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這是勾引
——晚安, 我的小狗。
那個瞬間,林姰心跳怦然。
他的聲音本來?就好聽,輕而緩的字音劃過耳際, 有種?格外認真的意味,而視頻的最后畫面, 是他彎著好看的眉眼, 唇紅齒白的模樣太蠱惑人?心。
話明明是對小狗說的, 那他看著她干嘛?那他說的到底是小狗, 還是她啊……
本以為打個視頻就能緩解看不到這?人?的情緒, 卻沒想到, 親不到抱不到的感覺更加難熬, 尤其是在體驗過跟他接吻之后。
這?個害她腦子?亂掉的混蛋,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翌日清早,林姰團隊開了個簡短會議, 劉文文花枝招展,姍姍來?遲。
林姰本來?就是很冷漠的人?, 性格里并沒有多少柔軟的部分, 在劉文文嬌滴滴喊“林姰姐”的時候, 點?了個頭就算回應(yīng), 那張漂亮到有攻擊性的臉, 不言不語時,非常不好惹。
劉文文對林姰的性格早有耳聞,也不再熱臉貼冷屁股, 直接湊到看起來?最好欺負的粥粥身邊:“我們?團隊最近的重點?工作是什么呀?”
粥粥一本正經(jīng):“我們?現(xiàn)在準(zhǔn)備做一個車上的3D語音助手。”
“聽起來?就很有意思,”劉文文親熱地挎住粥粥的胳膊,“親愛的,有效果圖和相關(guān)資料嗎?我初來?乍到, 想好好學(xué)習(xí)一下。”
粥粥被?她身上的香水味道熏得頭疼,但仍面不改色道:“好啊,我整理后打包發(fā)給?你。”
劉文文:“謝謝親愛的,你最好了!”
粥粥覺得自己快要工傷。
午飯時間,粥粥激動地攥住林姰手臂:“姐姐,劉文文果然問我要資料了!還一個勁兒問東問西套我的話!然后我就把?你給?我的壓縮包發(fā)給?她了,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她不是方茂森的人?,而是陳萬豪的人?呢?”
陳文文是方茂森安排過來?的,大家理所當(dāng)然以為她是方茂森的眼線,其實不然。
林姰:“她的車停在陳萬豪車位上,一個見了領(lǐng)導(dǎo)阿諛奉承的人?,怎么可?能隨便?占用上司的車位。”
趙然瞪圓眼睛:“林姰,你不去當(dāng)警察破案真是屈才了!”
她看得沒錯,林姰不是不聰明,是不想把?腦細胞放在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上面,她的目標(biāo)向來?單一明確,那就是賺工資,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足以讓她浪費情緒。
現(xiàn)在是被?方茂森和陳萬豪逼急了。
林姰淡聲:“如果過幾天陳萬豪那邊剽竊我們?的創(chuàng)意,也開始做3D語音助手,那這?事?兒就八九不離十。”
她可?太知道怎么干掉自己的同行了。
臨近下班時,方茂森領(lǐng)著一個男生從辦公室出來?,那男生相當(dāng)年輕,看臉不過二十出頭,但方茂森的態(tài)度卻可?以用“討好“形容。
“小何,這?邊就是我們?的產(chǎn)品部。”
林姰頭都懶得抬,除非現(xiàn)在蒼梧科技那位裴姓帥哥出現(xiàn)在她面前,否則沒有人?能打斷她寫需求文檔。
“姐姐?”
林姰沒以為是叫自己,敲鍵盤的手指沒停,直到頭頂落下陰影,她有些煩躁地抬頭,正對上男生帶著笑?意的目光。
“真的是你,我們?又見面了。”
之前在洱海邊跟她問路的男生,憑空出現(xiàn)在樂游產(chǎn)品部,林姰臉上沒什么表情,隨口應(yīng)了句:“我還以為你是學(xué)攝影的。”
何川垂眸:“我以為姐姐是當(dāng)模特的。”
因為漂亮得太奪目。
平心而論,她和乖巧、甜美、軟萌毫不沾邊,美得沒有爭議也鋒芒畢露,且沒有半分“討好感”。
長發(fā)綁成馬尾,穿布料硬挺的藍色襯衫和灰色西裝褲,清清冷冷一張臉,卻讓人?很想看她笑?。
林姰沒接這?句話,即使男生目光真摯,并沒有什么中年男人?的黏膩感。
方茂森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你和林姰認識啊。”
何川點?頭。
與此同時,是林姰語氣淡漠:“算不上。”
“小何,你來?實習(xí)的話,去萬豪的團隊怎么樣?”
方茂森的態(tài)度不像是招了個實習(xí)生,而像是請來?個祖宗。
何川瞥了眼林姰的工作證,主動提出:“我能來?林姰姐的團隊嗎?”
方茂森目光變得幽深,卻還是樂呵呵應(yīng)下。
他皮笑?肉不笑?地跟林姰交代何川的基本情況,又跟何川交代公司基本的規(guī)章制度,最后壓低聲音問了句:“何董最近還好嗎?”
原來?是關(guān)系戶啊,林姰冷漠地想,難怪方茂森態(tài)度如此殷勤,就差跪下給?人?擦鞋。
文檔敲完,她合上電腦準(zhǔn)備下班。
何川緊跟在她身后,熱情得像是沒被社會毒打過:“姐姐,需要我做什么?”
為什么被粥粥叫姐姐覺得她軟軟萌萌想要捏她臉,被?現(xiàn)實里的男生叫姐姐會覺得如此煩躁?
林姰耐著性子:“可以去問問粥粥,她那有沒有什么需要你做的。”
男生有些失落的說了句“好”,又問:“我們?這?次是不是可?以加微信了?”
林姰點?開手機二維碼給?他掃:“我下班時間不在線,上班時間看到會回。”一下子?給?人?把?所有路都堵死。
“姐姐,你的頭像好可?愛。”
“是我的小狗。”
這?個瞬間,她又無可?救藥想起昨天裴清讓說的那句“晚安,我的小狗” 。
這?家伙是不是在出國?之前,給?她下什么蠱了?怎么她總會在跟他無關(guān)的時刻,想到他。
“我也養(yǎng)狗,下次可?以讓它們?交個朋友。”
“不用了,”下班之后,林姰不想在辦公區(qū)域多待一秒,“我家小狗高?冷還愛吃醋,只喜歡我。”
說完,拎包走人?-
結(jié)婚之后,裴清讓隔三差五出差,這?不是第一次,卻是第一次她覺得他不在家如此難熬。
林姰覺得自己沒出息透了,她洗完澡換下衣服把?自己摔進沙發(fā)里,想玩會手機轉(zhuǎn)移注意力,腦袋卻忍不住換算現(xiàn)在是裴清讓那邊的幾點?。
那個壞家伙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沒起床。覺得他壞,是因為這?個人?不經(jīng)自己同意,私自霸占自己所有注意力。
門鈴聲響起。
林姰的腦袋里有根神經(jīng)被?一瞬拉直,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想,會不會是裴清讓提前回來?。
因為他經(jīng)常這?樣,報備出差一周,最后三天就回。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林姰從沙發(fā)起身去開門,門口是送餐的女
生,穿著和昨天男生一樣的工作服,胸前別著工牌。
她可?真是昏了頭了,裴清讓回家怎么會按門鈴,當(dāng)然不可?能是他,她在期待些什么。
女孩聲音清甜:“請問……”
饒是職業(yè)素質(zhì)過硬,她還是頓了頓,才把?話說完整:“是‘寶貝’女士嗎?”
林姰怔了怔:“誰?”
女孩給?她看訂餐信息,訂餐人?姓名那里,清清楚楚的黑色印刷體:寶貝。
昨天她問為什么是“裴太太”,裴清讓說是防止信息泄露,她挑釁一樣說:那你怎么不寫寶貝。
沒想到今天就真的是“寶貝”了。
林姰齒尖咬住下嘴唇,嘴角忍不住上揚。
送餐的小姑娘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剛才還冷臉的大美人?,突然就笑?得眉眼彎彎,眼睛里的神采,能讓一切失色。
她靠過來?簽字簽收的時候,長發(fā)從耳側(cè)落下,有種?黑色綢緞的質(zhì)感,身上淺淡的香氣拂過鼻尖,她被?美得屏住呼吸,心想,誰能不寶貝她啊,換她她也寶貝。
林姰抿了抿嘴角,卻沒抿住彎起的弧度,簽完字后笑?問:“怎么不是昨天的小帥哥了?”
女孩子?笑?道:“我們?餐廳可?以選擇配送員性別,這?次客人?備注女生送餐。”
這?個幼稚鬼,她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送餐的男生長得好看而已?。林姰拎著餐食金屋,眉眼間不再有剛下班時的頹喪。
她開盲盒一樣開了今天的晚飯,想要拍照發(fā)給?裴清讓,又想到這?會是他那邊的凌晨,萬一把?他吵醒就不好了。
時間如同以零點?幾的倍速走著,慢得不可?思議,她吃飯、遛狗、收拾衛(wèi)生,做好這?一切,才剛到裴清讓起床跑步的時間。
晚上十點?,林姰在對話框里敲下三個字:【起床沒?】
裴清讓回了個“嗯”,惜字如金。
林姰直接一個視頻邀請發(fā)過去,起碼能聽見聲音、能看到人?。
“又是我家小狗想我了?”
視頻接通的下一秒,男人?散漫含笑?的嗓音落在耳邊,甚至因為剛起,還帶一點?惺忪的性感慵懶。
她戴著耳機,那道清越聲線好像和溫?zé)岷粑黄鹇湓诙叄裼行°^子?般,耳朵尖發(fā)麻。
被?栽贓陷害的狗狗臥在身邊,一臉無辜天真,林姰面不改色:“對啊,不然呢?”
裴清讓人?在似乎臥室,此時拿著手機起身,身上是沒有圖案的短袖運動褲,他肩背很直,穿什么都清瘦挺拔,白衣黑褲極簡又利落,配上蓬松沒打理的黑發(fā),帥得很有少年朝氣。
“剛起?”
“剛跑步回來?洗了個澡。”
“這?是你在國?外的房子??”
“嗯。”
林姰瞥見有個相框擺在床頭,照片里似乎是他和一只白色小狗,畫面一閃而過看不真切,卻能猜到,那就是他當(dāng)初撿的那只。
狗狗一生短暫,卻遇到溫柔又長情的主人?,離開這?么多年它的照片還擺在他的床頭,應(yīng)該是非常非常喜歡在意了。
“在看什么?”
裴清讓拿著手機往外走,隨手帶上臥室的門,手機鏡頭在下。
那張面部折疊度超高?的臉,就這?么硬生生抗住了死亡視角,從林姰這?邊,男人?頸部和喉結(jié)的弧度一覽無余。
“床頭照片里,是你以前養(yǎng)的小狗嗎?”
裴清讓淡聲應(yīng)了:“小狗的墓碑在這?,所以房子?就一直沒有賣掉。”
他怎么可?以這?么溫柔,溫柔得跟她快要成為兩個極端。
林姰:“你現(xiàn)在要做什么?”
裴清讓從冰箱里拿出新鮮蔬菜:“早飯。”
林姰隨口道:“今天送餐的是個女孩,問我是不是‘寶貝’女士。”
現(xiàn)在說起,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她皺了皺鼻子?,眉眼生動:“都怪你。”
裴清讓眼尾輕輕一彎,笑?著睨她一眼,勾著的嘴角柔軟極了:“嗯,都怪我。”
咬得很輕的字音里,透出難以言說的縱容,如果他在她面前,她可?能已?經(jīng)揪住他的領(lǐng)口吻上去。
她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哪天回來??”
手機被?裴清讓固定在中島臺,男人?垂了垂眼:“怎么,這?也是小狗讓你問的嗎?”
林姰面不改色:“不信你看。”
狗狗很給?面子?,“汪”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
林姰揉了揉它的腦袋,眼睛里寫著:謝謝配合。
“那幫我和狗狗說,”裴清讓看向鏡頭,“事?情有些多,在家乖乖等我。”
林姰便?煞有介事?地跟狗狗說:“爸爸說還要好幾天呢,你乖一點?。”
而后回頭看向裴清讓,一本正經(jīng)繃著臉:“轉(zhuǎn)達完畢。”
裴清讓忍著笑?意,垂眸看過來?的那一眼,似乎有種?“我能拿你怎么辦”的無可?奈何。
手機在旁邊放著,他開始準(zhǔn)備早飯,男人?個子?高?、肩膀平直寬闊,可?是從側(cè)面看又很薄,鏡頭正對著他白色短袖的腰腹位置。
他是不是又瘦了,怎么衣服顯得如此松散。
林姰單手撐著下巴,忍不住想,讀書時的裴清讓是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
柔軟蓬松的黑發(fā),因為身材非常“衣架子?”所以穿什么都很吸引眼球,還有一張冰冷美貌比現(xiàn)在青澀的臉,追他的女生肯定非常多。
她正胡思亂想著,看到什么,呼吸下意識屏住——
裴清讓伸手從高?處吊柜拿東西。手臂抬高?的動作,讓衣服下擺隨之向上,視頻剛好拍到T恤邊緣和運動褲之間位置,才發(fā)現(xiàn)這?件衣服如此空曠,而他腰身如此窄瘦。
沒有一絲贅余的腰腹肌理分明,八塊腹肌整齊排列一覽無余,那位置不見陽光,皮膚白得不行,顯得那清薄的肌肉干干凈凈很是冷氣。
林姰又害羞又要看,看得自己臉頰微微發(fā)燙。
視頻里半天沒有聲音,裴清讓低頭,剛好看到林姰用手背蹭過自己的臉頰,企圖人?工降溫一般。
他淡聲:“你臉紅什么?”
林姰控訴:“裴清讓,我合理懷疑你是在勾引我。”
裴清讓似乎是被?她氣笑?:“我做什么勾引你了?林姰,講點?道理。”
如果他在她面前,恐怕他的手指已?經(jīng)敲上她的腦袋,又或者是捏上她的臉頰。
她其實是喜歡的,每每這?種?時刻,裴清讓嘴上暗含警告,可?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只有溫柔和縱容,是真的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對上裴清讓居高?臨下的視線,林姰振振有詞:“就是你剛才拿東西的時候,鏡頭剛好對準(zhǔn)你的腹肌……”
她對裴清讓根本沒什么抵抗力,本來?就抱不到親不到,他還讓自己看到腹肌,不是勾引是什么。
“這?就算是勾引了?”裴清讓看著她漲紅的臉頰,“冤枉。”
他輕輕挑了挑眉,那模樣無辜也壞,有種?說不出來?的勾人?。
林姰沒脾氣了,看人?家腹肌,還被?抓包,還要把?罪名安到人?家頭上,他是挺冤枉的。
但她嘴上不饒人?:“不是勾引是什么?如果是別的女孩子?你也這?樣給?人?看嗎?”
裴清讓洗干凈手,擦干。
他微低頭,眼睛看著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衣服下擺位置,冷白皮之下的青筋脈絡(luò)清晰。
隔著屏幕,卻又好像是近在眼前。
林姰清晰看到那禁欲修長的手指是如何撩起短袖下擺,又是如何緩緩?fù)蠋ВS著他的動作,那線條利落的腰腹是如何一覽無余曝光在視野內(nèi)。
更要命的是,裴清讓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沒有一絲雜質(zhì),自始至終目光直白地看著她,散漫而又不羈,顯出讓人?無法?招架的侵略性。
冷靜如林姰,也在一瞬間臉頰爆紅。
耳機里,那道淡漠清冷的嗓音緊貼著耳廓劃過:“這?樣才算。”第46章 第 46 章 口紅花掉
裴清讓撩起T恤下擺的動?作足夠漫不經(jīng)心, 手臂清白修長?、隱隱凸起的青筋很有力量感,偏偏眼神透著置身事?外的冷淡,就這么無?聲給她演示:勾引人的正確打?開方式。
林姰腦袋里有根弦在?這個瞬間一下子斷掉了, 短短的十幾秒時間,心頭那只小鹿撲通撲通瘋狂跳動?、已經(jīng)快要把她的胸腔跳出?個窟窿。
她隨手拿起沙發(fā)?上的抱枕, 擋住此時此刻爆紅的臉, 露出?的耳朵尖已經(jīng)快要滴血。
誰能受得了, 平日里西裝革履、襯衫扣子扣到第一顆的高?嶺
之花, 主動?撩起衣服下擺……她無?力抵抗, 眼睛忍不住看向屏幕, 被裴清讓抓個正著:“又害羞, 又要看。”
裴清讓音色倦懶,含著笑,透出?幾分蠱惑人心的溫柔。
林姰被勾得臉紅心跳:“裴清讓。”
大帥哥眼睛彎彎的、睫毛長?長?的, 當(dāng)真能用臉殺人,散漫十足地應(yīng)了句:“在?。”
林姰大半張臉都?埋在?抱枕里, 聲音悶悶地放狠話:“等你回來饒不了你。”
裴清讓神情懶散, 幾分好奇、幾分縱容:“說來聽聽, 怎么個饒不了法?。”
越看越覺得, 這人的眉眼鼻唇完全就是照著她的喜好長?的, 還是說,裴清讓這張臉天生讓人心動?、蠱惑人心毫不費力,誰看久了, 都?會覺得這個人男人就是自己的理想型。
林姰一字一頓放狠話:“我會把你親腫。”
視頻有幾秒的延遲又或者是卡頓,以至于對面他笑起來的細節(jié)如此清晰——那好看的眼尾倏然一彎,眼縫里都?是清朗的光,瞳孔更是亮得不得了, 染了笑意的睫毛特別軟。
就好像是聽到小孩子的玩笑話,沒?當(dāng)真,但又覺得可?愛。
“那就,”裴清讓輕揚眉,清冷音色近在?耳邊,“恭敬不如從命了。”
心臟如同被小貓的爪子沒?輕沒?重地撓著。一下又一下,看得到親不到的癢意順著神經(jīng)末梢蔓延。
林姰掛斷電話,手背貼到臉頰。
那塊連帶耳側(cè)的皮膚,如同被烘烤著,熱得要命,甚至在?這個氣溫降到零下的夜晚,她想要開窗冷靜冷靜,讓體溫和心跳趕快冷卻到正常范圍。
可?她的嘴角自始至終是彎起來的。
心臟砰砰跳動?的感覺,如此鮮活,前所未有,卻又讓人上癮。
沉迷美色的后果就是,林姰失眠了。
閉上眼睛,裴清讓的眉眼五官深刻清絕——平直漆黑的長?眉,天生鋒利的眼睛,笑起來眼尾有彎而上揚的弧度,他是不是還有臥蠶來著,所以垂著長?長?的睫毛看人的時候,會有點?顯無?辜……
翌日清早起床上班的時候,她困得要命,呵欠連天,只能靠咖啡提神。
因為?和東恒合作的汽車項目,用的是蒼梧最新的「圖南一號」芯片,三個公司開始往來密切,隔三差五就有線上會議,時不時同步項目信息。
早上一上班,林姰接到東恒陳有儀的電話,說下午去蒼梧那邊開個會,就最近合作開展的事?項進?行簡要的同步。
出?發(fā)?前林姰去了下洗手間,鏡子里那張臉在?光下有點?白得太過,看起來沒?太有精氣神,所以幾乎不化妝的人,費勁吧啦從辦公桌抽屜里找到一根臨近過期的口紅。
漿果色,很有惡女感,而后拎起黑色大衣,出?門開會。
蒼梧剛剛搬到晏城的總部大樓,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CBD。
趙然看著那棟拔地而起氣勢恢宏的大廈,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這就是當(dāng)年?掛我簡歷的蒼梧啊,我的夢中情司。”
粥粥瞪圓眼睛:“這么難進?的嗎?”趙然好歹也是C9出?身。
“跟我競爭的都?是清北復(fù)交和MIT的博,神仙打?架,我一個凡人瞎湊什么熱鬧呢,”雖然被拒,但趙然還是很向往,“聽說蒼梧去年?年?會獎項都?有幾千萬,都?不能用財大氣粗來形容了。”
說完,她又戳戳林姰的手臂,那隱秘的表情,是要講八卦的前兆。
“聽說之前蒼梧總部搬遷,明面上是說這里汽車產(chǎn)業(yè)鏈條更完備、政府還給幾十個億投資,其實是裴清讓的白月光在?這兒,你說這么深情專一還帥的男人,去哪兒找啊……”
粥粥深以為?然:“他老婆吃得也太好了,天天對著這么一張帥臉……”
林姰腦海不受控制浮現(xiàn)某些畫面——臉頰相?貼,氣息糾纏,柔軟濕潤的嘴唇從自己唇角慢慢親到唇中,才微啟唇,含住……
停。
打?住。
她忍不住捏了捏耳朵尖,那里正浮現(xiàn)一抹可?疑的紅色,往襯衫衣領(lǐng)深處蔓延。
“姐姐,你們聊什么呢?”
何川走過來,林姰淡聲:“沒?什么,去會議室吧。”
電梯門打?開,蒼梧對接的工作人員按下十六樓。
林姰忍不住想,這就是裴清讓每天上班的地方。
她是不是會在電梯打開的那一刻,又或者走廊的某個拐角,撞見一身正裝氣勢逼人的他。
如果他沒?有出?差的話。
現(xiàn)實是,昨晚視頻的時候,他還和她之間還隔著十幾個小時的時差,她要睡覺,他剛起床。
會議室的整面墻都?是落地窗,寬敞明亮,窗外中央商務(wù)區(qū)盡收眼底。
下午茶早已準(zhǔn)備好,規(guī)格之高?,不難想象預(yù)算的數(shù)字肯定也很美好。
林姰落座,不偏不倚擺在?她面前的,恰是她最喜歡的那家無?花果蛋糕。
她不免一怔,不經(jīng)意間瞥見,每個人面前的蛋糕口味似乎都?有不同,看起來完全是隨機。
但這隨機未免太過湊巧。
十七樓,一道裹在?黑色正裝的挺拔身形走出?電梯。
原定下周才回的人,竟然就這么出?現(xiàn)在?眼前,助理不震驚是假的,但是良好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她沒?有說廢話的習(xí)慣:“裴總,已經(jīng)買了您指定的那家蛋糕送到會議室。”
裴清讓“嗯”了聲,徑直走向自己辦公室,他個子高?、腿也長?,在?工作場合永遠都?是黑色西裝白色襯衣,冷淡嚴(yán)謹讓人不敢造次,也因此讓人完全忽略了他美貌的臉——那凜然肅殺的氣場讓人根本不敢覬覦,如果臉紅心跳肯定是辦事?不力、而不是因為?花癡。
李明啟收到裴清讓的信息就來了:“不是說下周?”
“簽下合同就回來了。”
裴清讓語調(diào)清淡得像是出?門買了顆白菜,事?實是他的確是出?門買了點?什么。
作為?芯片行業(yè)頭部玩家,蒼梧風(fēng)光無?兩,但其實處境一直不是太好,除了芯片禁令,還有高?科虎視眈眈,從研發(fā)?部挖人起碼還在?明面上,暗地里還有更加見不得人的骯臟手段。
除了群狼環(huán)伺,還有芯片的產(chǎn)業(yè)鏈非常長?,芯片從研發(fā)?到量產(chǎn)要走設(shè)計、代?工、封測三個環(huán)節(jié),蒼梧只是處于設(shè)計環(huán)節(jié)。
就好比,一件衣服設(shè)計師設(shè)計出?來,還要有裁縫去做、要有工廠量產(chǎn)才可?以,不容樂觀的是,芯片行業(yè)最厲害的“縫紉機”掌握在?外國人手里。
裴清讓這次出?國,為?的是訂購芯片代?工核心設(shè)備——光刻機,一臺就十幾個億了。
李明啟大喜過望。
可?是當(dāng)欣喜冷卻,卻是無?窮盡的擔(dān)心——畢竟在?裴清讓的導(dǎo)師被盯上時,裴清讓也被盯上了,甚至有人說當(dāng)初的目標(biāo)是裴清讓,只不過他的導(dǎo)師力保、讓他毫發(fā)?無?損回到中國。
應(yīng)該是他想多了吧?
就裴清讓這八面不動?、天塌下來都?不會眨眨眼、淡定得要死的人,能出?什么事?呢?
李明啟大大咧咧道:“晚上哥幾個給你接風(fēng)洗塵啊?”
裴清讓瞥了眼時間:“不了。”
李明啟:“怎么,近期最難辦的事?已經(jīng)辦完了,你還有什么要緊事??”
裴清讓已經(jīng)勾著車鑰匙起身:“去接人下班。”
李明啟一直覺得,裴清讓是他見過的最干凈最純粹的人,這種人很難結(jié)婚,就算結(jié)婚,也應(yīng)該是人家女孩圍著他轉(zhuǎn),這么一個毫無?爭議的冰山帥哥,完全想象不出?他談戀愛是什么樣子。
但現(xiàn)在?看來,他的純粹也在?感情上,李明啟忍不住幽幽感嘆了句:“你真的被狠狠拿捏了。”
“她沒?拿捏我,”裴清讓俊臉清冷,可?說起那個人,聲音總會不自覺放輕,“是我自己愿意的。”-
樂游、東恒、蒼梧三方的會議進?行中。
林姰翻看資料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她沒?抬頭,一般點?不到她名字的事?情,她都?
置若罔聞。
直到聽見一句畢恭畢敬的“裴總”。
都?沒?看到他人,就只是聽見這個姓氏,全身血液已經(jīng)先于意識一齊往腦袋上沖。
“我隨便過來聽聽,你們繼續(xù)。”
男人音色清冷透著倦懶,很好聽,猝不及防落在?耳邊。
林姰抬眸,蒼梧的負責(zé)人和東恒的人都?請他到上位,他輕搖頭,隨手抽開一把椅子,就在?林姰正對面坐下了。
蒼梧的項目負責(zé)人躬身把會議資料遞到他面前,簡要匯報會議進?程,他垂眸看手里的資料。
黑色西裝估計是在?辦公室,單穿了件白襯衫,打?著黑色領(lǐng)帶,領(lǐng)口在?喉結(jié)下方折出?鋒利的弧度,肩背被修飾得寬闊挺拔,清瘦腰身收束在?黑色西裝褲。
像是剛從什么談事?情的正式場合下來,連衣服都?沒?換,就出?現(xiàn)在?會議室,這翩翩公子、高?高?在?上的模樣,偏讓她想到他被她吻到喉結(jié)滾動?的樣子,也想到他腰腹位置腹肌的線條和人魚線的溝壑。
視線悄無?聲息交匯,又悄無?聲息錯開,林姰心跳不止,再去看手里的資料,每個字都?認識,偏偏大腦已經(jīng)拒絕接受信息,只肯想他。
偏偏
跟她這邊目眩神迷對比鮮明的是,裴清讓一出?現(xiàn)所有人肉眼可?見地緊繃起來,而他有些懶散地靠在?椅子里,漫不經(jīng)心、又肆意散漫。
這個混蛋。
何川壓低聲音,往林姰這邊低頭:“姐姐,這就是創(chuàng)始人裴清讓嗎?”
林姰乍然心驚,驀地想起那天在?洱海邊、裴清讓來接自己時,何川也是在?的。
如果他現(xiàn)在?認出?裴清讓就是那天來接自己的人,那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是不是要瞞不住?
倒不是見不得人,只是裴清讓這個人太扎眼,她不想成為?話題中心,以及,這段假的婚姻關(guān)系不知道能持續(xù)多久,如果哪天離婚,但凡她還在?汽車行業(yè)混,恐怕這輩子都?要被打?上“裴清讓前妻”的標(biāo)簽。
林姰面無?表情地試探:“你以前沒?見過他?”
何川搖頭,顯然是沒?認出?裴清讓:“他也太年?輕了,不是說搞芯片的都?容易沒?頭發(fā)?嗎?”
中場休會,休息十分鐘。
陳有儀和幾個高?管來到裴清讓身邊,男人臉上的表情很淡,話也少,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聽別人說,他還很年?輕,相?當(dāng)英俊清冷的一張面孔,可?卻能非常明顯地從周圍人的反應(yīng)里,看出?他是地位凌駕眾人之上的那個。
他隨口說了句什么就起身準(zhǔn)備離開會議室,沒?人敢再打?擾。
除了林姰。
她扣上手里的筆蓋起身,何川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姐姐你去哪兒?”
她隨口答:“出?去透透氣。”
實際上是心都?跟著那個混蛋飛走了,她得出?去找回來。
十六樓無?人辦公,長?長?的走廊旁邊是一排會議室,會議室旁邊是會客廳,走廊絕對安靜,上班時間無?人經(jīng)過。
裴清讓去哪兒了?
林姰對這里太過陌生,不好隨便亂走,砰砰跳動?的心臟卻無?法?平復(fù),開關(guān)都?被裴清讓那個混蛋捏在?手里。
這賬回家一定要好好算,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會議室。
“怎么,找我?”
林姰回頭,猝不及防撞入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眸光沉沉。
她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要說什么,裴清讓隨手開了身側(cè)會客廳的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門被關(guān)上的前一刻,她隱隱聽見何川的聲音,是帶著疑惑的一聲“姐姐”,似乎是在?找她。
一墻之隔的會議室,三家達成合作意向的公司,正在?討論一些非常嚴(yán)肅正經(jīng)的東西。
而眼下他們這里,林姰后背是墻,身前是裴清讓,他近一米九的身高?自帶壓迫感,影子似乎也有重量,遮住所有光亮,任誰看都?不清白。
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把他的身材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肩寬腰窄腿長?,更別提還有一張英俊漫不經(jīng)心的臉,難怪說蒼梧生男模——林姰突然覺得,三萬其實她是負擔(dān)得起的。
目光撞在?一起,空氣悄無?聲息升溫,時間旖旎粘稠無?法?流動?,心跳和呼吸被放大無?數(shù)倍,變得清晰可?聞。
“什么時候回來的?”
“那男的誰?”
兩人同時開口。
“今天。”
“我們公司新來的弟弟。”
“他跟你有血緣關(guān)系?”
“當(dāng)然沒?有。”
裴清讓不咸不淡問了句:“那就是跟你同父異母?”
林姰目光無?辜,想不明白為?什么現(xiàn)在?他們不接吻、而在?這里說些不相?關(guān)的人:“也不是。”
裴清讓的手指捏上她的臉:“同事?就同事?,叫什么弟弟。”
他捏完,但手指并沒?有離開,而是,指腹輕輕摩挲了下。
林姰的臉頰開始發(fā)?燙,熱意蔓延,她的眼神也軟下來,顯出?對眼前人獨有的依賴性。
“畢竟老板是衣食父母,大家都?是吃老板畫的餅長?大的,不是兄弟姐妹是什么?”
裴清讓似是被她逗笑,嘴角輕輕揚起,忍俊不禁的弧度:“以后叫名字。”
林姰有點?想笑:“你吃醋?”
“不吃。”裴清讓利落否認。
林姰也覺得,哪有什么醋好吃。
“他每次看你我都?想把他眼睛挖出?來。”
那暗含警告的眼神,有種從沒?見過的、沉沉占有欲。
林姰微微一怔,所以他目下無?塵坐在?她對面時,一直在?留意她這邊嗎?
心口有種難言的酥麻,慢慢蔓延到四肢百骸,休會只有十分鐘,她不想浪費再浪費一秒。
兩人身高?差距明顯,她正對著這人嚴(yán)絲合縫扣在?喉結(jié)下方的黑色領(lǐng)帶,指尖觸碰,真絲質(zhì)地,纏繞在?她的手指。
視線往上,裴清讓天生冷峻的面孔和西裝襯衫簡直絕配,完全就是禁欲系高?嶺之花的具象化,他睨著她,嘴角平直透著不近人情。
但親起來明明是軟的。
裴清讓低頭,睫毛投影,明知故問:“往哪兒看呢?”
林姰的視線,從他的嘴唇重新回到他的眼睛,同樣明知故問:“你把我叫進?來是想做什么?”
裴清讓眼神清明,仍是剛才在?會議室那副冷淡嚴(yán)謹?shù)淖雠桑骸澳阆胱鍪裁矗揖拖胱鍪裁础!?br />
心口似有細小電流窸窸窣窣劃過,心尖止不住地發(fā)?顫。
林姰直白問道:“我想做什么都?行?”
裴清讓低聲:“嗯,無?條件配合。”
那暗含縱容、低而輕的嗓音,簡直蠱惑人心。
林姰扯著他領(lǐng)帶的手微微用力,無?聲告訴他自己想要做什么。
裴清讓的手指從她臉側(cè)下滑,落到她的唇角,指腹輕輕觸碰:“口紅花掉,有辦法?補嗎?”
他的呼吸很近,熱息落在?臉頰,避無?可?避的距離,能聞到他身上獨有的清寒香氣。
心臟被吊得七上八下,林姰難得腦袋不夠用,只是下意識告訴他:“口紅在?我外套口袋……”
下個瞬間,身體迎來猝不及防的失重——
她直接被他抱起,放到門口柜子上,將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這樣視線剛好可?以平齊。
心跳無?可?救藥加速,甚至隱隱有失控的趨勢,跳得心口發(fā)?麻發(fā)?疼。
因為?預(yù)知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
裴清讓單手扯松領(lǐng)帶,抬高?她的臉,修長?手指扣住她的后腦勺,另一只手撐在?她身側(cè)的柜子里,人靠過來。
近乎密不透風(fēng)的空間里,他低頭含住她的唇,帶著決不允許人后退的強勢,字音消弭在?相?貼的唇縫之間——
“那我就不客氣了。”第47章 第 47 章 送老婆的
嘴唇被重重壓住, 連帶他靠近的高大身軀都像密不透風(fēng)的墻。
唇與唇廝磨,臉頰與臉頰相貼。
不同于第一次的蜻蜓點水,也不像是上次生澀、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觸, 他獨有的氣息強勢占據(jù)所有感官,那種空山雪松林的味道是冷冽的, 偏偏覆下來的嘴唇溫?zé)帷駶櫋⑷彳浀阶屓诵呐K發(fā)顫。
裴清讓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 墊在她的腦后?, 防止她碰到身后?的墻
壁, 也輕而易舉勾著她的后?腦勺靠近自己, 嘴唇被輕輕吮吸著, 她攥著的黑色領(lǐng)帶起?了慌亂的褶皺, 手指卻?慢慢失去了力氣。
心跳如擂鼓,砰砰砰的聲音仿佛敲擊在自己的耳膜,目眩神迷。
當(dāng)相貼的臉頰分開?, 裴清讓的手指摩挲著她臉側(cè)的弧度,一瞬的癢意?酥麻如同電流, 林姰睫毛顫抖。
呼吸繾綣交織, 他低聲提醒:“還要開?會。”
林姰被他身上孤傲也溫柔的氣息所迷惑, 又抬高臉頰去啄吻他的嘴唇, 呼吸和聲音都潮濕:“昨晚不是還在國外, 怎么突然回來了?”
外套口袋的手機不懂事,突然開?始瘋狂震動,消息提示音接二連三響起?。
裴清讓的頸窩有很干凈清冽的香氣, 只不過被襯衫阻隔,林姰額頭抵在哪里,心頭那只活蹦亂跳的小鹿變得軟綿綿的,沒有任何?脾氣:“你幫我看。”
裴清讓從?她的大衣口袋拿出手機。
林姰很懶:“鎖屏密碼跟你一樣。”
何?止是鎖屏密碼, 手機甚至還是同款。
林姰是真的坦蕩,也是真的沒有秘密。
裴清讓解鎖:“是個叫何?川的人。”
林姰:“他說什么?”
裴清讓點開?,微低頭,剛好在她耳邊念出那條信息:“姐姐,你還不回來嗎?”
他將手機鎖屏放回林姰的口袋,像是重復(fù),也像是故意?這?樣叫人:“姐姐?”
清晰的咬字和溫?zé)岷粑黄?落在林姰耳邊,近乎蠱惑,可這?蠱惑里還有種“你最好解釋一下”的危險。
實習(xí)生叫她姐姐,她理解為職場的尊稱,其?實心里還有點不喜歡,因為膩歪——叫林姰姐或許會好很多。
不知道為什么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從?裴清讓嘴里說出來,就顯出讓人無法招架的勾人,甚至耳朵尖兒都被撩得發(fā)麻。
林姰平復(fù)呼吸,那張弧線柔和的臉、臉頰微微泛紅,但已經(jīng)掛上平日里慣常的冷漠:“先出去了,回家見。”
在她的手握上門把手之后?,裴清讓握住她的手腕,沉聲跟她確認:“你要現(xiàn)?在出去?”
林姰眼眸明亮:“嗯,怎么了嗎?”
“讓你那個異父異母的弟弟,”裴清讓點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遞給她,“看到你口紅被我親花的樣子??”
林姰拿過他的手機,仔仔細細照了照,她的嘴唇顏色變深,絕不是因為口紅的原因。
還好她帶了口紅,可以掩飾,但還是無可奈何?問了句:“是不是有點明顯?”
“誰讓你那么用力,”裴清讓垂眼的時候,深深的雙眼皮褶皺配上長長的睫毛簡直絕殺,眸光流轉(zhuǎn),眼底熠熠生光,“我嘴唇都被你親疼了。”
“人家是豌豆公?主,有顆豌豆就睡不著。”
林姰害羞,也想笑,最后?踮起?腳尖在裴清讓唇上啄了一記,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你是什么公?主?接吻太用力都不行,我以后?輕點兒。”-
下班時間,合作事項細節(jié)商討完畢,一行人走出會議室。
等電梯時,林姰點開?裴清讓的對話框:【下班一起?走?】
回信到來之前,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身邊傳來同事們不約而同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趙然揪住林姰的袖口:“快抬頭!”
林姰不明所以,按照趙然說的做,電梯里一眾西裝精英讓“蒼梧生男模”這?句話一下子?具象化。
她簡直要懷疑蒼梧校招社招的標(biāo)準(zhǔn)不是學(xué)?歷能力而是顏值,尤其?是最后?面那位低頭看手機的帥哥,西裝外套搭在手臂,白襯衫黑色西裝褲,實在是有些太頂。
最前面的蒼梧項目負責(zé)人頷首:“裴總,謝總,陳總。”
裴清讓不笑的時候是真的冷,隨便一站就是個毫無爭議的冰山帥哥。
一時之間沒人先往前走一步,還是他身邊的助理幫忙按住開?門按鈕:“大家上來吧。”
下午來開?會的人不少?,大家寧可人挨著人擠在一起,也不敢碰到裴清讓分毫。
林姰討厭和人有肢體?接觸、討厭到高中時避開就餐高峰期去食堂吃飯,所以此時她徑直走到裴清讓身邊和他并肩,她的肩膀挨著他的上臂,誰也沒有避嫌地往旁邊走半步。
何?川微側(cè)著身問林姰:“姐姐,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車,你搭我的車走吧?”
林姰:“不用。”
何川:“那你怎么回家?”
當(dāng)然是跟我老公?一起?,只是話到嘴邊,自動加工為:“搭我高中同學(xué)的車。”
何?川:“高中同學(xué)?在蒼梧上班?”
林姰臉不紅心不跳:“是。”
她結(jié)婚的事沒有對外說,說了就要去人力資源部門登記信息,她不敢想象配偶一欄填上“裴清讓”三個字會引起?多大的轟動、之后?又會有多少?麻煩,而且她無論如何?不會生孩子?,就算隱婚一輩子?也沒關(guān)系。
電梯到一樓,趙然、粥粥跟林姰道別,何?川笑著揮手:“姐姐,明天見。”
林姰走出電梯:“明天見。”
所有人離開?后?,黑色鋼鐵巨獸緩緩開?到面前。
冷淡英俊的西裝帥哥按下車窗,問她:“高中同學(xué)?,搭車嗎?”
林姰眉眼彎彎:“搭。”
車門帶上的瞬間,花香拂過鼻端,林姰看到后?座的漂亮花束,心情大好。
她問:“誰的花?”
裴清讓:“我的。”
林姰:“你買的?”
裴清讓“嗯”了聲。
很難想象,這?么一個高冷拽哥竟然有買花的習(xí)慣,經(jīng)常早上晨跑回來又或者下班回家時,懷里會有一捧花。
林姰不免想到某年的婦女節(jié),媽媽單位給女職工每人送了一束鮮花,那天崔女士是很高興的,捧著花進門。
她趕緊去找花瓶,爸爸的冷嘲熱諷從?身后?傳來:“有那錢不如買點油鹽醬醋,多大年紀(jì)了還買花。”
她一直以為,所有男人都是爸爸這?樣的,或者總會有一部分像爸爸的特質(zhì)。
可是裴清讓,跟爸爸一點、一點都不像。
林姰歪頭:“送我的嗎?”
裴清讓發(fā)動車子?,散漫開?口,語氣并不認真:“送老婆的。”
林姰越看越喜歡,眼角眉梢折出欣喜的弧度:“那就是我的了。”
“你不是高中同學(xué)?嗎,”裴清讓淡淡道,“高中同學(xué)?之間送花,是不是有點太曖昧了。”
林姰抿了抿唇,語氣輕輕地說:“我覺得我們結(jié)婚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萬一以后?……”
離婚了、分開?了、老死不相往來了,不被人知道,不管對他還是對她,都更好一些。
可不知道為什么,曾經(jīng)被她掛在嘴邊的“離婚”兩個字,竟然開?始說不出口。
“明白。”裴清讓雙眼平靜,聲音沒有情緒。
在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林姰心臟驀地下沉。
他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聽不說她微微停頓、欲言又止,是要說什么。
所以他也這?樣認為,對嗎?
一時之間車?yán)餂]有人說話。
裴清讓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扯松領(lǐng)帶,又解開?了兩顆扣子?。
冬天天黑得早,車窗上映出他蒼白漠然的側(cè)臉。
他沒說,剛才在電梯里,在聽到男生叫她姐姐的瞬間,他很想牽她的手。
告訴他,她是他的。
可她不是,他也沒有資格這?樣做。
裴清讓可以是林姰的,但林姰永遠都只是林姰自己的-
到家的時候,狗狗一如既往等在門口。
看到裴清讓的時候,這?只機警聰明的德牧難得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之后?,就開?開?心心撲到他身上,尾巴搖啊搖,是真的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林姰的心都要融化掉。
面前一人一狗對視著,裴清讓笑著揉了揉狗狗的腦袋:“聽說你想我了,嗯?”
他彎著眼睛,嘴角勾著,如果不是襯衫西褲襯得人氣勢太盛,恍惚間好像看到少?年時的他。
狗狗扒著他的西裝褲要抱抱,明明已經(jīng)威風(fēng)凜凜、牽出去會嚇得別人家小狗哆嗦,在自己的主人面前,還把自己當(dāng)成剛到這?個家時的小狗寶寶。
裴清讓就真的彎下腰,抱住撒嬌打
?滾無所不用其?極的狗狗。
林姰突然覺得,自己也挺想被他抱一下的,而就是念頭冒出來的這?一秒,她驀地意?識到,他們接吻,卻?很少?擁抱。
是不是生理性喜歡上頭的時候可以接吻、甚至可以做更親密的事情,但溫柔的、治愈的、無關(guān)情欲干干凈凈的擁抱,只會發(fā)生在彼此喜歡的人之間。
所以裴清讓的擁抱,他最愛的小狗獨享。
暖調(diào)的光線勾勒出男人溫柔的側(cè)臉,眼前一幕過分溫情,慢慢契合小時候、林姰幻想過的家的樣子?——
寬敞明亮的房子?,零食無限供應(yīng),有可以依靠的人,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生育對女性意?味著什么,所以覺得自己還會有個小寶寶,眼下寶寶,是更為可愛的汪星人。
她的心臟柔軟,柔軟到豎起?的所有防備土崩瓦解,性格里悲觀的那一部分冷不丁跑出來,讓她在無限接近幸福的此時此刻,忍不住想象幸福遠離的那一秒。
如果有一天他們分開?——
陽臺上不再晾曬著他的短袖運動褲,沙發(fā)上不會再有他的游戲機,冰箱不會再有字跡鋒利的便利貼,花瓶里不會再有時時更換的鮮花,狗狗的小窩會消失不見。
至于裴清讓。
她會跟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一樣,只能在新?聞發(fā)布會又或者手機新?聞上看到他,那個看起?來冷冷淡淡、其?實心臟比誰都柔軟的裴清讓,她再也不會有資格見到。
“在想什么?”裴清讓的聲音從?頭頂落下。
林姰嘴角彎了彎,搖頭:“沒想什么。”
話音未落,她毫無防備,被人攬到寬闊的懷里。
裴清讓按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的發(fā)頂,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肩窩,呼吸之間是他身上清冽治愈的氣息,腦海里不著邊際的悲觀想象不著痕跡,慢慢消散。
林姰慢半拍,伸手抱住他勁瘦而薄的腰,悶悶問了句:“怎么突然抱我。”
她的聲音小,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純愛是不是會傳染,接過吻、摸過腹肌,為什么干干凈凈的擁抱、會格外讓她臉紅心跳,她的心臟跳得很快也很重,甚至懷疑,把她擁在懷里的裴清讓也能感知到。
而他的聲音冷而凝定,像一劑安定:“因為今天只接過吻,都沒有好好抱一下。”-
晚飯后?。
裴清讓坐在沙發(fā)上,衣服已經(jīng)換成在家穿的短袖運動褲,黑發(fā)蓬松柔軟落在眉宇。
筆記本電腦放在長腿上,他再次逐字逐句審了一遍自己簽下的光刻機合同,沒有任何?漏洞。
不止他審核過,這?個合同不知道在蒼梧所少?人手中流轉(zhuǎn)過,無一提出異議。
偏有無法言說的不安,不合時宜地冒出來,不知是因為時差沒有倒連軸轉(zhuǎn),還是直覺在給他敲響警鐘。
狗狗湊過來,他便合上電腦,語氣輕輕問了句:“在家有聽她話嗎?有好好保護她嗎?”
狗狗蹭著他摸它的手作為回應(yīng),而后?在他身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下來。
裴清讓慢慢閉上眼睛。
意?識下墜,陷入無邊黑暗,混沌不堪,腦海有個聲音格外清晰——
“等回國,我們建立自己的芯片實驗室。”
“現(xiàn)?在很難,以后?也很難,但是如果我們不難,我們就要一直受制于人、任人欺負。”
那張斯文儒雅的面孔帶笑,在眼前慢慢清晰。
裴清讓低聲:“老師……”
在他出聲的那一秒,鮮活的面孔慢慢褪為黑白,最后?變作掛在葬禮上的一張遺照,永遠定格他的49歲。
林姰今天洗澡的動作很快,吹頭發(fā)也有點糊弄。
只不過再快,她出來的時候,裴清讓也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她的呼吸和步子?都很輕,胸腔的心臟卻?如同被什么暖融融包裹著。
男人微仰著頭,從?下頜到脖頸、喉結(jié)的線條一覽無余,那張白皙俊秀的面孔難得見到青色胡茬,有種倦懶的英俊。
狗狗睡在他的身邊,身上蓋著它的專用小毯子?。
林姰把長發(fā)別到耳后?,俯身靠近、閉上眼睛就會浮現(xiàn)?眼前的漂亮面孔。
近到他們身上一樣味道的沐浴露交織在一起?,她的嘴唇貼上他的嘴唇,像他今天吻她那樣,輕輕含住吮吸著。
裴清讓睜開?眼睛,目光并不清明,人有種淺眠醒來的惺忪,鼻尖將觸未觸的距離,他怕吵醒身邊睡著的狗狗,所以說話幾乎是氣音:“跟高中同學(xué)?這?樣,不合適吧。”
不給名?分,又要親我,你是不是有點過分。
林姰捧起?他的下頜,又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也壓低聲音跟他講悄悄話:“很累嗎?”
算了,親就親吧,你高興就好。
“嗯。”
裴清讓在家都是最舒服隨意?的短袖運動褲,完全是少?年人的習(xí)慣,不然他這?個身材穿那種真絲質(zhì)地的睡衣,肩頸、胸肌、窄腰的線條被若有似無勾勒出來,應(yīng)該會非常……性感。
但相比較而言,她還是喜歡他眼下干凈清澈、甚至還有點少?年氣的模樣,衣服松散,不像正裝把人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讓他看起?來有種可以被肆意?傷害的柔軟。
林姰毫不吝嗇對他美色的感嘆,眼眸剔透一片真心:“原來不是豌豆公?主,是睡美人。”
裴清讓:“你就是這?樣哄弟弟的?”
林姰:“才沒哄過弟弟。”
裴清讓嘴角勾著,若有似乎的弧度。
“這?幾天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林姰手指輕輕觸碰他眼睛下方?的位置:“好像瘦了,黑眼圈也出來了。”
其?中艱辛被一筆帶過,裴清讓淡聲:“有些忙。”
“出差的事情順利嗎?”
“訂了一臺光刻機。”
“代工芯片用的?”
“對。”
關(guān)于芯片禁令,林姰不可能不了解,之前樂游只能用進口芯片,進口廠商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都是常有的事情,因為篤定中國沒有能打?的芯片,就算漲價,中國企業(yè)也會巴巴給他們送錢。
現(xiàn)?在蒼梧發(fā)展速度跟坐了火箭一樣,太意?氣風(fēng)發(fā)也太鋒芒畢露,國內(nèi)市場一下被搶走大半,幾乎是虎口奪食,很難不被盯上,棘手的是,芯片這?條產(chǎn)業(yè)鏈條太長,又涉及無數(shù)個國家,蒼梧不具備獨立生產(chǎn)芯片的能力。
“蒼梧現(xiàn)?在的處境很難嗎?”
“還好。”
裴清讓輕揚眉,半開?玩笑似的說了句:“如果哪天我破產(chǎn)了。”
他心無旁騖地看著她,那雙總是意?氣風(fēng)發(fā)、仿佛蘊藏著無數(shù)希望的眼睛,難得流露出某種困頓的、迷茫的情緒,這?么一個清清淡淡的眼神,卻?讓林姰的心臟如同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
“沒關(guān)系,”她的手指順著裴清讓流暢的下頜下滑,眼里沒有半分笑意?、以至于看起?來很嚴(yán)肅、很認真,“我還攢了點錢,雖然不多,但也有七位數(shù),可以養(yǎng)你。”
她下意?識就這?么說了,可是話出口,自己才覺得不對勁。
那是她攢下來買外婆房子?的錢,自己都不舍得動,每天上班坐地鐵,相當(dāng)艱苦樸素,衣服除了特別喜歡的、很少?買貴的,消費水平跟她的薪資水平非常不匹配。
可她為什么愿意?對裴清讓說,我有錢,我養(yǎng)你。
裴清讓好看的眉眼彎出一個笑,瞳孔清澈如水。
林姰心臟漏拍,很沒出息地想,這?么好看的人,養(yǎng)就養(yǎng)了吧。
他要是還不上,就賣笑還債吧,也不算虧不是。
想到什么,她又叮囑:“但你不能穿那么貴的襯衫和西裝了。”
“不穿。”
“也不能開?那么貴的車了。”
“不開?。”
“也不能住這?么貴的房子?了。”
“不住。”
“還得賣掉那些手表。”
“你說了算。”
林姰目光觸及裴清讓今天新?買回來的、插在花瓶里的花束,非常不常見的色彩搭配,價格肯定也相當(dāng)美好:“更不能每天買花了。”
“得買。”
不知道為什么,聽他否決,林姰心頭微微一酸。
明明裴清讓沒有破產(chǎn),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創(chuàng)始人,根本沒有窮到需要她養(yǎng),這?個時刻她竟有種他們是落難夫妻、需要精打?細算過日
子?的錯覺,裴清讓可以不穿貴得嚇?biāo)廊说奈餮b、不能再開?豪車住豪宅、甚至賣掉所有手表,買給她的花,卻?好像決不能少?。
心臟酸軟,林姰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彎著眼睛說:“那就只買一支,別買一束了。”
她不知道裴清讓正在經(jīng)歷什么。
她只是輕快為他做下決定:“那你就不用有壓力了,班隨便上一上就可以,大不了回家我養(yǎng)。”
“好。”
裴清讓的眉眼染了笑意?,對她毫不設(shè)防的模樣,不見在外半分凜然氣勢,甚至很純良無害。
這?人這?幾天飛來飛去,連時差都沒倒,林姰不免擔(dān)心:“回來都沒倒時差,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裴清讓點頭:“有要緊事。”
“什么?”
她流連在他臉側(cè)、下頜的手,被他輕輕握住了,手背是他的掌心,溫暖干燥。
而他偏過頭,薄唇印在她手心。
十指連心,那猝不及防的柔軟觸感讓心臟起?了戰(zhàn)栗,軟成一片。
“不是你說小狗想我了嗎?”
他的睫毛怎么那么長,對視的瞬間,好像能掃到她發(fā)顫的心尖。
林姰的聲音不穩(wěn):“所以呢?”
“所以我回來了,”裴清讓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因為我也想我的小狗了。”第48章 第 48 章 小狗咬人
掌心被他吻過, 酥酥麻麻的癢意,順著血液涌入心臟,心臟綿軟一片。
他說的其實不是小狗, 對不對?
在愛里?的長大的孩子會充滿底氣,沒被愛過的則總會懷疑, 除非被堅定選擇、被全心全意放在心上?。
橫沖直撞如林姰, 此時此刻很想要和裴清讓確認, 確認他想的到底是小狗還是她, 她想要親口聽他說。
只是當(dāng)她垂眸, 對上?那雙目光柔軟的眼睛, 卻體會到一些生理性喜歡之外的東西, 比如心疼。
算起來,從中國時間?的昨晚到現(xiàn)在,裴清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聲音里?的倦意明?顯,白凈臉龐瘦削, 濃密的睫毛微微垂落, 看著特別?惹人憐愛。
所以她只是輕聲開口, 語調(diào)柔軟:“明?天還上?班嗎?”
裴清讓淡淡道:“不上?, 在家陪小狗。”
又是小狗。
林姰蹙眉, 終于忍不住:“你就?只想小狗了?嗎?”
裴清讓目光流轉(zhuǎn)在她的眉眼間?,笑意柔軟:“也只有小狗想我不是嗎。”
混蛋東西。
林姰忍無可忍,低頭去吻他, 吻接過一次就?有無數(shù)次,這?個吻發(fā)生得自然而然順理成章。
裴清讓坐著,她站著,并不怎么舒服的姿勢, 只好一條腿抵到沙發(fā)上?,傾身?靠過去,從她喜歡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繾綣而又入迷地吻到嘴角。
下午在會議室不得不中斷的親吻,在此刻延續(xù),寂靜的空氣里?啄吻聲格外清晰,當(dāng)裴清讓捧著她的臉,手摩挲在她耳朵和臉頰交界,溫柔而耐心地含住她的唇吮吸,她胸口慢慢被滿溢的情?緒擠占,如同整個世界花開,一萬只蝴蝶振翅。
支撐著身?體的腿,被他吮吻的嘴唇、以及勾著他脖頸的手指都變得軟綿綿失去力氣,額頭相抵、鼻尖將觸未觸的距離,林姰呼吸微微帶喘:“你說想念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是像她現(xiàn)在嗎?
他不在心里?發(fā)空,他在心里?就?滿滿當(dāng)當(dāng)。
裴清讓沒有說話,卻想到他離開的每一刻——
飛機飛上?萬米高空,他在隔著十幾個時區(qū)的異國他鄉(xiāng),聽的是截然不同的語言,做的是與她毫不相關(guān)的事情?。
可總有一個瞬間?,無可救藥地想起她-
周六。
難得休息不用上?班,往常林姰都是賴床到十點?,直接起床吃早午飯。
今天她訂了?6點?的鬧鐘,比上?班時起得還要早,她要起床做早飯,睡前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找好菜譜,就?等早上?起床實踐。
她想裴清讓多睡會兒,得了?他太多的照料,心里?過意不去。這?種過意不去不同于欠下人情?不知道怎么還,就?純粹是,她想要對他好一點?,像他對她那樣。
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間?,密碼鎖被按下的聲音傳來。
林姰抬頭,和剛剛回來的一人一狗對上?視線,斯文冷峻的黑衣帥哥,威風(fēng)凜凜、黃黑相間?的賽級德牧,相當(dāng)吸睛的組合。
“怎么起這?么早?”林姰問。
冬天早晨的六點?多,外面天都沒亮。
不得不說,裴清讓賺那么多錢都是應(yīng)該的,這?人自律到異于常人——即使跨國線上?會議開到凌晨三點?,也不耽誤他五點?起床跑步六點?回家洗澡七點?做飯八點?準(zhǔn)時出門上?班,智商還是努力程度都是碾壓常人的級別?。
他俯身?給狗狗解開狗繩,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關(guān)節(jié)被凍得微微泛紅,顯出白瓷的質(zhì)感。
“因為覺得時間?很寶貴,不舍得用來睡覺。”
裴清讓的外套口袋里?有買給林姰的點?心,剛想告訴林姰他手臟、自己拿,他冰涼的手猝不及防被柔軟溫暖的體溫包裹住。
他垂眸,林姰把他的兩?只手合在自己掌心,她的發(fā)頂剛到他下頜,手也比自己的小很多,現(xiàn)在卻企圖用自己的手給他暖手,體溫透過相貼的肌膚輕易滲透,先熱起來的卻是他的耳朵尖。
他的呼吸變得很輕,慣常冰冷的嗓音也是:“我手臟,還沒洗。”
林姰潔癖程度不亞于他,一天手不知道要洗多少次,恨不能生活在無菌環(huán)境里?,所以在生活習(xí)慣方?面,他們真的非常契合。
“沒關(guān)系,我不嫌棄,”眼下,她無所謂而好奇,問他:“今天還有工作嗎?為什么不舍得用來睡覺?”
裴清讓:“要陪小狗。”
林姰嘴角往下一撇,小狗那么可愛,她不能吃小狗的醋,換做是她出差見不到狗狗,回家肯定也想得要命。
但心尖還是不可抑制浮起一絲羨慕:“陪小狗要這?么爭分奪秒嗎?抱著它睡就是了。”
裴清讓垂眸:“你呢,怎么起這?么早?”
熹微晨光里?,林姰臉部弧度柔和,居家狀態(tài)里眉眼也沒有半分攻擊性,顯出原本靈動甚至是可愛的神態(tài),她頗為豪邁:“今天早飯我做,你想吃什么?”
裴清讓聽之任之:“都好。”
林姰忍不住蹙眉,覺得他是在敷衍她:“都好最難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做什么都一個味道?”
裴清讓微俯身?,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安靜看人的時候,能無聲給人下蠱,一字一頓告訴她:“都好的意思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清晰的咬字如同泉水劃過耳際,配上?那雙清透干凈的眼,就?好像說的不是“你做的我都喜歡”,而是“你怎樣我都喜歡”。
林姰無力招架,心頭小鹿隱隱有蘇醒趨勢,它跳起來的時候太恐怖、太不講道理,她根本扛不住,于是說:“我去做飯。”
裴清讓的手已經(jīng)慢慢熱了?起來,偏偏在她松手的那一刻,那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反手握住她的。
她不明?所以抬頭看他。
遠看驚艷、近看驚艷的一張臉,眉眼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英俊得太過凌厲。
可當(dāng)長而濃密的睫毛低垂,那眼神莫名?有點?濕漉漉的、輕易讓人心軟:“還冷。再牽一會兒。”-
直到裴清讓去洗澡,林姰進了?廚房。
假結(jié)婚這?么久,廚房對她來說仍然陌生,不是她不好學(xué),是裴清讓根本不給她實踐的機會。
她忍不住幻想,如果裴清讓有小孩,這?人絕對會是非常溺愛孩子的那種家長。
林姰點?開準(zhǔn)備好的懶人快手菜譜,按部就?班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往下走,比她高中上?化?學(xué)課做實驗都認真百倍。
“給我,你上?次差點?切到手。”
裴清讓帶著一身?清冽的沐浴露味道出現(xiàn)在身?側(cè),很小心地接過她手里?菜刀、生怕弄傷她。
林姰抿唇:“不是說好我做嗎?”
裴清讓跟之前一樣的說辭:“下次。”
男人身?高近一米九,白色短袖罩著寬肩,單一個干干凈凈的背影都很讓人心動,甚至讓她很有從他身?后?抱過去的沖動。
她可以非常坦然地摸他腹肌、和他接吻,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很合胃口,發(fā)展為親密關(guān)系無可厚非,生理性喜歡又不會傷筋動骨。
可是現(xiàn)在,這?種非常純情?的、想要擁抱、想要靠近的沖動,讓
她覺得悸動,因為沒有理由的擁抱,要比接吻還要親密一萬倍。
如果他們就?這?么過下去,會不會某個早上?醒來的清晨,是他在準(zhǔn)備飯菜,而她從他的身?后?抱住他。他們或許會說些沒有營養(yǎng)的廢話,或許會在對視的瞬間?接吻,像這?個世界上?任意一對普通平凡的真正夫妻,一不小心就?是一輩子。
她神游天外的瞬間?,屏幕里?的“懶人快手菜譜”,已經(jīng)有了?非常漂亮的色澤和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林姰不免感嘆:“你在麻省理工學(xué)的烹飪?”
裴清讓輕揚眉:“因為要照顧家里?的高中生。”
林姰想起第一次見面,裴櫻告訴她,如果哥哥不會做飯,他們倆就?餓死了?。
放在中島臺的手機突然震動,裴清讓掃了?眼,對林姰說:“裴櫻電話,麻煩幫我接下。”
林姰按下接聽,裴櫻元氣滿滿:“哥哥哥!爆點?金幣!不然你妹妹又要去撿瓶子啦!”
“不會讓你撿瓶子的,”裴清讓低聲跟林姰說,“幫我轉(zhuǎn)賬,密碼跟鎖屏密碼一樣。”
裴櫻:“哥哥你在干嘛?姐姐在旁邊嗎?”
裴清讓:“做飯。”
林姰跟妹妹打過招呼,又問裴清讓:“你的密碼就?這?樣告訴我了??”
裴清讓漫不經(jīng)心:“怎么了?。”
林姰搖頭,頗為無奈:“還好你是遇到我這?樣的好人了?。”
裴清讓嘴角輕輕牽起,弧度很漂亮:“我也覺得。”
林姰按下轉(zhuǎn)賬數(shù)字和密碼:“你對‘0601’這?幾個數(shù)字真是情?有獨鐘。”
裴清讓懶洋洋回了?句:“小時候沒有童年,最羨慕小朋友過六一。”
錢轉(zhuǎn)過去的下一秒就?被接收:“謝謝親哥!這?下我不用撿瓶子了?!”
“撿瓶子”是當(dāng)下年輕人的“梗”嗎?她不免疑惑:“撿瓶子?”
裴清讓語氣很淡:“我倆沒人管的時候,裴櫻來學(xué)校等我放學(xué),真的在籃球場旁邊撿過瓶子。”
心臟猝不及防被針扎到一般,細細密密的疼有如實質(zhì)。
裴櫻看起來完全就?是一顆陽光飽滿的小太陽,說是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也有人信。
小時候竟然是這?樣的嗎?唇腭裂 、父母離婚、和哥哥相依為命,是家里?有多困難,那么小就?知道去撿瓶子。
裴清讓真的把妹妹養(yǎng)得很好,因為和不茍言笑、冷淡肅殺的哥哥對比鮮明?,妹妹眉眼間?仍有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像是從來沒有吃過苦。
林姰若有所思:“高中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有妹妹。”
裴清讓:“因為她怕別?人嘲笑我,要走出學(xué)校很遠,才敢跑過來拉她親哥的手。”
裴櫻出生的時候先天唇腭裂,本就?愛慕虛榮的媽媽因此成為“塑料姐妹”們茶余飯后?的笑料,他永遠忘不了?,那個精致冷漠的女人在看到自己女兒后?,發(fā)出了?如何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求著爸爸扔掉裴櫻、把她送到孤兒院,說不要看到一張如此丑陋恐怖的臉。
是他去把妹妹帶回來的。
裴櫻從小就?知道自己不被喜歡,在自己家也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一點?事情?,父母離婚之后?,只剩他們相依為命,他租的是學(xué)校附近的地下室,隔成兩?間?,條件簡陋得不像話,妹妹卻說好開心。
妹妹知道自己打工辛苦,所以在等自己放學(xué)的時候,總會把籃球場旁邊的瓶子都撿起來,攢了?賣錢。
那天是六月一日?,兒童節(jié),林姰的生日?。
他準(zhǔn)備了?禮物,卻沒有一個理由送給她,其實沒有什么,就?是一把黑色雨傘,足夠堅固。
下樓的時候看到她來到籃球場,蔣政跑到她身?邊:“我媽說晚上?一起吃飯,已經(jīng)訂好包廂和蛋糕。”
在他們身?后?,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她戴著兒童口罩,手里?拿著好大的黑色塑料袋,把瓶子一個一個裝到袋子里?。
有人冷臉,有人嘲笑,有人好奇,她的眼里?只有她的瓶子。
他走過去的時候,裴櫻只是看他一眼:“哥哥,你也有空瓶子嗎?”
“裴櫻?”
她沒有理他,把塑料袋系好,拎在手里?。
一直到校門口,她才笑著過來拉他的手。
也是那個瞬間?,裴清讓覺得自己很混賬。
他在奢望些什么,不自量力什么,癡心妄想什么。
……
現(xiàn)在,她近在咫尺。
他淡聲交代:“粥還要再煮一會兒。”
林姰點?頭。
似乎裴清讓身?上?的每個角色都被他消化?得很好。
是為妹妹撐起整個家的哥哥,是蒼梧值得信任可以托付的老大,甚至在導(dǎo)師去世后?主動承擔(dān)盛秋云的贍養(yǎng)義務(wù)、是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學(xué)生和晚輩。
是她挑不出一點?瑕疵的結(jié)婚對象,溫柔、知分寸、看似對一切都漠然實則內(nèi)心細膩。
可是她好像跟他是兩?個極端——是不被喜歡的女兒,是天天想要辭職的牛馬,是冷漠如同刺猬的結(jié)婚對象。
林姰抿唇,很真摯地說:“我經(jīng)常會覺得,跟我結(jié)婚對你來說很不公平。”
裴清讓眼神詢問為什么。
林姰笑,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真心話:“因為我覺得我一直在占你便宜。”
也并非是她“覺得”,事實就?是如此,說是“合租”,她轉(zhuǎn)給他的錢他從沒收過。
林姰繼續(xù)說:“兩?個人結(jié)婚,要么提供經(jīng)濟價值,要么提供情?緒價值,所以我覺得一直都是你在單方?面付出,我經(jīng)濟價值不如你,情?緒價值也沒提供過。”
裴清讓垂眸,冰冷的聲線柔軟,沒有半分漫不經(jīng)心,而是非常認真的:“你在就?很好。”
那清越干凈的嗓音,說什么都像是說情?話,一字一頓告訴她:“便宜你也可以一直占下去,只要你想。”
林姰心跳凝滯,耳邊卻猝不及防響起妹妹的聲音:“啊啊啊我的天我哥竟然會說情?話!磕到了?磕到了?!”
她低頭才發(fā)現(xiàn)電話還沒有掛斷,在她不知道怎樣時,妹妹“嘿嘿”一笑:“我不當(dāng)電燈泡了?你們繼續(xù)!”
妹妹掛斷電話,手機返回語音打來前的微信界面。
林姰沒有偷看別?人隱私的癖好,卻在這?個瞬間?目光頓住。
裴清讓的聊天界面非常干凈,聯(lián)系人寥寥幾個,在這?其中她的狗狗頭像格外醒目,因為被他置頂、在所有聊天窗口的最上?方?,所以根本無法忽視。
備注不是名?字,而是——【我的小狗】。
——“晚安,我的小狗。”
——“所以我回來了?,因為我也想我的小狗了?。”
——“在家陪小狗。”
所以,他說的是她。
他想的,想他的,全部都是她。
鐵證如山,根本不容任何反駁。
胸腔的心臟,如同一朵被陽光曬得暖融融的云,輕盈柔軟,快要變成棉花糖。
林姰咬住上?揚的嘴角,把手機舉高到裴清讓面前。
裴清讓頗為無辜地眨眼:“怎么了?。”
林姰氣勢洶洶,毫無震懾力,只有恃寵而驕的可愛:“誰是小狗?”
被當(dāng)面戳穿所有,裴清讓仍然坦蕩:“那幾天我不在,給我打電話的是小狗。”
林姰想要假裝生氣,可是眼睛藏不住明?晃晃的笑意,甚至臉頰還有耳朵都有些發(fā)燙。
裴清讓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睛微微彎:“小狗害羞。”
林姰惱羞成怒虛張聲勢:“我才沒有害羞!”
裴清讓忍俊不禁,逗人的時候眉眼間?透著蓬勃的少年氣,特別?動人:“嗯,小狗生氣。”
他笑起來的樣子太好看。
林姰想要吻他,就?現(xiàn)在。
只需要目光相對,就?能清楚彼此的想法。
林姰手搭在裴清讓的肩膀的時候,裴清讓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她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他堅硬有力手臂上?,而她的腿在他腰側(cè)。
這?樣被他抱著,她比他還要高出一點?點?,看他是
個俯視視角。
男人額前黑發(fā)松軟,看起來光澤度很好,劍眉烏黑清晰,眉骨和鼻梁都挺拔,嘴角牽起的弧度好漂亮。
林姰的手臂收緊,抱住他的脖頸,清冽的沐浴露味道交織,香氣明?明?是很隱私的東西,可他們身?上?是一樣的香氣。
她為他眼睛里?清澈明?亮的縱容深深著迷。
鼻尖相抵,嘴唇觸碰到彼此的瞬間?,林姰聽見他輕笑著吐字——
“小狗咬人。”
冬日?柔和的光線里?,他們耳鬢廝磨,接了?一個溫柔而綿長的吻。
久到煮著的粥跳到保溫鍵,空氣里?的浮塵都被染成金燦燦的顏色。
林姰埋在裴清讓肩窩平復(fù)呼吸,嘴唇被吮到發(fā)麻,臉頰又燙又軟根本沒法看,耳朵已經(jīng)紅到滴血。
她聽見裴清讓輕輕開口,壓低的嗓音不似往常清越:“你不是問我想念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嗎?”
那清淺的呼吸落在耳廓,帶起難以言說的悸動,而他在耳邊語氣溫柔地說:“大概是,只敢以小狗的名?義說想她。”第49章 第 49 章 他喜歡你
裴清讓余光瞥見, 煮好的粥已經(jīng)跳到保溫鍵。
他揉了揉埋在?自己頸窩的腦袋,溫聲提醒:“吃飯了。”
林姰抱著他的脖頸不放。
她的瞳仁比一般人黑、也大,平日透著勃勃生機和野心?, 平靜也銳利,可仔細看, 她的內(nèi)眼角其實是圓鈍的, 眼尾也微微下垂, 此時此刻盡是沒有掩飾的依賴, 眼神格外柔軟。
她抿了抿嘴唇, 小聲說:“還想再親一下。”
她喜歡他身?上雪后松林的清冷香氣, 喜歡和他鼻息糾纏繾綣交錯, 喜歡他性格冷脾氣硬但是嘴唇特別特別軟、含住她的溫柔廝磨,很照顧她的感受。
胸腔滿溢的不知?名的情緒,因?為確認裴清讓也想她, 變成綿綿密密的甜,暖融融裹在?心?尖, 如同一層蜜糖。
裴清讓眼尾微微彎, 逗小孩兒似的、學(xué)她說話:“還想再親一下?”
她被裴清讓抱著所以比他高一點, 男人仰起臉, 眉眼漂亮得驚人, 瞳孔特別亮,五官每道線條都像是精心?雕琢過的,完美到?jīng)]有任何瑕疵:“誰還想再親一下?”
林姰摟住他脖頸的手, 有一下沒一下摩挲他已經(jīng)紅透的耳朵,純情似乎也會傳染,她的聲音漸小:“林姰還想再親一下。”
裴清讓好整以暇,用清澈無辜的眼神折磨她:“林姰還想被誰親一下?”
林姰覺得他幼稚, 幼稚出了可愛的少年氣,特別戳人特別讓人心?動,她害羞,也想笑,目光順著男人的鼻梁骨向?下。
他的嘴唇很薄、但是唇線很清晰,大多數(shù)時候嘴角平直冰冰冷冷,現(xiàn)在?因?為接過吻,因?為被她含吮所以顯出蠱惑人心?的紅潤、柔軟。
臉頰起了熱意,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林姰還想被裴清讓親一下。”
裴清讓便笑著靠近,嘴唇將觸未觸的距離,低低說了句:“遵命。”
清晨的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戶照進?來,他們安靜地接吻,食髓知?味地交換彼此的氣息,就好像是真的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空氣里綿密的接吻聲如此清晰又是如此令人耳熱。
從廚房,到客廳,再到他坐在?沙發(fā)上,她坐在?他的腿上,林姰忍不住分了一縷閑心?,男人長腿堅硬,存在?感讓人臉紅心?跳,可是轉(zhuǎn)瞬又被嘴唇啃噬廝磨的感覺剝奪所有注意力,讓她快要溺斃在?他溫柔的親吻里。
狗狗好奇打?量,被裴清讓抬手捂住眼睛:“少兒不宜。”
清越的嗓音含笑,燙紅林姰的耳朵和心?尖,心?頭似有小魚擺尾不斷躍出水面,她捧著他的臉,小聲問了句:“裴清讓,你會那?種嗎?”
臉頰還在?升溫,她有些不好意思,可那?清透的瞳孔深處似乎閃著躍躍欲試的光。
裴清讓的讀心?術(shù)穩(wěn)定發(fā)揮,視線一對上,他就知?道林姰腦子里在?想什么,那?天生鋒利的眼睛,冷淡帶著點兒無奈,若有所思問道:“進?度是不是有點快了。”
林姰蹙眉,心?說純愛戰(zhàn)士還是那?個純愛戰(zhàn)士:“快的話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你摁床上。”
她在?言語上永遠是巨人,還頗為挑釁地問裴清讓:“你是不是不會?”
裴清讓喉結(jié)有一下沒一下滾動著,弧度肆意而淡漠,他似乎是被她氣笑,修長白皙的手指自然而然插入她的黑發(fā)、扣著她的后腦勺往下壓,仰頭含住她的唇:“我會不會,試試就知?道了。”
裴清讓的舌尖觸碰到她的唇縫的那?一刻,林姰的腦袋里“轟”的一下,似乎有根弦一下子崩掉,她的頭皮發(fā)麻睫毛輕顫,手指不自覺攥緊了裴清讓身?上的短袖。
膽大包天是她,心?跳慌亂是她,不知?所措是她。
裴清讓的聲音低到蠱惑:“張嘴。”
總是像只小刺猬的林姰,微微啟唇,溫順照做。
兩人都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生澀而克制地拿彼此嘗試唇舌糾纏的感覺,可偏偏就是這種生澀讓林姰上癮。
“我會不會?”
裴清讓嗓音不像往常清冷,微微有點啞,顯得格外性感。
林姰臉頰埋在?裴清讓的肩窩,與他下顎的皮膚相貼,呼吸之間,都是他肌膚上干凈好聞的氣息:“一般般吧,沒親過別人,不好比較。”
裴清讓捏她臉:“你還想怎么比較?”
林姰的臉頰被他捏變形,聲音也含混:“你給我備注小狗的賬還沒算呢。”
裴清讓壓低聲音:“小狗接吻才會咬人,嘴唇都被你弄疼了。”
被淺淺的呼吸刺激著,林姰耳朵在?清晨光線里紅得近乎透明,心?口?卻?燙得不像話,像是被什么暖融融包裹著,即使沒有鎧甲,也不會再受傷。
等她呼吸心?跳都平復(fù),裴清讓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去盛飯。”
這才想起自己還坐在人家腿上……
林姰下來,隨手撈起抱枕,臉埋進?去,紅得透徹。
裴清讓盛飯的時候,看到保溫鍵旁邊的數(shù)字。
他站在?那?里,睫毛被清晨陽光染得柔軟,耳朵尖無可救藥泛紅。
想過來幫忙的林姰湊到他身?邊,嘴唇因?為被啃噬廝磨,顯出充血的紅,而她自己渾然不覺。
他撇開眼,不敢再看,喉結(jié)上下滑動著,線條清晰凌厲。
偏偏林姰見他站在?那?里,眼睛盯著某處,好奇打量:“看什么呢?”
裴清讓輕搖頭:“沒什么。”
保溫的時間計數(shù),他們這次接吻的時間真的有點久-
再簡單的蔬菜,裴清讓都可以做得很好吃。
林姰把自己那?份吃得干干凈凈,忍不住感嘆:“你做飯也太?好吃了。”
想到裴櫻從小可以吃他做的飯菜,林姰跟他商量:“你能不能再養(yǎng)一個妹妹?”
“你要跟你哥接吻嗎?”裴清讓手指捏上她的臉,眼神冰冰冷冷:“不合適吧。”
不知?道為什么把“哥”這個字跟裴清讓聯(lián)系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特別蘇,林姰在?可以接吻的老公和無微不至的哥哥之間,痛苦作?出抉擇:“那?還是當(dāng)老公吧,哥哥可以不要,嘴必須得親。”
裴清讓沒有說話,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她口?出狂言語出驚人,眼睛里有種“我能拿你怎么辦”的無可奈何。
飯后,林姰拒絕當(dāng)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物,主動收拾碗筷放到洗碗機,裴清讓則是很自然地拿起早飯用過的廚具清洗。
林姰念念有詞:“我來,做飯不洗碗,洗碗不做飯。”
裴清讓垂眸:“林姰。”
他的聲音很好聽,偏冷也磁性,喊她的時候總是連名帶姓。
林姰想把他擠到一邊:“怎么了嗎?”
裴清讓很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我們不用分得這樣?清。”
“我不是要跟你分得很清,”林姰下意識解釋,“不想有交集的人,我才會想分清楚。”
她只是想要對他好一點,起碼讓他不要太?吃虧。
半天沒有回音,林姰抬頭,對上一雙微微彎著的眼睛,男人漆黑深邃的眼底,盡是始料未及的笑意,干凈明亮,讓人心?跳怦然。
他為什么笑,又是為什么笑得這樣
?好看?
她想不出哥所以然:“笑什么?”
裴清讓低頭:“所以我不是‘不想有交集的人’?”
林姰愣了下,才意識到自己沒經(jīng)大腦說了什么。
她一直想的是,想接吻接吻、想擁抱擁抱,不想以后。
她是從什么時候變了的,又是因?為什么變了的,自己都無從得知?,只是心?臟因?為這個發(fā)現(xiàn)砰砰跳動,跳得她心?頭倏然發(fā)緊。
她慢半拍不止地“嗯”了聲,不知?道是告訴迷茫的自己,還是告訴裴清讓:“不是。”
而后發(fā)現(xiàn),直白表達自己的情緒比說出“我想摸你腹肌”、“我想和你接吻”更讓人難為情,手指輕輕蹭了下發(fā)熱的臉頰,她語氣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需要我做點什么?”
“不需要三個字”太?過冷冰冰,所以裴清讓軟下語氣征求她的意見:“就一定要做點什么嗎?”
林姰點頭,眼眸認真,厚著臉皮說:“勤勞慣了,我這手閑著就不舒服。”
下一刻她的手被裴清讓攥在?掌心?,被他牽引著,放到了他的腰上。
林姰懵懵的,聽見他淡淡道:“不是閑著不舒服嗎,抱著吧。”
她無數(shù)次在?看到他背影的時候想要這樣?做,現(xiàn)在?終于抱到那?很好抱的、勁瘦而薄的腰,林姰腦袋抵著裴清讓的后背,齒尖咬著下嘴唇,無聲笑彎眼睛。
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真的很像新?婚夫妻?
她沒有任何異議,于是從裴清讓身?側(cè)探出個腦袋,彎著眉眼學(xué)他的語氣:“遵命。”-
閑來無事?,上午他們一起逛超市采購物資,而后回家拆開零食一起打?雙人游戲,中午一起做了午飯。
午飯后,裴清讓接了個李明啟的電話,就打?開電腦,加入線上會議,想必是有國?外合作?商,所以他說的英文。
大致是光刻機交貨時間出了問題,需要和國?外供應(yīng)商重新?商定交貨時間,這種時候的裴清讓不怒而威,冷聲質(zhì)問人的模樣?林姰從來沒有見過,倒不是咄咄逼人,而是一針見血不留情面,那?種上位者的氣勢毫不收斂,讓人心?驚。
會議持續(xù)很久,裴清讓英俊面孔沒有半分笑意,眉宇間薄薄一層戾氣,讓人不敢造次。很難相信,這個冷淡肅殺的男人接吻的時候竟然會溫柔得引人溺斃。
林姰陪狗狗在?陽臺玩,裴清讓合上電腦走過來的時候,好像又從剛才冷臉讓人大氣不敢出的“霸總”,變成她熟悉的、干凈清澈透著少年氣的大男孩。
林姰感嘆:“你好兇。”
裴清讓被她說得微怔,睫毛安靜低垂,投下一圈柔和的陰影,低聲說:“我平時不兇。”
全然不見剛才的半分氣勢,看起來甚至有些純良無辜,簡直讓人心?軟。
見他把她的玩笑話當(dāng)真,還格外認真地解釋,林姰笑:“我知?道你不兇。”
她輕聲問:“是出什么事?了嗎?”
裴清讓搖頭,他在?她身?側(cè)坐下,白衣黑褲,運動褲下露出一截骨感白皙的腳踝,腿是真的長。
林姰點了點他的眉心?:“可是這里皺起來了。”
她想撫平,所以印了一個柔軟的親吻上去,眼眸彎而明亮,非常認真地說:“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要記住,你老婆可有一百多萬呢。”
裴清讓輕點頭,睫毛和瞳孔浸潤在?午后的光線里,顯出格外柔和的色澤:“記住了。”
她玩他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而后慢慢把自己的手指錯進?他的指縫,幾乎是下一秒就被他十?指緊扣,似乎每次的肌膚接觸都會引起心?臟的震顫,掌心?相貼的觸感,讓人心?動也讓人覺得有所倚仗。
林姰垂眸看向?腳邊的狗狗:“還是當(dāng)狗狗好,沒有煩惱。”
“下輩子我也要當(dāng)一只懶洋洋曬太?陽的狗狗,不要上班不要打?工不要當(dāng)牛馬。”
話一出口?,驀地想起之前在?網(wǎng)上刷到問媽媽“如果我變成蟑螂”怎么辦。
她心?血來潮問過崔女士,崔女士的回答并不像其他的媽媽回答那?樣?溫馨,她說看到蟑螂兩個字都惡心?。
她以為裴清讓不會接她異想天開的話,卻?不想男人清越的嗓音落在?耳邊,語調(diào)格外認真:“我會準(zhǔn)備漂亮的房子,好吃的狗糧,每天陪你玩。”
林姰側(cè)頭,四目相對,裴清讓當(dāng)真開始認真思考,看著她的眼睛跟她確認:“狗狗可以吃榴蓮嗎?”
林姰靠在?他的肩頭,笑得不行。
“我說真的,”裴清讓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下,“來找我,我養(yǎng)你。”
我一輩子只養(yǎng)你一只小狗。
林姰又想起他離開的時候,以小狗的名義說想她,心?臟軟軟化?成水。
也是這個瞬間,某些片段在?腦海浮現(xiàn),曾經(jīng)也有個人,會告訴她小狗想你。
是撿到她的小狗的男生。
那?段一個人在?國?外、孤立無援的日子里,多虧有他,在?她無數(shù)次覺得人生灰敗、沒有意義的時刻,給她發(fā)來狗狗的照片。
她這邊陰雨連綿,他那?邊卻?永遠陽光明亮青草鮮綠,他那?么好的人,就應(yīng)該永遠生活在?太?陽下。
他會告訴她——
“小狗想你了。”
“小狗等你回來。”
“小狗祝你新?年快樂。”
“小狗祝你畢業(yè)快樂。”
就好像一劑無聲注入心?臟的安定,讓她知?道,就算你在?異國?他鄉(xiāng),還有一只狗狗全心?全意愛你。
“在?想什么?”
林姰第一次跟裴清讓說起那?個男生的事?:“高中的時候爸爸媽媽把我的小狗送走,但很幸運的是,它被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撿到了。”
裴清讓呼吸不著痕跡凝滯:“多好?”
林姰覺得那?個男生其實是跟裴清讓有些像的,是溫柔的具象,她說:“我給他的備注一直都是‘心?軟的神’,那?是我很喜歡的一個角色。”
裴清讓垂下眼睫,情緒并不外露,只是睫毛輕輕震顫。
他聽見林姰繼續(xù)說:“后來他會經(jīng)常給我發(fā)狗狗的照片,告訴我狗狗想我了。”
他問:“會覺得煩嗎?”
林姰莫名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慣常冰冷的聲線里,似乎有種難以言說的……卑微。
他明明應(yīng)該是被寵壞的天之驕子,“卑微”這兩個字怎么會跟裴清讓有關(guān)聯(lián),她在?亂想些什么呢。
林姰不明所以:“為什么我要覺得煩?”
裴清讓語氣沒有情緒,平鋪直敘:“因?為他一直給你發(fā)信息。”
林姰毫不猶豫地否定:“雖然我從來不主動跟人聯(lián)系,但是出國?那?段時間,我挺想有人跟我說話的。”
“大一的時候我沒有朋友,祝余復(fù)讀我也不能打?擾,因?為突然出國?也和爸爸媽媽鬧得很僵,家里馬上就要多一個新?的小孩……”
林姰:“多虧有他,跟我說小狗等你回來。”
無形中有根線系在?她的手腕,雖然看不見線的另一端,可那?種被牽掛的感覺有如實質(zhì)。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他說的是他自己。”
那?輕而緩的字音落在?耳邊,卻?好像一下戳中她心?跳的暫停鍵。
視線碰撞在?一起,裴清讓漆黑眼底似有泉水汩汩流動,漂亮得波光流轉(zhuǎn)。
林姰忍不住想——
那?他對她……是不是也有過一點點的喜歡?
她無從得知?,只是想起大一的冬天,早上起床看到他的未讀消息,是故宮雪景,后面跟著一句:北京下雪了。
后來聽過有人說,下雪要告訴喜歡的人。
時間過去太?久,那?些細碎的情節(jié)早就模糊不清,了無痕跡,林姰無聲彎起嘴角,為自己不著邊際的幻想好笑。
只是眼下,裴清讓的讀心?術(shù)穩(wěn)定發(fā)揮,還是可以一瞬看清她在?想什么。
他注視著她,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她:“不用懷疑,他喜歡你,千真萬確。”第50章 第 50 章 她喜歡他
林姰承認, 她曾經(jīng)對那個男生有過無可救藥的好?感和?心動。
情?竇初開?的年紀(jì),朦朦朧朧的情?感,發(fā)生在她孤立無援、迫切想要抓住點什么的時刻。
只是, 光怎么能任人抓住,微不足道的喜歡早就被歲月沖刷打磨, 卻在每個想起的時刻依然清晰。
以?至于在裴清讓告訴她“他喜歡你”的現(xiàn)在, 她的心緒起伏, 難以?平靜:“為什么你覺得他喜歡我?”
明明那個男生已經(jīng)結(jié)婚、而且是跟初戀, 甚至在她大一跨年想要表白時, 讓她得知他有喜歡的女?孩子。
可還是忍不住想, 如果某段時間?空間?里他們的喜歡真的交錯, 如果她告訴他喜歡他,現(xiàn)在會是怎樣?
沒有如果。
裴清讓漫不經(jīng)心垂眼?:“沒人會不喜歡你。”
冷而凝定的字音落在耳邊,林姰呼吸一凝。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卻又在下一刻把嘴唇抿成直線。
就只是這么一個細微動作,卻被裴清讓捕捉到, 他問:“想說什么?”
“如果沒人會不喜歡我……”林姰話沒說完, 目光微微閃爍, 是平時少?見的猶豫不決。
在聽到裴清讓說“沒有人會不喜歡你”時, 腦海驀地冒出一個念頭:那裴清讓呢?裴清讓喜歡我嗎?
這個念頭讓她心驚。
換做以?前, 她肯定會坦坦蕩蕩地問、并且不依不饒要一個答案。
倘若裴清讓說不喜歡,她還會理直氣壯地回一句:那他可真是沒眼?光。
因為不在乎,所以?無所顧忌。
畢竟接吻不需要喜歡, 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可以?,他喜歡著誰又喜歡過誰又有什么要緊。
現(xiàn)在,簡簡單單一個問句,魚刺一樣鯁在心頭, 竟然讓她開?不了口。
她的欲言又止被裴清讓看在眼?里,那道慣常冰冷的聲線放得很?輕:“怎么了?”
除了接吻的時候,裴清讓很?少?在她面前顯出強勢和?攻擊性,雖然話少?、那張俊臉天生就冷,但眼?神?總是軟的,就比如安靜注視著她的現(xiàn)在。
林姰嘴角彎了彎,最后只是說了句:“沒什么。”
她不是一直很?膽大包天嗎?
為什么現(xiàn)在連一句玩笑都不敢開??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臟層層剖開?,找到這份憑空冒出的膽怯的根源。
答案如同一只在胸腔振翅的蝴蝶,呼之欲出,偏偏她不敢細想、不敢深究-
晚飯后是固定的遛狗時間?,晏城四季分明,入冬之后氣溫都在零度徘徊。
裴清讓一身?黑,更襯得眉眼?漆黑而皮膚冷白,他個子高、骨架寬薄、比例也很?驚人,穿什么都吸引眼?球。
他收拾完自己,又取下林姰的白色羽絨服遞給?她:“穿上。”
林姰照做,穿戴整齊就要牽著狗狗往外?走?,直接被人勾著衣領(lǐng)拎回來。
她還沒回神?,灰色羊絨圍巾已經(jīng)一圈一圈下來,裴清讓垂著長長的睫毛給?她系圍巾,擋住她的鼻尖和?嘴唇。
線上會議冷臉的英俊帥哥,說的不是母語,偏偏氣勢太?盛氣場太?冷,發(fā)出的每個字音都令人膽寒,屏幕里面一群老外?大氣都不敢出,屏幕外?面林姰卻要懷疑這還是不是她認識的裴清讓。
她認識的他是眼?前這樣子的,即使面孔清冷下頜鋒利,但是睫毛和?嘴角都柔軟,笑起來的時候瞳孔明亮、唇紅齒白,天生有讓人心動的本事。
林姰把圍巾往下勾了勾,目光從他給?圍巾打結(jié)的手指到他低垂的眉眼?,忍不住笑:“裴清讓,你真的很?有當(dāng)老父親的潛質(zhì)。”
裴清讓輕揚眉,不咸不淡應(yīng)了句:“老父親就免了,老公還能勉強當(dāng)一當(dāng)。”
暖融融的圍巾蹭在臉頰,熱意四散。
假結(jié)婚之后,沒少?提過“老公”、“老婆”這種字眼?,她沒心沒肺地喊過他“老公”,也厚著臉皮要裴清讓練習(xí)喊自己“老婆”。
為什么現(xiàn)在聽到他說這兩個字,心動的開?關(guān)猝不及防被一下戳中,心臟跳得她發(fā)慌。
林姰覺得自己非常、非常不對勁。
裴清讓把手套也遞給?她,示意她戴上,低聲囑咐:“外?面冷。”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被那雙看起來很?好?牽的手吸引,毫不猶豫地拒絕:“手套就不要了。”
有老公還要手套做什么。
兩人一起出門,裴清讓牽著狗狗。
林姰兩手空空,喊他名字:“裴清讓。”
裴清讓垂眸,瞳孔偎著一抹月色,清冷也溫柔。
林姰把手伸到他面前,頗為無辜道:“冷。”
她羽絨服的袖子很長,手完全可以?縮在里面,羽絨服的口袋也很?大,超級暖和?。
裴清讓目光流轉(zhuǎn)在她眉眼?間?,想明白她想做什么的時候,眼?底清淺笑意化?開?,在路燈下波光流轉(zhuǎn):“想牽手直說。”
于是她的右手被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包裹著,一起放到他暖融融的外?套口袋。
裴清讓嘴角勾著,忍俊不禁的弧度:“左手就有勞你自己照顧一下了。”
林姰彎著眼?睛,揚起臉笑:“好?說好?說。”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溫柔。
剛下過雪,雪花從枝頭簌簌掉落的時候很?像櫻花,林姰看著兩人被路燈拉長的影子,胸腔似乎被難以?形容的情?緒填滿。
裴清讓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落在某處,格外?專注。
林姰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
原來是正在散步的、白發(fā)蒼蒼的爺爺奶奶,他們走?路走?得很?慢,互相攙扶著、手牽著手。
奶奶手里拿著一串剛買的冰糖葫蘆,吃的時候不小心弄到嘴角,爺爺很?溫柔地給?她擦掉,奶奶笑得眉眼?彎彎。
是白頭偕老的具象化?。
林姰感嘆:“原來真的有人能這樣過一輩子……”
即使白發(fā)蒼蒼,即使臉上爬滿皺紋,眼?睛里仍盛滿對彼此的愛意。
她定定看著,目光柔軟而不自知,想象自己年老的模樣:“等我變成腿腳不方便的小老太?太?,你也要這樣,不能嫌棄我。”
話音落下,沒有回音,才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也在一瞬間?明白,為什么在裴清讓說“沒人會不喜歡你”的時候,她沒有辦法坦然問他:那裴清讓呢?裴清讓喜歡我嗎?
因為在她自己意識到之前,她已經(jīng)在想要和?他有以?后,在想象自己變成白發(fā)蒼蒼的小老太?太?的時候,下意識就覺得,自己身?邊會有一個高高帥帥的小老頭。
可是,裴清讓會這樣想嗎?
說出去的話沒有回應(yīng),孤孤單單落在空氣中,只有心跳聲兀自清晰。
就在林姰想著怎么不著痕跡把這個話題帶過去的時候,一句輕而柔軟的“好?啊”落在耳邊。
她仰起臉,目光碰撞在一起。
月光似乎也格外?偏愛他,溫溫柔柔落他一身?清輝,裴清讓眼?尾彎著好?看的弧度,漫天繁星都在他眼?底,熠熠生光。
他很?認真地看著她,沒有慣常的散漫和?漫不經(jīng)心,字音咬得格外?認真:“我們一言為定。”
清越的嗓音劃過耳畔,像最真摯的承諾,也悅耳得如同戀人之間?的情?話。
林姰心臟在短暫的凝滯之后開?始瘋狂跳動,跟他在一起時,胸腔滿溢著的、不知名的情?緒有了名字。
原來那忐忑的、膽怯的、羞澀的、甜蜜的、甚至是讓人心悸的情?緒糅合在一起,叫做喜歡。
心臟因為這個發(fā)現(xiàn)悸動,林姰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耳邊傳來晚自習(xí)的上課鈴聲,原來他們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走?到附中、曾經(jīng)讀了三年高中的地方。
很?多人都會在畢業(yè)后懷念高中,因為最兵荒馬亂的年紀(jì)卻有最深刻、最讓人懷念的人和?事。
但林姰想起高中,只有無人來接的臺風(fēng)天,她一個人默默站在樓下等雨停。
時間?如此神?奇,那個將黑色雨傘舉過她頭頂?shù)哪猩呀?jīng)是她的新婚丈夫。
如果早知道他們會結(jié)婚,如果早知道她會喜歡上裴清讓,她就應(yīng)該早下手。
十六七歲的少?年是有多清澈青澀,他現(xiàn)在耳朵都很?容易紅,高中的時候是不是更可愛?
林姰心頭泛起絲絲縷縷的遺憾,層層纏繞,只不過她遺憾也沒用,人家有白月光。
她歪了歪腦袋,問他:“聽說有暗戀對象就會每天期待上學(xué),真有這么夸張嗎?”
裴清讓居高臨下睨她一眼?,嘴角平直
,又是一副不太?想說話的樣子。
林姰得不到答案不罷休,故作不經(jīng)意道:“看來你的暗戀對象沒有那么大的魅力?。”
“就只是在書店遇到,也覺得自己中獎了。”
得不到答案的時候心癢,得到答案的時候,纏繞在心頭的絲線無形中收緊,變成難以?言說的酸澀。
不如不問。
林姰嘴角下撇,很?無所謂地說:“早知道我也找個什么人暗戀一下。”
裴清讓:“還是不要了。”
林姰不服氣:“為什么?就只許你喜歡人不許我喜歡呀?”
“喜歡人會難過,”裴清讓手覆在她發(fā)頂揉了揉,動作溫柔,聲線散漫:“你還是當(dāng)被喜歡的那個吧。”
是啊,喜歡人會難過,意識到自己喜歡裴清讓的林姰,在這一刻有了微小的體會。
裴清讓暗戀一個人的時候也會偷偷看她嗎?
也會面無表情?一臉冷酷其實心里撒花花嗎?
林姰想事情?想得認真,直到“晏城書店”四個字映入眼?簾。
她站在門口,回憶兜頭而來——
高考結(jié)束那天,暴雨傾盆,她和?男生約好?在這里見面。
沒想到再次來,是十年后,和?她的新婚丈夫一起。
她記得上學(xué)的時候,書店曾有一道“明信片墻”,貼滿寫下卻沒有辦法寄出的明信片。
十年后的現(xiàn)在,這道墻已經(jīng)成為晏城的網(wǎng)紅打卡點,因為開?不了口的情?愫總是最真摯。
林姰看到“寵物友好?”提示,意思是狗狗可以?進去:“去書店逛一下?”
“好?。”
進門的一剎那,如同穿過長長的時空隧道,回到高中。
故地重游,林姰竟然有些懷念:“以?前周五的時候我會來看漫畫,在那邊靠窗的位置。”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并不熟悉,也沒有交集,所以?裴清讓只是淡淡回了句:“是嗎。”
店員姐姐還記得她,雖然叫不出她的名字,但還是笑著說了句“好?久不見”。
林姰笑著回應(yīng):“好?久不見!”
看到她身?側(cè)的裴清讓,店員怔了一怔,笑道:“你倆果然是一對啊。”
林姰腦袋發(fā)懵:“嗯?”
姐姐笑了笑沒有說話。
林姰有些摸不著頭腦。
為什么是果然?他們現(xiàn)在沒有任何親密動作,過去沒有任何交集,怎么就是一對了?
兩人走?過去之后,店員的目光追隨。
長相出眾的孩子,更容易讓人過目不忘,那個時候她剛畢業(yè)參加工作。
周五放學(xué)時間?,女?孩問她:“姐姐,最新一期漫畫來了嗎?”
她給?她指了指書架的方向,這時又進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來看最新的軍事雜志。
后來她發(fā)現(xiàn),每個周五,兩人都是一前一后。
一開?始是看書,可是過一會兒,就變成她看書,他看她。
女?生笑的時候,男生也會無聲彎起眉眼?。
少?年人嘴角彎起的弧度很?青澀很?純粹,眼?底都是溫柔明亮的笑意。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后來他們畢業(yè),女?孩沒有再來過。
他每次來,總會在她看漫畫的地方待一會兒。
她最后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向她借了一支筆。
這張明信片,今天會被發(fā)現(xiàn)嗎?
林姰在那面明信片墻前駐足,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沒有寄出的明信片,在無人處安靜訴說想念。
她一張張看過去,目光新奇,自己跟這些人上的好?像不是一個高中,那個時候她只知道埋頭學(xué)習(xí),現(xiàn)在想來都沒有青春期。
就在準(zhǔn)備離開?時,看到什么,林姰目光霎時一凝——
“大膽去做你想做的事,你做什么都不會錯的。
我們可能不會再遇見了,但這世界上仍有一個我,在為你的存在本身?高興。
林姰同學(xué),畢業(yè)快樂。”
落款時間?,高考結(jié)束那年。
紙頁泛黃,字跡斑駁,被遮擋在層層疊疊的明信片之下。
不言不語,甚至不期待于被發(fā)現(xiàn),就只是在無人處祝福著她。
林姰沒有任何防備,和?十年前干干凈凈的喜歡撞了個滿懷。
原來在那段自己最不愿意回想的時間?里,也曾有這樣一份讓人心臟柔軟的喜歡。
她小心翼翼取下那張明信片,指尖觸碰到他曾經(jīng)觸碰的位置。
對上裴清讓垂落的目光,她給?他看:“不知道是誰寫給?我的。”
這人一定臨摹過宋徽宗的行書,因她高中臨摹過,所以?一眼?認得出。
裴清讓垂眸。
林姰在他面前叩開?筆蓋,在那行字下認認真真地寫:【謝謝你,你過得好?嗎?】
寫完之后,她又小心翼翼掛回去,生怕弄壞的樣子,仿佛對待珍寶。
林姰久久凝視著明信片上面的字跡,就好?像隔著長長的時空隧道,和?十年前的少?年對視著。
“為什么要問他過得好?不好??”
裴清讓的聲音很?輕,落在耳邊,如同羽毛拂過心尖。
林姰也不知道,只是心頭有種難以?言說的酸澀:“如果高考那年看到就好?了。”
裴清讓喉結(jié)滾動:“如果高考那年看到,會怎樣?”
林姰當(dāng)然不會因為一張明信片喜歡上一個人:“起碼跟他說一句謝謝你,你也畢業(yè)快樂。”
她覺得遺憾:“他怎么不當(dāng)面跟我說呢?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嗎?”
裴清讓沉默注視著那張十年前的明信片。
記憶中的雨天去而復(fù)返,飛機飛上萬米高空,不知何時歸途。
自行車穿過大街小巷,卻沒有一個巷子口讓他再次偶遇到她。
想念一個人到極致,也只能在她經(jīng)常坐的地方,寫下這張明信片。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祝她一生順?biāo)臁?br />
不必和?自己有關(guān)。
而現(xiàn)在,她就在自己面前,眉眼?鮮活,笑意生動,和?自己十指緊扣。
她跟他小小聲說:“暗戀可真苦啊。”
他淡聲:“是他自己愿意的。”
林姰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在哪、在做什么工作,搜遍腦海里的影像,也找不到這么一個性格內(nèi)斂、字跡漂亮的男生。
又或者,他平時用的不是這個字體,畢竟沒人會把作業(yè)當(dāng)書法作品來寫。
直到離開?書店,她仍心心念念:“你說寫在這,還會被他看到嗎?”
裴清讓語氣清淡:“不重要。”
林姰疑惑:“是這樣嗎?那他為什么要寫這張明信片?難道不是為了有一點點的回音嗎?”
裴清讓久久看著他,那雙比風(fēng)清比月光溫柔的眼?睛,似有她看不懂的情?緒一閃而過,了無痕跡。
“或許他知道你不喜歡他,所以?只是希望你過得好?。”
“僅此而已。”第51章 第 51 章 我選老公
“大膽去做你想做的事”, 大概是?林姰站在孤立無援的十七歲,最想聽到的話。
高考后才得知外婆去世,她陷入無法擺脫的愧疚, 也痛恨父母的隱瞞,報復(fù)一般毅然決然決定出國?:你們?不是?想要我讀個好?大學(xué)、畢業(yè)考公聽你們?安排嗎?我偏不。
任由爸媽怒不可?遏, 她說走就走, 外婆怕是?早就知道她想離家越遠越好?, 一輩子省吃儉用攢下的錢都留給她, 成?為她最后的底氣。
她不知道自己冷漠帶刺的人生里, 也曾有過一份不為人知、干干凈凈、讓人心?臟柔軟的喜歡。
如果能早一點看到就好?了, 起碼可?以知道, 這個世界上除了外婆,仍有人無條件相信她、站在她這一邊。
羽絨服上的帽子被人從身后扣到腦袋上,一片猝不及防的暖意中, 裴清讓聲線清冷:“走吧,回家。”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家”這個字不再意味著?冷戰(zhàn)、無休止的爭吵、重男輕女、被控制, 而是?陽光滿溢的房子、每天不一樣?的鮮花、世界上最可?愛的狗狗, 還有長?到這么大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喜歡的人。
簡簡單單的音節(jié), 也能讓人心?臟發(fā)軟發(fā)燙, 仿佛有所倚仗。
林姰把自己的手塞進裴清讓手心?,眉眼?彎彎說“好?”。
眼?下,不管誰喜歡她又或者喜歡過她, 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因為她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就在她的肩側(cè),和她十指緊扣。
書店的店員默默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
女孩子牽著?狗狗走在前面,只要她回頭, 就會發(fā)現(xiàn)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一如十幾年前他們?都穿校服的學(xué)生時代。
她忍不住拍下照片。
原來真的會有人,十幾年如一日地,喜歡一個人-
睡前最后一刻,林姰忍不住再次點開手機照片——屏幕里,明?信片泛黃泛舊,字跡卻有鋒利清秀的棱角。
指尖點擊圖片放大,她目光一頓,男生寫“林姰”兩個字時,落筆習(xí)慣和她的很像,甚至單單把這兩個字挑出來,說是?她寫的,她都會相信。
就好?像在不經(jīng)意間,學(xué)著?她的落筆習(xí)慣,寫過很多?遍她的名字。
那些喜歡她的男生都很討厭,沉溺與自我感?動和付出,絲毫不考慮給她帶來多?大的困擾,哪有這樣?的純愛戰(zhàn)士……
手機放到一旁。
林姰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向來冷漠,連他們?的名字都不記得,怎么可?能認出字跡。
外面又在下雪,北風(fēng)裹挾著?雪花簌簌落下,窗外月光格外明?亮,她想到她喜歡裴清讓這件事。
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這樣?神奇,只是?腦海浮現(xiàn)他的眉眼?,心?頭的小鹿就有漸漸蘇醒的趨勢。
她要怎么做,才能把這個人據(jù)為己有呢?
她沒有追人的經(jīng)驗,并?不太會。
等她終于肯閉上眼?睛,睡意全無。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混沌沉沉下墜。
耳邊傳來旅客登機播報,人群熙熙攘攘,她一個人站在迎來送往的機場。
目光所及親友送別,同她一般大的女孩抱著?媽媽哭得眼?睛通紅。
她頻頻回頭,頻頻張望,一而再再而三地確定,身后真的空無一人。
如果外婆還在……
外婆一定會來送她的。
可?是?,可?是?外婆已?經(jīng)不在了啊。
她小聲在心?里說外婆再見,毅然決然轉(zhuǎn)身。
有人喊她名字,像她在最孤立無援時產(chǎn)生的幻覺,輕易淹沒在人潮洶涌之中。
不會有人來送她的。
眼?淚奪眶而出,她再也沒有回頭。
飛機飛上萬米高空,她在一瞬間長?成?大人。
……
林姰醒來時,天光大亮。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告訴她,今天是?個好?天氣。
今天要做什么呢?
結(jié)婚之后的大部分時間里,周末他們?各自加班,即使她在家的時候裴清讓都在,也是?各忙各的,裴清讓有處理不完的工作,她則是?打游戲、看電影、睡覺消磨時間。
心?底的雀躍,如同開了一罐氣泡水,易拉罐拉開的瞬間,綿密的泡沫四下散開。
林姰忍不住想,有沒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兩個人一起做的。
接吻算一件。
然后呢……看電影?一起做飯?
她沒有戀愛經(jīng)驗,在這方面想象力相當(dāng)匱乏,卻又覺得,其實不需要做什么,他在就很好?。
那種胸腔被填滿的感?覺很新奇,有些忐忑、有些膽怯還有一點害羞,心?底似有蝴蝶在扇動翅膀,心?跳撲通撲通難以平息,讓她忍不住想要彎起嘴角。
只是?在她準(zhǔn)備起床的那一刻,腹部傳來隱隱墜痛的感?覺。
林姰認命地嘆了口?氣,瞬間蔫掉:好?煩,又來,當(dāng)女生好?難。
她掀開被子走進衛(wèi)生間,果不其然是?生理期到來,痛感?以可?感?知的速度變得劇烈,讓她忍不住想要蜷縮身體,臉也皺成?苦瓜。
止痛藥可?能是?吃完了、也可?能是?被自己隨手放到了什么地方,她沒找到,吃早飯的時候也精神萎靡,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按壓腹部。
裴清讓目光掃過,溫聲問她:“不合胃口??給你做別的?”
林姰搖頭,換做是?她,自己認真準(zhǔn)備的早飯對方只吃幾口?,她大概只會不高興,才不會管對方喜不喜歡,更不可?能大費周章地再去重新準(zhǔn)備。
他怎么可以這么好。
“很好?吃,可?是?我吃不下了,”林姰抿唇,充滿歉意道:“等吃午飯的時候熱一熱,不要浪費。”
裴清讓察覺不對勁,眼?神詢問:“怎么了?”
林姰沒有月經(jīng)羞恥,卻是?第一次直白地告訴一個異性:“生理期。”
之前她都是?若無其事裝沒事人的,所以裴清讓應(yīng)該是?第一次看到她痛經(jīng)的模樣?——長?發(fā)隨手綁起,臉頰蒼白沒有血色,身上是?大大咧咧的衛(wèi)衣衛(wèi)褲,虛弱且毫無形象可?言。
想到什么,林姰小聲給裴清讓打預(yù)防針:“根據(jù)經(jīng)驗,我生理期前會暴躁易怒,生理期期間極端情緒化,還可?能因為一點點小事難過……”
她眸光真摯,是?真的為他著?想:“為了避免傷及無辜,這幾天你可?以少跟我說話、或者不跟我說話,因為我可?能會很不講道理。”
腹部的疼痛開始無法忽視,林姰起身:“我回房間躺一會兒。”
好?好?一個周末,就這樣?被生理期毀了,不然她很想在裴清讓身邊,就算不接吻,隨便做點什么也好?。
只不過生理期的時候,她的脾氣會變得非常不穩(wěn)定,身體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一點點小事就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比如她找止痛藥沒有找到,正常情況下叫外送就好?,生理期她卻會覺得委屈難過,矯情得不可?理喻。
所以她主動把自己和裴清讓隔絕開,躺在床上的身體蜷縮起來,慢慢等那陣折磨人的疼痛自己消失。
疼到冷汗虛汗一起冒,林姰莫名想到,痛經(jīng)和分娩比起來小巫見大巫,生理期不傷筋動骨都這樣?疼了,那生她的時候,崔女士側(cè)切、撕裂、甚至是?骨裂,又有多?痛苦多?無助。如果有人讓她吃那么多?苦,她可?能也不會喜歡她。
思緒漫無目的發(fā)散,直到很輕的敲門聲響起。
林姰說“請進”,得到準(zhǔn)許之后,臥室的門才被推開。
因為周末在家,室內(nèi)足夠暖和,裴清讓一身沒有棱角T恤運動褲,高大清瘦,肩膀?qū)掗煟雌饋硖貏e有安全感?。
“我可?以為你做點什么嗎?”他放輕了語氣,聲音軟下來,是?真的在哄人了:“或者,做些什么能讓你舒服一點?”
這個人怎么可?以溫柔成?這樣?……
她都告訴他自己生理期的時候脾氣會很差了,他還……
他軟著?語氣、溫溫柔柔地問需要他做什么的此刻,不知緣由的委屈、無處發(fā)泄的脾氣煙消云散。
從不示弱的林姰,半張臉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人看,悶悶說了句:“都好?。”
原來……
原來就算是?刺猬,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也只會露出軟軟的肚皮,生怕讓他受傷。
裴清讓把她沒找到止疼藥、溫水放在床頭矮柜上,除此之外,還有一份軟糯香甜的紅糖紅豆年糕,他還是?重新給她做了早飯,年糕烤過顏色焦黃,紅豆煮得軟爛,即使她說不需要。
林姰的視線,從他默不作聲準(zhǔn)備好?的一切,到他清冷英俊看不出情緒的面孔,他大概是?怕她覺得男生懂這些很奇怪,主動解釋:“我有照顧妹妹的經(jīng)驗。”
他又拿起她床邊的熱水袋去注入熱水,回來的時候,怕太燙,還在熱水袋的保護套外面、又包了一層毛巾,叮囑她:“小心?低溫燙傷。”
好?像從小到大,即使是?自己的媽媽,也沒有這樣?照顧過她。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痛經(jīng),疼得沒有辦法起床上學(xué),崔女士告訴她吃止疼藥就可?以,又說,我生你的時候開到了十指。
也記得高一剛開學(xué)的時候,她疼得額頭都是?虛汗,是?同桌的男生把外套遞給自己,又默不作聲起身去關(guān)了窗戶。
而現(xiàn)在那個男生,就在自己面前。
他剪過頭發(fā),額前碎發(fā)不遮眉眼?,鬢角修剪整齊,臉部線條干凈利落,有種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間的氣質(zhì),那雙眼?睛卻沒有變過,一如既往清透、一塵不染。
她以為記憶里關(guān)于他的畫面很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每一幀都讓人
很難忘。
林姰吃掉那份紅豆年糕,如同吞掉一顆暖融融的小太陽,慢慢驅(qū)散體內(nèi)的寒氣。
她縮回被子里,安靜等著?止痛藥起效,散開的長?發(fā)凌亂也柔軟鋪開在枕頭上,顯得皮膚細膩如瓷。那雙看向裴清讓的眼?睛,沒有任何防備,剔透如寶石,流露出自己全然不知的依賴。
裴清讓照顧自己這個結(jié)婚搭子都如此溫柔,那照顧裴櫻的時候呢?
她好?羨慕裴櫻有這樣?的哥哥,頗認真地跟裴清讓商量:“真的不考慮再養(yǎng)一個妹妹嗎?”
裴清讓不知道林姰對給他當(dāng)妹妹這件事、是?有什么執(zhí)念:“你在想些什么?”
林姰眼?睛亮亮的:“好?多?女生都想有個哥哥,你這樣?的應(yīng)該屬于‘夢中情哥’的配置。”
男人冷白皮、個子高、頭腦頂尖、臉蛋漂亮,隨便做點什么都能做到頭部玩家的位置。
她忍不住想象,如果裴清讓真的是?她哥哥,穿黑西裝白襯衣開車去學(xué)校接她,那得有多?吸引眼?球?
只是?,幻想剛剛有了個雛形就破滅,因為裴清讓毫不猶豫言簡意賅地拒絕:“不考慮。”
林姰嘴角癟了癟,但是?并?不放棄跟裴清讓推銷自己:“我可?以吃很少,也很乖,學(xué)習(xí)也很省心?。”
裴清讓居高臨下看著?她,沒笑,嘴角平直下頜棱角鋒利,修剪過的鬢角整齊但是?發(fā)茬很短,顯出幾分動人的少年氣:“老公和哥哥,你選一個。”
簡簡單單兩個詞從他漂亮的嘴里說出來,就對她產(chǎn)生致命吸引力。
換做之前,林姰肯定毫不猶豫選后者,她可?太想有一個又高又帥對別人冷臉但對自己溫柔的哥哥了,她可?以仗著?自己年紀(jì)小為所欲為,可?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喜歡裴清讓。
曾經(jīng)大大咧咧對著?裴清讓那張冷淡俊臉叫“老公”,現(xiàn)在卻做不到像以前坦然,因為她心?里有鬼。
所以她避之不答,而是?問裴請讓:“有區(qū)別嗎?”
她躺著?,裴清讓站在床邊,這種從下往上看的死亡角度,那張英俊面孔依舊非常能打,眉骨高聳,鼻梁挺直而下頜棱角分明?,脖頸和喉結(jié)的漂亮線條一覽無余,視角的關(guān)系,顯得人很傲氣。
裴清讓聲音沒有情緒,冷冷的但是?很好?聽:“如果是?裴櫻,我現(xiàn)在會帶上門離開。”
就算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妹妹,也男女有別,況且裴櫻寧可?對著?游戲里的男主也不想面對親哥覆著?冰雪的冷臉。
視線相對,林姰下意識屏住呼吸:“如果是?前者呢?”
裴清讓修長?的脖頸上喉結(jié)有一下沒一下的滾動著?,散漫不羈。
他微俯身,低頭靠近的時間里,清雋深刻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林姰屏住呼吸,氧氣在急劇抽離。
而他手撐在她枕頭旁邊的位置,薄唇輕輕吻上她的臉頰,就只是?清淺的觸碰,她的睫毛已?經(jīng)在止不住地顫抖。
棉被之下的手指緊緊攥住床單,她能感?受到嘴唇的濕潤柔軟,和他挺直的鼻梁抵在臉頰的觸感?,雪后清冽的氣息鋪天蓋地。
呼吸繾綣交織,近距離和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對視著?,簡直勾魂攝魄,這人睫毛長?得令人發(fā)指,仿佛能直直戳到她的心?尖。
“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在這里陪你,”裴清讓薄唇翕動,語氣溫柔到蠱惑,“選哪個?”
怎么會有人,看起來完全是?個禁欲系高嶺之花,勾引人的時候毫不手軟——又或者是?他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勾引人。
林姰目眩神迷,臉頰也要變成?綿軟的紅豆年糕,偏偏他的手在她臉頰和耳朵的交際,指腹摩挲,帶起一陣難以言說的酥麻癢意——裴清讓接吻的時候喜歡這樣?,手不會放在她的腰上,也不會亂碰,會很認真地捧著?她的臉、抬高她的下頜,讓她覺得自己被珍視、被放在心?上。
心?臟像是?火山口?的那一捧雪,融化沸騰的速度飛快,臉頰被他吻過的位置在無可?救藥地發(fā)燙,熱意翻了天,林姰的聲音都被燙得綿軟:“那我選老公吧。”
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也沒少接過吻,甚至在接吻停留在非常純情的碰碰嘴唇的時候,她人為地把進度條拉快了,是?第一次,被他親吻嘴唇以外的地方,純情得要命,那無關(guān)情欲的珍而重之,讓人心?跳怦然。
如果他們?的關(guān)系被裴清讓掌控,恐怕現(xiàn)在連手都沒牽到,純愛戰(zhàn)士還是?那個純愛戰(zhàn)士。
她這樣?胡思亂想著?,他已?經(jīng)在她旁邊坐下,那寬闊平直的肩背很直,往下腰線收窄,讓人非常想要抱上去。
想要他陪著?、霸占他的時間、讓他改掉原本的周日計劃,林姰其實是?有些抱歉的:“以前年紀(jì)小的時候沒什么感?覺,現(xiàn)在體會到了被激素控制的恐怖。”
總有人用“你是?不是?來大姨媽了”,暗諷一個女生沒事找事、情緒化,其實這個周期受體內(nèi)激素影響,情緒低落,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裴清讓垂眸,很耐心?地聽她講話。
林姰抿唇:“生理期的時候,會因為一點點小事情緒崩潰、委屈,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我性?格本來就差。”
裴清讓聽了,淡淡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本來就受了很多?委屈,情緒在你最脆弱的時候開始攻擊你。”
他下定論,如同陳述一個證明?過千萬遍的數(shù)學(xué)定理那樣?、不容置疑:“心?情不好?不是?你的錯。”
第一次有人對林姰說:心?情不好?不是?你的錯。
他好?像總是?可?以站在她這一邊,米飯煮成?稀飯是?米不好?,炒青菜掌握不好?火候是?鍋不懂事,而她生理期情緒化,也不是?她責(zé)備自己的理由。
她覺得自己又開始情緒化了——因為她的鼻子有些泛酸。
裴清讓垂眼?問她:“還需要什么?”
林姰對上他如水清澈的目光,腦海驀地冒出一個念頭:還需要把你占為己有。
這么好?又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是?別人的呢?
高中的時候她為什么沒有下手,不然十六七歲就可?以在課桌下拉拉小手了!
林姰眨了眨眼?,因為睫毛太長?顯得撲閃撲閃的:“選老公的話,能不能抱?”
她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得寸進尺,但是?不試試怎么知道?
搬來一起住之后,她睡的這張床是?客房的單人床,雖然在云南的時候他們?也同床共枕,但那張床中間再睡一個人也沒有問題,而現(xiàn)在……
裴清讓抿唇:“你往旁邊一點。”
林姰“哦”了聲,把自己卷成?蠶蛹,非常溫順地往旁邊一滾。
裴清讓在她旁邊躺下,這人看起來高高瘦瘦的,躺下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體型差真的非常明?顯,林姰有些意外,他怎么會這么大一只?逼仄狹窄的床鋪格外凸顯出他的存在感?,根本無法忽視。
他躺好?之后,枕著?手臂朝向她,這個角度領(lǐng)口?格外松散,脖頸處白得不見陽光的皮膚、和平直深陷的鎖骨形成?強烈視覺沖擊,隱隱約約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蔓延至衣領(lǐng)深處看不見的地方。
裴清讓薄唇微掀:“你想怎么抱?”
那眼?神還是?冷,干凈透亮,但是?白皙耳際已?經(jīng)在泛紅,讓他看起來非常秀色可?餐。
林姰的心?跳很快,砰砰砰的每一聲都敲擊在她的耳膜,她甚至懷疑裴清讓能聽見。
她小心?翼翼往裴清讓的方向挪,直到額頭能抵在他鎖骨以下的位置,手從他身側(cè)伸過去,綿軟布料之□□溫滲透,慢慢抱住裴清讓的腰。
呼吸之間,都是?他身上清冽治愈的氣息。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語氣放輕:“還疼嗎?”
林姰臉埋在他懷里:“止疼藥還要過一會兒才見效。”
好?半天沒有聲音,林姰抬頭。
裴清讓垂著?長?長?的睫毛:“是?不是?應(yīng)該去醫(yī)院看一下。”
可?能是?因為帶過妹妹的關(guān)系,好?好?一個年輕帥哥,身上時不時出現(xiàn)點兒老父親的特質(zhì)。
林姰給他科普:“聽說止疼藥進入人體之后,并?不能精準(zhǔn)地找到疼痛的部位,所以見到每一個器官,都要先問一下:是?你疼嗎?所以不用擔(dān)心?,它現(xiàn)在還在找位置呢。”
她故作輕快,即使臉頰和嘴唇都沒有血色,額角的分不清是?冷汗還是?虛汗,偏偏還要彎出一個笑,讓人寬心?。
明?明?是?非常柔軟非常可?愛的一個人,要經(jīng)歷多?少苦痛才能長?出一層厚厚的繭,讓自己無堅不摧?
林姰本意是?告訴裴清讓這根本沒什么,卻見他眉心?蹙起,比開線上會議的時候還要嚴(yán)肅。
他問:“怎樣?才能好?一點?”
市面上根本沒有痛經(jīng)的特效藥,明?明?那么多?女孩子在為此煎熬。
林姰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好?些,只是?覺得,裴清讓比藥有效,剛才他親她的時候,她都忘記疼了。
今天的裴清讓格外溫柔,好?像說什么他都會答應(yīng),所以眼?下,她仗著?不舒服、恃寵而驕:“你抱我都沒用力。”
他淡聲:“知道了。”
原本在她肩側(cè)松散垂著?的手臂收緊,慢慢把她按到自己懷里。
擁抱溫暖密不透風(fēng),疼痛變得模糊遙遠。
她應(yīng)該見好?就收,不應(yīng)該再得寸進尺了。
可?是?下一刻,不帶情欲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她窩在裴清讓懷里,聽見他柔聲說:“不準(zhǔn)欺負我老婆。”第52章 第 52 章 接吻上癮
昨天晚上林姰失眠、加上今天生理期肚子疼得厲害, 當(dāng)呼吸之?間都是?裴清讓身上清冽又安心的味道,她很快就睡著。
第?一次覺得,原來生理期也沒那么糟糕, 之?前每次經(jīng)期情緒敏感、委屈想哭的沖動,都變成滿溢在胸腔的甜。
她喜歡即使冷著臉也溫溫柔柔的裴清讓, 喜歡他俯身親過來薄唇只?是?停留在臉頰, 喜歡在她抱怨之?前手臂規(guī)規(guī)矩矩垂在她肩側(cè), 在她主動之?前, 他從不逾矩。
恐怕以后, 每個下雨天都會想起那把撐過頭頂?shù)挠陚? 每個下雪的日子都會想起和?雪花一起落下的初吻, 每一次生理期、都要懷念他擁抱的力道和?懷里的溫度。
他在身邊,堅硬冷漠的世界仿佛也變成紅豆年糕,溫暖、軟燙、呼吸之?間都是?甜的。
醒來時, 林姰才發(fā)現(xiàn)裴清讓不知道什么時候也睡著了。
呼吸交織的距離,男人?額前碎發(fā)滑落, 睫毛柔軟地覆著眼眼瞼, 眉骨到鼻梁的弧度教?科書級別?的完美, 睡著時不冷淡也沒有攻擊性, 五官顯出原本清雋俊秀的樣子。
王子看?到睡美人?的時候, 心跳是?不是?就像她現(xiàn)在?
視線順著又高又挺的鼻梁往下,是?很軟很好親的嘴唇,他皮膚白, 嘴唇天生就紅,偶爾笑?到露齒完全就是?唇紅齒白的具象化,不經(jīng)意間透出的少年氣特別?動人?。
林姰心跳怦然,想著, 這就是?她喜歡的人?。
她仰起臉,輕輕靠近,直到嘴唇觸碰到他的嘴唇,柔軟微涼的觸感,好像吻落在了她的心尖。
裴清讓眼睫輕顫。
耳邊似有蟬鳴,眼前一片昏黃光影。
高一教?室里,趴在課桌上午休的他醒來,呼吸和?心跳卻在下個瞬間凝滯。
林姰穿著夏季校服短袖,還在睡,朝向他的方?向,全然沒有防備的樣子,眉眼柔軟、呼吸綿長,在午后的光線里臉頰絨毛清晰可見。
心跳在短暫停滯之?后,開始變得可以感知。
平時他從不會跟她一起趴在課桌上睡覺,最多是?單手撐著腦袋閉一會眼睛,而這一天他太困了,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多看?一眼都覺得冒犯的人?,現(xiàn)在近在咫尺,他的目光順著她的眉眼鼻梁,還想往下……
再看?下去?未免過分,就在他想要收回視線的時刻,他的嘴唇被吻住了,溫?zé)岬臍庀⒓m纏,繾綣交錯。
裴清讓睜開眼睛。
夢里不敢靠近的人?,與他鼻尖抵著鼻尖,嘴唇含著嘴唇,臉頰相貼的觸感讓人?悸動,忘記呼吸的那幾秒鐘,他甚至分不清夢境現(xiàn)實。
林姰親得格外溫柔,怕把裴清讓吵醒,卻又克制不住想要吻他的沖動,所以就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小下。
而當(dāng)她偷親完、準(zhǔn)備悄無聲息縮回他懷里時,猝不及防跌入一雙目光清明的眼。
她下意識捂住他的眼睛:“睡吧,剛才是?夢。”
男人?的眼睛被擋住,只?露出挺直鼻梁和?白皙下頜,嘴唇線條清晰,還紅、還軟,更加蠱惑人?心。
裴清讓把她的手拿下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你,我也以為在做夢。”
“夢見我非禮你嗎?”林姰心虛到不敢看?人?,聲音也小,“什么時候醒的?”
“在你親上來的時候。”
裴清讓把她臉側(cè)的長發(fā)順到耳后,手卻沒有離開,臉頰在慢慢升溫,不知道是?因?為他撫摸臉頰的手指,還是?因?為未經(jīng)允許擅自親他。
好在裴清讓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被占便宜上面,他在意的是?:“還疼不疼?”
其實每次生理期,剛開始的半天最疼,后面雖然還是?不太舒服,但癥狀會慢慢減輕,這會已?經(jīng)痛感輕微可以忍受。
但是?她很喜歡現(xiàn)在,裴清讓聽之?任之?、甚至是?很乖巧溫順地給?她抱,除了很純情的抱抱,她還想更加得寸進尺一點。
所以,到底是?疼還是?不疼呢……林姰有點難辦。
她的遲疑,被裴清讓理解為還在疼,眉心擰起:“請醫(yī)生來看?一下好不好?奶奶在醫(yī)院工作,應(yīng)該認識這方?面的專家。”
嚴(yán)重?了嚴(yán)重?了。
裴清讓起身去?拿床頭的手機準(zhǔn)備打電話,被林姰攥住手指。
他垂眸,林姰早上沒有血色的臉不知是?在他懷里悶的、還是?因?為不舒服,軟著聲音跟他商量:“要不,你親我一下,試試能不能好點?”
那清亮的瞳孔里,竟然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意思。
裴清讓微蹙眉,如?同?在看?一個亂下藥方?的庸醫(yī),眼神將信將疑,仿佛在說:你確定這樣可以?
林姰看?過一種說法,說再高冷的人接過吻后也會變成“親親怪”,而看?起來再目下無塵的男生,其實腦袋里也會想那些不太正經(jīng)的東西。
可裴清讓根本不是這樣,他對親密接觸并不熱衷,雖然已?經(jīng)親得很熟練,但那游刃有余里其實還有點兒少年人?的青澀。
幾次都是她主動、而他聽之任之?,完全就是?親也行、不親也可以,你怎么高興怎么來,干凈得像暴雨洗過的綠植、葉子上掛著晶瑩露水的那種,但身上那種任君采擷的勁兒又特別?勾人?。
比起接吻,他好像更喜歡有一下沒一下地觸碰她的臉頰,指腹摩挲,她的臉會紅得很快。而接吻摸胸是?不可能發(fā)生在裴清讓身上的,他甚至都不怎么抱她。
眼下,他放下手機,睫毛安靜垂落,低下來的聲音溫柔到蠱惑人?心:“你想讓我親哪兒。”
他一只?手撐在她身側(cè),另一只?手在她臉側(cè),指腹無意識擦過她的耳垂,一陣讓人?心悸的癢意瞬間順著神經(jīng)蔓延,如?同?明火點著牽連她所有感官的引線。
她在下,他在上,男人?低頭吻上她的眉心:“這里嗎?”
薄唇游移,順著她的鼻梁往下,要親不親的卻更讓人?臉熱,他吻上她的臉頰:“還是?這兒。”
裴清讓捧著她的臉,一點一點往下親,睫毛掃過臉頰的癢意,和?鼻梁抵著臉頰下滑的觸感,變成順著神經(jīng)蔓延的酥麻。
吻到唇角時,林姰下意識屏住呼吸,把心臟憋得如?同?一只?快要爆炸的氣球,手指下意識緊緊攥住他的T恤下擺。
忍不住睜開眼睛,男人?眉眼沉黑而膚色冷白,嘴唇又很紅,俊美得如?同?蠱惑人?心的吸血鬼,她在溫柔而磨人?的碰觸中目眩神迷。
被吻住的那一刻,胸腔氣球瞬間爆炸,變成腦海綻放的煙花,嘴唇被含住輕輕吮吸著,他好像從她的點滴的細微反應(yīng)里知道了、怎么親她她會喜歡。
干干凈凈,也溫溫柔柔。不止是?那點微不足道的疼,所有氧氣都被抽離,林姰攥住他衣服的指尖也變得綿軟沒有力氣。
裴清讓放開她時,交織在一起的呼吸也變得潮濕,
他的嗓音不算清越:“有用嗎?”
那雙眼睛黑亮清冷,目光直白,林姰扛不住被他這樣看?著,臉往他懷里埋,嘴唇因?被含吮太多次變得發(fā)麻,有如?仍在被他啃噬,耳朵尖紅到滴血。
裴清讓揉了揉她的腦袋:“餓不餓?”
其實是?有一點的,但她又不想松手,是?身體不舒服讓她變得格外粘人?,還是?遇到喜歡的人?自動變成這樣,林姰無從得知。
而后聽見裴清讓問:“我現(xiàn)在去?做午飯,還是?再抱一會兒?”
林姰悶聲悶氣:“再抱一會兒吧。”
裴清讓抱起來太舒服,肌膚有干凈溫?zé)岬南銡猓丶【毜们〉胶锰帲褂趾芫o實、沒有一絲贅余,抱上去?才發(fā)現(xiàn)比想象中細、也比想象中硬。
下次再想抱著他睡覺,要用什么理由呢?
下次生理期肚子疼,可不可以提前預(yù)約一下?
她抿了抿現(xiàn)在仍在充血的嘴唇:“下次……”
視線相對,裴清讓溫聲:“下次疼的時候告訴我。”
“然后呢?”
“我會陪著你,如?果這樣能讓你舒服一些?的話。”
長這么大,林姰第?一次覺得生理期沒那么可怕也沒那么討厭。
她的眼尾折出驚喜的弧度:“我就說你有讀心術(shù)!”
怎么會有人?,這么了解她。
她都不用說話,他都能看?出她的想法。
“如?果有的話,可能也只?對你有效。”
“還有,裴清讓,你真的很好騙。”
“騙我什么了?”
林姰親得饜足,眉眼彎彎:“其實你親我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疼了。”
就是?想用這個理由騙他親她,她有點得意又有點害羞,瞳孔亮晶晶,看?得裴清讓眼尾微微彎,嘴角也忍俊不禁地勾起。
他說:“其實我也騙你了。”
林姰吃驚:“騙我什么了?”
裴清讓起身,準(zhǔn)備去?做午飯,最后俯身在林姰臉上捏了一下:“我也不是?因?為你不舒服才親你的。”
林姰不依不饒:“那是?因?為什么?”
裴清讓沒回答,輕輕揚眉:“我去?做飯。”
當(dāng)然是?,我本來就想這樣做-
周末太過短暫,午飯后兩人?一起打游戲、看?電影,時間過得飛快。
晚飯后遛狗,外面天冷,裴清讓沒讓林姰一起,回家時不忘帶回來今日份的鮮花,和?路邊香甜的糖炒栗子烤紅薯。
林姰笑?彎眼睛:“謝謝。”
她抿了抿唇,又小聲補充:“老公。”
字音咬得又輕又快,生怕被人?聽清似的。
裴清讓微微一怔,輕笑?著應(yīng)了句:“賺了。”
那雙含笑?的眼睛似有清泉流動,漂亮得波光流轉(zhuǎn)。
特別?溫柔,特別?治愈。
只?不過,明天又要上班了。
林姰工作很忙,工作日按時下班都不能保證,而裴清讓則是?隔三差五出差,完完全全膩在一起的周末,這還是?第?一個。
以至于在它快要結(jié)束時,林姰滿心不舍。
洗完澡吹過頭發(fā),已?經(jīng)晚上十點。
她記得自己去?英國的第?一個星期,因?為時差倒不過來頭疼欲裂,裴清讓回來沒幾天,她應(yīng)該放他去?好好休息,早睡早起。
可是?她還想要跟他多待一會兒。
她能不能直接邀請他睡一個房間?
都不用想,就能猜到,裴清讓肯定會冷冷淡淡、用那種“你在想什么”的眼神折磨她,又或者直接曲起手指敲她腦袋、讓她清醒。
這時,裴清讓也洗完澡出來,客廳的花香里混進了青草味道的沐浴露,濕漉漉氤氳開來,拂過她的鼻尖,弄得她莫名有些?心猿意馬。
她非常禮貌地問:“你打算幾點睡覺?”
裴清讓垂下視線:“你想讓我?guī)c睡覺?”
林姰想要跟他多待一會兒,但是?現(xiàn)在肚子不疼了,人?也活過來了,根本找不到理由。
在她開口之?前,他的聲音已?經(jīng)從頭頂落下:“你想讓我?guī)c睡覺都可以。”
清冷聲線里盡是?縱容。
林姰:“為什么?”
裴清讓:“因?為我也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林姰嘴角忍不住上揚,被齒尖咬住:“怎么看?出來的?”
怎么看?出來她是?想跟他多待一會兒?
“不是?你說的嗎,”裴清讓抬手揉她腦袋,“我會讀心術(shù)。”
他在身側(cè),長腿上放著筆記本,短袖下面的手臂清白修長、手背也有青筋的脈絡(luò),看?起來很有力。
這個人?的手指、手臂、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仿佛都對她有致命吸引,讓她忍不住想要跟他親親抱抱貼貼。
不喜歡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喜歡的時候,裴清讓的純情似乎傳染給?她,林姰覺得不能太放任自己。
于是?打開平板搜索:【接吻上癮是?缺哪種維生素嗎?】
頁面跳轉(zhuǎn),最上面的是?一條科普視頻,林姰從帆布包里拿出藍牙耳機戴上。
如?此羞恥的內(nèi)容,就不邀請裴清讓一起聽了,更何況,他并沒有出現(xiàn)這種癥狀。
“接吻上癮,是?因?為在接吻的時候,心靈獲得滿足感,心情愉悅……”
耳機里聲音有些?小,耳朵被堵住一般,林姰默不作聲把聲音調(diào)大一格。
也就是?在這一刻,裴清讓視線垂下,薄唇抿著,欲言又止,林姰嘴型:“我學(xué)習(xí)呢。”
她表情無辜,手指還是?很心虛地摸了摸耳機——沒問題,耳機戴著呢,裴清讓聽不見。
視頻科普有理有據(jù):“這種愉悅,來自于接吻的時候會分泌的多巴胺、內(nèi)啡肽和?腎上腺素等。”
啊,原來是?有科學(xué)依據(jù)的,不能怪她。
但是?,只?有她在分泌多巴胺、內(nèi)啡肽、腎上腺素,裴清讓都沒有嗎?為什么他可以如?此禁欲?
林姰繼續(xù)搜索:【老公不主動接吻是?為什么?】
視頻回答:“老公不主動接吻、夫妻生活不正常,試一試以下幾種方?法……”
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裴清讓蹙眉:“林姰。”
被叫到名字,林姰莫名心驚:“怎么了嗎?”
跟裴清讓說話的時候,不忘把手機倒扣在腿上,防止被他看?到如?此羞恥的內(nèi)容。
裴清讓薄唇一掀:“你的藍牙耳機沒有連上。”
林姰眼睛瞪圓,瞳孔震顫,如?同?炸毛的貓咪。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全部?聽到了。
他那么聰明的人?,肯定也能猜到,她搜索的“接吻上癮”說的是?她自己,而“老公不主動接吻”說的是?他。
臉頰如?同?被火烤著,林姰偷偷瞄了裴清讓一眼,他白皙的耳朵也已?經(jīng)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修長脖頸上喉結(jié)冷淡凸起,漫不經(jīng)心地滾動著。
既然已?經(jīng)全部?聽到了……
林姰慢吞吞挪到他的身邊。
她覺得裴清讓對接吻這件事并不熱衷,如?果他跟自己感受一樣,接吻才有意義。
見她欲言又止,他淡淡道:“要問什么?”
這人?的讀心術(shù)穩(wěn)定發(fā)揮,林姰臉頰雖紅,但是?目光坦坦蕩蕩:“就是?跟我親親的時候,你會覺得開心嗎?”
裴清讓顯然是?沒想到,這姑娘自己搜索還不算完、還要跟他交流一下接吻的感受,嘴角抿起,沒有說話。
林姰把剛才看?到的知識復(fù)述給?他:“科學(xué)角度來講,接吻的時候會分泌多巴胺、內(nèi)啡肽、腎上腺素,所以會讓人?覺得愉悅和?上癮。”
裴清讓一直都很照顧她的感受,總是?以她喜歡的方?式親她,讓她覺得哄她開心的成分更多,不像是?自己喜歡。
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裴清讓這朵高嶺之?花交流接吻感受:“你覺得,是?這樣嗎?”
裴清讓被她弄得徹底沒有脾氣,無可奈何道:“不是?。”
難怪他都不主動,原來他親她的時候沒什么感覺啊……
你情我愿的事,都喜歡都開心才有必要嘛。
林姰垂著腦袋,挫敗極了,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下一刻,裴清讓把她的臉掰向他的方?向:“我是?說,如?果接吻這種行為讓我開心、讓我上癮,不是?因?為內(nèi)啡肽、多巴胺、腎上腺素。”
林姰蔫蔫的:“那是?因?為什么?”
裴清讓淡漠清澈的瞳孔深處,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他薄唇輕啟,一字一頓頓告訴她:“只?能是?,因?為你。”第53章 第 53 章 會想起我
翌日, 周一。
林姰剛上班就聽到消息,陳萬豪那邊搞3D語音助手搞得熱火朝天。
遠景銷量慘淡讓他在公司抬不起頭,現(xiàn)在迫切想要將功補過, 剛到公司就跟方茂森一起去找辛城匯報。
陳志豪志得意滿,辛城翻開他帶來?的匯報材料, 越看臉色越黑, 最?后直接不屑地甩到辦公桌上, 文件夾擦著桌邊滑到地上。
“搞過市場調(diào)研嗎?搞過競品分析嗎?你的創(chuàng)新?點和亮點在哪里?你憑什么覺得你能把對手干掉?”
陳萬豪張了張嘴, 好半天什么都沒說?出來?。
他直接從?林姰那里竊取來?的東西, 怎么可能有市場調(diào)研和競品分析, 只是下意識覺得, 林姰在做的東西,就一定是好的。
“你覺得3D語音助手這?種被玩剩下的東西還?有做的必要嗎?現(xiàn)在十個汽車品牌九個有3D語音助手,你以為縫縫補補東拼西湊搞出來?的東西能糊弄得了消費者?”
辛城訓(xùn)人的時候毫不收斂, 有人路過他辦公室門口都被冷不丁嚇得一哆嗦。
“別的不說?,你的遠景能干過林姰手里的東恒嗎?”
短短幾分鐘時間里, 陳萬豪被吼出一腦門的汗, 他覺得這?罵他不能一個人挨, 必須得拉個墊背的:“林姰給東恒做的智能座艙, 也打算用3D語音助手……”
辛城眉心擰得死緊, 目光掃向方茂森:“你們產(chǎn)品部沒有創(chuàng)意就只知道抄抄抄是嗎?把林姰給我叫來?!”
林姰敲門三下,面無?表情:“辛總。”
辛城根本不給好臉色:“你也在做3D語音助手?”
林姰把匯報材料放到辛城面前,還?有一個黑色的、類似小機器人的擺件一起:“語音助手我們做成了實物。”
陳萬豪目光錯愕, 劉文文不是說?,林姰那邊在做3D語音助手嗎?甚至還?把所有資料都打包發(fā)給了他,所以今天他先?下手為強了……
林姰按開一個按鈕,小機器人接通電源, 緊接著顯示屏亮了,響起非常可愛的卡通音:“你好,我是游游,需要我為你做點什么?”
故意讓粥粥泄露給劉文文的3D語音助手資料,也是林姰花了很多心思準(zhǔn)備的,但正如辛城所說?,做的人太多,不夠亮眼,消費者反應(yīng)平平,所以最?后狠心放棄。
現(xiàn)在實物版本和3D版本放在一起,高下立見,智能汽車上的語音助手,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機械音,在變成可以觸摸的實物之后,就如同被賦予生命,觀感立刻不同。
但林姰想不明白,為什么辛城會發(fā)這?么大的火。
眼下,辛城問:“樣品你們做了幾個?能不能先?在我的車上安裝一下?”
對于領(lǐng)導(dǎo)的褒獎和貶低,林姰向來?情緒很淡,眼神?平靜不見半分喜色:“沒問題。”
辛城蹙眉瞥了眼陳萬豪,嫌棄溢于言表:“做產(chǎn)品不動腦子,還?做什么產(chǎn)品?茂森,你說?是不是?”
方茂森大氣?不敢出,辛城擺弄著實物語音助手:“遠景上市銷量慘淡,幾乎是砸了樂游的招牌,我看萬豪的團隊就合并到林姰那邊去吧,也多跟著林姰學(xué)點東西。”
這?下林姰明白了,原來?辛城對陳萬豪的火氣?是出在這?里——遠景銷量慘淡,狠狠打了他這?個分管產(chǎn)品的副總裁的臉,借語音助手這?件事發(fā)泄罷了。
她不想團隊里多出一群廢物,但也不能違抗命令。
說?白了,不管是她還?是陳萬豪、方茂森,不過都是辛城手里的棋子,他看誰不順眼了,就用另一個來?制衡、牽制,下屬內(nèi)斗無?心爭權(quán),上司的位置才能坐得穩(wěn)。
蒼梧科技。
李明啟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臉,面色凝重火急火燎,連門都沒敲徑直推開裴清讓辦公室的門。
幾份資料往桌上一字碼開:“高科剛上市的芯片產(chǎn)品,和我們即將上市的芯片高度相?似,今天他們剛開完新?聞發(fā)布會,說?明除了被他們挖走的人,蒼梧內(nèi)部現(xiàn)在還?有內(nèi)鬼,在我們發(fā)現(xiàn)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在布局了!”
裴清讓垂眸,白紙黑字將對方產(chǎn)品性能列得一清二楚,跟多日前他經(jīng)手簽名?的文件一模一樣。
他沒說?話,濃密眼睫之下,瞳孔沉冷令人膽寒。
只要蒼梧芯片上市,高科就會臟水潑過來?,誣陷蒼梧抄襲高科,精力要全?部拿來?自證。
倘若不上市,拋開研發(fā)費用這?些冰冷的數(shù)字不講,還?有多少人的心血就要被毀于一旦。
可是證據(jù)呢?
李明啟忍不住罵了句臟話:“他們當(dāng)年不就是這?樣對你導(dǎo)師的嗎?說?你導(dǎo)師擔(dān)任首席技術(shù)官期間竊取高科機密,阻止他回國建立自己的芯片工作室!”
裴清讓的聲音冷透了:“報案。”
李明啟點頭,找回一絲理智:“還?有光刻機的事情,AM公司說?交貨日期要延后,他們寧可違約賠償天價違約金。”
蒼梧現(xiàn)在在非常關(guān)鍵的時期,剛自研3納米芯片成功,但是蒼梧能研發(fā)設(shè)計卻沒有量產(chǎn)條件,能代工3納米芯片的,全?球就只有AM一家,而AM背后最大的股東是高科。
倘若蒼梧芯片量產(chǎn)成功,就能徹底打破國內(nèi)市場被進口芯片壟斷的局面,所以現(xiàn)在高科勢必要弄死蒼梧,讓國產(chǎn)芯片胎死腹中?。
裴清讓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次看向李明啟的瞬間,頃刻恢復(fù)一如往常的冷淡平靜——這?人的情緒從?來?沒有失控過,總能直接跳過情緒波動、來?到解決問題這?一環(huán)節(jié)。
他淡聲:“我去一趟AM。”
李明啟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因為過分激動手臂青筋暴起:“你忘了你導(dǎo)師的事情了?一個清清白白的芯片專家被潑了一身臟水抑郁而終,自殺的時候才49歲!見不得人的手段高科多了去了,說?不定直接給你裝麻袋扔進海里!”
裴清讓笑了,嘴角牽起的弧度異常漂亮,眼神?卻冰冰冷冷:“那不是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一算。”
他在無?數(shù)個午夜夢回回到導(dǎo)師被捕的那天,無?數(shù)次設(shè)想,如果回國的是老師,而不是他這?個庸才。
“那蒼梧怎么辦?”
“我早就想退休了。”
李明啟蹙眉,他從?沒聽裴清讓說?過這?些:“你想卸任做什么?”
裴清讓平靜的語調(diào)相?當(dāng)認真:“我想去做我導(dǎo)師生前做的事情。”
李明啟震驚,這?么大一家上市公司,估值仍在瘋漲,他竟然可以說?不要就不要嗎?
他又問:“那裴櫻怎么辦?”
裴清讓勾著嘴角,好笑道:“能不能別說?的我要去送死一樣?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
李明啟眼睛都氣?紅了:“你導(dǎo)師那時候也是法治社?會!”
裴清讓的聲音軟下來?:“裴櫻只要不隨便創(chuàng)業(yè),這?輩子吃喝不愁,而且還?有謝珩,謝珩不會不管她的。”
李明啟緩緩看向他的眼睛:“那林姰呢?林姰你舍得?”
裴清讓沒有說?話。
對林姰來?說?,裴清讓就只是一個長得還?行、親起來?還?不錯的男的。
沒什么特別,也并不重要,即使她開始慢慢習(xí)慣他的存在,但充其量也只有一點點難忘。
如果他真的遇到什么事……
她應(yīng)該也可以很快忘記-
從?辛城辦公室里出來?,林姰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趙然問:“今天心情不錯?”
林姰驚訝:“怎么看出來?的?”
趙然:“辛城把陳萬豪那顆老鼠屎合并到咱們團隊,你都沒生氣?。”
林姰歪了歪腦袋:“為什么要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費心思呢?”
趙然:“那應(yīng)該為什么浪費心思?”
林姰揚眉,當(dāng)然得是喜歡的人啊。
她點開喜歡的人的對話框。
裴清讓在的時候,時間根本無?法感知。
裴清讓不在的時候,工作日格外?漫長。
她好想現(xiàn)在就下班回家,抱抱狗狗,再?親親他。
喜
歡一個人的心情是這?樣嗎?
她體會到前所未有的雀躍、心動、開心,當(dāng)然也有膽怯、羞澀、小心翼翼,心臟被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想起他的時候愿意原諒全?世界。
為什么那天在書店,裴清讓說?喜歡人會難過,讓她當(dāng)被喜歡的那個?
是他喜歡的人讓他很受傷嗎?他不如喜歡她好了,她保證她不會讓他難過的。
她發(fā)消息給他:【在干嘛?】
沒想到他會秒回,言簡意賅:【等?人。】
什么人架子這?么大,竟然敢讓他等?。
林姰問:【男生女生?】
裴清讓:【女生。】
是合作伙伴吧?
林姰有點不想說?話,頓了頓,還?是發(fā)出去一句:【漂亮?】
裴清讓:【很漂亮。】
漂亮就漂亮了,這?個“很”是怎么回事?
林姰氣?呼呼扔下一句:【那你等?吧。】
裴清讓的消息發(fā)過來?:【我在樓下。】
胸口如同有一只振翅的蝴蝶,讓她腳步輕盈,心臟已經(jīng)先?她一步飛遠。
林姰急匆匆拎起大衣下樓,果然見公司的停車位上多了一輛相?當(dāng)扎眼的黑色越野車。
她打開副駕車門坐進去,被駕駛座的西裝帥哥帥得倒抽一口冷氣?。
裴清讓穿正裝,黑色西裝白色襯衣,領(lǐng)帶壓在喉結(jié)下方,一絲不茍的模樣讓人更想作亂更想褻瀆。
林姰眉眼彎折出驚喜的弧度,瞳孔特別亮:“怎么突然來?了?”
裴清讓溫聲:“中?午看到公司有這?個。”
他把打包的盒子遞給她,是她最?喜歡的那家無?花果蛋糕和幾樣甜品,都是心頭好。
林姰忍不住想象,這?么一個不茍言笑、看起來?非常禁欲的、非常高高在上的西裝帥哥,拎著粉色點心盒子從?蒼梧離開的樣子,覺得裴清讓真的可愛死了。
密閉的車內(nèi)空間,只有他們兩個,空氣?都是甜的。
林姰拆開精致的包裝,叉子叉下去,第一口下意識喂到裴清讓嘴邊:“張嘴。”
裴清讓溫聲提醒:“只有一個叉子。”
“我又不嫌棄你,而且……”林姰完全?沒當(dāng)回事兒,清凌凌的目光很直白,“你接吻的時候沒伸過舌頭嗎?”
裴清讓蹙眉:“林姰。”
似是氣?她什么話都可以張口就來?,沉冷的嗓音里暗含警告,偏偏又有無?可奈何的縱容。
林姰一點都不怕他:“快點兒嘛。”尾音綿軟,撒嬌而不自知。
裴清讓垂眸,長而濃密的睫毛投影,低頭、啟唇、咬上她喂過來?的蛋糕。
林姰發(fā)現(xiàn),這?人的耳朵又紅了,從?耳朵蔓延到脖頸,收束在規(guī)整鋒利的襯衫領(lǐng)口中?,完美詮釋什么叫秀色可餐。
她隨口說?:“以后七老八十身體不好了,指不定誰喂誰呢。”
裴清讓怔在那里,原本漫不經(jīng)心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輕輕攥緊,骨節(jié)分明發(fā)白。
讓送點心的人吃了第一口,林姰才自己吃,嘴角自始至終彎著。
她笑得比以前多,是他以前從?沒見過的模樣,就好像一只小小的刺猬,慢慢開始放下防備,露出柔軟的肚皮。
林姰問:“你是不是看到無?花果就會想起我?”
淡漠矜貴的男人輕搖頭。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林姰莫名?失落。
而后聽見一句:“不看到也會。”
那冰冷的聲線因為咬字清晰,顯出格外?認真的意味,落在她的耳邊就變成一簇、一簇的小小煙花,在腦海炸裂,讓人目眩神?迷。
如果人一生中?的運氣?守恒,她以前吃了很多苦,那么現(xiàn)在遇到裴清讓,她愿意把心底的埋怨一筆勾銷。
“裴清讓。”
“嗯。”
無?花果的清甜氣?息彌漫在兩人之間。
林姰小聲感嘆:“我以后可能遇不到你這?么好的人了。”
她的眸光真摯,沒有半分玩笑,而是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
今天的裴清讓,明明一身冷硬的西裝,可不知道為什么,透著格外?溫柔的氣?息。
他無?聲彎起嘴角,笑意純粹,唇紅齒白,那雙鋒利的眼睛也柔和,目光如水落在她的臉頰。
“比我好的人可太多了,你會遇到的。”
他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覆在她發(fā)頂揉了揉:“東西送到我就走了。”
林姰抿唇。
他都不跟她多待一會嗎?
他不知道比起無?花果蛋糕,其實現(xiàn)在她更喜歡他嗎?
林姰嘴角下撇:“所以你從?城東的蒼梧,跑到城西的樂游,就只是為了送這?個?”
裴清讓手搭在方向盤上,傾身過來?吻了一下她的臉,很輕很淺的一小下。
目光相?對,他柔聲說?:“還?為了,見你一下。”-
林姰下班到家,晚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狗狗和他都在等?她。
餐桌上有裴清讓新?買的鮮花,放在透明花瓶里,在燈下那香氣?都璀璨。
英俊高大的男人,端著最?后一道菜放到餐桌,對她說?:“洗手,吃飯。”
林姰眉眼彎彎,先?踮起腳尖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才乖乖照做。
飯后,他們一起出門遛狗。
這?次裴清讓沒有忘記她會手冷,一只手牽著狗狗,另一只手向后勾了勾,示意她牽上來?。
與他十指緊扣的瞬間,林姰嘴角上揚,期待時間不要繼續(xù)流動,不如就靜止在此時此刻。
回家之后,洗完澡的睡前時刻。
林姰問:“上次那部暗戀的劇還?有兩集,我們看完?”
裴清讓點頭說?好。
其實本意不是看劇,就只是想要找個借口,和裴清讓多待一會兒。
林姰看得三心二意,她覺得男主沒有裴清讓好看,也沒有裴清讓讓她心動,最?后寧可和身邊的狗狗玩耍。
只是,她的性格里有很悲觀的部分,總?cè)滩蛔≡谧?幸福的時刻想象幸福消失。
她捂住狗狗的耳朵,這?才小小聲問裴清讓:“狗狗的壽命是不是只有十幾歲?”
裴清讓:“是。”
林姰垂眸對上狗狗天真濕潤的眼睛,語氣?低落:“那豈不是總有一天要分開。”
她的視線自始至終都在狗狗身上,所以沒有發(fā)現(xiàn),身側(cè)那人目光干凈溫柔落在她身上。
“那你說?,明知道有一天會分開,還?要開始嗎?”
“要。”
林姰抬眸,兩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那分開的時候不是會很難過嗎?”
“難過也沒關(guān)系。”
裴清讓睫毛鴉羽般垂落,漆黑眼底似有情緒一晃而過、看不分明。
“能和她有過一些瞬間,就可以了。”
每個字音落在耳邊,沁入心底,柔柔軟軟化成水。
只需要有一些瞬間,就可以了嗎?
只需要有一些瞬間,就可以心甘情愿讓所有難過一筆勾銷嗎?
明明是同一件事,裴清讓卻和她有著截然不同的見解。
他怎么可以這?樣溫柔,溫柔到一點戾氣?都沒有,輕易就能讓人心軟。
也許是裴清讓身上的氣?息太清冽太讓人安心。
狗狗不知不覺趴在他的腿上睡著,林姰也一樣,腦袋歪了歪靠到他的肩上。
裴清讓不動聲色調(diào)整姿勢,讓林姰靠得舒服一些。
大結(jié)局播了多久,他看了她多久。
其實他撒謊了。
他并不想只要幾個瞬間。
他想要時間暫停,地老天荒。
明明冬天晝短夜長,為什么還?是覺得夜晚短暫。
直到林姰睫毛顫動,慢慢睜開眼睛,他不著痕跡移開視線。
投影屏幕上,出現(xiàn)“全?劇終”的字樣。
最?后有行字一晃而過,林姰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已經(jīng)消失。
她隱約記得劇是悲劇,男主暗戀女主多年,最?后還?是沒能在一起,也沒能讓女主知道自己的心意。
林姰睡眼惺忪,開口的時候鼻音柔軟,好奇道:“大結(jié)局的最?后一句話是什么?”
裴清讓微微偏頭,下巴輕輕貼著她的額頭,如同一個繾綣的吻。
近距離看,那雙眼睛怎么會那么漂亮,住著月亮般,瞳孔亮也柔和。
他的聲音很輕,語速放慢,悅耳得如同戀人間的情話:“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了。”第54章 第 54 章 去看男模
——
看?到你?的第一眼?, 我就喜歡你?了。
月光勾勒出他?眉峰鼻梁漂亮的弧度,裴清讓安靜看?人的時候,那?雙微微凹陷的眼?睛太深情?, 就好像真?的被他?深愛。
以至于林姰在聽到他?說喜歡的此時此刻,心臟如同被他?捏在手里、跳動不由自己, 而他?在耳邊輕輕說出的這句話不是電影臺詞, 是他?在和自己表白。
她?靠在他?肩上, 懶得起身:“所以男主還是告訴女主, 他?喜歡她?了嗎?”
裴清讓淡淡“嗯”了一聲。
林姰又問:“所以結(jié)局是好的?”
裴清讓輕點頭。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 屏幕亮起, 提醒他?明天?的航班信息, 無形中仿佛一只沙漏,已經(jīng)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倒計時。
耳邊,林姰咕噥:“我怎么記得是悲劇, 男女主沒有在一起來著……”
她?當(dāng)時無意刷到推薦這部?劇的營銷號,標(biāo)題是:【年度最感人BE暗戀!誰看?誰哭死!】
當(dāng)時林姰不信這個邪, 她?對暗戀題材沒有半分興趣, 就只是想要挑戰(zhàn)一下, 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會哭, 現(xiàn)在看?到結(jié)局, 她?沒有掉半滴眼?淚。
所以是她?記錯了嗎?還是營銷號為了吸引眼?球故意亂寫?
她?不在意也?不感興趣,比起營銷號,她?當(dāng)然更相信裴清讓。
裴清讓說是好的, 那?就一定是好的了。
翌日?清早。
林姰起床的時候裴清讓已經(jīng)準(zhǔn)備出門。
目光觸及他?手邊的行李箱,她?忍不住蹙眉:“又要出差嗎?”
裴清讓應(yīng)聲,襯衫西褲襯得身形修長鋒利至極,本來他?肩背就挺, 看?著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林姰嘴角下撇,清亮瞳孔深處,是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眷戀:“這次要去?多久?”
裴清讓骨節(jié)分明的手覆在她?發(fā)頂揉了揉:“不好說。”
林姰隱約知道一點,蒼梧現(xiàn)在在自研3納米芯片的關(guān)鍵時期,卻在這個關(guān)口面臨被資本主義國家封鎖,芯片設(shè)計、代工、封發(fā)的產(chǎn)業(yè)鏈上涉及無數(shù)個國家,但凡有那?么幾個國家“斷供”,這條產(chǎn)業(yè)鏈也?就斷了。
外人眼?里裴清讓位高權(quán)重?、目下無塵,可是那?樣大的壓力壓在肩上、并非常人能扛,她?幫不上忙,更不可能隨著自己喜好把這個人金屋藏嬌。
她?忍不住輕嘆口氣:“走吧,不要耽誤飛機。”
裴清讓站在那?里沒動,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里,似乎有細碎情?緒掩映在長睫之下,看?不分明也?不可捉摸。
“林姰。”
“怎么了?”
林姰長發(fā)散在肩側(cè)胸前,一身舒服的衛(wèi)衣衛(wèi)褲,柔軟沒有棱角。
裴清讓輕聲囑咐:“晚飯和鮮花會有人定時來送。”
林姰眼?尾輕輕彎起:“會不會有點浪費?”
裴清讓:“你?喜歡就不算浪費。”
林姰想說她?不是喜歡花,她?喜歡的是送花的人。
等裴清讓回來她?也?要問一問他?喜歡什么,不能總讓他?單方面對她?好。
順便?再問一句——林姰呢?林姰你?喜不喜歡?
她?不知道裴清讓是怎么把喜歡藏在心里十?多年的,怎么能克制得了呢?她?連一個星期都藏不住。
喜歡就像是胸腔振翅的蝴蝶,在她?每次跟他?接吻、跟他?講話的時刻,迫不及待要飛向他?。
他?揉她?腦袋的手下滑,落在她?的臉頰,指尖帶著無限眷戀一般,讓她?覺得自己正在被人視若珍寶。
“止疼藥在客廳抽屜的第二?格,不要再忘記。”
被他?觸碰的臉頰在無可救藥發(fā)燙,林姰聲音也?軟下來:“我只有生理期才會吃止疼藥,平時用不到的。”
而且距離下次生理期還要近一個月,那?個時候裴清讓肯定已經(jīng)回來,他?都已經(jīng)承諾過了,下次生理期肚子疼的時候,他?會陪著自己。
但是他?聲音本來就很好聽,放輕語氣說話的時候超級溫柔、完全是輕聲細語的那?一掛,林姰很吃這套,點頭如小雞捉米,順便?問他?:“還有其他?要說的嗎?”
大概是帶過妹妹的關(guān)系,裴清讓其實有點“爹系”,他?習(xí)慣照顧人,所以總是想得更多,但是心思細膩卻又不冒犯、很有邊界感。
林姰忍不住感嘆,這個人真?是哪兒?哪兒?都挑不出毛病,自己高中那?會兒?眼?睛只知道死盯著成績和課本,這么大一帥哥給自己當(dāng)過同桌,竟然都不為所動。
“之前手術(shù)的時候,醫(yī)生讓你?定期體檢。”
林姰自己都忘了,當(dāng)初出院醫(yī)生讓她半年就去復(fù)查,沒想到裴清讓還幫她?記著。
但是醫(yī)院那種地方,被人陪過一次,就不想再形單影只,她?皺著眉小聲問:“我就不能等你回來跟我一起嗎?我不喜歡自己去?醫(yī)院……”
坦蕩無畏的瞳孔里,難得流露出小心翼翼的渴求。
裴清讓嗓音發(fā)澀,片刻后,低低應(yīng)了句:“那我快一點。”
林姰點頭:“這才對嘛。”
熹微晨光勾勒出她?臉頰的柔軟弧度,她?眼?尾彎著、嘴角翹著,明眸皓齒。
裴清讓:“書房抽屜里留了一張卡,替我給你?買蛋糕。”
林姰睫毛撲閃,就是出個差而已,他?怎么好像把她?當(dāng)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了。
她?威脅他?:“你?最好快點回來,不然我就拿那?張卡去?看?男模。”
裴清讓垂著長長的睫毛,無聲勾起嘴角:“也?可以,只要你?高興,但不要被騙。”
如果換做平時,裴清讓應(yīng)該會捏她?的臉、又或者敲她?的額頭,讓她?清醒,為什么今天?的裴清讓對她?聽之任之、縱容和溫柔完全沒有度。
裴清讓最后說:“這次可能會很忙,也?可能會很久,不能及時回你?信息。”
所以,這次事情?是真?的有些嚴(yán)重?了吧?
之前兩人之間隔著十?幾個小時時差,他?都能秒回。
林姰說好,眼?下她?不能給他?添麻煩,也?不應(yīng)該讓他?擔(dān)心。
所以即使非常非常不舍、甚至想要裴清讓帶她?一起,她?也?只是說:“放心吧,我最近應(yīng)該也?要加班,沒時間給你?發(fā)信息。”
臉側(cè)一空,是他?的手垂下,清冷凝定的嗓音落在空氣中:“那?我走了。”
對于裴清讓來說,出差是家常便?飯,他?們假結(jié)婚之后,他?出差的頻率比她?這個牛馬還要夸張,工作強度也?非常人能忍受。
可這是第一次,林姰想要握住他?去?開門的那?只手,或者跟他?商量:出差能不能家屬?我休個年假跟你?一起。
門在面前帶上。
林姰剛才想嘆的那?口氣,才重?重?嘆了出來。
而后突然想到,只顧著失落都忘記親一下。
裴清讓一離開,那?種心里發(fā)空的感覺慢慢襲來,時間從這一秒開始變得難熬。
她?垂著腦袋,忽然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做什么。
下一刻,被帶上的門又被人打開。
她?怔愣著抬眸:“是忘記帶……”
話還沒有說完,她?猝不及防被人扯到懷里,嘴唇被吻住,難以再發(fā)出一個完整音節(jié),裴清讓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托在她?的脖頸,將她?帶向他?,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
他?吻得很深,極盡溫柔,極盡纏綿。
林姰在讓人臉熱的親吻里,輕輕抱住他?的腰,西裝布料冷硬,他?人近在眼?前,卻仍有無法逾越的距離感。
當(dāng)相貼的臉頰分開,兩人都呼吸不穩(wěn),鼻尖相抵、將來吻未吻的距離氣息繾綣交錯。
“裴清讓。”
“嗯。”
“我有話要跟你?說,”林姰眼?眸清澈、透亮,嘴唇被吮得發(fā)紅、充血,但是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說,“所以你?一定要快點回來,知道嗎?”
裴清讓長睫低垂,掩過眼?底洶涌而至的情?緒。
他?最后吻上她?的唇,輕聲說:“林姰,再見。”-
與此同時,林姰手里東恒的項目到了測試階段,測試全部?通過后,智能座艙才能裝到車上。
林姰的工作量飆升,軟件需要單元測試、集成測試一個環(huán)節(jié)一個環(huán)節(jié)往下走,硬件則需要測試各個端口是否正常,這段時間可謂是bug集中爆發(fā)期。
每天?上班她?都要面對密密麻麻的問題清單表,日?清會不知道開了多少個,期間還要不斷地和研發(fā)人員、測試人員溝通協(xié)調(diào),部?門之間的推諉扯皮最耗費精力也?最浪費時間。
她?這邊忙得腳不沾地、飯都吃不上,陳萬豪那?邊倒是優(yōu)哉游哉,他?的主要工作任務(wù)是搶功,把她?完成的工作說成是自己的。
比如林姰總結(jié)這段時間測試情?況寫出的報告,一不小心就被他?拿去?跟方茂森、辛城匯報,功勞苦勞全部?被端走,林姰人都氣笑了。
解決完最后一個bug,她?就要解決陳萬豪了。
林姰開始忙得一天?只吃一頓午飯,狗狗托付給時間相對寬裕的祝余,一連幾個晚上睡在公司休息室,每天?靠著咖啡續(xù)命。
可即使忙成這副鬼樣子,她?還是會在某個瞬間無可救藥想起裴清讓,想起他?的時候,冷漠、堅硬的心臟如同被按下開關(guān),重?新開始砰砰跳動,鮮活、柔軟、沒有盔甲、也?可以輕易被傷害。
芯片禁令愈演愈烈,甚至還有人猜測資本主義國家要“圍剿”蒼梧,外界一片唱衰的聲音。
她?只是擔(dān)著東恒一個項目就覺得很頭疼了,那?裴清讓的壓力到底是有多大,她?想象不出來也?不敢輕易打擾,幾次拿出手機想發(fā)消息,最后還是作罷。
這個害她?朝思暮想的混蛋。
難得不加班可以喘口氣的晚上,林姰去?祝余家接回狗狗。
寒冷冬夜,落地窗外燈火通明,落地窗內(nèi)溫暖如春,可是空空蕩蕩。
因她?長時間加班,插在玻璃瓶里的鮮花已經(jīng)枯萎,沒有人準(zhǔn)備好晚飯、在她?回家之后溫溫柔柔說一句:洗手、吃飯。
怎么一閑下來,滿腦子都是他?。
送餐的小姐姐按下門鈴,笑著喊她?:“寶貝女士,我們又見面了。”
林姰無聲彎起嘴角,簽收第不知道多少頓沒有裴清讓的晚餐。
她?終于克制不住,點開裴清讓的對話框。
上一條信息還停留在兩周之前,他?說“我在樓下”。
簡簡單單四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就有了讓人心動的魔力。
她?還記得那?天?,她?只是有點想他?,并沒有想要立刻見到他?。
這個人卻已經(jīng)從城東跑到城西,還帶著她?最喜歡的無花果蛋糕。
她?記得他?吻過臉頰輕而又輕的那?一下,也?記得他?說“還想要見你?一面”。
所以好幾個加班加得昏天?黑地的中午,她?都下意識按亮手機,想他?會不會已經(jīng)回來,會不會已經(jīng)等在樓下,如果她?走出公司大樓,會不會看?到他?的黑色越野車。
有多少次期待,就有多少次失望,人真?的是很貪婪的動物,一旦嘗到一點點甜頭,就想據(jù)為己有。
林姰給裴清讓發(fā)去?他?離開后的第一條消息:【還不回來嗎?狗狗都想你?了。】
那?個瞬間,她?驀地上次他?出差回來,她?問他?想念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當(dāng)時他?們剛接過吻,他?在她?的耳邊吐字清晰:只敢以小狗的名義說想她?。
裴清讓喜歡她?嗎?
應(yīng)該是喜歡的吧。
等他?回來,她?要告訴他?:我們不要再接不清不楚的吻。
接吻不是因為我喜歡接吻,而是因為我喜歡你?,除了你?誰都不行。
既然已經(jīng)決定表白,林姰把“小狗想你?了”刪掉,大大方方改成:我想你?了。
她?直白地說過很多“混賬話”,比這過分、比這不正經(jīng),在不走心的情?況下。
此時此刻,她?看?著對話框里還沒有發(fā)出的這四個字,耳朵在慢慢發(fā)燙,指尖遲遲按不下發(fā)送鍵。
而就在信息發(fā)出的前一秒,手機響起郵件提示音。
誰啊,下班時間還發(fā)郵件。
林姰充滿怨言卻又怕有什么要緊事,退出聊天?窗口點開郵箱。
只一眼?,她?的目光就頓住了。
有半分鐘的時間里,她?的腦袋空白一片。
亮起的手機屏幕上,第一句話就是:“林姰,我們到此為止吧。”
她?的視線,麻木而遲鈍地掃完整篇郵件的內(nèi)容,大意是分開之后,裴清讓愿意付給她?的“薪酬”,能讓她?后半輩子揮金如土衣食無憂,此外還提到,即使他?在國外,離婚訴訟仍然可以正常辦理。
郵件落款裴清讓。
郵箱正是結(jié)婚前,他?給自己發(fā)體檢報告、征信報告、基因檢測報告的那?個。
這是她?假結(jié)婚之前最想要的結(jié)果。
她?想的就是,找一個彼此不喜歡的人,這樣分開的時候可以干干凈凈,如果能預(yù)料,這個彼此不喜歡的人愿意在離婚之后、給她?家財萬貫,她?恐怕做夢都要笑醒。
林姰笑了,笑得鼻腔酸澀、眼?眶發(fā)熱。
難怪他?離開的時候,告訴自己止疼藥在哪、叮囑自己按時體檢。
她?可真?是,謝謝他?了。
她?因為總是受傷,在經(jīng)年累月的時間里形成的保護機制,在這一刻條件反射般嚴(yán)陣以待。
手指打字,沒有半分遲疑——
跟你?接吻的時候我也?挺開心的,反正我也?沒有喜歡你?,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我,離婚我只要狗狗,我們好聚好散。
祝裴總前程似錦,鵬程萬里。
落款林姰。
郵件干凈利落按下發(fā)送,連帶心里有塊位置,也?如同被利刃剝離。
手機從手里滑落到地毯上,所有力氣在一瞬間抽離。
有什么濕潤、微涼順著臉頰輪廓滑落。
林姰麻木地抬起手背蹭了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掉眼?淚了。
她?冷眼?看?著手背上的水跡。
難怪,難怪裴清讓說喜歡一個人會難過,讓她?當(dāng)被喜歡的那?個。
原來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是這種感覺啊。
原來經(jīng)年累月的時間里,那?個混蛋一直活在這樣的感覺里。
她?一個人站在裴清讓離開那?天?吻她?的位置,淚如雨下。第55章 第 55 章 是白月光
林姰沒有給自己留出難過的?時?間, 又或者?說,她二?十?多歲的?人生里,痛苦、無助、難過這些負面情緒太過常見, 尤其是“不被愛”這一件,她處理起來簡直得心應(yīng)手。
她冷眼、仿佛是以第三人的?視角, 漠然看著那?個脆弱無助的?自己, 就像爸爸媽媽曾經(jīng)做的?那?樣, 在心底冷聲質(zhì)問:哭夠了沒?哭夠了可以走了。
眼淚都沒擦干, 她已?經(jīng)開始收拾東西, 如非必要, 能扔則扔, 她不要任何一樣?xùn)|西、讓她在某個瞬間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個混蛋。
只是去書房拿電腦的?時?候,裴清讓帶回來的?粉色水晶,端端正正擺在那?里。
公園的?大師算得一點都不準(zhǔn), 還說什?么結(jié)婚之后會有人對?她死心塌地,騙傻子呢。
東西都是裴清讓的?, 所?以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不要他的?房、車、卡, 她只想帶走狗狗。
叫的?車在前來的?路上, 還有一個紅綠燈的?距離。
林姰站在空空蕩蕩的?客廳, 被拼命壓制的?情緒兜頭而來。
裴清讓明明不在,卻好像每一處都有他——
陽臺上,他帶回好多榴蓮給她開, 把她哄高興了才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
餐桌旁,他買了蛋糕、點了蠟燭,笑著跟她說很高興認識你,生日快樂;
玄關(guān)處, 他推門而入,懷里探出狗狗的?腦袋,說喜歡的?話,就是你的?;
廚房里,他抱著她親吻,告訴她想念一個人,是只敢以小狗的?名義說想她;
臥室里,他把她按在懷里,語氣輕輕地說,不準(zhǔn)欺負我?老婆……
林姰垂著眼睛,鼻腔酸澀,眼眶又在發(fā)熱,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再掉半滴眼淚。
在眼淚奪眶而出之前,她毅然決然推開門。
門被帶上的?那?刻,全世界都安靜了-
林姰開始變得很忙,平日里卡點下班打卡、絕不在公司多待一秒鐘的?人,現(xiàn)在天天加班到深夜,之前沾了枕頭就可以睡著,現(xiàn)在卻要把自己累到筋疲力?竭才能不失眠。
她把自己的?所?有時?間精力?都用在工作上,發(fā)泄一般,東恒的?用戶體驗被她做到了極致,趙然見她如此發(fā)奮圖強,問她是不是要把陳萬豪、方茂森、辛城這一條線上的?螞蚱全部干掉。
林姰搖頭。
她誰都沒有告訴,結(jié)束這個項目之后,她就準(zhǔn)備辭職了,她只是不能讓自己閑下來,閑下來就會想不該想的?人。
她不要那?么沒有出息。
不知道熬了多少通宵,東恒的?項目終于走到收尾階段。
測試通過的?軟硬件設(shè)施都已?經(jīng)安裝到車上,進行最后的?集成?和優(yōu)化,整個系統(tǒng)的?測試和調(diào)試結(jié)束后,就可以準(zhǔn)備新聞發(fā)布會了。
在這之前,林姰再次到蒼梧開會,研討集成?測試中的?細節(jié)。
休會期間,蒼梧的?工作人員過來問:“有喜歡吃榴蓮的?同事嗎?今天下午茶榴蓮無限供應(yīng),榴蓮腦袋可以跟我?來。”
趙然戳戳林姰的?手臂:“走啊,去吃榴蓮。”
林姰在那?個瞬間,驀地想起裴清讓總會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買回家很多榴蓮給她開,就那?么一個畫面,就讓吃榴蓮的?興奮蕩然無存。
蒼梧的?下午茶壕無人性,趙然掉進榴蓮堆里、恨不得留下保潔:“你們公司是真有錢啊,怎么,你們老大喜歡吃榴蓮?”
蒼梧的?小姑娘,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之前我?們吃榴蓮都得躲著吃,還有一次總裁辦的?小姐姐以為裴總外出,在辦公室大吃特吃,結(jié)果?聽說裴總回來都鉆桌子下面去了!”
趙然:“那?你們裴總就是最討厭榴蓮的?那?種人啊!”
小姑娘點頭如搗蒜:“還聽李總說,留學(xué)的?時?候他跟裴總合租,在家吃了一次榴蓮,被裴總親切問候:你是不是把家里廁所?炸了?”
趙然笑得不行:“那?為什?么開始榴蓮無限供應(yīng)了?他突然開竅發(fā)現(xiàn)榴蓮好吃了?”
小姑娘否定:“公司每周三榴蓮不限量供應(yīng),平時?也有榴蓮甜點,裴總從來不碰,但是會打包。”
趙然不解:“那?是為什?么?”
小姑娘笑著,一字一頓復(fù)述:“裴總的?原話是:我?愛人喜歡。”
我?愛人。
林姰把這三個字在唇齒間過了一邊,無聲笑了,弧度諷刺。
同居的?時?候,她怕裴清讓忍受不了榴蓮的?味道,所?以從來不在家吃榴蓮,最多看看開榴蓮的?視頻解壓,他第一次帶她開榴蓮的?時?候,明明說自己吃這個來著……
她制止自己思維發(fā)散繼續(xù)往下想。
她是在想什?么?
想從這些細枝末節(jié)里找出一點點裴清讓喜歡她的證據(jù)嗎?
他明明已經(jīng)告訴她:“我們到此為止”。
走出蒼梧大樓,暴雨傾盆。
等車排隊的?時?候,放空的?大腦無意識期待,裴清讓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黑色雨傘撐過頭頂。
她失神?地想,她可能真的?需要一些時?間,把腦海里有裴清讓的?細節(jié)慢慢覆蓋掉,那?樣的?話,等下次下雨的?時?候,她就不會再想起他。
到出租屋時?,衣服還是不可避免濕透。
屋子里空空蕩蕩、一片漆黑,只有狗狗一如既往,在門口迎接。
不知是著涼還是最近忙起來沒好好吃飯,肚子突然絞痛。
林姰進了衛(wèi)生間,出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是生理期。
原來距離他離開已?經(jīng)一個月了。
難怪他在離開之前跟她交代止痛藥在哪里,是不是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要跟她離婚?
那?他為什?么還要吻她?
大概是跟自己一樣,覺得這個人親起來還不錯,跟喜不喜歡、在不在一起通通沒有關(guān)系。
那?年得知“心軟的?神?”有喜歡的?女孩子,她給自己洗腦這個人現(xiàn)實?生活中肯定是你非常討厭的?類型,比如禿頂、不如不愛鍛煉、比如個子沒有你高肚子倒是非常大……于是她只難過了一個晚上就滿血復(fù)活。
眼下,她不能如此丑化裴清讓,所?以她只能一遍一遍告訴你,你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到一年,可他喜歡他的?白月光十?幾年,他只是不排斥和你有親密接觸,并不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這個瞬間,她突然好想念紅豆年糕的?味道,和清冽治愈的?懷抱。
失眠到無法入睡,林姰再次打開那?部和裴清讓一起看完的?、據(jù)說非常非常虐的?網(wǎng)劇。
她曾嗤之以鼻的?暗戀,現(xiàn)在竟然能看懂了,甚至能體會男主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的?心情。
林姰熬了一整個通宵,在天亮?xí)r?分,看到了大結(jié)局。
她一直等著圓滿結(jié)局到來的?那?一刻,可是直到屏幕上出現(xiàn)“全劇終”三個字,女主也沒有知道男主的?心意,而男主早在女主不知道的?時?間地點永遠離開。
下個瞬間,看到什?么,林姰目光倏然一凝。
她和裴清讓一起看結(jié)局的?時?候,曾經(jīng)看到屏幕上有行字一晃而過,她沒有看清,所?以問裴清讓那?行字是什?么。
他告訴她,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了。”
現(xiàn)在,屏幕上黑色字體,清清楚楚,是——“如果?可以選擇,下輩子我?不要喜歡你了。”-
沒有誰離開誰就過不下去,某天林姰抬頭,突然發(fā)現(xiàn)櫻花已?經(jīng)快要開了。
天氣晴好的?周六,天氣已?從零下到了十?幾度,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時?間。
林姰一大早就接到祝余電話:“出門了嗎出門了嗎?”
她笑著應(yīng)聲:“這就到啦,我?的?大作家。”
接電話這會兒,林姰已?經(jīng)走到書店門口。
祝余合作的?出版社搞了一次線下簽售,她去年那?本關(guān)于暗戀的?小說銷量不錯,所?以這次在受邀之列。
祝余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緊張得不行,非要她在現(xiàn)場陪著。
林姰在一堆作者?的?名字里,看到自己好友的?名字,拍照留念。
祝余的?人氣遠遠超乎自己想象,林姰在來參加簽售的?讀者?行列里,看到一個穿帽衫牛仔褲的?高大身影,是蒼梧現(xiàn)任的?研發(fā)總監(jiān),陳澍青。
看來兩人進展不錯,林姰為祝余感到高興。
暗戀成?真、得償所?愿,竟然是一件如此難的?事情。
她以前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
林姰百無聊賴,在書店里閑逛。
因為有簽售會的?關(guān)系,平日冷冷清清的?書店今天格外熱鬧,尤其是那?面滿是明信片的?墻,吸引無數(shù)人駐足拍照。
“哇,快來看!”
林姰聽到一聲驚呼,循著聲音回頭。
一個女孩指著某張明信片,示意自己的?同伴去看。
同伴走過來,輕聲念出明信片上的?字:“大膽去做你想做的?事……”
林姰心跳凝滯。
她第一次看到這張寫給自己的?明信片時?,裴清讓還在自己身邊,她還以為可以和他有未來。
現(xiàn)在想起,竟然已?經(jīng)恍然隔世,她怎么還沒有忘記他,怎么還是會在跟他完全無關(guān)的?時?間地點,驀地想起他。
她不想再在這里待下去了。
身后的?女孩子嘰嘰喳喳,繼續(xù)往下念——
“‘謝謝你,你過得好嗎’,也就是說,十?年后這張明信片,被叫林姰的?女孩子看到了是嗎?”
“對?啊,這下面是不是男生的?回復(fù)?”
林姰腳步停住,某根神?經(jīng)在一瞬間被拉扯到極致。
而后聽見女孩子繼續(xù)往下念:“‘結(jié)婚了,和初戀。’”
“也就是說,兩個人還是錯過了,是嗎?”
“是啊,哪有一個人能不抱希望地暗戀另一個人十?幾年呢?”
“所?以這個女孩不是男生的?初戀嗎?”
“也許男生喜歡的?第一個人是這個女孩,結(jié)婚的?是談的?第一個女朋友呢?”
女孩子把明信片重新掛回它原來的?位置,唏噓著離開。
那?道滿是明信片的?墻,承載著無數(shù)人無法宣之于口的?想念。
林姰仰起頭,看向那?張寫著她的?名字的?。
——謝謝
你,你過得好嗎?
——結(jié)婚了,和初戀。
下面不知何時?有了回復(fù),字跡一如既往清秀鋒利。
她為他感到高興,也為自己感到心酸。
大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干凈的?、純粹的?、熱烈的?愛意存在,只是不會屬于自己。
“這張明信片終于被你看到了。”
一道輕而柔和的?嗓音落在耳邊,林姰回頭,是她熟悉的?店員小姐姐。
想到什?么,她忍不住問:“請問,您知道這張明信片是誰寫的?嗎?最近那?個人又來過嗎?”
店員在這一刻露出訝異的?表情:“他一直都沒告訴你嗎?”
林姰茫然。
這個他是誰?
就在她的?身邊嗎?
見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店員小姐姐不可置信:“我?以為上次你們來之后,他會告訴你呢!”
心臟如同被什?么攥住驟然緊縮,林姰站在那?里,有那?么半分鐘時?間大腦空白,如同溺于深海,她的?眼睛能看耳朵能聽,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上次你們離開之后,我?忍不住拍了一張照片,然后突然想起,你們上高中的?時?候,我?也拍過你們的?照片……”
她點開手機給林姰看:“我?一直想等下次遇到你,把兩張照片一起發(fā)給你的?。”
屏幕里,一張照片是明月遠懸天邊,她牽著狗狗走在前面,裴清讓走在后面,側(cè)臉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卻能看出他在笑,清冷的?眉眼溫柔。
店員指尖滑動,切換到下一張照片,舊時?光撲面而來——
照片光影昏黃,像素很低,空氣里的?浮塵都被染了一層金色。
男生靠著書架站,陽光勾勒出他青澀英俊的?臉龐,他看著某個方向,嘴角彎著,眼底有笑。
而在他看的?方向,有個女孩在看漫畫,目不轉(zhuǎn)睛,全然沒有察覺。
林姰呆呆看著那?張照片,仿佛在看自己從來都不認識的?人。
店員小姐姐柔聲問她:“高中時?,你每次來,他都在你后面,你沒發(fā)現(xiàn)嗎?”
——每次在書店遇見,都覺得自己中獎了。
——或許他知道你不喜歡他,所?以他只是希望你好,僅此而已?。
——喜歡人會難過,你還是當(dāng)被喜歡的?那?個吧。
林姰站在那?里,好像看到了十?七歲的?裴清讓——
他總是在她的?身后,所?以才能在她淋雨的?第一瞬間將雨傘舉過她的?頭頂。
所?以他不是有什?么讀心術(shù),他是真的?很了解她。
所?以他也不是天生溫柔,他只是很知道怎么對?她好。
所?以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只是被她當(dāng)做玩笑從不當(dāng)真。
被攥住的?心臟仿佛被什?么猛地刺穿,剖開皮肉直至最柔軟不設(shè)防的?位置,疼得她想要蜷縮身體,在意識到之前,眼淚已?經(jīng)奪眶而出。
所?以裴清讓的?初戀是自己。
所?以裴清讓十?年的?白月光是自己。
所?以那?個讓他說出“喜歡一個人會難過”的?人是自己。
所?以那?句——“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了”,根本不是什?么電影臺詞。
它不是電影的?男主人公對?女主人公說的?。
而是,裴清讓對?林姰說的?。第56章 第 56 章 我喜歡你
原來一直以為?的不被愛的自己, 才是被人熱烈愛著的那個。
干凈的、膽怯的、純粹的、熾熱的喜歡,真真切切屬于她,只是她從?來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因為?她的不關(guān)心、不在意、沒心沒肺, 喜歡她的那個人,在她不知道的時間地?點, 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結(jié)婚了, 和初戀”, 每個字都如?利刃狠狠扎在她的心尖, 心臟每一次跳動都讓痛苦迸發(fā), 直至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那場完美契合她喜好的婚禮, 根本不是擔(dān)心太過寒酸會?丟蒼梧的臉, 而?是他非常認真準(zhǔn)備的、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婚禮,那片花海里?的每一朵花,都是他驚心挑選, 都只為?她一個人綻放。
而?她呢?處處敷衍、處處糊弄、差點遲到,裙子懶得買、一張合影都沒留下, 甚至口口聲聲說?不需要攝像不需要跟拍, 因為?他們不是白發(fā)蒼蒼時坐在一起看結(jié)婚錄像的關(guān)系, 還笑著跟他說?“幸虧你不喜歡我”。
她記得漫天煙花之下, 那雙漂亮深邃的眼睛獨獨看向她, 跟她說?“以后遇到喜歡的人,不能被我比下去”。
她不知道裴清讓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也不知道他說?“遇到喜歡的人, 你帶他來,我?guī)湍憧础钡臅r候有沒有難過。
她只是用?自己的行?動一次一次地?告訴他:我不喜歡你,我不在乎你,我們總有一天會?離婚。
他從?一開始就是認真的, 所以才會?在她想要吻他的時候,問?出那句“是喜歡我還是只是想接吻”,后來明知道她只是想要跟他接吻、不想負責(zé),還是隨她想親就親、想抱就抱,最后腹肌給她摸了,喉結(jié)給她親了,換不來一句喜歡。
她沒心沒肺吐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在這?一刻都變成鋒利的匕首,反過來直直刺入自己的心臟,刀尖翻轉(zhuǎn),皮開肉綻,都是她應(yīng)得。
原來,被自己喜歡的人傷害,和傷害自己喜歡的人,同樣難過。
眼淚打濕手里?的明信片,暈染開他溫溫柔柔寫下的“初戀”兩個字。
混沌一片的大腦,突然迸發(fā)關(guān)于另一個人的片段——
他撿到她的小狗,跟她約好在高考結(jié)束那天見面,他告訴她小狗會?一直等你回來。
他給她發(fā)狗狗的照片,他把?小狗照顧得很好,直到狗狗去世。
她不知道怎么還裴清讓的人情,他說?他或許只是想看你笑。
她問?他的近況,他說?——結(jié)婚了,和初戀。
她問?初戀的含義是第一個喜歡的人還是第一個在一起的人,他說?是“看到這?兩個字只會?想起她的那個人”。
所以,是裴清讓嗎?
她寧可不是他,寧可他沒有喜歡自己,寧可他沒有為?她做了那么多還是被她肆意傷害。
她寧可他們真如?他所說?是“到此為?止”的關(guān)系,裴清讓永遠永遠、高高在上。
林姰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翻箱倒柜找出自己十年前曾經(jīng)用?過的手機。
接通電源之后,時間一路倒退、退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
很久很久之前,他發(fā)照片給她的時候,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狗狗身上,所以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高考那年8月底的照片,背景里?有家酒吧、她曾在那遇見兼職的裴清讓,所以是在晏城。
9月底發(fā)來的的照片,背景里?紅色的圓頂亭子叫零零閣,所以是在他曾經(jīng)讀本科的清華。
幾年后,他拍狗狗的照片里?開始出現(xiàn)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高高的玻璃穹頂,是他讀碩博的麻省理工。
每一張照片,都在不經(jīng)意間和他的人生軌跡嚴(yán)絲合縫卡在一起。
所以她到底錯過了什么,又錯過了多少?
七八年的時間,成千上萬張照片,是不是每一張都在說?:林姰,我很想你。
林姰一張一張細細看過去,她的眼睛很疼,頭痛欲裂。
外面天色不知不覺暗下,又慢慢亮起,清晨的光線溫柔撫過她的臉頰。
忽然之間,所有的光線凝聚在一點,她的目光陡然凝滯。
只那么一秒鐘的時間里?,眼眶就濕潤了。
難怪她跟裴清讓提起這?個人的時候,他說?不用?懷疑,他喜歡你,千真萬確。
難怪他愿意收留她的小狗,他告訴她小狗會?一直等你回來。
難怪他告訴她想念一個人是只敢以小狗的名義說?想她。
大一在倫敦的跨年夜,她在廣場撞到裴清讓。
黑發(fā)黑瞳的中國帥哥,面孔清冷、帥得人倒抽一口冷氣。
他和她說新年快樂。
到家就看到“心軟的神”給她回復(fù):今天親口和她說?了。
林姰久久凝視那張照片。
此時此刻,命運恩賜,時間暫停。
二十八歲的林姰,在狗狗清透的瞳孔里?,看到了十七歲的裴清讓-
在收到那封“我們到此為?止”的郵件之后,林姰第一次撥通裴清讓的電話。
她總是清醒理智到冷漠的地?步,因為?害怕受傷所以從?不袒露真心,此時攥著手機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空白當(dāng)機的大腦甚至不知道電話接通之后自己應(yīng)該說?什么。
只是耳邊響起冰冷的提示音,告訴她“電話無法接通”。
下個瞬間,手機突然震動,心臟提起,似乎快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
卻發(fā)現(xiàn),是手機推送新聞——《華裔物理學(xué)家今日凌晨被發(fā)現(xiàn)在家中自殺身亡。》
下面有人評論——
【怎么又有華裔科學(xué)家在國外自殺?當(dāng)年芯片專家盛聿也是。】
【如?果盛聿還在,中國現(xiàn)在的芯片市場國產(chǎn)芯片起碼要占一半,雖然他的學(xué)生也很出色,但到底不能跟自己的老師比啊!】
【當(dāng)年盛聿馬上就要回國建立自己的芯片實驗室了,結(jié)果在機場被逮捕,被24小時監(jiān)控出行?還要帶著電子腳銬,一個芯片專家就這?樣被毀了……】
林姰定定看著這?個從?未留意過的名字,腦海里?某些細節(jié)畫面突然可以串聯(lián)成線。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姑姑的男朋友,是姑姑放暑假的時候、她男朋友來找她,那個叔叔斯文清秀很好看。
她那個時候還很小,問?姑姑這?個人是不是她的姑父,當(dāng)時姑姑臉頰泛紅,說?叫什么姑父,叫盛叔叔吧。
所以,這?個盛叔叔,是盛聿嗎?
為?什么一個芯片專家會?平白無故被拘捕不能回國,最后不惜自殺結(jié)束生命?
那裴清讓……
不安如?同一張密不透風(fēng)無法掙脫的網(wǎng),突然兜頭籠罩下來,慢慢收緊,讓她無法呼吸。
林姰撥通姑媽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很快被接起。
“姑媽。”當(dāng)她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啞得厲害,像是得了重感冒。
“怎么啦?你生病了嗎?怎么這?么重的鼻音?”
林姰吸了吸鼻子,在自己最喜歡的長輩面前,終于無法再裝堅強:“姑媽,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再跟你提那個人,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電話那邊,姑媽聲音柔和溫暖:“你跟姑媽說?什么都可以,慢慢說?,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林姰蜷縮在沙發(fā)一角,手臂緊緊環(huán)著自己的膝蓋,可她還是在這?個春光明媚的清晨,冷得如?同在寒冬臘月里?走了一遭。
她的聲音,在不受控制地?發(fā)顫:“盛叔叔力保的那個學(xué)生,他是不是叫裴清讓?”
那個被導(dǎo)師力保回國、背負導(dǎo)師遺愿,在導(dǎo)師自殺身亡后沒有一刻不活在愧疚和痛苦中的人,是裴清讓嗎?
姑媽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語氣突然嚴(yán)肅起來:“他出什么事了嗎?”
這?樣下意識的問?法,無形中坐實了林姰的猜想——裴清讓聯(lián)系不上,裴清讓跟她說?“我們到此為?止”,是因為?他出事了。
“我找不到他了,”林姰深呼吸,借此讓自己冷靜下來,“所以那年,盛叔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您可以告訴我嗎?”
姑媽輕聲開口:“我一直以為?他不回國,是崇洋媚外,是浪費國家的栽培,我覺得他變了,因為?他大學(xué)的時候曾經(jīng)說?:出得去不是本事,回得來才是。”
“后來他在國外混得風(fēng)生水起,藤校任教、高科掛職,專利不知道取得多少,我不喜歡他為?別?的國家效力,也知道他不會?為?了我放棄自己理想回國,所以跟他提了分手。”
“我單方面斷絕了和他的一切聯(lián)系,再看到他的消息,是分手很多年后,他自殺身亡。”
“我才知道,他是回國那天在機場被捕的,高科怕他回國后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以莫須有的罪名栽贓陷害,盛聿一個窮教書的,千萬保釋金和律師費是天文數(shù)字,他只能被拘禁,研究全?部被擱置,人被24小時監(jiān)控,出行?要戴著電子腳銬,一個一心科研的人,把?他關(guān)起來,不是要他的命是什么?”
“后來我才想明白,”姑媽的聲音里?沒有喜悲,卻聽得人難過,“如?果他不愛國,他的學(xué)生怎么會?無一例外全?部回國?所以,他一開始,就在布局,是我誤會?他了。”
林姰掛斷電話,心緒久久無法平靜。
所以現(xiàn)在,裴清讓作為?學(xué)生,是不是也遇到了同樣的事情?
她在通訊錄里?找到了李明啟。
等待電話接通那半分鐘的時間里?,無可救藥想起和裴清讓重逢那天。
他們拿錯手機,她誤接電話,電話那邊問?他——“慶功宴都不參加就急匆匆趕回去,見著你的白月光了?”
也想起那天,裴清讓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我喜歡你”,而?是“過得好嗎”。
原來關(guān)于你喜歡我這?件事,有那么多伏筆,是我一直以來麻木冷漠遲鈍沒有發(fā)現(xiàn)。
電話通了。
林姰聲音平穩(wěn)清晰:“李明啟,我是林姰,裴清讓現(xiàn)在在哪兒?”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半天,李明啟才干巴巴開口:“他決定卸任蒼梧的職位,以后留在國外,但也不想耗著你,不如?你們就好聚好散吧。”
林姰冷靜起來的時候非常可怕,說?話一針見血:“李明啟,我不傻,我以裴清讓妻子的身份,拜托你跟我說?實話。”
李明啟還是不肯開口。
林姰今天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她直截了當(dāng)?shù)?問?:“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跟高科有關(guān)?是不是和他導(dǎo)師遇到了同樣的事情?”
電話里?每多一秒沉默,她的恐懼就急劇暴增,手指死死攥著手機、關(guān)節(jié)泛白。
李明啟終于肯承認了,男人嗓音發(fā)苦發(fā)澀:“我剛給那位哥交完幾千萬的保釋金,但他要接受監(jiān)控,護照也不在自己手里?,還要等法庭隨時傳喚,高科在拖延時間,所以官司要打一年,還是十年,都不好說?。”
雖然已有心理準(zhǔn)備,但是“保釋”兩個字如?同尖刀直直挑斷林姰的神經(jīng),那么一個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的人,為?什么會?跟“保釋”兩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
李明啟苦口婆心,他已經(jīng)說?了不該說?的,不介意再多說?一點:“林姰,裴清讓發(fā)給你的郵件是定時的,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出事了,所以你不如?就聽他的吧,反正你也沒有多喜歡他……”-
時間仿佛停止流動,每一分鐘都是上一分鐘的重復(fù),任他怎么走,都看不到終點。
所以老師就是在這?樣日復(fù)一日的重復(fù)里?,終于忍無可忍,選擇從?高樓一躍而?下嗎?
裴清讓在這?一刻終于理解了他的導(dǎo)師。
一個貧苦出身的教書先生,所有資產(chǎn)都投入他熱愛芯片事業(yè),律師費和保釋金對他來說?都是天文數(shù)字,所以沒有半分反抗能力只能任人扣押。
搞科研時一分一秒都不舍得浪費的人,如?何?能忍受時間變成無意義的重復(fù),他的所有研究都被擱置,“芯片”二字從?此和他無關(guān),出行?要戴電子腳銬,回國遙遙無期。
所以他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去世時遠遠沒到自己這?一生的巔峰期,明明只要他愿意留下,就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當(dāng)他風(fēng)光無兩的藤校教授,過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李明啟給他交了幾千萬的保釋金,錢款從?他的個人賬戶劃撥。
可是這?個瞬間,他不受控制地?想起林姰,想起她說?: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要記得,你老婆還有一百多萬呢。
裴清讓無聲彎起嘴角。
暗戀一場,得她一句話,值了。
門鈴被人按下,他今天要和律師見面。
他不能離開規(guī)定的區(qū)域,電子監(jiān)控二十四小時開著,一旦離開,就會?響起無比恥辱的報警聲。
裴清讓起身開門。
當(dāng)門被打開,他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清透的眼睛,黑白分明。
林姰面無表情站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從?不想醒來的睡夢深處走到現(xiàn)實,眼神平靜而?鋒利,冷得像冰。
只是林姰沒有情緒的眼神,在觸及裴清讓腳踝上屈辱的監(jiān)控設(shè)備時,變成難以抑制的酸澀、和想哭的沖動。
這?個讓她魂牽夢繞的混蛋。
他的頭發(fā)長長了,下巴冒出泛青的胡茬,襯衫怎么會?顯得如?此
寬松,他到底是瘦了多少……還有,這?幾個月的時間,他到底是怎么過的,她不敢想。
裴清讓情緒波動只在眼底,很快就恢復(fù)一如?往常的清冷,低頭問?她:“怎么來了?”
林姰一開口,無法言說?的酸澀上涌,她的語速很慢:“不是你說?的嗎?與?親近之人,不可說?反話,不可說?氣話,不可不說?話。”
她想起自己回復(fù)裴清讓的郵件,說?反正她也沒有喜歡他,所以不用?覺得對不起她。
她是如?此睚眥必報的性?格,自己受傷也一定要把?別?人扎得鮮血淋漓。
眼下,那些刺都扎向自己,讓她疼得無法呼吸:“我說?反話了,也說?氣話了,在今天之前,我們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說?話了。”
那雙總是坦蕩無畏的眼睛里?,多了很多曾經(jīng)沒有的情緒,有難過、有心疼、有酸澀,讓她看起來不再堅不可催。
裴清讓站在她面前,并沒有請她進來的打算,他的語氣很輕,甚至有種寬慰她、想要哄她放心的溫和:“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沒事,回去的機票訂了嗎?”
林姰仰起臉。
那個高高在上桀驁不馴的裴清讓,在她面前時,從?來都是盔甲粉碎、全?無防備,只有一個干干凈凈溫溫柔柔的靈魂,沒有任何?棱角,也沒有一根尖刺,從?來都可以任她傷害。
她心疼得快要碎掉了。
所以在裴清讓還想說?什么的時候,她直接攥住他的衣領(lǐng)吻了上去。
裴清讓毫無防備,被她抵在墻上。
予取予求,就好像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給她。
她吻得很兇,沒有半分溫柔,他的嘴唇被她的牙齒咬破。
視線撞在一起,林姰咬字清晰:“官司打一天,我陪你一天,打一年,我陪你一年,十年就十年,通通無所謂,只要你不跟你的老師一樣……”
她在來的路上擔(dān)驚受怕,甚至在萬米高空之上被噩夢驚醒,只因夢里?裴清讓做了和老師一樣的事情……
所有被拼命壓制的酸澀、委屈、害怕都在這?一刻齊齊上涌,讓林姰睫毛濕潤,但她還是不肯認輸不肯示弱,直視裴清讓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告訴他:“裴清讓,我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表白表得跟下戰(zhàn)書一樣,倔強、決絕、毅然決然。
可每個字音,都如?同黑夜里?的點點燈光,串聯(lián)成線,變成一座小小的燈塔。
林姰看見裴清讓紅了眼睛,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會?像茫然無措的小朋友,垂著長長的睫毛,鼻尖在泛紅。
她的目光在不經(jīng)意間,掃過他身后的相框。
相框里?,是十七歲的裴清讓,和他撿到的小狗。
相框外,是二十八歲的裴清讓,和二十八歲的林姰。
他們已經(jīng)錯過太多年了啊……
林姰的眼淚,終于大顆大顆滾落。
“讓我陪著你吧,好不好?就當(dāng)是,還你暗戀我的那十年。”第57章 第 57 章 我的初戀
凝滯的時間開始重新流動, 每分每秒不?再?是上一秒的機械重復(fù)。
在黑夜里踽踽獨行的人,終于在最絕望的時刻看到一束火把,火光微弱卻堅定, 執(zhí)意地為他舉在那里,等他靠近。
裴清讓的眼睛慢慢變得濕潤。
爸媽離婚不?要他的時候, 他沒有辦法委屈, 因?為他滿心?想著如何把妹妹和自己養(yǎng)大。
導(dǎo)師在國?外身亡的時候, 他沒有時間處理自己的情緒, 因?為導(dǎo)師生前未完成的心?愿、未能盡的義務(wù)都要他來完成。
他已經(jīng)習(xí)慣自己是撐起所?有的那一個, 可?是現(xiàn)在他官司纏身, 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是十年、二?十年的監(jiān)控, 人生幾乎要被毀掉。
有人站出來,一字一頓地跟他說: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那么堅強那么鋒利的林姰,此時此刻像一只被拔掉所?有尖刺的刺猬, 袒露出不?曾示人的柔軟和脆弱,站在他的面前, 發(fā)顫的尾音里, 是心?疼、難過還有無?法言說的委屈。
偏偏眼神無?比堅定, 透過那雙清透的瞳孔, 似乎可?以瞥見那個赤誠、勇敢、無?所?畏懼的靈魂。
像一束光, 光芒微小,卻會一直亮在那里。
于是,他伸出手臂, 把那束光抱在了懷里。
天地寂靜,懷里的人肩膀顫抖,哭聲因?為被她壓抑到極致,變成斷斷續(xù)續(xù)的、委屈的哽咽。
他才發(fā)現(xiàn)她瘦了, 瘦得厲害,抱在懷里的時候如此明顯。
原來被拘捕、被監(jiān)視、剝奪自由,遠遠沒有她的眼淚燙在胸口讓他心?慌、讓他難過。
他只能輕輕拍她的肩膀,一遍一遍在她的耳邊哄著,說我沒事,不?要哭了好?不?好?……
林姰緊緊環(huán)住裴清讓的腰。
她明明最討厭掉眼淚,寧可?打碎牙齒和血吞也絕對不?要在別人面前露出軟肋。
可?現(xiàn)在,眼淚濕了裴清讓襯衫胸口的位置,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我不?可?能再?喜歡別人了裴清讓……”
“你太過分了……”
“你讓我怎么喜歡別人……”
“誰也比不?上你……沒有比你更好?的人,怎么可?能有比你更好?的人啊……”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
怎么可?能還有一個人,默默站在那里,不?言不?語甚至是不?期待于被發(fā)現(xiàn),因?為知?道她不?喜歡她,就只是希望她好?。
怎么可?能有人像他,知?道她想要找一個不?喜歡的人結(jié)婚,所?以決口不?提喜歡,做盡了溫柔事,說能和她有過一些瞬間就可?以了,說有些人能遇到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或許,在她意識到之前,她就已經(jīng)喜歡他了,想要吻他的沖動不?是來自于生理性喜歡而是干干凈凈的喜歡,只是她不?敢相信不?敢細想,因?為怕一旦喜歡一個人交付真心?就要受到傷害。
她只是看到他說“我們到此為止”就難過到掉眼淚了,那裴清讓呢?
她一次一次用自己的行動和語言證明,她不?喜歡他,她和他沒有以后?,他們就只是接吻的關(guān)系。
林姰想想就覺得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如果?祝余沒有在書店簽售,如果?那張明信片沒有被那個女孩念出,如果?店員小姐姐沒有告訴她一切……
會不?會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她在新聞上看到一個眉眼頹敗人生被毀掉的裴清讓,又或者像當(dāng)年的姑媽、得知?盛叔叔自殺身亡的消息……
“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的語氣和呼吸都很輕,從頭?頂落下,安撫小孩子一般揉了揉她的腦袋。
林姰仰起頭?,她的頭?發(fā)在他懷里蹭亂了,眼皮發(fā)腫,睫毛被眼淚打濕,鼻尖通紅,都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成樣?子。
偏偏裴清讓捧起她的臉,很認真地給她擦眼淚,動作輕而又輕仿佛對待珍寶:“哭什么,這不?是好?好?在這兒呢。”
林姰抱著他不?放,帶著濃重的鼻音惡狠狠警告:“所?以,不?準(zhǔn)再?說我們到此為止了!我才不?要跟你到此為止!”
他喜歡十年沒有回應(yīng)這件事,比跟她說我們到此為止更讓她難過。
收到郵件的時候,她只是掉了一下眼淚,可?是知?道他暗戀她這件事,卻讓她的心?臟每分每秒都被人撕扯一般的疼。
裴清讓還沒應(yīng)聲,林姰伸手去捏他的臉,迫使他看著她的眼睛:“你說一次,我來找你一次,我們就這樣?耗著,看誰能耗過誰……”
裴清讓垂眸,林姰語氣很兇,清亮的瞳孔剛下過一場大雨,含著淚光的眼睛有如匕首,照著他心?臟最柔軟的位置刺下去。
他有過很好?的時候,那年蒼梧上市、市值瘋漲、資本上趕著送錢,可?是那個時候,他不知道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聯(lián)系林姰,現(xiàn)在,他馬上就要一無?所?有,面臨無?休止的官司和不知何時結(jié)束的拘禁,根本不?知?道自己能給她什么。
裴清讓嘴角緩緩牽出一個笑,弧度發(fā)苦發(fā)澀:“傻不?傻。”
林姰抿唇,氣呼呼的:“快點說好?,不?然我現(xiàn)在哭給你看!”
不?會再?有一個人,像林姰表白?帶著威
脅,像林姰坦蕩明亮,像林姰認定了什么就不?顧一切。
“好?。”
輕而凝定的字音落在耳邊,林姰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才真正慢慢松懈下來。
昨天她迫使李明啟把裴清讓在國?外的住址發(fā)給她,緊接著一刻沒有猶豫地訂下機票,之后?把狗狗送到祝余那里,跟上司方茂森請假,正是項目的關(guān)鍵時期,方茂森語氣不?善說話?難聽,但她完全沒有精力去在乎。
就算是辭職,這個假她也一定要請,人也一定要見。
十幾個小時的航班,她走過他的來時路,擔(dān)心?、恐懼、難過擰成繩一般狠狠勒在她的心?臟,讓她無?法呼吸。
閉上眼睛,眼前都是裴清讓——
同?學(xué)聚會上的,婚禮上的,新聞發(fā)布會上的,還有被她摁著親吻的,是正中她審美的、眼睛好?看的男人。
平直鋒利的劍眉,尖而下墜的內(nèi)眼角,笑起來時眉眼粲然,還有好?漂亮的睫毛和臥蠶,整個世界都明亮。
現(xiàn)在,她所?有的力氣都在慢慢卸掉。
現(xiàn)在終于抱到自己想抱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的額頭?抵在裴清讓胸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頭?疼得要命、眼睛也是,她想念他身上清冽治愈的氣息,所?有防備悄無?聲息融化,疲倦和困意在不?經(jīng)意間來襲,林姰突然覺得好?累也好?困。
裴清讓柔聲問她:“餓不?餓?吃點東西睡一覺?”
林姰點頭?,哭和表白?都太耗費力氣。
偏偏她又舍不?得他從眼前消失,所?以裴清讓去做飯的時候,她寸步不?離,從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他走一步她跟一步,腦袋抵著他寬闊后?背,如同?回到自己的避風(fēng)港,站著竟然也能迷迷糊糊睡著。
終于抱到這個混蛋了。
再?也不?要松手了。
人在心?情起伏過大的時候,是很難有什么胃口的,林姰沒吃多少,就放下筷子。
門?鈴?fù)蝗槐话聪聲r,她陡然一驚,有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般眼神驚恐,下意識問:“是誰?”
那道充滿防備的眼神看得裴清讓心?酸。
他十七歲多看一眼都覺得冒犯的人,他現(xiàn)在竟然讓她為他擔(dān)驚受怕。
他溫聲:“是我的律師,我們約好?今天見面。”
林姰瞬間松了口氣,她在等飛機的時間里,看了好?多華裔科學(xué)家離世的新聞,以至于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就能讓她思維往最糟糕的方向發(fā)散。
律師到達之后?,林姰去到裴清讓的臥室。
這里是他讀碩博時住的房子,距離學(xué)校很近。
那個時候他剛和幾個同?學(xué)創(chuàng)立蒼梧,應(yīng)該是非常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
床頭?的相框里,擺著他和狗狗的照片。
林姰拿起來,春光、河畔、青草地,裴清讓被狗狗撲倒、笑得開懷,彎彎的眼睛里有一池春水,只是隔著相框瞧著,就讓人心?臟砰砰直跳。
從他房間的窗戶看出去,是一片驚心?打理過的小花園,在這其中,豎著一個木頭?雕刻的小小墓碑,上面寫著狗狗的名字。
她想起裴清讓告訴她,是因?為狗狗的墓碑在這,所?以沒有賣掉這棟房子。
怎么會有他這樣?的人,怎么會有如此溫柔的靈魂,不?管經(jīng)歷了什么、又正在經(jīng)歷著什么,始終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律師離開時,已是傍晚。
裴清讓推開臥室的門?,呼吸變得輕而又輕。
林姰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在他上學(xué)時睡的那張床上,眉眼柔和、頭?發(fā)散亂、不?帶任何戒備心?。
他慢慢在她的旁邊躺下,她睡了多久,他看了她多久。
胸腔有沉悶的撞擊感,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在告訴他:她也喜歡你了。
林姰睡得并不?安穩(wěn)。
當(dāng)眼前陷入黑暗,混沌一片的大腦開始播放電影,主演是她自己。
這部電影里,她在收到裴清讓的郵件后?,毅然決然選擇和她分開。
之后?,她去沖浪、看極光、看火山、給企鵝朋友們織毛衣,胸口空空蕩蕩,人生肆意瀟灑。
在她已經(jīng)忘記這個人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條新聞——蒼梧科技創(chuàng)始人裴清讓在被拘捕十年后?于家中自殺身亡。
看到男人黑白?照片的瞬間,空空蕩蕩的胸口似乎有什么開始重新跳動。
她低頭?去看,那是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臟,里面每一幀畫面都是關(guān)于他。
如同?失憶的人突然找回自己的記憶,她突然明白?他為什么會不?告而別。
可?是,可?是,他已經(jīng)不?在了。
過往化作漫天灰燼,每一片灰燼里都是他。
彎著眼睛的、抿著嘴角的、笑著揉她腦袋的……
她拼命想要抓住,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看著那笑容褪色直至黑白?。
耳邊有人在輕聲喊她的名字:“林姰。”
她找不?到聲音的來處,卻聽見那道聲音溫溫柔柔問她:“做噩夢了嗎?”
夢……是夢嗎?
睜開眼睛的瞬間,所?有灰燼消失,裴清讓的眉眼輪廓慢慢清晰,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yīng),她撲上去緊緊抱住眼前的人——溫?zé)岬摹⒐趋缊杂驳摹庀⑶遒模粋人的裴清讓。
濕潤的眼睫掃在他的頸窩,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止不?住的顫音:“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她在夢里親身經(jīng)歷了一次失去,痛苦有如實質(zhì),以至于現(xiàn)在竟然如同?失而復(fù)得,只覺得只要他還在就太好?了。
裴清讓揉了揉她的腦袋,在她耳邊溫聲哄著:“我不?會有事的,只不?過,時間可?能有點久。”
“沒關(guān)系,時間久不?怕,”林姰吸了吸鼻子,悶聲悶氣道:“我那一百多萬可?以買好?多好?多機票呢。”
他都等她那么久了,她等一等他會怎樣?呢?
她看著裴清讓的眼睛,想要換回自己平日里面無?表情的冷臉,卻無?法做到。
于是,她只好?用這張哭花的、甚至是看起來有點可?憐的臉,很認真地告訴他:“你不?用著急,我會過好?我自己的生活,只用一點點空閑時間等你。”
“所?以你不?用有負擔(dān),也不?用怕耽誤我,我只是偶爾才會有一點點想你,而且我也不?喜歡跟人整天膩在一起,容易缺乏新鮮感,你沒聽過嗎?距離產(chǎn)生美,異國?戀剛剛好?。”
裴清讓目光流轉(zhuǎn)在林姰的眉眼之間。
這個口口聲聲說不?喜歡整天跟人膩在一起的人,在他去做飯的時候寸步不?離,她說這些,不?過是想讓他寬心?。
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像林姰。
比誰都堅硬,比誰都柔軟。
他不?忍心?戳穿她,一如往常聽之任之的態(tài)度:“好?,都聽你的。”
林姰仰起臉在他唇上獎勵似的親了下:“你要是早這么乖,我就不?會把你嘴唇咬破了。”
裴清讓捏她的臉,清澈眼底又是那種?拿她沒辦法的無?可?奈何,只低低說了句:“你啊。”
林姰嘴角彎起,目光在不?經(jīng)意間觸及他床頭?和狗狗的照片,心?臟又隱隱泛起被揪扯著的疼。
“其實,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初戀,就是我們第一次接吻時,你問有沒有你好?親的那個初戀……”
裴清讓薄唇輕抿,唇角平直,跟她確認:“你一定要在現(xiàn)在說他嗎?”
林姰點頭?。
她決定了,以后?想說的話?一定要說完,想要表達的愛意一定要不?留余地,受傷也好?過遺憾。
她抿了抿唇,哭過之后?鼻音很重:“我出國?留學(xué)最難熬的那段時間,是靠著他熬下來的,我不?知?道他在哪、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但肯定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
“我每天都在等他的信息,等他告訴我,我的小狗又長大了一點……可?能一開始是對狗狗感興趣,后?來是對他本人感興趣。”
對上裴清讓錯愕的目光,林姰繼續(xù)說:“后?來我想跟他表白?,試探他有沒有女朋友,可?是我太笨了,大一的跨年夜,我問他有沒有跟喜歡的女孩說新年快樂,他說今天親口跟她說了……”
“書店的店員小姐姐告訴我,明信片是你寫的,你說‘結(jié)婚了,和初戀’,他也跟我說過這句話?,我經(jīng)常覺得你們很像,然后?在他給我發(fā)的照片里,發(fā)現(xiàn)狗狗瞳孔里有你的影子……”
清瘦的、高挑的、輪廓青澀的、卻也讓人過目難為的,十七歲的裴清讓。
“所?以,我說的初戀是你,我一直給你備注‘心?軟的神’,”林姰笑了下,那笑純粹,也難
得有點不?好?意思,哭過的瞳孔亮晶晶的,“我都沒見過你,就喜歡你了。”
林姰的嗓音很輕,帶著細碎笑意,落在裴清讓耳邊,卻是轟然作響,那從心?臟最深處迸發(fā)的情緒有如驚濤駭浪。
“所?以小狗不?是你撿到的吧?怎么會那么巧,就被你撿到了。”
因?為看到她哭,所?以自行車騎過晏城的大街小巷,不?是什么名貴品種?,不?會被人帶回家,最大的可?能是被人賣到屠宰場。
十七歲的裴清讓,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在和林姰同?床共枕的時刻,面對面坦白?:“我找了很多天,因?為不?想看你哭,沒想到最后?讓你哭得最厲害的人是我。”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臉頰,帶著無?限眷戀,指腹摩挲,珍而重之。
林姰握住他的手:“是我自己愿意的。”
如此近的距離,她能看到裴清讓瞳孔深處自己的影子:“為什么愿意幫我養(yǎng)小狗?”
裴清讓那雙天生鋒利的眼睛,此時沒有任何攻擊性,睫毛濃密低垂,目光都有些濕漉漉的。
“因?為覺得只要小狗還在,我就還有機會再?見到你。”
輕而凝定的字音變成無?形的手,捏緊林姰的心?臟。
所?以他寫在黑板上的、高考之后?要做的事情,是表白?。
所?以他高考結(jié)束那天去見人,沒有見到,回家發(fā)起高燒。
所?以他告訴她“小狗會等你回來”,說的不?是小狗,是他自己。
上一個十年,你在我身后?。
這一個十年,我來走向你。
“裴清讓。”
“嗯。”
林姰笑,笑得眼睛泛紅,瞳孔深處光芒細碎:“謝謝你喜歡我。”
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無?條件站在我這邊,而一直以為不?被愛的我,其實一直都被人溫柔地愛著。
裴清讓低頭?,吻上她的哭過的眼睛、泛紅的鼻尖,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捧著她的臉,薄唇游走一點一點往下,最后?覆在她說喜歡他的嘴唇。
嘴唇相貼的瞬間,靈魂戰(zhàn)栗,似有煙花在耳邊轟然炸響,林姰勾住裴清讓的脖頸,主動把自己送上去給他親。兩人都吻得很深、也很急,不?給對方留任何余地,唇齒相依、耳鬢廝磨,就連心?跳都緊貼在一處,分不?清彼此。
如果?明天世界末日,那就世界末日吧。
呼吸繾綣交錯,林姰聽見裴清讓在耳邊低聲說:“謝謝你,愿意被我喜歡。”第58章 第 58 章 和你戀愛
林姰在裴清讓身邊, 睡了這段時間最踏實的一覺。
醒來時外面?天還是暗的,她卻不舍得再閉上眼睛,因為天亮之后就要回國。
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 是在云南,裴清讓生病她不讓他睡帳篷, 中間的距離能?隔一個?人?。
第二次, 是她痛經(jīng), 裴清讓心甘情?愿給她當(dāng)人?形抱枕, 要抱給抱、要親給親, 是真的被她欺負得不輕。
這是唯一一次, 從夜晚到清晨, 她在他的懷里醒來。
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每天早上她起床時,裴清讓已經(jīng)跑步回來, 手里有花、也有她喜歡的點心。
每天下班拖著疲憊到家時,狗狗等在門邊, 裴清讓在廚房, 看?到她的第一句話總是:“洗手吃飯。”
恍然?意識到, 原來睜開眼睛看?到他, 已經(jīng)是一種奢侈。
裴清讓側(cè)躺, 手臂環(huán)著她的肩,呼吸之間都是他肌膚上好聞溫?zé)岬臍庀ⅰ?br />
室內(nèi)光線昏暗,他的眉眼都隱匿在陰影中, 黑發(fā)從額前滑落,微微遮住眉眼,睡著的時候沒有那么冷淡肅殺、顯出五官原本精致俊秀的樣子,長睫低垂, 柔軟安靜。
她的心臟仿佛也掉入軟綿綿的云朵,一片陽光曬過的輕盈。
原來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是這樣的感覺,只?是看?到他心臟就會跳得發(fā)慌,只?是安安靜靜的擁抱,就讓人?心口發(fā)熱發(fā)燙,想要時間就此暫停、地老天荒。
林姰吻上他的嘴角,她吻得格外溫柔,也格外小心翼翼。
當(dāng)相貼的臉頰分開,裴清讓眼睫輕顫,慢慢睜開眼。
鼻尖相抵的距離,呼吸親昵交織在一起,溫暖的氣息讓人?想要永遠沉溺。
這么好看?這么干凈這么溫柔的人?,怎么能?被困在這里,過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呢?
可是,只?要高科惡意拖延開庭時間,裴清讓就要一直被耗在這里,或許耗到蒼梧的3納米芯片胎死腹中,耗到芯片產(chǎn)業(yè)鏈條破裂蒼梧破產(chǎn),耗到他身上的風(fēng)發(fā)意氣全部消失再也沒有反擊之力。
“怎么不再睡一會兒?”
裴清讓低低開口,嗓音有種剛睡醒時的惺忪懶散,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修長清晰的側(cè)頸線條,鎖骨平直深陷,沒入白色短袖領(lǐng)口。
林姰眼角眉梢都是眷戀:“想多看?看?你。”
裴清讓嘴角輕彎,把她黏在臉側(cè)的長發(fā)順到而后,手卻沒有離開:“不是說不喜歡膩在一起嗎?”
林姰嘴角往下撇,最后還是講了真心話:“其實我現(xiàn)在就開始想你了。”
他們像一對平凡但是相愛的新婚夫婦,在同床共枕醒來后的清晨,鼻尖相抵、呼吸交錯,親昵耳語,只?可惜,現(xiàn)在是在異國他鄉(xiāng),他們馬上就要分開,并且不知道還要分開多少?年。
林姰看?著那一如既往清澈的眉眼,心疼得不行:“我能?為你做點什么?或者做點什么能?讓你不那么難過?”
裴清讓睫毛染了笑?意,瞳孔粲然?明?亮,笑?起來是坦蕩清澈的少?年模樣,就好像什么都不會把他擊垮,就好像他永遠可以解決任何難題,你永遠都可以相信他。
他冰冷的嗓音柔軟:“睜開眼睛看?到你,就已經(jīng)是命運恩賜了。”
字音落在耳畔,卻慢慢滲入心底,柔柔化成水,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外婆,還有人?把她視如珍寶,她在,竟然?就能?算作?命運恩賜。
她不想走?,在彼此心意都明?了的現(xiàn)在,但是手里東恒的項目到了發(fā)布會前的測試階段,那么多人?付出那么多心血,她不能?成為不負責(zé)任拖后腿的那個?。
她沒有告訴裴清讓,她的辭職報告已經(jīng)寫好,受夠了公司內(nèi)部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不想在那繼續(xù)浪費生命。
辭職后,她原本是想gap一年給自己放假,現(xiàn)在打算辦個?工作?簽證留在裴清讓這邊,管他官司打幾年,她都不要分開。
裴清讓給她做好早飯,又對待小孩子一般,叮囑這個?、叮囑那個?、非常非常老父親。
在離開之前,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回國之后,不用?擔(dān)心我,我不會怎么樣的。”
林姰點頭。
其實她說謊了,她說自己不想整天跟他膩在一起,說異國戀剛剛好。
可是現(xiàn)在,干干凈凈溫溫柔柔的裴清讓在她面?前,她只?想賴在他的懷里不走?。
叫的車還有十分鐘才到,她摟住他的脖頸,剔透瞳孔里是不自知的依賴和眷戀,讓那雙原本冷靜淡漠的眼睛,顯出不曾示人?的柔軟:“車還有十分鐘才到,親親我吧。”
裴清讓低低說了句:“遵命。”
接吻的時候,他從來都是捧著她的臉,讓她覺得自己被人好好放在心上,從來都很照顧她的感受,手也不會亂碰,薄唇廝磨、輾轉(zhuǎn)、輕輕含著她的吮吸,裴清讓吻得格外溫柔,甚至帶著取悅她的意味,溫柔得引人?溺斃。
她被吻到喘不過氣,可還是想要湊上去給他親。
裴清讓冷淡凸起的喉結(jié)、散漫而又肆意地滾動著,他揉了下她的腦袋,低低喘息著提醒:“好了,再親下去不讓你走了。”
林姰的嘴唇被含吮到發(fā)麻、充血、顏色更深,小聲抱怨:“你以前都不怎么親我。”
裴清讓被她幽怨的表情?逗笑?,眼睛彎彎的,睫毛長長的,瞳孔特別的亮:“那你不會自己親上來嗎?”
林姰被他笑?得心臟砰砰直跳,這人?怎么能?好看?成這樣,笑?起來唇紅齒白、一副清爽的少?年模樣。
她的心臟好像在嗓子眼、一開口就能?跳出來:“可我會覺得你不喜歡!”
“你怎樣我都喜歡,”裴清讓修長漂亮的手指摩挲她的臉頰,心無旁騖深深注視著她,“你不知道我需要多努力,才能?克制吻你的沖動。”
“以后不用?克制了,”林姰臉頰發(fā)燙,在他唇上啄了一記,“走?啦。”
她的尾音輕快,即使知道裴清讓在她身后、走?向接她的車時,她都沒有回頭。
直到車門帶上,后視鏡里那道身影清瘦高挑、形單影只?,腳踝上還有監(jiān)視設(shè)備,那些被她壓下的、不敢在裴清讓面?前流露的心酸和心疼齊齊上涌,跟他在一起時泛在心頭的甜,變成無法言說的酸澀,再次讓她眼眶發(fā)燙。
她好想留下來陪他,她不想他一個?人?。
回國之后,林姰做的第一件事是退掉自己新租的房子,搬回她和裴清讓住的地方?。
打掃衛(wèi)生,換上鮮花。
她食言了,她沒有只?用?一點點時間想他,也沒有只?是一點點想他。
她滿腦子都是他,擔(dān)心他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被監(jiān)視的日子那么難熬、他是不是很難過。
那樣干凈溫柔的一個?人?,好像一直在被命運辜負,被她辜負。
十年前,裴清讓撿到她的狗狗,約好高考結(jié)束見面?,卻沒有等到她。
他收養(yǎng)了她的小狗,因為覺得小狗在、就有見她的理由,可是后來,小狗也不在了。
十年后的現(xiàn)在,林姰拍下狗狗的照片,發(fā)給她的守護神,溫柔而又堅定地告訴他:【小狗等你回來。】-
東恒汽車的新聞發(fā)布會近在眼前,林姰的工作?強度比以往更大。
發(fā)布會前兩周,樂游、東恒以及多家供應(yīng)商、合作?伙伴召開聯(lián)合會議,樂游要在會上作?出最后的匯報。
林姰準(zhǔn)備匯報文?稿準(zhǔn)備了整整一個?星期,精神高度集中緊繃,到最后幾乎是一個?字眼一個?字眼地摳、看?得自己都惡心。
安裝到汽車上的智能?座艙,導(dǎo)航部分用?的是宏遠地圖,樂游這次想要爭取宏遠的投資,方?茂森千叮嚀萬囑咐,匯報的時候一定要凸顯宏遠這部分。
敲完匯報材料的結(jié)束語,林姰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抬頭才發(fā)現(xiàn)偌大的格子間已經(jīng)空無一人?,只?有她面?前的電腦還亮著幽幽藍光。
“林姰姐,還不走?嗎?”
冷不丁從身后冒出的聲音,嚇到林姰。
她面?無表情?回頭,見是劉文?文?,淡聲:“這就走?了。”
林姰把熬了不知道多少?個?通宵的匯報文?稿,保存在電腦桌面?最顯眼的位置,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而后一副累到極致忘關(guān)電腦的樣子,打著呵欠拎包走?人?。
等電梯時,透過格子間的落地玻璃,林姰余光瞥見在她離開之后,劉文?文?果然?按捺不住往她的位置走?去。
翌日,樂游科技最大的那間會議室,多家供應(yīng)商及合作?單位的老總、項目負責(zé)人?均已到場。
林姰抱著電腦進入會議室,方?茂森正在把陳萬豪引薦給宏遠地圖公司的老總陳立。
樂游想要爭取宏遠的投資,千請萬請才把他們請來,陳立是今天的重點討好對象。
粥粥湊到她們旁邊講八卦:“你們聽說沒,宏遠跟啟航是死對頭。”
趙然?:“當(dāng)然?知道啊,市面?上導(dǎo)航做得最好的兩家公司,一家是宏遠,一家是啟航,同行是冤家嘛。”
粥粥神秘一笑?:“不止如此哦,啟航老總當(dāng)年其實是宏遠老總的助理,結(jié)果被老板娘看?上了,在宏遠混不下去,最后自立門戶創(chuàng)立啟航。”
趙然?驚訝:“也就是說,宏遠老總被啟航老總綠過?”
粥粥點頭:“千萬別當(dāng)著宏遠的面?提啟航,陳立脾氣超級暴躁的。”
林姰準(zhǔn)備匯報沒有參與八卦,按理來說是她負責(zé)東恒這個?項目,匯報理應(yīng)由她來。
只?不過方?茂森目光掠過她,直接叫住陳萬豪:“下面?就讓萬豪給各位領(lǐng)導(dǎo)匯報一下這次智能?座艙的相關(guān)情?況。”
林姰見怪不怪意料之中,趙然?為她鳴不平:“東恒的項目,明?明?是你爭取下來的,熬夜是你熬的,工作?是你做的,憑什么讓陳萬豪匯報?他陳萬豪除了搶你功勞竊取你的創(chuàng)意他做什么了?”
林姰:“我想賭一把。”
趙然?詫異:“賭什么?”
林姰淡聲:“賭陳萬豪沒長腦子。”
她雙眼平靜,看?向演示匯報文?稿的投影儀。
果不其然?,陳萬豪點開的匯報,正是她當(dāng)著劉文?文?面?、留在電腦上那份。
心臟猶如被一根細細的線吊起,林姰緊盯一頁一頁切換的幻燈片。
直到陳萬豪頓了下,面?向宏遠老總陳立的方?向開口:“座艙的導(dǎo)航部分,我們采用?的是宏遠地圖……”
他謹記方?茂森囑托,正準(zhǔn)備趁機阿諛奉承,會議室內(nèi)突然?爆發(fā)一陣竊竊私語。
方?茂森臉色突變,不止是方?茂森,就連副總裁辛城也面?帶怒氣,聲音冷得能?掉冰渣:“怎么回事?!”
陳萬豪茫然?,是哪里出問題了嗎?
他一個?字一個?字審視著幻燈片里的文?字,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錯誤,直到臺下某家公司的項目負責(zé)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笑?問:“你們用?的是宏遠地圖,為什么幻燈片里的截圖是啟航地圖的界面??”
陳萬豪的冷汗一下子冒出來,臉?biāo)查g漲成豬肝色,再看?投影儀上展示的截圖界面?,那下面?竟然?真的帶著啟航公司的LOGO!
在座的恐怕沒有人?不知道,宏遠陳立曾經(jīng)被啟航老總綠過,陳萬豪滿腦子都是他完了,當(dāng)著所有合作?商鬧這么大一出烏龍,恐怕明?天就要傳遍整個?汽車圈子。
林姰……林姰怎么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他抬眼,臺下林姰面?無表情?,那眼底分明?浮現(xiàn)微不可查的譏諷。
“投資的事情?,我們再議吧。”
宏遠老總陳立當(dāng)場起身要走?,辛城趕緊跟上,順便叫住林姰:“你去匯報,讓陳萬豪滾下來!”
林姰面?不改色,一派置身事外的漠然?。
外婆總是跟她說要心地善良,要做個?好人?,她也的確一直如此。
但是現(xiàn)在,老公在國外,她心情?不是太好,見老公心切,所以解決對手的時候激進了點、干脆了點、不留情?面?了點。
對上陳萬豪萬念俱灰的目光,林姰微微一笑?。
對不住啦-
五月,東恒的項目到了發(fā)布會前最后的測試階段。
在這期間陳萬豪跳槽,樂游前任副總裁辭職后自立門戶,創(chuàng)辦自己的科技公司,說起來算是樂游的競爭對手,陳萬豪莫名其妙被挖過去了。
午飯時間,趙然?疑惑:“我想不明?白為什么要把陳萬豪那么一個?廢物挖過去。”
林姰無所謂道:“管他呢。”
與此同時,手機推送新聞,標(biāo)題里的“蒼梧”二字毫不費力抓住林姰的眼球。
她屏住呼吸一目十行,新聞大意是說:近日,公安部門破獲一起部級督辦大案,高科中國分公司研發(fā)總監(jiān)蔣政私下接觸蒼梧研發(fā)人?員,利誘他們在離職之前竊取蒼梧商業(yè)機密,其手段之骯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從蒼梧跳槽到高科的前研發(fā)總監(jiān)趙毅協(xié)助警方?破案并提供大量物證。
此前,高科和蒼梧的官司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高科指控蒼梧偷竊高科商業(yè)專利,而蒼梧正面?硬剛提出無罪抗辯,反手將高科告上法庭,雙方?僵持不下。
如今,高科涉案人?員面?臨有期徒刑,高科公司面?臨巨額罰款,其產(chǎn)品由于存在網(wǎng)絡(luò)安全隱患,不被允許再進入中國市場。
同時面?對芯片限制,外交部回應(yīng):“限制、打壓阻擋不了中國的發(fā)展。”
那裴清讓呢?
裴清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很快,他不在的時間每分每秒都可以感知。
林姰熬了幾個?通宵完成周末加班的工作?量,而后買了機票
,準(zhǔn)備出國去看?她異國戀的丈夫。
手機收到航班信息。
看?著那行日期,林姰突然?意識到那是他們?nèi)ツ觐I(lǐng)證的日子,也是裴清讓的生日。
她記得去年自己生日的時候,她問裴清讓有沒有想要的,他只?說等以后告訴她。
這次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睡前,林姰把行李收拾好。
她有些失眠,因為想到明?天見面?就精神亢奮,滿腦子都是那個?混蛋。
迷迷糊糊閉上眼睛時,外面?天都快要亮了。
眼前一片黑暗,嘴唇卻有被吻住的觸感,柔軟濕潤的觸感讓人?心臟戰(zhàn)栗。
她睜開眼睛,那人?眼睫鴉羽般漆黑濃密,他看?著她卻沒有停止吻她,嘴唇軟得不可思議。
久違的清冽氣息,久違的溫暖懷抱。
她在被吻的間隙,不可置信地問他:“你回來了?”
裴清讓眉眼彎下的弧度好漂亮:“回來了。”
她緊張兮兮地確認:“不走?了?”
他笑?,再度吻下來:“嗯,不走?了。”
林姰是被鬧鐘吵醒的。
當(dāng)她睜開眼睛,外面?天光大亮。
眼前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的家,空空蕩蕩。
這樣的夢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個?,可還是會被騙。
林姰起床洗漱收拾自己,忍不住幻想,如果她會瞬移就好了,就可以和裴清讓多待三十個?小時,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jīng)寶貝到需要把每一分鐘都掰開。
昨天晚上加班回來,她已經(jīng)把行李收拾好。
出門前,她最后檢查自己的證件、手機、鑰匙有無遺忘,而后準(zhǔn)備先把狗狗送到祝余那里。
突然?之間,一向溫順且情?緒穩(wěn)定的狗狗跑到門口,狂吠不止。
林姰想起,往常這個?時間是會有人?上門送花的,送給“寶貝女?士”,而晚上她不加班的時候,也會收到送給“寶貝女?士”的昂貴晚餐。
她太想去見裴清讓,以至于忘記打電話先取消。
裴清讓這個?混蛋,不在家還要讓她每天都想起他,真的太過分了。
林姰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正中她喜好的花束,油畫般爛漫的色彩,讓人?心情?跟著明?亮。
她在淺淡的花香里,似乎聞到了如同雪后松林的清冽氣息,什么花會有裴清讓的味道?
只?是她急著出門趕飛機,根本顧不上細看?。
直到,清越含笑?的嗓音卻沒有任何預(yù)兆、從頭頂落下:“小姐,您的花,簽收一下?”
手里準(zhǔn)備簽收的簽字筆掉在地上,發(fā)出“啪嗒”一聲響。
林姰怔愣著抬頭。
白襯衫黑色西裝褲,黑發(fā)黑瞳、高眉骨高鼻梁,天生讓人?過目不忘的一張臉,不是裴清讓是誰?
他松散隨意得仿佛只?是出了一次遠門,她卻站在那里久久無法回神,甚至分不清夢境現(xiàn)實。
生怕自己一開口,夢境就要如同泡沫破碎,眼前的人?會倏然?消失不見。
她已經(jīng)失望太多次了。
裴清讓低頭,柔聲問她:“怎么,不認識了?”
林姰伸出手指,在他臉頰戳戳、捏捏。
竟然?是真的,她的鼻腔一下子就酸了。
她深深望著那人?漂亮深邃的眉眼,帶著濃重鼻音說道:“不想簽收花,想簽收人?。”
裴清讓眉眼彎彎,漆黑眼底盡是干凈明?亮的縱容:“花是你的,人?也是。”
林姰撲上去抱住他,委屈、想念、長久以來的擔(dān)驚受怕,在這一刻化作?緊緊的擁抱。
終于抱到了,終于抱到這個?讓她日思夜想的人?,她的眼睛不受控制慢慢濕潤。
原來美夢真的可以成真。
“不走?了?”
“不走?了。”
心臟重重落入想念已久的溫暖懷抱。
“你怎么總是買花?”
裴清讓低頭看?向懷里的人?,語氣輕如羽毛:“因為高中的時候你說,戀愛要從表白和一束花開始。”
“每天買花,是想告訴你,”視線相對,他一字一頓對她說:“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想和你談戀愛。”
所以他真的聽見了。
所以戀愛要從一束花開始,結(jié)婚是一輩子的戀愛、要從一片花海開始。
所以每一束花,都是表白,都是在替他跟她說我喜歡你。
“林姰。”
裴清讓垂眸看?向她,眉眼間仍有少?年時的青澀俊秀,那是少?年看?向心上人?才會有的眼神,沒有一絲雜質(zhì)。
他的眉眼輕輕彎起,終于可以說出高中畢業(yè)那年想要對她說的話——
“我喜歡你,請你考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