就是我」系列。

    傅時禹聽完,心里咯噔一下,腦海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渣攻對主角受下手這事兒,周泊云也直接參與其中?

    “呃,具體是怎么個欺負法?”傅時禹還算清醒,知道該長嘴先問清楚來龍去脈。

    白季禮垂眼將手放在身后,手指絞在一起。

    他其實不愿意去回憶那些事情,也可以用「只是道聽途說」的借口糊弄過去,但還是想從傅時禹口中聽到一點對他「朋友」的同情和憐惜。

    “……被他哥像抹布一樣扔掉的時候,還被他像看垃圾一樣瞪了一眼。至少是個人也應該關心一下受害者吧?而不是把什么都沒有的人無視掉。”

    他用為「朋友」打抱不平的口吻抱怨著,心里希望傅時禹也能開口大罵幾句,并且遠離那些人。

    而傅時禹呢,他倒是覺得這很周泊云。

    確實無法強求一個道德感不高的人去做一件得不到他人鼓掌的好事。

    “是挺過分的。”傅時禹淡定地評價道,并不像白季禮所希望的那樣大放厥詞。

    “算了,哥,這時候還是別提他了。”

    得不到他想要的反應,白季禮忽然沒了心情。

    他重回上一個話題,“哥,光是問我的夢想,那你的呢?你想做什么嗎?”

    “我的……夢想?”

    傅時禹遲疑著,這詞對他來說還真遙遠。

    不過,他也是認真地想了想。

    “嗯……大概是,過自由人生、談正常戀愛、做幸福男人?”

    傅時禹說著說著,把自己給逗笑了。

    但白季禮看著他笑,語氣卻異常堅決,“哥,我會幫你的!”

    “幫什么呢。”傅時禹意有所指道,“誰要誰操心還說不準呢?”

    “哥,你總讓我為自己考慮,可是我也想為你考慮啊。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的。”

    白季禮說著,壓抑著怦怦直跳的心,第一次主動抬起手抓緊傅時禹的手臂。

    冒汗發涼的掌心貼上透著熱意的袖子,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到暈過去。

    “不、不就是想談個戀愛嗎?這有什么難的。”

    “哥,你告訴我,你喜歡什么類型?我可以幫你的。”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貼合傅時禹的喜好來改變自己,一定能夠有所成功!

    白季禮為自己加油鼓氣。

    而得到主角受的鼓勵,傅時禹也茅塞頓開。

    是啊,不就是想談個正常戀愛嗎?這有什么難的!

    周泊云不受系統影響,他是個正常男人。

    和正常男人談戀愛不就等于談正常戀愛嗎?!

    第44章 掃清障礙

    “哥?”

    見他在發愣,白季禮不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我的理想型……”傅時禹回過神,重新接上白季禮前面那個問題。

    他想了半天,最后困惑地撓了撓臉,“……我也不知道。”

    這話說出口的同時,他的腦海里跳出一個身影,而那個身影漸漸和門口走來的人重合在一起。

    “你倆在這里啊?快點過來幫忙,地晚點拖都沒事。”

    清婉如鈴的聲音先傳了進來,接著帶著盈盈笑靨的秀麗面容闖入視野。

    鄭鈴蘭走進來越過他們兩人,穿梭進最里側的雜物柜,在那層層疊疊中翻找著什么。

    “鈴蘭姐,你在找什么?”白季禮先走上前詢問道。

    鄭鈴蘭邊翻動每一層的紙箱,邊說道:“下午不是要去福利院嘛?我記得以前用購置過一些小號的護具,還有上次活動留下的橫幅也可以重復使用。”

    白季禮比她要對這里熟悉得多,“我好像有點印象,應該是在這里……”

    看著他們忙上忙下,還待在原地的傅時禹后知后覺了很久才想起要裝個樣子加入他們。

    “這個嗎?”

    他走過去,憑借身高優勢,很輕松就從最頂上的貨箱里拿出一個護膝。

    兒童用的護具在他手里就像小巧的玩具。

    “對。”

    鄭鈴蘭接過護膝,臉上揚起更加燦爛的笑容,“謝謝啦。把那個箱子都拿下來吧。”

    “好。”

    傅時禹點點頭,心里告誡著自己要平常心,但是在拿紙箱的時候,急躁的心跳聲掩蓋周圍其他聲響。

    他聽不見另外兩個人在說什么,執拗地抱著箱子往外面走。等到屋外涼氣吹來,才清醒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一件多么傻的事情。

    “哥,上面還有呢。你先放門口吧。”

    白季禮追了出來。

    他發覺傅時禹不太對勁,便悄聲問道:“哥,你還好嗎?是家里的事忙不過來了?要不要我幫忙?”

    見他誤會愈深,傅時禹忙說道:“沒事,我剛剛只是一時沒想明白,聽錯了。”

    就這樣,靠著嘴上搪塞過去,傅時禹度過了艱難又窘迫的一個上午。

    他以為這一天就算是躲過一劫,但好巧不巧,老天從不會這么輕松放過他。

    下午去福利院參與公益活動,在中途等待街道辦工作人員來架設備時,鄭鈴蘭在空閑中又找上了他。

    “上次謝謝你的朋友,要不是有他在,我也拿不到那么多張全員簽名照。本來想請他吃頓飯的,但Mandy又說他不在乎那些的。真是搞不懂,她是怎么從面上看出人家不在乎的哈哈。”

    鄭鈴蘭不好意思地訕笑幾聲,這次找他也是提到上次音樂節里周泊云提供給她們的便利。

    傅時禹單獨面對她時有些緊張,浸滿汗的手在她視線盲區里用力搓著褲縫。

    “不、不會,他人挺好,確實無所謂這些。”

    他語無倫次著,可一想起和周泊云相關的事,心忽然又能平靜幾分。

    按理來說,冒起的希望突然被澆滅,這種創傷需要漫長的時間去愈合,但想來也奇怪,心上的破洞他也不急著修補,光是顧著另一處插著的箭矢堵在心上久未拔除。

    他已經來不及拯救后院枯萎的玫瑰花,他的心全撲在前院著火的老房子上-

    很快,忙碌的工作將他淹沒。

    等設備一架好,嘰嘰喳喳的孩子們就向他襲涌而來。

    福利院的孩子們比一般的小孩稍微安分一些,說不上是他們更為懂事,應該是更會看大人眼色。

    在這一點上,傅時禹深有體會,因為他也是一樣的出身。

    有人愿意來看他們,孤單了很久的孩子們確實會很高興,特別是在攝像機面前。

    傅時禹知道,那并不是他們對那些黑色大家伙有多新奇,而是他們有機會被看見。

    對待這些和自己經歷類似的孩子,他難免會有種自家人的感覺,希望這也許能成為一個契機,他們在這之中和他一樣發掘新的生計,而不是一味躲在欄桿后等待被挑選的命運。

    只是,不算太久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從眼前的孩子身上開始避不可免地移轉。

    會去在意的。

    怎么可能不去在意那個站在一群紅馬甲工作人員之中、過于突兀正式的存在。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周泊云會來這里。

    是在商業街辦公時聽人說拳館在這里活動,所以特地來的嗎?

    他懷有期待地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又很快扼殺這些期待。

    應該是有工作在這里,福利院可能也是天周投資的一個項目。

    他強迫自己不往工作人員的方向看,不然攝像頭就將捕捉到他的窘境,全國人民都將看到他眼神里的異樣。

    然而,等到第一節教學課結束,某個穿著過分正式的男人終于按捺不住,搶過秘書手里剛擰開的礦泉水,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進庭院中央,穿過那些玩鬧的孩子徑直抵達背對他的那人面前。

    “喏,水。”

    周泊云找好借口,將手里的水瓶遞向傅時禹。

    傅時禹明顯是聽見了,頭動了一下,但偏偏就是不轉過來。

    看他半天不接,周泊云又晃了晃水瓶,補充道:“蓋子也擰好了。”

    “……謝謝。”

    無法當他不存在的傅時禹終于伸出手,但頭始終是朝向另一邊的。

    “為什么不看我?”

    在把水瓶塞入他手里的同時,周泊云向前跨了一步站到他眼前。

    周泊云打量著他,忽的笑了,“也沒有臉紅啊。”

    “我干嘛要臉紅。”

    傅時禹沒有直視周泊云,裝作很自然地垂眼看著手中布滿細碎日光的水瓶。

    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計算著可以開口問話的合適時機。

    在心里默數三下后,他咽下那一口水,“對了,你怎么會過來?在這里也有工作?”

    “沒有工作。聽人說你們拳館在這里有活動,想著你可能會在,就來了。”

    周泊云從不拐彎抹角,總是這樣十分坦然地表露自己的想法。

    對他這一記爆發力極強的直拳,傅時禹也總是難以招架。

    “喔。”

    傅時禹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雖然臉上不起波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差點就握不住這小小礦泉水瓶。

    干什么呢他!

    怎么會又該死的心動了呢!

    骨氣啊傅時禹,有點骨氣行不行?!

    ……不太行。

    “這里太曬了,過去那里坐會兒?”

    傅時禹轉頭看向磚瓦房下的長條凳,也不知道怎么會這么湊巧出現一張雙人長條凳,剛好夠他和周泊云擠一擠。

    “好。”

    周泊云抬眼看著天際下那一抹被照得金紅的濃云。

    臨近傍晚的天,日光說不上有多強烈,和涼爽的秋風一起倒是變得有些溫和。

    但是,既然有太陽出來,那就是曬。

    他跟著傅時禹走到墻角那里。

    兩個大男人一頭一尾坐下,把不長的凳子擠得滿滿的,就連彼此間的空隙也塞得很滿,只要打開雙腿,膝蓋就能貼到一起。

    傅時禹習慣性□□大刀闊斧地坐著,身體往前傾,兩手隨意搭在大腿上。

    他低頭看著手中緊握的水瓶,慢慢轉起來,很快,視線在上面抓不住焦點便開始失神。

    在無言以對的沉默中,一直被周泊云緊箍在視野里的男人終于開口說話——

    “你們公司平時會有團建之類的嗎?到福利院做活動什么的。”

    周泊云移開視線,仔細思索過后才答復他,“……應該有吧。”

    他不知道啊。

    從他的話里,傅時禹也能聽懂那個訊息。

    不過,也無所謂了。

    這不是他要探究的。

    傅時禹抿緊嘴角,深吸一口氣后,像轉述別人的故事一樣平淡地說出自己的故事。

    “在我很小的時候,在福利院里遇見過一個參加公司團建的姐姐。她說很喜歡我,會帶我走,我也相信了。

    理想點的結尾是我真的離開了,悲慘一點的話就是我錯付了。但現實總是戲劇性的——她成為了福利院的義工。

    雖然帶不走我,但很偏心我,對我很好,讓我覺得我只是在上寄宿學校,每個周末都會有人來「學校」看我。

    我知道的,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只是情感不太對等,差距太大,我也知道的。

    所以我什么也沒說,一直到現在和她「重逢」,事情發生了點變化,原本的不可能變得可能,我確實因此感到高興……”

    話說到這里,傅時禹不再往下說。

    他擰開水瓶又喝了起水,期間不敢去看周泊云是什么反應。

    他知道這些話有多不合時宜,甚至會讓人覺得反感。

    但不把如此不堪的自己展現出來,他總覺得自己在欺騙周泊云。

    等整瓶水都灌進肚子里后,他拿著空瓶,不轉頭也能感受到周泊云黏在他身上的視線從沒有移開過。

    他動了動嘴角,該說的還是要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想,我到底為什么喜歡她?

    因為那點能離開孤兒院的期盼嗎?

    過度的托付變了質,讓我以為和她在一起,她就能帶我徹底離開那里,能依賴她、被她照料、被她疼愛……這和我不想成為的那種孩子有什么區別?

    所以,我混亂了。

    我分不清什么才叫戀愛的喜歡。”

    “你分不清嗎?”周泊云接在他的話后問道,“你不僅能喜歡她,還能接受大哥,這又算哪一種呢?”

    傅時禹:“…………”

    啊——

    他的內心發出了土撥鼠的尖叫。

    他忘記了還有渣攻的存在。

    傅時禹用力捏緊空瓶,塑料壓縮成片的聲音喀吱作響。

    “是這樣的。”

    傅時禹邊在心里向主角受道歉,邊說道,“我手上有點債務,你大哥替我還了,我就委屈一下答應和他在一起一段時間。”

    周泊云看著他,片刻后蹦出一句話:“……用的是我的錢。”

    “……”

    傅時禹無言以對。

    他說的不錯,他大哥替主角受還債的錢確實是從他給的黑卡里劃的。

    “所以你的債主是我,要委屈一下在一起的人也是我,不是我大哥。”

    周泊云說得頭頭是道,不愧是在談判桌上待過很久的常勝將軍。

    “我知道,但是……”

    傅時禹遲疑著,他現在還不能放開渣攻。

    要是渣攻受刺激去找主角受麻煩,那他的任務就失敗了。

    “但是!”傅時禹靈光一閃,“我有把柄在你大哥手上!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我也身不由己,就等著哪天熬出頭趕緊跑了……”

    “跑了?”周泊云皺起眉,“大哥手里有什么把柄?我去搶過來。”

    然后死死攥在他自己手里!

    周泊云心里盤算得很清楚。

    他才不管傅時禹喜歡男的女的,他只要掃清一切障礙,拴住他就夠了。

    第45章 交往好嗎

    “不行!”

    傅時禹急忙拉住周泊云,“絕對不行!你要敢去,我立馬就去跳海!”

    周泊云:“……”

    周泊云:“好,我不去。”

    “嗯。”

    傅時禹點點頭,算是放心地松開手。

    “把柄什么的,我自己能解決,不用麻煩你。”他接著說道,“我還有別的要說,你先忍忍。”

    他抓著那皺巴扭曲的塑料水瓶想了又想,還是得把那件事講清楚。

    “那個,就是,我是個隨時會消失、突然不告而別的渣男,不值得你喜歡,你能懂嗎?”

    周泊云眼神奇怪地看著他。

    周泊云:“你要去拯救世界嗎?”

    傅時禹覺得也有點道理。

    他這個行為似乎算是拯救世界?

    拯救主角受的多元宇宙。

    傅時禹:“也算吧?”

    周泊云:“那很酷啊,我居然喜歡上一個超級英雄。”

    他面無表情地念出這一句話,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就像在做不走心的捧場。

    傅時禹:“……”

    傅時禹:“不,我認真的。”

    周泊云:“……嗯。”

    他變得沉默,似乎也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片刻后,他開口說道:“我不在乎那些。在你離開之前,我能滿足我的愿望就夠了。”

    這幾句話雖然可以打消傅時禹的負罪感,但他聽后心里還是會覺得有些失落。

    周泊云可以隨時隨地把他忘記啊。

    這算是戀愛的喜歡嗎?

    只是想要擁有一件喜歡的玩具吧。

    如果丟了就再買件新的,或者,換一款。

    “……算了。”傅時禹嘆了一口氣,“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周泊云:?

    他不知道傅時禹又自顧自地想到哪里去了。

    可是他如果說介意,那傅時禹不就更好拒絕他了?

    他沒想到自己會有面臨這種死亡奪命題的一天。

    總是在面對這家伙的時候,一向游刃有余的自己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是,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周泊云有些不爽地肯定傅時禹那句話。

    聽出他生氣了,傅時禹又急忙替他找補道:“但這樣也挺好,活得干脆嘛。”

    傅時禹笑了笑,但好像越說越糟糕。

    “我干脆嗎?”周泊云挑眉看他,“我要是干脆,根本不會坐在這里和你談這些。”

    傅時禹一臉茫然,“那會干什么?”

    周泊云緊盯著他,反問道:“你說呢?”

    “……”

    和那雙寫滿刑法案例的眼睛對視一秒后,傅時禹立刻就轉過頭看向塵土飛揚的庭院。

    床架、腳鐐、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

    他腦子里瞬間就有了畫面。

    渣攻在后期對主角受做的那些事,他弟恐怕也會原封不動效仿一遍。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咳咳。”傅時禹干咳幾聲,試圖緩解此刻尷尬的氣氛。

    “其他的呢?”周泊云見狀又問道,“還有別的什么要說嗎?”

    傅時禹點點頭,猶猶豫豫道:“嗯……我還是沒分清楚我到底喜歡誰,又突然讓我接受男的,我也過不去那個坎……”

    周泊云接話道:“可是昨天我們不是,很自然嗎?”

    不僅是怕傅時禹尷尬,他自己好像也覺得不妥,便隱去了那個露骨的詞。

    “我知道,但主動的人是你,我覺得我當時是被嚇到了,就……你懂的吧?”

    傅時禹抓了抓頭發,有些泄氣。

    他倒不認為那能代表他可以接受,那只是他當時順著氣氛被周泊云帶著走了。

    “嚇到?”周泊云不可置信地笑了一聲,“我不懂。”

    傅時禹滿是糾結地解釋道:“就是、我被你帶著走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要的,還是在那個氣氛里應該那么做……?”

    周泊云越聽,眉頭就皺得越緊。

    最后,他也一樣嘆了口氣。

    “果然,讓你自己去想只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結果。”

    接著他問:“你做過測試嗎?”

    “測試?”

    “嗯。我在確認一件事之前,會做盡可能做最全面的預演。包括確定對你的心意這件事,我也測試過我最大接受程度在哪。”

    傅時禹:“……?”

    他似乎沒有聽懂周泊云的意思。

    而周泊云也沒有再做解釋。

    他環顧四周,鎖定了屋子前面的轉角,那里有一堵圍墻砌在旁邊,將福利院圍成一圈,剛好和身后的房屋相隔出一條兩人并行之寬的小道。

    擋屋后的那半截圍墻不高,差不多有兩米,墻后種了一片密實的銀杏林,金黃樹冠高高立在墻頭之上,秋風一過便在墻腳壘起一層厚厚的金色銀杏葉,幾乎不會有人從那片雜葉堆前路過。

    “跟我過來。”

    周泊云說著站起身,朝房屋側面的小路走去。

    他沒有特地拉起傅時禹,單是從余光就能感知到有人跟了上來。

    等走到那條圍墻和房屋之間的小路盡頭,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那個聽話又毫無防備的男人。

    “測試的第一步,用這里,隨便想象。”

    周泊云抬起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側。

    “想什么?”傅時禹有些不明所以。

    “想對我做什么,任何事都可以。”周泊云盯著他,平靜地說道。

    這句暗示很明顯,該往哪方面去想,又該想些什么內容,傅時禹大概都清楚。

    他看著周泊云,和那晚一樣,眼睛每過一處都會為腦海里那場炙熱糜麗的動作戲加上素材。

    想要覆蓋、想要占為己有。

    那周泊云也會對他這樣妄想嗎?

    呃不對,關于這個問題,周泊云早就告訴過他答案了。

    “……”

    一想到自己會以什么樣的姿態出現在周泊云的幻想里,他就覺得喉嚨發干,身上燥熱得像被針扎一樣刺痛。

    這種心情很難受,也很躁動。

    他沒辦法再直視周泊云,只能轉頭避開那束能看穿他內心齷齪的視線。

    而一見他開始逃避,周泊云便開口問道:“想到哪種程度了?”

    聲線很平,不夾帶任何一絲情感的詢問,似乎在表明對方只是談論些別的,而唯獨只有他一人起了不堪的念頭,倒顯得有些失德下作。

    傅時禹憤恨地想著,他也不是多高尚的人,在這種場合里,旁若無人的,他在想什么也不會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更不會有人知道。

    “我,什么都沒想……”傅時禹壓著嗓子否認道。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和我一樣。”

    周泊云輕輕扯起嘴角,但說不上失落。

    “既然想不到,那直接上手試一試怎么樣?”周泊云繼續提議道。

    “什么?”傅時禹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

    “你說主動的人是我,所以你不知道。那現在換你來主動,你自己測試一下到底是行、還是不行。”

    說完,周泊云就閉上了眼睛,安靜地靠在墻上一動不動,好像在告訴傅時禹——來吧,沒人會知道的,也沒人會看見的。

    傅時禹看著那面前緊閉的雙眼和輕抿著的薄唇,腦子忽然有些昏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所看到的景色上。

    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撐在周泊云身側的墻上。

    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身體就先一步行動了。

    他閉著眼睛,仰起頭往前湊,鼻子撞到對方的鼻梁骨后才發現位置偏上,又笨拙地往下移了一下才找準地方。

    幾片唇瓣相貼,軟軟的又有點涼。

    接下來該做什么,他不太清楚,只是呼吸有點急,邊思考邊醒悟過來自己竟然貼在人家嘴巴上,可想要推開逃走似乎又有些不妥。

    就這樣,他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大概只有幾秒,但對他來說卻有好幾個世紀那么漫長。

    在這片空檔里,他回想著昨天周泊云是怎么做的,越想就越暈,心里也跟著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貼上的唇微微打開了一些,好像在提醒他下一步是什么。

    他也一樣張開嘴,不太熟練地磨來磨去,最后找到了一點要領,慢慢得寸進尺,在交纏中被對面的熱度全然吸納吞噬。

    “嗯……”

    在下一次換氣時,他匆匆移開臉,一個吻從對方的嘴角劃過。

    “我好像喜歡男人。”

    四目相對中,他盯著那雙倒映著他身影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周泊云看著他,眼皮直跳。

    周泊云:“你確定你是喜歡男人,而不是喜歡我?”

    傅時禹眨了眨眼睛。

    傅時禹:“……”

    傅時禹:“…………”

    傅時禹:“………………”

    他搞不懂,腦袋好暈。

    周泊云:“再試一次。”

    躁動難耐的溫潤嗓音有些低沉,明顯是在故作冷靜。

    那四個字仿佛是一道魔咒。

    傅時禹直盯那雙他很喜歡的眼睛,帶著情意的視線描摹著那副漂亮的五官。

    這一次,他不舍得那么快閉眼,目光一直黏在對方的眼睛、鼻尖、嘴唇上,然后慢慢接近、慢慢湊上前,在黑暗中感受柔軟相接的奇妙觸感。

    纏繞的氣息、上升的熱度、還有那一點點屬于他的冷冽木香。

    后半程占主導的人換成了周泊云。

    比他稍微熟練一點的人引導著他變得主動,拉扯著他墜入情網。

    在分別之前,被情意浸得溫熱的唇戀戀不舍地在他嘴上蹭了蹭。

    額頭抵著額頭,鼻尖碰鼻尖,淺褐色的眼睛里盡是未退的情意,就那么一動不動地深情望著他。

    “我們交往好不好?嗯?就算試一試也沒關系,就算瞞著大哥也沒關系。”

    “我會做得很好的,會瞞住所有人的,好不好?”

    周泊云低聲央求著,溫朗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啞,話尾含糊得像是在撒嬌。

    傅時禹招架不住他這樣的柔聲細語,耳根到背脊一路發緊,腰背也軟得站不住腳,只能彎起手臂,靠手肘連著小臂撐在墻上才勉強站穩。

    他這么一動就順勢低下頭,額頭虛抵在周泊云的肩窩,聲音和氣息都沉悶地從中迸發。

    “……好。”

    第46章 撈到一個

    白季禮覺得奇怪。

    明明都可以看得到的,那么大塊頭的兩個男人擠在墻邊的長凳上,三分之一的屁股都在凳子外頭了也不嫌擠得慌,可現場卻沒有一個人議論這件事。

    過了一會兒后,他們站了起來,也不分開,還特地往房子邊上那亂糟糟的死胡同走去,期間也沒個人過去阻攔。

    似乎對大家來說那并不稀奇,只有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過去又不敢去,只能在原地跳腳。

    眼看著那兩人消失在眾人視野里,白季禮急忙對身邊的鄭鈴蘭說道:“姐,我看差不多快上課了,我去把禹哥喊回來。”

    “哦好。”

    鄭鈴蘭正在和熟識的工作人員聊天,并未注意到白季禮所關注的異常。

    她隨口應了一聲,但下一秒又想起哪里不對勁,朝著白季禮遠去的背影喊道:“誒你喊他干什么?下一節是豹哥的課!”

    白季禮當作沒聽見,一個勁兒地往前快走,但沒走多久就熬不住,不斷避讓開那些擋路的小鬼,由走改跑地沖過去。

    他站在路口,遠遠就看見那兩人姿勢有些奇怪,幾乎快要貼到一起。

    傅時禹背對著他,并未察覺到他的存在,而那個礙事的男人站在傅時禹身前,一轉眼就先和出現在這里的他對上視線。

    在和那個男人對視的一瞬間,白季禮的心慌了一下。

    他不喜歡那個人的眼神,冷厲得像是在指責他是個骯臟的罪人一樣。

    “哥……”

    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接著就看到傅時禹猛然轉過身,那張向來沉穩的臉上少有地閃現幾絲慌亂。

    “你怎么過來了?”

    傅時禹按了按周泊云的手背,隨后往白季禮的方向走了幾步,慢慢恢復鎮定。

    “我、我來喊你一起去幫忙,馬上就是豹哥上課,鈴蘭姐一個人忙不過來。”

    白季禮撒了一個小謊,顯得自己出現得很合理。

    傅時禹點點頭,“好,你先去,我馬上過來。”

    可白季禮這次卻沒有聽他的話。

    白季禮站在原地邁不動腳,他抿緊嘴角問道:“哥,你們在這里做什么?怪奇怪的……”

    他越說越小聲,好像意識到自己沒有什么立場質問他的私事。

    很奇怪嗎?

    傅時禹想著,剛好注意到視野里有一抹搖曳的金黃,便說道:“我看這片銀杏樹開得漂亮,就拉他過來拍照。”

    “拍照?”白季禮扯了扯嘴角,笑得牽強,“是……背對著樹自拍嗎?”

    呃……

    傅時禹遲疑著,主角受剛剛應該沒看清他搭在周泊云肩上……

    “對,順便幫他摘一下頭上的落葉。”傅時禹強詞奪理道。

    “這樣啊。”

    白季禮雖然不信,但也無法無憑無據地追問下去。

    他往院子里瞟了一眼,轉變策略道:“哥,時間差不多了,你們有什么事,活動后再聊吧。”

    “呃……”

    傅時禹回頭看著周泊云,向他確認道:“那我先過去了?”

    “嗯。”

    周泊云點點頭,神色倒是如常冷淡,正如他說得那樣,在外人面前會裝得很好,一點都看不出他剛剛有多乖巧-

    沒成想,福利院的活動一直忙到天黑才結束。

    傅時禹婉拒了晚上的聚餐,匆匆趕往下一個地點——停車場。

    當時主角受突然出現打斷了他們,剛好就卡在他剛給周泊云答復的時候。

    后來周泊云跟著他們走出去,在外頭待了一會兒就和金秘書一起離開了,其他什么的也沒多說,就只是給他線上留言,說是在停車場等他。

    傅時禹打開手機又瞄了一眼,距離周泊云那一條信息到現在,已經快過去兩個小時了。

    車鑰匙在他身上,周泊云又進不去,他不會一直待在停車場不走吧?

    ……嗯,他真的一直待在停車場不走啊。

    一踏入停車場,傅時禹就看到商務車旁邊站著一個又高又矚目的男人。

    “抱歉,我沒想到要弄到現在。”

    傅時禹走到周泊云面前,遇事不決就先道歉再說。

    “嗯。開門。”周泊云瞥了他一眼,沒多說什么別的。

    “好嘞好嘞。”

    傅時禹忙是按動車鑰匙,隨后為他拉開后座車門。

    但是看到他坐進去后,傅時禹又覺得不對。

    “你。”

    傅時禹也不急著關門,一手搭在車門上,微微傾身看向車里,“不坐副駕駛座?”

    這次,周泊云率先成為逃避的那個人。

    “我等會兒要開個會。”

    周泊云視線躲閃著,“而且,我怕我坐前面會出……唔!”

    也不等周泊云繼續往下說完,傅時禹就直接挨身擠進車里。

    他伸手拽過周泊云的領帶,將他拉到自己面前。

    他們額頭相抵,鼻尖快貼到一起。

    “你不躲嗎?”

    傅時禹勾起嘴角,話里帶著揶揄笑意。

    “你真的是……”

    周泊云嘟囔了一聲,抬起手撫在他頭后又硬又刺的發茬上,用力往前一按,鼻尖交錯,雙唇糾纏在一起。

    逼仄的車廂里,室外涼爽的秋風吹不散持續上漲的熱度,此起彼伏的喘息聲相互追逐,不知時間的盡頭。

    傅時禹松開手里的領帶,慢慢退出后排車廂。

    “我以為你會反悔。”

    周泊云靠在座椅里拉緊松散的領結,視線瞥向車外那肆意縱火的犯人。

    “我為什么要反悔?”

    傅時禹斜倚在車門上笑了笑,“你下午瞞得很好,這是獎勵。”

    說完,他關上車門,留下一臉錯愕的周泊云待在后排。

    在戳破自己的遮羞布、跨過那一道障礙之后,傅時禹也坦然地直面內心欲望。

    和喜歡的人交往、親親抱抱舉高高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沒什么好藏著掖著。

    現在,不僅撈到一個外形完美狙擊他喜好的戀人,而且……

    他抬頭看向后視鏡,游刃有余的周泊云還沒緩過神,明顯是被他壓了一回。

    Yes!

    這一局,他勝!-

    “……我是第一個嗎?”

    車開了許久之后,周泊云終于出聲。

    他遲疑著,難得如此慌亂,向來從容的臉上隱隱帶著幾分不知所措。

    “嗯,怎么了?”傅時禹瞥了眼后視鏡后又迅速看回前方。

    周泊云垂下眼,罕見地對一些事情耿耿于懷。

    “……就像談過一樣。”他說得含糊又很小聲。

    “啊?”

    捕捉到那些細微的聲音后,傅時禹納了悶。

    傅時禹:“你之前沒想過該怎么談戀愛嗎?”

    傅時禹:“暗戀的時候不想想交往的事,你怎么知道想跟人家交往呢?”

    周泊云:“……”

    周泊云一時答不上來。

    而傅時禹算是看透了他。

    “不會吧?”傅時禹笑道,“你真以為談戀愛就只有吃飯睡覺兩件事?”

    周泊云:“……”

    他的無盡沉默又算是一種默認。

    見他這樣受挫,傅時禹收斂了一些笑意。

    傅時禹安慰道:“沒事,大家都是新手上路,一起摸索看看唄。”

    周泊云:“……”

    對他來說,傅時禹的話并沒有起多大作用。

    因為還有更多的事需要他顧慮。

    比如,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他看得出來傅時禹并不想公開,所以他才答應會瞞住所有人。

    但是,傅時禹身邊的蒼蠅實在太多了,他要提防到什么程度才能把他們都「拍」死?

    周泊云苦惱地捏了捏眉心,剛好看到同步亮起的平板屏幕,只能先把這事放一放,專心投入工作會議中-

    傅時禹停好車的時候,周泊云也同時結束他的視頻會議。

    “就這樣上去了?”

    傅時禹晃著手里的鑰匙,整個人掛在車門邊,視線追著那道下車之后就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的背影。

    周泊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后牙倒是咬得很緊,“不然呢?”

    “不去我那里坐會兒嗎?”

    傅時禹關上車門,向他發出邀約。

    周泊云抬手看了眼腕表,“這個點,大哥應該已經回來了。”

    “沒關系啊。”傅時禹朝他走來,不以為然道,“碰到他你就走,沒碰到你就進來。”

    周泊云:?

    周泊云微微揚眉,著實有些意外,“你突然主動的讓我覺得,我好像也沒必要忍。”

    “為什么要忍?”

    傅時禹說著從他身邊走過,比他先進入電梯里。

    這輕飄飄一句話對某個人來說,殺傷力極大。

    看周泊云還愣在原地,傅時禹站在門側,按住快門鍵,催促道:“再不進來,電梯門就要關了。”

    周泊云沉著臉快步走進電梯,一大步跨上前就站到和傅時禹相對的一側。

    傅時禹垂下眼,手指移到關門鍵上,默不作聲地瘋狂按動。

    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也不需要對視,站在門側的那兩人同時往中間邁上半步,迅速就挨到了一起。

    “等等,監控。”

    在吻即將落下來之前,傅時禹抬手捂住了周泊云的嘴,提醒道。

    “我會讓他們刪了。”

    周泊云說著捏住他的手腕,從他的手心開始啄起。

    星點輕吻落在不曾被人這樣觸碰的區域,癢得他不自覺發笑。

    傅時禹抽出手,捧著面前微微發燙的臉,那雙眼睛里透露的情/欲不明而喻。

    他心想,原來周泊云比他還害羞啊。

    就這樣,嘴角掛起愉悅的笑意,再一次主動親了上去,同那抹抿緊的薄唇融化在一起。

    直到腦袋窒息到發暈、他的后背抵在轎廂冰冷的鋼板上,他們才終于分開片刻。

    傅時禹轉頭看向那一排灰暗的按鍵,后知后覺道:“沒按樓層啊……”

    “無所謂。”

    周泊云的聲音含糊,吻過他的耳垂,然后是眼角。

    “上去吧。”

    傅時禹也湊上前,回吻落在他的鼻尖、眼下那顆小痣上,話黏黏糊糊地從親吻中傾泄。

    “我們去屋里。”

    第47章 是桌角嗎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外面的景色變成一堵墨藍墻面時,電梯里的人隔得遠遠的,臉上也沒有表情,從廂頂傳來的冷氣吹散了兩秒前的燥熱。

    傅時禹率先走出電梯,徑直往右就是去客房。

    他不在意身后尾隨他的人,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別在走廊里碰到任何人。

    “滴——”

    一路暢通無阻,平安抵達之后,他刷開房門,警惕地在屋里來回巡視了一圈,這才安心讓外面的人進來。

    之前周云琛搞來一張萬能門卡,總是趁他不在的時候,先行潛入房里給他「驚喜」。

    “呼……”

    聽見周泊云跟了過來還鎖上房門,傅時禹松了一口氣。

    “喝水,還是……蛋白粉?”

    他看著茶壺邊上用來迎客的飲用水,問到一半自己都笑了。

    見他在笑,周泊云也覺得無奈,“蛋白粉就那么好喝?”

    “還行吧?”傅時禹琢磨道,“你哥每次都愿意喝,那應該是不難喝的。”

    “那給我沖一杯。”

    一聽到某些關鍵詞,周泊云想拒絕都不行。

    而在沖泡蛋白粉的時候,傅時禹盡力什么都不去在意。

    他記得有位師兄說過,談戀愛需要時刻保持新鮮感,不能讓對方對你失去興趣。

    所以,即使黏在身上的視線太過于炙熱,他也要全然無視。

    所以,把人喊到房間里,他也不是想做那些事。

    所以,他不急。

    他就想在視線范圍里能時刻看見對方,就這樣一直黏在一起。

    “篤篤。”

    周泊云習慣性曲起指節,不斷敲擊桌面。

    他不知道是傅時禹泡水的動作太慢了,還是他太急了?

    目光一直落在傅時禹身上不愿意移開,從那微翹的發梢一直到緊實的腰腹,全都一五一十、反反復復地細品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雙下垂單眼皮轉過來,露著幾絲怯意和他對視,又讓他想起,那是他剛吻過的地方。

    周泊云這下忍不了了。

    他伸手抓住傅時禹的手腕,竭力不讓自己碰到那下陷的后腰窩。

    “我不喝了。”周泊云啞著嗓子說道。

    傅時禹:?

    是想挨揍嗎?

    傅時禹皺起眉,低頭看著手里只差最后一步搖晃均勻的水瓶,下一秒視線又落到手腕上緊抓著自己的那只手上。

    在明顯的膚色差之中,骨節分明的手過分白皙,因為太過用力而冒起的青筋也清晰可見。

    他試圖抽手,但只會被越抓越緊。

    傅時禹略微好笑地看著周泊云,“那你想喝什么?西北風嗎?”

    周泊云將他拉到身邊,也不需多費力,對方就撞進自己懷里。

    “你真的是……”

    目光灼灼,一點點描摹所見的每一寸光景,吞盡那雙總是空無一物的下垂眼里煽起的炙熱。

    “很喜歡破壞氣氛啊。”

    越來越低沉的尾音在涌動的暖流中戛然而止,那些嗔怪全堵在相接的雙唇中,再多的話也都在急促的糾纏中化成一灘春水。

    這次,他的手變得愈發貪婪,溫熱的掌心從手背開始游走,拂過精壯的小臂,落在緊致的腰側。

    輕輕一掐就成了柔韌的柳枝,比想象中更薄,虎口剛好包住側腰。

    “唔……”

    被碰到發癢的地方,傅時禹避不可免地低吟了一聲,手上也跟著失力,手里的水瓶摔落,聲響成了遙遠的畫外音。

    他側過臉,望著眼前低垂氤氳的眉眼,聲音黏黏糊糊,“我好像被桌角硌到,你過去一點……”

    周泊云壓住懷里的腰窩,掌心摩挲在緊實的后腰上,將柔韌軟彈的身體緊緊按在身前。

    他微微挑眉,啞著嗓子問道:“你再感受一遍,確定是桌角?”

    傅時禹:“……?”

    在迷離中終于意識到那是什么,他的臉倏地一下燙了起來。

    “你,變態。”傅時禹盯著他的眼睛罵道。

    “嗯。”周泊云貼上前,吻落在他覺得圓鈍又可愛的鼻尖上,“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在曖昧氣氛中炸響。

    認真又深情的眼眸近在咫尺,白熾燈穿過鴉羽般的眼睫,在眼底落了一片細碎光影。

    那雙眼睛亮閃閃的,淺褐色瞳孔里的身影鍍了一層璀璨晶瑩的高光。

    傅時禹有一瞬間的恍神。

    他想著,他能回應嗎?

    ……為什么不能?

    “我也是。”他抿起嘴角,笑著說道。

    這感覺真奇妙。

    像是回到那個被選中去體驗墜樓的時候,躺在張開的充氣墊上,心里沒有了失重的驚恐,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慶幸與欣喜。

    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周泊云。

    可可愛愛,很任性卻又容易害羞。

    想把心啊肺啊都掏出來給他,想要緊緊抱著他,和他融化在一起。

    “要幫忙嗎?”

    傅時禹抬起手碰了碰一直很想摸的長睫毛。

    周泊云眨了眨眼睛,被他弄得有些癢。

    但很快,他又發現,在這個距離里,只有他一個人在躁動。

    周泊云蹙起眉:“你……”

    “嘀——”

    “咔噠、咔噠。”

    房門口突然響起的刷卡聲打斷了周泊云的話。

    門外站著的人按動著門把手,卻發現門從里面鎖上了,便只好敲起了門。

    “叩叩。”

    “時禹你在吧?我看門縫里有光,我找你有事~”

    周云琛的聲音從門后飄來。

    話里明顯表明他知道傅時禹在屋里,他想躲也躲不掉。

    傅時禹推開周泊云,似曾相識的場面讓他伸手指出一個方向。

    “快,你先進浴室里躲一下。”他壓低嗓音說道。

    周泊云:“……”

    周泊云皺緊眉頭看著他,心里是有些不悅,但作出承諾的人是他自己,就只能陰沉著臉,帶著滿滿的不爽走進浴室里。

    等周泊云關上浴室的門后,傅時禹撿起地上掉落的水瓶,接著又揉了揉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么區別。

    他轉動門鎖拉開門,而等得不耐煩的周云琛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臉上立刻浮現笑意。

    “時禹,怎么這么久,你……”

    可這笑容也沒蕩漾多久,周云琛就又抽起鼻子,像警犬一樣到處嗅來嗅去。

    “怎么全是泊云的味道?”

    傅時禹:……

    救命!

    周泊云到底噴了多少香水!

    “會嗎?”

    傅時禹明知故問地抬起手,聞了聞肩袖,好像是有蹭到一點。

    他故作淡定地恍然大悟道:“喔是我之前覺得還挺好聞的,問他要了一瓶香水,今天出門的時候噴了點。”

    “不對,你身上還是你的味道。”

    周云琛趴在他肩頭蹭了蹭,然后仰頭看著他。

    “泊云用的香水和這個還是有點區別,他身上的是……你信嗎?體香。”

    “咳咳咳咳咳。”

    傅時禹連忙咳嗽起來。

    他捂住嘴,邊咳邊往后退。

    這是什么小說女主標配?

    他可沒辦法把那兩個字和周泊云聯系在一起。

    “你來,咳咳,找我是有什么事?”傅時禹轉移話題道。

    “嗯……”

    見他往屋里退去,周云琛也順勢跟著一步一步走進屋里,絲毫沒有一個客人應有的禮節。

    “你知道泊云去哪了嗎?”周云琛問道。

    作為送他回來的司機,傅時禹說出符合角色的臺詞:“嗯?他不在房里嗎?我送他回來后就見他坐電梯上去了。”

    “是嗎?”周云琛若有所思著,“我去過了,他房里沒人,而你這里又飄著他的味道……”

    在三言兩語中,他把傅時禹剛轉移的話題又繞了回來。

    傅時禹緊張得心臟怦怦狂跳,要是被渣攻發現什么,他要怎么收場呢?

    難道……真的要使用暴力嗎?

    那等會兒周泊云出來看到他哥倒在地上,他是不是要在周泊云喊出聲之前,把周泊云也揍了?

    不行,他受不了那張臉掛彩。

    傅時禹握緊拳頭,決定再次違心地演起來。

    他看向周云琛,不管不顧地喊道:“你為什么總要把我和你弟弟聯系在一起?光靠氣味這種無憑無據的東西,你也太無理取鬧了吧,周云琛。”

    “哦,我知道了,原來你是想誣陷我和你弟有什么,好把我踹了去和你那些小貓小狗、還有那什么阮三在一起對不對!”

    “我就知道你嫌棄我,你就是想攀高枝!”

    以前在食堂里和阿姨們看的那些電視劇在此刻發揮巨大作用。

    他把那些男女主說過的經典臺詞糅合到一起,形成了專屬于他的出軌渣男奧義。

    周云琛:?

    周云琛連忙搖起頭,甩得跟撥浪鼓似的,“當然不是啊時禹,我怎么會嫌棄你呢!像你這么善解人意的男人不多了。都怪我這段時間太敏感,總覺得你隨時會走……”

    周云琛越說越哽咽,妖嬈的面容上鍍了一層水霧,嬌艷欲滴,可憐兮兮。

    看他這樣委屈,傅時禹也有點良心上過不去。

    “我不會走的。”

    傅時禹別過頭,嘟囔了一句。

    他現在儼然就像那種責怪妻子逼問行程的出軌丈夫。

    心里滿滿都是負罪感,他覺得自己好像真不是人……不,也不對。

    他又冷靜下來,想想渣攻對主角受做的那些事,他這樣騙騙渣攻感情也不算什么!

    而且,他還犧牲色相被渣攻摸過小手、靠過肩膀了!

    在他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時,周云琛越過他走到床邊坐下,輕車熟路地把自己當作這間房間的主人。

    “時禹,說真的,這是我人生頭一回感到這么害怕,如果你消失的話。”

    周云琛兩手向后撐在床上,姿態慵懶但神色卻異常認真。

    “我想得很清楚,帶你回周家可能是個錯得不能再錯的決定。”

    “我沒想到他們對你的關注會這么多,這簡直太恐怖了。”

    “而且你知道嗎?我昨天沒有回來,是因為泊云讓我去陪阮三。”

    “本來阮三對我沒興趣的,不知道泊云那小子用了什么辦法,竟然讓阮三找上門來。”

    周云琛匪夷所思著,想不到他弟弟現在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了。

    傅時禹站在原地,一臉尷尬地抿著嘴。

    周云琛要是想也可以問問他弟本人,他就在隔壁聽著呢。

    第48章 還沒解決

    “咳咳。”

    傅時禹清了清嗓子,打散腦海里的身影。

    隨后他寬慰道:“既然家里現在這么看重你,那你就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贏得大家的認可。”

    “時禹,你的意思是……”周云琛猛地坐直身子,“讓我奪回集團話事權,干掉泊云?”

    傅時禹:……?

    他有這么說嗎?

    救命!

    你要干掉的人就在隔壁聽著呢!

    “不、我沒有。”傅時禹瞳孔地震,“你別亂說。”

    “我知道的時禹,隔墻有耳。”周云琛一臉了然,“你的提議,我,謹記于心。”

    傅時禹:“……”

    傅時禹:“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桌臺上那瓶泡好的蛋白粉。

    “不用,我不渴。”

    周云琛搖了搖頭,接著又問道:“對了,這兩天我不在,泊云沒對你做什么吧?”

    “沒有。”

    傅時禹說得果斷堅決,就好像在三分鐘之前發生的事只是一場夢。

    他走到桌邊背對著周云琛,默默拉開夾克拉鏈,從內襯夾層里拿出隨身攜帶的安眠藥。

    在他抖著手下料的時候,周云琛的聲音同時從身后傳來。

    “沒有就好。”周云琛慶幸道,“其實我一直想找你正式談談,今天剛好是個機會。”

    “你可能不知道,我弟弟他從小就這樣。對一些很新奇、不合常理的事情過度關注,行事作風也很離經叛道。”

    “他不像小牧那樣想要叛逆、想要引人注目,他天生就這樣,你能懂嗎?”

    “嗯嗯。”

    傅時禹忙著緊張地下藥,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但周云琛以為他聽到了,便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雖然他現在長大一點,看起來一本正經、裝得很好,但是其實骨子里還是沒變。”

    “我記得鬧得最嚴重的時候是他在國外,有門課老師給了他一個中等,你知道他干嘛去了嗎?

    “他把人六十多歲老頭按到死胡同里揍得滿臉是血,而且還特地選在教堂后面,就因為那老頭是個虔誠教徒。邊揍邊說人家的信仰沒用,主都救不了他。

    “本來不說那句話還好,一說賠償金就翻倍了,家里花了大價錢才給他壓下來的。你說他是不是……啊,我不渴。”

    話說到一半,看見傅時禹遞到眼前的水瓶,周云琛搖搖頭推開了他的手。

    可傅時禹沒有收手,又固執地把水瓶送到周云琛面前。

    “說那么多話肯定渴了,把它喝了。”

    他語氣堅定得不容商榷。

    周云琛要是再不昏過去,恐怕隔壁的人就要沖出來把他揍昏了。

    “好好好,只要是時禹你要求的,我一定照做。”

    周云琛笑得寵溺。

    接過水瓶的時候,還順帶摩挲了幾遍傅時禹的手背。

    接著,他邊擰開瓶蓋,邊說道:“我今天聽說,接下來這段時間你都要和泊云去支公司做項目,不在總部?這太危險了,我會想辦法和爸說,讓他把你調回我身邊。”

    “為什么會有危險?”傅時禹反問道,“你弟又沒有對我做什么,他就是個工作狂。”

    “時禹,你聽聽看你都在說些什么?”

    周云琛本來要喝水的,但一聽到傅時禹的話,送到嘴邊的水瓶又放了下來。

    他蹙眉看著傅時禹,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忘了那天他對你做的事嗎?你也太掉以輕心了吧。”

    “你們都是這樣,總是很容易被他所制造的表象迷惑。他對你什么心思,我這個做大哥的怎么不清楚?”

    “你不要上當,泊云只是覺得好玩而已。要是他對你做了什么越矩的事,一定要和我說,這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一定要遠離他!”

    自從那天到現在,過去了這么久周云琛才正式發出警告。

    如果真緊張他,會拖到這時候嗎?

    周云琛現在出手,無非只是發現在這場游戲中,周泊云認真了、做的太多讓他覺得自己會輸而已。

    還說什么覺得他隨時會走,不就是害怕壓在這場游戲里的獎品被弟弟搶了嗎?

    傅時禹都知道的。

    一直覺得好玩的人,應該是周云琛才對。

    渣攻果然是渣攻。

    永遠沒有分毫真心,只有裝模作樣的逢場作戲-

    “趁你哥睡著,你趕緊走吧。”

    等喝了藥的渣攻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后,傅時禹打開浴室門,雙手抱臂斜倚在門框上,有些好笑地看著里邊那個臉色陰沉的男人。

    周泊云一臉不爽,“為什么是我走?”

    “那你等會兒走也行,我先把他送回去。”

    傅時禹直起身,準備回屋去扛起床上沉得如死豬一樣的人。

    “我為什么要走?”

    周泊云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傅時禹,將他拽進浴室里。

    “我這樣怎么走出去?”

    在明凈的空間里,周泊云的窘迫一覽無余。

    傅時禹關上浴室的門,背抵在門上打量著他,“……你還沒解決?”

    “我怎么解決?”周泊云一陣頭痛,“大哥還在外面啊。”

    “哦說得也是。”傅時禹點點頭,理解他的困境,“那……”

    傅時禹邊尋思著,邊將手背在身后,咔噠一聲鎖上了浴室門。

    “要我幫你嗎?”

    傅時禹直愣愣地盯著眼前的人,聲音也緊接著壓低,“還是,你想做給我看?”

    周泊云:?

    在周泊云的錯愕中,傅時禹走近幾步,站在他面前。

    “你好像還挺……”傅時禹說著朝下瞧了一眼,隨后抬頭笑著看他,“激動的?”

    “你。”周泊云轉過頭,本就很白的臉在燈光下通紅一片,“別鬧。”

    “我認真的。”

    傅時禹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臉。

    圓鈍粗糙的深色手指在細膩雪白的肌膚上色差明顯。

    見周泊云只是皺起眉頭并沒有拒絕,傅時禹又得寸進尺地捏了捏他的臉。

    “你不想的話,那我出去了?”

    “不要。”

    周泊云終于有了回應,抬手握緊落在臉上的手,十指相扣。

    他視線灼熱染著情意望著傅時禹,嗓音忽變得有些輕佻,“那你是想幫我,還是想看我做?”

    傅時禹坦言道:“我都想。”

    “你……”周泊云揚起眉,“心這么大的嗎?”

    “那你不想嗎?”

    傅時禹微微歪頭,“這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和我說真心話,難道還要憋在心里?”

    周泊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并且也不想反駁。

    “嗯……”

    周泊云沉吟著,最后憋出一句話,“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傅時禹聽后笑了,銳利的犬齒抵在下唇上,“都做了那么多次,現在才記得征求我的意……唔。”

    周泊云是一點也聽不見他在說什么,全程視線都黏在那尖利的牙齒上,還沒等他說完,臉就湊上前去,忍不住品嘗那顆犬齒到底有多鋒利。

    舌面卷過齒尖,終于如愿以償感受到割在舌頭上的微微瘙癢。

    但利齒沒有咬下,只是很溫柔地在舌上輕掃而過,然后送來了更加柔軟滾燙的東西,和他以物易物。

    情至深處,他們自然而然相擁在一起。

    同他相扣的手收得很緊,另一只手也沒閑著,肆無忌憚地搭在他的腰側,用力摟著他往前壓緊,似乎要將他一點一點融進自己身體里。

    不過,這之中并沒有得到解決的地方明顯很礙事。

    抱在一起的時候就堵在身前,讓人想忽略都難。

    傅時禹分開相接的唇,抬眼掃著那滿是水霧的眼睛。

    傅時禹:“……光接吻就夠了嗎?”

    周泊云直白地看著他,喉結滾了幾圈。

    不用開口,他也能領會那雙眼睛里的意思。

    “好,你別動,我來。”

    傅時禹說著直接上手開始解他皮帶,動作麻利得完全沒有任何困擾。

    周泊云垂眸盯著眼前的發旋,越看越覺得奇怪。

    “等等。”他握住傅時禹的手腕,“你確定你可以?”

    傅時禹低著腦袋點點頭,聽著很干脆的聲音急促飄來——

    “可以。”

    “就當和自己做一樣。”

    “沒關系,這很正常!”

    他語速很快,害怕有一點哽咽就會被周泊云發現他很緊張的事實。

    “你……”

    周泊云松開手,轉而捧起他的臉,讓他和自己對視。

    “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我不是你以前常用的幻想對象。”

    “如果你接受不了,隨時都可以走。”

    在這種時候,周泊云下定決心,難得紳士了一回。

    傅時禹眨了眨眼睛,腦袋暈乎乎地反應了好一會兒。

    傅時禹:“……”

    傅時禹:“這是我也有的東西,我為什么會怕……?”

    周泊云面露難色的看著他,意識到自己這么認真地征求他的意見好像根本沒有必要。

    而傅時禹見周泊云半天不說話,卻開始多想了。

    傅時禹后知后覺道:“啊,你的追追沒法見人嗎?”

    周泊云:“…………”

    他捏起傅時禹的臉,恨不得讓他這輩子都沒法說話。

    “我的意思是!”

    周泊云咬牙切齒著,完全沒有之前的顧慮,“你別做一半受不了跑掉了,那我真的會殺了你的!”

    傅時禹:“……!”

    “我不介意的。”傅時禹笑了起來,“雖然我沒有給別人做過,但我看男生之間互相幫忙好像挺常見的?”

    周泊云皺起眉,依然生氣,“哪里常見了?就像給人隨便埋胸一樣,一點都不常見!”

    傅時禹想了想,“你去健身房的時候沒見過嗎?”

    “你確定那是正經健身房?”周泊云用力捏了捏那張遲鈍木訥的臉。

    “是吧……?”

    傅時禹說著往下看了一眼,再不結束,周泊云可能要爆炸了。

    他笑著催促道:“出去后再說吧,先把你的要緊事解決了。”

    第49章 解決一個

    果然,長得漂亮的人就連身體也是漂亮的。

    傅時禹壓著怦怦巨響的心跳聲,低頭往下看的時候,不自覺吞了幾口唾沫。

    這個狀態下,差不多快有他三分之二小臂那么長,大概有兩只手的虎口稍微合攏一點那么寬。

    所以,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少爺就連口口也超乎常人?

    平時隔著褲子根本就看不出來……

    哦不對,他也沒觀察過。

    好的。

    今天走出這扇門之后,他肯定會仔細觀察的。

    傅時禹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細汗,然后抬眼斗膽看了看周泊云——媽耶,這家伙怎么一副快哭的樣子?

    “你害羞了?還是……”

    傅時禹快速地往下看了一眼后又看回他,“風吹得你冷了?”

    眼尾泛紅的周泊云別開頭,嘟囔道:“少說兩句,要做快做。”

    好的。

    傅時禹又判斷出來了——這家伙難為情了。

    “好好好,我開始。”

    傅時禹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可說是這么說,他自己心里也在打鼓。

    他默念著「平常心」、「平常心」,但眼睛一往下瞅就沒法下手。

    所以他的視線就只能又往上移,去找那個紅了耳朵的人。

    “周泊云。”

    “干嘛?”

    他喊他的名字,看他轉過頭來找自己,忽然很想試試那個口令——

    “吻我。”

    對方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噙著笑意的唇就被他堵住了。

    炙熱的喘息追著傅時禹不放,他張著嘴,尖銳的犬齒磨過湊上來的唇,齒尖徘徊在唇舌之上,將落不落。

    上一次接吻的時候,他發現周泊云好像有點特別的喜好。

    舌頭舔了他上犬齒好幾遍,非要在他齒尖下磨來磨去,像是故意找茬。

    所以,他滿足了周泊云的心愿,狠狠地撕扯著他,聽他被咬得發疼,在耳邊冒起倒吸冷氣的嘶聲。

    “你……唔!”

    周泊云松開唇,嘴上是蔓延開的血腥味。

    他皺著眉正想發火,但在注意力分散的這一秒里,要害就被人緊緊握在手里。

    傅時禹湊上前,吻住那張發出低吟的嘴,舔舐到類似鐵銹的味道。

    這次,輪到他將周泊云抵在墻上,擠壓著他,在微乎其微的空隙中用力磨蹭。

    “嘩——”

    忘情之中,不知是誰撞到了花灑開關,從天而降的冷水淋了他們一身。

    急劇上升的體溫很快就將冰水化成暖流,在呼吸中蒸騰為水汽。

    直到快要窒息的時候,混沌的腦子才終于清明一瞬。

    掌握命脈的人反應過來,他并沒有完成任務。

    “還需要別的「配菜」嗎?先生。”

    傅時禹壓在周泊云身上,黏黏糊糊地問道。

    “什么配菜?”周泊云順著他的話問。

    傅時禹脫下夾克扔到一邊,健壯緊實的上身被濕透的衣服緊裹,肉感扎實的曲線暴露在明亮的光線里。

    “感覺你應該會喜歡我,的身體。”

    說話間,傅時禹哽了一下。

    他其實也怪不好意思的。

    平時在大家面前,都只是以單純的健身心態來探討各部位的肌肉形態。

    今天也是頭一回主動把自己頗為滿意的成果推銷為一道沖刺的配菜。

    當然,只因為對象是周泊云,他才會這么心甘情愿。

    “那個你……”

    然而,見周泊云光看著他不說話,傅時禹變得更加緊張,甚至有些挫敗感。

    他一下泄了氣,喋喋不休著——

    “你是不是不喜歡啊?喔確實是不大行,我身體比較硬,不像他們那樣柔軟,做不了太多的事,給你摸摸手感應該會不錯……

    啊還是一摸到就會意識到我真的是個男人,對不對?那你應該是喜歡我的什么呢?臉、性格……?都不太可能吧。”

    傅時禹在自問自答中逐漸自暴自棄。

    他關掉還在源源不斷噴水的花灑,走到一邊去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外套。

    好像這么一動,身上的燥熱都在漸漸消退。

    他突然感到有些迷茫。

    所有的勇氣和瘋狂都在這一瞬間開始潰散。

    如果周泊云再不說些什么的話,他恐怕就不再這么喜歡他了。

    而與此同時,周泊云閉上了眼睛,額際太陽穴直跳。

    再這樣下去,他的理智真的要斷線。

    在極力的克制中,他忽的發覺周遭溫度驟降,身體變冷了一些。

    他睜開眼,看見原本黏在身邊的人離自己遠去,眉頭立刻緊皺起來。

    “你干什么?”

    周泊云靠在墻上,渾身濕透得不成樣子。

    他邊抹著臉上的水珠,邊氣急敗壞地喊著。

    “把我煽動起來后就這樣扔在這里,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傅時禹!”

    傅時禹:?

    在他視野里,好像有只落湯小狗在汪汪狂吠。

    “回來。”

    周泊云喊著那個發呆的人,上前一步把他抓回自己身邊。

    “是你自己說要給我摸的。”

    “是你自己說想要我做給你看的。”

    “那就好好看著。”

    “我只會對你一個人這樣。”

    周泊云說得很急,似乎害怕要是慢了一個拍,傅時禹又會從他眼前逃走。

    他抬起手,隔著冰冷又濕黏的衣服撫過每一個地方。

    剛下過一場雨的草地上蕩著露珠,飄過軟綿綿的云。

    走過雨后草坪的感覺確實是很好,是語言形容不出來的好,是碰過之后絕對會上癮的好。

    雖然這也不是周泊云第一次碰到,但還是比上一次讓傅時禹在意得多。

    掌心是熱的,在又濕又涼的身上留下的痕跡就像是烙印,比平時更為深刻。

    還有喘息也是熱的。

    周泊云的頭抵在他肩上,急促的喘氣聲在他耳邊冒起,邊上也涌來陣陣熱浪。

    他在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傅時禹不由自主抬起手,和他的手疊在一起,聽到愈發焦躁的氣息,好像自己也陷進去了。

    傅時禹忽然覺得有些可惜,這個姿勢不好,看不見那張漂亮的臉現在是什么樣子。

    但他又覺得沒關系,他們不會只有這一次。

    時間帶著溫熱的霧氣緩慢流逝。

    周泊云靠著他,胸膛微微起伏。

    兩個人的胸腔里都是心跳的巨響,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誰更為動容。

    周泊云收整衣物,心里慶幸衣服被水淋得濕透,這樣再濺上一道水痕也只會和濕衣服黏在一起。

    但傅時禹卻不這樣認為,因為該冷的冷,該燙的特別的燙。

    “你為什么能這么冷靜?”

    在呼吸變得平穩后,沙啞低沉的聲音略帶不爽,黏在他耳朵上。

    傅時禹眨著眼睛,輕輕勾起嘴角,“我冷靜嗎?”

    “嗯。一點反應都沒有。”

    肩上的頭動了動,濕漉漉的頭發黏在他頸側,撓得他有些癢。

    傅時禹認真地想了想,說得委婉,“因為我確實一時之間站不起來,只要和你這樣抱在一起就很滿足了。”

    “你確定嗎?”周泊云的手摟上他的腰,往懷里抱緊幾分,“那天在我家,你有反應的。”

    “那是個例外吧。”傅時禹說道,“不過……”

    “不過?”

    “嗯,剛剛聽到你的呼吸亂了,是有點熱,但后來又靠想別的冷下來了。”

    傅時禹很誠實地表達自己的感受,但聽得人卻皺起了眉。

    “別的?”

    周泊云手上施力,拉著他壓在自己身上。

    隨后,像是報復一樣,周泊云仰起頭,細密的親吻從鎖骨開始往脖頸上落,最后停在喉結上,輕輕啃咬著那里。

    傅時禹情難自抑,聲音堵不住,緊繃的腰背一松開就往前傾,全靠手肘撐在墻上才不至于完全倒在周泊云身上。

    “……別玩。”

    他抬起手按住周泊云的額頭,將他往墻上推。

    周泊云仰頭靠在墻上,揚著眉挑釁地看他,“所以呢,你想什么去了?”

    “我在想……”

    傅時禹將手往下移,捏了捏那張傲氣十足的臉,聲音變得清冽,“你哥會不會醒了趴在廁所門上偷聽那就完了哈哈。”

    末了,他還補上兩聲干笑,讓氣氛一下降到冰點。

    周泊云:“……”

    周泊云終于在他面前翻了個白眼,“你真的很煞風景。”

    傅時禹笑了笑,心里想著也沒事。

    在他進來之前,特地用床單把周云琛手腳都綁好了,就算中途醒來也一時半會兒下不來床。

    接著,他的視線又落到周泊云的嘴角上。

    被他咬過出血的地方已經結痂,留下深紅的血痕。

    傅時禹碰著那里,指腹輕輕掃過傷口,“痛嗎?”

    “嗯。”

    周泊云點點頭,臉在他掌心里蹭了又蹭。

    經過親身試驗后,長時間的妄想得以終止,周泊云作出總結,“你的牙齒真的很利。”

    傅時禹笑了,“不是你有這個癖好嗎?”

    “有嗎?”周泊云反問道,“不知道。”

    面對他這樣耍賴,傅時禹也是無奈。

    還能怎么辦?

    自己選中的小狗只能無限寵著唄。

    他只是只小狗啊他能做錯什么?

    而在他的暗自抱怨中,他的小狗也沒閑著,明目張膽地開始“窸窣作響”。

    周泊云伸出手,徑直往前放,按在那柔軟結實的左胸口上。

    掌心下是怦怦直跳的心臟,好像只有心臟比嘴巴更誠實。

    “……說什么我不喜歡,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他收攏手指,肆無忌憚地又揉又捏,清醒地知道自己都在干些什么壞事。

    軟彈的肌肉包裹著手指,很奇妙的觸感。

    “現在還看不出來我有多喜歡你嗎?嗯?”

    他湊上前輕咬傅時禹的下巴,手上也沒停過。

    “好癢……”

    傅時禹笑了起來,下顎一圈都在他唇上顫動。

    但沒多久,傅時禹就笑不出來了。

    衣服是濕的,緊緊黏著,線條被勾勒得清晰。

    燥熱留在身上不走,好像一團火在又跳又鬧,燒過那片軟草堆,從草尖尖開始蔓延。

    老房子的前院著火了,傅時禹就失了笑意。

    對方好像找準要領,就只燒著那兩堆草垛子,特別還只燒上頭不燒下頭。

    “聽說男人在方面一樣也會敏感,原來是真的。”

    周泊云語氣平靜地恍然大悟著。

    看他這么有興趣,傅時禹抿著嘴角,一臉很受傷的樣子。

    倒也不是因為周泊云對堅硬的男人身體興趣很大而受傷,而是他的自尊心受傷了。

    他居然在被同性摸了之后會覺得很舒服?

    明明在此之前都是他在游刃有余地調戲周泊云啊!

    傅時禹幽怨地看著周泊云,而那個不知情的人在對視后,貼上前用吻描著他的五官。

    “你怎么了……?”

    周泊云湊在他眼下,好奇地打量默不作聲的他。

    可傅時禹能說什么?

    什么也說不出口。

    只能眼睛盯著那雙波光粼粼的眉眼,身上感受著掌心的游走,那感覺忽然就來得比驟雨還快。

    周泊云又吻了吻那張放空失神的臉,接著,往下的手發現了他的異樣。

    “你也要點單了嗎?這位客人。”

    第50章 廚子做菜

    周泊云說,想怎么點單,他都奉陪到底。

    可傅時禹無語了。

    這做菜的廚子到底是他還是周泊云?!

    本來呢,傅時禹覺得自己應該沒什么事,對周泊云沒有那種有色眼光,而且腦子是清醒地知道不想站起來的,但是吧,身體出賣了他,很誠實地說,不,它想!

    周泊云認為要禮尚往來,也要跟著一起站起來。別人有沒有家教他不知道,反正他的家教是這么說的。

    所以,傅時禹又一次成為周泊云的配菜,但周泊云沒成為他的配菜,周泊云把他當配菜做的事情成了他的配菜。

    周泊云做菜,都不用人幫忙,傅時禹只要站在那里,瞇著眼看周泊云臉色通紅,眉頭輕皺,微微張嘴吐出一口悠長的氣兒。

    做菜都能做得這樣漂亮,真不愧是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矜貴主兒啊。

    傅時禹也不抵制這樣的接觸,大概是因為對象是周泊云吧。

    他滿懷歡喜地盯著他,看著在一瞬間的失神中,那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臉蛋暈染水霧,視線失焦,迷離地找著自己。

    傅時禹慢了一拍,比起動手操作,還是周泊云的失神更讓他觸動。

    這種時候,對他的喜歡是從下自上翻涌的,有種很想把他揉進骨頭里一起化為一灘雪水的沖動。

    在雙雙陷入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他們追尋本能緊緊擁吻在一起。

    花灑的開關又一次被撞開,這次落下來的是熱水,驅散身上的寒意,隨著情熱不斷蔓延濕潤的霧氣。

    流水聲掩蓋沉重的呼吸,溫暖的水和細密的親吻一齊流淌在身上。

    “……喜歡。”

    周泊云的聲音夾在細碎的吻里,隔著衣服落在他胸口,比水還燙。

    接著,就是開始驗收健身成果,人魚線、腹肌、胸肌,再到凹陷的中線,能確認的都確認了個遍。

    浴室里的水汽凝結成云,澆了一場火辣辣的雨。

    他抱緊周泊云,滾燙的熱氣噴在胸口,不自覺地又給周泊云埋了一次胸。

    云卷著雨,陷在軟乎乎的雨里,變得潰散,散成了急躁的氣流。濕熱的吻也掉進雨里,手接著暖雨,抓攏就在手心里化成一灘春水,只覺得這水它又柔又韌。

    沒過一會兒,云雨交疊融合,很久都不想分開。

    傅時禹有些惆悵,從他們決定交往到現在,這才過了半天,后面該怎么辦?-

    熱度退去后,周泊云站在鏡子前,從鏡子里正好可以看見身后背對他換衣服的人。

    健壯堅實的后背是麥子熟透的顏色,抬臂穿衣服時會拉伸肌肉,將緊致流暢的線條伸展得很性感。

    周泊云移開視線,又看回鏡子里的自己,很好,沒有臉紅,眼神依然銳利,沒有任何異常。

    “你啊。”

    周泊云換上傅時禹溜出去給他拿的干衣服,動了動喉結,強裝鎮定。

    “看起來很呆很正經的人,但其實很會耍流氓。”

    他輕描淡寫地評價一句。

    評語中肯,但心里滿意地給廚子打了五星好評。

    傅時禹拉平上衣,褲子還沒來得及換,就先笑著回答他,“主動一點就是耍流氓嗎?”

    “嗯。”周泊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傅時禹低頭解開褲繩,嘴里嘀咕著:“可是談戀愛的時候,男方不是要主動點才行嗎?總不能讓對象來主動吧。”

    “……”

    周泊云算是懂了他為什么會轉變這么大。

    在他這個前直男的戀愛觀里,男性天生就是要服務女性對象的,所以他這是自動把他代入女方角色了?

    周泊云覺得頭痛,趕緊糾正道:“我也是男的。”

    傅時禹解著褲繩的手頓了一下。

    “……問題不大。”他在許久的沉默中說道。

    “有點問題。”周泊云捏緊眉心,“我不做下面那個。”

    傅時禹:“……”

    見他一直不接話,周泊云也察覺到氣氛不對。

    周泊云率先退讓一步。

    他轉身走到傅時禹面前,手指鉆入他的指縫里緊緊相扣。

    “沒關系。”周泊云親了親他的眼角,“到今天這個程度就很好。”

    傅時禹忽然抽走手,往后退了幾步,然后拿起掛在墻上的運動褲。

    “我出去換衣服,換好了你再出來。”

    說著,傅時禹打開門,直到關上門那一刻,周泊云都錯愕地站在原地,沒有動過半步。

    其實,傅時禹什么都沒想,他不像周泊云那樣那么在意體位。

    他就覺得兩個人膩歪在一起就夠了,有沒有負距離交流都無所謂。

    而且,可以確認的是,他對上周泊云這件事完全沒有興趣。那么,至于被上……他暫時又無法接受,因為他的自尊心還沒做好準備。

    所以,周泊云也沒說錯什么,到今天這個尺度確實就很好。

    但傅時禹就是有點生氣。

    懷著埋怨先行跑開了,就像個逃兵一樣。

    因為呢,他覺得,這話不應該是周泊云來說。

    在感情的事上,周泊云不該主動讓著他,得他寵著小狗才行,這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嘛。而且,小狗就應該恃寵而驕,也許再強硬點的話,說不準他也會接受呢!

    傅時禹:……

    天吶,他原來是在鬧這種別扭?他是小孩子嗎?!

    傅時禹拿起褲子捂住臉,緩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隨后,他往床上看去,周云琛還躺在那不動,睡得正熟。

    他不想當渣攻的面換褲子,但也沒地方可去,便只能把被子蓋在周云琛頭上,想著稍微悶一會兒應該沒事。

    等換好褲子并移開周云琛臉上的被子后,他就又去把浴室里的周泊云給放出來。

    周泊云看見門打開時,還有些驚訝。

    他以為要等很久,以為換褲子只是傅時禹扔下他的一個借口,但也就只是等了不到兩分鐘,傅時禹就穿戴整齊出現在他眼前。

    “你……”

    “我……”

    他們兩人一對視,聲音就同時冒了出來。

    周泊云閉著嘴不往下說,而傅時禹也尷尬地抬手摸向頸側。

    “你好像有話想說,你先說?”傅時禹說道。

    “嗯。”周泊云也沒有拒絕,直言道,“是我太急了,抱歉。我們應該慢慢來的。”

    “也不是很急。”

    傅時禹嘀咕了一句,隨后飛快地用別的話掩蓋過去,“算了,還是慢慢來吧。”

    “好。”

    周泊云點點頭,但心里對他掩飾的那句話起疑——難道傅時禹可以接受了?

    在他困惑的時候,傅時禹往屋里看了一眼,“我要把你哥弄走,你呢?還是待這兒?”

    “我幫你。”周泊云自告奮勇道。

    但他也說不上是來幫忙,因為大部分出力的人還是傅時禹。

    把周云琛扔回他自己的房間后,剛好斜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周泊云的房間,所以,傅時禹很自然地就進去了。

    這也是自上次來求他帶他去商業街之后,時隔很久再走進這里。

    這么一比較,周泊云倒是經常跑他那里去。

    傅時禹正想著,走在前面的周泊云突然回頭看他,問道:“你又把大哥揍暈了?”

    “啊?”

    傅時禹愣了一下,不知道周泊云為什么會問到這個。

    不過,他當然不可能當著人家親弟弟的面說一些違法亂紀的事,就只能裝傻道:“沒有啊,他工作壓力太大,自個兒聊到一半睡過去了。”

    周泊云扯了扯嘴角。

    回想起那一路的顛簸,什么覺能睡得這么死?

    算了。

    周泊云嘆了一口氣,只要人活著就行。

    “不過,他居然還有閑心跑來找你聊天,看來是工作不夠多。”周泊云揶揄道,“明天再讓人給他安排一點項目。”

    傅時禹聽后笑了,“你對你哥還挺好的。”

    聽懂他話里的嘲諷,周泊云沒好氣道:“不這么做,怎么把他從你身邊支開?”

    傅時禹笑著沒接話,看小狗這么努力,忽然有點想獎勵他。

    可周泊云不領風情,一心浸泡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哥手里的把柄到底是什么?”周泊云接著又說道,“我可以幫你解決,這樣我們也不用再藏著,讓你繼續被他騷擾。”

    “我的私事我不想麻煩你。”傅時禹婉拒他,“現在這樣就可以了,你做得很好。”

    就像今天看到那些小鬼打出一套完整的拳操一樣,他也用同樣的口吻夸夸他的小狗。

    這樣就夠了。

    少讓他和渣攻接觸,給他們多點時間獨處,也給他更多機會處理主角受的事情。

    “這樣真的好嗎?”周泊云走過來,語氣里半是警告半是確認。

    “對。”傅時禹鄭重地點點頭,“誰都不能告訴,尤其是你大哥。”

    周泊云遲疑著,“但……”

    傅時禹看穿他的顧慮,直言道:“對,我們就是在偷情。”

    周泊云:“……”

    傅時禹勾起他的手,輕吻蔥白指尖。

    “我們的感情見不得光。”

    說完,他又拉著他的手貼在臉上蹭了蹭,那雙無辜的下垂單眼皮認真又深情地望著他。

    “但我不能讓你做小三。”

    “你等我搞定手上的事,我一定會和你大哥分手。”

    周泊云:“……”

    在周泊云聽來,這種不負責又荒唐的承諾理應只會讓他生氣。

    可是,他卻由著他這樣胡鬧,并在答復中給不出一點拒絕。

    周泊云繃緊下顎,從牙關中擠出聲音,“……好,我等你。”

    “好乖好乖。”

    傅時禹笑著伸手拂過他的臉龐,隨后鉆入額際又細又軟的頭發中,像摸狗狗一樣揉亂他的頭發。

    他喜歡他這樣把劉海往前放,看著就是年紀小的弟弟該有的那個乖張樣子。

    周泊云沒有躲開他的手,任由他這樣擺弄自己,只不過臉色不是很好。

    傅時禹雖然不忍心見周泊云這樣陰沉著臉,但也沒辦法。

    他想過很多如果——

    如果渣攻知道他跟他弟搞在一起,會受刺激做出什么事?

    如果渣攻非要用主角受來要挾他,而他要救主角受的話,那周泊云會站哪邊?

    在主角受這個外人和親大哥之間,周泊云的選擇也顯而易見。

    他清楚,周泊云得到他的方式有很多種,但唯獨不會選擇幫他救主角受、和親哥反目成仇這種方式來討好他。

    一直以來,能保護主角受的人只有他自己。

    只要周泊云想法設法把渣攻從他身邊推遠,那用偷情做借口又有什么關系!

    傅時禹捏了捏周泊云的臉,暫時委屈一下吧,弟弟!

    等他幫主角受搞出一番事業,立馬就給周泊云一個名分!

    看他眼底的笑意變得愈發狡黠,出于商人的直覺,周泊云心里隱隱泛起些不好的預感。

    “大哥不是可以隨便忽悠的人,他在這方面很敏銳。”周泊云叮囑道,“就算我盡力瞞著大哥,你也要保護好你自己。”

    “嗯嗯。”傅時禹小雞啄米般狂點頭。

    見他這樣并沒有放在心上,周泊云又有些不爽。

    周泊云置氣道:“如果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介意公開我們的關系。”

    “不行,我介意!”

    這下,傅時禹立刻又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能讓你的名聲壞在我手里!”

    “呵。”周泊云冷哼一聲,“我的名聲早壞了,也不差這一時了。”

    傅時禹:?

    見傅時禹一臉困惑,周泊云繼而說道:“你不是聽到大哥說的了嗎?誰都知道我離經叛道、裝得很好。”

    聽他這樣賭氣,傅時禹更加不解,“他說的不對嗎?那就是你啊。”

    周泊云:?

    即便他確實是那樣的人,那他也無法接受傅時禹贊同大哥觀點這件事。

    “你竟然相信他說的?”

    周泊云拔高音調,“他那些話根本就是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

    “不是啊,早在你把手機扔進魚缸那天,我就知道了啊。”

    傅時禹又強調了一遍,“不用他說我也知道。”

    本來這話周泊云聽得應該很高興,但他心里仍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周泊云嘆了一口氣,對傅時禹很失望地說道:“你也認為我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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