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惡意浮現
沈言捻起果盤里的葡萄, 放在手里端詳,語氣戲謔道:“聽說林晚辭的父親在外有個五六歲的alpha兒子,這個alpha有六十了吧, 身體竟然保養得還不錯!
林白眉眼含笑, 語氣溫和道:“其實我和他林家也沒什么感情,就算被認回去,雙方也很尷尬!
“林氏集團的市場價格保守在幾百億,你真的不打算搶一搶?”沈言不理解為什么人有錢不要, 帶著病氣的聲音有幾分嘶啞:“你在法律上是有繼承資格的,趁那老家伙還在, 做個親子鑒定。他們這種大集團最在乎面子,回頭你鬧大了, 多多少少都會給你點東西,夠你一輩子揮霍了。”
林白似乎聽進去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管怎么說, 還是很感謝你把整件事情告訴我。”
沈言看著他, 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林白這個人,性格太過溫柔,不爭不搶。和有素質的人相處也就罷了, 遇到這種事情,也只會落得吃虧的下場。
“你先回去料理公司吧, 這邊估計也不會有什么事情!鄙蜓源蜷_自己的手機,看看有沒有未處理的信息:“何薇的事情現在操作如何?”
“我們從她的身世和外貌炒作, 她也是個膽子大的, 很多事情都比較順利。”
沈言勾了勾嘴角, 隨意擺弄了一下自己的長發。因為虛弱的原因,他的眼睛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 往日紅潤的嘴唇變成了粉白色,沒有血色卻依舊動人。和平日一絲不茍的精英做派相比,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林白的心好像被一個無形的手輕輕揪了一下,他扯出紙巾擦干凈自己的手,又捏著沈言手掌的虎口,擦掉了葡萄的汁水。
“公司里沒什么事情,我在這里可以陪著你!
“不用!
沈言身體微僵,拿枕頭蓋住臉,一聲不吭地躺回床上。
戴著止咬器的聞修然站在門口,面色陰沉地看向林白,后者笑容滿面地寒暄:“聞同學,身體怎么樣?我以為你還要在那里面多待幾天!
“你可以走了!甭勑奕徽驹诖策,牽起沈言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搓beta的虎口,目光冷冽地看向林白。
林白臉上掛著十分公式化的笑容,說了聲再會便離開了。
偌大的vip病房,只剩沈言和聞修然兩人。
沈言現在并不想搭理聞修然,聞修然卻很不識時務地直接把他從被子里扒出來檢查傷勢,alpha神情冷淡,手里捏著沈言有些浮腫的腳踝,嘴上說道:“沒想到你連beta也看得上!
“你犯什么。克皇悄銕臀艺襾淼膯!”沈言一腳踹在聞修然胸膛上,惡狠狠道:“你病沒好就滾遠點,老子差點被你搞死。”
聞修然的手頓了頓,接著揉捏起沈言的小腿,語氣始終淡淡地:“我會去做腺體手術,等級降下來,就不會有這么多麻煩了!
和聞修然在一起后,沈言經常會覺得自己耳朵有病,就比如現在,他又覺得自己聽錯了。
“*@%@(此處為臟話)”沈言瞪大眼睛:“你這樣……”
聞修然皺眉用手捂住沈言的嘴巴,像是在教育不聽話的孩子,輕輕地拍了兩下。
“臟嘴巴!
“嫌臟以后別親!”沈言十分嫌棄地撇開聞修然的手:“你才臟死了,你剛用手摸我腳!”
恢復大半精力的沈言又開始本性暴露,語氣惡劣地挑東挑西,徹底忘了面前的alpha還曾經親過吻自己的全身。
“你父親同意你這樣做?”沈言抱著手臂,艱難地蹺起二郎腿,嘀嘀咕咕道:“你本來就是砸錢當了s級,做一個手術變回去,你爸不得炸了。”
雖然聞修然很早就說過不讓沈言偽裝,在他面前自然一點就行,但現在聞修然聽著自己beta嘴里的話,還是覺得有點粗俗。
“我就納了悶了,你非得抓著我不放干嗎?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我搞死。”
聞修然面色冷淡,抬眼看向沈言:“如果不是我愛你,給我下藥那一晚,你早就死得不能再死!
“想要我就直接下藥,人和資源到手你就想跑。沈言,你也是做生意的人,天底下有這么好的買賣嗎?”
alpha摸著沈言某個錯位還未恢復的骨節,手下一使勁,在沈言還未反應過來,直接將骨骼恢復原位:“你也別想分開,這不可能!
沈言面無表情地看著聞修然修接好骨頭,聞修然的話說得很清楚,要么手術成功兩人歡歡喜喜在一起,要么手術失敗兩人一起死。聞修然著急結婚,怕就是早料到這一天了。
不過貪圖點錢財和美色,聞修然這狗東西直接把自己小命都給收了,真是踢到鐵板了。
“你不仁別怪我不義,我可是勸過你了。”沈言笑得咬牙切齒:“小心哪一天,我在床上把你咬死,收拾收拾東西自己跑路!
聞修然把果盤扔進垃圾桶,看也沒看沈言:“我們的婚禮不如就定在下個月吧!
“不行!鄙蜓韵攵疾幌耄骸皞顒庸且话偬,下個月我的腳傷估計都好不了,我不想拄著拐杖結婚!
聞修然端詳著沈言有些不耐煩的臉,還是松口了。
“好,這一段時間你好好養傷就行,公司的事情,我派人去打理!
“你那個助理,我覺得可以換一個。”
沈言說:“如果我不想換呢?”
聞修然低頭削蘋果,頭也不抬:“我只是通知你。”
沈言鼻子出氣,輕輕地哼了一聲。
“林白是林氏集團的長子,我的確也用不起。你和林氏集團接觸這么久,他們那邊什么情況?”
如果能讓林白回歸集團,對沈言來說也是一樁好事,他還沒和林氏集團有合作呢。
聞修然把他抱起來放地上,讓沈言活動一下:“少擔心別人,林白沒你想得那么純良!
“你就是吃醋惡意攻擊人家!鄙蜓脏托Γ骸澳隳屈c心思我還不知道嗎?”
“你想多了,這個水平的競爭者,我還不會放在眼里。林白這個人你離得越遠越好,他的動機不純,為人也怪異。”聞修然整理自己的領口,動作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禁欲味。
沈言只是挑挑眉,不說話了。
他出身下層,天生沒有富二代和官二代與生俱來的貴氣。聞修然平時漠視一切,但看事情比沈言透徹,做事帶著幾分匪氣,行事果斷,是公認的聞氏繼承人。沈言二十多年費盡心思往上爬,做事圓滑,壓著自己的脾氣到處應酬,也只混成了一個稍微有頭有臉的小商人。
若是論偽裝,沈言可能不及聞修然的十分之一。畢竟一開始接觸的時候,聞修然看上去也就是個純情羞澀小*男,里子卻是一個控制欲強屁事又多的瘋子。
總歸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沈言勾著聞修然的肩膀,敲了敲alpha嘴上的止咬器,冰冷的金屬觸感十分堅硬,聞修然伸手放到腦面,就要解開止咬器:“你想親?”
“別摘。”沈言制止對方:“你這樣看著不錯。”
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alpha,穿著有些緊身的病號服,神情有些狼狽,嘴上戴著止咬器,飽含欲望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
沈言手指在聞修然脖子上比劃,有些遺憾地暗想:要是再有個鏈子就好了。
聞修然平時十分警惕,和沈言相處時,總是不自覺地放下戒備。
就像現在,他絲毫沒注意到桌上花束里面一閃一閃的詭異亮點正在注視著一切。
距離醫院路程不遠的別墅,聞慕塵神態優雅地坐在沙發上,仔細看著不遠處的監控,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摸著懷著毛絨蓬松的垂耳兔。
監控中的兩人動作越發親密,聞慕塵笑了笑,關掉監控。
許鶴不知第幾次拿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放回口袋前,把手帕面無表情地擰了幾圈。
“修然對愛人偏執,這點很像他爸爸,你覺得呢?”
許鶴一驚,佝著身子應道:“對啊對啊,畢竟是父子。”
“不過我最討厭這一點!甭勀綁m將兔子放在地上,有些無奈:“和他說過好多次,但他總是不聽勸。”
“他當初不覺得自己有錯,現在修然也不覺得自己有錯,為什么總是有人要反抗天性呢?一個低賤惡心的beta,能夠跟a級的omega相比嗎?”聞慕塵的語氣始終很溫和,與當初面色和藹與沈言聊天的語氣沒什么差別。
跳進坑的許鶴決定不再回答,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聞慕塵仰面躺在沙發上,喉結微動,伸出手掌遮住眼睛,聲音沙啞:“這場戲我看夠了,想辦法把事情料理了吧。修然的手術不能做,也沒必要做!
許鶴眉心一蹙,還是應下來了。沈言家庭背景簡單,又是個孤兒,一開始他就提過要把沈言處理掉。但現在沈言不像之前那么平庸,且不說做的慈善事業讓他在行內名聲大噪,沈言的合作伙伴有幾個在s市也算扎根已久,和沈言有利益往來。
最重要的是聞修然,他對沈言的重視誰都能看出來,為人的謹慎程度不比聞慕塵差多少。如果知道自己對沈言有歪心思,肯定會在自己動手前把自己處理得毛都不剩。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許鶴捂著自己的心臟,如果早知道自己二十歲之后命運多舛,他就不會天天養生還不近omega色,該吃吃該喝喝該耍耍,把自己這輩子過得有多爽就多爽。
雨后的空氣里帶著一些泥土的芬芳,護士把走廊的窗戶打開透氣,VIP病房只能刷卡進入,來來往往的人并不多。
沈言伸了個懶腰,一腳把床上礙事的被子踹掉,接著一動不動地癱在床上。
一旁的聞修然神清氣爽幫他把扣子扣好,默默地給他按摩。
醫生敲了敲門,清清嗓子說:“家屬如果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行離開,病人需要靜養。”
“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沈言撇撇嘴:“你還是忙你的去吧,你越照顧我越起不來。”
許鶴的腦袋從醫生身后冒出來,急吼吼道:“修然,你下午的會議還剩一個小時就開了,要不要先去準備?”
第32章 跑路合伙人
醫生查看沈言傷勢后, 扶了扶眼鏡說:“恢復狀況還算良好,最好還是靜養幾天!
沈言眼睛微瞇,有些輕佻地看向聞修然。
昏迷五六天了, 情況當然良好。沈言感受下腹深處時不時傳來的刺痛, 暗暗嘖了一聲:還好自己不是omega,不然不知道懷孕多少次了。
聞修然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跟許鶴離開的意思,他把沈言的衣服疊好放在床尾, 皺眉道:“你把會議推遲吧!
門口站著的許鶴先是一驚,然后縮脖彎腰瞇眼賤兮兮地看向沈言, 嘴里還嘖嘖不斷,就差把“你個藍顏禍水”幾個字貼到沈言腦門上了。
這樣的目光沈言見過多次, 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嘴角一勾,十分不屑地玩弄自己的頭發, 落在許鶴眼里, 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修然,我留下來照顧你對象,你就專心搞事業, 董事會還在等著呢。”許鶴搓著手,試探道:“你這還沒接任……”
聞修然輕哼一聲, 不去看許鶴,只是低頭幫沈言捏著有些麻木的小腿。
沈言聞修然勾過來, 兩人目光相交, beta盯著聞修然的嘴唇, 啞著嗓子道:“乖,去開會, 我等你掙錢養我!
他本就是個無權無勢的beta,聞修然要是被他迷得五迷三道,連公司都不管了,等自己坐實了藍顏禍水的名頭,不知道會成為多少人的眼中釘。
聞修然雙手握住他的手掌,輕輕地吻了吻掌心,點點頭又叮囑了幾聲,跟著許鶴離開了。
兩人離開后,醫生照例為沈言檢查傷勢。
“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公司還有一堆破事等他處理,他可不想被架空。
醫生把花束挪了挪位置,皺眉道:“至少也得四五天,年輕人不要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你一個beta找個s級的alpha,對你們雙方都不好!
沈言戲精上身,哈哈道:“我們互相愛對方啊,真愛不論性別。”
“……”醫生默了默: “我們醫院有性別轉化的臨床項目,你可以試試轉化成omega,這樣你們就契合了,就是有些風險……”
“其實我們倆感情也一般!鄙蜓栽掍h一轉,滿臉天真無邪:“他圖我臉,我圖他錢!
“……”
這場鬧劇終是在醫生滿是鄙夷的目光中結束了。
檢查結束,沈言重新上了繃帶,他仰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沈言本身就不嗜睡,在床上躺久了反而精神不好。他不像聞修然,一個人做高數題或看股票走向都能打發時間。
二十平米的房間里只有沈言一個人,醫院不能養兔子,沈言也沒幾個可以聊天的人,醫生和護士都在忙,他也懶得和外人多說話,閉著眼躺床上半天,沈言到底是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
醫院是s市的私立貴族醫院,其中也有聞氏集團的投資,內部綠化良好,建筑風格也是中西混搭。醫療團隊由國內知名的專家和教授組成,進來住院的幾乎都是全國各地的有錢人。
沈言坐在紫藤蘿下的長椅伸伸懶腰,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的產科。不知從誰的嘴里聽說的,聞修然的母親生產的時候落了病根,最后就是在這所醫院病逝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他和聞修然有個孩子,不知道會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子。
今天他吃得有點多,小肚子稍微鼓了起來,隔著有稍硬的病號服摸上去,掌心就像在貼一個灌滿水但是外皮柔韌的皮球。
沈言閉著眼摸著摸著就覺得不對勁了,他瞪大眼睛緩緩低頭,動作像是幀數不夠的老電影。
他的腹肌呢?
不過躺了幾天,八塊腹肌就全沒了?
從路人視角看過去,一個美得不辨雌雄的長發omega站在紫藤蘿下,盯著自己的肚子發呆,好像有些笨。
不遠處的林間小道,兩個拿著藥品路過的omega護士用手遮著嘴巴竊竊私語。
“……這人怎么呆呆的?”
“……可能意外流產了吧……”
“真可惜!
沈言自然沒有聽到別人的話,只是越發呆滯地接著摸摸自己的肚子。
好像很久之前自己就沒有腹肌了,和聞修然同居之后,自己就很少運動了。
反觀聞修然,天天五六點健身運動,結束后給自己做早飯。然后就去公司,下班之后還會給沈言做晚餐,晚餐之后還會接著去健身室。晚上會在十一點之前拉著沈言睡覺,就算沈言要吃夜宵,聞修然也會睡眼蒙眬地從床上爬起來去做飯。
為了能讓沈言營養均衡,聞修然自己學做菜。從一開始味道平平,到最后讓沈言大快朵頤,也不過短短兩個月。
學霸不愧是學霸,學什么都快。沈言低頭不緊不慢地扣著自己的指甲,看到腳邊兢兢業業搬家的螞蟻,成群的螞蟻黑乎乎地連起來,像是被一塊打被翻正在流動的石油。
聞修然從沒主動提出沈言健身或者去學習,自己一個人幾乎把所有生活和工作的事情全權包攬。
大學時的沈言健身考證參展實習,現在的沈言已經有半年多沒摸過畫筆了。
聞修然覺得沈言畫畫也是為了賺錢,就直接資助沈言開公司,最開始的合作也是聞修然幫忙談的,后來還直接從聞氏門下的子公司分了一些客源,就差直接幫沈言運營公司了。
如果兩人分開,沈言覺得自己的生活會變得一團糟。
腳腕偶爾傳來鈍痛,沈言想起聞修然面無表情把自己從地上拎起來的樣子。發病的聞修然模樣不可怕,沒有雙目發紅,沒有口吐白沫,更沒有長出可怕駭人的獠牙。
alpha從始至終依舊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樣子,和他們初見時沒有任何區別,就是頭發長了點。
如果其他人對沈言動手,沈言恨不得把對方除之而后快,拄著拐杖也要給對方下絆子。聞修然傷害了自己,蘇醒后的沈言看到房間恢復理智的聞修然,竟然還有一絲絲的欣喜。
他已經醒了四個小時,四個小時中沒有一秒真正地想報復聞修然。按照他的性格,早就該趁機勒索聞修然一大筆錢了。
“你怎么出來了?”
沈言抬頭,看到林白,林白背后是明媚的陽光,刺得沈言睜不開眼,林白朝他面前站了站,笑道:“聞同學沒有陪著你嗎?”
“他去開會了,我自己一個人出來轉轉!鄙蜓月朴频乜粗犷^打量林白手中一沓資料:“這些是什么東西,和公司有關系嗎?”
林白哦了一聲,把資料托在手里,有些苦惱似道:“你之前資助的那個學校,有個孩子得了肺癌,轉到這個醫院治療了!
沈言眉眼皺起,面色有些難看:“轉這里治療你知道需要多少費用嗎?早期肺癌市區三甲醫院就可以治療,晚期肺癌什么醫院都治不好。今年全部資助就給了一千萬,是包含學校所有學生初高中和大學費用的。你擅自挪用這些學費,用來治療一個肺癌,你怎么想的?”
他剛從昏迷中醒過來,身體還有些虛弱,說了一長串的話,大腦有些發昏。
沈言緩了緩道:“如果缺錢,公司完全可以給予其他補助,不能把學費挪去當醫藥費!
林白聲音低低的,語氣還是很溫和:“那孩子是肺癌中期,是我單方面資助,沒有動用公司的錢!
沈言一怔,覺得自己有些失態,轉念一想又覺得奇怪:“這個孩子和你有什么關系嗎?”
“沒有。”
“那你為什么只資助他?”沈言疑惑道:“因為好心?”
這么多病人,為什么就資助著一個?如果真的只是為了做好事,完全可以降低費用去三甲醫院,這樣說不定還能多救幾個。
“因為緣分吧。”林白將資料收到檔案袋里面,自顧自說道:“陰差陽錯遇到了,就幫忙了。”
沈言保持審視的動作,沒有作聲。因為緣分就把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安排到一個vip醫院,這個理由沒有什么說服力。林白放著林氏集團的家產不搶,還把錢灑水似的往外扔,這抬起反人性了。
想起不久前聞修然說林白怪異,沈言抱著手臂,突然體會到所謂的怪異感了。
林白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沒脾氣道:“我可得走了,聞同學看到我估計會不開心。”
何止不開心,沈言托著下巴,或許回去后林白就會在辦公室看到聞氏發來的解雇通知了。
不過這樣或許也好,逼林白一把,讓他想辦法爭家產去。
林白剛走沒多久,沈言的余光就看到許鶴賊眉鼠眼在旁邊假裝路人。
他揚著下巴,很隨意地摸著手指上的戒指,情緒不高道:“如果我和聞修然說,他們家的醫生喜歡偷窺我,你猜你會不會下崗?”
beta斜眼掃到許鶴,后者本以為藏得很好,有些尷尬地從樹林里走出來:“修然不會把我放在眼里的,況且你都和修然一起了,怎么了可能會看上我呢?”
“怎么不會呢?”沈言拉著長音,瞇著眼睛像只狡黠的狐貍,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直白:“家花哪有野花香,人吃多了飯也會想吃屎的!
許鶴:“……”
許鶴:“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也沒必要這么直接罵人,你可以稍微拐彎抹角一下,我就聽不懂了。”
沈言鼻子出氣:“你聽不懂還叫罵人嗎?
有什么事情直接說。”
“果然現在日風世下,你一個beta還敢跟我一個alpha叫囂!痹S鶴叉腰,撇嘴嘲諷道:“假如你不是修然的伴侶,你壓根沒機會來這里!
“如果你不是修然的醫生,你也沒資格見到我。”沈言抽著藏在袖子里的電子煙,緩緩地吐了一個煙圈:“我不是一個beta,我是一個年紀輕輕身價過億而且還有公司的beta!
他打量著許鶴:“你這種alpha,白給我都不要,長得一副腎虛樣,年輕估計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許鶴面色有一瞬間的崩塌,虛弱道:“我很久之前就養生……”
“這不是重點,我來問問你,你想不想離開聞修然?”
第33章 誰給你的膽子
這句話引起沈言的興趣, 他好整以暇地換了換姿勢:“誰給你的膽子,這么明目張膽和我說,不怕告訴聞修然嗎?”
許鶴插著口袋, 坐到沈言對面的凳子上, 哼哼唧唧道:“你當修然多喜歡你,天天恨不得把你別褲腰帶上炫耀,不知道招了多少紅眼病。你和他一輩子白頭偕老也就算了,如果最后結婚對象不是你, 你信不信那些omega會直接把你剁吧剁吧扔海里。”
“我見的那些alpha,一個個把自己對象寶貝得跟熊貓似的, 哪有還像你這樣自己出來賺錢的!痹S鶴伸出食指擦擦鼻子,不懷好意道:“alpha和beta沒有信息素鏈接, 你們感情不長久,修然如果真的喜歡你,怎么可能會給你樹敵。”
沈言撥弄著戒指, 抬眸靜靜看著許鶴:“誰讓你和我說這些的?聞伯父?”
許鶴是一個膽小而且自大的alpha。他不敢參與聞修然的事情, 也不屑于和沈言打交道,今天竄出來和沈言聊天,話里話外都是想讓沈言識趣點趕緊離開。
“他才沒時間管你呢!”許鶴撓撓頭, 不去和沈言對視,聲音有些低:“你自己心里沒點數……”
幾個月前宴會上聞慕塵一副慈愛的樣子還刻在沈言的腦海里, 現在卻派人讓沈言離開。沈言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氣, 漫不經心道:“我走了, 你們能保證聞修然不找我麻煩?我的公司怎么辦?”
“現在我的公司市場估值三個億, 你們能直接折現我就離開。”
許鶴沒想到沈言這么干脆,齜牙咧嘴地嫌棄:“虧修然這么寶貝你, 你一點都不猶豫的?”
沈言目光沉沉地看過去,嗤笑道:“我猶豫的話,你就不會好好地在這里和我說話了吧?不過你最好不要搞什么事情,等聞修然知道了,不把你閹了才怪!
“現在既然有談判的余地,你也打算幫我,我為什么不見好就收,況且聞修然的腺體已經病變,我留在這里不是被他咬死就是被你們殺了,你當我蠢?”
沈言平時話不多,只有牽扯到自己利益才會據理力爭。無論之前他多努力和聞修然產生關系,現在的他只想趕緊離開。沈言不覺得自己是個什么好東西,但自己也不是什么偏執狂和戀愛腦,天天為愛要死要活,不如早點想著怎么把錢揣兜里。
“我肯定會給你一筆錢,但是不會有這么多!痹S鶴抱著手,茍著身子道:“反正夠你一輩子花的!
“不管你們怎么做,都要保證聞修然不能再次找到我。你也清楚聞修然的性格,如果我逃跑被他抓到,我就說我是被你這個家伙見色起意挾持的。就算他不相信我——”沈言在許鶴下面比劃了一下,笑容燦爛道:“——你也等著被閹吧。”
許鶴:“……”
許鶴:“他怎么會看上你?”
沈言挑挑眉,拍拍衣服,站起身低頭看向許鶴。高挺的鼻梁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立體,未精心打理的頭發隨意地散落在身后,微風拂過,發絲輕輕飄動。盡管沈言臉上的笑意十分明顯,可聲音卻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聞修然看上我是我的本事,你有本事讓他也*你!
他笑嘻嘻地彎下腰,摸著下巴打量許鶴,好似在看一個商品,語氣散漫道:“沒準兒他好你這口,等你進門了,我喊你哥哥怎么樣?”
未等許鶴回復,沈言大笑著離開了。
徒留匪夷所思的許鶴滿臉驚愕地在風中凌亂。
醫院的條件雖然好,但衣食住行各方面都受限制,沈言躺在病床上,每日穿著統一的病號服,飲食需遵循醫院的規定,行動范圍更是局限在這小小的病房內。在醫院度過了漫長的三天后,沈言實在是不耐煩到了極點。他花了幾分鐘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拿了一些必備的藥品。接著他撥通了聞修然的電話,語氣堅定地讓聞修然盡快安排他出院。
重新回到大平層的沈言覺得十分開心,感覺全身心都徹底放松了,聞修然剛把門打開。剛進門就跳到柔軟的沙發里,深深地陷進去,末了打了個滾,把一旁的垂耳兔抱在懷里狂擼。
垂耳兔現在也不過幾個月大,毛發也比之前旺盛很多,又大又圓的眼睛直溜溜地看著沈言。沈言將垂耳兔放掂了掂,自言自語道:“怎么感覺小白胖了?我走之前它可沒這么重,誰喂成這個樣子了!
家里難道又招了新保姆?
站在玄關處的聞修然把沈言踢飛的鞋子整理好放在鞋柜,邊脫大衣邊回答:“爸前兩天來了!
沈言愣了愣,一言不發地將小白抱進懷里問:“你這次住院,你爸看過你嗎?”
“看過,手術的事情他不同意!甭勑奕幻摰敉馓,站在客廳伸手解自己的襯衫扣子:“但我也成年了,我覺得這件事情不需要他同意!
“你們吵架了?”
聞修然脫掉襯衫,將襯衫整理好放在自己臂彎里,默默點了點頭。
沈言嗤笑一聲,難怪聞慕塵想著把自己趕走。他剝開小白的毛發,細細端詳后發現沒有什么受傷的地方,便很放心地把小白隨手扔回兔籠子,又往食盆里塞了一把兔糧。
他蹲在地毯上看小白咯吱咯吱啃兔糧,慢悠悠地問:“我聽說你媽也是beta,大型集團不是很注重血脈嗎?都是要什么omega和alpha!
聞修然將自己腦袋放在沈言肩膀上,兩條長腿把沈言圈起來,歪著腦袋回憶道:“我沒見過我媽,對他印象不多。我爸也不怎么提起我之前的事情,但之前我看到過她們的合影,感覺……”
他似乎找不到描述自己心情的詞語,想著半天措辭,才淡淡道:“感覺不像是身體不好的人。我媽身材很高大,比我爸還高一點,就是看上去比較冷清。我爸一直說,我長得很像我媽!
“你媽的照片有沒有?我還沒看到過。”沈言起了興致:“我想看看照片!
聞修然點點頭,親了親沈言的鼻子,回臥室里拿出一張照片。
對比放在畫廊過度裝飾的照片,這樣照片顯得太過簡陋。
聞慕塵和一個男子并排站在一起,聞修然和男子的相貌有幾分相似,聞慕塵看上去也不過二十歲,眼神偷偷地朝男子打量,男子卻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
“這就是我媽留下來的照片,我爸媽是聯姻在一起,感情不和,沒有留下多少照片!
沈言目光緊緊鎖在照片上,心臟猛地一跳,血液瞬間凝固,盡管面上依舊波瀾不驚,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無數的疑問潮水般漫上心頭,沈言眼神由驚訝轉為恍惚,目光變得空洞。
這個男子,怎么和之前要收養他的男子長得這么像?
“言言?”聞修然看著發愣的沈言,輕輕地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沈言轉頭看向聞修然,視線仿佛被磁鐵吸引似的鎖定在聞修然的臉上。目光猶如實質般一寸一寸描摹著聞修然的五官,嘴唇抖了抖,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沒什么……”
他聽到自己加重的呼吸,真的會有人長得這么像相似嗎?如果這個就是要收養自己的男子,怎么會成為聞修然的媽媽?
他明明是個alpha!
聞修然皺著眉,按住沈言的肩膀,強迫對方看著自己:“你怎么了?”
沈言下意識搖了搖頭,擺擺手說沒什么;蛟S是因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激烈得太過明顯,聞修然的聲音響起來,很認真地問:“你是不是遇見過他?”
“……”沈言幽幽抬頭,他一直知道聞修然聰明,但有的時候卻太過聰明了。
他看著眼前的alpha,想起十幾年前,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將小汽車塞到他的手里,笑得十分爽朗:“這是你弟弟給你的,明天手續辦好,我就帶著你去看他!”
當時還是個蘿卜頭的沈言重重地點點頭,將自己的嘴巴壓在圍巾上,滿是開心,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大喊:“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沈言拍了拍聞修然的小臂,淡淡道:“曾經見過,但不知道是你媽!
聞修然有些驚訝:“你在哪里見的?”
沈言站起身,頭也不回道:“孤兒院。”
難怪當初見到面無表情的聞修然,自己敢這么放肆。一直覺得聞修然身上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仰頭長長嘆了一口氣,沈言一直以為對方是毀約,不想要自己這個beta,原來是真的去世了。
但一個alpha怎么可能是聞修然的親生母親?alpha雖然也有生殖腔,但已經萎縮了,很難生育后代。
更何況,alpha的結合注定會生出基因更加強大的后代,兩個alpha怎么會生出b級的alpha,聞修然的親生母親真的是個alpha嗎?
沈言咬著指甲,一聲不吭地趴在床上,蔫了吧唧地拱開被子,把自己埋進去。
三四歲他等了幾個冬天,期盼著穿著黑色衣服的叔叔把自己帶走。后來實在等不下去,他就從孤兒院里逃出來,拿著小汽車在村口等了一天一夜。
沈言揉揉眼睛,深呼吸后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在聞修然面前的沈言很少壓抑自己的情緒,聞修然從客廳走過來,看到沈言躺在床上,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到底沒有說些什么,只是掖好沈言的被子。
沈言感覺不遠處的床塌陷了一下,燈熄了之后,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旁邊響起淺淺的呼吸聲。
“我有話想問你!
第34章 準備搞事情
聞修然睜開眼皮, 靜靜地看著沈言:“你想問什么?”
室內的空調沒打開,地暖的溫度不算高。
聞修然看著縮在被窩里的沈言,瞪著亮亮的眼睛一臉認真地看著聞修然, 像只剛舔完毛的銀狐。聞修然輕笑一聲, 把沈言的被子往上扯了扯,在沈言的脖子掖了一圈。
沈言雙手放在一起,看著聞修然的臉,慢慢地靠過來, 輕輕地蹭了蹭聞修然的脖子,靠在alpha胸膛上。
這個動作讓聞修然的眼睛亮了亮, 畢竟在床上,沈言很少主動, 更多是無感和不耐煩。
聞修然伸出手,有些急切地環住沈言的腰,寬大的手掌緊貼著beta的肌膚。在沈言稍微愣神的瞬間, 就已經被聞修然抱在懷里了。
沈言指尖停在聞修然胸上輕輕地畫圈, 若有若無的觸碰讓聞修然身體有些反應,沈言抿了抿唇,語句不太連貫:“你……你爸真的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嗎?”
聞修然愣了愣, 隨后眉頭輕皺,似乎想扯開話題:“我父親的意見很重要嗎?你是要跟我結婚的!
所以聞慕塵后其實是不同意的, 沈言絲毫不覺得這個答案在意料之外。畢竟聞修然做的手術會降低自身的等級,當初聞慕塵的努力可以說是全部付之一炬了。
他聲音有些沙啞地問:“所以我們在一起, 你爸并不同意, 如果手術失敗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么下場?外面有很多omega虎視眈眈盯著我,你沒為我考慮過嗎?”
“你為什么覺得我會手術失?”聞修然搖搖頭, 有些敏感地問:“你很希望我手術失?”
“我說這句話了嗎!你根本就沒考慮過我的死活!”
聞修然呼吸加重,瞳色開始微微變化。
“就算你手術成功,你覺得董事會那群人會像現在一樣對待你嗎?不把你撕了才怪!”
社會雖然一直倡導平等,但是等級和層次永遠很分明,沈言知道一個c級的alpha會有什么待遇,況且手術也只是會延緩癥狀,根本無法根治。
聞修然鎏金色的瞳孔透露出瘋狂,他將沈言毫不留情地拉開,死死地盯著面前的beta:“你是不是還想分開?盼著我永遠消失,然后你就可以脫身了?你就這么討厭我?”
這個話題本來就是兩人之間的敏感點,沈言大部分時間會很識趣地避開。
他看著不復平靜的聞修然,卻發不出什么脾氣。
聞修然的腺體已經開始病變,情緒不穩定只是腺體病變癥狀之一,以后的聞修然或許會變得暴躁,嗜血,甚至還會把沈言直接殺了吃掉。
alpha病變失控殺死伴侶的事件不算太少,大多數伴侶都是無法釋放信息素的beta。恢復理智的alpha一般會選擇與伴侶同死。
沈言的情緒很平淡,只是有些不耐煩地看著聞修然:“你弄疼我了!
他把自己的手腕從聞修然手里掙脫出來,大病初愈的沈言膚色有種病態的白皙,沈言垂眸手腕上十分明顯的一圈紅印,斜睨了一眼聞修然,幾不可聞地冷哼一聲。
聞修然猛地坐起來,胸膛劇烈起伏,沈言看到聞修然鎏金色的眸子慢慢變成平時的墨藍色。alpha抬手按住太陽穴,額頭上也冒出細密的汗珠,面色變得有些蒼白。
腺體是alpha重要的器官之一,沈言在生理課就了解到,腺體病變的疼痛程度不亞于omega分娩時產生的陣痛。
沈言猶豫了一會兒,皺眉湊到聞修然旁邊,將剛才的不快拋之腦后,有些遲疑地問:“你……要不要去醫院!
短短幾分鐘,聞修然身上的睡衣就被汗水浸濕,絲綢質地的睡衣緊緊地貼在他的軀體上,豆大的汗珠順著從聞修然的額頭滑落,沿著臉頰,脖頸一路滑下,在鎖骨處形成小小的水洼。
聞修然強撐著站起來,將睡衣整理好:“我先去沙發睡覺。”
沈言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凝視聞修然。兩人第一次分開睡,是聞修然提出來的,他以為沈言生氣了,張口解釋道:“我覺得我晚上可能會打擾到你,明天公司還有事情,你不用多想……”
“聞修然!鄙蜓月曇衾淅涞兀骸澳阏娴牟皇蔷穹至褑幔看騻巴掌給個甜棗,你當我是狗?”
沈言有些疲憊地躺回床上,毛茸茸的腦袋陷入蓬松的枕頭里:“你現在病發的頻率已經比之前高多了,你能保證我睡著之后你不會破門而入把我掐死嗎?就算我一開始居心叵測,也罪不至死。你找個omega,就可以解決病變問題,我也不會攔著你。如果手術有問題,你的死就會算到我的頭上。”
“我還沒這么大能耐,去擔著別人的命。”
聞修然愣了一會,似乎想說什么,張口之后,也沒吐出什么話。他的身體觸電般地抽搐了一下,踉蹌地靠在衣柜上,面色有些難看:“你不該把我推給別的omega。”
他頓了頓,補充道:“手術的確有風險,但是不會有太多問題。我和父親本來感情就不深,他的祝福我并不在意,以后我們可以離開s市,去你想去的地方,不去理會那些omega!
沈言拿起聞修然的枕頭,遮住自己的臉,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窗外響起了蟲鳴,現在已經接近凌晨。
聞修然默了默,一言不發地離開臥室。
第二天一早,沈言穿著有些凌亂的睡衣,看著桌上的早餐和留言條低頭不語。
聞修然去醫院的頻率越來越高,晚上回來的時間也開始不固定,經常在沈言睡著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
聞修然從前的面色是白皙中帶著一點紅潤,身體也很健壯;蛟S是不在意,也或許是故意為之,他的頭發也開始漸漸留長,現在都聞修然整個人有一股陰郁之氣,
沈言偶爾會覺得聞修然的頭發有些礙事,強按著聞修然把他劉海修理了一下。
“你為什么非要留個長發!鄙蜓詩A著聞修然的頭發,憤憤不平道:“我們倆人都是長發,看起來很中二的!
聞修然正看著報刊,聽到后也只是輕笑了一聲:“我留長發不好看嗎?”
其實是好看的,沈言看著面前的立身鏡,聞修然的頭發已經度過了尷尬期,順順利利地過了肩膀。因為聞修然五官硬朗,就算編個辮子也不會像沈言一樣雌雄難辨,只會像個古代君子。
“好看是好看,但我留長發是搞藝術,你一個金融的留長發談合同不合適!鄙蜓云财沧,虎口虛虛握著聞修然的頭發,暗自驚嘆了一下,這家伙的頭發竟然這么多。
“無所謂!甭勑奕环畔聢罂蛛S意地靠在沈言身上:“沒人敢說我。”
沈言松開聞修然的頭發,把剪刀放在桌子上:“你手術時間確定了嗎?”
聞修然閉著眼睛回答: “應該是下個月,你著急了?”
“不著急!鄙蜓該蠐下勑奕坏南掳,幽幽道:“我不干預,你自己看著來,反正我都聽你的。”
聞修然睜開眼,盯著沈言的臉,又重新閉上眼,語氣淡淡道:“別;ㄕ!
沈言就是這樣,越是安分,就越會在背地里搞動作。主動示好的時候,絕對是辦了什么虧心事。
聞修然早就知道沈言的秉性,看著沈言一臉無辜的樣子,心里有些沒底。他睜眼站起身,皺眉站起身問:“你公司是不是又出什么問題了?”
沈言把桌子一拍,沒好氣道:“你咒我嗎?一天天地本來就有病,還這么喜歡胡思亂想!
聞修然和沈言沉默對視良久,最后聞修然目光一閃,避開了沈言的目光,一聲不吭地去了洗手間。
沈言早就發現了,聞修然似乎很不適應和他對視,看不了多久就喜歡轉移目光,耳朵也會發紅。
他原本是不信什么一見鐘情,但聞修然似乎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得有些讓人難以理解。
在一起三四年,聞修然看著沈言的臉,還是像戀愛沒多久的毛頭小子一樣容易害羞,不過現在能面無表情地撇開目光了。
桌上的手機微微震動,沈言瞄了一眼來電人,轉頭看向洗手間的聞修然,迅速地掛了電話,還刪除了通話記錄。
幾分鐘后,手機頁面跳出來陌生人的信息:這邊已經都打理好了,十天之后,s市有一個度假游輪,到時候你和修然一起去。想辦法假裝跳海,我會派人接應你,把你送到A國,修然絕對不會知道什么的。
沈言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刪掉信息。
許鶴是沒把聞修然當成傻子,但的確把自己當成傻子了。
“你在看什么?”
沈言猛地一抬頭,撞上聞修然的視線,心臟漏跳了一排。聞修然叼著牙刷,下面很隨意地裹了一條浴巾,有些慵懶地靠在墻上:“笑得這么開心!
“搞笑視頻!鄙蜓约傺b很自然地回答了聞修然,之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打開冰箱,停了幾秒鐘后沖著聞修然大喊:“我上次放的青草呢?”
聞修然經常一天刷三四次牙,他把頭發捋到腦后,咬著牙刷說:“小白不能吃凍過的青草,吃了拉肚子我又得帶它去醫院!
“你不是不怎么喜歡小白嗎?”聞修然有輕微潔癖,小白脫毛期天天堵死了好幾臺掃地機,沙發上也全是兔毛,聞修然那幾天臉色很差。
聞修然想也沒想,淡淡道:“你不是很喜歡它嗎?”
沈言轉頭看到籠子里啃著新鮮青草的小白,把冰箱門重新關上。
他感覺自己好像不是很合適養東西,之前生龍活虎的仙人掌被他養得半死不活,小白被他養了沒多久,也去了幾次寵物醫院,沈言十分慶幸還沒養過孩子。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聞修然很敏銳地看向這邊。沈言看著手機上的陌生號碼,心里罵了許鶴無數次,強裝鎮定地接通電話。
聞修然把牙刷從嘴里取出來,淡淡道:“開免提!
第35章 我沒必要害你
沈言的手心微微出汗, 心臟跳動的聲音似乎更大,萬一這通電話是許鶴打來的……
早就說了郵箱聯系,這個蠢貨。
鈴聲像催命符一樣, 在寂靜的空間顯得格外刺耳。聞修然洗漱完畢, 好整以暇地沖著沈言慢慢走過來,每一步都踩在沈言脆弱的神經上,他不緊不慢地問:“怎么不接電話?”
沈言正要直接掛斷電話,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 手機就被聞修然一把抽走。alpha一副萬事了然的表情,讓沈言心里有些發怵。
聞修然很自然地接通電話, 流暢的動作讓沈言把心提到嗓子眼,電話另一頭的人似乎很謹慎地在確認什么, 雙方都無人發言后,對方試探問道:“喂?”
沈言面部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仔細觀察, 他緊繃的面部肌肉已經放松, 整個人似乎也松弛了一點,沈言淡淡道:“你怎么換手機號了?”
“之前那個手機號是工作號!绷职最D了頓,聲音十分嚴肅:“沈言, 你可能需要徹查一下你的公司人員。我現在在林氏集團工作,有個房地產項目在招標, 你也參與了,但是你們公司內部的相關資料, 在林氏集團有備案, 或許有人泄密!
沈言并沒有立刻回答, 反而聞修然冷笑一聲,直接道:“你在林氏集團工作, 不想著怎么得到內部認可,入職不到一個月就泄露公司機密。”
他神色冷峻,眼眸森然地看著手機,語氣有些不悅:“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
“他畢竟是我合伙人,而且這個事情關系我公司,你不要摻和!鄙蜓砸话褤屵^電話,剛要回復些什么,卻只聽到“嘟嘟嘟”的忙音,電話已然被掛斷。
而始作俑者竟一臉波瀾不驚地望著他,沈言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神色慍怒地目視著對方。
聞修然還是滿臉不快的樣子,聲音沉沉道:“這個項目我也看了,盈利并不高,雖然不懂林氏集團為什么也要來橫插一腳。但既然他們參與了,你成功的幾率更低,不如直接放手!
“螞蟻再小也是肉!”沈言對聞修然的大少爺脾氣簡直無法理解。在聞修然眼中,似乎一億以下的項目都不值一提,可沈言卻是從幾千塊錢一步一步艱難積累起來的。
倘若林氏集團參與投標,沈言成功的機會的確會變得極為渺茫。自從聞修然患病以來,他的心理素質確實比之前強了許多,整個人的情緒也遠比之前穩定。
反而是聞修然,原本深邃的眼眸中出現些許疑慮,又開始以一種近乎執拗的態度狐疑地懷疑他和林白的關系了。
沈言無奈道:“你不是說不把他這樣的競爭者放在眼里嗎?怎么現在這么介意?”
聞修然搖搖頭,話語中帶著一絲質問的意味:“之所以不放在眼里,是因為你并不在乎他?赡銥槭裁床桓耶斨业拿娼铀碾娫?心虛了嗎?你明明說過你不喜歡beta。”
的確,他看不上普通的beta,但林白的能力和素質并不比一alpha 差,也沒有性別歧視,與林白相處起來,可比和聞修然相處要自在很多。
沈言很熟練地開始推責任:“我不接電話就是不想看你這個樣子,一天天什么都懷疑,不利于你養病!
聞修然嘴角勾起來,嗤笑一聲:“沈言,你怎么說謊話從來不心虛,自學成才嗎?”他向來能分辨出來沈言的謊言,也習慣沈言天天不著調的樣子,只是沈言每次胸有成竹覺得自己能蒙混過關的模樣總讓他覺得好笑。
沈言打哈哈扯開話題,懶得再接話了。
alpha抱著手臂接著笑,目光追著沈言,后者假裝很自然地去抱籠子里已經睡覺的小白。
聞修然回想著剛才的號碼,一字不錯地輸進備忘錄,復制后發給公司的工作人員。叮囑道:把這個號碼植入病毒,我需要這個號碼的確切定位。
操作完之后,他將手機放在桌子上,站在沈言身邊看他擼小白,聞修然看著沈言把自己的臉埋在小白的肚皮上,臉色微微一變:“別吃到兔毛,上次你就嗓子不舒服!
沈言把兔子放在自己右手邊,不讓聞修然摸,自顧自地去拿牽引繩:“我要帶小白出去遛彎。”
“公司的事情你不管了?”聞修然挑眉:“我以為你要鬧一頓去招標。如果我出面干涉的話,林氏說不定會讓一步!
沈言連眼皮都懶得抬,語氣怪怪道:“你想讓我求你?”
聞修然目光沉沉看著他:“你當然不用求我,但我覺得你沒必要參與,你的身體還沒好……”
“那你擱這人揣著答案問我什么?”沈言罵罵咧咧抱著小白出去,他很討厭別人對自己的生活指手畫腳,偏偏聞修然天天喜歡瞎摻和好為人師。
他站在玄關門口,轉頭惡狠狠道:“下午的會議你自己打公交去吧,家里的車我要用,三輛車我都要用!”
聞修然看著自家的炸毛狐貍,道:“你駕照才剛拿到沒多久,腳踝也沒恢復好,不要自己一個人開車。”
“已經拿了兩年多了,你怎么管這么多,我腳傷不好,誰搞的誰心里清楚!”沈言嘟囔著,滿臉的不爽。
聞修然本就理虧,提到沈言的腳踝,他默默地低頭,十分受傷的樣子。
沈言才不想管太多,他手里拿著兔籠,動作顯得些許慌亂,似乎急于逃離這個地方。
關上門之后,他一步兩回頭,反復確認聞修然沒有跟上,有些跌跌撞撞地來到停車場。
來到監控死角后,他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電話。
停車場里面除了沈言空無一人,潔白如鏡的大理石映出沈言怏怏不樂的面容。他低頭看著自己有些發紅的腳踝,輕輕地靠在柱子上。
電話剛被接通,許鶴的聲音從手機竄出來,直直地刺進沈言的耳朵:“我去你為什么掛我電話,你知不知道醫生平時都很忙的!我可是日理萬機……”
“我不說了郵箱聯系嗎?你個蠢貨!你打電話差點被聞修然發現!”沈言打斷許鶴,語氣森森地恐嚇道:“我頂多就是被*一頓,你就等著沉塘吧!”
許鶴被沈言的口出狂言嚇到,頓了半天才問:“他……今天應該在公司,集團上午有個重要客戶,難道修然一直在家待著?”
還沒等沈言回答,許鶴自問自答道:“也是,alpha對伴侶依賴程度很高,平時愛黏著你也正常!
沈言捏著眉心,語氣十分冷淡:“你說的方案換一個!
“為什么要換!死遁最保險,我告訴你,這可是我研究很久的!痹S鶴把筆往桌子上一拍,瞄了一眼旁邊的各種小說雜志,胸有成竹道:“到時候肯定有人撈你,再給你提前準備幾個醫生,安全問題不用擔心。”
“……”沈言蹲在地上,對許鶴的承諾始終抱有懷疑:“你是真的想幫我,還是打算用計殺死我?我告訴你,我做了定時郵件,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就會告訴聞修然是你殺了我。如果我活下來,大家都相安無事!
“聞修然腺體已經病變了,殺人都不犯法!
許鶴把手機換到另一個耳朵上,不滿道:“你怎么總覺得我會害你呢?我就算看不起beta,也沒必要害命,你實在想多了!
“好歹修然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對我不尊重也就罷了,你怎么一點都不尊重長輩?”
沈言握著手機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緊了緊,難得地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道:“我沒有相信你的理由。算了,我也沒指望你;仡^我自己想法子,你配合我就行了。還有,少給我打電話!”
話音剛落,沈言便毫不猶豫地掛掉了電話,心中仿佛有一股氣不順似的。他慢慢站起身,臉色陰沉,眼神中透露出煩躁與焦慮。片刻后,像是要發泄心中的怒火一般,沈言狠狠地踹了一腳旁邊的柱子。
沈言的思緒不斷翻滾,他的公司還在 S 市,這是他多年的心血。如果現在急著出手,以聞修然的敏銳,肯定會察覺到什么異常。可如果不這么做,直接撒丫子跑路,那自己辛苦打拼下來的幾億資產就會打了水漂。
剛才他只是為了甩掉聞修然,才假裝生氣,現在的沈言是真的有點被逼到絕境,向來靈敏的腦子跟漿糊似的,一點都運轉不了。
讓他主動放棄公司太難了,但是對于生命來說,金錢不算什么。
沈言有些暴躁地撓撓頭,看了看籠子里正悠閑啃著青草的小白,陰沉著臉打開車門。
之前他不知道怎么養兔子,后來查看了手冊和說明,才知道兔子也需要散步。沈言本來很忙,聞修然溜兔子的時間比較多,想著一米九的聞修然穿著風衣面無表情溜兔子,沈言就覺得好笑。
他把小白從籠子拿出來,放在副駕駛上,思考之后又給小白系上安全帶,末了還補充道:“你可別拉車上,不然有你好看!
小白咯吱咯吱啃著葉子,黑色的豆豆眼目視前方,絲毫不理會沈言。
沈言撇撇嘴,他養小白一年多,到現在也只能靠零食把它喚過來。雖然小白看上去噸位可觀,但腦仁估計還沒核桃大。
他打開地圖,將目的地設置為一處環境比較好的中央公園。
現在的時間不是通勤高峰,一路上除了紅綠燈,沈言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在等第三個紅綠燈時,沈言一手穩穩地握住方向盤,另一只手很隨意地架在窗戶上,微微放松著自己的身體。
就在這時,一輛黑車突然從左側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沈言。
第36章 出乎意料的救助人
沈言還未有所反應, 一陣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聲陡然響起,晴天霹靂般在他的耳畔炸裂開來。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沖擊力如洶涌的潮水般迅猛襲來。幾乎是在剎那間, 被嚴重擠壓的車身將沈言禁錮在駕駛座, 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如同無數鋼針深深刺入他的身體。
彈出的安全氣囊護住了他的腦袋,沈言看見碎成無數小塊的擋風玻璃,變形的引擎蓋高高翹起來,有血順著額頭落到眼睛里面, 黏糊糊地粘住眼睛。
在沈言模糊而扭曲視野中,有幾個慌亂不堪的行人尖叫著跑開了。
他用怪異的姿勢嘗試著去拽副駕駛的小白, 剛碰到毛茸茸的物體,眼前卻一黑再黑。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 他嗅到淡淡的汽油味。
天殺的,沈言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給他個機會, 他會毫不猶豫跳海死遁。
失去意識后, 沈言感覺整個人像是漂浮在空中,時間似乎失去了意義,只有刻骨銘心的疼痛蛛絲般地裹緊他。
不知過了多久, 沈言悠悠轉醒。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幾縷陽光直直地刺進眼睛, 沈言覺得眼前出現大面積的光斑,恢復知覺后, 他感覺全身如同被巨石碾壓過一般疼痛難忍。
沈言輕微的動作引起旁邊人的注意。
“你先別動。”林白的臉出現在他眼前:“醫生說你今天應該會醒, 讓你先不要亂動!
沈言大腦有短暫的空白, 窗外突然響起的鳴笛聲和昏迷前的轟鳴聲重合在一起,他觸電般地清醒過來, 他從車禍中僥幸活下來了。
他咬牙問道:“撞我的那個司機,還活著嗎?”
林白雙手手指交叉,十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聽到沈言的話,少見地皺了皺眉。他剝橘子的手頓了頓,說:“已經死了。”
“或許事發后還活著,剛把你救出來。車輛爆炸,司機當場死亡。警察查過監控,也調查了司機,是酒駕!
“聞修然沒來?”
林白嘴角依舊掛著笑:“聞同學聽到你車禍的事情,可能太過激動,信息素外溢嚴重。被聞老板強制押著去醫院了。”
沈言艱難地轉過頭,看了看外面日頭正盛的太陽,問:“我昏迷多久了?”
“這是第四天。”
第四天,足夠把所有的證據毀尸滅跡。
是許鶴還是聞慕塵?還是喜歡聞修然但位高權重的omega?
沈言望著空蕩蕩的天花板,他不禁暗自感嘆,討厭自己的人還真是多,就算自己被殺了,連嫌疑犯都鎖定不了。
“是誰救了我?”沈言微微仰頭,他的聲音虛弱無力,似乎隨時都會消散在空氣中:“當時圍觀人有很多!
此時,林白站在一旁,面色在沈言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沉了下去。他微微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復雜的情緒。
也不過停了一句話的功夫,林白抬起頭,嗓音依舊和平時一般溫潤:“是我救了你。”
沈言聽了,沉默了片刻。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說了一聲謝謝,這句謝謝似乎佛耗盡沈言僅剩的力氣,未過多久,他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幾分鐘后,林白輕輕走到房門前,緩緩伸出手,握住門把手。他微微停頓了一下,回頭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沈言,然后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站在外面的段意抱著手臂,眉頭緊鎖,滿臉不快地望著林白。
“沈言已經醒過來了,多謝你告訴我這件事,也謝謝你救他!绷职椎恼Z氣平靜,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段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他微微揚起下巴,低眸看著林白道:“你答應我的事情什么時候兌現?我可沒那么多耐心陪你玩!
林白緩緩把手放在欄桿上,望著天空中的白鴿,輕聲道:“現在還不是機會,不過我希望你還能再幫我一件事情,之前我也和段先生提起過,不知道考慮得怎么樣?”
段意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走到林白身邊,壓低聲音說:“你想什么?我是看你養父母的面子才幫你,別想著賴上我!”
林白臉上的笑意減少了一些,彎腰看著段意,說:“不會讓你出手,我自己會想辦法,如果你不同意,我擔心聞同學可能就會知道你做的事情!
“你!”段意臉色越發陰沉,放在身側的手掌虛虛握住,如果不是往來的護士,他或許真的可能當場給林白一巴掌。
林白乎并不在意段意的回答,說完之后微微往后退,面帶微笑拿起門口放了不知多久的花束,很隨意地把上面的留言卡丟掉,細心拿掉了打蔫的花瓣。
“我等著你的回答。”
醫院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除了值班護士,走廊中偶爾會有幾個正在做康復的病人。
林白面上依舊掛著商業化的微笑,像是戴上了一個無法撼動的面具,每當遇到醫生,他會欠身微微打招呼,活脫脫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
他帶著花束走到了另一個病房,調整了一下情緒。
“張伯母,我來看看小樂恢復得怎么樣!
被稱作張伯母的中年婦女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忙不迭地站起身,邁著略顯急促的步伐,熱情地招呼著林白坐下,一邊嘴里不停地念叨著:“哎呀,林先生,你可真是有心了,快,快坐,快坐。”
林白不動聲色地瀏覽了病房環境,風輕云淡說:“伯父不在嗎?”
“啊呀,他呀!”張怡有些懊惱地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開始絮絮叨叨:“他非得說,有兄弟找他辦什么事兒!連樂樂也不管,我就納悶了,你說什么事情比孩子還重要啊,他也就只會開個大卡車,還能干點什么事情!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太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聲音稍微和緩一些:“……他平時也是挺操心的,我估摸著是林先生你出錢又出力的,他才這么放心!
林白作為張樂樂的資助人,對這一家情況也有所了解。張樂樂成績不錯,在兩個月前被查出來肝癌晚期,如果做移植的話,勉強可以保住性命。
他的父母支付不起昂貴的住院費,從住院開始,所有的費用皆是林白支付,林白偶爾還會探視張樂樂。
張怡曾經看著一表人才的林白,很好奇地問林白為什么要幫他。如果只是普通資助,資助人大可不必如此上心。她經?吹接泻芏嘧儜B的大老板,專門資助未成年或者是年齡小的omega,養著當小老婆用。
后來張怡的丈夫出面解釋,說自己和林白去世的親生父母有過交情,也幫過林白,人家只是來報恩。
林白低頭笑了起來,很好脾氣地說:“也是了!
他抬眸將目光鎖定在床上的omega 身上,男孩靜靜地躺在那里,小小的身軀在寬大的床上更顯單薄。小男孩面色如紙般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如果不是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幾乎與死人無異。
張怡順著林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孩子,重重地嘆了口氣:“每天樂樂打完藥就昏睡半天,醫生說這是正常狀態,但是總會讓人擔心,畢竟沒多久就要做手術了……不管怎么說,都是托了林先生的福氣,不然我們哪有這么多錢給樂樂做手術啊。就這份情,我們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
話還沒說完,張怡語氣有些哽咽,低頭輕輕抹淚。
“做手術總是需要時間恢復的!绷职讓㈦p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目光上下打量了張怡一番,沒有起身安慰張怡,甚至連紙巾也沒遞:“自從我父母去世,伯父幫過我很多,我幫他的家庭是應該的!
“那……”張怡隨意抽了張紙巾,低頭不敢看林白的眼睛聲音,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那樂樂的手術,什么時間做呢?我知道這事情應該讓我們做父母來安排,但是醫生說需要和您協商,林先生,我知道有點麻煩您,但樂樂如果不做移植,癌細胞轉移的話……”
林白笑容掛在臉上,眼里卻沒有任何笑意,很是禮貌道:“這要看看伯父了!
張怡有些發愣:“他一個老頭子哪懂這些啊,天天就在工地上打灰,話說我都不知道我家那老頭子到底幫了您什么,讓您費這么大力氣幫我們!
林白笑得更開心,他第一次赤裸裸地把心里面的想法說出來:“他會幫我認祖歸宗。”
在沈言第三瓶營養液輸完之后,他第二次睜開了眼睛,再次清醒之后的病房內多了某個最不想見的人。
許鶴蹺著二郎腿剝橘子,正好被酸得呲牙咧嘴?吹缴蜓员犻_眼睛,他像是意料之內似的,把酸橘子扔垃圾桶,拍拍手很利索地站起來,把沈言手背的針頭拔掉了。
“第二瓶輸完,我就覺得你該醒了,誰想到你眼皮跟膠水粘一起似的,掰都掰不開。”許鶴把取下來的醫療廢品扔出去,有些埋怨似地:“你都這樣了,還能在海里游泳嗎?”
“……”沈言在內心將許鶴狂揍了幾遍,一言不發地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
看天花板都比看這張臉舒服。
許鶴有些心虛似的撓撓頭,叫道:“誒我說,要不你直接假死,我把你安排到國外的醫院?修然腺體病變,A國是不會辦護照的,他估計會一直在國內待著!
沈言聞言微微抬頭,皺眉道:“你確定能騙過他,這么多護士醫生可都看我醒了,萬一聞修然發現真相,非要出去找我呢?”
每次沈言醒來,床邊都是聞修然在守著,沈言看著許鶴,突然覺得有些不適應。
“他至少半年內能出來,你壓根不知道他到底多嚴重!痹S鶴十分鄙夷的撇撇嘴,陰陽怪氣道:“你真當你鑲鉆?只要聞修然不做手術,大把omega前赴后繼,你以為他會記你多久!
他說話一如既往地難聽,或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沈言身體太過虛弱,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瞇著眼睛白了一眼許鶴。
沈言張開口,思考半天還是沒問車或是誰計劃的,許鶴和他的關系還沒好到這種地步。聞修然不在身邊,沈言莫名覺得處處危機四伏,自己像個草食動物和一堆猛獸做交易。
其實就算許鶴直接殺了沈言,偽造個車禍死亡也很正常。
沈言從小就堅信老人的一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如果他真的想死,可以死在孤兒院被人拋棄的那個夜晚,可以死在獨自一人在街頭和混混打架斗毆的時候,但絕對不能死在身價過億剛出車禍的時候。
應該是因為近幾年被聞修然保護得太好,他竟然連擺脫困境的能力都下降了。
沈言抬手從自己的鎖骨向下摸,除了摸到幾個被包扎的地方,眉頭偶爾會皺一下,大體表情一直十分冷淡。
“肋骨斷三根,小腿骨骨折,關節脫離,軟組織挫傷,不知道腎臟破裂沒!鄙蜓赃駠u不已,無視身體傳來的刺痛,面無表情從床上坐起來,活動著自己的胳膊。
他之前受的傷不比這輕,現在竟然因為這點傷直接昏迷這么久。
許鶴被嚇得一激靈,當場愣住,嘴巴幾乎張成了O字形,結結巴巴道:“你……你能坐起來?”
沈言從床上下來還有些趔趄,有些不耐煩說:“去給我開點止痛藥,找人冒充我,從醫院轉到國外醫院,我自己去機場離開這里!
“你公司不要了?我現在身上可沒錢!痹S鶴被沈言的動作嚇到了,啞著嗓子說:“你不會死半路吧?”
沈言撐在墻上,寬大的衣領露出來鎖骨,額頭微微有些出汗,嘴唇蒼白咬牙說:“你少說點話,我還能多活點!
他不是不在乎錢和公司,但現在保住命才最重要,短時間內肯定無法把所有資產轉移,更何況聞修然不是傻子,大規模資產轉移他肯定會發覺,沈言只轉移了部分流動資金,雖然不多,但也夠他過一輩子了。
想到這里,沈言眉頭微蹙,目光閃爍問:“聞修然真的暫時出不來嗎?你可別想著騙我!
許鶴看著沈言,良心發現似的上來服了一把,轉頭看向走廊:“他想做手術,一直在服用藥物,人一激動,就暈過去了。因為腺體病變。就提取了點段意……就是和修然契合度很高omega的信息素,給修然注射了一些,現在關在醫院里了,反正你放心就行。”
“其實只要修然打點信息素,和段意標記了,就不會有什么事,他就是犟,非得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沈言喘著氣,在許鶴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你派人先把我的身份證和護照先拿上,這兩天就先購票,越早越好。”
他們從病房走出,電梯門緩緩打開,又緩緩合上,隨著電梯的下行,沈言的心中隱隱涌起一絲不安。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他們步入醫院大廳,朝著大門口的方向走去。醫院里來來往往的人神色各異,除了沈言太過蒼白的臉色,兩人在人群中并不顯眼。
陽光透過大廳的玻璃灑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許醫生這是要做什么?”
許鶴看看左邊的人,又看看右邊的人,搬出醫生的架勢:“你們誰。孔≡翰坎蛔尣∪撕图覍僖酝獾娜诉M入!趕緊出去,不然我報警信不信。”
黑衣人扶了扶墨鏡,十分機械地回答:“這是私人醫院,聞氏集團有一半的股份,我們也隸屬于聞氏集團!
許鶴長長地“哎——”了一聲,最后的調子升起來,正要指手畫腳,卻被沈言抬手攔下來。
“誰讓你們來的?”
黑衣人面面相覷,右邊的黑衣人說:“小聞先生讓我們來的,沈先生您放心,我們不會傷害您,小聞先生只是讓我們確保您能好好接受治療,我看您身體也沒恢復,要不要我饞您回去?”
沈言微微喘了口氣,抬眸看向兩人:“他什么時候讓你們來的?我車禍后他就昏迷了,怎么知道我在這個醫院的?怎么提前安排的?為什么不讓我出去?”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許鶴感覺自己耳朵有點內出血,忙說:“別喊了別喊了,祖宗你消停點,你嗓子也受傷了!
兩個黑衣人卻沒有接著回答,強制把許鶴拉開扔在一旁,抱著沈言重新回到病房,關門的時候,黑衣人輕輕說:“沈先生,您還是不要折騰了,您的身份證和護照都在小聞先生那里,等他出院了,會盡快來找您的!
追上來的許鶴沖著黑衣人的背影低聲罵了兩句,一開門,就看到沈言看垃圾似的眼神。
“這就是你說的讓我放心?”
第37章 沈先生不見了
“你還怪我?你知不知道現在根本沒人能救你?只有我……”
沈言沒有理會許鶴的解釋, 把被子一掀,果斷鉆進去躺在床上不作聲了。
許鶴本來就不是個靠譜的家伙,他也是腦袋昏了, 才和這個家伙混在一起?赡茏罱樗幋蚨嗔, 開始影響大腦了。不過聞修然總是會想到他要做什么,這一點讓他很不爽。
站在門口的兩名保鏢觀察一會兒,很識趣地把廢話連篇的許鶴拖出去了。
止疼藥的藥效已經過去了,沈言感覺到身體各個部位傳來的密密麻麻的痛感。他有些艱難地翻身, 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陌生手機。
沈言不知道是誰的手機,他自己的手機已經在車禍中挫骨揚灰了。看到聯系人只有聞修然后, 他默了默,指尖輕按了一下屏幕, 手機解鎖了。
外面響起敲門聲,沈言還未應答,醫生就徑直進來了。換完藥之后, 醫生很是委婉地勸告沈言不要亂跑, 沈言想了想,應該是聞修然那邊叮囑了什么。
他盯著和自己手機幾乎無差別的屏幕,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心里也有點發悶。沈言從不喜歡記數字,記不住聞修然的電話號碼, 每次換新手機就聯系不到人,聞修然不厭其煩地把自己號碼輸了一遍又一遍, 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沈言以后老了, 肯定老年癡呆不記得路, 沈言伸出兩只腳踹他背上。
沈言把手機放回原位,又盯著看了幾分鐘, 心中思緒萬千,最后還是撥通了電話號碼。
鈴聲響了很久,大概有一分鐘,聞修然從沒有這么晚接過電話,就在沈言以為無人接聽的時候,聞修然的聲音響起來了。
“沒睡?”
沈言翻了個身,像是兩人平日的互相問候:“嗯,現在還沒到晚上,我今天不想午睡了。”
alpha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什么差別:“現在恢復怎么樣?你好好在醫院待著,下周我就去接你。”
“我不想在醫院待著,我想回家,消毒水味道太重了!鄙蜓耘吭谡眍^上,想了想又問:“你把保鏢帶走,他們都是alpha,我不喜歡。”
聞修然似乎笑了,聲音輕輕說:“你乖,我過兩天把所有事情收拾好了。我就去找你,這兩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關于……你和我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的聲音出奇地溫柔,像是把沈言抱在懷里,低頭和他說話。
沈言不由自主地湊了湊,聽到聞修然的話有些奇怪:“什么事情?”
“等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的。”聞修然開始哄小孩:“不要亂鬧,記得喝藥,我身體有點問題,會盡快去找你!
有點問題這種話能從聞修然嘴里出來,就代表身體已經出現大問題了,沈言覺得聞修然就算中槍了,也只會面不改色地說沒什么問題。
沈言歪著腦袋,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去:“你不是用了omega的信息素嗎?怎么還會有問題!
“許鶴告訴你的。”聞修然沒有反問,而是很肯定,隨后問:“你聽到不生氣嗎?”
“為什么要生氣,你這是治病,我還要對藥引子生氣嗎?我自己又沒信息素!鄙蜓岳碇睔鈮,沒有任何愧疚:“你把保鏢撤了,我不喜歡alpha,你不是討厭alpha接近我嗎?”
聞修然說:“如果持續注入omega信息素,會對omega產生依賴,我父親應該也是這個意思,但我不想。保鏢我不會撤的,你也別想趁機跑出去,許鶴那個人不是個很好的合作伙伴!
沈言倒沒覺得意外:“你又知道了?”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甭勑奕坏皖^看著被束縛的雙臂,側頭朝一旁固定的手機說話:“不要再鬧了,乖一點,我們沒必要鬧到太難堪的地步。”
沈言很輕地笑了一聲,像是在笑自己:“聞修然,你從頭到尾都不和提我車禍的事情。”
本來還不確定是誰做的,現在能直接確定了。
沈言一聲不吭把電話掛掉。
alpha躺在一張機械床上,兩側有可調節的束腹帶,通過堅硬的金屬紐扣,將聞修然牢牢固定在床上,他聽著手機傳來的電流聲,陷入沉默之中。
陰暗的地下室有一股霉味,微弱的陽光從通風口艱難地鉆進來,勉強照亮聞修然不遠處巴掌大的地方。墻壁上是已經布滿了水漬,還有亂七八糟的抓痕。
這樣潮濕陰暗的地方,和聞氏家宅似乎毫無聯系。
有人踩踏樓梯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他不是聽話的孩子!
聞慕塵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來,身影愈發清晰,他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聞慕塵十分優雅地坐在旁邊的木凳上,輕輕說:“不過現在不聽話的孩子太多了,我也管不來了,但你是我的兒子,我對你是要費點心力的!
“你并不是我父親!
聞慕塵搖搖頭,隨手桌上資料中抽出一張照片,看了一眼后嗤笑一聲,捏著照片的手微微發抖,面目猙獰地把照片撕開,用力地撒在空中。
“你去查資料的時候。我就在想,你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怎么會突然想去調查,到底是誰教你的。后來我想了想,那個beta是孤兒院出身,或許遇到過他。beta一句話,你就敢忤逆我。”聞慕塵嘆了口氣:“修然,把你養大的是我,給你高級腺體的也是我,為了這么一個不值錢的beta,你就舍得讓爸爸傷心嗎?”
聞修然面色不定,平時溫潤的雙眸隱忍又克制,帶著少見的恨意:“你既然不喜歡沈言,為什支持我和他在一起?既然支持我們在一起,為什么還要策劃殺他!你知道我真的很在乎他!”
他啞著嗓子問:“我親生父母到底去了哪里?”
“他死了,他們都死了。”聞慕塵撫摸著手腕上的表帶,像是在講故事:“這是第一次見面,他送給我的。一個s級的omega,只要不愛上別人,會過得很快樂,我卻愛上他了。后來我們終于訂婚了,我以為我們會相守一輩子,哪怕他是個最低級的alpha,一直頂著beta的名號生活,我也不嫌棄他!
聞慕塵笑容有些扭曲:“誰想到他竟然喜歡上一個beta,拋下我私奔有了孩子。后來他因為信息素依賴導致腺體病變,還沒來得及治療就差點咬死他的妻子,自己也失去了生活能力,讓我好好地開心了一次。我就想,不如做個好事,把你們父子倆都接過來!
他抬手指向聞修然,眼里滿含笑意道:“那個孩子就是你!
“他現在在哪兒?”聞修然嘴唇幾乎被咬出血,聲音有些顫抖:“你不會殺他的!
聞慕塵動作一僵,接著整理自己的袖子,把手表重新藏在衣袖中,淡淡道:“他的妻子在醫院用貴藥吊著命,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我后來嫌麻煩,放棄治療。他知道妻子去世后,咬舌自盡了!
“我本想看看,你重新走他的路,會怎么樣。但我做不到,修然,我抱著送你上幼兒園,給你過生日,看你一點點長大。我沒有對你父母做什么過分的事情,你不該恨我,我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好。”
“所以,你可以和爸爸解釋一下,為什么要為了一個beta向我發火嗎?”聞慕塵看上去很是疑惑:“只是因為我想殺他嗎?”
聞修然胸口劇烈起伏,眼中寒氣森森,他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件事情實在太突如其來,從一開始知道這件事情,到現在已經有半個月,聞修然卻始終難以接受。
“如果我不收養你,你會和那個beta一起在那個孤兒院里待到死;蛟S你運氣好一點,會被一個普通家庭收養,但你的等級注定不會在社會上受益。而那個beta,他會看你一眼嗎?”聞慕塵走到聞修然身前,循循善誘道:“修然,我是幫了你,沒有我,那個嫌貧愛富的beta,不知道會和什么alpha廝混在一起!
“你該感謝我!
聞修然沉默很久,不再作答。
“你這是消極抵抗,我很擔心你!甭勀綁m用指紋解開束腹帶,在聞修然有些驚訝的眼神中將他慢慢放下:“況且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你去找那個beta吧,去看看beta這種生物,究竟是什么樣。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父親和一個beta在一起,就注定你要是嘗到更多的苦難。”
這是聞修然被關第三天,聞慕塵第一次主動松口。他來不及思考,腳步踉蹌地靠在墻壁上。
聞慕塵看著他的臉,喃喃自語道:“這個地方,也是他待過的。我收養你,也不過是因為你和他長得像……”
他語氣變得有些狠毒:“若是像那個賤人,我一定會活剝了你。”
聞修然靠在墻壁上,面色已經恢復平靜,雕塑般地緊盯著聞慕塵。
聞慕塵與他對視片刻后,突然轉身離開,腳步有些輕快:“你是我養大的,我的偏執和陰狠,你也都學會了,我期待你們的最后結局!
聞修然孤身走在負一層,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微微瞇起眼睛,想起每天早上醒來沈言被陽光刺到眼睛炸毛的樣子。
一個保鏢打扮的alpha風風火火地沖過來,滿臉焦急,手里攥著手機,急匆匆道:“聞先生,沈先生不在醫院了!”
第38章 逃跑
聞修然瞳孔微微變大, 隨后面無波瀾地點點頭,像是意料之內。他站在大廳中央,接過管家遞過來的外套, 冷冷地問:“消失多久了?”
保鏢看了看手中的電子設備, 嚴肅地回答:“七點整查看監控時沈先生還在房間,七點十分攝像頭被遮住,等到七點三十分查房發現人已經消失。沈先生擅自拔掉針頭,在枕頭上面留下來幾點血漬, 血漬還沒有完全干燥固化。查房的醫生推測,沈先生應該離開不久!
聞修然半天沒有動作, 半晌后才有些機械地轉了轉左手的戒指,他閉了閉眼, 重重地深吸一口氣,原本平靜的眸色添了一抹陰郁之色。
他知道沈言的性格,吃軟不吃硬, 色厲內荏還有點愛炫耀。沈言的喜歡, 沈言的示弱,沈言的壞脾氣,沈言的洋洋得意, 還有沈言撒謊后理直氣壯的小模樣,他都很喜歡, 說不出原因的十分喜歡。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和沈言的兒時的羈絆后,他覺得沈言是上天為了寬慰自己, 給自己準備的人生禮物。與生俱來就是要和自己死死地綁在一起, 成為自己的愛人。
為了防止自己傷到對方, 聞修然自愿被束縛數日,這幾天, 他一直都在想沈言,腦袋里面全是各種場景中鮮活可愛的沈言。
他從生父那里遺傳了癡情和溫柔,從養父這里學來了偏執和控制。如果他和沈言的結局注定要以悲劇收尾,聞修然可以確定,百年之后,自己躺在墳墓,身邊的另一具骷髏必定是沈言。
沈言身邊也只能有自己。
“去查一下他賬戶的資金流動,醫院上上下下都查一遍,以及醫院附近的車站和機場,留意身材高大的長發omega。”聞修然按著眉心,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帶著麻醉劑,只要他想反抗,直接用h2麻醉劑,不管用什么方法,帶到我面前!
保鏢先是怔住,接著訕訕地點了點頭。
聞氏集團不缺藥物,但聞修然參與公司事務后,明令禁止所有科研人員用藥物在人身上做實驗。
這是聞修然第一次提出將集團研發的藥物用在活人身上,對方還是聞修然的未婚夫。
白發蒼蒼的管家看著聞修然手背上幾處的針孔,面露擔憂地勸慰道:“聞少爺,老爺他只是一時糊涂,畢竟年齡也大了,哪能件件事情都能辦得順人心呢?”
聞修然活動活動手腕,絲毫沒理會管家的話,轉頭對保鏢囑咐:“通知集團召開董事會,公司股權要重新劃定。”
“哎呀小少爺,您可別辦糊涂事!老爺是把你養大的,您萬萬不能報復啊。”管家伸手握住聞修然手腕,放緩了語氣:“他都是為了您,您不能讓老爺寒心!
聞修然看著管家,這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在自己的人生中扮演著長輩的角色,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
如果換個場合和時間,聞修然或許會耐心地和他聊聊天。
但現在的聞修然只能本能地壓制內心的情緒,盯著管家一字一頓問:“所以,你也知道我的身世?”
他揮了揮手,讓保鏢離開,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管家,語氣沒有一絲感情:“你看著他把我父親關起來,看著我父親在地下室掙扎,你知道他在墻上抓了多少痕跡嗎?你知道他曾經多想見我嗎?”
他末尾的聲音有些發抖,聞修然頓了頓,接著開口道:“他養了我十幾年,我可以……我可以說服自己不去追究這些事情。如果在沈言糾纏我的時候,他出面阻止,事情不會演化到這種地步。他可以有很多理由,但他只是為了看一出戲,只是為了看我會不會發狂把人咬死,他明明知道我有多重視沈言!”
“老爺他不會這么想的,他只是現在身體有點不太好。當初你父親去世,老爺他也是要自殺的,只是覺得你年齡還小,就……”
聞修然打斷他,有些神經質地問管家:“那你為什么不讓他自殺?他死了我也會死,就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如果時間再早點,他父親說不定會把當時年幼的沈言接回家,他或許會和沈言一起長大,把自己的狐貍養到大。
倘若自己死了,就拉著沈言一起死。
現在的沈言養不熟,不信任自己,稍微不如意就炸毛,悶著頭只知道往外跑,遇到事情根本不想和自己商量。
如果真的有一天,聞修然氣急殺了沈言,他估計連為什么會死都不明白。
聞修然自從成年后,很少情緒失控。遇到沈言后,每次脾氣不穩幾乎都和沈言有關系。他揉捏著口袋中烏發編成的手環,面無表情地罵道:“笨蛋。”
遠在音樂震耳欲聾的酒吧中的沈言,突然間重重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清風雅舍是s市邊緣地帶的一個小酒吧,沈言曾經在這里打過零工,他把攝像頭藏起來后,想辦法聯系了許鶴,讓這個冤大頭吸引走保鏢注意力,自己藏在護士的小推車里,大搖大擺從醫院門口走出來。
沈言身上穿著十分低廉的淺色便服,衣服耷拉著貼在沈言身上,把他包裹得嚴嚴實實,與周圍衣著暴露的眾人形成鮮明的反差。
粗糙的衣料不時地摩擦著傷口還未愈合的脖頸。沈言微微皺起眉頭,一邊不自覺地伸手撓了撓脖頸處,一邊仰頭喝完了一杯酒。
他的無名指有個淡淡白圈,是戴戒指留下的痕跡,數萬元的戒指已經被他賣了,留下來一個手機和一沓薄薄的現金。
手機的屏幕亮起很多次,有數幾個未接電話,沈言臉龐泛著紅光,雙眼有些迷離,越過一堆酒瓶,慢吞吞地湊過去看手機,屏幕上全是許鶴的未接電話。
沒有聞修然的一個未接電話。
沈言打了個嗝,像個軟骨頭的白貓,全然沒有平日強勢,稀里糊涂癱在桌子上,他的理智逐漸脫離大腦,滿腦子都是聞修然為什么不來找自己。
聞修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他,是不是不打算找他了?
這個酒吧很難找嗎?自己都沒跑出s市,聞修然是不是不想反抗聞慕塵了?
聞慕塵安排車禍讓自己重傷,他都沒有生氣,只是埋怨聞修然什么事情都太瞞著自己,自己已經比之前大度很多了。
果然alpha都不怎么樣,沈言眼神飄忽不定。
聞修然不讓自己抽煙,不讓自己喝酒,不讓自己應酬,把自己養成一個廢物,玩夠了就直接扔掉。和之前的alpha沒什么區別,就只是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一點點。
沈言晃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現在他需要想辦法離開國內。聞慕塵要殺自己,聞修然不打算保護自己。自己白嫖一個s級alpha,得到的資源和金錢,總是要還回去的。
但他不想這么悄無聲息地死掉,沈言想畫畫,想賺錢,想有個小房子,還想結婚有一個家。
如果他不是beta就好了。
沈言不經意間摸到自己的臉,觸感有些微涼,他才從某種恍惚的狀態中蘇醒過來。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臉上滿是淚痕。
原來自己竟然已經哭了。
“沈言?”
一個極細的聲音鉆到他耳朵里,沈言有些呆滯地微微轉頭,看到如臨大敵的段意,后者臉上滿是疑惑:“你不是已經逃出國了?許鶴那家伙又騙我?”
沈言搖搖腦袋,反問道:“我身份證和護照都沒有,能跑哪里去,你們一個個的怎么總是覺得我無所不能呢?我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beta。”
“普通beta怎么可能把修然迷得暈頭轉向的?我告訴你,聞叔叔已經答應讓我和修然訂婚了,你別想趁機搞什么事情!倍我獗е直,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我想辦法讓你出去,你不能在s市繼續待著!”
燈光昏暗,沈言看不清段意的衣著,只能看到對方胸前掛著一個質地不錯的鉆石勛章,或許是段意的一堆首飾里面的小裝飾。
omega趾高氣揚、理直氣壯的樣子讓沈言覺得搞笑,他用腳趾頭想想,也明白段意為什么會出現在這么一個鳥不拉屎的郊外酒吧。
“修染本來就不該和你這種人在一起,你少纏著他!”
沈言聽完挑挑眉,軟塌塌地斜倚在椅子靠背上,任由長發在自己身邊滑落,笑瞇瞇地伸出手一個手指,桃花眼盯著段意。
段意抿嘴朝后退,十分警戒的模樣:“你要干嗎?”
沈言懶洋洋地說:“邀請你喝酒啊,來酒吧不喝酒什么?yp嗎?”
段意被驚得一愣,然后紅著臉罵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這么……這么下流!”
“下流?”沈言瞇著眼看他,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你明知道聞修然跟了我,還非得觍著臉要死要活和他在一起,就這么想讓別人家的alpha上嗎?以為自己很高貴?我承認自己不算個好東西,但比起你這種干壞事還要掛牌的蠢貨,起碼有點自知之明。還omega呢,老子不知道長得比你漂亮多少倍,有沒有人說過你長相很一般?”
他像是恢復了很久之前的本性,很自然地旁邊啐了一口,手指夾起燒到一半的煙,笑罵道:“也不過就是個賤貨罷了,裝什么呢?要真的自己寂寞,我來幫你怎么樣?”
周圍聲音雖然嘈雜不堪,但兩人距離很近,足夠段意把所有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段意從小到大只有罵別人的份,哪里被人罵過,這樣被沈言直白惡劣地從頭罵到尾,從樣貌到能力,從能力到人品,就差把自己父母問候一遍了。
他似乎氣急了,伸手怒氣沖沖地指著沈言,想反駁卻找半天不出措辭,只能紅著眼睛跺腳。
沈言看著段意,想起車禍中喪命的垂耳兔,兔子眼周經常紅紅的,看起來無辜得要死,但這個笨兔子十分雞賊,經常裝病騙罐頭。
他酒也喝了,煙也抽了,也算好好地發泄一通,沈言跌跌撞撞從椅子上下來,摸索著要離開酒吧。
“你站住!”段意叫道。
沈言真的有些不耐煩,擺擺手沒有回頭。
段意跑著沖上去,土撥鼠似的抱住沈言的胳膊,大喊道:“我跟你不一樣!我就是喜歡修然,我什么都不圖,我就是喜歡他這個人!”
這是段意發自肺腑的一段話,他氣喘吁吁喊完之后,紅著眼睛接著瞪沈言,咬牙道:“你就是為了錢才喜歡他!就算他什么都沒,我也會對修然哥哥好一輩子,你有什么資格和我比!”
段意后面的聲音甚至有些哽咽,沈言低頭看著段意,大腦瞬間清醒,他瞇著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段意。
接著十分紳士地把段意的手放下來,嘴角掛著笑,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所以你為他付出什么都是可以的對吧?”
“可以!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沈言腦海中閃過聞修然之前說的話,盯著段意道:“你知道嗎?聞修然用了你的信息素!
“知道,那是從我腺體上提取的!倍我饣卮鸷芸欤蛟S覺得這是讓他很值得夸耀的事情。
“你和他本來信息素就十分契合,如果他標記你,你們肯定會在一起的!
第39章 下藥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段意眼睛被淚水映得有些發亮, 他抿著嘴,咬牙切齒叫道:“是想說修然多愛你嗎?放棄我這個信息素契合度最高的,去找你一點信息素都沒有的bete"
段意的聲音有些大, 引得旁邊幾個alpha朝這邊看過來。
alpha都在打量沈言。
他的骨架比普通omega稍微大一點, 但面容卻比優質omega還要上乘,因為他穿的衣服太過破舊,很多人一開始都沒注意。
沈言的余光看到幾個蠢蠢欲動的alpha,心中暗暗罵了一聲, 抬手捂住段意的嘴巴,張牙舞爪的段意瞬間呆住。
他和段意對視, 直到段意的臉龐被悶得有些發紅,沈言才啞著嗓子, 帶著幾分蠱惑,偏頭靠在段意耳畔說:“你想愿望成真嗎?”
翌日,天氣晴朗。
作為s市最大商業集團, 聞氏集團除了市區的房子, 在郊區也有部分房產。聞慕塵本想把這個地方開發成旅游區,但因為各種原因直接改造成了聞家私宅,占地面積萬平, 皇家園林風格,各種設備一應俱全。
夏朗曾經被關在這里, 最后也死在這里,這也可能是聞慕塵再也不來這個私宅的原因。
聞修然不知道夏氏是否知曉夏朗所遭遇的一切, 他和夏氏交集比較少。但結合夏朗的身份和地位來說, 夏氏就算知道聞慕塵所做的一切, 也不會有什么干預,甚至會幫助聞慕塵把夏朗抓回來。
一個低級alpha能獲得s級omega的青睞, 本身就是一件意外之喜,更何況聞慕塵的錢財在全國都是屈指可數,權財聯合才是王道。
聞修然看過幾間房子,全然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事情辦得怎么樣?”
他單膝半跪在地上,掰著面包,捏碎了喂草地上覓食的垂耳兔。
這是車禍之后,他從國外購買的霜白垂耳兔,特地找了和小白毛色體型相同的兔子。
“聞先生,按照您的安排,我們查遍了所有地方……”保鏢咽了咽唾沫,繼續說:“……但沒有找到沈先生,或許沈先生已經不在s市了。”
聞修然笑了笑:“不可能!
“雖然我們機場和車站都有人手,但如果沈先生偷渡,坐船或者藏在貨車里面,一般很難查到!
“他不會這么做的,你們可以去酒店查查。”聞修然撓著兔子的下巴,發現兔子的腮邊比小白多了一撮黑,他蹙眉說:“記住查中高檔酒店!
沈言不會把自己置于險境,偷渡人員一般是違法犯罪或者窮兇極惡的人,沈言一個beta沒有自保能力,偷渡對他來說太過危險。
聞修然可以想到,就算沈言獨自逃跑,也會想辦法先搞到錢,一路睡在舒適的酒店,偶爾可能還會去娛樂一下,大搖大擺地跑出去。
因為沈言知道,他一定會被聞修然抓到,所以不會讓自己衣食住行受太多委屈?赡芤姷铰勑奕唬會想辦法把聞修然糊弄過去,或許找點理由說自己想出去玩。
總之他是沒錯的。
想到這里,聞修然不禁扶額,他不過是沒告訴沈言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和沈言的確有點關系,但沈言知道好沒什么好處。
和沈言在一起,自己好像也缺乏耐心了。一開始聽到沈言逃出去,他第一反應就是抓到對方關起來。
其實回頭想想,沈言生氣也無可厚非,畢竟自己也是沈言的丈夫,不該瞞著他,也不該和沈言故意冷戰,連個電話都不打。
但沈言比自己年齡大,當初父親把他領回來也是做自己的哥哥,那就是來照顧自己的,但每次都是自己哄人。
保鏢看著聞修然變幻莫測的表情,朝后退了退,張口就要找理由離開。
聞修然卻先開口說:“把小白的這撮毛染白,我下午還有個會議,這個宅子打掃干凈!
感覺還是要把沈言關起來比較好。
公司還有很多事情,他還沒有完全脫離聞慕塵的控制,沈言并不安全。
聞修然眼神沉了沉,看著抱著垂耳兔的保鏢,叮囑道:“派人去盯著父親那邊,看看他有沒有找到沈言!
聞慕塵從不給自己找麻煩,但不代表他不會犯糊涂。
保鏢面色發白地點了點頭。
夜晚,華燈初上,聞修然獨自驅車回家,副駕駛上放著亮著屏幕的手機,全是沒有打通的電話。
最近公司內部高層變動太大,他每天都要處理很多事情,下班的時候幾乎已經筋疲力盡。
聞修然按著眉心走到門前,卻發現門并未關上。
他動作一頓,接著輕輕地把門打開。
昏暗的燈光灑在客廳里,沈言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盯著小白的兔籠發呆,背影有些落寞。
聽到關門聲,beta的也只是稍微偏了偏頭,沒有和聞修然打招呼。
一切自然的似乎像日常生活,聞修然下班回來,看到沈言在忙自己的事情。他要做的事情首先是脫掉外套,接著抱住沈言,然后再聊一下今天發生了什么事情,最后去做沈言愛吃的晚飯。
聞修然站在玄關,目光如水,靜靜地看著沈言,摸到了外套口袋中的麻醉劑。
“去哪里了?”
沈言的背影稍微挪動了一下,慢悠悠地看向聞修然,說:“去酒吧喝酒!
他態度淡然的好像所有事情都沒發生,他沒有和聞修然冷戰,也沒有一聲不吭從醫院逃出來,更沒有無故失聯三四天。
alpha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沈言微微皺眉。
“你身體還沒好,不該去喝酒!甭勑奕荒笾诖械穆樽韯,盯著沈言脖頸上的動脈:“走的時候,你可以讓護士把針拔掉,不該自己拔針,會流血!
“我吃了止痛藥,不疼。”
聞修然目光從沈言脖子上移開,問:“哪種類型的止痛藥?”
他臉色驟冷:“是許鶴給你的?”
沈言點點頭。
聞修然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放下了口袋中的麻醉劑,把手伸出來,解開自己外套的扣子:“許鶴那里的止痛藥藥效太過,容易和其他藥物產生沖突,不要再用了!
“你父親要殺我。”沈言低頭摳著手指,態度平靜的像和聞修然在商量晚上吃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
聞修然猛然把外套扔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盯著沈言:“我什么時候說過不要你?”
“你沒有找我!
“沈言,我不是沒找你,而是沒找到你。”聞修然單膝跪在地上,看著面色不太好的沈言:“你是不是又想走了?或者有了其他想法?
你現在撒謊技術并沒有之前那么高超了!
沈言動作一僵,接著扣自己的指甲。
“你總是喜歡這樣,不管做什么事情,總喜歡把原因推到別人頭上。你給我下藥,讓我們倆糾纏在一起,你卻說是我定力不夠。你想干脆利落分手,沒有想過自己的原因,一直覺得我控制欲太強。我承認我愛你愛到可以拋棄底線,但是我也清楚——”
他伸手點在沈言心臟的位置:“——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靠喜歡完全沒有用。我如果沒有手段或者不夠果斷,現在你不知道睡在哪張alpha的床上了。”
沈言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模樣。之前的他如果聽到這些話,可能已經就跳起來和聞修然吵架了。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假如你覺得自己足夠聰明,可以試著從我這里逃出去。但如果你沒這個本事,就乖乖在我身邊待著!甭勑奕徽Z氣稍微和緩了一點,瞄了一眼旁邊的籠子,繼續道:“小白在醫院,周日上午我和你一起接回家,我保證你不會再有什么事情了!
“傻逼。”沈言冷不丁地罵了一句。
聞修然面色愈發冰冷,他沉默著緩緩站起身來,眼神中透露出復雜的情緒。
隨后,他低下頭,與沈言對視了片刻。接著猛地將沈言一把扔在沙發上,伸出兩根手指,毫不猶豫地探進沈言的口腔,肆意地玩弄著沈言的舌頭,動作中帶著粗暴與憤怒。
沈言雙手握住聞修然的手腕,卻一點都阻止不了alpha的動作。
手指剛離開,沈言就感覺自己下身一涼,他的褲子已經被聞修然扯開了,不等沈言有所反應,alpha不容拒絕地把手伸向沈言身后。
在聞修然全心全意開拓的時候,沈言猝不及防地掏出沾滿麻醉劑的毛巾,死死地捂住聞修然的口鼻。
手帕上被沈言放上了足足兩瓶劑量高達正常十倍的a2麻醉劑,整塊手帕已經被麻藥浸透了。稍微聞一下可能就會頭暈,更何況直接吸入人體。
由于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以及持續服用藥物,聞修然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如今更是比之前消瘦了許多。他深邃的眼眸泛著可怖的血絲,如同一只受傷的困獸,死死地盯著沈言,帶著無盡的憤怒與不甘。
沈言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他清晰地聽到自己如鼓點般的心跳聲,手指因極度緊張而微微顫抖著,指尖發白,卻依舊緊緊地摁住那塊手帕,手背上的青筋因為用力而暴起,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十秒之后,聞修然的身體終于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沈言的身體猛地一震,他強制自己不去大口呼吸,生怕吸入過多的麻醉劑。接著顫抖地將手伸進口袋,慌亂地摸索著,終于掏出了解毒片。
他的動作急促而慌亂,手指幾乎不聽使喚,好不容易才拆開了兩片解毒片,迫不及待地扔到嘴里。
平心而論,做這個交易,他沒有后悔。沈言有些狼狽地站起來,拿出桌子下面提前準備好的催情劑。
只要把這個注射到聞修然腺體,再聯系段意,這筆生意就成了。
第40章 離開
沈言腳步有些虛浮地從地上爬起來, 看了看陷入昏迷的聞修然,alpha的眉頭緊緊皺著,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密密的陰影, 宛如蝴蝶輕斂的羽翼, 在他略顯蒼白的臉頰上舞動。他的薄唇失去了往日的紅潤,呈現出一種十分陰郁的蒼白之色。烏黑的頭發凌亂地散亂在額前,有幾縷不羈地垂落。
聞修然的衣服在不經意間裸露出腰上的一小片肌膚,那細膩的膚感在光線下若隱若現, 散發著一種神秘的誘惑。
畢竟讓人瘋狂的不只是聞修然的地位,還有聞修然的臉, 除了omega,不少alpha也追過聞修然。
沈言緩緩放下電話, 沉重的聽筒仿佛有千鈞之重。他疲憊地躺在沙發邊上,眼神空洞而又直勾勾地看著聞修然。
窗外,暮色四合, 昏暗的光線透過半掩的窗簾灑在房間里, 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黯淡的色彩。
房間里彌漫著壓抑的氣氛,寂靜得仿佛能聽到沈言內心的掙扎聲。
三千萬,他賣了聞修然的發情期。
這個數字在腦海中不斷盤旋, 如同一把重錘,時刻警醒著他。
聞修然對他一直很寬容, 但不會寬容到原諒沈言把他推到omega懷里。
如果跑不了,等待他的下場或許很慘。比起公司的資產, 三千萬并不算多, 但也足夠他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開門聲響起。
沈言依舊木偶般地待在原地。
“你辦好了?”段意聲音很輕地問, 沒有等沈言回答,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聞修然身邊, 看上去有些害怕:“如果他醒了,不肯聽我的話怎么辦。俊
“你自己看著來。”沈言從地上爬起來:“答應你的我已經辦到了,剩下能不能完成,就看你自己了!
沈言早就看出來,段意有些怕聞修然,他不知道是因為alpha的威壓,還是段意作為一個單相思者不擇手段上位的愧怍。
這些都與他無關了。
“可是我真的沒做過這種事情,修然如果醒了,生氣了怎么辦?”
沈言翻箱倒柜找了一些值錢的東西,沒有理會段意,這個問題太蠢了。
“喂!你能不能幫我把修然抬床上啊,這里太硬了,他睡得肯定不舒服!
沈言暗暗罵了一聲,他本就做賊心虛,之所以敢這么毫不糾結地把聞修然放倒,就是知道聞修然不會在公寓安插人手。這個地方太小了,到處都是聞修然的信息素,除了沈言,他抗拒所有人的到來。
段意見沈言不理他,稍微安分了一些,半晌后卻有些沒腦子地喊了一句: “要不算了吧,我有點害怕!
“你真的神經病嗎!”沈言臉色一沉,轉頭壓低聲音罵道:“你要不要直接把聞修然叫醒,讓他看看我們在做什么?”
“這件事情都已經做了,你我都沒有回頭路。我不管你平日膽子大還是小,今天該干的就干好,我告訴你,要是聞修然現在醒了,你絕對會被他掐死!上一個摸了聞修然腺體的人,現在還拄著拐棍呢!”
沈言的話里面的確有恐嚇成分,但也的確是聞修然能干得出來的事情。曾經有alpha當著沈言的面追求聞修然,被后者面無表情折斷胳膊。在某些方面來說,聞修然的脾氣很暴躁。
他厭惡除沈言以外所有人的喜歡。
段意腳步踉蹌,身體發軟地倒在地上,似乎極度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聲音有些哽咽:“那怎么辦啊?他醒來會殺了我的啊!
“和他睡一覺就好了。”沈言把保險箱的金條放和支票在行李箱,很敷衍地回答:“我就是和他睡了一覺,他就百依百順了,你是個omega,直接和他標記一下就行了。”
他把東西都收拾好,急匆匆地跑到門口,盡管沈言面色淡然,但手上的動作卻有些急躁。
“你后悔嗎?”
段意抬眸看著他,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沈言的動作一僵,面色復雜地回頭看了一眼昏迷的聞修然。在外人眼里,一個beta甩掉了s級alpha,他這么做和蠢蛋沒什么區別。
從小到大,沒有人教他怎么做事,如果他手腳慢點,午飯就會被搶光;如果他性格溫順點,就會被alpha吃干抹凈;如果他不和alpha假意迎合,他就沒有學費去上學。
沈言在跌跌撞撞長大的過程中,有了自己的一套法則,他沒有資格去在乎所謂的感情。所有的事情都要以結果為導向,他能在一件事情中獲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聞修然是對他很好,但卻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疼愛,如果沈言肯退讓,他和聞修然可能會幸福生活到老。
但現在的他經歷過生命危險,沈言與生俱來的生物本能告訴他,他不該留下來了。
沈言的腦海中有一瞬的退縮,隨后被理
性鋪天蓋地地淹沒,如果他現在趕走段意,自己在房中窩著,聞修然醒來也不會生氣。
但沈言演不下去了,他要趕緊走。
“后悔個屁!”
話音未落,空氣中還殘留著最后一個字的余韻。沈言快速而果斷地打開門,毫不猶豫地離開公寓。
暮色已深,沈言拿著提前準備好護照和身份證開車直奔機場,道路上人們行色匆匆,沈言看著一晃而過的一個又一個路燈,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他看著后視鏡中漸行漸遠的公寓樓,那是他和聞修然共同生活數年的地方,也是沈言心中的家。聞修然與他生活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幻燈片似地轉過一遍又一遍。
殘存的感性卻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占據了他的大腦。沈言鼻子有些發酸,他緩緩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細微的震動透過布料清晰地傳遞到沈言的身體上,他動作一頓,皺眉接通電話。
對方先是很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接著笑了笑:“沈言,我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情!
“我也沒想到你會做這樣的事情。”沈言單手握著方向盤,嘲諷道:“大名鼎鼎的聞先生,竟然還有監視自己兒子的癖好,也不知道聞修然知不知道!
聞慕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低頭看著自己的結婚相冊,像是在和沈言聊家常:“他遲早會知道的。你是幸運的,車禍肇事司機當場死亡,你竟然只是受了點傷!
他嘆了一口氣:“其實,如果你是個alpha,或許會活得很好。但你是個beta,注定成就不了什么事業,不過我也挺欣賞你的,你這個韌勁兒,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沈言嗤笑一聲:“我和聞先生的關系應該還沒熟悉到可以敘舊的地步吧?而且我剛干了什么你也清楚,你確定不攔著我?”
“他自己會解決的!甭勀綁m淡淡道:“你最好祈禱不要被修然找到。修然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你做了這種事情,他……”
“會弄死我唄!鄙蜓阅恳暻胺,不自覺地提了車速:“我知道,beta的命在你們眼里不算什么!
聞慕塵輕輕笑了笑:“不會!
“聞氏集團擁有催發劑,這種藥劑能夠將 beta 改造成 omega,也能將 beta 改造成 alpha。以修然的行事風格,他極有可能會把你關起來,等到你變成 omega 之后,設法改造你的生殖腔。倘若你進行反抗,那么精神病院將會是你的歸宿!
聞慕塵的聲音極為好聽,卻透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意味,仿佛在講述一個恐怖故事,“當然,可能修然心疼你,又或者你足夠幸運,不必待在精神病院。但你依然會被植入芯片,一輩子都生活在監控之下,腳上還會有控制環。一旦你試圖逃跑,就會遭受電擊。”
“你是修然的伴侶,不要天真地以為把他推給別人睡一覺就能輕易把你們之間的關系斷掉。”聞慕塵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又帶著幾分開心。
沈言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他把聞慕塵這種行為歸結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沈言心中涌起無數復雜的情緒,他微微搖了搖頭,低聲反駁道:“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這么大的魅力,讓他惦記我這么久!
與其說是回答聞慕塵,倒不如說是自我催眠。
只要聞修然想找他,無論他跑到哪里,哪怕是遠逃出國,聞修然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他。沈言深知自己承擔不起這樣的后果。一想到被聞修然找到后可能面臨的種種情況,他的心中就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他明白聞修然的執著和強大,也清楚自己在這場追逐中處于絕對的弱勢地位。沈言不敢去想象如果被聞修然找到,自己的下場多慘。
聞慕塵似乎達到了某種目的,說完“我期待和你見面!敝蟊憷鞯貟炝穗娫。
壓抑的氛圍將他緊緊包裹。沈言緊咬著牙關,忍不住罵了句臟話,言語在狹小的車內空間里顯得格外突兀。
車輛川流不息,街道上的人也越發多起來。
沈言卻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盡快趕到機場,逃離這個狗屁地方。
一個小時后,前往E國的飛機從公寓頂上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