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s市,酒店門外的燈光顯得有些昏黃,走廊里偶爾有服務(wù)員經(jīng)過。
聞修然抱著雙臂,穿著一身浴袍,站在門口,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看向旁邊的電梯。
時間倒退回十幾分鐘之前,聞修然清醒之后,入眼是枕在自己胳膊上的沈言。
沈言面色蒼白,微微皺著眉,微弱的呼吸聲幾不可聞,睫毛輕輕顫抖著,嘴唇上還殘留著未干的血跡,裸露出來的鎖骨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咬痕。
整個室內(nèi)光線昏暗,厚重的窗簾嚴(yán)嚴(yán)實實地遮擋住了窗外的月光,唯有床邊那一盞暖燈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那暖黃色的光線仿佛一層薄紗,輕輕地籠罩著床上的兩人。
聞修然臉色陡然一變,倒吸一口冷氣,接著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臂收回來,就著那微弱的燈光,沉著臉緊盯著沈言。
窗外偶爾傳來幾聲夜鳥的低鳴,更增添了幾分靜謐。
身體的燥熱感還未完全消失,熟悉的感覺讓他能夠確認(rèn),沈言給自己用了誘發(fā)劑。
他早就就覺得這個beta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看來,還是大大地小看了他。
看著昏睡不醒的沈言語,聞修然思索再三,紅著耳朵輕輕掀開被子。
等看清楚細(xì)節(jié)后,聞修然面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beta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好地方,深深淺淺的淤青像是烏云,布滿沈言蒼白的身體,大腿上更是慘不忍睹,大片大片的紫色淤痕交錯。
聞修然遲疑了幾秒,接著手忙腳亂地倉促穿上衣服,每一個動作都極力放輕,生怕弄出半點聲響驚擾了床上的人。
之后,聞修然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輕輕關(guān)上房門,這才站定,掏出手機撥通電話:劉醫(yī)生,我是聞修然,我這邊……”
他站在門口來回踱步,就在聞修然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撥打120時,一個穿著便服的男子提著醫(yī)藥箱,腳步遲緩地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身材高大、長相端莊的男子,男子身著一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筆挺的線條完美地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修長的身形。他的面容猶如雕刻般立體,濃密的劍眉下,是一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睛,一頭烏黑的短發(fā)整齊地梳理著,顯得十分穩(wěn)重。
走廊里的燈光略顯清冷,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幾人的呼吸聲。聞修然看著男子,手握緊了又放開。
□□是聞家的私人醫(yī)生,處事圓滑,察言觀色后就一聲不吭地走向房間,聞修然很自然地扶著門框,也打算跟進去。
男子出聲喊住了他,聲音帶著少見的磁性:“修然,你先和我在這里解釋一下。”
“爸。”聞修然的聲音中少見地帶著一絲心虛,目光偏頭看向房內(nèi)。
走廊盡頭的窗戶半開著,一陣微涼的風(fēng)吹過,撩動了他們的衣角。“他給我用了誘發(fā)劑,我有些沒控制住自己……但我不是故意的。”
這樣的解釋顯得太過蒼白,處處都是漏洞,聞修然從小沒和人親近過,如今發(fā)生這種事情,他有些招架不住。
聞慕塵負(fù)手站在悠長的走廊里,面色有些疑惑,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修然,誘發(fā)劑對s級的alpha是沒有用的,市面上大多誘發(fā)劑是我們公司旗下的,你也參與過臨床研究,應(yīng)該清楚注入誘發(fā)劑的感覺。”
聞修然默默點了點頭,自小他便參與了各種臨床研究,腺體也經(jīng)歷過不少手術(shù),其中的滋味他自然再清楚不過。
暗淡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凝重。
“你是不是喜歡他?”聞慕塵突然發(fā)問。
“不是!”聞修然立刻反駁,隨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語氣生硬地說道:“可能因為信息素紊亂服用的藥物導(dǎo)致誘發(fā)劑藥效起作用了。”
他現(xiàn)在心情有些復(fù)雜,聞修然其實是有些生氣的,但看到沈言傷成那個樣子,他又有些心虛。從小大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不計后果的人。
“原來如此。”聞慕塵摸著下巴思索片刻,他微微瞇起眼睛,目光中帶著探究,隨后雙手抱在胸前,笑瞇瞇道:“你的信息素紊亂原來是因為他,但那也沒必要吃藥,若是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等大學(xué)畢業(yè)后,爸爸就讓你們訂個婚,你也該早點成家了。”
聞修然抬起頭,感覺自己的父親有些陌生。
“我想過的,但.......”
后面的話聞修然沒有說出來,沈言是一個沒有信息素的beta,alpha需要伴侶安撫。
聞慕塵頓了頓,問:“是個beta?”他眼神涼涼地看著聞修然,語氣中帶著些許警告的意味:“別忘了你媽媽也是個beta。”
聞修然到底沒有接話,只是緩緩地垂下了眼眸。
他的母親是一個普通beta,在歷經(jīng)艱辛分娩他之后,由于嚴(yán)重的后遺癥,沒過幾年便匆匆離世了。
因為alpha和beta的結(jié)合,剛出生的聞修然只是一個b級的alpha,作為聞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這個等級遠(yuǎn)遠(yuǎn)不夠。所以,聞慕塵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商業(yè)版圖拓展到了抑制劑研發(fā)這個行業(yè),不惜動用各種資源來幫助聞修然實現(xiàn)二次分化。
“他叫什么名字?”
“沈言,語言的言。”
“之后的事情你們商量吧,言言是個beta,或許吃過很多苦。以后你們在一起,還是要互相多擔(dān)待些。”聞慕塵深吸一口氣,神情悵然若失:“可別像我和你媽媽,因為家族聯(lián)姻,兩人都很逞強,錯過那么久。”
聞修然對母親的印象幾乎沒有,小時候他生過一場大病,把五歲之前的事情忘了個干干凈凈。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神色略顯凝重。
“我知道了。”
走廊里的燈光略顯昏黃,周圍靜謐無聲。
聞慕塵偏頭看向窗外,沒有干預(yù)太多,將選擇權(quán)交給聞修然,輕輕拍了拍聞修然的肩膀,隨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聞修然抿著唇,突然生出一股膽怯,他深吸一口氣,還是朝著房間走去。
他剛把門關(guān)上,轉(zhuǎn)頭就看到□□正伸手準(zhǔn)備掀開被子。
聞修然的心猛地一慌,腳下步伐瞬間加快,三步并作兩步地大步上前,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你做什么?”
“擦藥啊。”□□一臉迷惑,手里拿著已經(jīng)打開的藥膏:“不然他發(fā)炎了怎么辦?”
聞修然依舊是那一貫冷硬的表情,毫不客氣地一把將藥膏奪過來,無意間釋放出強大的信息素威壓,語氣中明顯帶著不快:“讓他醒來自己涂。”
此時的聞修然耳朵微微發(fā)紅,偏著頭一聲不吭。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哪怕面對昏睡中的沈言,他都感到有些尷尬。可要是自己就這么離開,又顯得太過刻意。
這般糾結(jié)之下,聞修然顯得有些不自然,慢慢坐到床邊的地毯上,目光凝視著面色不佳的沈言。想到對方似乎格外喜歡一些奢侈品,他便低頭在微信上給沈言轉(zhuǎn)過去一筆錢。
沈言住在公共宿舍,每天身上都沾染著亂七八糟alpha的味道,聞修然覺得那氣味實在難聞。他忽然想起自己在s大旁邊有個平層,或許回頭把它過戶給沈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接下來做什么呢?
聞修然趴在床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沈言,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沈言的手,仔細(xì)而認(rèn)真地打量著對方的指甲。每個指甲圓潤飽滿,邊緣都修剪得整齊干凈,透著淡淡的粉色,甲面光滑平整,指尖微微翹起的弧度恰到好處。
他腦海中沒由來地冒了一句:是不是畫畫的手都這么漂亮?
□□把針扎上之后,叮囑道:“那你就在這兒看著他吧,這個是消炎藥,打完人就沒什么事兒了。”
聞修然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低頭將自己的手掌和沈言攤開的手掌相對比。沈言的手白皙而柔軟,肌膚細(xì)膩如羊脂玉,手背上隱隱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手指修長而筆直,指節(jié)分明。
相比之下,自己的手掌寬大厚實,充滿了力量感,但略顯粗糙。手指雖然也長,卻不如沈言的那般纖細(xì)靈動。
□□不知已經(jīng)是第幾次嘆氣,收拾好東西后便徑直離開了,末了酸溜溜地地吐槽一句:“早就聽說alpha在標(biāo)記后臨床表現(xiàn)是黏人,還是第一次見這么黏人的.......”
聞修然聽到這話,默默地縮回了自己的手,心里想著或許是自己咬過沈言的腺體,才會讓自己突然想要為他做這么多事。
他注意到地上被撕爛的衣服,腦海中不禁閃過沈言滿臉心疼的模樣,于是又趕忙在手機上認(rèn)真挑選并購買了幾件衣服。
在填寫尺寸時,聞修然的面色有些泛紅,雖說沈言未曾告訴過他尺寸,但不知為什么,自己好像心里都清楚。
點滴打完之后,聞修然抱著昏迷的沈言走進浴室。
浴室里彌漫著淡淡的水汽,白色的瓷磚墻壁上掛著晶瑩的水珠,洗手臺上擺放著整齊的洗漱用品,牙膏牙刷安靜地立在杯子里,散發(fā)著淡淡的薄荷清香。鏡子被水汽模糊得厲害,只能隱約映出兩人相擁的模糊身影。
溫?zé)岬乃鲝膰婎^中傾瀉而下,濺起無數(shù)細(xì)小的水花,發(fā)出輕微的“嘩嘩”聲。水珠在沈言的肌膚上跳躍,與那未干的汗珠交融在一起,順著優(yōu)美的身體曲線流淌。
聞修然的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急促起來,心跳聲在這靜謐的浴室中顯得格外清晰。
手機上的時間如無聲的細(xì)流,一點點悄然消逝。
雖然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是沈言策劃的,但自己情難自禁之時的失控表現(xiàn)怕是已經(jīng)嚇到對方了。
聞修然沒有安慰過人,也不知道怎么哄人,這些事情簡直比他參加競賽拿第一名還難。
之前他做實驗等結(jié)果需要一天一夜,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現(xiàn)在卻覺得十分煎熬。
清理之后,聞修然輕柔地把沈言放回到床上,動作里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珍視。而后,他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目光一刻也未曾從沈言身上移開。
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沈言的呼吸已經(jīng)比剛才平穩(wěn)了許多。
聞修然想起沈言之前說口渴,現(xiàn)在也早就過了吃飯的時間。他望著沈言逐漸恢復(fù)血色的臉龐,見他有了即將蘇醒的預(yù)兆,便打算打電話向前臺定個餐。
就在聞修然剛離開床邊沒多久,床上的沈言悠悠轉(zhuǎn)醒。
他緩緩睜開雙眼,眼神還有些迷茫,似乎還未完全從混沌中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