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這幾日樓謫都在府中訓練侍衛, 柳綿也在好好養傷,看樓謫訓練久了,就會被提醒起來走走, 柳綿就跟著沈思月在后院種菜喂雞好不快活。
夜色深了幾許,樓謫遣散了已經大汗淋漓的眾人。
接過柳綿遞來的綠豆湯一飲而盡, 柳綿貼心地用左手給樓謫扇著扇子。
趁著夜色, 左右無人, 樓謫偷偷攬住柳綿在人臉頰上親了一口, 把人親得臉通紅, 心虛地左顧右盼。
直接逗樂了樓謫, 樓謫好笑地把人更攬緊了幾分,“你干嘛, 我們倆是真夫夫, 這咱們自己家,你怎么跟做賊一樣。”
柳綿被調侃得驚圓了眼睛, 小聲反駁著,“你你你孟浪, 周圍還有這么多人呢!”
樓謫心里更癢癢地啄了柳綿一下。
樓謫訓練侍衛穿的是暗色的布衣短打, 袖子擼起, 一整日招了不少來一同訓練的哥兒女子們的目光,此時攜著熱氣,原本身上清新淡雅的木質香都帶了幾分灼意, 整個人侵襲而來, 柳綿心里莫名地不得勁。
“哎呦,你別抱著我, 一身臭汗。”柳綿掙了掙。
樓謫也是賤兮兮的,柳綿越這樣, 他越想欺負柳綿,牢牢地環著人,又連續在人臉上唇上啄了好幾口,“好啊,你竟敢嫌棄我!讓你嫌棄我!嫌棄我!”
柳綿被迫染了一臉口水,不少人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小聲的喝彩聲,柳綿徹底沒了脾氣,“不嫌棄你不嫌棄你,好了好了,回屋再親。”
顧及著柳綿養傷的事情,樓謫好幾天沒跟柳綿親近了,如今聽了這話大喜,直接將人橫抱而起。
柳綿聽著不加克制的喝彩聲,尷尬地將臉埋進了樓謫懷里,剛剛心中莫名的酸脹早就煙消云散。
樓謫這段日子很忙,白天要操練侍衛,晚上還要挑燈夜讀,他還以為樓謫對這檔子事失去興趣了呢。
結果,他錯的徹徹底底,樓謫半夜都在研讀書籍純純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樓謫把精疲力盡的柳綿哄睡后,在外間點了一盞燭火繼續研讀策論。
等到滿腦子被之乎者也充斥后,樓謫才心無旁騖地抱著香香的小夫郎美美入睡。
今日,府上新招的一批侍衛又進門了,安禾將這批十人的來歷查得清清楚楚,跟樓謫匯報后,十人才正式進入訓練場。
“按照慣例,每人先扎半個時辰馬步,新來的十人,安禾帶著他們先繞場跑二十圈。”
樓謫低沉的聲音在場中蕩開,他這幾日訓練力度強,內力增長很快,以前孫大夫就給他把過脈,說他經脈通暢,很適合習武,俗話說就是骨骼驚奇,天賦異稟。
樓謫倒沒想到自己這具身體能有這么大的金手指,立刻就去老武師那里淘了本內功法訣,很快就在老武師驚嘆之下出了師,老武師搖頭無奈道,“我習武多年,才不過你幾日的成效,我已經沒什么可以教你的了,這些武籍都贈與你,至少比放在我手中落灰有價值。”
樓謫并未推脫,雖然當時的他并不知道未來會不會用上內力,但人在異世總是技多不壓身的,樓謫收下了武籍,并給這位爽朗慷慨的老武師贈送了一大筆錢財。
而今,樓謫也將那本內功武籍每日一點一點教給了眾人,內力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煉出來的,是要足夠努力和悟性來引領的,往往在體力透支后,更容易得到進一步發展。
訓練場是那日樓謫說要訓練眾人后專門擴建的,加上了無人居住的南院面積,繞一圈大概三四百米。
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安禾人結實了些,也黑了些,但還是能一眼憑借瘦小的骨架和柔和的輪廓認出是個哥兒。
驟然聽了如此命令的十人面面相覷,體貼地拒絕道:“不用的,我們自己跑就行,安少爺是個小哥兒,好生歇著就是。”
“跑圈是有速度要求的,可別小瞧了安少爺,等會兒跑完你都得爬地上喊聲安哥!”樓謫和安禾還沒說話,就有正在扎馬步的侍衛幫腔道。
樓謫并未說什么,安禾確實是個習武的料子,不與自己比,在眾人里是第一個練出內力的人,比他以前的老師父常樂都快了一日,現在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打不過安禾了,早就對安禾轉變了看法,招募的侍衛都是直腸子的硬漢子,被打敗后雖然震驚但也都是心服口服。
那十人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但樓謫既然沒發話,他們也老老實實跟著安禾跑了起來。
剛開始時,幾人還對安禾這個速度不屑一顧,結果跑了五圈后,就有人開始大喘氣了,而安禾還是整齊規律地保持著最初的速度,但跟在他后面的人卻是越來越少。
即使有人咬牙追了安禾一段距離,最后還是粗喘著重新落后,等安禾的二十圈徹底跑完。
安禾身后只剩下一人,一個身材魁梧面容硬朗胡子拉碴的男人。
安禾挑了挑眉,沒想到今日竟然有一人能跟著他的節奏堅持下來。
“沒跑完的接著跑!跑完二十圈再去姑爺那報道!”
安禾清脆的聲音不失力度。
剩下的八人半死不活地應了一聲是。
安禾帶著唯一的一人先去樓謫那里報道了,樓謫看著安禾身旁氣息絲毫不亂的人,緩緩開了口,“莫凌?以前從過軍?”
莫凌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樓謫看了看手上此人的生平事跡,從小在山寨長大,十幾歲時接受招安,在臨縣守城門,每日練武從未懈怠過,后被招進軍隊,因為固執刻板得罪了人,被人陷害逐出了營地。
“怎么個固執刻板法?”樓謫看著手上的紙張并未抬眸,語氣淡淡的問道。
“我看見副將強迫下士,出手阻止,副將許我功名利祿,但我不為所動,副將怒急,想殺我滅口卻打不過我,但我寡不敵眾,那下士為自保將強迫的名頭按在了我的頭上,遂受處罰,但我心中不服,不愿接受如此無理的懲罰,從臨縣兵馬營中逃了出來,來到安陵縣。”
莫凌一板一眼地講著,仿佛這并不是他遭受的不公待遇而是別人的事情一般。
如此表現,倒與這上面所寫的固執刻板有些符合。
安禾顯然被莫凌所說的事情吸引了,整個人已經有了義憤填膺的意思,“那你這干的事好事!怎么能算固執刻板,無非是沒跟著那狗屁副將的意思來,這死家伙,錯的就是錯的遲早得死,你做的對!”
莫凌看向安禾,平靜的瞳孔微不可查地震了震。
樓謫也認可地點了點頭,“安禾說得對,這件事你沒有錯,做錯事的人會接受懲罰的,來日你若有機會回到軍營,可以搜集這人的惡劣事跡,向上層舉報,總會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的,甚至或許用不著你出手,那人便早早遭了報應。”
莫凌斂下了眸低聲應是,那人當然遭了報應,等他后來獲救后,莫凌第一時間就夜襲了那個軍營,一把火扔進了那個家伙的營帳,那時,那個該死的家伙還攬著一個陌生的下士赤裸地睡著呢。
等其他八人陸陸續續來了,安禾帶著他們打了一套利落的軍體拳熱身。
一個時辰到了。
扎完馬步的眾人活動著筋骨,新來的十人也加入隊伍,樓謫開始按照功法,邊念邊出拳踢腿。
莫凌感覺到體內翻涌的內力,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看向臺上人,一字一句清晰入耳的功法,莫凌自幼習武,自然知道這是內家功法,絕不外傳的,雖然與他練的功法口訣不同,但氣息走向大同小異。
這種功法,他從寨子里學習后,到現在從未跟別人分享過,而且大家都默認內功功法是不外傳的秘籍,結果樓謫就這么簡簡單單地一步一句地交給這群普通侍衛練習了?!
“哎!都別走神,練功時走神氣息會亂的!”安禾呵道。
莫凌驚訝地看著周圍那圈已經習慣了跟著樓謫動作的眾人,強迫自己回了心神,跟著樓謫的教學練習起來。
不學白不學,感覺樓謫這個功法更好用呢!
莫凌是愛武之人,跟著樓謫沉穩的聲音一步一步走時,邊入了神,推出去的一掌一時忘了控制,周圍人驚奇地感覺到了波動。
立刻喝彩開了!
“天哪!莫凌竟然第一次練功法就修出內力了!”
“你是武學天才!”
“快教教我,給我分享一下經驗!我是最早開始訓練的那批人,現在還沒悟出內力的走向!”
“還有我還有我!”
一圈人喝彩著圍了上去,夸張地把莫凌舉起來扔了扔歡呼著。
莫凌以為樓謫那么嚴肅的人,應該會很快喝止的,結果并沒有,這種喝彩是被允許存在的,每多一個人練出內力,人心就會得到一次激勵,樓謫樂見其成。
莫凌暈乎乎地被放下時,樓謫還笑著對他點了點頭,“很厲害,好了,繼續練習!”
等到快中午時,吊著一只手的柳綿,穿著漂亮鮮艷的明黃外衫,跟幾個廚娘說說笑笑地推來了幾桶清涼的綠豆粥。
“哎呦,終于等到少爺了,每日唯一的盼頭就是著綠豆粥了!”有摸魚的人眼尖看到門口來人的身影,立刻驚喜道。
樓謫擺了擺手,表情柔和了下來,“休息一下吧。”
眾人一哄而散。
廚娘不少是這些訓練著的漢子家來幫忙的媳婦,莫凌看著這種其樂融融的樣子有些恍惚。
柳綿用左手給樓謫擦了擦汗珠,給樓謫遞了一碗綠豆粥。
樓謫沒急著喝,拉著人,走到一旁專門給柳綿支的小帳篷里,避著眾人的目光給柳綿揉了揉腰,柳綿看了眼炎炎烈日,沒好氣地拍了下樓謫的手。
“一天天的沒個正經。”
樓謫懵懵地眨了眨眼,然后才反應過來柳綿誤會了,收回手委屈巴巴地捧著綠豆粥碗抿嘴喝粥,小聲嘟囔道:“我是怕你腰疼,你想什么呢?到底誰不正經啊。”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明明他每天那么克制了,柳綿還在心里這么想他,樓謫委屈但樓謫不說。
每人能拒絕這么一個大帥哥委屈巴巴地捧碗嘀咕,柳綿也不行。
誤會樓謫了的柳綿耳根燒得通紅,左右看了一眼,看樓謫還是那么委屈巴巴地捧碗斂眸一點一點抿著粥一言不發。
柳綿貼近了些人,小聲哄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誤會你,別生氣。”
二人擠在一個軟塌上,樓謫捧著碗默默地別過了身,渾身都散發著低落的意味。
柳綿想了想每次自己鬧脾氣的時候樓謫都是怎么哄自己的,做了半晌的心理鋪墊,看到大家都在另一頭排隊舀綠豆粥,鼓起勇氣站起來,蹲到樓謫面前,飛快地貼了一下樓謫委屈巴巴的臉頰,整個人火燒似的半蹲著,拉著樓謫的衣袖軟聲道,
“我真的錯了,寶寶別生氣好不好。”
柳綿白皙的面頰火紅如霞,漂亮的杏眼也盛滿了求饒之意,這樣仰臉看著人,樓謫還能生什么氣,還帶著綠豆味兒的薄唇覆了上去,樓謫伸手將小帳篷的簾子掩上,把柳綿親得軟乎乎地癱在懷中。
悠悠地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你好像也沒說錯,我確實老容易想這檔子事。”
迷迷糊糊又被迫白日宣淫的柳綿氣憤地用左手錘了錘樓謫胸口,又怕真給人錘痛了,真實力度就像貓撓一般。
“好了,你趕緊喝了綠豆粥訓練去吧,討厭。”柳綿將人推開,一人橫撲獨占了軟塌,小小地表示了不滿。
樓謫直接將手里剩下的大半碗綠豆粥一飲而盡,掀開簾子重新集合人開始訓練。
柳綿邊心里嘀嘀咕咕,邊手不對心地將帳篷簾子拉開,看著臺上認真教學的樓謫。
第92章
今日樓謫被林永安叫去了縣府, 林永安大擺宴席,高興地攬著樓謫往遠里走。
“樓賢弟啊,你知道我今日為何喊你來嗎?”林永安唇邊揚著的弧度壓都壓不下去。
樓謫早在衙役上門來請時眼睛一轉就想清楚了緣由, 安撫了有些緊張的柳綿,讓人在家好好待著, 便隨著衙役來到了縣府。
林永安也是個糊涂官, 他肯定不會關心郊外的亂葬崗每日又多了幾具尸體, 樓謫沒很緊張, 此番八成是林永安剿匪之事被表揚了。
如今一看林永安壓不下去的嘴臉, 此事更是十拿九穩了。
樓謫抱拳作揖, “前些日子聽說林大人在城外剿滅了一大幫山賊,令小弟欽佩。”
林永安忙引著樓謫上座, 喊人添酒, 大笑道:“果然,賢弟就是聰慧, 細心入微,洞察力驚人, 什么是都瞞不過你的火眼金睛。”
“剿匪這可是大功勞, 整個安陵都傳遍了, 小弟想不聽聞都難啊。”樓謫笑盈盈地抬起酒杯敬了林永安一杯。
林永安痛快地干了手中的酒,表情凝重了些,這才把事情真正地宣之于口, “你知道這次剿的是什么匪嗎?!”
樓謫搖了搖頭, 有些奇怪道,“不就是山上那些兇神惡煞的土匪嗎?”
林永安搖了搖頭, 將房中人支了出去。
低聲跟樓謫道,“是逆賊。”
樓謫睜大了眼睛, 驚訝之意溢于言表,有些克制不住音量的驚訝道:“逆賊?!”
林永安忙讓樓謫小聲些,看到樓謫這么沉穩的人也如此大驚失色,心里服帖了許多。
樓謫忙用手背抵住了嘴,小聲說道:“我們縣中怎么會有逆賊?這太可怕了,還好大人及時察覺不對,不然后果不堪設想啊!”
林永安很受用這套,頗具風骨地摸了摸他新蓄的胡子,“哪里,也不過是湊巧罷了。”
“大人太謙遜了,不過…這逆賊是誰啊?誰這么膽大包天,一定要游街午市當眾斬殺以儆效尤才是!”樓謫義憤填膺道。
林永安苦惱地摸了摸下巴,“其實這才是我找你的目的,此事我已經上報給了京中,圣上表揚了我,有給我升官的意思,但此番只剿了匪,并沒有找到真正的主使人,連其中所有人都知道的林頭也并未找到,圣上的意思是將此事交給我調查了。”
樓謫一時不知作如何表情,“這…林大人加油?”
林永安一臉凝重地看著樓謫,“逆賊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和程家人柳家人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我這是十分信任你才在第一時間喊你來。”
樓謫受寵若驚,“林大人想讓我如何做,我必定竭盡全力,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林永安把那日如何在朝堂上抓到逆賊的來龍去脈通通給樓謫講了一遍,“……我們去時,果然發現了一大塊安營扎寨的帳篷,那些人宣稱他們的教頭林頭還未來,只是例行往日安排簡單熱身著,人挺多,但并不規整,基本上看到我們一來,就慌了神,在帳篷里搜出大量兵器,有想要逃跑的被當場絞殺,其他的都關進衙門的大牢里了。”
說著,林永安就忍不住嘆了口氣,“人多得啊,牢里都快住不下了,還好圣上撥了一筆剿匪用款,我們安陵這么多年的破舊大牢也能擴建一些了。”
樓謫低吟思忖了一會兒,問道:“林大人有什么頭緒嗎?”
林永安搖了搖頭,“他們那個所謂的主上謹慎非常,一切事宜都是由那個所謂林頭出面,而今那個林頭下落不明,也就完全斷了線索。”
“那看來只能從這個林頭作為突破口了,他們沒有人見過那林頭的模樣嗎?”樓謫問道。
這個林頭也是掰折柳綿手的罪魁禍首,林永安憂心之余并未看到樓謫暗下來的眸色。
“并未,他們每次都是以令牌示身份,無人見過彼此的真實容貌,那日將他們都抓起來后,還有兩個漢子是同一個村子里的鄰居,他們也是當時才發現。”
林永安想到這件離譜的事情就忍不住驚訝,世界上還真有這種人不知道上司是誰不知道同事是誰,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為其賣命了。
樓謫也很驚訝,要知道這樣一群烏合之眾后來都被訓練成一支超強的精兵了,只能說主角光環很強大。
原著并沒有詳寫這段劇情,只在后期程逍年官拜宰相與現今的四皇子趙安平正式在一起后,提過他手上有一支精良的部隊,并且為趙安平后期上位出了很大的力。
因此樓謫忽略了,他也沒想到這支原著所言的軍隊竟然這么早,就在這個落魄縣城中組織起來了。
原著大部分講的就是程逍年和趙安平天馬行空的愛情故事,并沒有邏輯可言,樓謫當時也是一目十行唰唰翻閱而過,沒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后便扔到腦后了,現在樓謫真的很后悔當時沒逐字逐句記錄下來。
那日出門扶人的應當就是林頭,右臂被柳綿扎了傷口,但樓謫當時很急切,那林頭臉上又抹的臟兮兮的偽裝乞丐,當時聽說這人跑了后,樓謫就回憶不清此人的面貌,與林頭交手的常樂也說那人反應極快,他根本沒來得及碰到人,便被人掀翻了。
樓謫叩了叩桌面,“那些人有說那林頭離開營地是去干嘛了嗎?”
“并未,他們說林頭帶了幾人離開,許是辦事去了,這很正常,他們也沒有資格管教頭的事情。”林永安將這些日子的審問結果一一告知樓謫。
樓謫捏了捏鼻梁,主角沒有這么容易暴露,哪怕是剿了一個上千人的營地,也沒得出什么實際信息。
“這…很難,平日無事多留意留意有沒有什么行為異常的人吧,圣上有給你下時間限制嗎?”樓謫問道。
“這倒沒有,圣上還褒獎了我,但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圣上應該會從京中派人來查,畢竟此事事關重大。”
“不過我今日叫你來也就是聊聊天,看看有沒有什么新思路,你壓力不用太大,沒抓到便沒抓到,沒這個升遷機會,還有擴大糧食產量的升遷機會嘛,對了,你夫郎怎么樣?聽通報的衙役說,他好像受傷了?怎么回事?”
林永安冷不丁地問道。
“大人也知道的,我夫郎的衣閣最近越發紅火,他一個哥兒,眼紅使絆的人多了去了,這事也怪我,那日剛好返鄉看水稻,誰能想就這樣了…”想到那日看到柳綿渾身是血的場景,樓謫情緒控制不住地傾瀉了幾分,擱置在桌案上的手都忍不住發顫。
“這這這!豈有此理!”林永安拍桌而起,“賢弟夫郎遭此大難,怎么沒來官府跟我說一聲,你們找到兇手了嗎,這實在過分!”
樓謫抹了下眼角,“都是些地痞無賴,混不吝的玩意兒,我已經把人都揍了一頓解氣了,不必勞煩大人了。”
林永安看著樓謫泛紅的眼眶,倒是又被這個俊朗有才的男人展露的新模樣驚到,倒沒想到樓謫如此喜歡柳綿這個哥兒,不過也是,若非真愛,樓謫這般厲害的人物哪能入贅與人啊。
“哎,可惜了,你這般的好公子難尋,若非你已成婚,我高低得把我家中的女兒許配于你。”林永安感嘆道。
樓謫連忙誠惶誠恐地擺手拒絕道,“大人可是說笑了,我今生只認定柳綿一人,可莫傳到我夫郎耳朵里,平白惹他傷心。”
林永安看著樓謫這般護內的模樣,心中更是遺憾了,“此事也是我看管不嚴,等會兒賢弟包幾只人參靈芝回去給柳綿補補身子吧。”
樓謫沒有推拒,直接替柳綿感謝了林永安。
林永安又飲了一杯酒,想到樓謫剛剛那副習慣成自然的模樣,又想到自己這些年也下意識輕視女子與哥兒的行為,可是如今珍饈閣的齊玉,云水閣的柳綿,都并不比漢子差,甚至成為了佼佼者。
最近縣里發展的勢頭太好,連林永安都忍不住趁著這陣風帶著安陵往上走了,早已被麻痹的進取心重燃,林永安又痛飲了一杯酒,拍桌道:“明日我便在城中張貼告示,鼓勵女子哥兒行商做主,若有惡意妨礙者通通下大牢!”
樓謫假笑著陪林永安喝酒的笑容僵住了一瞬,看著放下豪言的林永安很是怔愣,這已經與他心中當初認識的林永安不同了,甚至此時放下的話與當初的那個林永安有些割裂起來了。
樓謫笑意真誠了幾分,“林大人明鑒!想必安陵一定能在您的帶領下越來越好!”
要不樓謫招人喜歡呢,每次說的話言簡意賅,還偏偏都說到人心坎上,讓人不得不高興。
林永安上了興頭,又拉著樓謫喝了一杯又一杯,樓謫也很開心,這是第一次,他感覺到自己真的在改變這個世界了。
林永安喝得爛醉,迷迷糊糊地又想起來一件事,
“哎呀,跟你聊天聊的,都給我高興忘了,就是那日程逍年和柳寧挨打之事,那一千來個人,沒一個人承認是他們干的,也是奇怪,你說他們倆在咱們安陵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夜襲他們啊,太好笑了,我后來去他們府上探望過,一個個鼻青臉腫,和豬頭一樣!還好程老爺被有逆賊的事情拖住,只得草草把這件事安在了那群逆賊頭上,太搞笑了,那程府的下人,來一個逆賊就說,是他!那天晚上他看見的就是這個人!”
林永安喝醉了,只是將此事當趣事一般吐槽,倒也沒指望得到什么回應,樓謫也喝多了,但腦子是清醒的,此時也沒有應聲,等林永安醉醺醺地癱在桌上后,樓謫筆直的站起來,拉開了房門,有下人要攙扶他,樓謫也一臉冷淡地拒絕了。
一走一頓地慢慢悠悠晃到門口,樓謫露出開心的笑容,在縣府門口張開雙手。
等了半天等來一個傻夫君的柳綿苦笑不得地迎上去就要扶人。
柳綿只有一只左手可以靈活活動,隨行來的常樂很有眼力見地要幫忙,但樓謫皺了皺臉,避開了常樂,然后笑呵呵地抱住了柳綿。
樓謫將人抱得緊緊地,在柳綿頸肩處喜愛地蹭了蹭,“夫郎,你來接我回家啦。”
柳綿不好意思地避過旁邊幾個衙役好奇的目光,拉著很醉但乖的樓謫上了府中的馬車。
柳綿本來很憂心林永安跟樓謫說了什么,但看樓謫現在全須全尾還黏糊糊的模樣,無奈地揉了一把樓謫的腦袋,應當是沒什么大問題的,樓謫還是那么厲害。
第93章
柳綿牽著樓謫下馬車時, 樓謫還迷迷瞪瞪地雙手捏著柳綿軟軟的手心把玩。
“少爺,姑爺歡迎回來。”
柳綿沖著這個新來的侍衛莫凌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人, 安禾和樓謫都給他提過,一個武學天才。
“需要我幫忙嗎?”莫凌看著樓謫面色酡紅, 眼眸迷離的樣子, 準備伸手攙扶。
柳綿拉著人避開了他, “沒事的, 我拉著他回房就好, 你忙你的吧, 不用管我們。”
身后的常樂哥倆好地攬住了莫凌,“走吧, 莫哥, 我們再過兩招去。”
柳綿凝眸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感覺有些奇怪, 這個莫凌的身形……
被乖乖牽著的人,見柳綿半天不動作, 又黏黏糊糊地貼了上來, 將人環住, 帶著酒香的熱意噴灑在耳廓,樓謫輕聲問道,“夫郎在想什么呢, 怎么還不走?”
柳綿拉下樓謫環在他腰間的手, 看了樓謫一眼,“酒醒了?”
樓謫點了點頭, 回來的路上在馬車里小息了一會兒,如今神智已經可以正常運轉了, 但還有些醉意沒有徹底清楚,樓謫老老實實道:“但還是有點暈,要夫郎拉著走。”
柳綿彎了彎眼,如樓謫所愿地拉著樓謫往房間走,邊走邊沒好氣道:“等會兒回去喝碗醒酒湯再睡,誰讓你喝這么多的,下次不許了,你這酒量,喝兩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樓謫的手指在柳綿的手心撓了撓,看著柳綿這樣嘟嘟囔囔的樣子心里就滿滿當當的,輕輕一拉,就把人拉到了懷中,柳綿還錯愕著呢。
下巴就被輕柔地捏住,朦朧的月光被樓謫徹底擋住,四周的下人默契地輕聲回避。
“姑爺和少爺的感情就是好啊,每天都得撞見他們親親一次,天哪…真養眼。”有個丫鬟遙遙避開,小聲跟身旁人說著。
“怎么不是呢?姑爺這是滿腔的愛意無處安放啊,等會兒少爺回過神肯定要訓他的,這太羞羞了。”一旁的人又雙手捂眼,十分生動形象地將兩只眼睛從手縫間露出,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遠處的二人。
“哎呀,少爺長得那般好看,訓起人來也軟巴巴的,姑爺能長記性才怪了,肯定恨不得多欺負少爺幾次,多被少爺說兩句呢,少爺好可愛,完全能明白為什么姑爺這么喜歡他啊。”
該說不說,這個丫鬟可能是個預言家。
樓謫緩緩放開緊扣在柳綿腰間的手,給柳綿渡了兩口氣,清新的酒味兒把柳綿都吹得暈乎乎地,見人緩過神來樓謫退了出來,晶瑩的水跡順著嫣紅的唇角落下。
樓謫剛剛的攻勢太猛了,柳綿連口水都來不及吞咽,樓謫眸色暗沉地抬手抹去柳綿唇角的水跡,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柳綿微腫的唇瓣。
“你…你怎么又在外面這樣…讓別人看到了多不好啊,下次不許這樣了,不然我真的生氣了。”柳綿邊喘著氣調整呼吸,邊不滿地指責道。
水蒙蒙的杏眼瞪圓,柳綿很不高興地蹙了蹙精致高挺的鼻子。
“自己家有什么的,再說我喝醉了,你真的要跟一個酒鬼計較嗎?夫郎這么大度,肯定不會怪我吧。”樓謫邊帶著人往里走,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柳綿左說右說在這種事上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說過過樓謫,每次還被樓謫繞彎給帶到溝里去,柳綿總結經驗終于發現了不對,這次學聰明了索性閉了嘴。
隨著木質門的嘎吱輕響聲,這次沒說話的柳綿直接被抵在了門上,樓謫傾身而上,沒費什么功夫撬開了柳綿緊閉的牙關,繼續了剛剛意猶未盡的親吻。
頭被迫揚起,白皙的脖頸繃直泛著紅,小巧的喉結滾動,晶瑩的水跡一路滑到清瘦的鎖骨上。
衣衫不知何時早已褪去大半,露出圓潤了幾分的肩頭。
空中顫栗的桃花瓣被叼住。
柳綿站立的雙腿發軟,被有力的臂膀一手抱起,換了一個支撐點。
木門劇烈晃動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有些突兀。
柳綿整個人紅透了,邊哭邊求著樓謫去里間。
樓謫額上的青筋暴起,終是受不住柳綿如此,將人輕柔地放在床上,動作慢了下來,柔聲安撫著。
等柳綿放松下來,才開始了新的征伐。
最后樓謫滿身的酒意全都染到了柳綿身上,在浴桶里的柳綿難受地扭了扭腰。
一只手吊在浴桶外,一只手柳綿生氣地一把推開了樓謫,“你出去!”
樓謫順從地退后了兩步,然后又重新貼過來,“不弄干凈會難受的,你自己不好洗,讓小的伺候你吧,求求你了,綿綿大人。”
這小子現在真是花樣百出,哪還看得出以前一口一個好兄弟的笨蛋模樣。
柳綿臉上燥得不行,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樓謫按摩的技術越發精湛,柳綿被抱出浴桶時已經昏昏欲睡了。
柳綿窩在樓謫懷里,杏眼一點一點瞪圓,挪了挪腰,雖然有一段時間了但還是不習慣如此的適應訓練。
樓謫悶哼了一聲,抱著人深呼吸平靜心緒,在柳綿額頭輕吻了一下,輕拍著柳綿的背哄道:“好了,別亂動,睡吧。”
柳綿迷迷糊糊間又想起來剛剛在門口發生的事情,“樓謫,我今天發現你說的那個莫凌好像有些眼熟……”
樓謫慵懶溫柔的語氣里帶著幾分饜足,“眼熟?你以前見過他?”
柳綿搖了搖頭,“臉沒見過,但他的身形…你知道的,我做衣服,我對人的身形尺寸還挺敏感的。”
“像誰?”樓謫問道。
柳綿閉著眼抿了抿唇,再次回憶晚上看到的那個背影,有些奇怪地開口道,“像那個林頭…”
樓謫一下就清醒了,完全沒有質疑柳綿的意思,直接把莫凌按林頭看待了,“那個林頭來我們家來訓練干嘛,肯定是打擊報復,我就說他上次無意間釋放的內力強勁得不像剛悟出來的人,不行,太危險了,我去侍衛院看看。”
樓謫小心地松開柳綿,柳綿有些憂心地抓住他,“這么急會不會打草驚蛇?那個林頭那么厲害,要不從長計議吧。”
“你也才習武不久,萬一……不行不行,先睡吧。”柳綿拉緊了樓謫幾分,不讓樓謫離開。
樓謫思忖了一下,重新在被子里躺好,摸了摸柳綿憂心滿滿的眉眼,“嗯,你說得對,我們得從長計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安心睡吧。”
柳綿又看了樓謫幾眼,“說好了,別沖動。”
樓謫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蒙上了柳綿一個勁兒瞅他的眼睛,抱著人慢慢哄著。
柳綿氣息平穩后,樓謫又想了很多,別沖動是不可能的,這可是折了柳綿右手的人。
可是如何證明莫凌就是那個神出鬼沒的林頭,并且還能送到林永安手里,然后遷出幕后的程逍年呢,一但逆賊的名頭給程逍年揭穿,基本上是斬立決了,此人沒有半點再翻身的機會。
樓謫拍著柳綿的背,靜靜思索著。
莫凌來這一趟無非是想報復。
程逍年肯定察覺到危機感了,派人來就是想要盡早斬草除根,抓住莫凌容易,但想要將幕后的程逍年連根帶起卻不易。
次日,樓謫小心地把柳綿右手纏的繃帶解了下來,柳綿轉了轉手腕,“不疼了,應該恢復了。”
“再多帶幾日以防萬一。”樓謫又小心地換了新的白色綁帶給柳綿纏上。
柳綿憂心忡忡,“那個莫凌怎么辦?他在家里我不放心。”
樓謫給柳綿穿戴整齊,給柳綿一個早安吻后,淡聲道,“你和爹親不是挺喜歡安陵湖那邊的風光的嗎,我在那處買了個小別院,你跟爹親這段時間去安陵湖那處的別院住會兒游玩放松一下,安禾帶人跟著你們,等事情處理好了我再去接你們。”
樓謫語氣平靜,并不是協商的語氣,這種事情肯定不能牽連到柳綿,上次那一次已經夠樓謫后悔的了。
柳綿不太愿意,樓謫俯下身抓住柳綿的雙手,“放心,我能處理好的,你跟爹親安心去玩兩天。”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你肯定還要把武功最好的那幾個侍衛支來保護我和爹親,我不要。”不用多說,柳綿就能猜到樓謫心里的想法。
“沒事的,我們人多,上次那個林頭不也跑了,他也沒厲害到以一擋百的程度,不然他有所圖也不會遲遲不動手的,放心吧,你們去玩幾天,事情解決了我就去找你們。”樓謫揉了揉柳綿的腦袋,好說歹說把過度緊張的柳綿安撫下來。
“那你多留些人在府上,聽到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柳綿沒辦法了,因為他不會武功,萬一被莫凌抓住,只會成為樓謫的牽制物。
柳綿有些低落,“等我去別院,一定要讓安禾好好教我武功,不能再這么沒用了。”
樓謫捏了捏柳綿微微拉下的臉,“胡說什么呢,你最厲害了,去叫爹親吧,我送你們出去。”
沈思月放下手中的賬本,看著書桌前的柳綿和樓謫,壓了壓眉頭,憂心道,“謫兒,那你可要多加小心,人手不夠就再招些打手來,總是人越多越安全才是。”
樓謫點了點頭,趁柳綿收拾東西之際,才小聲跟沈思月說,“爹親幫我看著點綿綿,我怕他待不住。”
“你保護好自己,太久見不到你我怕也攔不住他。” 沈思月小聲回道。
將在訓練的安禾喊出來,又帶上了不少人,樓謫才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重新進入訓練場時,大家都在自行訓練著,樓謫看了眼人群中正在出拳的莫凌。
莫凌敏銳地回過眸,樓謫溫和地笑了笑沖他點了點頭。
第94章
“今天少爺怎么沒來看姑爺, 他們倆天天恩恩愛愛的,一日沒見著我還有些不習慣呢。”
又到了午時送綠豆粥的時間,幾位侍衛邊排著隊邊閑聊著。
“是啊, 安哥今天也沒來,估計陪少爺出去了吧, 上次那事后, 少爺肯定是不能單獨出門的, 不過少爺也確實好久沒出門了, 都憋壞了吧, 以前少爺可不是個閑得住的主。”
“對啊, 少爺還有那么大的云水閣要管理呢,真是有本事, 他和安哥這兩個小哥兒讓我這個漢子都自愧不如, 厲害厲害。”
莫凌站在不遠處聽了一耳朵,接過廚娘遞來滿滿當當的綠豆粥道了聲謝。
默不吭聲地將綠豆湯喝完后又在一旁練起武來。
“哎, 你們看那個莫凌,這么厲害還這么努力,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有人小聲嘀咕著。
“常哥不也是, 不說了, 我也要去訓練了,姑爺天天這么盡心盡力教我們,我都不好意思偷懶了。”一旁的人揚了揚下巴指了下一旁木劍揮得破風聲不斷作響的常樂。
大家都紛紛把手里的綠豆粥喝完, 回到自己的位置開始練習。
柳綿不在, 樓謫就靜靜地坐在訓練臺的一旁,等著大家喝完綠豆粥。
一個哥兒端著綠豆粥向樓謫走去。
因著府上主人大方和善的緣由, 樂安居的下人侍衛都待遇不錯,眼前這個小哥兒穿著漂亮合身的青衫, 唇紅齒白在一群累死累活的大老爺們中,很是乍眼。
白嫩臉頰被曬得泛紅,端著綠豆粥,聲音軟糯地說著話,“姑爺,這天氣炎熱,喝點綠豆粥解解暑吧。”
自從上次柳綿情緒不對勁,樓謫就哄著人旁敲側擊得了緣由,哭笑不得的同時,又叫讓人心里忍不住溢甜。
原來這種占有欲并非只有自己有,樓謫當初給柳綿支帳篷在一側,除了怕熱著柳綿,也是不喜歡訓練時別人的目光總看向柳綿,雖然那些目光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自家夫郎長得太好看了,但樓謫心里還是暗暗地冒酸泡。
但要是真不讓柳綿來看自己了,樓謫也不愿意,每次柳綿坐在軟塌上眼睛亮亮地看著自己的時候,身后就有更多人目露驚艷地看著他。
樓謫冒酸泡,開始訓練的第一天,下午柳綿再來訓練場看他時,美美的小帳篷就給他搭好了。帳篷口正面地對著自己,就只有樓謫能完完整整,時時刻刻地看見自己的小夫郎。
得了緣由后,樓謫就讓無心訓練的哥兒和女子都可以不必再來訓練了,但除了安禾,府上還有些零零散散的女子和哥兒留下了,樓謫并未多想,以為他們也是和安禾一樣想習武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想保護之人。
如今樓謫看著面前明顯打扮收拾過的哥兒,訓練了一上午,半點汗都沒出,還帶了香薰,淡雅的香味侵襲而來。
烈陽下,陌生的哥兒端著綠豆湯,對面一直以來對待哥兒溫柔體貼的樓謫卻面無表情,絲毫沒有伸手接過綠豆湯的意思。
那個哥兒端著瓷碗的纖細手腕顫了顫,抬眸輕輕地喚了一聲,像是提醒樓謫一般,“姑爺?”
樓謫沒說話,看著眼前的哥兒,腦海里卻浮現了柳綿氣鼓鼓的樣子,要是讓柳綿看見別人給他送綠豆湯,肯定得默不吭聲地把樓謫拉走,然后再小聲嘀咕幾句樓謫聽不清的話。
得抱著人親親哄哄,還不一定能一下子消氣,噢,最后肯定得再重新盛一碗綠豆湯,看著自己親口喝完才能有個好臉色。
想到柳綿那可愛的性子,樓謫漆黑冷漠的雙眸忍不住染上了幾分笑意。
“不用了,你自己喝就好。”樓謫淡聲拒絕了遞到眼前的綠豆粥,無意識地摸了摸指尖,真奇怪,明明早上才送人出府,現在就有點想念了。
顯然,這態度讓面前的哥兒誤會了,自以為樓謫是在關心他。
“姑爺,奴哪有您整日操練來的辛苦,您喝些綠豆湯解渴才是,姑爺心善,能給奴這么好的機會,府中事宜清閑,待遇卻很好,府中人都對您的為人贊不絕口,奴也十分敬仰您,要不是姑爺,奴家中的父親怕是都難以下葬,姑爺,您的恩情,奴實在是無以為報,希望姑爺可以給奴一個報恩的機會,否則奴于心不安。”
說著,那哥兒軟若無骨的手就想覆上樓謫的肩膀。
樓謫敏銳地起身躲開,退到兩米之外,他想起來了,這哥兒不是之前陪柳綿上街時,掛牌賣身葬父的那個嗎,柳綿心善,樓謫也無所謂,既然柳綿想幫忙,那便幫了。
當時這個人就很奇怪,明明是柳綿給錢救了他,卻一直對著他磕頭感謝。
樓謫柳綿都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如今這一出樓謫可是徹底看清楚了,真是喪良心了,夫郎好心救他,他卻要撬夫郎的墻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樓謫面色沉了下來,“滾,當初綿綿救你的時候,就說了不要你感謝,你非死乞白賴地說要給他做牛做馬,綿綿心善,讓你來府中做活補貼家用,你就這么回報他?”
那哥兒顯然不知樓謫為何變臉,又或許樓謫的才貌能力和對柳綿的貼心溫柔迷惑了他的雙眼,那哥兒又往前上了兩步,“自古好男兒多紅顏,少爺身體又不好,哪里滿足得了姑爺,奴愿意為少爺分擔,不求任何名分回報,奴心甘情愿。”
真是神經病,這種人給他一巴掌樓謫都怕他反過來舔他一下,樓謫離得更遠了些。
“來人把這人給我扔出府,對了,把這家伙父親下葬的墳刨了,讓他自己再上街尋求好心人去吧,這種人,我們府上可要不起。”樓謫冷聲道。
那哥兒瞳孔地震起來,這才反應過來樓謫真不是欲迎還拒,而是真的看不上他。
“姑爺,姑爺,不要,別把我趕出去,我錯了,我錯了,我是少爺帶回來的,我只是想幫少爺分憂,您不能問都不問一聲就把我趕出去啊,少爺那么善解人意,他肯定愿意的,自古男子哪有鐘情一人的,給奴一個機會,奴肯定會讓姑爺滿意的。”
跌坐在地上的哥兒哭得梨花帶雨,樓謫壓了壓眉心,看著怔住的幾個侍衛,“干嘛?還要我再說一遍?有憐香惜玉的大可以跟著他一起離開,樂安居做主的人是柳綿,不要再讓我發現府上有誰認不清主子了。”
常樂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將地上哭泣的人一把提了起來,眾人連忙回神,扔人的扔人,拿鏟子的拿鏟子。
府上有心思沒心思的都不寒而栗,樓謫不是對哥兒溫柔體貼,他溫柔體貼的對象一直都只有柳綿而已。
莫凌也看了一出好戲。
晚上,程逍年的院落里。
聽到幾聲有規律的敲門聲,程逍年揮開了地上跪著的人,正是傷好沒幾日的柳寧。
柳寧此時眼神迷茫地坐在地上,“怎么了?逍年哥哥?”
程逍年將衣衫穿戴整齊,將地上抱了起來,“我去書房有事,你先睡吧。”
柳寧不太高興,這正在興頭上呢,他傷一好就來找程逍年哭訴了,他心里覺得兇手就是樓謫,他這一輩子都沒見過比樓謫還粗魯的人了!
沒想到程逍年也被樓謫打了一頓,不過還好,程逍年說樓謫蹦跶不了幾日了,肯定會為自己報仇的。
氣氛正好呢,他剛還準備問程逍年什么時候娶他呢。
這倒好了,柳寧心里再不滿,也得帶著溫柔小意的面具,乖乖地點了點頭,“那你去忙吧,早點休息,熬夜傷身。”
程逍年滿意地摸了摸柳寧的腦袋,這個柳寧長得不錯,人也懂事,在這么個小縣城里當個暫時疏解對象倒也不錯。
程逍年打開書房,就看到站在里面的林墨。
程逍年在椅子上坐下,語氣喜悅,“怎么樣?得手了?”
林墨搖了搖頭。
程逍年的臉色沉了下來,“那你回來干嘛。”
“樓謫好像發現不對了,他今日把柳綿轉移走了。”林墨說著自己的猜測。
“被發現了那你還不趕緊刺殺!你跑回來干嘛!不是上周就讓你去了嗎?你這么長一段時間是在干嘛?”程逍年不可思議道,要不是怕林墨叛變,他都想直接指著他的鼻子罵蠢貨了。
“樓謫府上的人太多了,除了明面上的侍衛,周身還有暗衛看著,他自己的警惕心也很強,并沒有當初想象的那么好靠近,我本來準備先潛伏一段時間,等時機恰當再下手的。”林墨理智地解釋道。
而且林墨是愛武之人,樓謫每日分享的武籍和武術經驗確實很有用,林墨按照他的方法訓練,感覺自己停滯很久的內功都有些突破的痕跡了。
林墨沒說,其實昨日樓謫喝醉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但林墨猶豫了,他想再等等,等他徹底突破后,可能更十拿九穩一些。
誰成想今日樓謫就發現了,林墨想起昨晚背后停留的目光,沒想到那個弱不拉幾的柳綿不僅上次逃過一劫,這次還把自己認出來了。
程逍年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那現在怎么辦。”
“你既然被發現了,那你明天就不要再去了,保護好自己才是正事。”畢竟林墨現在還沒成長起來,可不能折在這么個小縣城中,他可是要成大事的人,這個樓謫,等以后再處理也不遲。
程逍年想通了,不過是臥薪嘗膽罷了,他得了一個重生的機會已是難得,“離今年府試還有一月,我要開始備考了,我給你些錢,你這段時間就去鄰縣招些好苗子培養,避避風頭,這次的事情不要再出現了。”
程逍年還是很理智的,城外的兵馬已經伏剿,安陵縣的看管肯定會加強,這種招兵買馬的事情已經不適合在此處進行了,得盡快轉移陣地。
林墨點了點頭。
程逍年拿出一個盒子,看著里面見底的銀票蹙了蹙眉,這段時間花銷有些大,程府雖然在這個縣里還算有底蘊,可程青山當年也不過就是個言官,如今做的酒樓買賣又被珍饈閣沖擊,瓷器生意又被新出的琉璃沖擊。
只能回去問程母再要些錢了,程逍年煩躁地將銀票取出,想當年他身為天潢貴胄何時為了這黃白之物發過愁。
林墨開門,程逍年坐在書房里想著未來的發展。
火光和人聲將程逍年的別院圍住,林墨飛快地將門合住。
“主上,外面來了很多人,我就先不出去了。”畢竟柳綿都能認出他來,說不準那些被抓的人里,有人也能識得他,總之盡量少出現在這么多人面前。
程逍年驚坐而起。
第95章
在臥室睡著的柳寧聽到吵鬧的聲音, 披著外袍起身打開了門,府里的下人顯然已經認識了柳寧。
此時聲色慌張地通知柳寧,“柳公子, 不好了,府外圍了一圈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柳寧不解地蹙起了眉, 他只知道程逍年有事在忙, 但具體是什么程逍年并未告訴他過。
但他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哥兒, 此時被發現在其他男人院中多少有些難看, 柳寧立刻合上門, 在臥室環顧一周后, 邁步準備躲進衣柜,剛打開還是覺得不妥。
又連忙將外面的小廝拉了進來。
同時, 書房的下人也給程逍年匯報了情況。
程逍年眉頭緊蹙, 看著來報的下人,“你, 把身上的衣服脫了。”
下人怔愣了一下,在程逍年越發冰冷的眼神下打了個冷戰, 根本不敢問為什么, 迅速將外袍脫下。
“可以走了。”程逍年出了書房, 被扒掉衣服的小廝忙跑回下人的房間換衣服,途中又遇上另一個苦命人。
程府門外,捕快已經出示了搜查令, 門口阻攔的侍衛也只得退讓。
“大半夜的幾位這是作甚?林大人呢?他可知道你們私闖民宅之事?!”程逍年厲聲喝道。
捕快見到程逍年, 冷硬的表情也沒變化,舉起手中的搜查令, “縣令大人接到舉報,有人行蹤可疑出入此處, 我等奉命來搜查。”
“胡說,我府上這么多侍衛都沒有看到有可疑之人進出,是誰向林大人舉報的?簡直是一派胡言。”程逍年呵斥道。
“無可奉告,程公子,我們也是秉公辦事,請諒解。”捕頭越過擋在身前的程逍年,大手一擺,“給我搜。”
程逍年臉色難看起來,手攥成拳頭,一個小捕快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我府上根本沒有你們所說的賊人呢?!今夜如此大張旗鼓闖我家門可要付出代價的!”
捕頭腳步頓住,“公子這說的是哪里的話,若沒有賊人在此自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這只是在配合衙門行動,公子如此不情愿?還是公子在為誰拖延時間?”
最近事事不順,程逍年也真是被氣昏了頭,拍了拍腦袋,冷靜下來,“不好意思,我睡蒙了,是正常檢查我自然是配合的,可是如果誰隨便舉報一下,就讓官爺們大半夜如此大動干戈,這也不妥吧,也許是哪個與我有嫌隙之人惡意舉報呢?”
捕頭擰了擰眉,“如果有什么報假官自然是得受懲罰的,您不必多慮。”
“麻煩把公子把府上的人都集合在此,我們要一一核對。”
……
“那個低著頭的,把頭抬起來。”捕頭瞇著眼睛提醒道。
“程公子,這個小廝怎么衣服的尺碼都不合身,這是誰?”
穿著寬大了許多的麻布外袍,哪怕再如何塞掖也是不倫不類。
那人聞聲轉頭就想跑,周圍的捕快立刻將人擒住。
“松手,這是我的人,我看誰敢亂動。”程逍年出聲拉起被擒住的人。
一直唯唯諾諾的人抬起頭,攀著程逍年的胳膊,眼淚汪汪地看著程逍年,“逍年哥哥…”
竟然是本在臥室躲藏的柳寧。
捕快蹙了蹙眉,“怎么是個哥兒?”
“這是柳家公子柳寧,我們今日暢聊許久,十分默契,我見夜色已深,就讓柳公子在此留宿一宿,剛剛并非我不愿意配合各位,柳寧是個哥兒,終究得顧及名聲。”程逍年娓娓道來,也將自己剛剛的反常之舉摘了個干凈。
不過此事一出,恐怕柳寧是嫁定程府了,柳寧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喜色,滿臉通紅地拉緊了程逍年的衣袖,“是的,各位官爺突然到訪有些嚇到我了。”
“我是個哥兒,幾位官爺能理解吧。”柳寧抬起衣袖抹了抹眼尾。
這次搜查是有大事在身,捕快們無心八卦這些有錢人家的風流逸事。
一部分捕快正在認真核實剩下人的身份。
一部分捕快在搜查屋內是否還有其他人員。
柳寧小聲地問黑臉的捕頭,“官爺?今日這是怎么了?如此興師動眾?”
“上次城外的土匪沒有清剿完全,接到舉報這里有人出入異常。”捕頭回復道。
“啊?那豈不是很危險,還好有你們在,說不定那賊人真趁我與程郎專心聊天時溜了進來,可要辛苦幾位大哥好好尋找才是。”柳寧溫柔小意道。
捕頭的面色都緩和了幾分,“這是自然。”
程逍年自認身份不凡,不屑于與這縣城捕快低頭,但這種安撫夸贊的話柳寧說就很合適,程逍年挑了挑眉,沒想到這送上門的哥兒還有點用處。
雖不如柳綿那般漂亮精致,但眉眼間的幾分神似也為他加了分,而且程逍年最不喜歡柳綿那哥兒一副清冷高傲的樣子,柳寧卻恰恰相反,極大地滿足了程逍年的虛榮心。
不愧和柳綿是一家出來的,雖然小家子氣了些,但這種人情世故卻很上道。
程逍年的表情也緩和了幾分,“官爺,你看,在我家中也沒發現什么可疑人員,現在半夜三更的,大伙兒都回去好好睡一覺才是。”
“肯定是有人惡意舉報,程郎最近一直在籌備府試的事情,多有辛勞,竟然有人這般無理取鬧,此人可得重重懲治才是!”柳寧生氣道。
散開的捕快們陸陸續續回來搖頭稟報,捕頭看向信誓旦旦的柳綿。
“實不相瞞,這個舉報人我們并不清楚是誰,只是留了一封信給縣令大人,縣令大人也正苦惱著呢,不過為了你們的安危,還是深夜召集我們來查看,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舉報人確實應該受懲罰,只是這舉報人…柳公子覺得會是誰舉報的?也好給我們提供個思路尋找。”捕頭思忖著說道。
柳寧剛想張嘴,又看了眼程逍年,見人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后,柳寧才繼續道,“是樓謫!”
“樓謫?公子說的可是圣上所評的名匠樓謫樓公子?縣令大人手下的謀士樓謫樓先生?”捕頭驚訝道。
再次想到樓謫這般厲害,柳寧眼底就閃過一絲嫉妒,憑什么柳綿的命這么好。
一個哥兒整日在外拋頭露面還能得到樓謫的青睞,即使名聲一片狼藉樓謫也不愿多看一眼他人,想到上次柳綿拿出哥哥的架勢對他說教的姿態,柳寧就很作嘔。
當時他是愣住了,可是回過神后,柳寧卻覺得柳綿是有危機感了,畢竟如今還是讀書人的天下,而那樓謫雖然制成了玻璃,那也不過一個有名氣的工匠而已,那有什么厲害的。
程逍年可是如今人人樂道的下一個舉人,柳綿一定是怕他真跟程逍年在一起,將他徹底踩在腳下才是,什么找個清白書生過日子,說的有模有樣,他肯定是怕他真嫁給了程逍年這種又有家世又有才華的人,真按著柳綿的話走,那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比得過柳綿了。
真是城府極深,若不是娘親回去跟他分析了幾句,柳寧都要被他這幅樣子騙過去了!
想到柳綿身邊總有忠心耿耿的人在,柳寧輕嘆一句,都是被柳綿的偽裝騙了罷了。
于是柳寧更不留余力地在程逍年面前詆毀柳綿,成功讓程逍年也厭惡了柳綿這個人。
面對捕頭的驚訝,柳寧泫然若泣,“您知道的,柳綿是我兄長,他向來不喜歡我,在府中就經常讓我做這做那,不過這都是小事,為哥哥做點事情我自然是樂意的,但我無論做什么,哥哥都不喜歡我,稍不如意便動輒打罵。”
說話間,柳寧抬手時正好露出了尚未好全的胳膊,十分應景,“樓公子是哥哥的夫婿,自然是向著哥哥,未分家時,哥夫就不太喜歡我,后來遇到程郎我的日子才好過些,或許還是礙著哥哥眼了,之前把我們看好的院子搶走不說,又對著我們一頓奚落。”
也就是樓謫不在場,不然柳寧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樓謫高低得給他鼓個掌,順便再給他臉上來一掌,瞧這熟練樣子,不知道在柳府時往柳綿身上潑過多少臟水呢?!
捕頭越聽越皺眉,不過柳綿的名聲確實不好,這欺負庶弟的事情還真有可能,捕頭看著柳寧的目光瞬間就帶上了可憐。
柳寧再接再厲,將自己說的更凄慘了幾分。
這些事早在之前和柳寧認識后,程逍年就已經聽過一次了,但此時也配合著表演出了一副憤怒心疼的模樣。
不過總感覺哪里不對,雖然他也很想借官府的手懲治一下樓謫,可是……
“柳公子,我為你的遭遇感到悲傷,可是如果按您所說,您每次與柳綿公子和樓先生對上都是受欺的一方,那樓先生有什么必要報復您嗎?而且這是程公子家,樓先生怎么知道您今日在此?”
他是樓先生前不久提拔為捕頭的,為人正直誠懇,認真訓練從不懈怠,一直沒有晉升的原因是因為沒給林永安塞過錢,但那日林大人宴請樓先生的第二日,樓先生便來了衙門,看了看他們每個人的武藝,并把一直好吃懶做的胖捕頭撤掉,換成了他上位。
捕頭也算與樓謫接觸過,他總感覺樓謫應該不是柳寧口中那般不分青紅皂白之人。
因此他雖覺得柳寧很慘,但并沒有被柳寧的一面之詞沖昏頭腦。
反而說起來報復,感覺柳寧說得太可憐了,他還更像該懷恨在心惡意報復之人。
隨著捕頭的疑問聲落地。程逍年也發現了柳寧說的不對勁之感在哪,果然是多說多錯。
第96章
柳寧掩在手帕下的表情一僵, 眸光一轉,抬頭看著更可憐了幾分,“官爺,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無依無靠的庶哥兒一位,在家受欺, 在外被輕視, 我如今掏心掏肺地將遭遇講與官爺, 官爺卻不愿意相信。”
“我手無縛雞之力的, 如何與他們對抗?我在家謹小慎微, 處處敬重哥哥, 哥哥卻還是不喜我,這難道也是我的錯?連官爺看事都帶如此成見, 更別提他人呢, 罷了,我這個人就是命賤, 配不上好,官爺不愿信便不信罷。”
程逍年將柳寧攬住, 不悅地看向那個捕頭, “自相識以來, 寧公子一直溫柔賢良,反倒是那個柳綿,囂張跋扈惡名遠揚, 這樣的人欺負人起來還需要理由嗎?”
“寧兒, 你就是太善良,你要是有那柳綿十分之一的脾氣, 也不至于被欺凌至此,沒事的, 別怕,我相信你,就算官府不管此事,我也會追查到底的。”程逍年冷聲道。
柳寧感動異常,眼中含著半掉不掉的淚水都真情實意了幾分。
捕頭看著眼前突然深情對視起來的人撓了撓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程公子院中沒有賊人是皆大歡喜的事情,深夜打擾諸位了…走”
撤字還沒說出后,在后廚搜查的人著急忙慌地喊叫著傳來消息,“捕頭!后廚有個小廝不對勁!”
捕頭的表情凝重起來,立馬追了過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巡查的人拿著名單,邊翻邊問。
“虎子。”
正在角落搬柴的人聲音低啞道。
“問你叫什么,你登記在府上的名字,不是你的小名。”巡查的人抬頭說道。
角落正在搬柴的人穿了一身前院小廝的衣服,看著有些緊,褲腿都短了半截,露出了一段麥色緊實的肌肉。
問話的人不著痕跡地給旁邊人打了個手勢,往前又走了幾步,憑借較好的視力,他看見了那小腿肌肉上的痕跡。
不像是一般做活的人身上剮蹭到哪里的痕跡,中間有淺白色或肉色的痕跡,倒像是曾經受過重傷,皮開肉綻后重新長好的新肉,看著像是陳年老傷。
“虎子,府上的人都去前院集合了,你怎么沒去?”問話的人邊說邊停住腳步,沒有貿然上前。
不近不遠的距離剛好擋住房門,若是眼前人想跑,必定要經過他。
“柴還沒搬完…搬完了去…”那個虎子嘀嘀咕咕地說著,仿佛智力不太好的樣子。
“那你叫什么啊?”那詢問的捕快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單,“是高可嗎?就是你登記的名字。”
那人搬柴的動作一頓,隨后慢慢吞吞地說道,“俺不知道,大家都叫俺虎子…”
捕快眼睛一轉,也不為難面前人,反而和這虎子聊起天來了,“那虎子啊,你知道程逍年是誰嗎?”
虎子沒說話,自顧自地搬著柴火。
這滴水不漏樣,可看不出半點傻子的跡象。
捕快心中有了成算,看來這人八成是和程逍年有關系。
“虎子,你這衣服怎么不太合身,你們院里的待遇不好嗎?”捕快語氣平常,像是閑聊一般地提了一句,“程公子不是程老爺家的嗎?還苛待下人?”
“這衣服是舊的,我我才來,還沒配衣裳。”虎子應對自如到。
“那你以前是干嘛的?哪個村的啊?”捕快好像為了配合虎子說話的速度,自己也將語氣放慢了,斷斷續續地閑問些。
“聽你這口音,倒不像我們這的人,從別的縣來務工的?”捕快干脆撿起地上散落的木柴,嘮家常似的問道。
外面的人聲越來越近,腳步聲錯雜。
虎子頓了頓,屈著的背影動了,一個沉重粗壯的木棍對著捕快迎面飛去。
早有防備的捕快堪堪躲過。
虎子直接將捕快撞開,從門口沖了出去。
“站住!快來人啊!抓住他!”
這個虎子移速極快,捕快完全追不上他。
還好捕頭下令是分散包抄的,帶頭走的另一條路與虎子正巧碰上。
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一個照面的功夫二人就打斗起來。
其他趕來的人也飛撲上去。
場面一度混亂。
慢一步的柳寧看到如此場面,驚訝地拉緊了前方蹙眉的程逍年,“天哪,這是怎么回事,真有山賊跑進來了。”
程逍年看著人群中以少敵多,越發吃力的林墨,凝重地點了點,“是啊,沒想到這山賊竟然真跑到我們府上了,這也太危險了,來人,幫幾位官爺將賊人擒住!”
府上本來躊躇不前的侍衛瞬間明了,立刻加入抓捕行動之中。
被人群圍住的林墨將手中的木棍狠狠一甩,擊落了周圍數十把銀劍。
將別在腰間的匕首拔出,利落地刺傷幾人后,眾人開始有些躊躇。
捕頭倒是一直堅持不懈地試圖阻攔他,但奈何實力不足,被一掌推拍倒地,噴了口血出來。
周圍人一擁而上關心他,捕頭拿劍勉強撐起身體,“別管我!把他攔下!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然而已經晚了,林墨將周身圍著的人用內力震開,三步作兩步踩著墻壁翻上了院墻。
在對面大樹上坐著等待許久的人打了一個哈欠。
拿著巨大的彈弓,掛上拳頭大的石頭。
一邊黑眸瞇起,對著終于冒出頭的人瞄準,石頭攜著勁風,勢如破竹地沖向作戰許久,已經有些力竭的人。
聽到咣當一聲,樓謫又打了個哈欠,正面打不過,玩點陰的總行吧。
睡不著,看看夫郎去。
樓謫從年歲已久的大樹上一躍而下。
東晃晃西晃晃來到了安陵湖。
三倆下翻上別院的院墻,樓謫不滿地蹙了蹙眉,說實話這高墻對于這個可以修煉內力的世界而言,安全系數實在太低。
院子里除了照路的微暗燈光,還有一處院落還亮著微光。
在門前閉目小息的安禾瞬間睜眼抽出胸前緊抱的銀劍。
反應是快了不少,平日里沒少下功夫,樓謫現身,對安禾比了個大拇指。
這段時間安禾跟著柳綿一起,早就習慣了樓謫時不時一些奇怪含義的手勢和話語。
安禾剛準備說話,樓謫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樓謫壓低了聲音往還亮著光的房內看,作口型道:“他還沒睡?”
安禾搖了搖頭,配合著壓低了聲音,“睡了,但少爺怕你來了找不到他,給你留的燈。”
真是…安禾無語地看著樓謫,還真來了,當時少爺這么說的時候,安禾還不相信呢,說姑爺正忙著呢,肯定得事情忙完了再來,哪有早上把你送出來,晚上就過來了的。
柳綿邊剪著燈芯,邊好脾氣地笑了笑,柔聲道,“萬一來了呢,到時候他找不到我在哪個房間怎么辦啊。”
安禾沒好氣地給柳綿蓋好被子,嘟嘟囔囔道,“我看是少爺自己盼著姑爺來吧,才分開一天,你們真是有夠膩歪的。”
天地良心,樓謫真的只是準備來看一眼夫郎就回去睡覺的。
聽了安禾說的這話,樓謫是徹底邁不開腿了。
“辛苦了,你也去睡吧,我來守著。”樓謫委婉地說著。
安禾一副又驚訝又果然如此的表情,音量都打了些,“你們也太夸張了吧…”
樓謫立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在安禾無語的眼神下悄悄地打開房門又合上。
腳步極輕極緩地靠近里間,拉開簾子,便看見微暗燭火下,心愛的小夫郎正拿著一件初見雛形的衣服仔仔細細地穿針引線。
是那批從云城拿回來的新布料,本該很早就做好了,但第二日柳綿的手就受傷了,此事也就耽擱了,沒想到柳綿還把東西帶過來了。
燭火印在柳綿安靜的臉龐上忽明忽暗,濃密的睫毛微垂,將那雙亮晶晶的杏眼帶來的喜感沖淡,不笑時柳綿看著是很清冷的,淡粉色的唇瓣因為認真而微抿,鼻梁高挺,眉眼如淡雅的水墨畫,墨發散在耳邊,更襯得柳綿白如凝脂。
聽到動靜,正在縫衣的小夫郎抬起眸,杏眸錯愕地看著來人,整個人流光溢彩起來。
“夫夫夫君?你怎么來了?事情解決了嗎?”柳綿準備起身相迎。
屁股還沒抬起來就進入了熟悉的懷抱。
柳綿亂糟糟的心也平靜下來,眼睛酸酸的,“夫君,我好想你。”
柳綿在樓謫懷里蹭了又蹭,整個人被樓謫身上的氣息包裹住,才心里安穩下來。
早上被樓謫送走的失落此時才終于得到緩解。
樓謫捏了捏柳綿的鼻子,“你太夸張了吧,我們不是早上才見的面。”
清淺溫熱,不帶任何色彩的吻落在柳綿額間,樓謫笑著輕嘆了一句,“小粘人精。”
第97章
“怎么過來了?事情忙完了嗎?”
樓謫自顧自地將燭火熄滅, 把柳綿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攬著柳綿躺上了床。
有些困倦地合目點了點頭,“差不多了, 明日再去趟衙門,你今天都干嘛了。”
柳綿心疼地按了按樓謫的眉心, “跟爹親還有安禾一起去蓮花池去摘了蓮蓬, 又坐了畫舫, 聽了會兒詩會, 他們作的詩都沒你好。”
“快睡吧, 大老遠還跑過來, 虧你想得起來,明日去衙門還得早起吧。”柳綿攬著樓謫精壯的腰身拍了拍, 小聲哄著。
“我要是不來, 哪知道我這小夫郎這么粘人啊,離了我連覺都睡不著, 還專門留盞燈等我呢。”樓謫睜眼慢悠悠地調侃道。
黑暗中柳綿白玉似的面皮緋紅,“才沒有, 我只是睡醒了而已, 剛好想起來衣服還沒做好, 就起來縫了兩針,我也才醒不久…”
“好了,你不要講話了, 快睡覺吧。”柳綿惱羞成怒地捏住樓謫還準備說話的薄唇。
樓謫眼里帶著戲謔的笑意, 老老實實被柳綿捏著嘴巴,眨巴眨巴他那雙深情的桃花眼, 將人攬緊了幾分,頭埋在柳綿頸間, 乖乖地入睡了。
天還未亮,樓謫小心地將懷里熟睡的人松開,輕柔地在柳綿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開門聲驚動了在門口睡覺的安禾,安禾迅速清醒,看到朦朧的天色,再看已經鬼鬼祟祟翻出院墻的身影。
一個時辰都不到。
何苦還繞這么大個圈來,真是閑的沒事干。不解風情的安禾默默吐糟道。
比樓謫更忙碌的是縣府一夜未合眼的林永安。
見到樓謫終于來了,林永安宛如見到救星一般,忙迎了上去。
樓謫驚訝地看著有些過分熱鬧的院子,“這是怎么了?”
林永安焦頭爛額,“說來話長,今天晚上在程逍年的府中抓到了一個可疑人員,我還來不及高興呢,那人竟在抓捕中被刺穿心臟了。”
“程府的人誤傷的?”樓謫隨口問道。
林永安驚訝地看著樓謫,“你怎么知道?”
“肯定是要留活口才好詢問啊,捕快們做事這么多年,這點分寸肯定有啊。”樓謫輕描淡寫道。
他當時也怕給這莫凌真打出個好歹,瞄準的也是大腿,保證人能被抓住就行。
沒想到啊,只能說不愧是參與過奪嫡之爭的皇室血脈,心就是狠啊。
“人救回來沒?”房間里一直有人忙進忙出,這都一個多小時了,被刺中心臟還沒死,這莫凌命是夠大的。
八成是用內力護住了心脈,說不定還真能救回來,一下想通了的樓謫眼睛都亮了亮。
“大夫們都在努力醫治,說不準,對了,你不是也會醫術嗎,你也進去看看,這個人實在是太重要了,一定要把他救回來啊!”林永安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樓謫也推搡了進去,順便還壓低聲音道,“這個人,很可能是那個林頭,你懂吧。一定得把人救回來!”
一屋子的大夫都在忙碌,孫大夫也半夜被喊了起來,此時看到樓謫十分錯愕。
“樓公子怎么也來了?是綿少爺身體哪里不舒服嗎?”不是吧,尋他都尋到縣府來了,不過也是,也不知道床上是什么大人物,感覺整個縣城的大夫都被喊來了。
孫大夫焦頭爛額地給床上的人灌了一碗自己剛熬好吊命的湯藥。
拿起醫箱就要跟著樓謫走,畢竟他與沈思月治病多年,早就算得上他們的半個府醫了,反正這里有這么多大夫,也不缺他一個,把自己開的藥灌下去,自己應盡的職責也盡了,心臟都刺穿了,能不能救回來完全看的不是他們的本事了,而是看這個人的命了。
柳綿的事情顯然顯得更急切一些,孫大夫著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的藥吃出問題了嗎?”
“什么藥?”樓謫蹙了蹙眉,“綿綿沒事,林大人讓我進來看看此人的情況。”
孫大夫動作頓了頓,“就上次你們來我府上開的藥啊,綿少爺的手還不舒服?”
樓謫搖了搖頭,“沒事,已經好了,孫大夫不必擔憂。”
樓謫看著又一個大夫上前給包成木乃伊的莫凌灌了碗藥,眼角有些夸張地抽了抽。
“你們這樣灌沒事嗎?”
孫大夫松了口氣,揮了揮手,“沒事的,這人也喝不了多少下去。”
樓謫看著多數喂給了床單的藥水,眼皮又跳了一下,這個大夫喂完,另一個大夫又上前。
“此人有內力,堪堪護住了心脈,灌得都是些人參靈芝和一些止血的補藥,你沒看見縣太爺那著急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大人物,自然得做足樣子,到時候還能得一大筆診療費,至于這人,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孫大夫悄咪咪地揭露行業內幕。
樓謫眼皮又彈了彈,那他也干脆如法炮制?他可真不會醫術啊。
樓謫裝模作樣地看了看,然后熬了個止血藥給莫凌囫圇灌下。
然后,莫凌竟然吐了出來,他竟然有反應了?!
孫大夫看著樓謫的目光都變了幾分,“難道你真是神醫不成?”
樓謫也很錯愕,要不是他躲得快,差點就吐他身上了。
有反應了!大夫們欣喜不已,“氣息都沒有那么微弱了!這人有救了!”
其實是因為樓謫灌得太猛了,而且直接掐開了林墨的嘴,咕嚕咕嚕往里灌,不像之前的大夫,喂不進去就作罷,林墨本就沒死透,一下就給他嗆住了吐了出來,也是陰差陽錯。
樓謫尬笑著迎接各位大夫的夸贊,“沒有沒有,是大家的功勞。”
林永安聽了這個好消息也快步進來,看著哇哇吐的林墨,大笑著拍了拍樓謫的肩膀,贊揚道,“好好好!你小子,真是一身本領啊!”
樓謫皮笑肉不笑,“沒有沒有,是這人自己命大。”
林墨吐完又暈了過去,但他的呼吸已經不像剛開始那般微弱了,諸位大夫一一把過脈后,都稱他已經熬過了最難的一關,好生養幾日便能醒過來,樓謫也照葫蘆畫瓢道。
林永安是非常開心的,此時天際也露出魚肚白的顏色。
“威武——”
熬了一大宿的捕快們還得照常升堂。
林永安打了個哈欠,看著地上不斷求饒的人。
“殺人償命,你可知錯?”
“大人,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失手,我也是想幫大人把賊人抓住啊!這怎么能抓我呢!”
程逍年站在一旁臉色鐵青。
林永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堂下何人?為何見官不跪?”
程逍年陰翳地瞥了林永安一眼,咬牙屈腿跪下,要知道他上輩子,除了他老子可誰都沒跪過!為什么要讓他重生成一個落魄山村的傻子啊!本以為是逆襲的開始,卻發現事事不順,見了這芝麻大的七品官還得下跪!
“哎哎哎!程逍年!你這是什么眼神!可是心里不服?對本官有怨言?”林永安拍了拍板子,此時尾巴翹到了天上,他早就看那個程青山不爽了,一個告老還鄉的老登兒罷了,成日里自己處處捧著,低伏做小還換不來一個正眼相看。
如今逮著他這兒子的把柄在手,他再牛不也得來好言求情。
“如今可是你手下的人失手傷人,你身為主人管教不當,難道沒有責任嗎?!”
實木的板子拍的啪啪作響。
坐在左席下的樓謫眉目冷清地提著筆記錄。
“我不知我何錯之有,半夜派人闖我府中的人是大人,說要抓人的也是大人,我配合大人抓捕賊人有何錯?大人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是否太寒百姓們的心了,您如此行徑,往后還有誰愿意配合官府行動?”程逍年低眸看著地面,說的話卻振聾發聵。
在衙門外圍觀的眾人皆是一愣,其中有與程逍年相熟的學子們忍不住發聲道,“程公子無錯!”
坐在堂上的林永安拉下了臉,拍了拍木板,“不得喧嘩!”
“程公子可知你昨日所傷何人!”林永安呵斥道。
程逍年冷靜地抬起頭,“不是溜進我府中的山賊,官府要抓的人嗎?”
林永安被這一句話噎住了,求救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了樓謫身上。
程逍年也順著看了過去,挑了挑眉,“倒是不知這柳府的贅婿是何身份,如今竟然能穩坐在此,他是有官身嗎?為何可以見到大人不下跪?”
樓謫好脾氣地笑了笑,“程公子,我也沒想到幾日不見會是如此情景,縣府的師爺今日告假,我受林大人委托來幫忙記錄一下。”
“程公子的意思可是不認識受害人?”樓謫邊寫著字,邊問道。
這個樓謫并不簡單,程逍年與他說話深怕掉到坑里,停頓了片刻,程逍年語氣并不是很好,“與你何干?”
“師爺的疑問就是我的疑問,你如實回答就是。”林永安插話道。
程逍年不甘心地看了樓謫一眼,幾番思考后,還是咬定道,“不認識。”
“我看看,是誰這么大膽,把我兒子抓起來了。”程青山雄厚有力的聲音響起。
程府一干侍衛護著程青山推搡開了衙門外的人群,捕快們看著程青山如此氣勢也不敢攔。
林永安的氣焰一下就弱了幾分。
程青山直接將跪在地上的程逍年拉了起來,語氣十分不好地沖著林永安道,
“林大人,我這一大早起來就聽我兒子被抓了,結果一打聽,你猜怎么著,我兒子這是抓了在逃嫌犯,我尋思著這不是好事嗎?林大人不表彰,反而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羞辱我兒?林大人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所以拿我兒開刀?”
林永安微慫,說話的語氣都弱了幾分,“程老爺,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這個嫌犯事關重大,我自然得嚴肅處理。”
“再重大的嫌犯,那也與我兒無關,你憑什么抓我兒子!”程青山不滿道。
“可是這個嫌犯是從公子府上抓的啊…”林永安弱弱補充道。
“而且程公子府上的人還差點把這人殺了…直沖心臟而去…”
程青山頓了頓,繼續嘴硬道,“那也是為了協助你們辦案!”
而一直在旁邊假裝記錄,其實在墊紙下層偷偷畫了一個Q版柳綿的樓謫適時地抬起了頭,剛好看到聽到此話時程逍年瞳孔微縮。
樓謫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在叉著腰,氣鼓鼓的圓臉小柳綿旁邊加了一個氣泡框,生動形象地在里面填了一個詞。
“壞蛋!”兩字躍然紙上。
樓謫好笑地點了點畫上的小人。
第98章
主角要是這么輕易就能被打倒那就不是主角了。
樓謫只感到有些遺憾, 倒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瀾。
樓謫將畫著小夫郎的畫小心疊好,放進胸口的口袋處。
這才起身佯裝成焦急的師爺模樣道,“大人, 大人,你們不要再吵了。”
一直盛氣凌人的程青山看到樓謫面色緩和了幾分, 有些驚訝道, “樓謫, 你怎么也在這里。”
畢竟樓謫診治好了程逍年的癡癥, 又是琉璃創始人, 未來不可限量, 程青山自然不會下這種年輕人的面子。
樓謫抱拳行禮,“樓某不才, 是林大人府中的謀士, 今日恰巧師爺告病,我暫代其職。”
“謀士…樓公子醫術高明, 又能制琉璃,沒想到還是縣府的謀士, 才智雙全啊。”程青山欣賞地拍了拍樓謫的肩頭。
“程老爺過獎, 小輩運氣好罷了。”樓謫內斂道。
“這一表人才的, 還謙遜,好孩子,你即是林大人的謀士, 那你來幫著林大人分析分析, 今日這事如何解決?我兒昨夜協助捕快抓捕罪犯到底有沒有錯?”程青山出聲道。
林永安抹了把冷汗,眼神看向了樓謫, 樓謫鎮定自若地回答道,“協助衙門辦案自然是無錯。”
林永安眼睛都睜大了幾分, 滿是震驚與不解地看著樓謫,若不是礙于程青山在場,林永安都要抓著樓謫的肩膀晃一晃,讓人趕緊清醒過來了。
樓謫沒管林永安,頓了頓,在看到程青山露出滿意的微笑時,語氣平淡地繼續說著,“不過此事關系重大,這嫌犯身份不簡單,與程公子扯上關系自是要嚴查,林大人這也是為了程公子的清白與安危。”
程青山笑意淡了幾分,自然聽出了樓謫話里有話,看了一眼高堂上一下坐端正了的林永安,又看向樓謫,低聲道,“什么意思?”
樓謫半躬身向林永安做了一個請示意味的揖。
林永安福至心靈地沉下了表情,沉思了幾秒后,輕點了一下頭。
“程老爺,借一步說話。”樓謫將程青山引到一旁。
程逍年擰了擰眉,“樓公子,有什么話不能當著大伙兒的面說?”
程青山的腳步頓了一下,但他也知道城外山賊內情之事,這種事自然是不能大肆宣揚的,程青山安撫道,“無事,有爹在,肯定不會讓你平白受委屈的。”
程逍年聽了這話,眸子里一直籠罩的墨色退了幾分,大家都沒注意到他眸色里的錯愕。
倒是對主角觀察入微的樓謫瞧見了,有言道帝王無情,程逍年上一世作為皇子,怕是從未體驗過這般被人護著的滋味,被程青山作為普通父親的話觸動了。
重生的主角有美滿的家庭,先知的能力,明亮的未來。
真是夠幸運的,因為是主角,所以程逍年這樣小肚雞腸,陰險惡毒的人也能重生。
原書中光芒萬丈的晉升路背面又藏了多少血腥臟污,樓謫并沒有想要拯救他人的無限好心,他只想柳綿平平安安。
如今已經是對立局面,哪怕程逍年是好運無限的主角,樓謫也不會讓步。
樓謫三兩句將被程府損傷之人的身份告知給了程青山。
“此事關系重大,林大人手上有圣諭,程老爺就回府靜待消息吧,程老爺放心,若是此事與程公子無關,林大人不會為難程公子的。”
程青山壓了壓眉心,“我兒肯定是被冤枉的,實不相瞞,前段時間我兒被人夜襲,也是那窩逆賊出的手,若是與我兒有關,怎會深夜將我兒打的如此慘烈,完全和泄憤一般,我兒身上的傷現在都沒好全。”
樓謫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咦,有點耳熟,樓謫驚訝地看向程青山,“泄憤?那這更得問清楚了,說不定程公子是此事的突破口呢,到時候將幕后真兇抓出來,圣上那里也得給程公子記上一功啊。”
程青山抿了下唇,樓謫這話說的確實挑不出錯來。
最后程青山囑咐程逍年好好配合縣令大人的審問,一定要將知道的一切如實到來后,又帶著一行人離開了衙門。
這一下,本來支持程逍年的圍觀群眾面面相覷,程老爺自己都不管了,難不成程逍年真的有問題?
一下吵鬧的場面安靜下來。
林永安拍了拍板子,清了下嗓子,審問繼續。
程青山走時又被按跪下,吩咐配合縣令的程逍年一頭霧水,暗自看向坐在書案后的樓謫眼神陰翳。
也不知道樓謫這家伙到底跟程青山說了什么,要知道程青山雖然人不壞,但爭強好勝要面子極了,這種自己兒子當眾給七品官下跪的事情發生一次后,竟然在樓謫的三言兩語下熄了怒氣,還好言相勸地讓他配合審問!
關鍵樓謫也不像潑了他臟水的模樣,程青山態度好得出奇,就是邪了門了!
那兩道目光強烈得和激光束一般,樓謫想忽略都難,樓謫抬頭就對上程逍年仿佛淬毒了的目光,樓謫保持淺淺的微笑,好脾氣地點了點頭。
明明什么都沒干,程逍年偏就有一種被氣了個半死的感覺。
最后審問以程逍年堅持不認識那賊人,不知道那賊人何時入府結束。
林永安拍了拍板子,“既如此,得請程公子在府上留宿幾日,等那賊人醒來后再行對峙了。”
程逍年眼神不著痕跡地晃了晃,沒想到這林墨竟然真沒死…
“全憑大人安排。”程逍年垂眸斂起眼中的思量。
林永安滿意地看著乖下來的程逍年,拍了下板子,最后道,“退堂。”
“威武——”
很煩,因著林永安的邀請,樓謫也被留在縣府暫住了,美約其名他留著方便商量對策。
在縣府住,樓謫自然不能再半夜跑出去了,也不知道那個林頭什么時候才能醒,大夫說短則兩三天,長則一周,更長可能需要一月。
這怎么成?!
樓謫在房中來回踱步。
一個月,想到柳綿半夜等他等得睡不著,在燭火下縫衣的樣子,兩天他都嫌長,柳綿那么粘人,等不到他去看他指不定心里多難過呢,人生能有多少一個月啊,一個月見不到柳綿,想都不敢想。
樓謫猛然站起身。
次日,昨日樓謫出診之事在縣府中傳開,傳說樓謫那銀針使得出神入化,六針入體,昏迷的人開始出汗,九針入體,半死之人面色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
今日一早,那個被捅穿心臟的人就醒了!
程逍年聽著自己狀似無意打聽來的消息,眉梢忍不住一跳,“醒了?”
丫鬟點了點頭,滿目崇拜,“對啊對啊,樓先生真的太厲害了!人又學識不說,還溫柔善良,醫術也是出神入化,怎么會有人這么年輕這么英俊卻這么厲害啊!”
那癡迷的模樣做不得假,程逍年繼續不動聲色地問著,“那那人醒來說什么了嗎?”
丫鬟搖了搖頭,“尚未,那人只是醒來了,但終是受了重傷,狀態并不好,樓先生說養兩日有精氣神些再詢問也不遲,真的好體貼!”
說著說著,丫鬟又開始了對樓謫無止盡地夸贊,程逍年煩躁地揮了揮手,回屋將房門合上。
縣府的飯菜是統一發放的,今日程逍年心情不好,送來的飯菜并沒有用,等下午出來時飯菜已經被收走了。
程逍年晃出來揉著肚子,面色發白,對府中的下人虛弱道,“我有些餓了,府中還有什么吃的嗎?”
那下人被程逍年的面色嚇一跳,連忙緊張道,“天哪,公子你的面色怎么這么白,等等,我馬上就去給你傳膳去,但中午的飯菜都處理了,現在不是飯點,上菜還需要等一段時間。”
“不用,我自己去廚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嗎,墊墊肚子就行,不必這么講究。”程逍年聲音虛弱地阻止了那人。
“啊…這,那我扶著公子過去吧。”下人糾結片刻后道。
程逍年點了點頭,“多謝你了。”
這會兒的廚房已經沒人了,程逍年按著肚子往里走,下人解釋道,“這個點廚師們都在房間休息,我去喊他們來給公子做點菜。”
“沒事,我隨便吃點墊墊肚子就行。”程逍年擺了擺手,走到擺放食材的地方,隨手拿了個饅頭啃了起來,目光卻落在廚房的每一個角落搜尋。
“人參靈芝這么珍貴的東西,怎么就這么簡單地擺在廚房啊?”程逍年嚼著饅頭,隨口一問。
“哎,這是那個病人要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來頭,說是一個山賊,你看這待遇哪里像山賊啊,這人參靈芝都是晚上給他熬粥用的,他喝的藥更金貴,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來頭。”跟在一旁的下人吐槽道。
程逍年又拿了一個饅頭,點頭附和道,“我也覺得奇怪,林大人對這人的態度太奇怪了,完全不像普通山賊,你看,我這幫忙抓住了這人,還被困在此,哎。”
下人撓了撓頭,忙安慰起程逍年來,“程公子不要擔心,縣令會還你清白的,你看,你在我們府中不也是好吃好喝的待著嗎,說明縣令根本沒有懷疑你,肯定過兩天那人說不認識你之后就會將您放了的。”
“好了,我們回去吧。”程逍年道。
“公子就吃兩個饅頭嗎?要不我還是喊廚師來炒兩個菜吧?”下人關心地問道。
程逍年搖了搖頭,“沒事,墊一下肚子就好了,等會兒也要吃晚飯了。”
回去后,程逍年沒在房間坐上一會兒,門又打開了,在外面守著的下人看著又出來的程逍年有些疑惑,“公子又怎么了嗎?”
第99章
程逍年捂著肚子, 面露不適,“我不大舒服,府中的茅房在哪里?”
“在那邊, 我領公子過去吧。”下人作勢就要扶著程逍年。
然后卻扶了個空,只見程逍年捂著肚子一下就順著下人指的放下跑遠了, 留聲道:“不必了, 我自己去就行。”
下人只得止步。
茅房和廚房相隔有些距離。
程逍年繞了一大圈后, 鬼鬼祟祟地進了空無一人的廚房。
程逍年從袖中掏出一包東西, 撒在給林墨準備的食材中。
下一瞬, 本來空無一人的廚房, 房頂的瓦片松動。
程逍年抬眼一看,便見昨日帶頭上他府中搜查的捕頭從中露出了樣貌。
程逍年瞳孔震了震。
隨后便聽見幾聲落地聲, 在房頂曬了許久太陽的捕快們, 速度將程逍年擒住。
果然被下套了,程逍年不慌不忙, “幾位這是干嘛?”
“我剛剛身體不舒服,現在想借貴府的廚房用一下, 熬個粥喝而已, 沒必要這么大陣仗吧。”程逍年晃了晃被捕快擒住的雙手。
“這是給別人的飯菜, 你剛剛要往里面加東西,我們都看見了,還想狡辯!”捕頭呵斥道。
“我怎么知道這是給別人的飯菜, 我看它放在桌上, 我以為是公用食材呢,我喜歡好甜口, 準備在粥里面加點糖都不行?!不愧是縣太爺的府邸,廚房都有捕快大哥們看著啊。”
程逍年語氣并不是很好道。
捕頭頓了頓, 看向掉在地上的紙包,散落一地的白色晶瑩的小顆粒狀物體,并不是想象中的藥粉。
“這是糖?”捕頭疑惑道。
程逍年神情自若地躬身將紙包撿起,沾取了幾點顆粒放進口中,不咸不淡道,“不然呢,捕頭以為是什么?”
捕頭索性也將紙包拿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后,又放進嘴里嘗了一下,還真是糖。
“程公子餓了喊府中的廚子就是,哪能親自動手啊。”捕頭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
廚子很快就被喊來,問了程逍年有什么忌口,動作麻利地煮上了粥。
程逍年靜靜注視著捕快們離開的背影。
悄無聲息地握緊了袖口中藏著的另一份紙包,還好他謹慎,拿了包糖在手中,果然已經被盯上了。
林墨的房間此時防衛只會只增不減,他這個身體武藝平平,想混進去也是困難。
“那個山賊真的醒了嗎?”程逍年突然出聲問道。
“這我不清楚啊,我就一個做飯的,不過都中午都讓我煮粥了,收回來的藥膳也是有人用過的,應該是真醒了,畢竟樓先生可是神醫不是。”廚師邊做著飯,邊毫無防備地回答著。
程逍年接過廚師遞來的米粥道了聲謝,直接在一旁的矮桌坐下,掀了下眼皮對著有些手足無措的廚子笑了笑道,“沒事,我肚子不舒服,在這吃點緩緩就行,你回去接著休息吧,麻煩你了。”
廚師躊躇了一會兒,將灶臺收拾干凈,向還在慢悠悠喝粥的程逍年告了退。
程逍年垂眸攪著米粥。
一勺一勺將米粥喝盡后,起身將空碗放到灶臺上。
看了一眼已經被捕頭離開前補好的屋頂。
握緊了袖中的藥粉,轉身離開了廚房。
林墨上一世以愚忠出了名,不一定會出賣他,而他就算想除掉這個隱患,也不能親自出手,他現在可是已經被盯上了。
趴在屋頂曬背的樓謫幽幽地吐了一口氣出來,不愧是主角,這點警覺心還是有的,提前結束的計劃破產,今天也見不到夫郎了。
樓謫傷心地抓了抓頭發。
樓謫懷疑程逍年的事情林永安也知道,用過晚膳后,林永安悄默聲地打開了樓謫的房門。
樓謫正在溫書,林永安剛好瞥見了樓謫正在練筆寫的策論。
林永安走到書桌前,目露驚艷,“好字。”
這一手字寫得行云流水,字里行間瀟灑肆逸,自成一派。
在定睛一看,樓謫所寫的內容也是對當下民生的分析,新穎獨特的想法平鋪直敘,簡潔明了,蓬勃向上的新生力量躍然紙上。
雖然少了一些書生落筆的規整有序,但這紙民生分析卻比那些滿目之乎者也的產物有用的多。
“林大人。”樓謫準備起身相迎,卻被林永安按著坐了下去,拿著自己練筆所寫的策論翻來覆去地看著。
“這是你寫的?”
樓謫點了點頭,“練練筆,林大人幫我看看還有哪里不足嗎?”
“很好啊,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見解,各種策略新穎稀奇,但細想之下又并非空談,有一定的實施空間,你這篇文章要是能送到京中,怕是連圣上都能被驚動,怎么突然想起來寫策論了?不是無意仕途嗎?你改變注意了?”林永安拿著卷軸愛不釋手地說著。
“林大人過獎了,青云大道人人往之,之前是樓謫愚鈍了,如今醒悟過來,自是想試上一試。”樓謫道。
“好!好!好啊!你想明白了就好,屆時鄉試我為你寫舉薦信。”
樓謫頓了頓,眼里盈了幾分笑意,“林大人太夸張了,我現在連童生都還不是呢。”
“那院試于你不過小菜一碟,你這文章,放在殿試上也不遜色啊!”林永安毫不留余地地夸贊道。
樓謫并不適應如此直白的夸贊,及時轉移了話題,“林大人深夜至此有何貴干?”
“今天下午的事情高捕頭跟我匯報了,你懷疑逆賊之事與程家有關?”林永安放下了卷軸,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不過是試探一二,程公子府上人刺入那賊人心臟的一刀實在是過于精準,并不像慌亂之下,無意之舉。”樓謫淡定地解釋道。
“而且他今天下午去廚房之事也很奇怪,確實讓人很難不起疑慮。”不必多說,林永安自己就補充道。
樓謫點了點頭,“可是并沒有具體把柄,做不得數。”
“是啊,他畢竟是程青山的兒子也不能說抓就抓了,等那賊人醒來后,若沒有供出真兇,看著程青山的面子上,我們也得將程逍年放了。”林永安嘆氣道,
“不過如果是真的,你說程逍年摻和這事干嘛,他爹是京中告老還鄉五品官,說句實在的,他家在安陵的地位隱隱都壓我一頭,和土皇帝似的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而且這程逍年以前不是個傻子嗎?說起來這病不還是你治的嗎?你當時可有看清楚?程逍年醒來后沒多久進書院后就初露鋒芒了,大小書生如今都對他很是推崇,你說,一個人的變化能有如此之大嗎?他會不會是…”林永安左右瞟了瞟,聲音壓低道,“被鬼上身了啊?”
第100章
樓謫驚奇地看了林永安一眼, 林永安訕訕一笑,擺手道:“開玩笑開玩笑,大半夜說這個還怪滲人的。”
林永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我就是感覺挺奇怪的,你不覺得嗎?”
“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沒什么好討論的,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數, 程公子說不定就是開竅了呢, 想這些不如好好想想逆賊之事。”樓謫語氣平淡道。
“完全沒思路啊, 感覺根本沒有抓到什么實際把柄, 那個人醒了后要是依舊裝傻充愣, 我們也毫無辦法啊,總不能嚴刑逼供吧。”林永安苦惱地抓了抓頭發。
“對了, 這人還在你家當過幾日侍衛呢, 到時候他醒來倒打一耙,你如何解?”林永安猛地想起來了今天下午有人來找他舉報的事情。
“下午我把此事按下了, 但耐不住人云亦云,遲遲解決不了此事, 上面是會派人來的, 我信任你, 到時候新來的大人可不一定,你可小心些吧。”
“林大人不懷疑我?”樓謫倒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對于林永安表現的充分信任有些不可思議。
林永安突然沉默, 神情莫測地笑了一聲, “怎么?你還緊張了?”
樓謫笑了笑沒說話。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如今盛世太平,你可不是能干出這種蠢事的人。”林永安翻著樓謫書案上的書渾不在意地說著。
“大人英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是我大意了,才給了賊人可乘之機。”竟然把這么個危險人物放進了府中,樓謫后來知曉也是有些后怕的。
“那你還這么努力救人,要我說,這么不穩定的因素放著多不安全。”林永安深信不疑是樓謫醫術高超救了林墨。
“就這么一個線索,斷了真兇可真就尋不出來了。”樓謫好脾氣地笑了笑。
“你看看,你態度這么端正,怎么可能是反賊啊,要說我那個急著把人殺死的才是真有問題,心虛得緊,難成大事。”林永安忍不住踩一捧一地夸贊道。
“估計也抓不著什么把柄了,你把那個賊人看住,若死不交代那便沒必要留了,按照律例斬首示眾,幕后之人就算是斷了一大助力,一時間也很難再翻起浪花,您也是可以交差安穩一段時日了。”樓謫想了想后,有些疲憊地捏著鼻梁道。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要程逍年有反心,遲早會再次露出馬腳。
林永安也嘆了一口氣,“只能如此了。”
“我就不在此留宿了,我家中還有書得溫。”樓謫起身拍了拍衣擺。
林永安奇怪地看著他,“這么晚?要什么書,我府上都有啊。”
“不麻煩大人了。”樓謫麻溜地收拾好東西。
林永安福至心靈,無語地看著樓謫,“我看你是不想陪我這個老頭子聊天,要回去陪夫郎了吧?你太夸張了,我多少也算個縣令,要是讓柳成留宿我府上,他指不準多高興呢,你倒好,還不情愿上了,那柳綿那小哥兒就這般招人稀罕?”
“人與人如何一概而論,多謝大人照顧。”樓謫推開房門迫不及待地告辭道。
林永安笑罵,“個沒出息的。”
今日再去別院,樓謫感覺有種如隔三秋的錯覺,其實他們不過分開了兩天,可是樓謫心中總是忍不住惦念。
在門口抱劍而眠的安禾掀了下眼皮,又面無表情地合上。
樓謫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木質門發出輕響。
昏暗的燭光照著小夫郎朦朧的睡顏。
樓謫心里軟乎乎地上床把睡著的夫郎抱住,然后才發現柳綿懷里抱著什么東西,是他的衣服,樓謫小心地抽了出來,還是驚動了半夢半醒間的人。
柳綿攥緊了衣服,睡眼朦朧地分不清眼前人是現實還是夢中人。
“夫君…”柳綿傾身過去,舔了舔樓謫的唇角。
樓謫挑了挑眉,這么主動?反手一擁,攬著人的腰身交換了一個綿長溫柔的吻。
柳綿被親醒了,眼里還暈著水汽。
樓謫非常不要臉地來了一句,“兩天不見,這么想我?”
沒等柳綿回答,樓謫抓著主動送上來的糕點不容拒絕地吃干抹盡。
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講給了柳綿聽,柳綿驚訝地瞪圓了眼睛,聲音小小地震驚道,“程逍年真有這么大膽嗎?他竟然想造反?他瘋了吧!”
“對啊,所以我們得離他遠點,可不能讓他發瘋咬到我們了。”樓謫嘀咕道。
柳綿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他確實挺有病,要不咱們搬家吧,反正你府試完我們就得去省城參加鄉試了,然后就要進京了,現在云城的店面也開始盈利了,咱們的錢雖然在京城稱不上大富大貴,但安身立命是沒問題的……”
柳綿咕咕嚕嚕地說著。
樓謫撐著腦袋笑意盈盈地看著他,“這么自信我能去京城參加考試啊?要是我考不上怎么辦?”
“考不上更好,省的被別的官老爺在榜下抓走,咱們去京城開店唄,我們這么厲害,說不定還能搞個皇商當當呢,多威風。”柳綿無縫銜接地嘀咕道,“不過感覺很難不會選上吧,今年考官得看多走眼才能露掉你這么大顆珍珠啊,哎我這人就是命好,天生就是舉人夫郎的命嘿嘿。”
柳綿竊喜地往樓謫懷里鉆了鉆。
樓謫好笑地揉了揉柳綿的腦袋,在柳綿額間落下輕輕一吻,“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了。”
柳綿扣住樓謫的手捏了捏,“不過你也不用緊張,哪怕沒考上也沒關系的,非要討個功名的話,你可以參加武舉,你武功這么厲害,拿個武狀元肯定也可以的!哇,那你可就是樓大將軍了!這也太厲害了吧!”
樓謫被柳綿生動形象的肢體語言逗得忍不住樂,將人提溜提溜往上抱了幾分,笑道:“不過我可不想當大將軍。”
柳綿奇怪地看向樓謫,“為什么?將軍也很威風啊。”
樓謫反握住柳綿的手,注視著柳綿的眼神認真了幾分,“當將軍不得打仗,擴張國家版圖,維護邊境安穩啊,那出一次征,你不得好久看不見我人,你到時候想我想得哭鼻子怎么辦啊,戰場上那么危險,我又不可能把你裝在兜里。”
柳綿心頭仿佛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一種酸脹的感覺蔓延開,看說著說著又不正經起來的樓謫卻一句話都罵不出來,因為樓謫說的是真的,他就是那種會想樓謫想得流眼淚的粘人精。
柳綿抿了抿唇,避開樓謫帶著笑意的眼神,小聲嘟囔道,“那還是不要當將軍好了。”
過了段時間,對林墨審問無果,林永安親自將程逍年好聲好氣地送回了程府,在之前牢中眾人的肯定下,坐實了林墨是那個林教頭的身份。
午時,樓謫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遙遙望見閘刀落下,血濺三尺,眾人驚呼。樓謫看到人群另一邊眸色晦暗的程逍年。
目前最大的武力值被解決,樓謫終于放心地把柳綿他們接了回府。
此時縣試已近,樓謫成日在柳綿的監督下天剛亮就被喊醒學習,晚上還得背著策論哄柳綿入睡。
想親近一下都被柳綿以耽誤學業嚴厲拒絕,樓謫很不滿意,但次日清晨,被柳綿輕晃著喊著夫君時又老老實實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柳綿那雙眸子里星光燦燦的,樓謫什么氣,什么欲求不滿都消失地一干二凈。
更別提柳綿還會獎勵似的親一親他,“早安,夫君。”
柳綿和勤勞的小蜜蜂一樣,飛快地就下了床,沒給樓謫攬住他回吻的機會,迅速地穿戴整齊,還把樓謫的衣服也拿過來給不太高興的樓謫套上,扣著扣子小聲道,“夫君乖乖地,等考完試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樓謫眼睛亮了亮,仰著臉反映非常迅速真誠地問道,“真的假的,在馬車上也可以嗎?”
柳綿的臉唰一下地紅透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不可思議地看著樓謫:“這這這怎么行,太胡來了。”
樓謫興趣缺缺地哦了一聲,柳綿給樓謫又檢查了一遍書包,把還坐在床上的樓謫拉了起來,紅著臉無奈地哄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快起來去考試吧。”
樓謫一下被灌注了活力,高興地在柳綿額上親了一下,緊緊地拉著柳綿的手,軟聲道,“我的好夫郎,你怎么這么好啊。”
柳綿無奈地搖了搖頭。
吃了一個油條兩個雞蛋后,一出門,樓謫看著在馬車旁等著的安禾和沈思月嚇一大跳,“怎么爹親這么早就起了。”
沈思月笑了笑,“謫兒考試這么大的事情爹親怎么能錯過,感覺怎么樣?”
樓謫完全沒想到古代考個試能有這么大架勢,他當年高考時也沒這樣啊,“縣試肯定沒問題的,爹親不必擔心。”
“你不緊張就行,快走吧,提前去看看。”沈思月率先上了馬車。
考點是在縣城的書院,衙門的捕快圍了一圈在外面,進入的考生都要接受檢查。
這走進一看,還是個老熟人,“高捕頭。”樓謫道。
高新驚訝地看著樓謫,“先生來得這么早。”
一家人盯著,真是想不早都難,樓謫無奈地笑了笑,高新例行公事地檢查了樓謫的衣包后,樓謫才進入考場。
一個僅供一人容身的小石屋,以卡在墻中的木板為桌。
樓謫學習過古代科舉流程,雖然這個架空朝代和華夏歷史有些不同,但原文作者畢竟是個中國人,雖然考據不夠嚴謹但大體還是差不多的。
對于簡陋的考試環境樓謫接受良好,坐在石床上和目靜等著考試開始。
面前不斷有捕快領著學生走過的腳步聲,突然有人停下。
樓謫睜開眼,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李耀,孫大花天天念叨宰相根苗的二兒子。
“樓大哥,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半年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你了!”李家基因還不錯,這李耀沒和他那哥哥一般吃成豬崽,倒看著嫩生生的少年模樣。
李耀從小就被送去讀書,倒沒怎么欺負過原身,因此樓謫也沒有表現什么惡意,對這十六七的少年點了點頭,“耀崽兒,考試順利。”
李耀高興地點了點頭,“樓大哥也是!樓大哥來參加縣試,娘也沒跟我說一聲,不然我們倆相互照應著多好啊,娘也真是的。”
“走走走,別說了。”捕快催促道。
“哎,樓大哥,等考完我請你吃飯,咱們也好久沒見了!”李耀邊被推著走邊回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