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天氣仍舊悶熱不已,這兩天開學,冷清了一個暑假的大學城重新熱鬧起來,連帶著空氣都多了幾分燥熱。
潮熱的空氣悶得人難受,只有晚上才稍微涼快些。
a大東側門的私人公寓大部分都在出租,而且價格很低,里面住的幾乎都是學生。
走廊上頻繁響起行李箱拖拽的聲音,吵得人不得安生。
溫讓縮在房間里,戴著耳機,因為舍不得開空調,他自己去二手市場買了個風扇,此刻正嘎吱嘎吱的轉著,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報廢,不過房東說了,會考慮重新幫他裝一臺空調。
溫讓也是大一新生,不過他提前來了兩天,怕搶不到車票,現在看來,他還真有先見之明。
房間這兩天他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墻上還貼了偶像的人設海報,都是半裸和露腹肌的,如果忽略那幾張略微奔放的海報,房間整體看起來還算溫馨。
衣柜旁邊擺著兩個稍微大一點的晾衣架,上面全是小裙子,是他直播時候需要穿的,而簡易的梳妝臺上,放著密密麻麻的化妝品,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商家寄的。
彼時溫讓剛結束直播,他換下繁雜的女裝,卸了妝,穿著一身清爽的短袖短褲,趴在床上休息,臉頰不知道是因為熱的還是其他,白里透紅,他舔舔唇角,動作稍顯急切地翻出之前偶像直播時他錄的音頻。
一雙又白又細的腿悠閑地在空中搖晃,聽得激動時,他會在床上滾一圈,上衣不受控制地被撩上去,露出半截纖細的腰身,以及后腰那兩個明顯的腰窩。
但他根本沒意識到,繼續在床上扭曲爬行,直到身下的床單和身上的衣服一樣,變得皺巴巴。
隨著溫讓呼吸放輕,耳機里漸漸傳來清冽好聽卻格外暴躁的男音:
“天生屬黃瓜的是吧,這么欠拍,有本事把臉伸進來,我不打你算我慫。”
“沒事兒就多讀書,別學人在這兒罵人了,翻來覆去就那幾個詞,說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算侮辱這句話。”
“你不會真以為你爹在乎這三瓜兩棗吧,你爹一塊表都夠你掙一輩子……”
聽完一段經典罵人語錄后,溫讓在心里想象了一下自己用這些話罵黑子的場景,越想越熱血,激動地翻出偶像昨晚在直播間唱的新歌聽了三遍,這才漸漸冷靜下來。
他的偶像是一個語音廳新晉的主播s.r,他是兩個月前才開始嶄露頭角的,以一副天生的唱歌好嗓子和頻出的罵人金句出圈,但其實溫讓已經看他直播很久了,他開始直播掙錢,大部分是受s.r的影響。
想到這兒,溫讓忍不住又翻出s.r還沒大火時給粉絲錄的寄語,小心翼翼地將耳機音量調高,感受著單薄胸膛下那顆隨著人聲而加快跳動的心臟。
“寶寶,不管你做什么都沒錯,繼續往前跑,去追逐、去受挫、去成功,祝你錚錚,祝你昂揚,祝你天天開心。”
“叩叩叩——”急促不合時宜的敲門聲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溫讓并未生氣,隨手按下暫停鍵摘下耳機,動作麻利地去開門。
房門剛打開,一堆不明物體噼里啪啦地掉落在跟前,嚇得溫讓后退了兩步。
他習慣性低斂眉眼,眼睛看著對方堅實寬闊的胸肌,他穿著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遺,但但溫讓不敢多看,低頭看著眼前的暗紅色地磚,心想這人估計得有一米九左右。
倏地,陌生氣息襲來,對方彎腰湊近,一只手撐在墻上,壓迫感十足,嚇得溫讓左腳絆右腳,幸好他伸手扶住墻才沒摔倒。
一道不明顯的輕笑聲伴隨著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筑巢去別處,再敢往我門口放東西,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我家是垃圾場嗎?”
低沉的嗓音尚帶著幾分少年氣,但有種說不出的性感,說話時尾音上翹,猶如一把鉤子,不輕不重地在人心尖勾一下,而后瀟灑離去。
這聲音和s.r至少有八成相似,溫讓差點以為自己走狗屎運跟偶像合租了,他猛然抬頭,對上一雙寒潭一般沒有任何波動的眸子,嚇得他一哆嗦,還未看清對方的樣貌就忙不迭低下頭,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熱。
對方冷冷道:“再有下次,就自己搬出去。”
溫讓張嘴想要解釋那不是筑巢,而是他送舍友的家鄉特產,但緊張使他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轉身離開。
因為要直播賺學費和生活費,而且他是女裝主播,住宿不方便,跟導員簡單說明情況后,溫讓就直接申請了外宿。
單租他租不起,合租又怕打擾到舍友,所以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這個兩居室,兩個臥室門對門,而且隔音很好,房東說這兒之前是兩個游戲主播在租住,他們自己給墻面做了強隔音設計,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打擾到對方。
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談好價格后他二話不說直接租了。
只是他沒想到舍友人這么不好相處,居然說他送的禮物是在筑巢。
溫讓蹲下身看著門口大包小包的特產,下巴搭在膝蓋上,輕嘆一聲道:“算了,看在他聲音好聽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見識。”
他嘟囔完,沒管地上的東西,轉身回屋,重新出來后,他手上拿著一個貼紙,上面寫著——這不是筑巢,是我送你的禮物,如果你不喜歡,就扔掉吧。
為了表達自己的憤怒,他把句號改成了四個感嘆號,然后躡手躡腳地把東西重新放回舍友門口,咻地一下跑回房間把門反鎖上。
——
司宥禮本來就因為屋里多了個人而不習慣,此時正打電話跟房東對峙。
他語氣臭臭的:“你之前不是說另外一個房間不租嗎?”
租就算了,還租給一只鴕鳥,剛剛跟對方說了幾句話,他全程只看到對方的頭頂,司宥禮甚至懷疑,再聊下去,他可能會把臉埋在地板上。
“不租留著干嘛?讓你當雜物間啊。”房東聲音欠揍道,“而且人家小孩兒長得白白凈凈的,人也內向,根本就不會吵到你,租了又怎樣。”
司宥禮不耐煩道:“我出四倍價錢,讓他搬出去,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住。”
房東語氣強硬道:“免談,房子我已經租了,合同都簽了,眼看著就開學,現在把人趕出去,人家住哪兒?”
司宥禮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毫無人情味道:“跟我有什么關系,總之要么他搬走,要么我搬走。”
本來他只是客套地威脅一下,畢竟對方是他舅舅,應該不會那么狠心讓他這個親侄子搬出去,誰知下一刻,手機里傳來毫不留情的聲音:
“那你搬走。”
司宥禮:“……”
“這幾天房子不好找……”
舅舅毫不客氣地回懟:“你也知道房子不好找啊,那你讓我把人趕出去?行了,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要么合租,要么你搬走,沒有商量的余地,對了,把剛剛說的四倍價錢轉過來,我給小孩兒那屋重新裝個空調,他說舊空調太費電。”
“跟我有什么關系?”司宥禮微微瞇眼,聲音低了一個度,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這是你的房子你的租客,拿我的錢去給他裝空調,怎么著,他是我對象還是我老婆?”
舅舅聞言,非但不反駁,反而順著他的話說道:“行啊,你要是這么想那就好辦了,以后你倆相親相愛,湊到一個屋,我還能把另一個屋給租出去,我收兩倍房租,趕緊把錢給我轉過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晚在語音廳直播賺了幾萬塊,不轉也行,我馬上打電話給你媽……”
“轉,老財迷,早晚遭報應。”司宥禮咬著后槽牙罵了兩句,直接掛斷電話,隨手將錢給轉了過去。
將手機扔到一邊,他拿起一旁的打火機點了一支煙,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霧,還不忘欣賞自己的電腦桌面。
修長的指尖夾著煙,偶爾傾身往煙灰缸里彈一下煙灰,緩緩滾動的喉結莫名帶點兒*情的味道。
司宥禮狹長的眸子微微瞇著,眼神充滿侵略性地看著桌面照片上的女生。
女生一身簡約而時尚的小短裙,恰到好處地展現出她纖細的腰身,但不是那種瘦出來的美,隱隱還能看到腹部的馬甲線,一雙又白又細的大長腿一覽無遺,雙腿筆直修長猶如精心雕刻的藝術品。
但司宥禮最喜歡的,是她的眼睛,那雙眸子亮而有神,猶如一泓清泉,清澈見底又帶著幾分俏皮與靈動。
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像是蝴蝶的翅膀,眨眼間煽動迷人的風情。
小巧鼻子挺立在臉部中央,鼻梁上有一顆很明顯的痣,為她增添了幾分俏皮與可愛。
“請讓讓。”
司宥禮輕聲呢喃照片上女生的網名,修長的指尖隨意敲擊著桌面,臉上沒什么表情,煙卻是抽了一支接一支,最后甚至抽得有些煩了,他隨手將電腦關機,起身去客廳倒水。
誰知一開門,又看到門口那堆垃圾,他單手插兜,表情煩躁地踹了一腳大紅色塑料袋,里面瓶瓶罐罐撞到一起,發出一陣聲響。
瞥見塑料袋上的便利貼,憑借優越的視力,他甚至不用彎腰就能看清便利貼上的字。
土特產?司宥禮看了一眼五顏六色的塑料袋。
“確實挺土的。”
不過他這次倒沒再把東西扔回去,而是換了個地方,扔在廚房角落里了。
翌日一早,戴著口罩狗狗祟祟從房間里出來的溫讓臨走前還瞥了一眼司宥禮的房門,發現東西不在門口,他開心地彎了彎眼睛,轉身出門去學校領軍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