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禾這話,一半說給許今,一半說給自己。
穿書前接待過無數(shù)omega,楚文禾清楚,許今從相貌到信息素味,對alpha都有著致命的誘惑力。他的判斷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江郁。
許今起身只敢瞪他,沖動之余也知道,真要撕扯起來,損失大的只會是自己。
肩膀顫抖,許今心高氣傲,被黑慣了有點耐性,聽了這話卻是氣到差點動起手來,可見是戳到痛處了。
許今咬牙:“你給我等著……”
楚文禾視線在黑色口罩上方,心念:你最好給我一個驚喜。
恰在此時,會場的主持人在臺上說:“請各位到大廈2號出口,我們會在那里拍攝紀念照!”
……
……
十分鐘后。
晚色未到深沉。
受到邀請的數(shù)十名設(shè)計師、模特和嘉賓在2號出口聚集,三兩個在聊天,官方人員推著移動攝像機,招呼大家站到指定的位置。
楚文禾在人群里挪動,斜前方前夫的西裝著色如墨,站在alpha群集之處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程玉跑了趟洗手間,擠過人拉住楚文禾,小聲說:“我剛才路過許今的更衣室,聽到了他和助理說話。”
楚文禾點頭聽完,愣了一下。
原以為只能指望媒體報道許今和江郁同座閑談了,眼看著又給他送機會了?
隊伍排得差不多了,許今才在助理的攙扶下姍姍來遲。
工作人員問:“這是怎么了。”
“出來的時候崴了腳。”助理擦汗做出討好姿態(tài),“對不住,對不住啊……”
眾人習慣了許今成名后的間接性遲到,一開始也沒注意到許今臉上痛苦的神色,許今皺眉間帶著隱忍,額前頭發(fā)因為低頭垂著,視線卻透過發(fā)縫看向總被安置在第一排的alpha。
一步步。
緩緩走過去。
剛走到距離江郁還剩半米的地方,腳下一個不穩(wěn)跌了出去——
楚文禾等的就是這一刻。
天道好輪回。
就當是給被江郁碰灑的蘋果汁報仇了。
看到許今跌向江郁,楚文禾就勢推了前夫一把——
……
……
展會結(jié)束在最后的戲劇性一幕。
賓客散得只剩幾人,大廈里的清潔工還在嬉笑著說數(shù)分鐘前的那場意外。
湯博都傳遍了。
趕上拍集體合照,最不缺的就是官方的高清鏡頭。
夜色漸深,眼看著都要走到地鐵站了,程玉一摸口袋想起通訊器落在了展會的洗手間,楚文禾陪他回去拿。
程玉去大廈辦公室認領(lǐng)時,楚文禾靠在展廳外的大理石柱看湯博。
黑色口罩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細白的脖子在燈光下發(fā)亮,唯一能露出情緒的眼睛,充滿了疑惑。
拍攝江郁接住許今的那段十七秒視頻,轉(zhuǎn)發(fā)量已經(jīng)飆升至20k,點贊數(shù)大有今晚就能超過百萬的勢頭。
楚文禾再次點開了它。
許今倒的地方講究,江郁更是不偏不倚接了個正著——楚文禾的手心還留有前夫那件西服衣料的觸感,他確實推了江郁,但那股力道絕對不夠把江郁推得那么遠。
況且,許今當時還沒完全摔到“目的地”,江郁也不是離許今最近的,這就更顯得江郁伸那一下手是多么主動。
絕對是故意的。
期待了太久的“進度”,感動之余,竟然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視頻第九秒,賓客圍了一個圈探頭去看,江郁扶著許今的后背把人放下,對助理說:“去叫醫(yī)生。”
許今也很會來事,緊抱著江郁的脖子。
叮!
【您關(guān)注的甜橙兒社區(qū)有新消息哦!】
楚文禾點開。
許今剛發(fā)了一條湯博,在梅澤化妝室纏著繃帶的腳踝,附帶一句話:負重前行,對得起每天的工作。
粉絲們可算心疼壞了,紛紛留言狂贊加鼓勵。
楚文禾翻動資訊,那條十七秒的視頻沖淡了江郁和他的采訪。
幾家媒體放出了那段錄像,也在許今抱住江郁脖子的視頻流出時沒有了殺傷力。
粉毛在湯博at宋奇,兩人對罵了幾句,粉毛嗆聲道:“真以為自己能掀起多大風浪呢?據(jù)說某人上午根本不敢在貴賓席就座,轉(zhuǎn)眼就跑去和江郁說話了呢!”
彈幕流走過去諷刺拉滿的評論。
[獨愛秋天的橙子(o):我還以為某些網(wǎng)紅的助手靠著遮臉賣神秘感,這神秘感也不好使了啊?]
[山下種橙(o):別跟我說那個采訪,江郁很明顯就是出于禮貌才和那人同框的]
[脆皮橙子最愛(o):連名字都不敢露,還搶alpha呢]
[無有生橙沒有成(o):從閉幕式坐回位置,江郁就沒再看那蘋蘋一眼好吧,還想炒呢?]
楚文禾平靜退出界面。
隨他們說。
沒有人比他更期待那17秒背后真有情意。
叮!
通訊器再度響起。
楚文禾瞟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就在許今那條“負重前行”的湯博下面,江郁點了個贊。
仿若官宣一般的沖擊感席卷了整個甜橙兒社區(qū),網(wǎng)友們嘴里喊著“我靠”瘋狂圍觀,且不說江郁的湯博幾乎是個空號,給人點贊更是第一回。
這下,湯博徹底炸鍋了。
楚文禾意外江郁的轉(zhuǎn)變,他不是梅澤的人,遠不如許今和江郁接觸多,心想或許這倆人比自己想象中親近。
也可以解釋成,是他的話激怒了許今,反而推了許今一把,成全了江郁的心思。
星路大廈的積雪剛掃干凈,又下起了鵝毛小雪。
明天又會迎來一個驟然冷卻的清晨。
楚文禾拉開口罩,白氣呼出,熱鬧的展覽會大廳安靜下來,一股說不出的寂靜。
忽然想起,江郁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指向“未來派”禮服時的樣子。那禮服充滿了復(fù)雜的元素的細節(jié),江郁卻知道,他感興趣的是“淡金色的冰糖心”。
alpha外形惹眼,單色調(diào)的西裝壓不住令模特界都扼腕嘆息的身材。楚文禾承認自己做不到無視,也知越是上乘的相貌,越要有數(shù)倍的能力才能保證不被外表定義。
或許,他對江郁的態(tài)度太過苛刻了……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楚文禾抬頭。
“拿到了!”程玉展示著手里的通訊器,大廈的工作人員也要下班了,跟在程玉身后的正是上午給楚文禾倒了蘋果汁的服務(wù)小姐。
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程玉說:“你好像不太高興?”
“有點累。”
楚文禾思緒縹緲。
進站前,服務(wù)小姐微笑著揮手。
楚文禾送到站口,“謝謝你今天給我倒的蘋果汁。”
對方笑道:“舉手之勞罷了。”
楚文禾猶豫了一下,“很抱歉我把它弄灑了,聽說‘月亮藤’高價難買,真的很不好意思。”
服務(wù)小姐愣住:“月亮藤?”
這回輪到楚文禾愣住:“那蘋果汁不是……”
“啊……”服務(wù)小姐手指貼臉,“不是哦,那就是普通的蘋果!”
*
相信一個alpha的鬼話,是omega不幸的開始。
凜冬愈近。
年關(guān)前夕又下了幾場雪。
楚文禾清晨刷牙時,工人給窗外的行道樹掛上了一圈圈七彩霓虹燈,火鍋店生意好得出奇,員工拿著長笤帚在店外掃雪。
順心診所掛出了閉店幾日的招牌,掐指一算,兩個月一次的發(fā)情期又快到了。
程玉小火之前,楚文禾每到發(fā)情期都是程玉在店里忙活,如今不同往日,楚文禾不等程玉為難,就主動提出了閉店。
反正年關(guān)也到了,連起來多休息幾日也是好的。
診所的冰箱屯滿了各種口味的冰糕,程玉在診所的時間變短,每天回來都搬運一些,有了這些儲備,也足夠楚文禾熬過發(fā)情期了。
浴室冒著熱氣,程玉擦頭發(fā)出來,“怎么現(xiàn)在就開始吃了?”
幾張雪糕紙丟在紙簍,楚文禾蜷在投屏對面的沙發(fā)上,嘴里叼著化了半根的冰棒。
“……”
發(fā)癥前的燥熱似乎更難捱了。
楚文禾抬起厚重的眼皮,通常在發(fā)情期真正到來前的一周,他就會做好萬全的準備。
身上裹住的蔚藍色開衫漸漸不能滿足他,“那家批發(fā)市場這兩天還開門嗎?”
“開啊。有錢咋不賺呢。”程玉吹干頭發(fā),“要去?”
“想去看看……”
運氣好的話,還能再找到幾件襯手的衣物。
……
翌日下午。
沙發(fā)上多了兩件短外套,一條圍巾。
沒有過alpha的他,還無法通過筑巢獲得足夠抵抗發(fā)熱的慰藉。
有了幾件莫名心儀的衣服,總比硬熬強多了。
剛認識程玉那會兒,程玉比現(xiàn)在還口無遮攔,曾對他說:你隨便找個工具alpha,再把他踹了,以后就能靠筑巢過活了!
后來程玉了解他了,主動照顧他,也不再提這事了。
楚文禾在午后的空調(diào)熱風中睡去,成為omega后,過往的幾次都是這樣度過,診所也是他能安心的地方。
比清晨微暖的陽光透過窗格打向眉眼,楚文禾睡得不安穩(wěn),睫毛動了幾下。
夢境中,alpha不再是冰冷的概念,它有了具體的形象,一只手從耳垂后方摸向他的后頸,牙齒刺進他穿書后才長出來的腺體……
楚文禾猛然驚醒,想起夢到的是誰,念叨一句:“晦氣。”
魚缸里,鯉魚沒什么反應(yīng),楚文禾期待了數(shù)日,也沒等到江郁和許今發(fā)生“實質(zhì)性”的關(guān)系——他的狀況絲毫沒有改善就是證據(jù)。
然而,整個城市都知道,許今無疑是今年最具話題性的omega。
現(xiàn)如今,許今的勢頭如日中天,那十七秒的視頻爆出后,一度停滯的代言再次找上門來。
梅澤的公共設(shè)計室。
盛利集團送來的帽子和衣服剛拆封,五位設(shè)計師圍繞在許今身旁。
站在最外面的江郁拉開透明匣盒,將卷尺遞給助手,“上次測量是兩周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