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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是朋友啊。

    是?加州清光。

    歸木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家的刀。

    但是?為什么加州清光會?在這里, 還?有時間溯行軍竟然出現在了現世。

    他?警惕地觀察眼前的戰場,作為一個戰五渣,是?絕對不會?主動?湊過去?的。

    可是?自家刀莫名其妙出現在現世這件事, 絕不會?是?意外?。

    付喪神的戰斗力很強, 面對時間溯行軍并不弱勢,但是?, 詭異變得高大?的樹木成了時間溯行軍最大?的掩體。

    打刀陷入木頭里,加州清光拔出,看準敵人?又攻了上去?, 碎裂的骨屑與黑氣?混合隨著?刀氣?散開。

    而下一秒, 新?敵人?在原地出現,詭異的暗流漩渦同時出現又消失, 歸木看著?這一場景皺起眉頭。

    時間溯行軍竟然還?有這種戰斗方式,車輪戰無?窮無?盡的消耗,只會?讓付喪神陷入劣勢。

    “歸木……”淺弱的氣?流聲貼近,是?古川撫織, 他?壓低聲音,“是?妖怪。”

    比起歸木, 自小就能看見妖怪的他?對這樣的場景更加熟悉。

    幾乎是?漩渦出現的一瞬間,他?就敏銳地感知到,和那個陌生的骨頭怪物不一樣, 熟悉到骨子?里都要逃避的氣?息。

    是?妖怪。

    雖然知道這孩子?身上的靈力濃郁, 是?個不錯的苗子?, 但這樣強大?的洞察力還?是?讓歸木有些意外?。

    這樣的潛力, 時政竟然沒來挖人??

    不知怎的, 他?腦海里瞬間冒出這樣的想法。

    歸木對妖怪沒有什么辦法,他?唯一學會?的攻擊手段就是?小烏丸教的陣法, 前搖長,不適合一切的臨場戰斗。

    或許直白點?,他?就不是?戰斗那塊料。

    ……他?不擅長,有人?擅長。

    歸木苦惱自己竟然被限制了思維。

    完整契約中心的刀帳又與靈魂綁定,現世和時政是?同一個世界的前提下,沒有時空的隔閡,他?完全可以將?大?家召喚過來。

    俗稱,搖人?。

    雖然時政有規定一般情況下不允許帶付喪神隨意前往現世,到現在,可不是?一般情況。

    歸木緊張思考著?,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時,空氣?中彌漫的不僅僅是?淡淡的花香,還?有不易察覺的靈力波動?。

    柔和而奇異的光芒環繞在歸木身邊,仿佛是?響應他?的召喚一般。

    有細碎的粉色花瓣隨風飄舞,加州清光感受到熟悉的靈力波動?,他?阻斷時間溯行軍企圖攻擊審神者的行動?。

    很快,花瓣旋轉著?形成了一個個漩渦,花瓣散開,熟悉身影逐漸顯現。

    隨著?最后一朵櫻花緩緩落地,付喪神們眼中的迷茫頃刻轉變成戰意。

    火力足夠,歸木不再隱藏,果斷下達命令。

    “出陣。”

    “是?!”

    加州清光手下的時間溯行軍已經被斬殺,一個深邃的黑色漩渦如預料中緩緩旋轉著?出現,猶如一只永不滿足的怪獸,不斷地吞噬著?周圍的空氣?,釋放出敵人?。

    固定刷新?點?位的先漩渦被團團圍住,前來助陣的五位付喪神們對這個蠢蠢的只會?放出一只時間溯行軍的漩渦開啟霸凌行動?。

    鶴丸國永掂量著?手中的刀:“還?有什么驚喜會?出現呢?我很期待啊。”

    一只氣?勢洶洶冒出來的時間溯行軍被瞬間穿透。

    “鶴丸殿,要留著?點?啊。”藥研藤四郎冷靜勸阻,手下卻毫不猶豫搶人?頭。

    博德藤四郎推眼鏡:“免費的陪練嗎?真是?不錯的投資。”

    他?對這個小漩渦很滿意。

    宗三左文字嘆息:“讓籠中鳥把?敵人?關進籠子?里啊……真是?瘋狂的主人?。”

    他?凌厲地加入砍頭大?隊,對待敵人?不需要仁慈。

    “這樣會?帥氣?一點?嗎?”燭臺切光忠站在最后的空位,“當然會?的。”

    這樣的場景一次又一次地上演,每次敵人?的出現都被迅速而高效地解決。

    他?們說著?邊展現出驚人?的默契與戰斗力,敵人?接連不斷地倒下,暗流漩渦似乎開始輕顫,這樣的頻率它完全沒有消失的機會?。

    隨著?時間的推移,時間溯行軍似乎終于意識到了事態的不對勁,它們從漩渦中冒出的速度明顯減緩,最后完全停止涌出。

    加州清光在大?家接手戰斗時就趕到歸木身邊,他?激動?地抱住審神者:“主人?!太好了,我終于見到你了。”

    “好,乖,我在這。”歸木撫上他?的腦袋,輕柔安慰打刀明顯不對勁的情緒。

    他的身子在顫抖,不停地,抖動?著?。

    歸木看不見付喪神的神情,只當他?在害怕,輕柔地安撫。

    然而,加州清光將?臉埋進頸脖處,他?癡迷地感受主人?的氣?息,即使半透明但仍舊是同樣的感覺。

    是?在他?作為一把?幾乎要碎掉的刀時,都會?溫柔撫摸的主人;是在夜晚的月光下,撫平一切暴虐的主人?……

    只是?……

    付喪神紅色的眸子?愈加濃稠粘膩,就像鮮血一般,嘴角壓抑不住地勾起。

    他?們好像,發現了主人?的秘密,有更加了解主人?一點?呢。

    那么,主人?會?更加喜歡他?們一點?嗎?

    喜歡,在偽裝之下那個并不正常的他?們。

    加州清光期待著?。

    歸木推了推加州清光的肩膀,示意松手。

    付喪神委屈但聽話地站到一邊。

    歸木回頭去?看被安置在安全處的古川撫織,卻發現那個孩子?僵住一般,眸子?看著?漩渦的方向一動?不動?。

    歸木:“撫織?”

    他?沒有動?靜。

    歸木皺眉,他?走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問:“你怎么了?撫織。”

    他?再次呼喚古川撫織的名字。

    這次少年墨色的眼睛出現神采,他?怔愣著?回應:“……歸木。我沒事。”

    但這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皺起的眉頭明顯繃得更緊了。

    歸木看了他?半晌,終是?點?頭道:“好。”

    很快,那黑洞洞的深淵仿佛失去?了支撐,逐漸收縮,直至徹底關閉。

    隨著?漩渦的消逝,戰場上彌漫的陰霾也隨之散去?,詭異高大?的樹木恢復到歸木印象中的模樣。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已經暗沉了不少。

    瞬間道:“撫織!要快點?,不然叔叔阿姨要擔心了。”

    昨日這個時候晚飯都已經吃了。

    古川撫織猛地抬頭,邁開步伐就向著?熟悉的方向沖去?。

    歸木只來得及說一句“等我”就被迫跟了上去?。

    看著?緊閉的門,歸木和古川撫織同時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歸木壓低聲音:“沒事的,別怕。”

    古川撫織抿唇,心情沉重地抬手開門。

    他?不是?害怕。

    剛踏入家門,一股熟悉的嚴肅氣?息迎面而來,石井藤木坐在沙發上望過來,眼神帶著?擔憂,他?開口說道:“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我們一直都很擔心你的安危。”

    古川撫織低下頭,他?知道叔叔的話雖嚴厲,但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關懷。

    在這未告知晚歸的行為確實讓長輩擔心了,尤其是?在大?家都知道的危險中,不知消息就是?最大?的危險。

    “我知道錯了,藤木叔叔。”古川撫織輕聲道歉,他?依舊沒什么表情,但話中的懇切并不作假。

    “下次我會?提前告訴你們的,不會?讓大?家擔心。”他?補充道,同時暗暗下定決心,以后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要盡量避免晚歸。

    聽到這話,石井藤木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孩子?,我們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只是?這個世界存在很多危險,我們做任何事都一定要以確保安全為前提。記住,家永遠是?你最堅固的港灣,任何時候都可以回來,但我們希望你能平安歸來……”

    石井藤木語重心長地囑托,他?起身走到古川撫織身邊,抬起的手頓了頓,還?是?落到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心中無?奈,卻也不能說什么。

    “好了,飯給你熱著?的,去?吃吧。”

    “嗯。”古川撫織點?頭,“千早阿姨呢?”

    “她不舒服就先睡了,你先吃飯吧。”石井藤木這么說道,古川撫織點?頭聽話的去?吃飯了。

    歸木敏銳地察覺出石井藤木話語中的不對勁,這對夫妻明顯是?很恩愛的那種,說到妻子?生病怎么會?是?這樣有些躲閃的眼神。

    也是?古川撫織正緊張內疚著?,才沒察覺出這顯而易見的外?露情緒。

    歸木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還?是?轉過身去?找古川撫織了。

    看起來沒什么大?事。

    人?總是?有自己的小秘密,他?還?是?別隨便探索摻和的好。

    而且,天?快黑了。

    古川撫織雖疑惑,但還?是?在歸木的催促下加快速度吃飯并洗漱完畢。

    “你今天?……”少年坐在床上就接著?,終究還?是?問了出來,“那些人?是?誰啊?”

    “嗯?”

    “啊……如果不方便說也可以不說,就是?,如果冒犯到了很抱歉,不一定要回答我的問題的……啊、也不對,唔……”古川撫織語言系統混亂。

    看少年難得明顯外?露的情緒,歸木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撫織,我們是?朋友啊,想問的話就問好了,又不是?很過分的問題,沒有什么冒犯的。”

    “誒?”古川撫織一整個僵住,清冷的面容瞬間染上紅暈,他?的腦海中不停環繞……

    朋友、朋友、朋友~

    歸木說,他?們是?朋友。

    歸木調笑道:“別看我是?個鬼,但我也是?有編制的公務員哦,剛剛的都是?我的同伴。”

    審神者,確實算公務員呢。

    然而少年完全沒聽進他?的解釋,腦海中仍在循環——

    我們是?朋友啊。

    他?抿唇,嘴角微弱地翹起。

    歸木和他?,是?朋友。

    第42章 隱藏陰暗。

    半夜, 歸木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冰冷的水撲在面上, 他勉強打起?精神。

    夜色灑落, 歸木穿上外套,摸索著悄無聲息地下樓。

    金色取代黑色, 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眼前的一切亮如白晝。

    歸木的每一步都?踏得極其謹慎,樓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但這聲音在夜的寂靜中顯得異常響亮, 緊張感飛馳,心跳不禁加速。

    終于, 他成功到達了一樓,輕輕地推開門,冷空氣撲面而來。

    門外,一片幽暗。

    月光在他腳下跳躍, 他加快腳步,四周只有蟲鳴聲相伴。

    他一步步深入, 不時左右觀察。

    “主人——”

    就在這時,從樹林的另一側傳來輕呼,是博德藤四郎, 他站在樹下, 興奮地朝他揮手。

    歸木疑惑走過去, 少年偏長的黑色短發順著臉頰垂落, 睜大?的圓眼里帶著驚訝, 柔軟極了。

    “你們怎么認出來的?”他現在可不是自己的模樣。

    步子頓了頓,想到白日里自己透明的模樣, 他無奈道,“好吧,確實?很?明顯。”

    “主人來晚了哦,月亮都?已經升到最高?處了。”加州清光指了指頭頂,委屈巴巴,“不期待見到我們嗎,都?那么久沒見面了。”

    “乖乖。”歸木踮腳摸他的頭,“這個孩子有愛他的家人,我們不可以被發現哦。”

    讓人家好好的孩子身?邊出現可疑人物什么的,簡直太壞了。

    “而且,白日里也就罷了,不要把他牽扯得太深。”歸木想到那個漩渦,古川撫織非常肯定地說?那是妖怪,“既然是妖怪……時政那邊有消息嗎?”

    時間溯行軍來到現世,還有和妖怪勾結的可能,時政不可能不知道。

    加州清光像變魔術一樣掏出文書?:“我本來是來給主人送任務的,但是……”

    他只看?到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的熟悉身?影。

    “沒看?到我?”歸木疑惑,嘆氣不好意思道,“現在這個情?況有些突然,我也沒想到。”

    不是……加州清光張了張嘴,而后撇過頭將文書?放到審神者?手中,站到一邊。

    主人難過不是他想要的。

    “大?將,需要我們做些什么嗎?”藥研藤四郎問,他眉頭微蹙,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那雙眼眸被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所籠罩。

    和鬼面一樣的情?況,所以……主人未來還會如此,但是,遇到他們就夠了,夜晚的月亮總是被人覬覦。

    不用的,所有的溫柔和喜愛都?給他們就好了,不要再?碰到任何人。

    審神者?并不知曉付喪神隱藏在擔憂之下的陰暗心思。

    他苦惱搖頭:“不知道。”

    之前的經驗這次沒了任何參考性,他對這份神奇的能力?仍是處于探索之中。

    能力?是如何發動的?要怎么樣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為什么會突然多了一句軀殼……所有的疑問都?沒有得到解決。

    甚至還在不斷增多。

    在這樣的狀況下,時政的任務更是雪上加霜。

    歸木看?完文書?的內容,糾結著說?:“各位,看?來我們要駐守荷杉鎮了。”

    現世各地陸續發現時間溯行軍的蹤影,初步判斷與一種擁有時空能力?的妖怪族群有關,名為影妖。

    影妖本身?的戰斗力?很?弱,但是天生?的時空能力?讓它們得到極強的生?存能力?,并不斷繁殖擴張。

    現世除妖師隨著時代的發展逐漸減少,現如今已經徹底是人丁稀少,行業凋零。

    擁有著深刻底蘊的家族仍是延續至今,但人數稀少難以顧到全部地區,竟是對弱小的影妖都?感到棘手,無奈之下只能求助時政。

    而正有此意的時政應下請求,隨之身?處各地的審神者?便擔下了任務。

    正好要長期處于荷杉鎮的歸木就成了任務者?之一,或許是考慮到本丸中戰力?少,劃定的區域便只是一個小鎮。

    但是荷杉鎮相鄰的森林中是妖怪聚集地,而整個小鎮又與森林土地穿插,密不可分?。

    這種情?況也算區域小的原因?之一?

    按照文件后面羅列的名單,大?家負責的區域可至少都?有三個鎮大?了。

    歸木思索著,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

    但是對于新的任務,付喪神們卻并沒有苦惱,或者?說?對于任何任務他們都?不會有反對的情?緒。

    “這么說?,我們能每天都?看?到主人了?”加州清光聽了興奮起?來,他紅色的眼睛愈發明亮,好像有星星在閃爍,“那太好了!主人,再?多喜愛我一點吧~”

    宗三左文字嘆氣,他抬手理了理垂下的長發:“果然還是要拿出戰意來啊,戰斗是無法停止,但勝利是主人所期待的。”

    他會去做。

    讓那雙金色的眼睛永遠落在他的身?上。

    鶴丸國永趁著大?家討論悄無聲息繞到歸木身?后,他動作輕巧,彎腰屈膝,調整身?體姿態,嘴角掛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壞笑,眼中閃爍著期待的火花。

    就在這一剎那,他傾身?向前,嘴唇貼近朋友的耳畔,幾乎是屏住呼吸,男鬼味極重地低聲說道:“主——”

    歸木身?子一僵,一瞬間汗毛直立。

    緊接著反手準確捏住鶴丸國永的嘴,換了個位置,他看?著被迫嘟起?嘴的付喪神無奈:“鶴丸,這種氣氛你就不要從背后出現了啊。”

    夜晚的森林本就陰森,還湊到耳邊,熱氣撲到耳朵里,一陣雞皮疙瘩都?要起?來。

    主要是,怪嚇人的。

    “沒有驚嚇的話心會死?掉的,主人能體會到的吧。”歸木松手,鶴丸國永沒有直起?身?,反而就著這個姿勢講話,“您現在,可是要被平靜吞噬了啊。”

    歸木眨眼,一時間不知所云。

    什么叫被平靜吞噬,他這些日子的波折也不少,每次安寧都?無法持續,就又是新的意外。

    他感覺自己的心一直都?在砰砰跳個不停,沒有一絲死?掉的機會。

    能力?造就下的意外接二連三地出現,但是他對其的認知依舊模糊,甚至在添加更多的迷霧。

    歸木曾好奇詢問族長到底怎么樣才能成為完整的魂族。

    面容慈祥的族長笑呵呵的:“等你徹底掌握自己的能力?,一切就都?明了了。”

    “小歸木,你是個有潛力?的孩子,不要放棄相信自己。”

    懵懂的孩子睜大?眼睛,圓溜溜的金色里滿是期待,他狠狠點頭:“嗯!”

    想到曾經天真的自己,歸木敲了敲腦袋,對鶴丸國永說?:“或許是吧。”

    他認為的驚嚇和真正的驚嚇或許不太一樣。

    現在還不夠?

    需要更多的,只有他來做,付出極大?的代價的時候……

    歸木默默地思考著,他看?向天邊,那里的月亮如舊,好像每一次開始迷茫月亮都?是飽滿的圓。

    令人安心。

    歸木突然感覺腦袋一沉,他回頭看?,是燭臺切光忠。

    燭臺切光忠使勁揉亂他的發絲,安撫著:“鶴先生?的話,您別太放心上了,平靜就很?好,無論如何沒有危險才是我們期待主人能夠處于的環境。”

    他們只期待主人開心快樂地在他們身?邊,然后一直看?著他們就好了。

    不論是白日還是夜晚,都?是主人,便可以了。

    付喪神的心思扭曲而簡單,曾經初見的笑容,成了他追求的目標。

    一直那樣向他伸出手就好了,不管他本身?是如何,付喪神都?貪婪地祈求審神者?的始終如一。

    所以,主人啊,您的愿望他們聽到了,可是……請不要離開,做什么都?好,只是,絕對不可以離開他們啊。

    沒了泥土的花要如何才能成長?去追尋水,不,這不夠。

    腳下的根系摸著推開毒液給予滋潤的存在,不論是真實?還是假象,都?好啊。

    因?為他們,都?是假的。

    本丸中所有的付喪神,沒有一位是他們表現出來的那樣,扭曲陰暗的本色被深深壓制在最內側。

    但是,它們也成了不被發現的核心。

    只是想要毫不吝嗇的愛。

    沒有錯。

    在心靈深處,有一片柔軟而脆弱的空間,那里藏著渴望——被愛。

    這份渴望從誕生?起?就時常被忽視,它從未真正消失,反而在孤獨的角落里悄然生?長,成為內心最執著的聲音。

    極端的渴望之下。

    哪怕一句遙遠的安慰也能穿透寂寞的墻壁,抵達心房。

    每一次伸出援手去觸摸邊緣,都?是對這份渴望的試探,期望能找到一絲溫暖的響應。

    但他們還沒有失去先響應他人渴望的行動。

    “有需要的話請盡情?吩咐吧。”燭臺切光忠這么告訴審神者?,“我們在,不論您發生?什么。”

    他們都?存在著堅定的鏈接。

    帶著笑意的眼睛莫名讓人安心,燭臺切光忠帶走仍在凹姿勢耍陰沉的鶴丸國永。

    歸木迷迷糊糊,他沒有看?穿別人隱藏想法的神奇能力?,就像他自小的學習,他要溫柔與憐憫。

    可是,面對他人直白地說?“盡情?吩咐吧”這種話,他要如何?

    歸木如往常般溫柔笑道:“我明白了,我不會忘記。”

    只要如此便好了,不論是什么情?況只要笑起?來,溫柔地響應那就沒有問題了。

    淺薄的霧遮蓋月亮的光輝,若隱若現。

    “但是,主人~”博德藤四郎突然扒開被擋住的視線貼過來,“你沒有去上學,學校那邊怎么處理?”

    歸木:?真是個好問題。

    第43章 夜晚亂舞!

    面對這個問題, 歸木沉默一瞬,艱難提議道:“要不,你們誰去替一下?”

    付喪神?們面面相覷, 然后默契看向審神?者。

    歸木心虛移開視線, 他這句話是很離譜,但也不至于這樣看吧。

    “要不我們選擇休學?”雖然開學就休學不太好, 但是時?政這么?大的?背景,這點小事?肯定能處理好。

    歸木已經能熟練享受背靠大組織的?優勢了。

    “理由呢?”藥研藤四郎提出,“以時?政對審神?者們的?溺愛程度肯定能做, 但需要理由來應付學校。您不自己想好的?話, 以后去學校可能會有?同學問‘你的?腿不是斷了嗎’之類的?。”

    歸木:?

    什么?驚悚的?問題。

    看來時?政在某些方面也會不靠譜……不對,它本來就不靠譜。

    能有?那么?多渣審, 時?政對人品的?考核完全不到?位。

    歸木思維頓住,突然發?現時?政好像完全沒有?人品考核,他自己就是直接入職的?。

    ……渣審多的?原因找到?了。

    敢情全靠自覺。

    鶴丸國永突然提議道:“主人要繼承億萬家產!”

    萬畝良田的?本丸,忠誠強大的?付喪神?, 以及倉庫里數不盡的?甲州金……怎么?不算一種家產。

    博德藤四郎搖頭:“不行不行,財不外露啊主人。”

    小短刀突然掏出一個小本本:“而?且, 離億萬家產遠著呢,主人目標遠大,我們還需更加努力才行。”

    藥研藤四郎嚴肅點頭:“本丸中的?小判和甲州金數量還差的?遠呢。”

    他們的?本丸現在算是還在起步, 存下的?資金確實不多。

    燭臺切光忠煞有?介事?地說:“確實, 錢財還是很重要的?, 我們得重視, 不然以后主人的?生活質量下降怎么?辦。”

    他的?腦海里冒出臉頰干癟有?氣無力朝他伸出手的?審神?者, 猛地搖頭:“不行不行,億萬家產, 勢在必得!”

    宗三左文字左右看看,也不嫌事?大地摻和進來:“果然,現在的?模樣是絕對不能滿足的?,姑且也是要拿出干勁來啊。”

    憂郁柔弱的?粉發?美人在此刻也帶上硬朗的?色彩。

    歸木提醒:“不是,我們要解決的?不是這個……”

    億萬家產怎么?聽都很離譜吧?

    而?且,話題完全偏了。

    財富的?積累固然重要,但這不是他現階段最為關注的?核心。

    相反,他更渴望對自己能力的?了解再快一點。

    這并非易事?,漫長且布滿荊棘的?苦,但即使滿身傷痕也要走。

    付喪神?們都安靜,視線落到?他的?身上。

    “所以說,誰能提一個靠譜的?理由嗎?”歸木揉著額角。

    休學的?理由啊……他的?動作一頓,干嘛非得休學,就保持沒來的?狀態好像也沒有?什么?問題。

    “唉……”他嘆著氣,思緒混亂,有?些無法思考。

    “主人……”加州清光情緒低下來,像是失落的?小狗,他努力打起精神?,“要不我來代替您上學吧,這個想法也很不錯的?。”

    歸木安撫:“沒事?的?。那真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

    他說到?正事?。

    “考慮到?我目前的?狀態不能隨時?跟上情報,大家需要輪流在現世駐扎,接下來,”歸木看向森林深處,“先來一塊營地吧。”

    他依著任務,定下一塊區域。

    妖怪的?世界弱肉強食,或許正是麻煩最少?的?方面。若是人類居住地,光是房子的?各種手續門?道都要處理好久沒得結果。

    而?且,雖說除妖師是為了影妖的?事?而?請求幫助,但妖怪相關的?隱患可不僅如此。

    在文件后方羅列的?名單里,可不僅僅是審神?者們的?負責區域,還有?各區域典型禍患,同樣是任務。

    付喪神?們明白歸木的?意思,戰斗是舒適區,他們默契握住本體刀:“是!”

    這是位于森林中心地帶的?一片區域,幽靈般的?哀嚎在耳邊若有?若無響起,手臂上不時?擦過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風。

    藥研藤四郎為隊長,幾人靈活穿過小道,每一步都盡量減少?聲響,以免驚擾到?潛在的?敵人。

    到?達目的?地后,他們迅速分散開來,形成包圍之勢,仔細觀察周圍的?動靜,空氣凝重,連呼吸都變得謹慎起來。

    很快,異樣的?響動打破了平靜,藥研藤四郎和博德藤四郎交換了個眼神?。

    隨著一步步逼近,原本模糊的?影子逐漸清晰,是多只形態各異的?妖怪,它們或蹲伏于廢墟之間,或游走在陰影之中,散發?出一股詭異的?氣息。

    空中偶爾掠過幾道幽藍色的光芒落在刻有?晦澀難懂的?文字的?石碑上。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嘶吼聲打破了寂靜,緊接著,數個身形扭曲的身影緩緩浮現。

    敵人更多了。

    這是一個多妖聚集的?領地,不能硬拼。

    微弱的蟲鳴與樹葉摩擦的沙沙聲交織,構成一幅寂靜而?詭譎的?畫面。

    博德藤四郎隱藏在茂盛的?草叢之中,雙眼緊緊鎖定著不遠處搖搖晃晃隱約可見的移動身影。

    很快,目標中的?妖怪出現在視線范圍內,腳步聲雖然輕微,但在安靜的?夜晚里依然清晰可辨。

    博德藤四郎立刻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隨時?準備出擊。

    他心中默念,耐心等待時?機。

    就在妖怪經過他埋伏位置的?那一剎那,他竄出,動作迅猛悄無聲息。

    一手利落的?抓住妖怪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捂住嘴巴,防止任何可能發?出的?動靜。

    整個過程如此流暢,以至于妖怪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拽進了深深的?草叢中。

    接下來的?動作更加干脆利落,主角一手依舊牢牢封住敵人的?口鼻,確保其無法呼救,另一只手抽出腰間的?本體短刀。

    在妖怪驚恐的?眼神?中,他手腕一轉,刀刃準確無誤地劃過脆弱的?咽喉,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妖怪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隨即□□迅速消逝,整個人無力地癱軟下去。

    博德藤四郎立即松開手,任由尸體靜靜躺倒在地,冷靜地扶了扶眼鏡,然后迅速檢查四周是否有?其他人注意到?這一幕。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味道,每一寸土地都被月光親昵著。

    藥研藤四郎同樣憑借短刀在夜晚的?優勢逐漸消減敵方人數,或許是太得心應手,竟是連斷了四只妖怪的?性命都沒有?被發?現。

    太刀的?燭臺切光忠和鶴丸國永在夜晚實力大打折扣,作為打刀的?加州清光和宗三左文字情況雖好些,但這次行動的?主力必然是短刀們。

    但即使在夜晚,戰斗也從不會停歇。

    無論是怎樣的?條件,在審神?者下達命令的?那一刻,他們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帶來勝利。

    很快,前奏結束,高?潮來臨。

    月光下,屬于刀劍的?亂舞,開始了。

    面對襲擊,妖怪首領反應迅速,揮舞手中沉重的?戰斧迎擊,同時?發?出獨特的?怪聲,它周圍的?妖怪們同樣回應,而?后,它眼中冒出強烈的?怒火,手中力道加重。

    鶴丸國永皺眉,卸力跳開,不正面對抗。

    但首領不會善罷罷休,金屬碰撞之聲尖銳刺耳,火花四濺,藥研藤四郎趕過來支援:“我來!”

    他利用自身的?靈巧優勢避開正面交鋒,同時?短刀順勢斜斬而?出,刀鋒幾乎貼著首領的?頸脖滑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好。”

    鶴丸國永點頭,轉身攻向附近的?妖怪,雪白的?刀刃破開空氣,迅速劃出鋒利的?弧度。

    鮮血,染上刀尖,滴答滴答落到?地面,又?隨著刀揮動在空氣中流暢甩開。

    真正的?戰斗才剛開始。

    在短暫的?交手之后,藥研藤四郎和首領再次拉開距離,重新審視彼此。

    藥研藤四郎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下一秒,他再次發?起進攻,這一次,他選擇了更為直接的?路線,直撲敵人的?心臟地帶。

    陷入狂怒的?首領也不甘示弱,擺出了守勢,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

    就在雙方即將再度碰撞之時?,藥研藤四郎突然一個急轉,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繞到?了敵人的?側面。

    此時?,他手中的?短刀換手緊握,以傷換傷迅速刺向敵人的?要害部位。

    付喪神?眼神?凌厲,要——連刀柄一起貫穿啊!

    兩人在刀光劍影中來回穿梭,藥研藤四郎不斷地變換,利用靈活躲避和精準判斷逐漸占據上風。

    長時?間的?僵持之下,短刀也不免負傷。

    他忍痛,紫色的?眼睛像琉璃一樣透徹,卻在最深處露出陰沉。

    不能失敗,完美的?、被愛著的?刀,怎么?會無法完成大將的?期待呢!

    要殺了它,完成任務!

    他找準時?機,刀鋒準確無誤貫穿敵人的?胸膛,直抵其心臟。

    隨著一聲悶哼,體型巨大的?首領應聲倒地,手指抽搐,卻怎么?也沒機會爬起來。

    森林間的?戰斗仍未結束,遠處仍有?其他戰士在浴血奮戰,吶喊與廝殺聲此起彼伏。

    或許是默契使然,藥研藤四郎與首領周圍呈現一片空地,而?此刻,逐漸圍攏上來。

    來不及喘息,中傷狀態的?藥研藤四郎迅速再次加入戰斗之中。

    這些妖怪雖不及首領那般強大,但也都是從戰斗中走出來的?存在,個個悍不畏死。

    戰斗中局勢瞬息萬變,付喪神?們長久配合下的?默契加上本身就強大的?戰斗力,他們相互支持,不斷壓縮敵人的?生存空間,直到?最后一絲反抗也被徹底粉碎。

    宗三左文字劈散最后一只散發?出幽藍色光芒的?妖,輕聲嘆氣。

    “這就是戰斗啊……”

    塵埃落定,戰場上只剩下遍地的?尸骸與刀尖匯聚滴落的?鮮血。

    歸木若有?所感?向這邊走來。

    他看見血色侵染的?地面上冷漠的?付喪神?們,動作一頓感?到?怪異違和,下一刻熟悉的?目光聚在他身上。

    ——那是期待。

    月亮正好落在歸木頭頂,審神?者笑得溫柔至極,他會響應每一份期待。

    “做得好,各位。”

    139本丸,現世出陣,勝利!

    次日。

    “撫織、撫織,快醒醒!要遲到?了!”歸木生無可戀地搖晃少?年?的?身體。

    夜晚不是不影響白天嗎!

    他心虛地看了一眼少?年?眼底的?烏青又?迅速撇開。

    第44章 摸摸揭曉。

    兩人緊趕慢趕還是?踩著線進了教室, 古川撫織坐在?座位上壓抑著喘氣,努力平穩呼吸。

    歸木現?在?的狀態倒是?沒有極速奔跑下的疲勞,他?穩穩坐在?一旁的窗臺上, 聽著上課的鈴聲, 不自然看向?窗外。

    視線里的小妖怪們驚悚逃開,惡作劇的心思被?拋之腦后, 仗著沒人能看見的猖狂而?隨意亂晃的勇氣被?戳破,本身就弱小的小家伙們很快不見蹤影。

    歸木收回視線。

    教室里已?經逐漸出現?學習氛圍,別稱——睡覺領域!

    歸木嘆氣, 一夜過去表面看起來什么都沒有變化, 除了……他?看向?古川撫織眼下明顯的烏青,又默默移開視線。

    所以, 為?什么,又出現?了新的情形。

    他?夜間不睡覺的行?為?竟然會影響這具身體了。

    之前?可沒有這樣。

    實在?是?太奇怪了。

    新的變化讓他?有些摸不著頭緒,同時顧及還在?上學的古川撫織,他?就無法在?夜間肆意行?動?了。

    耽擱孩子學習, 不可饒恕!

    歸木摸著良心,他?不能這么做。

    可是?萬惡的打工人這次真的得努力一下了。

    鈴聲悠揚響起, 宣告著又一節課程的結束。

    古川撫織強撐著的精神也垮下來,他?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教室里頓時變得熙熙攘攘,少年并不能安穩地休息, 歸木一頓, 走?過去準備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但很快一個男生走?了過來, 他?抱著書本, 眼神時不時撇向?后方, 行?動?有些怪異。

    歸木止住動?作,撤回原來的位置。

    男生很緊張湊過來在?古川撫織桌前?停下, 他?說:“古、古川同學。”

    古川撫織迷糊著,眼睛緩慢睜開,聲音弱弱的:“你是?,村木同學。”

    “請問?有什么事嗎?”從轉學到這里開始,他?就和大家并不熟悉,現?在?怎么突然找他??

    而?且他?確實是?很困很困很困……

    古川撫織強撐著精神坐直起來,村木看著他?吞吞吐吐的說:“這周末我們要一起出去聚餐,請問?你要來嗎?”

    這是?一個很突兀的問?題,他?們絕對沒有熟到這種地步,就連平日里說幾句話也沒有,突然邀請聚餐……

    歸木若有所思的看向?村木視線撇向?的方向?,那里幾個人聚在?一起小聲說著什么,視線若有若無地向?這邊傳來。

    看來這還是?有預謀的事。

    古川撫織一時語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歸木看著兩人僵持尷尬的樣子,跳下窗臺像聚在?一起的幾人那邊走?去。

    很快,微弱的聲音傳入耳朵。

    “哇,他?真的去了?”

    “就是?就是?,萬一真的答應了怎么辦?”

    “……應該沒事吧,只要解釋我們在?玩游戲就好了。”

    “所以這樣的行?為?果然還是?不太好吧,真的是?,理桑你為?什么要提出這個?”

    被?稱為?理桑的少年撓撓頭,臉上也冒出些不好意思:“就是?突然覺得……”

    他?也說不上來具體。

    看著常日里與大家格格不入的人,說不上來原因,但確實是?好像獨立于班級之外,讓人忍不住去觸碰探索。

    少年的好奇心總是?極重的,他?們沒有惡意,好像就僅僅是?想?要做點什么。

    村木面對突然的沉默,有些不知所措:“那個、那個,對不起,對不起。”

    他?說著,突然就跑開了。

    歸木看著這副場景,一時沉默。

    古川撫織摸不著頭腦,整理桌面,又繼續趴下,他?的腦子里還是?迷迷糊糊的,有些聚不起精神,但是?下節課很快就要到來了。

    午休時間,天臺上。

    或許是?因為?陽光太過熱烈,天臺仍舊是?沒有人的狀態。

    歸木將自己聽到的講與古川撫織聽。

    古川撫織咽下口中的食物,說:“這樣啊……”

    他?沒有說什么。

    不論是?被?不熟的人當做游戲懲罰對象的尷尬,還是?收到假邀請被?戲弄的憤怒,亦或是?原來自己并沒有被?忽視的欣喜……他?通通沒有。

    他?平淡極了。

    和聽到歸木說“朋友”時激烈的開心完全不同。

    好像班上同學到底什么關系他?并不在?乎,歸木感到疑惑,一股詭異的違和感充斥著。

    “大家都很有活力,但是?在?這里活力并不好。”古川撫織放下手中的飯盒,突然說道,“會被?盯上的。我很期待有朋友,但是?絕對不能夠被?看見。”

    他的話很怪,毫無邏輯。

    但是他卻說得十分認真,十分肯定。

    歸木疑惑問?:“你是指什么?原來你并不想?和大家做朋友嗎?”

    他?就是?不能夠被?看見的,所以和他?做朋友古川撫織很開心,至于班上的同學們,他?順應著做出遠離的樣子。

    本就難以掛出笑容的清冷面容,為?他?提供了無形的距離,而?想?要靠近的家人,卻也因此無法暢快地表達自己。

    歸木不理解這樣的情緒,青冷的少年,身上的一切好像都迷蒙起來,可是?他?卻仍舊能實際地看到,觸碰。

    及其矛盾,沒有人能說明到底是?什么原因,所有的一切都被?隱藏起來了。

    他?們望著天空的太陽,很耀眼。

    但是?在?常人無法看見的視野里,一只巨大的異形生物飛過,遮住了陽光,遮住了天空。

    它緩緩地飛行?著。

    所以,究竟是?發生了什么這孩子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無法微笑……隱晦而?迷蒙的過去,是?他?們沒有交流的平行?線。

    歸木注視那只妖怪離開,被?遮住的陽光又徹底出現?,看著古川撫織由暗變亮的臉龐,他?忽然有些明白?。

    能看見妖怪的孩子,和別人,完全不一樣……

    不僅是?視線,就連認知都不同,他?們身處相交而?無法言說的世界,孤獨地守著不被?相信的秘密。

    所以,只渴求最后的帶有包容的親情。

    即使是?知道妖怪存在?的小鎮,他?也不能放下心中連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戒備。

    他?并不把特殊當做禮物,而?是?無法剝除的異樣。

    歸木起身,站到陽臺邊上,是?熟悉的風。

    想?到曾被?青平引以為?傲的靈力者身份或許對這孩子是?一種困擾,他?就感到諷刺。

    古川撫織收拾好,招呼著:“歸木,走?了哦。”

    “好,來了——”歸木跳下來,他?快走?兩步跟上,把明亮的太陽拋之身后。

    下午的時間里沒有什么特別的事,和往常一樣,安靜的課堂,熱鬧的放松時間。

    歸木打了個哈欠,看著依舊沒什么精神的古川撫織,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再次告訴自己要注意睡覺時間,不能把古川撫織的身體搞砸了。

    而?且最好盡快分開吧,所以條件究竟是?什么,歸木苦惱但怎么也湊不起,他?好想?體驗族長說的噌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的感覺。

    這樣就什么都不用苦惱了。

    “咕~咕~”

    歸木疑惑回頭,怪異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像森林里的鳥。

    妖怪?

    古川撫織也謹慎環視著周圍。

    很快兩人在?不遠處上方的樹枝上發現?倒吊著的生物。

    黃色的細碎羽毛披在?身上,不停撲著翅膀,藤蔓枯萎著勾住腳部,雜糅著人與鳥特征的小妖怪可憐兮兮地叫著。

    歸木湊近仔細看:“這是?什么?沒見過。”

    小妖怪僅僅只有巴掌大,看起來沒有任何威脅力。

    古川撫織揉著頭說:“我見過,是?很和平的族群,應該是?它們的幼崽走?丟了,但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他?來到這里也不過兩個月左右,很多東西并不了解的很清楚,在?特意規避的情況下,還能看見并稱為?和平的族群,必然好戰到哪里去。

    歸木了然地點頭:“那好吧。”

    歸木爬上樹,小心翼翼地解開小妖怪腳部的束縛,古川撫織在?下方謹慎接應。

    “來。”歸木將小妖怪遞給古川撫織,問?他?,“我們現?在?把它送回去,還是??”

    古川撫織沒有猶豫,他?說:“送回去吧,離這里也并不遠,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在?晚飯前?回去是?沒有問?題的。”

    歸木應了他?,兩人沿著路返回。

    小妖怪瑟縮著躲在?古川撫織懷里。

    歸木好奇:“它好像還挺信任你的,你們很熟悉嗎?”

    古川撫織:“不算熟悉,只是?之前?不小心跑到它們的領地里了,但是?最后……”他?抿唇,“看到了很漂亮的景色。”

    他?回憶著:“應該是?在?進行?祭祀一類的事情吧,但是?他?們沒有趕走?我這個外來者,反而?很寬容的款待。”

    “也是?在?那天之后不久,我來到了這里。”

    少年隱晦的語言中體現?出命運的邂逅,他?好像很開心,甚至愿意主動?靠近這個妖怪族群。

    歸木突然有個問?題:“撫織,你的年齡是??”

    古川撫織疑惑地看過來:“我今年十五哦。”而?后反問?,“歸木你呢?”

    十五?比想?象中要小的多,不過這個年紀竟然上高二了。

    歸木說:“我的年齡的話是?秘密哦,說出來會嚇你一跳的。”

    他?眨眨眼,并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要計算真實年齡的話,那真是?一個說不清的數字。

    計算下來,或許會連他?自己也看到恐懼。

    數不清的歲月,卻找不到多少有意義的記憶,好像全部都是?白?白?流逝的時間,無法看清未來的盡頭究竟在?哪里。

    歸木無法理解他?們一族為?什么會有這樣詛咒一樣的命運,想?要延續,不想?在?某一刻突然就全部消失在?了歷史?上,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他?們一樣。

    當所有的人都忘記他?們的存在?,他?們就會真真切切消失在?所有的世界上。

    這是?無法忘記的存在?,也是?想?要延續的最初的忠告。

    只要解析自己的能力,只要像族長一樣,足夠強大……

    歸木突然有些迷茫,他?為?什么要為?了自己的種族而?去奮斗呢?他?就想?這樣下去不就好了嗎?自己活著,他?人又有何干系?

    不,是?不可以的,他?人的存在?是?生命的必需品,要溫柔愛惜所有的感情。

    如果不繼續,那么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了。

    “到了。”

    古川撫織撫摸懷中安靜下來的小家伙,他?的話把歸木從掙扎的思維中拉回現?實。

    “嗯?”

    歸木左右看了看,在?森林中很常見的景色,沒有什么特別的,也沒有看見什么族群生活的痕跡。

    古川撫織將小妖怪放在?一塊石頭上面,轉頭看歸木:“走?吧,接下來就沒我們的事了,它的家長會來找它的。”

    小妖怪把自己縮成一團,在?石頭上顫顫巍巍地露出一只眼睛看眼前?兩人。

    很快,細碎的聲音從小團子中冒出來:“謝謝、謝謝你們。”

    “原來這么小就會說話了。”歸木眨眼笑著回應,“沒事的,乖。”

    古川撫織點頭:“不用謝,我們走?吧。”

    歸木遲疑,但還是?跟著他?一起離開這里。

    所以果然,是?有哪里不對勁吧。

    知道兩人的背影徹底消失,石頭上的小團子才展開翅膀,展現?全部的形態。

    幾秒過后,與它長得極為?相似,身形更?加巨大的妖怪從后方樹林中冒出身影,巨大的妖怪用手將小妖怪捧起來放在?肩上。

    “嘰!”小妖怪摸摸腳,向?家長撒嬌。

    大妖怪點點頭沒有出聲,它原路返回到領地中心,幾位成年期同族都聚在?這里,幼崽們嘰嘰地在?一旁打鬧。

    小妖怪很快加入它們。

    成年期妖怪們圍在?一起,在?它們中間,紫色短發的付喪神回頭看向?回來的大妖怪,綠色的眼睛中帶著了然的情緒。

    他?笑得風雅:“怎么樣?”

    大妖怪坐過來點頭:“后代帶回來了。”它頓了頓,“碰到那個人類了,他?看起來很健康,身邊現?在?跟著一只鬼魂。”

    “……”付喪神一愣,抿唇輕笑,“嘛,不經意間出現?新的趣事,這就是?所謂的風雅呢。”

    “小十,辛苦了。”

    被?稱呼為?小十的大妖怪點頭,而?后沉默地坐著,視線如同族那樣落在?玩鬧的幼崽身上。

    眼睛里的情緒逐漸軟成一灘水。

    ……

    夜晚,歸木小心翼翼跑到森林里,因為?付喪神并不多,駐扎與本丸內成員只能輪換。

    確定好輪換名單,再下達任務指令,他?又急匆匆地回到房間里躺下睡覺。

    閉上眼睛,心中打氣。

    快來迎接完美的、沒有瞌睡的課堂吧,少年!

    他?對白?天少年學習生活的期望極其強烈。

    但瞌睡這個東西,一晚上熬夜,補一晚上充足睡眠,并不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它們不能互補。

    第?二天看著仍然在?不停打瞌睡的人,歸木無奈又心虛。

    要是?哪一天古川撫織的作業沒有做完,或許需要夜晚的他?來補,可歸木完全沒有學過人類高中的知識。

    上課老師講的東西,對他?來說和天書沒有區別。

    什么都聽不懂,但還要去裝懂,大概就是?這種痛苦的狀態,幸好的是?他?現?在?沒有上學,仍是?保持沒有理由的持續曠課。

    歸木頭疼地坐在?古川撫織身邊,抬頭看一點也沒有變化的熱烈太陽,默默移了移位置,更?向?陰涼里側靠近了些。

    古川撫織感受到更?加貼近的冰涼身體,放下整理手中的東西,不太自在?地轉頭,卻誠實的沒有遠離。

    他?沉默著。

    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想?要更?加貼近一點,更?加、更?加舒服。

    很喜歡的、不會被?發現?的朋友,就像曾經的他?……嗯?他?怎么了?

    古川撫織皺眉,卻怎么也抓不住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思緒。

    “撫織。”

    “嗯?”

    “要不下午你還困,我就大聲叫你吧,反正沒人看得見我也聽不見聲音。”歸木提議道,“總是?聽不全老師的課你也會苦惱吧。”

    其實困但清醒的古川撫織:“……啊。”

    他?看著歸木那雙直勾勾的金眸,撇開視線,心里發慌:“我知道了。”

    歸木沒有察覺他?的異樣,開心地抱住古川撫織:“那就說好了!”

    因為?動?作的原因,聲音直接從耳邊傳遞,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帶起的氣流掠過皮肉,古川撫織一瞬間脖頸全紅:“好、好的。”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說的什么了。

    腦子里全是?好友難得的親密。

    真的,好舒服的懷抱。

    古川撫織抬手正要回抱,歸木卻已?松開手。

    冰涼的鬼魂在?陽光下更?是?身影透明,若隱若現?。

    歸木牽著他?的手:“撫織,好乖好乖。”

    他?無意識間把眼前?的少年當成本丸中的刀們來對待了,夸夸是?必不可少的細節,親密貼貼會增添信任感,而?后主動?帶著對方去做下一件事。

    歸木一只手推開天臺的門,任由樓梯間的風吹起柔軟銀發,另一只手緊緊握住古川撫織。

    他?說:“我們回去吧。”

    是?邀請。

    古川撫織點頭:“好。”

    少年接受。

    他?握緊了那只主動?伸過來的手,眼睛垂下,情緒瘋狂涌動?,然而?嘴角仍是?無法帶起微笑的弧度。

    愉快的下午在?沒有人看到的發瘋中度過。

    老師只看見困倦的學生不時突然雙眼發亮,而?在?下一刻又困倦暗淡,沒幾秒又雙眼放光,整節課不斷重復這個狀態。

    老師:“……”

    老師不忍直視這個勤奮的學生。

    秉持著專業的職業素養,老師選擇忽視。

    一天結束,歸木莫名有種口干舌燥的感覺,想?到下午自己的“勤奮”工作,他?又覺得這樣才對。

    一下午,頻率超高的叫醒服務!

    他?做的可好了。

    歸木:“怎么樣怎么樣,有沒有知識充斥頭腦的感覺。”

    還沒有離開學校,古川撫織只是?輕微點頭,腳下加快速度離開人群。

    歸木:“就要這種感覺,才是?完整的學習生涯啊~”

    他?莫名發出感慨。

    身邊的人影減少,兩人很快又進入熟悉的森林道路。

    古川撫織:“……還挺痛苦的,再也不想?上課困了。”

    被?反復刺激神經清醒的感覺,超級難熬,他?再也不想?體驗了。

    歸木摸摸他?的頭:“沒事沒事。”

    明天困不困還真是?個未知數呢。

    實在?不舒服……還是?睡吧。

    古川撫織視線輕飄飄地掃過來,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又默默轉回去。

    說實話,他?真的,不會睡著的。

    身體再疲倦精神仍舊是?亢奮的,他?完全就處于一種薛定諤的睡著之中了。

    兩人交談著走?在?回家路上,古川撫織抿唇點頭,忽然間視線角落里出現?一抹粉紅色的衣角,瞬間又不見,快得像是?錯覺。

    歸木敏銳察覺到什么,他?面上沒有顯露,反而?看向?古川撫織問?道:“怎么了?”

    古川撫織:“好像,有什么東西。”

    他?不確定,但又莫名執著不肯忽略剛剛的感覺。

    歸木:“沒事,我沒察覺到什么危險的氣息,可能是?某只妖怪路過了,我們走?吧。”

    聽歸木這么說,古川撫織乖乖應聲:“好。”

    歸木牽著他?的手,加快步伐,身后陰影處,紫色短發的付喪神深深地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而?后轉身離開。

    他?的方向?明確。

    背影中帶著莫名的懊惱。

    深夜,歸木爬起來,熟練地下樓,正伸出手準備開門,背后傳來細碎的聲音。

    而?后是?忽然加重的呼吸聲。

    歸木一愣,他?回頭,什么也沒看見,但是?已?經暴露的氣息無法輕易掩蓋。

    在?緊張下瘋狂跳動?的心臟帶動?整個身體顫抖,石井千早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她閉上眼睛,然而?門開關極低的聲音出現?,空氣陷入一片安靜。

    那個占了她孩子身體的存在?沒有過來,他?放過了她……

    石井千早失力滑落到地板上。

    不知何時過來的石井藤木抱住她的身體,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石井藤木安撫:“沒事的,他?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發生。”

    她知道。

    石井千早深呼吸:“嗯。”

    但是?非人存在?,帶來的恐懼感不是?短時間內能消除的,他?們的孩子,會因此發生什么。

    他?們無法探知到任何消息。

    自尋找晚歸的古川撫織卻不小心受傷后,石井千早又在?夜間看到了全然不同的那孩子。

    明明只要不看不聽不說什么都不會發生。

    但為?什么她的孩子被?盯上了。

    而?此刻被?當做妖怪的歸木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付喪神,他?無奈嘆氣:“所以,這位歌仙兼定,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的審神者沒有告訴你這座小鎮現?在?是?我負責嗎?”

    竄負責區一點消息也沒有。

    不要仗著他?刀少,還沒探查完情況就隨便跑啊!

    再說像敵人一樣躲在?陰影處偷窺,明顯不是?什么正當的同事交流。

    今日139本丸駐扎小隊此刻聚集在?這里,他?們看著這位疑似入侵的挑釁者。

    “審神者大人,”歌仙兼定神態自若,他?沒有接歸木的話,“抱歉,我有個請求。”

    歸木疑惑:“說。”

    “我希望您可以離開我家主人的身體。”他?語氣恭敬極了。

    歸木一怔。

    第45章 不會易主。

    信息量有?點爆炸, 歸木感覺自己有?必要捋捋。

    ——我希望您可以?離開我家主人的身體。

    提取關?鍵詞。

    我家?

    主人?

    身體?

    歸木沉默。

    所?以?他之前看到的是歌仙兼定的刀紋。

    信息對?上了。

    他艱難開口:“我先提問,這孩子是審神者?”

    他需要確認。

    歌仙兼定語氣很淡,但仍是不失禮地笑著:“曾經是, 現在不是, 未來是。”

    他這么說出一個神神叨叨的信息,歸木思緒紛亂, 努力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歸木:“這孩子的代號是?”

    歌仙兼定低下頭,面容看不真切,他緩緩開口:“白……”

    “主人的代號是白。”

    白。

    是一個很適合古川撫織的代號:

    歸木沒有?停下來, 繼續問道:“為什么現在不是, 他好像不記得付喪神。”

    古川撫織見到歸木家刀的時那種情緒可不是一個審神者該有?的,那一股陌生簡直要沖出來。

    歌仙兼定也任由他問。

    “……”停頓一瞬, 他語氣保持平淡說,“真名?,主人被知道了真名?。”

    “神隱了。”

    歸木一愣,他真沒想到沒想到這個原因。

    人類作為審神者是有?被知道完整真名?從?而神隱的風險, 但歸木作為非人類完全沒有?這個擔憂。

    也是因為如此?,歸木從?未在付喪神面前念“古川”這個姓, 而是從?頭到尾養成稱呼“撫織”的習慣。

    付喪神們也在白日遠離古川撫織,除了初見沒有?任何交集。

    這樣,就永遠不會達到完整真名?這個條件, 從?而增加古川撫織的危險。

    付喪神來到現世有?得到真名?的風險, 所?以?時政方面一般情況是不被允許審神者帶付喪神前往熟人多的地方。

    危險無處不在。

    隨意的一句話就可能暴露致命的信息。

    誰也不知道付喪神對?審神者的愛到了什么程度, 他們是依靠審神者的靈力而得到意識與?人身的存在, 染上相?同的氣息, 天然的依戀不可避免。

    無窮無盡,當欲望達到頂點, 就不會有?理智顧及任何事了。

    在被賦予人形的那一刻起,付喪神就在被染上情感的色彩,他們會愛、會恨、會懼……

    達到極致,會激發最深的欲望。

    神隱。

    讓審神者、他們的主人成為只屬于自己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剝奪,只剩下自己。

    多么美?好。

    獨占。

    主人的眼里只有?自己,再也不會因為瑣事而忽略他,多么完美?。

    歸木沉默片刻,說:“離開我目前做不到,這是我自身還?未探清的能力,但是我保證不會傷害他。”

    “他是個很好的孩子。”

    歸木肯定地下定義。

    歌仙兼定狐疑看向他:“您的一面之詞,我要如何相?信。說謊可不是什么風雅的事。”

    從?那個家伙手里把古川撫織救下來的那一刻起,審神者的安危就成了他給自己增添的束縛。

    或許不能說是束縛,因為他心甘情愿如此?做。

    即使已經沒有?了靈力的連接,但是,曾經歷過的一切并非虛幻,切實保留下來的情感不會弄虛作假。

    他沒有?換主的想法,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亦或是沒有?定數的未來,他都只會侍奉那一個人。

    他或許不太一樣,認定了并不想改變。

    沒有?任何理由,或許就僅僅是曾經所?經歷的一切而鑄就的感情聯系,就讓他無法放棄一切的懵懂無知的審神者。

    那是他的主人,他唯一的主人。

    他愿意為之放下風雅的堅持,付出生命的存在。

    無可替代。

    歸木好像看出了什么,努力捋個邏輯:“要怎么證明這確實是個難題,但我沒有?說謊。現在要拿出證據也確實是拿不出來。”

    他苦惱地說著,用“確實”表達自己的無奈,看著眼前更加懷疑的歌仙兼定輕輕嘆了口氣。

    “誰主張誰舉證,證據在哪呢?”歸木笑瞇瞇地繼續說,“你拿不出證據。空口白話冤枉人可不是一件風雅的事,你認為我是在撒謊,也要拿出證據才能夠證明。”

    自古以?來,發生矛盾陷入自證陷阱是最痛苦的,因為不論怎么證明,別人總有?新?的理由讓被害人繼續深陷被懷疑的漩渦。

    就像是一種悖論,你本來就沒有?這樣做,要讓你證明你沒有?這樣做的方式有?很多,但是要質疑你沒有?這樣做的方式,同樣有?很多。

    最后?,不斷自證的結果只能是陷入無窮無盡的循環,是一種令人心悸的無法脫離的痛苦。

    歌仙兼定一時無言,他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那是笑著的,卻和古川撫織不同。

    像夜空中月亮一樣溫柔卻帶著距離感。

    而他的主人,是愛意鑄就的靈魂。

    熱烈而自由。

    體內的靈魂差異,讓熟悉無比的□□怎么也無法喚醒他回憶中那個鮮活的身影。

    “先說,我現在不信任您。”歌仙兼定開口,“但是就像您說的,我沒有?證據證明您在說謊,同時您也不能證明您是真的不能離開我家主人的身體。”

    歌仙兼定和歸木陷入一種詭異的“誰在說謊,誰能證明”的辯論中。

    兩個人磨磨蹭蹭的,不時冒出幾句話,又長時間陷入莫名?的沉默當中。

    歸木仍在繼續,專注于眼下辯論的他,沒有?看到自家付喪神們默契對?視又無奈的眼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被繞進去?的歌仙兼定忽然反應過來,風雅的文系刀懊惱:“真是高明的手段。”

    同樣沉浸陷入小學生吵架的歸木:?

    他摸不著頭腦,但好像是自己贏了的樣子。

    歸木輕咳兩聲,說:“那就如此?吧。就像最開始說的那樣,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主人。”

    “那種事情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可是一點好處也沒有?,不能怎么樣,我也不會傻到做對?自己不利的事。”

    “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或許可以?暫時建立起信任的關?系。”歸木猜測著,“你和這附近的妖怪們有?關?系吧?現在這片區域已經被分配到我手上了。”

    歌仙兼定莫名?從?中聽出淡淡的威脅。

    時政存在于獨立的時空,雖然表面它對?現世完全沒有?插手,但是從?各種細節都能看出它的絕對?掌控。

    就像是歸木上學這件事,那么隨意,讓審神者隨意挑選。

    就連顯示駐扎這件事情,要說單純是除妖師尋求幫助而分配審神者們來到現實進行管理,簡直是可能性低到為零。

    時政僅僅是那么做了,毫不吝嗇的表現出它的力量,它并不在意,它只是默默掌控。

    歸木并不能知道時政究竟強大到到什么地步,但并不妨礙他用背后?這座大家都默認的大山來狐假虎威。

    果然,歌仙兼定態度軟化下來:“……我明白了。”

    付喪神綠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緒,只是盯著眼前好久沒有?認真觀察過的臉。

    雖然不是他,但打?刀依舊用眼睛記下這張臉,他永遠祈禱著,他的主人——

    一定會幸福。

    ……

    “這是?”古川撫織接過歸木遞來的小掛件,在手中細細觀察疑惑道,“一把打?刀嗎?”

    “感覺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歸木扯了扯嘴角:“或許是吧。送給你,他很想陪在你身邊。”

    “是嗎?”古川撫織沒有?什么表情,但是握緊的手明顯表現出他心中掩藏不住的喜悅,“謝謝你,我很喜歡。”

    歸木揉揉眼睛,他好像突然幻視古川撫織身邊飄出粉色小花花了。

    審神者版櫻吹雪?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湊到少年身邊幫他把小掛件掛到脖子上。

    縮小的打?刀本體親密地貼在主人的胸前,微不可查一顫而后?徹底靜了下來。

    昨夜歌仙兼定的態度雖然軟化,但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他要跟在自家主人的身邊。

    但不論是本體刀還?是人形都不適合,思來想去?,歸木派自家刀連夜回本丸請求見多識廣的小烏丸幫助。

    最后?意料之中的得到了完美?的解決方案。

    那就是將付喪神縮小,然后?恢復成本體形態做成飾品的模樣,讓古川撫織帶在身上。

    這樣既不顯眼,又能夠達成目標。

    同時又不會在大小以?外的方面改變。

    歌仙兼定很快就同意了這個辦法。

    想到當時那個可愛的小歌仙兼定,歸木就忍不住想象自家付喪神變小在他手里縮成一小團的模樣……萌死了。

    現在看著一只手緊緊握住頸脖間歌仙兼定的古川撫織,歸木伸手揉揉他的腦袋。

    是個被愛著的幼年同事啊~

    所?以?,時政是真用童工啊?

    歸木唾棄壓榨未成年的行為,都忘記了他自己也是未成年大軍的一員。

    一天的學校生活下來,古川撫織對?小歌仙兼定一直都處于很興奮想要觸碰的狀態。

    午休時,他更是欣賞摸了個痛快。

    “歸木,它真的好可愛,很漂亮啊。”或許是來自朋友的第一份禮物,古川撫織愛不釋手,他突然疑惑,“它怎么熱起來了?”

    手握住捏了捏,確實帶著很明顯的溫度。

    “嗯嗯,你喜歡就好,沒事的。”就是感覺某位付喪神要紅透了,歸木笑著掩飾,“可能是因為太陽太大了,金屬吸熱。”

    “這樣嗎?”古川撫織若有?所?思,突然抬起手,把手中的小東西放進衣領里。

    歸木一驚:“誒?你這是?”

    古川撫織拍拍胸口:“放在里面,太陽照不到的話,就不會發熱了。”

    歸木:“是這樣沒錯……”

    但是小歌仙兼定怕不是直接熟了。

    這家伙可明顯是個主控啊。

    長時間沒有?見面,一下子就和主人親密接觸……

    哇,歸木不敢想象。

    第46章 驚覺怪異。

    夜晚, 歸木安慰地拍拍仍舊紅成?一團的付喪神。

    歌仙兼定掙扎:“我沒事,只是?太開心了而已?。”

    歸木:好好好。

    三日月宗近是?今日駐扎小隊的一員,他拉著歸木坐到自己身邊, 頗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歌仙殿, 看起來很高興呢。”

    歸木連忙捂住他的嘴,而后?看向不遠處的歌仙兼定。

    果?然, 更紅了。

    話說這位歌仙兼定到底是?怎么這么純情的,實在是?羞澀到令人發?指,和昨夜爭辯的模樣完全?不同。

    三日月宗近撫上貼合嘴唇的手指, 輕輕拿下?來放在手心:“老人家我也是?有分寸的, 主人莫緊張啊哈哈哈。”

    平野藤四郎撿起地面落下?無人問津的繩子?,那是?綁住小歌仙兼定本體構成?項鏈的一部分。

    他思考片刻, 還是?走近遞給歌仙兼定:“您的東西,請不要忘記了。”

    歌仙兼定收斂情緒迅速接過,手指暗暗摩挲細繩:“感謝,真是?露出了很不風雅的一面啊, 失禮。”

    文系刀重新整理好自己的面貌,說:“請不要腦補奇怪的東西, 我可是?主人的初始刀,親近些很正常。”

    但是?那個別扭的樣子?,明顯自己也不習慣。

    或者說, 無論多少次的親近都如?一的期待羞澀著?

    “初始刀, 很棒的身份啊, 想來白這孩子?一定很信任你。”歸木毫不掩飾地順著他的話夸夸, “歌仙要繼續維持這份重要的信任啊。”

    即使忘記, 古川撫織同樣是?在潛意識里記掛著歌仙兼定的,不論是?畫出刀紋, 還是?對變小的付喪神愛不釋手,都能體現出這一點。

    某個想偏的人如?此思考著。

    很快,探查情報的前田藤四郎歸來:“主人,沒有重大騷亂,深處的妖怪們都很安靜,初步偵查仍在沉睡。”

    越是?強大的妖怪就更加喜歡沉睡,而處于強弱之間的妖怪們紛爭不斷,同時地盤意識特別強烈。

    這幾日處理多是?妖怪們之間的地盤紛爭,最重點的時間溯行軍反而像隱身了一樣怎么也不露出蹤影。

    其中的關鍵妖怪影妖同樣不知?所蹤。

    整個荷杉鎮陷入薛定諤的平靜之中。

    歸木點頭?:“好,大家今晚辛苦點,輪換休息偵查,三日月和太郎留守營地,別獨自行動。”

    夜晚的太刀和大太刀,實在不行啊。

    “前田,平野,退,你們負責主要偵查,等宗三回來后?告訴他休息休息,別硬撐。”

    今夜打刀是?連續駐扎的第二天,本丸人少,又因為受傷不免要連續制。

    歸木嘆氣,果?然還是?需要點同伴,但是?現在也不錯,大家的戰力都很強大。

    安排好自家付喪神,他又看向歌仙兼定:“歌仙,夜晚你有什么打算嗎?”

    歌仙兼定:“有事要去做。”

    他不愿多說,歸木也不強求,只是?提醒:“別忘了在太陽升起來之前把我叫醒,不然你就沒法跟著去學校了。”

    歌仙兼定:“知?道了。”

    說完,紫色短發?的付喪神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歸木默默感慨,和自家的歌仙兼定完全?不一樣啊。

    隨后?困倦打哈欠:“晚安,明天見。”

    “好,要早睡早起呢。”

    “主人晚安!”

    “做、做個好夢……主人……”

    “晚安,明天見。”

    “晚安,可惜我沒有保佑美夢的能力。”

    歸木笑著點頭?,腳步虛浮地回去躺下?。

    大腦逐漸放空,迷迷糊糊睡不踏實,恍惚間有人在晃動他的身體。

    “審神者,醒醒。”

    嗯?是?歌仙兼定……是?歌仙兼定?!!

    歸木瞬間彈跳起來,眼神清明信念感十足:“好了,我醒了,聲?音小點。我們開始吧。”

    歌仙兼定伸出手:“麻煩您了。”

    歸木淡定點頭?,迅速念完咒語,再熟練地將細繩往小歌仙兼定上一套,順手握住,倒頭?繼續睡。

    困——

    又是?短暫的睡眠。

    迷糊的他完全?沒有發?現細繩上格外粗糙的部分。

    一刻鐘后?。

    完全?清醒的歸木無奈嘆氣,只要恢復靈魂狀態,他就完全?沒有睡意。

    所以困的果?然不是?精神,而是?肉/體啊。

    想到討厭的無法控制的困倦感,歸木痛苦扶額。

    ……

    “歌仙……”古川撫織緩慢念著這個名?字,“歌仙、歌仙……歌仙兼定。”

    熟悉的字從他嘴里吐出,狠狠撞進胸口付喪神的心里。

    他感慨:“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呢,就是?有點耳熟。”

    “你喜歡這個名?字真是?太好了。”歸木笑道,“耳熟的話,是?名?刀哦。”

    “誒?”

    “嗯,就是有名的刀啦。”

    “什么嘛……”古川撫織不滿他的敷衍,“名?刀當然是?有名?的刀啊。”

    “你看你也這么說。”歸木湊到他面前,鼻尖幾乎要貼上,眼中帶著狡黠,“是?吧?”

    好友難得露出幾分趣味,古川撫織也停下?腳步,就這樣湊過去臉頰相觸,常日里清冷的少年主動伸手擁抱。

    “嗯……”

    “很有名?的刀,我很喜歡的名?字,歌仙兼定,我很喜歡。”

    他一遍遍地在歸木耳邊重復喜歡,墨色的眼睛漫上掩蓋不住的情緒。

    很喜歡歌仙兼定,也很喜歡歸木。

    請留下?來。

    他什么都沒有。

    沒有過去,沒有朋友,沒有現在。

    他在塑造自己,塑造現在,塑造未來。

    從三個月前開始。

    他沒有過去。

    什么都沒有。

    歸木,歸木,歸木。

    千早,千早,千早。

    藤木,藤木,藤木。

    然后?……歌仙、兼定。

    他的手臂收緊,眸色漸深。

    “嗯,你喜歡就好啊。”一無所知?的歸木如?此欣慰說道。

    失憶同事家完美的刀審情,太美好了。

    “不過,”歸木推不開古川撫織,無奈道,“繼續抱下?去的話,要遲到了哦。”

    古川撫織:?

    他急忙看時間:“……真的啊!”

    “走啦走啦!歸木我們快走。”

    歸木快速跟上他的步伐:“下?次不要突然抱那么久啦。”

    古川撫織不看他,聲?音悶悶的,氣息不穩:“知?道了。”

    古川撫織最終還是?踩鈴聲?進了教室,頂著老師的目光,他控制著肢體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直到那顯眼的目光消失才徹底松了口氣。

    歸木坐在窗臺上看他一系列行動,憋笑捂嘴站起來靠著一旁的墻壁防止自己掉下?去。

    害怕老師的撫織也非常可愛。

    他這么想著。

    視線落在進入狀態認真聽課的少年身上。

    這段時間下?來,他也習慣了和古川撫織一起聽課,但是?果?然還是?聽不下?去。

    歸木苦惱嘆氣,引來少年隱晦的疑惑視線,他搖搖頭?,那視線又才完全?回到老師身上。

    念經一樣的聲?音悶悶的傳入耳朵,歸木仍舊是?苦惱捂住耳朵,對于不想學習的人這簡直是?魔音。

    靈力從指尖蔓延而出勾到耳朵邊,而后?覆蓋住,聲?音減弱,歸木盯著指尖還未散去的無形力量出神。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歌仙兼定,是?怎么保持人形到現在的。

    沒有審神者,沒有契約,沒有靈力。

    竟然一直保持現在的模樣?

    沒有靈力持續補充的話,刀劍充裕的靈力只能保持日常行動四個月。

    歸木突然意識到什么。

    若確實是?沒有任何靈力源的話,歌仙兼定與?古川撫織解除契約絕對不到四個月。

    而且,神隱……

    這種狀態是?怎么解除的,誰解除的。

    他好像忽略了很多信息。

    為什么,就這樣忽略了?

    古川撫織依舊在認真聽課,看起來和一個愛學習的三好學生沒什么兩樣。

    但是?這孩子?好像一直都是?一個認真聽課的好學生,就連困到不行,那段時間也會掙扎著將老師的話聽進去,做著完美的筆記,不帶一絲凌亂。

    是?除了和他人間相處外,沒有任何缺點的好孩子?。

    歸木思索著和神隱有關的信息。

    抹除掉一切,只神明的信息留下?,然后?忘記所有。

    古川撫織表現的一點也不像一個被神隱過的人。

    而且,到底又是?怎么恢復到現在這種正常的狀態的呢?

    是?歌仙兼定救了他,還是?求助了時政……

    未知?,全?都是?未知?。

    那晚,歌仙兼定好像告訴了他很多東西,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說。

    歸木現在回想,竟是?提取不出多少有效信息。

    他發?現不對勁了,那么之前為什么沒有發?現呢?過了這么久,就像什么屏蔽的東西,在一瞬間被打碎了。

    所以是?誰對他做了什么。

    歸木苦惱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現在這個狀態竟然也有人對他下?心思動手,不僅暫時看不出什么信息,就連是?單純的沒有反應過來,還是?真的存在這么個敵人,他都無法確定。

    完全?處于被動。

    一上午的時間都在苦惱的思索中度過,歸木在腦海里的瘋狂旋轉糾結沒有任何人知?道。

    不知?不覺間,教室內其他同學都已?經離開,古川撫織疑惑走過來:“歸木,怎么了?你看起來很不對勁。”

    歸木回過神:“午休時間到了嗎?我們走吧。”

    他避開,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

    未知?的東西實在是?太多,所以說他最討厭動腦的事情。

    古川撫織見他不想說,也不再多問。

    兩人相對無言上天臺,坐在老位置。

    “哐當!”

    古川撫織連忙撿起地面的小歌仙兼定,他緊張查看,發?現只是?繩子?斷了,本體并沒有任何磕碰的痕跡。

    他松口氣遞給歸木。

    歸木:“看來繩子?不太結實,換一個就好。”

    他左右找了找,意料之中并沒有能夠當做繩子?的東西。

    “先放……”在你那吧。

    手中的小型刀劍本體突然顫動一瞬,歸木改口:“先放在我這吧,不容易丟。”

    古川撫織乖巧點頭?:“好。”

    第47章 神隱是我。

    頭頂滿月, 銀白色的光輝籠罩森林。

    歸木看著眼前的歌仙兼定?,一臉疑惑問道:“你怎么這個表情?”

    “看起來不像有什么好事。”

    白日里那個使計謀讓自己離開古川撫織身邊的樣子,也實在可疑。

    付喪神不親近主人?不可能。

    每次的拒絕都只會是欲擒故縱, 不論傲嬌還是羞澀, 都掩蓋不住親近的喜悅。

    刀劍從根本上對主人的喜悅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抹殺。

    即使是對前主多有留戀,但是擁有他們, 賦予他們的主人在眼前,怎么能克制住自本源處的親近意愿。

    歌仙兼定?眸光閃爍,他靠近卻很快腳下一頓, 突然冒出?的打刀擋住去路, 他綠色眼眸看過?去。

    只見加州清光冷著神色,手中本體刀不帶一絲動?搖:“歌仙殿, 請不要靠我家主人太近,這可不是什么風雅的行為。”

    “談話的話,請保持禮貌的距離。”

    可惡,又不是沒有主人, 靠別人家主人那么近干嘛!

    某只打刀瘋狂壓抑直接砍了對方?的沖動?。

    歌仙兼定?看向周圍,雖然沒有直接出?刀, 但那些?眼神,無一不是警告。

    他倒是沒看出?來,這群刀這么護主, 簡直……像極了從前的他。

    那種壓抑的占有欲, 歌仙兼定?再熟悉不過?了。

    他不退反進, 挑釁意味極重:“你的?可這副模樣, 明顯是我的主人啊。”

    他是故意的。

    螢丸不聽:“原來您這么膚淺, 看著皮囊就?隨便易主?不知?道那位審神者大人聽到這話該多么傷心。”

    劍拔弩張的氣氛愈加沉重。

    歸木向后?退了幾步。

    “歌仙,不要調戲我家孩子好嗎?”歸木無奈搖頭, “這樣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付喪神依靠靈力與審神者綁定?,而?靈力又與靈魂息息相關,現在這具身體里古川撫織只是沉睡并不是離開。

    也就?是說?少年的體內蘊含兩份靈力,只不過?歸木能夠使用的只有他自己的。

    白日里雖不知?道為何歸木以靈魂狀態被綁在古川撫織周圍,可明顯的是,白日里只有古川撫織的靈力。

    也就?是說?,歸木只是被自己的能力限制,而?非靈魂從始至終潛在他的體內。

    所有的事情都很奇怪。

    但最重要的不是現在是誰的爭論,最重要的,是——

    “你想要告訴我什么嗎?白日里等待了那么久,現在卻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話題,”歸木語氣冷靜,“如果這樣的話,我就?回去了,明天這孩子還需要上學,不能不睡覺。”

    他已經安排好了輪班和任務,除了歌仙兼定?,沒有繼續待在這里的理由。

    歌仙兼定?:“看來和您講話,完全不能熱場。”

    付喪神摸著本體,態度輕慢極了,每一塊肌肉都透露著違和,詭異的情緒蔓延開。

    每一寸空氣都在這樣的氛圍下波動?,山姥切國廣和亂藤四郎站在歸木身邊,螢丸的本體握在手中,與大太刀極為反差的存在在月光下泛起寒冷的光芒。

    歌仙兼定?并不在意,他只是繼續說?:“您應該發現了吧,思維的漏洞。按照時間來看,那家伙的能力在早晨就?結束了。”

    “您絕對不是蠢笨之人。”

    謎語人一樣的說?話風格讓歸木大腦一滯。

    思維的……漏洞?

    他回憶自己思考過?什么。

    神隱……

    誰神隱,時間,怎么解除神隱……

    問題在一瞬間被提出?來,歸木大腦轉動?,一條條捋清。

    “所以,你來提供答案了?”

    “是啊,您想要看看我這本風雅的答案之書嗎?”

    歸木:“當然……”不想!

    奇奇怪怪的東西請不要來增加他的工作量!

    但他還是壓下打工人的痛苦心情,面色不變說?道:“想。”

    夜色清風吹起他臉頰貼合的黑發,帶來無盡的涼意,在這靜謐的森林里,秘密開始展現。

    是真是假誰說?的清,但是它終于開始展露其中的不為人知?的一切。

    紫色短發的付喪神手指縮緊又放開,眼前的存在并非是信任無比的主人。

    就?像天邊永遠無法觸碰的月亮一樣令人不自覺將視線放過?去。

    什么都可以,除月亮外不會再有如此溫柔得令人心驚的存在。

    “或許該從最開始說?起吧。”

    歌仙兼定?笑?了笑?:“但是這樣冗長無意義的故事,說?起來實在是無趣。”

    “為什么會有人突然出?現在世界上?當然不會,所有的未知?,都有原因,如果不知?道,那就?是沒有找到罷了。”

    歸木點頭認同?。

    秘密,未知?,很多。

    他愿意慢慢傾聽這難得的訴說?欲之下的隱藏之物。

    自己去尋找被掩蓋的事物,是艱難而沒有盡頭的探索之旅。

    循環往復,不知?道目標是怎樣,沒有結局,探索到的過程中得到的或許就?是真相,只因為無法認可,就?會繼續探尋。

    這樣即將擺在面前的答案是難以預料的。

    “付喪神雖是聽從審神者的指令,但終究是神明,擁有著人類無法比擬的力量。從一張白紙被逐漸染上顏色,最熱切的愛意從幼苗成長為參天大樹,勾勒出?一切渴望的東西。”

    “在條件滿足的那一刻,極致的情緒直沖大腦,所做出?的任何行動?都是無法預料的,即使是后?悔,但是說?施加造成的結果確實存在著。”

    “所以……”歌仙兼定?只是像往常那般笑?了笑?,好像他說?出?的話沒有什么特殊的,“我獨占了我親愛的主人。”

    “是神隱。”

    他說?出?了那兩個字。

    歸木一愣,這個答案是他所試想中最極端的答案。

    溫柔愛護著追到現世,也要保護斷掉契約的主人的存在,卻是那個造成一切傷害的罪魁禍首。

    多么諷刺,多么痛苦。

    這就?是美好童話之外最惡劣的本性。

    有人性沾染而?塑造成的付喪神,他們的情緒到底能極端到什么地步,最終——

    沒有人能預料。

    只不過?大家只看到了神隱這么一個可見的結果。

    歌仙兼定?沒有在意大家變化的神色:“你們的運氣很好,有這樣一位特殊的主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無法挽回的舉動?。”

    歸木否定?這樣的言論:“并不,他們能遇見我,怎么會是好事?”

    沒有遇見他的,才是最好的,

    一個并不透徹理解溫柔與愛意的天生冷漠的魂族,要如何讓渴望愛的付喪神們感?到幸運呢?

    他垂下眼眸,他做了什么,是在付喪神們受到傷害后?,帶著他們離開傷害的造成者嗎?

    可那些?傷害本就?不應該存在,所以本就?不應該有這樣一位帶著付喪神們走出?傷害的存在。

    救贖是建立在毀壞之后?的。

    沒有傷害,又何談救贖?

    人們對于救贖的追求過?于難以理解。

    歸木只是用自己所學中的溫柔來面對大家,他知?道,有了牽絆之后?就?不再是獨自一人。

    歌仙兼定?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只是單純認為自己所釀成的過?錯,眼前的這些?同?類們并不會造成。

    單純而?又美好的愿望。

    無法理解其中的彎彎繞繞與痛苦。

    “你們知?道神隱是什么狀態嗎?”

    “眼里只有自己……那只是沒有任何思維的□□罷了。”

    歌仙兼定?神色痛苦,過?往像木偶一樣被操縱的古川撫織在腦海中浮現,明亮帶著熱意的墨色眼眸再也無法出?現喜歡的樣子。

    曾經最喜歡的柔順黑發,變得干枯不再具有活力。

    歌仙兼定?發現了不對勁。

    完全不一樣,那不是主人。

    他絕對不承認那樣的存在,是他所喜愛的主人。

    “見不到任何人,我帶著主人離開了本丸,離開了熟悉的地方?。然后?被發現了,時政察覺了不對勁,然后?開始通緝。”

    “只能說?真不愧是時政,能力十分強大,他們找到了我,然后?我忘記了。”

    說?到這里,他竟是喜悅:“我忘記了主人的名字。”

    那是他曾經夢寐以求極端渴望得到的東西,但是在忘記的那一刻,卻像得到了救贖一樣。

    他不在祈求主人只看得見他,他不再祈求愛只屬于他一個人,他不再祈求與主人的獨處時間。

    他只希望——

    白要活得開心,活得幸福。

    “主人在時政的操控下,成功現世擁有了新的身份,但是他忘記了所有,就?連性子也變得不一樣。”

    “那個像太陽一樣熱烈耀眼的人,無法再揚起微笑?,無法再成為人群的中心。”

    歌仙兼定?徹底看清了自己行動?的后?果,所有的恐懼都讓他無法理解——

    為什么,渴望愛是錯誤的嗎?

    時政的工作人員看著他,面無表情,只是說?:“希望歌仙殿不要再做出?這樣的行動?了。白大人需要安穩的環境,他現在已經不適合再做審神者了。”

    “被封存的記憶需要強大的刺激才能找回來,但是根據上級大人們判斷,白大人的精神短時間內無法接受二次沖擊。”

    歌仙兼定?靜靜地講述來自工作人員的結論,而?后?道:“我申請了最后?的寬容,我希望能看著他幸福。”

    永遠無法掩蓋抹消掉曾經的罪惡,他只是作為一個罪人,請求了最后?的寬恕。

    歸木聽著這個悲傷的故事,沒有什么表情,說?:“然后?呢?你這樣做了,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只有撫織受到了傷害,你可是什么都沒有損失。”

    悲傷還是后?悔?這些?情緒沒有一點用。

    難道要說?古川撫織只是失去了過?去,而?歌仙兼定?卻是失去了開心嗎?

    過?于草率。

    歸木從這個短短的故事中,只聽到了來自古川撫織無聲?的吶喊與請求救贖。

    果然,他永遠無法理解,人類的溫柔。

    撫織,是一個很好的孩子。

    歸木這樣認為著。

    第48章 都在顯露。

    就歸木所能?知道的?情報而言, 古川撫織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歌仙兼定對于他的?指責并不?慌亂:“您說的?沒錯。”

    “不?論是?對主人還是?曾經的?同伴們,我造成?的?結果給大家帶來?了?無窮的?麻煩,沒有人能?否定這一點。”

    他的?同伴失去了?愛的?主人, 而古川撫織失去了?一切。

    只有他, 好像什么都沒有失去。

    “嗯,但這不?是?關鍵。”歸木看?著他, “我對你做錯的?過去沒有什么想法。”

    他沒有評判的?資格。

    “真是?毫不?意?外的?說法。講述這些只是?我的?意?愿,但若是?作為今夜的?主題還是?欠缺風雅呢。”

    付喪神?借著月色隱藏面容,很快調整情緒。

    “我想, 這次時政的?任務和影妖有關吧。”他的?話題跳的?極快, 沒有半分緩沖的?機會,“雖然很久沒有與時政聯系, 但是?最近現世的?各種動靜在妖怪這邊可也是?風風雨雨。”

    “荷杉鎮出現了?好幾次……唉,不?擅長計算呢。”歌仙兼定苦惱,一雙綠眸卻是?不?動地看?向歸木,“不?過, 已經有兩只影妖對主人動手了?。”

    “……等等。”歸木皺眉,“對白動手嗎?”

    他只知道碰到加州清光那次出現了?影妖, 后續就跟絕跡了?一樣,怎么也沒有看?見這個躁動主力。

    他問:“還有一次是?什么時候?”

    “至少三天前影妖第二次動手。”

    “三天前。”歸木將記憶拉回去,“那只像人的?小鳥妖怪……有什么聯系嗎?”

    “三天前, 經歷的?特殊的?事, 那只小妖怪脫不?了?干系。”像是?察覺自己的?話過于果斷, 歸木又補充道, “當然, 都只是?推斷,沒有證據。”

    答案明?顯擺在眼前, 他不?想思考得頭疼。

    歌仙兼定否定他:“不?,影妖和那孩子沒關系。”

    “那是?合樂鳥一族走?丟的?幼崽,合樂鳥是?與我合作的?妖怪族群之一,小十找幼崽的?時候察覺了?主人身上的?異常。”

    同時還告知了?突然和自家主人有了?聯系的?陌生鬼魂,只是?沒想到他忍不?住找上門來?卻發現是?一個審神?者。

    突發的?情況讓他按耐下來?排斥的?心,瞬間思量后他開?始接近,一步步得到;與主人貼近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

    “那只影妖躲進了?主人的?影子里,或許是?重傷,出于本能?影響周圍,沒有什么傷害,只是?能?影響靈魂,但再薄弱的?□□都能?抵擋這種影響,在戰斗時幾乎沒有什么用。”

    歸木:……

    所以,對他特攻?

    “它的?警惕心很強,一直處于影子最深處,依靠吸收主人泛出的?靈魂力量來?養傷,那樣的?消耗本不?算什么,微弱極了?。”

    “但主人本就因神?隱在靈魂方面受到沖擊,受不?起任何消耗。”

    歸木:?

    所以,又對撫織特攻?

    弱小的?影妖本沒有威脅,但是?在這種特殊狀況下卻造成?特攻。

    太離譜。

    歌仙兼定無奈:“主人的?靈力很強大,會不?由自主吸引妖怪同時震懾它們。但影妖弱得太奇怪,對強大的?威脅反而不?敏感……”

    數量多的?要靠這種遲鈍來?滅族?

    好冷的?笑話。

    亂藤四郎反駁:“喂,不?是?不?敏感,只是?適應,影妖的?官方信息歌仙殿您是?一點沒看?呢。”

    離開?時政后依靠妖怪獲取情報的?歌仙兼定笑容一滯:“亂,講話很犀利啊。”

    “哈~請不?要隨便給我扣不?好的?標簽。”亂藤四郎貼近歸木,笑容陽光燦爛,“實話實說怎么能?算犀利,這叫誠實呀。”

    主人在這里,休想壞他人設。

    歸木點頭:“是?的?呢,雖然有些東西是?文書上沒有呈現的?……”

    像影響靈魂的?微弱能?力,這還真不?知道。

    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思考誰對他下手,而非直接鎖定影妖這個真兇。

    “……有機會真想看?看?時政給的?情報,”歌仙兼定并不?否定時政的?情報網,“只是?有些東西,需要實踐。”

    他繼續說。

    “影妖在快恢復的?時候會被寄宿的?影子彈出去,所以對正常的?人不?用管也沒有問題,但還是?那句話,主人不?可以。”

    歸木認可:“我想知道你怎么解決的?,這幾天我可沒看?到你做了?什么。”

    作為一個小掛件安穩地和古川撫織貼貼,這是?他明?面上能?看?見的?。

    細節,隱藏起來?的?細節,他什么也不?知道。

    對于偵查,歸木自認為確實是不足。

    他順手幫加州清光將本體刀收回腰間。

    歌仙兼定裝作沒有看見某個打刀不?服氣?退后的?情緒,淡定說:“影子,主人的?影子與天臺上的?遮蔽物影子重合,影妖會探索新的區域浮到表面。”

    那一瞬間,就是?動手的?時候。

    也是?唯一的?時候。

    剩下的?不?用說,信息足夠歸木理出整個過程。

    故意?用話調動情緒讓歸木來?想辦法讓歌仙兼定成?功跟隨在古川撫織身邊,然后觀察所有的?時機,即使是?主人的?貼貼他也在極端的?興奮中冷靜思考抓漏洞。

    他成?功找到了?。

    午休時,天臺上,氣?息微弱的?影妖偷摸浮上來?,親自將弱點交到付喪神?的?手里。

    付喪神?冷眼看?著他的?行為,夜晚降臨他摩挲著短刀遞來?的?細繩,心中有了?思量。

    要如何不?驚動它靠近抓住消滅呢?

    很簡單。

    “哐當!”

    縮小的?刀劍本體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他伸出“手”……

    抓住了?!

    那么,就不?要再靠近主人了?。

    偷來?的?快樂,不?能?再繼續。

    歸木看?破:“你不?要再繼續了?嗎?”

    歌仙兼定:“我做出過的?事,本就不?應該再靠近了?。”

    歸木苦惱:“可是?在那孩子看?來?,歌仙兼定這把?刀是?我送給他的?禮物,禮物怎么能?說不?給就不?給了?呢?”

    “那可超級失禮,一點也不?符合我的?性子。”

    他輕輕地勾起嘴角,是?最慣常的?那抹笑。

    付喪神?們都沉默著,螢丸看?著那張陌生的?臉上熟悉的?表情,不?自在地撇過視線。

    為什么,對別人的?本丸也笑得那么好看?……

    真花心啊,主人。

    山姥切國廣扯了?扯頭頂的?被單,另一只手摸摸抓住歸木的?衣角,下一刻那只手被熟悉的?溫熱覆蓋包裹。

    歸木繼續道:“歌仙殿,是?一把?風雅的?刀。”

    與記憶里一模一樣的?聲?音與容貌讓歌仙兼定一陣恍惚。

    不?一樣。

    他知道不?一樣。

    可是?,主人啊……歌仙很喜歡很喜歡主人。

    就算親自說不?要他,歌仙依舊喜歡。

    永遠喜歡。

    ——愛。

    ……

    古川撫織驚悚地看?著眼前這條金光閃閃的?項鏈。

    “歸、歸木,你昨晚去打劫了?嗎?”

    閃得他眼睛都疼了?啊!

    看?著那張清冷的?臉上都難得破碎,歸木憋著笑:“嘛,我當然不?會做違法的?事了?。”

    “那這是??”

    “撿的?。”

    “撿的?——?”

    “嗯,撿的?。”

    “不?是?……”古川撫織頓住,“也太離譜了?。”

    “離譜嗎?不?覺得哦。”歸木笑瞇瞇的?。

    但是?昨夜看?見這條金鏈子的?他也是?一時無言,最后還是?在小妖怪期待的?眼神?下接過并使用了?。

    歸木當著古川撫織的?面注入靈力,在靈力的?作用下,粗壯的?金鏈縮小變細。

    這副模樣遮在衣領里,也看?不?出什么。

    就是?,撫織這孩子果然很討人喜歡。

    歸木默默想著,忽然有種吾兒?初長成?的?欣慰感。

    但是?,撫織是?朋友,不?是?晚輩。

    定位一直很清晰。

    他拍拍少年毛茸茸的?腦袋,溫柔道:“帶上吧,是?禮物。”

    “是?那孩子的?禮物。”他扯了?扯衣領,半透明?的?頸脖上一條熟悉的?細金鏈子露出來?,并不?顯得土氣?,若隱若現,“我也有的?。”

    古川撫織抿唇接過,聲?音低低的?:“好,謝謝。”

    熟悉的?小打刀,配上注滿感激之意?的?細鏈,古川撫織輕輕撫摸,然后帶上,如歸木那樣藏在衣領里。

    細致的?鏈子貼合頸部,冰涼的?感覺只是?一瞬就染上體溫,小打刀被衣服阻擋斜了?一下,正好落在心臟處。

    撲通,撲通……

    這是?歌仙兼定永遠無法忘記的?聲?音。

    活著的?,聲?音。

    “咳咳。”歸木拉會古川撫織的?注意?力,“注意?時間。”

    古川撫織猛地看?時間:“……歸木,下次早點!”

    “請務必,拜托!”

    少年從容的?動作迅速慌亂起來?,迅速下樓從餐桌邊拿起面包就沖出門。

    石井千早動作慢了?一步,急忙拿出便當:“撫織君……”

    話未喊完,手中便當的?重量消失,她愣了?一瞬,下一秒松手,眼睜睜看?著被整齊包裹的?便當在空中上下移動兩下,而后飛奔出門。

    她神?色怔怔的?:“……是?,那個。”

    石井藤木在一旁收拾碗筷:“嗯,他一直在。”

    而后走?到妻子身邊握住她的?手:“看?起來?,也是?個孩子。”

    是?孩子的?鬼魂。

    那……

    石井千早垂下眼眸:“自家孩子的?朋友,多好啊。”

    “撫織君,也終于有朋友了?。”

    他們什么都知道。

    ……

    歸木將便當遞到古川撫織手里:“來?,下次別忘了?。”

    古川撫織接過道謝腳步不?停。

    沒幾秒,他突然反應過來?:“等等,千早阿姨他們……”

    歸木擺擺手:“沒事的?,千早阿姨和藤木叔叔已經習慣我了?。”

    夜夜出門,他都能?看?見那兩個隱晦的?輪廓,從最初的?躲藏到現在的?光明?正大。

    “就像你一樣,大家都知道。”

    歸木笑著對古川撫織直接說道。

    他不?掩飾,或者說大家從來?沒有掩飾這些。

    古川撫織抿唇,額前的?發絲投下陰影:“……你知道,我還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

    歸木打斷他的?低沉,語氣?輕松:“偽裝?撫織是?個好孩子嘛,根本不?會騙人。”

    “所以,坦率一點吧。”

    他的?好友,請再坦率一點吧。

    第49章 目標是他。

    古川撫織沒有響應, 一直到上課都?是沉默。

    歸木瞧他這樣也沉默著坐在?窗臺上,腦袋靠著側面聽老師的講課聲沉沉入睡。

    "歸木,我想和?你做朋友。”

    今天?的天?難得?陰沉下來, 被曬得?窒息的地面終于得?到喘息, 歸木疑惑看?過來,半透明的銀發被輕微的風帶起?, 掃過鼻尖。

    “怎么了?”

    突然說起?這么奇怪又肉麻的話,怪不適應的。

    他將隨風飛到臉上的發絲勾下來,順成一縷放在?耳后?。

    古川撫織沒有繼續說, 只是視線落在?歸木的頸脖上, 面上淡淡的,心中情緒卻怎么也壓制不住。

    水漲船高般, 在?好友刻意的縱容下加深,獨占欲不見其底。

    被神隱后?失去所?有人格塑造的孩子哪里懂得?怎么叫感情的底線,他只是固執地排斥任何表露出厭惡、不愿意情緒的存在?。

    是他們先拒絕了他,對吧?

    古川撫織沒有任何錯, 他只是順應了他人的期待而已,他在?做好事。

    那么什?么樣的存在?需要靠近呢?

    期待賦予他愛, 又渴望得?到回應的……

    曾經古川撫織的世界里只有石井早千和?石井藤木,他們是親人,從惡境里把他撿回來的賦予他第?二份愛的家人。

    第?一份愛……古川撫織不知道, 他忘記了。

    他只隱約記得?, 那是將失去所?有的他從破碎恢復成人類的存在?。

    賦予的, 新生。

    但不是眾人口中的偉大的母親。

    強大的、充滿力量, 唯獨沒有母親的溫柔與親近。

    不過, 古川撫織仍舊倔強地將這份情感定位被給?予的第?一份愛。

    新生懵懂、沒有任何知識的他卻并非是新生兒的模樣。

    完全不符合常識的一切讓他感到惶恐不安。

    他是誰?他是古川撫織。

    他是誰?他是古川撫織。

    他是誰?他是古川撫織。

    古川撫織不停地問。

    但再沒有了任何信息。

    他想他應該有一位母親,有一位父親, 甚至還可能會有兄弟姐妹,親戚朋友。

    可是母親是什?么?父親是什?么?兄弟姐妹、親戚朋友又是什?么?僅僅一個?簡單的名詞,他什?么也無?法理解。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無?數信息涌入,他用盡全力將自己包裝起?來,即使是最開始的空白?,他也不愿露出破綻。

    十五歲的少年該是怎樣的?

    古川撫織以這個?問題為根本塑造自己。

    但最大的缺陷就是感情,少年沒有那樣熱情似火表達自己的能力。

    不像朝陽般生機蓬勃。

    “撫織?”歸木戳了戳古川撫織,拉回他出神的意識,“午休時間?快沒有了哦,快點吃飯,不然下午餓肚子會難受。”

    他的語調平緩而細膩,說著瑣碎的關心,卻像在?古川撫織心上狠狠戳了一下。

    少年的手指顫抖,瞬間?抓住好友:“歸木,我想……”

    歸木疑惑,歪頭?認真等?他下文。

    “看?!天?臺沒人吧!”

    天?臺的門被猛地推開,屬于高中生朝氣蓬勃的嬉笑聲傳過來。

    “俊介,你好厲害!”

    這一刻,時間?仿佛暫停。

    古川撫織未吐出的語言卡在?喉間?,耳邊吵雜的聲音讓他身體開始顫抖。

    一直以來獨有的空間?被陌生人闖入。

    天?臺本就不是只屬于歸木和?古川撫織的地方?。

    古川撫織和?歸木之間?,從來不會只有彼此。

    “等?等?,那里有人啦。”

    他們被看?到了。

    “真的有一個?人誒,竟然有人比我先找到這個?好地方?。”

    “沒事的,小枚,天?臺這么大我們離遠一點就不會打擾到人家了。”

    “……好。”

    古川撫織恍惚,是他被看?到了。

    歸木是他不能被看?見的朋友。

    可是,也只有人類看?不見。

    古川撫織猛地站起?來,抓著東西就沖出天?臺。

    他的動作突然,歸木沒有思考的時間?,只是同時條件反射跟上腳步:“撫織——”

    “等?等?我。”他喘兩口氣。

    歸木腳下不停但在?樓梯這種沒法完全沖起?來的地方?還是受到限制,干脆直接飄起?來飛過去。

    鬼魂又不是只能走路。

    他鼓著氣沖到在?樓梯上狂奔的古川撫織身邊。

    好奇說:“你想要去哪里嘛?這么著急。”

    古川撫織沒有響應,他甚至沒有抬頭?。

    歸木感覺奇怪,但是少年常日里也是在除了獨處以外的地方?會裝作聽不見他的聲音,也看?不見他的存在?。

    怎么想象也就不再繼續問了,可能是被突然出現的那兩個孩子嚇到了吧。

    歸木這么回答自己。

    但是這一安靜就一直到了黃昏。

    夕陽的余暉勉強驅散暗下來的空氣,這片空間?靜默下來。

    歸木看?著窗外的天?空,忽覺這次難得?的別扭堅持得?有點長了,桌上放著一杯冷掉的茶水,苦澀的味道在?兩人之間?蔓延。

    歸木奇怪著靜靜等?待。

    古川撫織低頭?迅速流暢地完成作業,少年對這些熟練極了。

    一點也看?不出,在?三個?月之前,所?有都?空白?的模樣。

    在?遇到不知名的妖怪祭祀之后?,他學習東西的程度到了一種空前詭異的快速。

    從一張白?紙到正常的高二學生,他好像沒有任何遺漏。

    沉默。

    窗外的太陽徹底沉入地底,歸木看?著眼前剛好做完的作業無?奈收起?。

    等?待一會兒,取下脖頸間?的歌仙兼定,將交纏的兩條細鏈捋開。

    在?進入森林后?,打刀恢復人形。

    歌仙兼定深沉道:“主人今天?很不對勁。”

    “?”歸木看?他,毫不留情說,“廢話。”

    付喪神被噎住:“您也會將這樣不留情面的話,真是……意外風雅的一面呢。”

    歸木現在?也很不爽,一向乖乖的孩子突然不理人簡直像一瞬間?進入叛逆期。

    這個?形容不對,但又莫名貼切。

    “以前,白?是什?么樣的性子?”歸木突然問,“和?現在?差距很大嗎?”

    “以前,”說到這個?歌仙兼定輕咳兩聲,話順暢地從嘴里溜出來,帶著懷念,“主人可是第?一次見面就和?我抱緊了啊。”

    歸木遲疑:“不太能想象。”

    內斂的少年主動擁抱第?一次見面的人?反差好大。

    歌仙兼定說到古川撫織興致高昂:“主人以前就是本丸里的中心,主人在?哪,哪里就特別熱鬧,同伴們都?很喜歡他。”

    “主人的工作能力也十分出眾,雖然是個?孩子,但我不擅長的計算主人可是手到擒來,一點也不磕絆,真是風雅極了。”

    他神采飛揚,一句接一句,口中描繪的形象是歸木全然陌生的。

    那個?像太陽一樣帶動所?有人情緒的熱烈少年,隨著每一個?字的組成,在?腦海中具象化起?來。

    歸木不能將古川撫織與這個?形象劃上等?號,變化太大。

    他甚至從未見過古川撫織自己的笑。

    “性格差距真大……”歸木輕松邁步,感嘆道,“有點想見見以前的,唔——”

    突然一股力量從側面襲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傾斜,很快堅定而溫暖的手緊緊握住肩膀。

    先是意外,然后?是微微的慌亂,心臟猛地加速跳動,血液仿佛沸騰一般涌向臉頰,帶來了淡淡的潮紅。

    歸木皺眉警惕看?向周圍,沒有離開付喪神的身邊:“時間?溯行軍?這里太近了。”

    歌仙兼定點頭?:“看?來,要一展之定作品的風雅了。”

    幽暗的月下,突然出現的時間?溯行軍散發著冰冷刺骨的氣息,如同寒風直達靈魂。

    歌仙兼定一把抱起?歸木叮囑:“抓穩了。”下一秒迅速向森林深處沖去,時間?溯行軍目標明確跟上。

    歸木抱緊付喪神的脖子,看?著這一幕皺起?眉頭?,不對勁感愈加強烈。

    時間?溯行軍在?現世的目標到底是什?么?任務文書上關于這一點表述得?很模糊,和?影妖合作幫助這個?弱小的種族并不是一個?符合時間?溯行軍做事風格的答案。

    它們混跡于各個?時代,只為改變歷史。

    但是為什?么會出現在?現世,目標還如此明確直奔他而來。

    要圍剿現世駐扎的審神者嗎?不。

    審神者駐扎現世是在?它們出現之后?才下達的命令。

    那么——

    歸木皺眉,對這個?猜想懷疑,又強迫自己正視每一個?可能。

    時間?溯行軍很快追上來,作為打刀的歌仙兼定對夜戰沒有短刀們那樣得?心應手。

    很快地面變得?殘破不堪,周圍盡是冷兵器留下的痕跡。

    時間?溯行軍們的刀刃泛著冷冷的光,金屬交擊的清脆聲響不斷在?月下出現。

    歸木被放到一顆巨大的樹下,后?背沒了敵人出現的空間?,歌仙兼定站在?他的面前,屬于風雅之刃文系刀的戰斗現在?才真正開始。

    雙方?的武器在?空中交錯,火星四濺,一對多的情況下,打刀仍是沒有一點怯場。

    但時間?優勢的敵短刀利用機動貼身惹得?他一陣敗退。

    隨著戰斗進入高潮,歌仙兼定呼吸逐漸急促,汗水沿著額頭?滑落,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

    歸木緊張觀察周圍,靈力蔓延開向自家刀傳遞信息。

    視線移動試圖尋找影妖的下落,金色的光從眼部亮起?,清晰的夜下缺仍舊沒有發現源頭?。

    他倚靠著老樹,驚慌的喘息稍定,目光不斷地掃過四周,一絲不易察覺的腳步聲傳來,夾雜在?風聲與廝殺聲中,極為隱蔽。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密林中竄出,手中寒光一閃,直擊毫無?防備的歸木。

    敵短刀顯然找準了機會。

    歸木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閃避,歌仙兼定也在?同一時間?后?退將他的身體帶開,但利刃仍是擦過他的左肩,留下顯眼的傷口。

    劇痛頓時襲來,鮮血染紅他的衣袖。

    歸木深吸一口氣,傷口的刺激感直沖大腦。

    敵短刀很快在?他眼前化作骨屑消散。

    源源不斷的敵人讓局勢一度陷入危急,今日駐扎小隊在?這時趕到現場,沒有猶豫立刻加入戰斗。

    藥研藤四郎來到歸木身邊,他心疼看?著審神者的傷口,瞬間?做出判斷:“大將,我來了。”

    “嗯,辛苦藥研了。”歸木將傷口交給?專業人士。

    新戰力的加入讓局勢緩和?,藥研藤四郎和?歸木一起?找到隱藏在?樹冠里的影妖,沒了后?繼力量,很快徹底解決戰斗。

    看?著這個?碎裂開的黑色漩渦,歸木有種強烈的既視感。

    話說很多塔防游戲的boss出生點就長這樣。

    不動行光走過來主動扶住受傷的審神者,他看?了一眼透出紅色血跡的部位:“需要用酒消毒嗎……嗝。”

    歸木搖頭?笑笑:“沒事的,有靈力不會感染。”

    若他的能力是治愈,甚至可以直接恢復。

    小短刀聽言點頭?沉默當個?搖搖晃晃的拐杖。

    歸木看?向收刀走過來的歌仙兼定,沒有停頓,打直球直接問:“時間?溯行軍的目標是這孩子,對嗎?”

    古川撫織,到底還有什?么秘密。

    第50章 撫織曾經。

    疑惑成了這幾日的家常便飯, 但并不代表歸木喜歡隱瞞。

    “或許你可?以重新理一下,歌仙殿。”歸木坐在木椅上,“每次都?只說一部分, 這種方式誰也受不了。”

    “至少我是受夠了。”他示意手臂的傷, “這次隱瞞造就的后果是你想要的嗎?”

    歌仙兼定視線一時間無法從那刺眼的紅上移開,半晌, 他緩緩開口:“我愛著我的主人。”

    “我愿意為了他做任何事。”

    他這樣說著,像是徹底無視了歸木的話,沒?有任何情緒, 執著地?重復。

    “我愿意, 為了主人,做任何事。”

    只因為那是主人。

    別的, 也再?不需要了。

    神隱,是來自神明最?極端的情緒下的“恩賜”或“懲罰”,絕不是忘記名字便能?解除的力量。

    執念與欲望從□□深入靈魂,將一切都?奉獻于神明的手上。

    審神者, 用靈力賦予器物生命,讓它們從死物成為至高的神明。

    極大的力量階層跨越, 鑄就兩者之間密不可?分的聯系。

    那么,本?就緊密聯系的兩者在添上神隱這樣的力量后,只會更加血肉相融。

    人類是脆弱的, 超出負荷的力量在捕捉目標執行命令時再?小心也會出現損傷。

    自最?開始出現神隱現象, 時政就不斷告誡審神者絕不可?說出真名, 就算是信任至極的婚刀, 也絕不可?以。

    道德不可?能?束縛染上人類情感的神明。

    時政的再?三?警告有所成效, 但同樣也激起好奇者的極端嘗試。

    尚未固定心性?的孩子?在得到?渴望的的極致寵愛后會做什么?

    古川撫織選擇觸碰被鎖住的禁忌。

    神隱?有趣極了。他這么想著。

    他沒?有虛假的懵懂心智,是最?完美的引誘。

    孩子?懂什么?

    他還?是個孩子?, 什么也不懂。

    十三?歲成為審神者的孤兒古川撫織對一切都?喜悅極了。

    永遠都?寵愛他的刀,就像離開孤兒院的同伴們口中的父母一樣美好而夢幻。

    古川撫織緊緊抱住自己的初始刀,感受對方緊張而小心地?放松肌肉,更是用力貼緊。

    多?好啊,美麗的、屬于他的。

    只需要用力,稍微投入一點再?熟悉不過的笑容,就像院長媽媽教的那樣,他就成為了整個本?丸里最?被愛著的存在。

    但是他不知道。

    在他成為審神者的那一刻,即使什么也不做,仍舊是被愛著的。

    刀劍的本?性?,是愛著主人。

    一日,乖巧陽光的少年看到?了被掩蓋在安全之下的極端,他好奇地?湊過去,而后趣味勾起嘴角。

    極致的愛、神隱,誒?原來大家還?不夠愛他。

    他得出這樣的結論。

    不滿足于現狀,院長媽媽教授的愛成了他所有的手段,古川撫織笑著,眸色漸深。

    一定要,最?最?最?最?愛撫織啊!

    但是,他等了很久,期待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古川撫織看著雙眼亮晶晶湊過來準備說些什么的初始刀,忽然心中只有煩悶,他冷下臉色說:“走開。”

    歌仙兼定愣了一下,隨即握住審神者的手安撫道:“主人,哪里不開心嗎?不要生氣,告訴我。”

    文系刀聲音輕柔,哄著突然有小脾氣的審神者。

    他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甚至為懂事的審神者展現出一點小脾氣而感到?高興。

    古川撫織冷眼看著這張喜歡的臉,更是氣憤。

    騙子?!

    都?是騙子?——

    古川撫織怒聲道:“走開,我討厭你,我不要你了。”

    這突然出現的話更像小孩子?耍脾氣,但是下一刻古川撫織甩開他的動?作讓初始刀一愣。

    主人,真的生氣了。

    這個從來沒?有的想法出現在歌仙兼定的腦海里,他摸著胸口,古川撫織離開的背影不斷縮小,直至沒?有。

    今日本?丸里的景趣是小雨,滴滴答答格外冷清,雨水無情拍打地?面,無盡哀愁綿延。

    歌仙兼定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胸口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呼吸都?變得艱難。

    痛苦與寒冷交織。

    他起身。

    沒?關系。

    他是五初始之一,取代狐之助成為審神者的助手,還?是一位完美的近侍。

    然而古川撫織的態度仍是沒?有改變。

    不論他如何努力,歌仙兼定都?只能?得到?沒?有感情的墨色。

    刺激從頭部貫穿,擴散到?全身,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肉顫抖。

    手指無力抬起又落下。

    審神者毫無保留的遠離,讓歌仙兼定沮喪困惑。

    只有他是如此,主人只遠離了他。

    這個事實令付喪神更加痛苦。

    他是特殊的,但并非是所期待的那份特殊。

    甚至在這背后是無法探查的原因。

    所有的溫柔,所有的風雅都?消失了。

    他為審神者送上最?喜歡的糕點。

    “沒?得別的意思,但是你不適合拿它。”

    他費盡心思地?將完美的公文呈現。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不會讓這個煩人的東西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奮力戰斗,將每一次象征著勇猛的譽奉上。

    “你是愛我的,做到?這種程度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每一句話都?像對他打上否定的標簽,所做的一切都?被剝奪,成為沒?有意義的存在。

    “明明說是風雅的刀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呢,歌仙,你真令我失望。可?以不要再?出現了嗎?”古川撫織臉上是如從前般燦爛的笑容,只是嘴唇碰撞間吐露的話讓他如墜冰窖。

    歌仙兼定瞳孔驟然收縮,卻?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那么,長達兩年的喜愛與依賴在腦海中不斷閃現,美好的過去讓此刻的痛苦更加真實。

    極端的情緒在無數個壓抑的夜晚中發酵,最?后爆發。

    忠誠的初始刀從誕生的最?初就被最?深切的愛意填滿,但是現在這一切都?將失去,甚至被替換成毒液。

    失之不可?,擁之不愛。

    被刻意用愛澆灌,又在一瞬間全部干涸。

    僅僅是他。

    就像一個試驗品。

    最?愛審神者的試驗品。

    歌仙兼定坐在昏暗的房間里,四周寂靜無聲,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夜風輕輕搖動?窗簾的聲音。

    他的眼睛緊盯著前方,視線卻?模糊不清。

    在這片黑暗中,他的內心深處正上演著一場激烈的風暴,情緒如潮水般洶涌澎湃。

    傷害像無形的鞭子?,抽打在他的心上,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創傷,審神者的拋棄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他脆弱的心理防線。

    在這股痛苦與絕望的驅使下,他的內心逐漸扭曲變形,被一層層黑暗覆蓋。

    心底角落殘存著一絲掙扎。

    “除了我,誰會喜歡你?”

    除了主人,誰會喜歡甚至愛歌仙兼定呢?

    “我擅長茶道,不擅長計算。作為一名雅士,不論是什么都?不在話下。”歌仙兼定這么說著,他看著意識迷糊的古川撫織,“主人,您究竟希望我做什么。”

    “你是……歌仙?”古川撫織身子?搖晃,站起身腳步踢開地?面的酒瓶,意外是個一杯倒的少年湊近。

    “是我。”忠誠的初始刀回應。

    墨色的眼睛朦朧,逐漸露出委屈:“是歌仙的話,一定可?以的吧……”

    他的話說了一半便斷住,歌仙兼定抓心撓肺,他扶住古川撫織不穩的身體:“什么?主人您說。”

    久違的期待心情讓聲音止不住顫抖。

    “嗯?歌仙好壞。”古川撫織沒?有回答,控訴著。

    他只是一個孩子?,對來自長輩的愛不滿足,便開始幻想得到?更多?、更極致的愛。

    歌仙兼定只是一把刀,對主人的愛與占有在縱容下早已無法收攬。那不是人類那樣的愛情,而是最?本?質的生命之間不可?分割的聯系。

    是絕對無法被打上自私標簽的情感。

    但是——

    “……嗯,我壞。”歌仙兼定低著頭,看古川撫織一無所知控訴的神情,心中一陣疼痛,“您想要什么?告訴我好嗎,不要討厭。”

    “不要說‘不要歌仙’這種話。”他討厭這句像是被判刑的結局。

    他徹底崩壞。

    即使并非是審神者的意愿,但他從純白的付喪神墮落,欲望染上不可?言說的黑。

    愿望成了必得的執念。

    從內里腐爛的花再?風雅也無法繼續生存。

    “您的名字……”

    他突破了最?后的底線。

    “請告訴我,您的名字。”

    “然后,和我永遠在一起吧。”

    內心深處的掙扎與怒吼徹底平息,枷鎖緊緊扣在良知之上,微不足道的火花亮起一瞬就立刻消逝。

    腦海中撕裂的疼痛作響,無盡的黑夜將最?后的光明淹沒?,本?就構造扭曲的情感系統在此刻摧毀。

    歌仙兼定撫上昏昏欲睡的審神者的臉頰,聲音輕柔,就和哄乖巧的孩子?入睡般。

    “主人,聽我的聲音。自稱雅士的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下達命令吧。”

    “為您,奉上一切。”

    誘哄的語氣突破平靜夜晚,付喪神綠色眼眸愈發濃烈,貼近。

    “愛我。”

    歌仙兼定聽到?古川撫織對他下達命令。

    “歌仙兼定最?愛*。”

    就像院長媽媽描述的最?美好的家一樣,永遠偏袒,永遠最?最?最?最?愛孩子?的父母。

    古川撫織想要那樣的愛。

    只屬于他的愛。

    當然,如果還?有摯友就好了。

    只有他的,摯友。

    真名出現的一瞬間,空間停滯,無形的咒與最?深最?極端的獨占欲混合拉扯,理性?被禁錮,極端的神明力量沖進?人類的身體。

    古川撫織大腦空白,比醉酒更是模糊破碎,直至徹底失去意識。

    什么都?沒?有察覺的歌仙兼定緊緊擁住審神者的身體,感受熟悉溫度胸腔內的跳動?在全身傳遞。

    力道加重,手指縮緊,他欣喜地?抱著,幾乎要融進?骨血里。

    ——歌仙兼定最?愛*。

    歸木面色復雜,在歌仙兼定的腦海里已經徹底沒?有了古川撫織的名字,但是那個偏執渴望情感的孩子?和付喪神所描述的存在簡直兩模兩樣。

    小太陽?濾鏡太重。

    雖說是歌仙兼定的記憶,但全然是從上帝視角俯瞰全局,只不過整個畫面的主角固定在歌仙兼定和古川撫織身上。

    歸木抬手瞅了眼自己,輕搖頭繼續看這被分享出的記憶。

    現在的古川撫織和曾經的白是否算一個人,他無法定論。

    被神隱的審神者第一時間與本?丸斷開聯系,刀帳失去力量被封存,其他的付喪神們驚醒陷入搜尋審神者行動?。

    但是,所有的都?斷了。

    并不如歌仙兼定描述的一致,事實中時政很快發現這里的異常,派人前來探查并抓捕作案者。

    歌仙兼定帶著古川撫織慌亂離開本?丸,無神的審神者為他的躲藏增添不少難度,呼吸沉重,他撩起額前的發絲,雙眼疲憊,但手中仍是緊緊抱住審神者。

    那是他的根。

    但是,從神隱的那一刻起,審神者就滅亡了。

    這條根早已糜爛。

    歌仙兼定無助地?將手掌放在古川撫織上方,企圖擋住淅淅瀝瀝的小雨。

    熱烈的孩子?此刻雙眼無神,就像是破破爛爛的人偶失去所有生機。

    “主人,我是誰?”

    “……歌仙。”人偶這么回答,然后沒?了下文。

    歌仙兼定沉默。

    他看向后方早已達到?等待的時政工作人員。

    “是我錯了。”付喪神接下所有罪責。

    都?是他的錯。

    工作人員點頭帶回了被神隱的古川撫織。

    不知何時代的陰陽師輕輕一揮,歌仙兼定腦海中對審神者真名的信息瞬間消失。

    “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就讓這孩子?在這具殘破的身體里睡過去。二,我會為他構建新的肉/體,但是他會失去現世的過往。”

    陰陽師強調:“是徹底失去。”

    選擇權仍舊在歌仙兼定的手中。

    他沉默,艱難地?看向面上安詳的主人。

    “二,我選二。”

    他還?太小,不能?就這樣被封存。

    歌仙兼定忽然意識到?審神者的年齡連他的零頭都?不夠。

    多?么幼小而脆弱的存在。

    他不可?饒恕。

    本?就是孤兒的古川撫織徹底失去過往,陰陽師利用原本?的身體和碎片混合重新勾勒塑造,就像捏泥人一樣為其刻畫一切。

    少年懵懂的靈魂被放入新的軀體,而后進?入對他來說一切都?陌生至極的世界。

    而后,開啟絕望扭曲的新生。

    “您明白了嗎?”

    “明白什么?”歸木還?沉浸在那簡直堪稱不可?思議的經歷里,條件反射詢問。

    “關于主人的秘密。”

    “……他不是人?”歸木疑惑,他的情緒還?沒?緩過來,還?是打起精神努力分析,“這具身體……那位陰陽師的手法有些眼熟。”

    歌仙兼定沒?有猶豫:“是歷史碎片。”

    “曾經被改變的歷史遺留的碎片,那是破除神隱的材料之一。”

    神明的手段哪有那么容易解除。

    “歷史碎片?”歸木反駁,“根據記載,所有戰斗時政都?是大獲全勝,沒?有歷史被改變。”

    “歸木大人,正在經歷歷史的人怎么會知道歷史是否被改變。”歌仙兼定的話很輕,氣流飛過耳邊,“就比如……”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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