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
網球部眾人像往常一樣,聚在天臺。
天臺本是由園藝社負責管理,相當于園藝社的部活室。
在網球部多次午休被打擾后,幸村就向園藝社的相熟前輩申請了鑰匙,為網球部謀取了小小的福利。
丸井在長椅上坐下,打開自己的超大便當盒,像平時一樣等著自己的午飯被瓜分。
隨著便當盒里的分量越來越少,丸井發現一個問題。
除了在初中部的學弟,還少了一個人。
他扭頭問柳生:“仁王呢?”
不怎么吃午飯的柳生,正坐在另一張長椅上讀著推理小說,他推推眼鏡頭也不抬地回道:“說是有事,一下課就不見了。”
丸井抱著便當盒,欣喜里面那塊兒肉餅漢堡終于沒有再被仁王那家伙搶走了,繼而嘲笑到:“那家伙肯定是又幻影成誰去搭訕了。”
要么說最了解仁王的,除了柳生,就是曾經和他同班兩年的丸井了。
此刻的仁王,正幻影成幸村,大搖大擺地走進1年a組。
剛進教室,他就鎖定了目標,朝著幸村座位的方向,或者說,朝著由利奈的方向走過去。
一直把面包當做午餐的由利奈,午休時間基本不怎么出教室,她一般喜歡坐在座位上構思故事劇情或者練筆。
此刻她在練習用右手畫葉子。
“幸村”走過去在她桌邊站定,看了一眼,語帶好奇地問:“這是一葉蘭?”
“嗯。”
由利奈抬頭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那一眼平靜無波,卻給“幸村”一種微妙的感覺。
大概是有些意外自己能認出她不怎么寫實的涂鴉,并且能準確地說出名字?
這么看來,相賀由利奈應該對植物很感興趣。
“幸村”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說:“相賀桑是不是還沒去過天臺?園藝部在天臺花壇種了很多這種熱帶植物,部活時間是對外開放的。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謝謝。”由利奈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這個她確實不知道。
由利奈默默記住這個消息,打算放課后上去看看。
“幸村”見對方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愿,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午休的教室里,人不算多。
但剛剛“幸村”主動和相賀說話的情形還是引人側目。
坐下的“幸村”抱起手臂,托著下巴分析起來:看相賀冷淡的態度,對幸村應該沒什么別的想法;看a組同學側目的程度,平時兩個人在班里應該也不怎么說話。
不應該啊,a組如果有能影響幸村的不可控因素,思來想去也只會是相賀由利奈了。
難道幸村今天的異常確實和相賀沒關系?
不死心的“幸村”正想繼續試探由利奈,卻在開口之前被另一個聲音攔下了。
“那個……幸村君,可以請教一下這道題嗎?”
女生抱著課本,面帶羞澀期待地看著“幸村”。
午休時間幸村君很少出現在教室,今天難得沒有出去和網球部聚餐,只有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座位上。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女生還是忍不住借了請教學習的名義上前來搭話了。
被搭話的“幸村”一看就知道現在是什么狀況,他非常自然地接過女生手中的課本,看起題目來——以幸村的性格,是不會拒絕同班同學合理的請求的。
成績很不錯的“幸村”應對這樣的題目不算難事,只是講解起來耗費了不少時間。
等女生終于不好意思再說不懂,紅著臉道謝離開時,“幸村”抬頭看向教室的掛鐘,馬上要午休結束,網球部那邊差不多要散了。
雖然沒能再從相賀由利奈口中打探到什么,他也只能心里暗道一聲遺憾,退出a組教室。
畢竟,被正主抓住就不好玩了。
由利奈余光瞧著走出教室后就變得有些弓起的背影,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
「立海大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由利奈又想到過去三年經常在跡部宅看到的另外一群人,又嚴謹地修正了自己的表述——
「網球少年真是神奇的一群人。」
被前桌冠以神奇少年之名的幸村君,在回教室的路上,接到了一個神奇的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幸村就已經猜到了對方這次電話目的,他接起電話笑著寒暄:“跡部君,午安。”
幾個學校的部長間交流并不是少,跡部跟幸村更是熟悉,他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幸村,那個不華麗的家伙托你照顧了。”
幸村幾乎可以猜到,昨天的情報是怎么樣一路從立海大傳到青學,再輾轉傳到冰帝那里的。
「看來晨練的加訓還是不夠,那就下午繼續吧。」
好在幸村此刻是靠在樓道無人的轉角處,如果有人路過,大概不僅能看看到百合花背景,或許還能聞到百合花香。
幸村一邊考慮下午的訓練量加幾倍合適,一邊輕笑著對電話另一端的跡部說:“還好。就是昨天大雨,相賀同學差點兒回不了家了呢。”
相賀在并不具備照顧好自己的生活能力時,放任她獨自一人來到神奈川生活,還為了賭氣將對方完全置之不理。
幸村心里為跡部的這種幼稚行為打上一個大大的紅色叉號。
聽到幸村這話,跡部眉頭一跳,藍灰色眼眸泛起銳利的光。
他不可能聽不出幸村笑意下隱藏的不滿,這不滿并非是部長間習以為常的互懟調侃,而是針對自己對奈奈的態度。
他在為奈奈抱不平。
為什么?
幸村知道自己不滿背后是什么嗎?
冰帝帝王跡部景吾的洞察力之所以讓人恐懼,就是因為任何情緒就算只有一絲外露,也沒有辦法逃過他的眼睛。
即便那個人是幸村。
跡部抬手撫上右眼角的淚痣,嗤笑一聲:“幸村,收起你的敵意。”
簡短的話,讓幸村的笑容難得一見地僵在臉上。
敵意?
該說不愧是跡部嗎?
幸村知道,自己此刻的沉默,已經為跡部提供了足夠的證據,足夠讓跡部為他的猜測和猶疑下定論了。
跡部也知道,自己無需再多說什么了。那些原本打電話想要叮囑的話,現在也沒有必要了。
被幸村盯上了,自家任性的幼馴染之后在立海大的日子想必會很精彩,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想到這里,跡部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難得把幸村堵到說不出話,自覺扳回一城的跡部大爺撩撩額發,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期待好戲的笑容。
他絲毫不擔心自家幼馴染吃虧,奈奈那些讓人抓狂的地方,也讓幸村慢慢感受一下吧。
想到那個總是耍的人團團轉的幸村吃癟的樣子,越想越有趣,跡部大爺站在落地窗前,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
在學生會辦公室午休的其他人,看到自家部長又在發瘋,小聲蛐蛐——
“侑士,跡部那家伙笑得怪滲人的,他剛給誰打電話?”
“幸村吧。他說要和立海大約練習賽來著。”
“給那個幸村打完電話還能笑得出來?真是少見。”
“呀嘞呀嘞。”
聽著忍足和向日的對話,跡部冷哼一聲,回到自己的學生會長專屬座位上,自得地翹起二郎腿。
練習賽?現在還用得著他們冰帝主動約嗎?
還在整理心情的幸村,聽著聽筒傳來的掛斷聲,露出一個微笑,將和冰帝的訓練賽提上了日程。
就周末好了,具體細節下午他親自和蓮二敲定,務必做到讓跡部部長賓、至、如、歸。
經常被幸村看笑話的人都知道,想看幸村的笑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幸村回到教室被迎面而來的女同學道謝時,需要付出代價的人,就又多了一個。
“那個……幸村君,謝謝你剛才教我題目,這是謝禮,請收下。”
幸村看著遞到眼前的運動飲料,怔愣一下,然后緩緩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很閑嘛,雅治。」
無功不受祿呢,幸村不動聲色地回絕:“不客氣。飲料就不用了,能幫到天野同學就好。”
再次沉浸在幸村君溫柔嗓音里的女生,完全沒有分辨出這個幸村君和剛才耐心教自己題目的“幸村君”是不同的兩個人。
回絕天野的飲料后,心里帶著一絲躁意的幸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開始反思是不是先前說要把網球部當愛人的話嚇到了大家,才讓他們一個兩個對自己的感情問題這么關心。
幸村失笑,自己有遲鈍到讓身邊的人都看不下去輪番助攻的程度嗎?
他只是,想要更慎重地去對待。
幸村看著面前纖細背影,嘆了口氣:首先,要先讓對方熟悉自己才行。
正在畫葉子的由利奈,感受到后面有人輕輕敲自己的座椅靠背,她停下筆緩緩轉身看向后桌。
在那雙澄澈的紫色眼睛看向自己時,幸村心里那分躁意倏地消散了。
依舊冷淡的神情,幸村卻很輕易就從中讀到了她的疑惑。
“剛才,我的隊友有給相賀桑添麻煩嗎?”
“?”
看她的神情,想必也是沒有發現雅治來過。
幸村心頭劃過一絲失落,卻也知道她分不清楚很正常,畢竟連隊里的人都經常會被欺詐師騙到。
他向由利奈解釋道:“剛才我的隊友扮做我的樣子來班里惡作劇,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說些什么,冒犯到相賀桑?”
聽到這話,由利奈眼中亮了一下,剛才的疑惑終于解開了:“原來不是我們班同學。”
剛才那個白發男生自然地跟自己說話,由利奈還以為他是哪位被自己忽略的同班同學。當聽到天野叫他幸村君時,由利奈又疑惑原來班里有兩個幸村君嗎?她對自己的記憶力產生了一些些的置疑。
“嗯?”快速理解了由利奈所說的話后,幸村微微睜大眼睛。
“那位白發君,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對,所以再遇到的話,相賀桑離他遠一些呢~”
“嗯。”
看著認真點頭的前桌,幸村右手撐起臉頰,又彎起了眉眼。
真是個不錯的午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