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見澤維爾回來,莫里斯起身跟他打了聲招呼,并沖奚寧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語氣帶著一絲欣羨:“哥,有這樣一個嬌滴滴的東方小美人一起過圣誕,你真是幸運啊。”
澤維爾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莫里斯知道他一向的個性,只喜歡沉浸在繪畫的世界,雖然談過幾個女朋友,但都因為他的孤僻和癡迷畫畫無疾而終,這次他竟然不聲不響泡到了榮愷看中的人。
莫里斯心里不由暗暗揣摩,自家哥哥和奚寧的年齡差了有七、八歲,即使沒有榮愷這個外部因素,也不知道兩人這段關系能維系多長時間。
見澤維爾對于奚寧不欲多談,莫里斯也很識趣地走了。宴會上來賓這么多,家里總得有人招待不是。
奚寧跟著澤維爾,在宴會上認識了另外兩個畫家,還有幾個其他藝術學院的教授。
隨后兩人步入舞池,跳了一會的舞,只聽見零點的鐘聲響起,四周人在亢奮歡呼,都沉浸在圣誕之夜的歡樂浪漫里。
奚寧被現場氣氛感染,拉著澤維爾跑去人群中央,和他們一起開了香檳,奚寧被噴灑出來的酒液濺了一身,卻更加笑意盈盈。
現在的她,已經脫離了從前的條條框框,不去履行淑女的標準,過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自由,隨心。
她喝完香檳,抬頭看向澤維爾,笑容在燈光下格外明媚,“圣誕快樂。”
澤維爾輕輕抬起她的臉,低下頭,一個深吻。
一吻完畢,奚寧氣息不穩地靠在他的懷里。
她帶著些許醉意,摩挲著他襯衫上精致的水晶紐扣,有一絲好奇地問:“你還沒告訴我,是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這人可是一直沒有在她面前特別表現過,雖然在學業上和他產生了一點交集,也得到了澤維爾的推薦,但她以為那只是澤維爾對她作品的欣賞。
兩人年齡差了好幾歲,而且澤維爾是早已成名的畫家,他們的世界并不在一個維度。
如果不是這次邀請,她還沒有覺出他對她有這層意思。
澤維爾垂眸,她今晚顯得格外的精靈活潑,粉潤的臉上此刻沾滿了酒意上頭的紅,特別招人。
他注目看了她一會,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有點啞,“在很久之前。”
奚寧摟著他的脖頸,甜美的笑了,笑得更璀璨,也更漂亮。在燈光下,她整個人就像她頸項間佩戴的那串水晶項鏈一樣,閃閃發光的動人。
她突然發現,坦然享受男人對她的愛慕和溫柔,對于她來說,的確是快樂的。
來這場宴會的賓客幾乎都是同澤維爾家族來往密切的朋友與合作伙伴。
奚寧穿著高跟鞋,沒跳一會舞就累了,她徑自去了一旁的沙發小坐,一邊喝著飲料解酒,一邊看著澤維爾和其他人熟稔地交際。
澤維爾不時朝她的方向看一眼,他并不喜歡交際,可因為他是全球聞名的畫家,在這樣盛大特殊的場合,該維系的合作關系也必須要維系,但他始終端著淡淡的微笑,跟每個人簡單交談幾句而已。
等到短暫的交際完畢,他又回到了奚寧的身邊。
見她松了高跟鞋的鞋帶,他很細心地發現了她腳脖那里被勒出的紅。
他絲毫不避諱這是公眾場合,俯身抬起奚寧筆直修長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膝蓋處,在那處有些微紅腫的腳踝輕柔地按摩。
奚寧也坦然享受他身為F國男人的浪漫溫柔。
直到宴會的尾聲,奚寧見到了一個久違的面孔。
她心底驚異,和澤維爾打過一聲招呼后,向那張美麗面孔的主人走去。
文鳶一襲米白色旗袍,依舊清麗絕倫,分外高貴。
她也離開了同行的男伴,和奚寧四目而對,無需多話,很有默契地一起走到了房外的大露臺。
她關上雕花的玻璃門,遞給奚寧一杯香檳酒,嫣然一笑,“許久不見,奚寧更勝從前了。”
奚寧也笑,接過香檳,跟她碰了碰杯,“彼此彼此,你也更靚麗了。”
文鳶的臉上盡是淡然的笑意,“咱們如今見一面,可真難得啊,眨眼就過了一年,我們都變了很多。”
奚寧呷了一口酒,回道:“是啊,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一切都在變。”
文鳶盯著奚寧格外櫻紅的唇瓣,低笑打趣,“我看不變的是,你走到哪兒都不缺人喜歡的,只不過有人知道你有了新對象,肯定不會罷休。”
奚寧瞥了眼文鳶,一時拿不準她說的“有人”是指誰,方緩緩試探:“你不會是替別人來打前站的吧。”
文鳶伸手挽了一下鬢發,分外柔美,語氣卻有了一點傲嬌的自嘲,
“青春短暫,我可不能再把時間跟精力浪費在總也不喜歡我的人身上。剛才的那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個中法混血,我已經準備跟他來巴黎定居了,元旦后我就會辭掉國內的工作了。”
奚寧衷心為她感到高興,但在文鳶悠遠的眸光中,奚寧還是捕捉到了一絲黯淡。
放棄一直堅持的東西,也許不是那么容易。
奚寧緩了緩,輕聲道:“如果以后想找人陪你逛街了,可以叫我。”
畢竟兩人之前還有過一起在巴黎血拼購物的經歷。
文鳶未置可否,目光流轉到面前的奚寧身上。
沉默了一會,她才出聲,聲音里有了一絲篤定的犀利,
“奚寧,我們都知道,只要還沒得到,他不會放棄的。你離開的這一年,只是他想用來緩沖的空間。”
奚寧垂下眼眸,坦然回道:“不管他怎樣,我還是我,不會改變。”
文鳶搖頭一笑,輕拍了下奚寧裸露的肩頭,“我現在還真挺佩服你的,那就祝你好運了。圣誕快樂啊。”
她不再多言,推開雕花的玻璃門,重新回到玉樹臨風的男伴身邊,兩人相攜而去。
狂歡的宴會到了凌晨才結束,奚寧也沒有想在這里留宿。
她跟澤維爾的關系,目前還不是那么明確。她并沒有打算做他正式的女朋友,只是抱著嘗試的態度,想要重新開始一段男女關系而已。
因此她告訴澤維爾,她要一輛車,在宴會結束后送她回學生公寓。
澤維爾雖然有幾秒的沉默,還是很快就答應了她,并妥善地作出了安排。
這樣別具意義的圣誕夜,奚寧明白,如果自己真想做澤維爾的女朋友,是應該留下來和他過夜的,這在F國是太常見了。
奚寧見到來了一輛房車,還有保鏢護送,不由感嘆澤維爾的鄭重其事。
等房車送她到了公寓門口,奚寧跟司機和保鏢道謝告完別,祝福他們節日快樂,早點回家和親人團聚。
然而,等她轉過身,正在摸包包里的鑰匙,卻聽到身后開始傳來了腳步聲。
奚寧的身體不知怎的,突然被一股熱流沖擊,剛還拿著鑰匙的手,不受控制,猛地抖了一下。
鑰匙“啪”掉在了地上。
嚴秘書眼疾手快,先撿起了鑰匙,遞給了她。
他歉意地開口:“奚寧小姐,我很抱歉這么晚打擾你,榮總必須要見你一面。”
奚寧的禮裙外面套著一件毛呢大衣,在圣誕夜的晚上,雖然喝了暖身的酒,還是不免有點冷,但比身體更冷的是她此刻的眼神。
嚴秘書被她冷厲的目光看得有了一絲不自在,輕咳一聲,才又道:“奚小姐,你父母的墓園分別給你寄了兩封信,榮總要親手交給你。你看?”
他的手指向了對面。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馬路對面停著一輛亮著車燈的商務車。
“奚小姐,您請吧。”嚴秘書伸手示意。
在這樣不動聲色的要挾下,奚寧將鑰匙放進包里,緩緩走了過去。
車子載著她不知道行駛了多久。
奚寧慢慢察覺到身體里的熱度有點不對勁了。
下了車后,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個華美無比的庭院,有中西結合的風味。環顧四周,這里應該是在巴黎的郊區。
兩個女傭引著她到了二樓,走廊盡頭有一個房間,只有那個房間的門是開著的,地上鋪著米色地毯一直延伸到那個房間門口。
等奚寧被身后的女傭請了進去。
身后的門也隨之緊閉。
奚寧站在門口,看著那個坐在沙發上慵懶喂魚的男人。
見到人來了,榮愷將沒喂完的魚食全丟進了水池里,沖她微微一笑,“許久不見。”
他轉而拿起一旁的酒杯,向她舉高致意,“小溪,你越來越美了。”
深埋的厭恨隨之洶涌而來。
奚寧將指尖掐進了手心,忽略身體傳來的一波又一波的熱度,竭力保持鎮定,“打算用死人的骨灰來要挾我了?你以為我還會在意這些嗎?”
他將杯里的龍舌蘭一飲而盡,將空酒杯放置在一邊,語調有一種冷酷的得意,“奚寧,你如果真的能做到不在意,就不會過來了。”
他看了看腕表,語調愈發放松,“時間跟我預想的剛剛好。”
見奚寧快要站立不穩,他大步走上前,反剪住她的手,將她牢牢抱在懷里。
男子薄涼的唇瓣在她頸部的肌膚上貼了一下。
他的神態幾乎可以說是情意綿綿了,語調卻不再放松。
“我給你時間,給你自由,是讓你好好休息,不是讓你隨心所欲跟別的男人玩。”
男子一雙矜貴華美的鳳眼柔情地看著她,如果不是眼神深處的那絲陰霾,幾乎讓人以為他是個深情不渝的男人。
他沉聲道:“奚寧,我很想你。”
奚寧冷笑一聲:“你想玩能不能去找別人,就非得盯著我是吧?是不是我死了,你也要跟著去死?”
“我沒碰到別的人。”榮愷笑了笑,“誰讓我碰到的是你。”
人只能和自己遇見的人相愛,誰讓他先碰到了她。
時至今日,他已經很了解她內心對自己滋生過的怨和恨,但他依舊不明白這種怨恨的來源。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而相比于之前她的怨恨,他更怕面對的是她的無動于衷。
她出國前那種對待陌生人一樣的冷漠,好像在提醒他,他只是個跟她毫無關聯的陌生人,連她的恨意,他都不配再擁有。
這令他放棄了運作斷送她留學機會的念頭。
如果他想操作,即便只有一天時間,也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她失去這個公費留學名額。
但他沒有。
她恢復了單身,他還是希望他們能以正常的狀態,重新接續七年前的美好。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對她使用那些卑鄙的手段。
因為她是自己念念不忘了七年的人,是七年之后仍能一眼吸引住他,牢牢占據他心尖的人。
那些雷霆手段,是用來對付敵人的,不是用在她身上的。
他遠遠觀望著,他給了她時間和自由,想通過這種方式來修復他們斷裂的關系,喚醒她對于七年前那段時光的懷念。
可他等來的,卻是現實狠狠地給他扇了一記耳光。
沒有了顧驍白,她居然還要選擇別人,她根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女孩,毫不在意那段美好到奢侈的純真時光,沒有想過跟自己重新拾起那份斷了七年的感情。哪怕他已經做出了這么大的讓步。
想到這,他強硬地親了一下她的側臉,沉沉地在她耳邊責問:“這是你忽視我的代價。奚寧,他們比得上我嗎?你居然還想著和別人在一起,你是不是也太小看了我?”
他說著,敏銳的目光陡然間凝固住了。瞬間連那股柔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再次被背叛的怒痛。
他扯開奚寧的禮裙領口,那凝玉般皎潔的肌膚上露出了幾處曖昧的紅痕。
“是誰,澤維爾?”他的柔情粉碎,無比森冷地質問。
奚寧轉開了臉,用盡氣力推開了他,根本不予回答。
榮愷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夜,沒有任何事物能拯救他此刻的灰敗。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等下去了。
榮愷放開了她,語調恢復了漫不經心,“你放心,岳父岳母的骨灰,我當然會好好給他們找個安身之所。”
“至于報酬,”他的語氣飽含冷酷,“小溪,你懂得該怎么回饋我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已經蹲下身體,抱著腿,用一種蜷縮的姿態,整個人的身體都在發顫,臉龐酡紅,像上了最好的胭脂。
奚寧此時想到了文鳶,也想到了那杯遞過來的香檳酒。
見他居高臨下地坐在那里,她倏地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帶著刻骨的恨意和冰冷。
為什么她可以這么輕松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自己卻不行?榮愷自虐般地想著,只覺得自己他媽的就是個天大的煞筆!
他把她視作珍寶,放在心尖上,根本舍不得動她一下,結果她轉頭能跟別的男人去廝混!
他為什么這么能容忍她,為什么就是做不到狠心將她忘了!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卑微地去愛一個人。
榮愷一瞬不瞬地跟她對視。
見奚寧因為灼熱而哆嗦了一下,他還是俯身,將她被臉上汗濕的碎發捋到耳后。
“啪”!無比響亮的一聲,她死死咬住唇瓣,揚手干脆地扇了他一巴掌。
榮愷的臉被打偏到一邊。
他舔了下破裂的嘴唇內側,轉過頭來,沒所謂地笑了,“怎么,不高興了?”
“你在巴黎待了一年,不知道F國人喜歡在派對上加點料,給自己助助興?”
她冷冷地盯著他,他的臉極為英俊,有華美利落的面部線條,可這么帥的男人,不過是個想要玩弄她再拋棄她的畜生。
她顫巍巍地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在榮愷幽暗的目光中,她揪起他靛青的發根,朝他漂亮到凌厲的側臉上,又用盡全力地扇了一巴掌,為現在的自己,也為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他的唇角瞬間破了一個口子,往外不停滲出血跡,有種詭異的美感,奚寧忽略身體傳來的異樣,心情只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榮愷什么也沒說,只是懶淡地擦掉唇角的血跡,仍舊好整以暇地坐著,看著她。
他把玩著中指上的素戒,懶懶地注視著她接下來的舉動。
身體中涌動著一種奇異的狂放熱潮,這種熱快要席卷掉奚寧尚存的理智。
終于,她再也忍受不了,騎在他的腿上,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往他破裂的嘴角,狠狠咬了上去。
接連幾天,他們像黏在了一起的人偶。等她次日醒來,他還是半強迫著逼她在這個別墅里和他做盡男女間的事,浴室,廚房,沙發,臥室,露臺,書房,各個角落……
奚寧不知道那昏天黑地的幾天是怎么過去的,但他每回都很自覺地帶了套。
她在宴會上的禮裙早已經成了破布一堆。
她只能套上他的條紋襯衫,跟隨他狂放的節奏。
即便是這樣狼狽的姿態,她依然且清且艷,我見猶憐。
榮愷深灰色浴袍的衣襟大開,挺拔健美的身軀上蒙著一層未干的汗意。
她已經累得睡了過去,他卻沒有半點睡意,坐在一旁抽著雪茄,在煙霧繚繞中欣賞著這份頂級的美貌。
過了不知多久,發現她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榮愷將雪茄按滅,俯下.身體,在她耳邊啞聲說道,“小溪,你真可愛……”
奚寧睜開了那雙清靈逼人的眼睛。
她冷冷盯著他,緩緩坐了起來,再次揚起赤.裸的手臂,給了他一個惡狠狠的巴掌,“現在你玩夠了,能不能給我滾!”
榮愷揚著一張英俊的無可救藥的臉,雖然那臉上破了點相。
他睥睨著她,勾起唇角,笑得很是明媚燦爛,“沒完,這輩子都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