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玉衡星大人今天借奶消愁
流哥生氣。流哥拂袖而去。
我猜他原本是想這么做的。
畢竟被奇怪的、像硬果凍皮一樣的巨大巖元素晶凍包裹著半個身子,宛如彈力球一般在吃虎巖的街道反復回彈,從這頭到那頭,再撞上根橫欄、又“Z”字形地原路彈回來
呃(⊙o⊙),讓人聯想起游戲活動里形形色色的打方塊小游戲,不論投擲物是彈珠還是小鳥球,方塊是石頭、冰塊、水草亦或是糖果附不附帶各種元素力大體情致總是差不多的。
要是發射一枚散寶,肯定能一發就得大滿貫,嘿嘿。
且說這邊,扶好搖搖欲墜的小破門再沖出去關切情況的我目睹了一半流哥坐“碰碰車”的盛況,而貓貓正被裹在凍凍里迎面向我斜著彈來——
“啊啊啊啊啊流哥我來救你!!”
我充滿勇氣,威武非常!
嗷嗷喊著就沖到街中心張開雙臂、敞開懷抱、兩腳分立、一前一后地充分做好了受力準備,只待接住散寶——
或者跟他一起飛出去變成雙倍彈彈球。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我向來這么講義氣。真是義薄云天。
每當心里這么夸自己時,就感覺鼻子又翹高了點呢。
流哥“開著”巖晶凍碰碰車挾風而來,我閉上眼睛只待貓貓撞入懷,卻只感到錯身而過的一陣疾風
尷尬了。我睜開眼,回頭望著從身側撞過去眼看要沖向大樹的散貓貓,萬分抱歉。
抱歉啊流哥,我物理不好。
也說不上是數學不好還是物理不好,總之就是沒算準凍凍彈球的著力點和行動軌跡,上演了出英雄救美一場空的獨角戲。
且說那可憐的樹啊不,可憐的流哥,在撞向大樹的一瞬間總算擺脫了那逐漸透明的巖元素凍凍的桎梏,一個怒風騰天——
頂樹杈上了。
飄落下了許多紅葉,沐浴著金色的四散的巖晶凍塵埃,在暗下的天色里有種別樣“東風夜放花千樹”的美
好,接下來就該散寶生氣、散寶拂袖而去的劇本了。
本該如此的
我都看見炸毛的貓貓準備直接去摸傳送錨點只留給我一個吃屁的背影了,他卻被一個迅捷如電的紫色身影攔下了。
“少年,沒事吧。”多么以人為本的人性關懷。
“我剛剛只瞥見一點,離得太遠趕不及過來。你方才駕的那個不明物體明顯不受控制,太危險了,嚴重影響道路安全!”
“吃虎巖的道路本就不夠寬闊,居民院戶的門落也多開得離街很近,雖然總務司也提出過拓寬道路的方案,但是考慮到民居建設、實際實用度、賠款預估額和保留當地風土民情特色這個方案很快被否決了。咦,我是不是偏題了。”
“咳咳,言歸正傳。你們好,我是刻晴,璃月七星中的‘玉衡’。”少女看我走過來,敏銳地使用了“你們”一詞。
“哦哦哦——原來是玉衡星大人!”我發出諂媚的驚嘆聲。
那句工作還是打交道生存守則怎么說來著?
【人不問,你不說;人一問,你驚訝!】
做作地驚嘆完,我趕忙上前請罪似的上下左右拍拍貓貓衣服上(也許并不存在)的灰塵:“流哥沒事吧!”
說著邊摘掉了一片反射弧長才緩緩落在他斗笠上的紅葉。
“他是你兄長?雖然細致說來此事并不在我的職責范圍內,但是我必須提醒一下——你兄長剛才的行為太危險了,幸而現在天晚,店鋪攤子都關門收攤打烊了,路上也沒什么行人。要是造成了人或財物的傷亡損失,站在這的可就是千巖軍了。”
還好沒惹禍,我后知后覺慶幸地咽了下口水。不過以流哥的身手肯定也撞不到人啦,認真起來頂多帶著凍凍一起騰空——第二天璃月頭版【吃虎巖驚現巨型飛天巖史萊姆!元素生命竟可跨元素□□?!】
“我不是她兄長。”流哥冷酷地與我撇清關系,然后冷酷地指出誰才是方才那場鬧劇的罪魁禍首,“說明一下,剛剛你所見的那團帶人亂撞的元素晶體正是這位老板的造物。”
刻晴看過來,我舉起雙手、嘴角僵硬地提起咧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折騰一圈忽覺身體困乏,先回去睡了。二位慢聊。”
說罷阿散施施然地走了,錯身時偏頭看我的眼神讓人極為熟悉——是什么呢?
回想了一圈想起來了,哦,這不就是我今天看貓貓兩次碰頭以及他被巖晶凍裹著破門而出時幸災樂禍的眼神嘛!貓貓記仇.jpg
這留下我和玉衡星大人面面相覷,我看著身上挎著大包小包的刻晴:“您這是剛購物完嗎?哈哈,買得真多啊!”
哈哈、買得真多啊真多啊一時凝固的空氣回蕩著我話尾的余音。
可真會說話,真想給自己扇過去。
不過能逛逛買買一天,購物購到天黑關門,果然是我們這位玉衡星大人了。
真解壓啊,我也想不過以我的經濟實力,包圓小攤燒烤可以,像面前這位包圓明星齋可就別想了。
“誒、一不留神就”少女稍微有點不好意思。
看來這回凝光沒和她看上同一款貨。
“這個是明星齋的新品吧,玉衡星大人好眼光。”我繼續拍。其實我也路過遙遙看過一眼,沒下手,誒咱主打一個純逛。
“不用這樣稱呼我,叫我刻晴就好。他剛剛叫你‘老板’,你也是這條街上的商戶嗎?”刻晴繼續同我聊。
“我住在這邊,不過緋云坡那開了間飲品鋪子,叫【蜜雪冰冰】,不知大人呃,刻晴小姐有去光顧過嗎?”
“蜜雪冰冰那家是你的店鋪啊!我今天逛街路過,顧客很多很熱鬧呢。”刻晴回憶。
唔,逛街路過路過玉衡星大人你不進去嘗嘗嗎?!買杯帶走也行呀!我在心里吶喊。
“沒定鋪面之前,你是不是還擺過飲料攤?”刻晴問。
“嗯嗯。”我點點頭,又有點忐忑不會是從前擺攤有什么小錯處被大人想起來了吧。
“甘雨之前給我帶過你們招牌好喝的飲料呢。”刻晴繼續說。
我有種不妙的感覺,果然下句就聽她道:
“名字好像是清心氣泡飲?”
那就不奇怪了、那就不奇怪了。我不禁捂住了腦袋。
“味道很正宗,原汁原味,將清心的特色很好地展現出來了。”刻晴小姐如此評價。
素知她是個喜歡食材正統做法的人,菜式要有最“理想”的味道。展示了正宗苦味的清心飲雖然不在什么甜味的禽蛋羹、咸味的杏仁豆腐之流,但也難免被她劃入更白術先生的藥有一拼的系列里
我一定要解除她這個誤會,為蜜雪冰冰掙得一個大客戶:
“刻晴小姐誤會了,清心氣泡飲只是我們店的時令限定品類,如今已經下架啦。本店飲品主打酸甜果茶類和香醇奶茶類!比如招牌經典的元素特調【蜜雪冰史萊姆】就很值得一試哦,走過風巖兩國,喝過都說好~”
“元素特調?”玉衡星大人很會抓重點,“我聽聞過。據說是喝過會有特殊效果的神奇飲品,讓沒有神之眼的人也能短暫感受一下元素力的某種凝成形態。”
“剛剛載著你朋友撞到樹上的,不會也是那種元素飲料的效果吧。”說到這里,刻晴小姐的眉頭微皺,語氣也恢復嚴肅,“這樣效果的產品售出會造成混亂的。”
我倒提一口氣,再三保證:“蜜雪冰冰售賣的飲品都是經過反復試喝確認無危無毒無公害的!健康綠色無化學添加劑!”
“今天是研發階段的意外情況。”
“元素特調比較特殊,試喝階段經常發生意外小狀況,比如喉嚨會噴火啦、舌頭被冰塊凍住啦不過我保證,能上市的一定是安全產品!”
玉衡星大人點了點頭,食指蜷起支著下巴:“聽起來研發中的人力損耗成本很高啊。”
“原料成本也很高。”我在旁邊補充道:
“人力嘛哈哈,一般是店主本人親自試喝,才好根據效果調整配方。不過今天有一位跟我在一起就變倒霉蛋的朋友在。”
想想流哥今日遭際,欸,我可真不是個東西呀,嘿嘿。
“飲品種類多嗎?”刻晴問。
“排排菜單任君挑選!”我拍拍胸脯。
刻晴:“說地我也好奇了,下次休沐日我一定去逛逛。”
好嘞,就等玉衡星大人您這句話叻!
*
回到房子,流哥并未眠,挑燈夜戰。
見我進屋,他把正在寫的東西卷起用絲帶扎起來:“回來了。那位‘玉衡星’走了嗎?”
我打了個大哈欠:“嗯,你怎么還沒睡啊,不是說困了嗎。”流哥不置可否。
好吧,雖然是明顯的托辭。
我:“是不是害怕我被抓去蹲橘子呀?”
流哥抿了抿唇:“還有事,走了。”
一陣風拂過,還貼心地幫我關上了窗。
我放下未來得及拂過衣角的手。
沉沉的眠去,一夜無夢。
*
飲品上新之后的顧客反響很好,尤其是【巖棋炒米奶茶】和同類口味的【模玩小龍勾勾樂】。
收集各式各樣巖棋幣似乎成了璃月港一時的風尚;大街小巷也少不了或兩人一對、或三五成群的孩子聚在一起咕嚕咕嚕猛干奶茶,聚精會神地盯著腳下的巖晶色的模玩小龍勾尾巴拉力賽,風行程度快趕上稻妻當初舉辦斗蟲大會的賽前準備階段了。
這幾日白天守店,老老實實駐扎了幾天都沒蹲到玉衡星,反倒是遇到了月海亭的甘雨小姐一手提了四五個打包盒走,只道是給同事們帶的。
我有意問起玉衡大人,甘雨這才話尾漏了句:“最近在和刻晴討論一件未決事務,她最近在加班考察項目很辛苦呢。她好像很喜歡收集近來風行的巖棋紀念幣,所以多帶些給她。”
甘雨靦腆地笑笑,舉了舉手上的盒子。
看來逐漸相互理解了關于帝君的看法后,兩位工作狂相處得還不錯。
白日守完店,我還是不忍放棄我的【碰碰桂花撞奶】,于是乎晚上也在做配方改良。
問題應該就出在巖史萊姆原漿上,這種處于凝膠與液體之間的半流體放在一旁靜置時,盯緊了觀察,則會發現“它們”會自主地進行一些不規則運動。
那天裹著流哥沖出大門瞎七八撞的晶凍效果應該就是原漿的這一特性所導致的。
若替換成低階的史萊姆清或是凝液,則肯定沒有這么好的塑形與彈力效果;若是能找到一個精準用量能在保持元素特效形態不變的基礎上,收束一些不規則運動的特性,說不定可以做個有趣的玩意兒出來
日子像車輪一樣一天天轉過去,在某個總務司的休沐日,我竟然難得盼到了玉衡星大人光臨本店。
刻晴小姐撿了個高腳凳模擬吧臺而設計的位置坐下,蔥玉似的的手指從上而下滑過整張飲品單,道:“都來一遍吧。”
我:嘴巴張成圓形。
果然是個大主顧。
先上了一排果茶。少女淡然自若地一手支頤,一手一杯伴著喂魚似的閑情逸致喝完了,不知道地還以為是把液體倒進水塘,哪里像灌進自己嘴里。
刻晴:“味道不錯,很開胃。就是有點淡,還有再濃一點的嗎?”
眼看這位玉衡星大人眉目之下藏著點淡淡的愁容,我決定上點香濃奶茶一解寒日愁緒。
【不是說這世界上沒什么一杯奶茶過不去的坎,如果有,就兩杯嗎?】
怎么眼前這位二三四五杯一順溜喝下去不怎么見效呢。
不見效也得見點膩吧。可這無論是果汁是茶是奶,刻晴小姐通通像過家家喝杯空氣一樣輕松。
等我把剛做好的第六杯炒米奶茶遞過去,少女終于克制地打了個小嗝,搖搖杯子禮貌地夸贊道:“這奶不錯。”
我一手擋著嘴巴偏過腦袋悄悄道:“大人,想買醉的話便宜的可以去三碗不過崗,貴的去琉璃亭新月軒,奶茶是喝不醉人的呀!”
刻晴聽了此言立馬坐直身子,也不撐著腦袋了,正色道:“公職人員不能酗酒。”
我一聽,言之有理呀!
酗不了酒酗奶也行啊!
我趕忙又做了幾杯給刻晴小姐續上,自己也搞了杯湊上去聊天,這才知道她在煩惱什么。
刻晴:“我的本職工作,其實是管理璃月的土地與建設,你知道的吧。”
我點點頭:“大概知道吧。”
土地與建設聽起來像管房地產的,直覺上就權力很大很厲害的樣子。
結果刻晴小姐的下一句話就是:“你想買地嗎?”
我嗆住了。差點一口奶茶噴玉衡星大人臉上。她從對面伸過手幫我拍拍背,“嚇著了你了嗎,問的有些突然了,不好意思。”
承蒙玉衡星大人看得起,我順過氣來抹抹嘴,整理號儀容表示想繼續聽。
刻晴:“是璃沙郊外一處空地的使用權。面積不大,也不貴。”
頓了頓,她又道:“不過那里位置偏,自然不如緋云坡的人流大,其實做餐飲只能算是中下選擇。我隨口說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表示不妨事,不開分店那種地也行,繼續說說。
玉衡星大人揉揉太陽穴:“其實那塊土地面積其實正適合開個小旅館。但是那的位置距璃月港不遠,大多數路人旅者也不會選擇專門留在城外下榻,再多費些腳程不多時也就到了吃虎巖,便宜實惠的小旅店有,小吃又多,所以城外開旅館沒有競爭力。”
“給總務司遞標的都是幾家做紡織、染色或者造紙的小工坊。”
“這些不好嗎?”我疑惑,“正好距璃月港也近,生產完直接去市面銷售也好,拉到船上轉銷他國也好,產銷的空間距離短能大大壓縮運輸和倉儲成本。”
“你站在一個經營者的位置言之有理,但除了產業區位,管理者還必須考慮到污染問題。”刻晴十指交叉抵著下巴,繼續道:
“璃月是幅員遼闊、土地資源再豐富不過。但如果不考慮環境影響地一味開發,并不是個為千秋計的好打算。”
“那塊空地的位置離河道也很近,而那條河道又與璃月港內的水源相連接。方才說的紡織、染色、造紙工坊生產活動中產生的廢料若直接排放到河水中,造成的污染損害對于拍出一塊空地使用權來說簡直得不償失。”
“執法監察的人力成本也有限,不可能時時盯著別人有沒有做任意排污之事。事前預防大于事后監管,總務司對于污染行業的審批也是盡可能采取用地區位限制和集約化監管。”
我嚼完一顆芋圓,感覺自己好像在開會。
“紡織印染行業我可以想象,不過造紙業居然也會產生污染?”
玉衡星大人耐心的給我解惑:“想要使紙張的質地愈加細膩潔白,就需要添加石灰作為漂白劑,紙漿制成后,那些石灰和廢水”
“懂了懂了、受教受教。”我略一拱手。
干完最后一口奶,刻晴小姐準備告辭了:“再打包二十杯巖棋炒米奶茶吧。”
在我顫動的眼神中,她解釋道:“是帶回去分給家人喝的。”
好嘛,雖然不知道人家高門大戶的究竟愛不愛喝這一口,但肯定是為了收集有形形色色小龍圖案的巖棋幣吧。
哇嗚,你這個扭曲帝君廚!
我沉吟了一會兒,在刻晴小姐離開店前:“要不把那塊地租給我吧。”
刻晴:“你真要種地?”
*
假的。
我可是有志于發展第三產業的企業家。哼哼。
*
半個月后,璃沙郊外的一處【蜜雪冰冰】冠名的【碰碰車游樂園】正是掛牌開業了。
園如其名,目前游樂項目單一,僅經營“碰碰車”一項。
不過四周風景秀美,是個休沐日與友人家人戀人出外郊游的勝地,在這樹蔭下買個飲料歇歇腳、領個牌子排排號,看著游樂園中央激情非常、刺激非常的碰碰車大混戰的熱鬧,摩拳擦掌等待著一會兒輪到自己上場創飛其他人
此等佛中帶瘋的精神與□□雙重休沐,豈不樂哉。
玉衡星大人也參加了游樂園的開業,她再三向我確認:“那個飲料確定沒問題嗎?”
我拍拍胸脯:“【碰碰桂花撞奶】的配方調整后大幅收束了巖史萊姆原漿不規則運動的隨機性,現在元素特效的巖晶凍凍已經可以人為控制方向簡單加減速了!”
我手一揮:“再看看這周密的防護設施,這嚴守安全質量標準的護臂護膝安全帽!”
我拿出小本本:“特效持續時間十分鐘,每場碰碰車攻防賽八分鐘,時間規劃合理。”
我端了一杯本游樂園專用飲料遞給她:“而且去掉了其中的酒釀底配方哦!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就算是像果凍一樣的碰碰車也不行哦。
“玉衡星大人請用!”
刻晴點點頭:“既然是來檢查場所安全的,確實需要親身體驗。”
一杯桂花撞奶下肚后駕駛著巖晶凍凍碰碰車的刻晴:創飛、全都創飛、創飛所有人!
少女就像劍出影隨的起手球,把同場的所有玩家創得不知天地為何物游客們暈暈乎乎結束下車,刻晴挨個檢查了他們身體狀況,點點頭:
“安全系數足夠高。但樣品仍具有隨機性,再來一杯。”
于是乎又是幾杯碰碰桂花撞奶,又是幾場碰碰車變碰碰臺球的游樂賽事。
看來刻晴小姐平日里工作壓力不小啊。
我配合工作,遞上一杯接一杯。
玉衡星大人今天制霸游樂場玉衡星大人今天借奶消愁!
第102章 奶茶書屋
璃月港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初雪。
帶著一絲絲濕潤的水汽,可見氣溫雖降,卻遠稱不上凜冽;海港也并未上凍,裝船卸貨的工人們也只是抬頭看看飄落的白沫,經驗豐富的他們知道還未到開展防凍措施的時候;大街巷尾就瞧著人比往日更多些了,都出來看初雪,企盼著瑞雪兆豐年。
每當這個時節,稻草掃把上扎著的艷紅山楂糖葫蘆就會準時出現,兼伴著爐子里的烤紅薯、鐵鍋里糖炒栗子,這是屬于璃月的冬日氛圍。
歸離原那邊應該瞧著更遼闊些,不知望舒客棧會不會換上些新樣式的燈籠,雪日映紅,好讓往來過路的游客遠遠可見。
街上食物的氣息直往我鼻子里鉆,店里熱奶茶咕嘟咕嘟的香氣也不遑多讓,在一眾包裹地人昏昏欲睡的、醇厚的嗅覺盛宴中,我在收銀的間隙夾了一顆糖雪球塞到嘴里大嚼特嚼,山楂的酸味登時充盈了整個口腔,別提多提神了。
我捂著腮幫子看著窗邊坐著的那人,這份糖雪球正是他捎帶來的;
窗臺上的綠植微微卷著葉邊,下雪的日子沒有陽光,它們也打不起精神。
有雪花落在葉片的經脈上,被屋里的熱氣一烘,變成小水珠順著葉莖滾落下來,在碰到正要翻動的書頁之前,正好被少年的指尖攔截下來。
行秋只覺得右手的指甲片一涼,輕輕一抹拭去水珠后笑道:“還是你這里好。”
見我發愣沒有反應,他合上手中書本,以食指作書簽用途抵在正閱覽的書頁間,帶著某本武俠小說的最新卷坐到我斜前。
“閣下愁緒為何?”他問。
我哪里有愁緒?便只是看著眼前的人兒眨了眨眼睛。
“莫不是被酸傻了。”行秋笑道。
他也撿了個糖雪球放進口中,抿掉表層的糖霜后,也被山楂肉酸皺了小臉。“早晨這吃這個最為提神,無論念書還是算賬精神一整天。”
我看少年也捂著頰側的樣子笑他帶來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小零食,“是是是,多謝行秋少爺關懷。”
“我可沒愁什么,只是念著璃沙郊外的雪要是再大一些,說不定可以把碰碰車延伸開發成雪圈項目。再來幾個人造小雪丘豐富一下地形、加點刺激”
行秋但笑不語,耐心地聽我展開暢想、念念有詞
傻樂完了,我如夢方醒,想起行秋方才一開始是不是同我說了什么?
幸而在下記性不錯,清清嗓子回問道:“咳,你說我這里好,好什么呀?”
“怎么不去和裕茶館聽戲了?”我笑瞇瞇開始挑事。
行秋夾著書頁將將掩去下半面龐,也瞇起一雙狐貍眼:“云老板的場子向來是人頭攢動,座無虛席;要論閑坐慢飲縱游書海,還得是你這——鬧中取靜。”
好一個鬧中取靜。這小子點我呢。
近些天蜜雪冰冰一樓小店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來來往往的人也都愿意順路捧一杯熱乎乎的飲品在手上;二樓的上座率卻不如往日的高,白白空了那么多面積的桌椅鋪面。
可能是因為每近年底,年終考校述職、決算預算關賬、次年計劃目標、報不完的表已經讓在辦公室里的搬磚人焦頭爛額、無暇他顧;
但冬日也是一個農閑停工放寒假的休憩好時節啊,潛在流動的散客應是也不少。
我不甘心地咂咂嘴、撐著臉蛋陰陽怪氣道:“想閑坐慢飲高格調去巖上茶室,想縱游書海去萬文集舍。”
行秋想伸手捏捏我手和臉間擠出的肉,被我拍掉了手,轉而又去捏了個糖雪球放進嘴里,細嚼慢咽后方開口同我分析:
“清寂肅整又安靜的氛圍談事情不錯,放松就沒那么自如了;萬文集舍當然是好,只是冬日的天氣凍人,而書店里又不準用炭火”
我搖搖手指,文縐縐地開始引用:“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呀呀呀,閣下如此覺悟。”
行秋笑道,邊走到一處對著我的窗前將窗扇全打開。
剎時風嘯雪涌咳咳,夸張了。
說不上風嘯雪涌,也就一陣太過恰好的寒風卷著雪花一齊扇我臉上,讓我涼了個清醒。
簡直讓人懷疑這廂是不是背著大家伙又偷偷得了個風系神之眼。
雪花遇熱化成水,我抹了把臉,揮揮手:“害。也談不上如此覺悟。”于是乎訕訕過去把窗扇掩上了。
還順手摸了把自己燒的暖水管。
行秋也彎下腰瞧著:“你們這個取暖用物設計得可真不錯,比炭火爐好用。”
“也比炭火麻煩、造價貴、還容易漏水。”我聳聳肩。
害,誰讓這邊還沒有集中供暖。只能自己搞個小鍋爐燒一燒。
“但是很適合在書堆里使用,不用擔心火事隱患。”行秋道。“要是萬文集舍使用你這的取暖方法,在下冬日里也能泡在書店了。”
“哦,不過現在借了書泡在你這里也很好。比書店暖,比家中自由。”他補充道。
“也沒那么合適吧。萬一暖水管漏了,把你心心念念的珍貴書堆泡了怎么辦。”說著我又把暖水管有些滲漏的地方用工具緊了緊,再纏上條抹布。
行秋在一旁看著:“沒關系,在下對水元素操控也頗有心得,可以免費看店守護書堆,只要讓在下隨時能閱覽最新進貨的小說佳文”
“想得倒挺美啊行秋少爺。”我拍拍手站起來,“這話你怎么不同紀芳老板去說呀。”
“說真的,你也算萬文集舍的骨灰級顧客了,和紀芳老板提議提議這個供暖方法,麻煩是麻煩了點,說不定冬日書店暖和了,客人也來得更多了呢?”這是我的真心話。
行秋在聽到“骨灰級顧客”這個形容時嘴角顫了顫:“哈哈哈在下也沒有這么‘資深’。”
“不過先前確已提過一次,被拒絕了。”
我:“哦?”行秋少爺也有被拒絕的時候呢?
行秋攤了攤手:“站在紀芳老板經營書店的立場,的確不是經營場所越暖和舒適越有利于盈利的。你還記得萬文集舍的告示上寫的什么嗎?”
這可難不住我:“無非是一些禁止喧嘩禁止吵鬧嗯,還有‘如閱全本、需付書款’!”
“閣下記性真好,這個重點,更是抓得尤其到位。”行秋道。
我給了他一個你也不遑多讓的眼神。
這就好理解了,既然書店的盈利模式主要在于書籍買賣和租借收款,那么一個相對安逸的閱讀環境可能使客人們挑選、細閱的時間增長,購買或者租借率反而下降。
怪不得萬文集舍只有書柜書架、沒有供人小憩的桌子椅子呢,畢竟不是公益性圖書館呀,我想。
但如果消費點不在于書,而是店內經營的其他產品
我對行秋抱拳:“多謝少俠提供的靈感!”
“也許我可以找紀芳老板談一個蜜雪冰冰和萬文集舍的聯名活動?”
*
“誠然你開出的聯名費用足夠可觀。”
萬文集舍的老板紀芳小姐正一手撫著暖手爐,一手在登記最新進貨的書籍名錄。
“這里相當一部分書籍是我老公收集的舊書,大批量的租借怕是不妥。”
“舊書藏本的話可以拓印一些放在蜜雪冰冰供顧客閱覽嗎?不是全部,一小部分就好。”我小心地拿起一本舊書翻閱,湊上去深深吸了一口藏著往日與時光的油墨香。
“這條可行。但是拓印費用自理,舊書孤本的聯名費用還要再加一些。”紀芳小姐撥動兩下算盤,珠子相撞的聲音在冬日里顯得格外清脆。
我繼續游說聯名的好處:“這樣在舊書閱覽收益不好的時間,至少還有另一份基礎收益保障。”
紀芳仍有顧慮:“舊書可以如此。但是每月更新進貨的最新刊物要是在蜜雪冰冰能免費閱讀到,那萬文集舍的生意也會大受影響的。”
“不需要聯名借閱最新刊物。”我翻翻老板暫時在桌案上堆放的新進書本,“就比如這本《竹林月夜·四》,既然出到了第四卷,那么蜜雪冰冰只要前兩卷便好;如此固定的差序‘二’,等出了第五卷,再借第三卷給我們。”
“顧客們若在蜜雪冰冰看到感興趣的,酣暢淋漓地讀完前卷自然會想去買新刊知道后事如何,這樣也能反向引流給萬文集舍一部分生意,豈不雙贏。”
“聽起來不錯。”紀芳老板點點頭。
餅畫好了我也得趁機砍砍價:“那新刊以往卷落的渠道借閱費可得給我們算便宜點。”
她繼續撥動著算盤,在紙上寫寫畫畫:“嗯可以商量。”
總是少不了一番推拉。
終于談得差不多,到了選品環節。
“唔關于選書紀芳小姐有什么推薦嗎。”
書海徜徉得我眼花繚亂,早知道拜托行秋少爺一起來了。他肯定大有心得。
“你想要什么類型的?”紀芳道。
“總得先來點言情打底。”我信誓旦旦。
紀芳:“那你方才拿的《竹林月夜》系列就很不錯。少年與林女,亦真亦幻,清幽繾綣。”
“經典爆款的《神霄折戟錄》也不能少。”
久聞大名啊,不過隨手翻兩頁怎么讀出一股古早玄幻爽文的味道。
“流行的武俠小說還是拿《荒山孤劍錄》吧,沒有元素力和煉金術的世界設定,質樸但耐看。”
“論讀起來下飯的推薦《絕云記聞》系列,可以說是璃月本地志怪故事的合集,短小精悍、膾炙人口。”
我連聲道好:“不錯不錯,就要這種可讀性強讓人手不釋卷的同時能不知不覺喝掉三大杯奶茶的”
紀芳小姐瞥了我一眼。
我:“嘿嘿,罪過罪過。”
“既然你想要趣味性強能消磨時間的,能隨時拿起又放下的詩集就不推薦給你了,風土志偏學術性,也不”紀芳好心地幫我篩選。
“不不不,還是也淺來兩本吧。”我表示萬一有風雅度高的客人呢?
再不濟,放在那備不時之需也是好的呀。萬一有一些自帶留影機來記錄生活的客人呢多好的擺拍物件。
*
談好了合作將書該拓印的拓印,該搬的搬回去,店里裝修也得小小調整一番。
等木工沿著墻做好了書架,交代完店員關于聯名的奶茶書屋活動如何運營一塊兒,某位少爺又很合時宜地溜達進店了。
“不錯,實在不錯。下次給別人推薦璃月最值得去的地方,我一定投你這一票。”行秋道。
我謙虛:“這還不是沾了萬文集舍的光,讓行秋少爺愛屋及烏了。”
“怎么收費呀?”他切入主題得倒是快。
“店內購買任意飲料即可免費閱覽。不過——”
我指了指窗邊挨著書架用木欄分隔的好位置,“那種專門裝修好的半開放的閱覽位置我打算收取一點餐位費,餐位客人的飲品可以采用續杯制的哦。”
行秋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我也跟著他的目光揣摩揣摩。
我說怎么這么眼熟,搞得有點像考研自習室啊。
以后去須彌要是能開個大間的就好了,憑學子們對于教令院的熱門度,高低得賺。
就是不知道這樣一個奶茶書屋的形式留客效果究竟好不好。
我多少有點忐忑。
突然間,有什么沉悶中包裹著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響。
我偏頭看去,原來是行秋少爺正提著一袋頗有分量的摩拉在搖晃著給我“招魂”。
見我渴望的眼神,行秋:
“還請給在下留個好位置。”
“先包個一年的?”
第103章 我困欲眠君且去
仿生羊會夢見電子蝴蝶嗎?
烈焰花會夢見水晶蝶嗎?
悠古的磐巖也會做夢嗎?
正在吹著鼻涕泡打呼的我不知道。
唔感覺鼻子癢癢的“啊—啊啾!”一個噴嚏打醒了我。
模模糊糊的視線中浮現的是行秋少爺忍笑的臉,以及他手里沒來及藏匿或者說根本不打算藏匿的作案物品——不知從哪只可憐的小鳥身上順的羽毛。
怪不得,我說怎么感覺鼻尖刺撓刺撓的呢,硬是把我從香甜的美夢中拔出來了。
不過要問美夢夢的是什么,在清醒的一瞬間,夢的內容便好似游魚入海、泡沫消散,怎么也握不住、抓不住;
譬如一盤吃了一半味道極好的點心長腿跑了,讓人饜足又遺憾。
“閣下真是好睡眠,在店里也能睡著。”行秋笑意盈盈。
這會兒清醒了些,我才發現他手中夾著的似乎不只是根從某只倒霉的禽肉原身順下來的羽毛,而是一只加工改造后的羽毛筆,這樣式原來在蒙德的倒也常見。
尤其是琴的辦公桌上。
見我神思集中在他手中之物,行秋解釋道:“哦,這個呀,是北斗閣下帶給我的禮物。”
我點點頭,突擊湊過去看他在寫什么。
行秋:“誒誒誒誒誒——”發出溫和不尖銳但很焦急的暴鳴。
并且一把捂住,半個身體都壓到書稿上了。
離得近的顧客聞聲望過來,行秋:“哈哈哈抱歉、抱歉啊。”
難得見向來游刃有余的行秋少俠有慌張之色,我就算沒看見紙張上寫了什么內容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我用手掩著嘴壓低聲音,用氣聲悄咪咪道:“枕玉老師,又在寫《沉秋拾劍錄》的新卷嗎么么么么唔嗯——”
行秋顧不得那么多,一手壓住我的手實實按住幫我合上嘴巴。
被人在公眾場合叫出筆名,汗流浹背了吧枕玉老師。
我舉起單手投降,用我誠摯的眼神表示僅此皮一下絕不再犯,行秋這才心虛地看看周圍,嘆了一口氣松開我。
“不是的。在下讀書有感,隨便做點筆記罷了。”他邊否認邊把紙稿翻過去。
可疑,實在可疑。不過小生我也沒有探知別人秘密的習慣。
行秋轉移話題:“閣下這里果茶奶茶所含的茶濃度雖不好與純茶飲品相比,但也提神,我是萬不敢在睡前喝的。想不到老板你能邊喝邊睡,在下佩服。”
我看著喝剩一半的炒米奶茶,咂咂嘴。
誒,實在是這個閱覽位太舒服。也許就不該配小沙發,但不配小沙發似乎對不起它單獨收費的規格。
自與萬文集舍聯名的奶茶書屋活動運營以來,二樓店內的客流又充盈起來了;
當然,大家大多數的選擇還是拿一本感興趣的刊物在普通桌椅上閑坐享受一段時光,收茶位費的半包小隔間除了像行秋這樣的書迷主顧、抑或是喜歡在人聲中更有效率工作的自由職業者、備考總務司今年新招職位的年輕學子常常光顧外,偶爾還是會剩下一兩座,好讓我這個老板也能偷閑過去躺躺啊不,是坐著看書。
我把《竹林月夜·一》放回書架上,伸了個懶腰對行秋解釋道:“最適合睡覺的地方除了自己的小床呃,或者是大床,還有一處必須登冠的地方那就是——圖書館!”
“試想那高度正好的楠木桌面,那溫暖又不燥熱的環境,那隱隱交談的人聲和書頁翻動混合而成的背景音多催眠啊。”
人在極度安靜的環境反而未必神經放松,此刻店內煮奶煮茶的咕嘟聲、切水果刀刃碰在案板上的聲音、某些元素材料研磨搗碎的聲音、點單時店員和顧客簡短的交談聲、閑坐顧客聊天和咬著吸管的啜飲的聲音以及新進的翻書聲,如此混合在一起,恰恰形成了最令人放松的環境音。
從前在蒙德時倒是少去圖書館睡覺,可能是因為有麗莎小姐坐鎮,那份美麗有點讓人緊張。
“閣下這番妙論真是頗有新意。”行秋撐著下巴聽我叨叨。
我本欲再好好同他分說分說,卻聽到店員那來了個單子,是望舒客棧那邊訂的。
*
有段時間沒問候菲爾戈黛特老板,有段時間沒吃到言笑師傅的菜,有段時間沒見到魈了。
所以說送貨人舍我其誰啊。
行秋:“閣下這是睡飽了,準備干活了?”
我撩撩頭發佯作嘆氣實則自夸:“親力親為,還得是我啊。”
璃月港內搜集龍龍巖棋幣的風氣估計也隨著雪花傳信、落到望舒客棧那邊的耳里。這次的訂單除了上次特別為感謝魈仙師研發的杏仁奶蘇玉麒麟,還特別點了許多元素特調的新品。
我將飲品打包好,辭了行秋少爺表示不打擾他寫稿了,就近尋了個錨點偷偷摸摸地傳送到歸離原,再從歸離原的錨點一路向北到達荻花洲。
誒,沒辦法,沒提前跟魈打招呼,青天白日地也不太好直接帶著大包小包的飲品憑空出現在望舒客棧,那兒看起來平常卻武功奇絕的高手可不少。
淮安算一個,言笑算一個,河邊釣魚的算一個。
并非是我故意不提前知會仙師自己要去誠然一部分原因確實是“魈靈通”星螺被我放在家里懶得回去拿但主要還是因為想給個驚喜嘛。
說到驚喜,頗為心虛。
之前降魔大圣都親自來蜜雪冰冰的開業典禮(遙遙地)捧場了,我卻一直沒找到杏仁奶蘇玉麒麟配方始終缺失的一味核心材料是什么多想做出讓仙師展顏的飲品啊。
如果表情方面比較困難的話,能做出讓他擁有一個美夢的飲品也行呀。
每個深夜與魔物邪祟戰斗的他,究竟何時會安然眠去,擁有一個完整的夢鄉呢。
一邊呲溜地助跑滑雪的我,一邊在思考以上這個問題。
地上的積雪被凍硬了,幸而我拉了個小車車出來,能把打包的飲品放在里面牽引著同我一起滑。
就這樣一路助跑一路滑到了望舒客棧的升降梯處,才驚覺這個能呼出白氣的天兒里,我居然后背有些出汗了。
今天的運動量達標!我在心里給自己豎個大拇指,又覺得有些困了。
都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肯定也需要冬眠,建議再好好查查。
將飲品送到菲爾戈黛特老板那又寒暄了一會兒,卻始終不見魈的身影,我憋不住一點故而直白地問道:“以前常在樓頂的那位客人,今日好像沒瞧見到。”
路過的淮安掌柜聽到后接了茬:“那位客人有兩天沒回客棧了。”
啊,果然,去朋友家找朋友玩不提前打招呼果然容易跑空趟,要做一個有分寸感的人啊豐雪!
不知道魈又去處理哪里棘手的邪祟了,是不是魔神殘渣又在作怪呢?
雖然老板熱情地留我住一晚,講說不定會遇到那位回來的客人;但我本著房費能省就省的原則,還是回去睡吧,大不了明天再來。
悻悻而歸的我并沒有直接回璃月港,而是繞道去了云來海附近的傳送點,想吹吹海風清醒清醒。
當真站到崖邊時,只能感到冬日冷冷的寒風夾雜著一些并不柔軟的冰粒拍打在我臉上,順便把發型吹出了群魔亂舞的效果哪還分得清什么陸風海風西北風。
我:
抱歉啊地理老師,以前學的真忘到汪汪肚子里去了。
常言道,木秀于林而風必摧之、在哪里受挫就要在哪里坐下。
一個人直愣愣站在崖邊吹風太傻,我決定把自己抱成團子坐下吹,當一棵遠望著云來海寧折不彎的小草
小草
當被吹得跟亂草一樣的頭發第十七次糊到我的臉上,我忍無可忍。
冬日的雪地是誰的主場啊——無論是誰,那必須有冰元素神之眼擁有者的我一份啊。
在有雪的環境里,調動冰元素力鋪滿原本不易擴張的結陣領域范圍好像更容易了些;力量張開的一瞬,體內的白梅觸媒也攀附著元素力行進的軌跡一齊涌出,竟在雪掩磐石偶見松柏的懸崖峭壁邊生了片白梅林來!
周圍呼嘯的風弱下去了,天空灰暗的云層也顯得溫柔些,冷硬的冰粒不再擾人,轉而飄落起鵝毛般輕柔的雪;
時間如同暫時地凝固在這些將將舒展的白梅花瓣上,我享受著這樣靜謐的芬芳,倚在蜷曲的枝干上,分不清掉落在眼睫上的究竟是雪花還是梅花,只覺得即將要沉沉眠去了。
眠去眠去,我困欲眠君且去。
天地浩渺一角,是誰獨步行來。
“小友何故在此安睡?小心,莫要著了涼。”
有誰拂開花枝,驚起簌簌落雪聲。
只這么一會兒,白梅枝上,竟已積起了雪嗎?
在眼角的落雪化作第一滴淚以前,我迷迷瞪瞪睜開了眼,玄色的身影長身玉立,映入我模糊的視界。
我好像還在做夢,只喚了聲:
“帝君?”
眼前的人兒似乎沒有應承下身份,只是問:“小友在等誰?”
“我在困覺,誰也沒有等。”揉揉眼睛,果然是帝君吧。
“帝君來此做何?”
也許我該喚回他鐘離先生,可此刻我剛召來此片白梅林小憩不久,他就如此剛好行至沓來,怕是已經知曉這些白梅介質非此世之物,于是便不想裝裝樣子了。
剛醒的人頭腦都是不太清醒的。
鐘離伸出手,我搭上去借力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沾的雪。
他笑了笑,也許是在笑我的亂發,我想。
“把梅花瓣尖上的雪采集下來,放入壇中封在老樹根下到次年三月,取之泡茶,可品梅之余香。”鐘離道。
看來先生在生活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風致。
“行至此處,恰見一片雪玉般的梅花林,欣而上前,不小心擾了小友清夢,實在抱歉。”
我見帝君的右手還提了個小花籃,籃子中確實盛了不少沾雪的梅花瓣。
“我也來幫忙。”我自告奮勇,“來年梅花雪水啟封,勞先生也帶我這個粗人舌頭嘗一嘗。”
“好說。”鐘離似乎真的是純粹來采梅尖雪一般,頷首后轉身細致地忙碌起來。
倒顯得是我多心了。
忙上忙下一番,我又靠著梅樹根休息,瞧見遠處更高的山頭下并未完全穿上雪衣的石塊。
“悠古的磐巖也會做夢嗎?”我問帝君。
鐘離攏過不知何時沿他而生的一只晶蝶放在我捧雪的雙手中。
答曰:“它們就是這嵯峨山石之夢。”
第104章 山石有夢
帝君說,時間流逝如梭,織成難以覽盡的萬古,在這樣漫長的時光里,即使是山石磐巖也會做夢。
而于幽暗山谷、峭壁懸崖,亦或是無盡平原的某處空中翩飛的、由巖晶凝成的蛺蝶,正是這嵯峨山石之夢。
巖晶蝶近人即飛,我連忙撒了雪合攏雙手,卻只攏住一顆晶核。
“這里面藏著大地的夢嗎?”
我捏住晶核,像研究一顆寶石一般對著光;可惜太陽被掩在云層后出不來,并無明媚日光使其折射出許多華彩。
于是像一塊半透的、沉靜的玉,溫和地躺在人的掌心。
瞧著與其他元素的晶蝶器官也無太多不同。
“我是不是握住了一顆夢。”合攏手指,我揚起頭問帝君。
鐘離只是笑,像剛剛講完睡前故事那樣寬和。
“要是做出能讓人安眠好夢的飲料就好了。”我把晶核小心地收到錦囊里,抽緊帶子揣進袖籠里。
既然帝君不陪我說小孩話,那我不如趁機問問最近縈繞心頭的問題。
反正璃月最博學之人正正站在我的眼前。
“茶底的量或可增減,也只是減少對睡眠的影響不知道加什么材料,才能擁有助眠功效,再順便附贈一個甜甜夢鄉呢?”我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鐘離先生看破不戳破,卻故意轉了話頭道:“若是失眠少覺,不若去問問不卜廬的白術大夫,請他開個方子,或可見效。”
見我聽后皺巴著一張小臉,帝君的笑意更漾開了些:“不過我見小友方才露天席地,枕梅也能自如安眠,還是不用方藥為好。”
“若想好夢,不如試試你袖籠里的東西。”他略微頷首,視線引向我一側更加鼓囊囊的袖子。
就等帝君這個示意了!
我隔著袖籠攥攥巖晶蝶的晶核,其實在他說何為山石之夢時,我在心里已是隱隱瞄準了這個材料。
只等一個確認,和一個首肯。
現確認已得,至于首肯“如果用好夢巖晶蝶當材料,捕捉多了會不會影響巖元素生態圈的平衡啊”我試探。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有點虛偽,找流哥幫我踹巖史萊姆的時候就沒有什么多余的擔心。
(巖史萊姆:誰為我發聲???)
實在是帶著金輝的蛺蝶太美,看之流連,觸之心疼。
而再心疼,手指一握金輝散去,只留個半透玉色的晶核,難免失了鮮活的美。
何況方才送我的那只巖晶蝶是沿著帝君周身凝而翩飛,自然要問得仔細些。
“璃月境內巖元素充盈,一些飄蕩不定的元素顆粒聚成了這樣小小的元素生命,隨處可生、隨處可散,如同夢里明滅,尋常而已。”
鐘離說這話時一手握拳抵唇掩飾般地清咳了咳,或許是我征詢的意味太明顯,不給他留面上的身份的余地。
害,這有什么。明明剛才都直呼帝君了。
我再試探:“既然巖晶蝶是山石之夢,那我采擷來用其入飲,會不會算是偷了大地山石的夢呀。”
帝君聞言搖頭輕笑:“磐巖久經磨損而長立于世,想必不會介懷分享人間二三夢鄉。”這位卸任的巖神笑容雖淡,卻格外晃眼。
我揉揉眼睛,總算放下心來。
放下心來還不算,簡直想要卷起袖子大干特干,刷新一下我晶蝶捕獵小能手之璃月2.0版本。
想當年在晨曦酒莊撲風晶蝶時,撲空后摔的跟頭不知得為如今的我積攢多少經驗,原來命運的齒輪在當時就開始咔咔狂轉。
可巧,崖邊正有三只巖晶蝶在邊界處上下起落,時隱時現。
剛得了主意的我心中興奮,略一拱手向帝君告辭:
“得先生解惑,晚生如今覺睡飽了、困意全無,只覺得渾身都是力氣,先去做正事了!”
說完撒丫子就往崖邊沖。
要說晶蝶這斯最是敏感,無論你是快是慢,通通近人即離身,若沒有瑤瑤早柚的特別天賦,我還是老老實實貫徹一個“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比較實用。
雖然與帝君錯身而過的時候,他好像想要抬手叫我慢些;不過沖刺的加速度大了些、腳底雪層的摩擦力小了些,我一個呲溜滑就把人家可能有的未盡之言拋在身后,只待沖過崖際縱身一躍的瞬間——
展開風之翼,左撈一只右撈一只巖晶蝶。
剩下的那只飛得太快,揚手夠了半天,遺憾沒有上升氣流的借力,只好順著風越飛越遠。
在離崖邊將遠未遠之際,我費勁扭轉半邊身子,一手捏著兩枚晶核不停揮動,想向帝君展示一下剛剛英勇身姿下的戰果。
而鐘離正于據崖際四五步之遠的位置負手而立,眉目唇間含著滿意之色目送我一程。
他的身后襯著那片白梅林,幾乎要與雪色融成一片。唯墨色身影久立其間,似乎亙古不變。
不知由白梅觸媒而生發的梅花林子在離了我這個觸媒主人后還能維持多久;我搭著風之翼乘著氣流越飛越遠,再想扭過身子去看帝君在干什么卻是不能,連崖壁上的松柏也只化為視線里的一個小點。
有琴聲傳來。
自我來處傳來。
帝君在彈琴?方才未見他抱琴而來呀?
而在我目力所不能及的那邊,鐘離正以一方磐巖為琴身,幾縷蒲葦莖為琴弦。
有花飄落。
分不清是梅是雪。
“贈小友,無字歌一曲。”
*
我在低處山頭降落的時候,正好乍雪初晴。
人跡罕至的山頭鋪滿了厚厚一層積雪,松松軟軟,像小蛋糕上的奶油,叫人在里面連打三個滾也不會覺得硌地腦袋疼。
至于誰那么閑在荒郊野嶺野山頭表演雜技那當然是剛得了新秘方的本人!
連滾了十圈八圈的我有點暈,想必幻覺的小鳥也已經圍著我的腦袋繞圈圈了
不然怎么會看到仙師正抱著手臂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呢。
截住我滾動路線的魈:“”
“你在做什么。”兩個沉默的間隙后,仙師終于是先開了口。
(⊙v⊙)呃,原來不是發懵看見幻影啊。
我:“呃仙師我是不是壓你腳了。”
魈:“我看你壓得挺開心。”
說完他便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助我站起身來。
“仙師怎么在這。我先前去望舒客棧送飲料訂單,沒見著你。”真是巧,一連在荒郊野外遇到兩個熟人。
看來奇緣和寶箱都在野外啊,沒事多逛逛準沒錯。
“處理一些事情。”仙師看著我渾身沾著的雪塊,又道:
“結果處理完了,看見你在這;還以為你是不小心跌倒了剎不住現在看神情,倒像是故意的。”
“有什么好事情嗎?”
雖然這位少年仙人講話冷,但某些方面對情緒的覺察還是很敏銳的。
我一把摟住魈鳥兄弟的肩:“當然有好事情辣!”
估計是我身上的雪沾到了大冬天也衣著單薄的仙師身上,魈不自在地往一旁掙了掙。
不過,居然沒掙開我不懷好意、存心搗亂、勾肩搭背的爪子。
我故意問:“你先說望舒客棧的訂單是誰訂的。”
魈見扒拉不下去我使壞想要冰他的爪子,索性又抱起手臂閉起了眼,“我是拜托了菲爾戈黛特老板訂了一些。”
“照顧朋友生意,不行嗎。”
哦哦哦,好面冷心熱的回答吖。
“就是這方面的好消息!”我晃晃仙師的身子,居然輕而易舉,魈鳥現在好像一只柔弱的不倒翁。
“杏仁奶蘇玉麒麟那缺失的一味材料我找到了!”
當然,是在帝君的提醒下找到的。不過魈到底知不知道我知道鐘離就是帝君呢對于此,我決定含混忽略過去,直接展示我方才的抓捕成果。
我松開魈,拉著他和我一起在雪堆上盤腿坐下。
(好孩子別學,容易屁股著涼,濕氣入體。)
我寶貝似的從袖籠里把錦囊掏出來,倒出三顆晶核來:“瞧,這就是我的新秘方,好夢巖晶蝶!”
魈一邊從我手中接過晶核查看:“好夢巖晶蝶?這就是普通的巖晶蝶身上的器官吧。”
一邊自然而然地從旁邊挖了把雪送到嘴里
我一時不知道該先吐槽哪個。
大圣看見我奇怪的眼神自如地解釋道:“這邊的雪除了我們未有人跡染塵,很干凈,你也可以挖著吃。”
我將信將疑地吃了口,表示我的舌頭更適合有味道的雪——比如冰淇凌。
“我有個朋友叫重云,你們應該也認識。我覺得在吃雪方面你會和他比較有共同話題。”
嘶,是不是忘掉反駁什么了對了,我一拍腦袋氣勢洶洶對著魈:“你說好夢巖晶蝶普通?哪里普通!”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在璃月亙古的長河里,就連磐巖也會做夢;而巖晶蝶就是這些山石之夢。”
我回憶著帝君的話語,有樣學樣,說得認真非常,
魈沉思了一會兒,同樣認真非常地看著我:
“雖然不知你是從哪里聽來的”
“但是這種騙小孩的話你也信?”
看著我逐漸復雜的臉色,魈的語氣更和緩了,甚至打算安慰我:
“別難過。保持童心也是一件好事。”
我:╰(‵□′)╯
要是你知道這話是誰說的一定不會像現在這么說!
我深呼吸,我平心靜氣!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拉起魈的手臂,我強勢地道:“走,回望舒客棧立刻試試!”
好一出霸道老板俏仙師!
不過,最后還是仙師背的我,畢竟魈鳥飛機比較快。
乘風躍起的一瞬間,快地我甚至來不及回頭,去發現那被留在原地的、圓嘟嘟的、仙師偷偷捏的小雪人。
*
回去后,我火速向言笑師傅討了廚房一角。
上次的材料還有剩,我把杏仁奶蘇玉麒麟的配方小改了改,茶的比例減小,還是讓杏仁漿和豆奶打主攻位,撒上晶核粉末后,再蓋上原本的奶蘇乳酪層。
帶著好上加好的念頭,我又熬了糖漿,在油紙上畫了只蝴蝶的小糖畫插在杯邊,滿懷期許地給魈試試這款美夢飲料。
“會有美夢嗎?”我看著魈。
“你這樣看著我,我是會睡不著的。”魈看著我。
好吧,我收拾收拾準備出去。
臨走前一問:“對于仙師而言,什么樣的夢才算美夢呢?”
“美夢就是能擁有一個美夢吧。”
這是魈的答案。
或許是夢到從前大家在一起的時光,也或許,只是夢到原野上的某只小雪人。
這是魈的未盡之言。
第105章 自熱罐罐與海燈節臨近的聚會
新品的好夢飲料正式定名為【山石有夢】上市啦。
為了契合主題,糾結再三的玉麒麟茶底還是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溫和的杏仁豆乳;奶蘇層也保留下來,不過睡前喝的話一定記得好好刷牙哦!
用糖畫擬態的巖晶蝶小裝飾出意料地受歡迎,不才老板我暫時兼任了糖畫師傅一職,拿滴勺拿地手腕都酸硬了,還是去白術大夫那開了幾貼外用的膏藥才好些。
幸好是外用。
不然我高低得啃幾個巖晶蝶糖畫才壓得下苦。
*
下過了幾場雪,海燈節的腳步也逐漸臨近了。
街上多是為節日采買大包小包、提顧不暇、笑容掛在嘴角而腳步松快的行人,不是在采購的路上,就是在采購完回家的路上。
是以店里的生意比平常是要淡上一些。
不過無妨,本也計劃著節慶店休事宜了,我和店員一起在清理庫房,翻出來當初和香菱行秋重云他們一起弄回來的爆炎樹葉子,一直被儲存在特殊材質的筒子里、還用微型火史萊姆上了封。
如今啟封,依然可感那沸騰不熄的火元素力所帶來的熱量。
正所謂物盡其用,我找來一些帶著隔層的小罐罐,用鑷子夾著爆炎樹的葉子置于罐罐底層,每罐一片即可;再蓋上夾片,最后倒上新鮮的熱乎乎的飲品合上蓋子,如此推了兩小車放在一樓的店門口售賣。
冬日寒涼,本來熱飲若不及時喝完、打包一路回家就變得溫嘟嘟了,口感得打折一大半,是以這些天外帶的訂單也少了。
現在更換了一部分自熱罐罐的新容器,一片爆炎樹葉子持續在罐罐底部釋放的熱量能維持飲品將近一個白天的溫度不減,保證熱飲口感還和剛做出來時一樣。
做好售賣的模式也比訂單制更好把握材料,清清庫存,年底盈利最后一波,該給員工們發獎金啦。
等送走了開始休假的最后一位店員,我站在空闊的屋子里稍顯落寞。
不過長長伸了個懶腰后、那點寂寥心思又全無了,只覺得全身筋骨都活泛了。
休假就是好啊!
合好窗子,我把先前留好的美夢飲料兼著幾個罐罐和一筒爆炎樹葉子打包好,一齊扛去了飛云商會嗯,更準確地應該說是——行秋家的二樓。
爆炎樹討伐小分隊在海燈節臨近的日子決定再召集一次小聚會,喝喝茶看看報,吃吃果子開玩笑額,主要是某少爺開某小方士的玩笑。
大戶人家的爐火燒得足,屋里熏烤得暖烘烘的,即使穿著單衣也不用裹著小被子;
坐在極為符合人體工程力學的椅子上,我一邊敲敲黃花梨木的桌面,一邊美滋滋地塞著高級小點心——
這個酥、入口即化!那個糕、醇而不膩、滿口留香!妙哉妙哉。
我像二師兄踏入高老莊般如魚得水、自得其樂嘶,也不知道這兩個成語用得對不對。
總之是在免費美味小糕點的海洋里徜徉得沉醉,偶爾塞得急了、膩了,再墊一口自己帶來的【山石之夢】,熱騰騰的杏仁豆奶在冬日里抿上那么一口誒!巴適!
“吾友怎么不喝呀,是不喜歡我們豐雪老板最新出品的這款美夢飲料嗎?”笑盈盈挑事的正是我們這位即使放松也坐姿端正的行秋小少爺,他正端著罐罐奶茶輕嗅,杏仁乳借著熱度蒸騰而上的香氣正好打在鼻尖上。
不愧是從前老去和裕茶館聽戲品茶的行秋少爺啊,就是會喝。
而無辜被提到的重云正捧著罐罐待在開了半扇的窗前,恨不得將半個身子都探出去,借著寒風好將尚且熱氣蒸騰的飲料吹涼一點、再吹涼一點。
當然,嘴巴里也一鼓一鼓忙著吹氣,沒空搭理一旁悠然自得的好友的故意挑事。
“呃”見此情狀的我努力咽下嘴里的糕點,萬分抱歉地對小方士伸出爾康手:“對不起啊重云,方才忘記說了,這些罐罐容器底下還有隔層,我放了爆炎樹的葉子在里面,好持續加熱飲料”
“噗。”一旁的行秋少爺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重云本來在我說完后愣了愣,聞此聲又無語地看了行秋一眼:“笑什么。”
我趕忙幫腔,順便實際演練一下甩鍋技巧:“就是,笑什么。都怪你,怪你家的點心也太好吃了!把我整的五迷三道,只想著吃糕點了”
“哦?”行秋瞇了瞇眼,放下罐罐奶茶,“如此說來,倒是在下的不是了。有錯當改,正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嘛——可不能叫這些危險的糕點再迷了小姐心智。”
我心感不妙,端著點心盤子就往后躲;可這身手確實沒有眼前這位古華補習班的師父利落。
高手過招,瞬息之間!(自吹自擂版)
手中的點心盤頃刻間就被抽走了!
啊,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盤!
行秋抽走點心盤就退到離我兩尺遠,笑瞇瞇地看著我:“聞閣下所言,此物可惑人心智,真真是危險萬分!閣下萬不能再碰了!在下這就把這些‘宵小惡賊’盡數消滅了,定不讓客人遇險。”
說罷就拈起一塊點心,優雅地咬下去,還發出“嗯、嗯”聽起來很美味很好吃的聲音。
我當然知道那有多好吃,明明美味剛剛還縈繞舌尖早知道不甩鍋了嗚嗚。
這個深刻的教訓告訴我們,甩鍋不要甩給主人家。
眼睛在桌面上掃了一圈,確認那種電信確實不剩第二盤了,而行秋少爺確實一塊接一塊“毫不留情”地在消滅盤子里的那些“惑人的宵小惡賊”這我哪里肯依!
右腳發力蹬地,一個飛身就越過夾在中間的香菱和鍋巴,直搶點心而去:
“是朕,執意要吃它!!是朕,執意要把它們送進嘴里!!沒有自制力的是朕,你為什么不懲罰朕!!點心是無辜的”
“哎。”行秋輕巧地后撤一步閃躲,“閣下是客人,哪里有責怪客人的道理。”
我再撲,他再躲直直在香菱和鍋巴身側比招過了七八個回合。
夾在中間的一人一熊(沒有不尊重爐灶之魔神鍋巴大人的意思)淡定非常,似乎是司空見慣的樣子,照常吃喝,香菱甚至突然有了新點子,旁若無人地開始寫菜譜;
那邊的小方士也沒什么大反應,只是拿著自熱罐罐繞過我們去重新取了個杯子,把山石之夢的飲料倒進去,再悠悠然繞回窗邊,問了了與我們戰況無關的問題:“喝了這個,晚上真的會做美夢嗎?”
作為一個合格的老板,我還是在激烈的點心爭奪戰的間隙探出腦袋:
“當然!經過仙人親證的哦!”
說完又是一式黑虎掏點心,直取行秋少爺右手側;
行秋少爺并不正面接招,只是一個滑步撤到了正躺著吃完一個紅果果的鍋巴左側,我也正好摸到點心盤的邊緣。
勝利在望,心中和動作反而都急躁了。
方位變換太快,也許是因為我下盤功夫不穩,也許是因為大戶人家地板打的蠟太滑我想學行秋少爺滑步間移形換位的功夫不成,反倒一個趔趄把自己的著力點丟了,以狗啃泥的姿態摔
摔到了鍋巴充滿彈力的肚子上。
沒把灶神大人壓吐吧。我的臉埋在毛絨絨里,心里想道,
手上剛搶到沒一秒鐘的點心盤子也飛了,卻沒聽到落地摔碎的聲音。
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我才把臉從鍋巴肚肚上拔起來,發現是俺們的爐灶之魔神的小胖手穩穩接住了盤子。
見我抬起頭來,鍋巴還拿了一塊盤中的點心順爪喂到了我嘴里。
我心滿意足地品味著嚼起來酥、停止嚼動后又即化入喉的口感,當起了清湯大老爺判詞:
“人摔倒壓到鍋巴還趁機吸肚肚,人壞!鍋巴給人吃點心,鍋巴好!”
“咔呀咔呀!”鍋巴拍拍我,又給我喂了塊點心。
“玩過火了,抱歉抱歉。”行秋招招手,又要了五盤同款點心來。
三小只圍過來把我扶起,看看我有沒有摔到哪兒;本就是玩鬧時常出的糗事,看大家這么鄭重其事地聚過來關心,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趕緊站起來擺了個“大”字轉兩圈,還要配上:
“我沒事兒!沒事兒!”
“還得謝謝鍋巴OVO”我趁機再摸摸鍋巴腦袋。
香菱也來摸摸,并給了小熊一盤紅果果:“鍋巴做得不錯哦,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小熊看起來很開心,大家其樂融融之時,窗外卻突然出現屋檐雪塊落下的聲音。
“誰?”
敏銳的重云已沖至窗前。
第106章 團雀殷勤為探看
重云緊盯著對面的屋頂上,手微微用力抓緊了窗沿,卻沒有追出去。
我們三個帶著鍋巴隨后也到了窗戶邊,一個擠一個地扒拉著窗戶往窗外看。
被擠到半個身子探出窗沿的小方士:“人早走了,看不到了。”
“人?”行秋道。
“并沒有妖邪殘留的氣息。”重云點了點頭接著道:
“那人的輕功應該很好。我剛剛只瞧到一個帶著奇怪飄帶的帽子從那邊的屋檐后一閃而過。是不是海燈節要到了,有人想到你家竊取什么寶貝?”
“能有什么寶貝。”行秋攤攤手。
重云香菱我同時瞥了他一眼。大少爺家這裝潢,明明到處都是可換一筆可觀財富的寶貝。
香菱用胳膊肘戳了戳行秋:“喂,你還是給你兄長說說再加強一下飛云商會的安保吧。要是那么好吃的紅果果被人順走了,鍋巴可要傷心了。”
鍋巴:“咔呀?”
行秋舉起雙手:“好好好,我知道了。”
“不過也有可能只是路過的哪方游俠路過歇腳,恰好瞧見我們聚會飲樂多看了兩眼也未可知呀?”
“就你心大。其實心里早有主意了吧。”
“哪有的事——我說重云,也不能風吹草動處處放在心上。”
大家談笑著,從窗戶前又走回了桌旁繼續飲茶吃點心,似乎剛剛只是一點小小的插曲。
唯我心虛不已,偷偷回頭往窗外望了一眼又一眼。
帶著奇怪飄帶的帽子能是誰啊?能是誰啊!除了阿帽同學我好像腦海里暫時篩不出第二個人。
上次他走得急,碰碰車的事情不知道他消氣沒有;璃月的海燈節臨近,阿帽同學莫不是專門回來陪我過節的
不不不,不自戀地那么想,也許只是明論派的新課題,要研究一下璃月地區傳統節日風俗發展流變
無論是哪一種,見他出現,我總是歡欣的;只是如今這層歡欣之上蒙了大把的心虛——就像被一位好朋友抓到你背著他和其他他并不熟識的三五好友開趴體不叫他并且還呲個大牙花玩鬧得很開心的那種尷尬場景。
【嘿,今天有一場很棒的聚會,知道是誰沒有受到邀請嗎?】
我心中的不安開始跳踢踏舞,神游天外,腦子里開始播放一些離譜的視頻小片段。
行秋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他聲音放得輕:“怎么了吾友?你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他又戳戳點心盤:“好不容易‘奪’回來的小點心都不吃了。可疑可疑。”
“誰說不吃。”我拿了塊糕點就要往嘴里塞,心思一轉,又捂著肚子道:“嗚嗚,就是貪嘴吃太多了,肚子脹脹不舒服唔,我可能得回家解決一下了,哈哈。”
我干笑著起身,拍拍手上沾的點心渣。
行秋作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哦?那可真是不得了。人生大事,是得快快解決才好。飛云商會也有‘解決之地’,既然不舒服,那不如就近在”
“不不不用了。”我顧不得嘴上的點心渣擦干凈沒有,連連揮手鞠躬拍拍友人的肩背就要腳底抹油一個字溜!“我認坑!告辭、先告辭了!下次再聚哈!”
重云站了起來:“不舒服的話,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香菱也跟著站起來:“是呀是呀,我們住得近,我陪你回去吧。鍋巴,快把手上的果果吃完”
“行了。”行秋一手一個把兩人按著坐回原位,“真是的人家回去做那事也要跟著,未免有些太黏糊了。”
小方士狐疑地看了眼行秋,沒說什么,坐回去了。
*
說回這廂我追到街上,巷口四通八達,大街一轉又是小巷。
四處早被雪染得白白一片,臨近節日里,這白色的畫布又被節慶彩燈點綴的五光十色,熱鬧非常;而行人來來往往,錯身而過,穿梭不息,構成了畫布前景不停變換的虛影。
我迷失在了虛影里,左顧右盼地向前跑,又看誰都不像。
他真的來了嗎。這世間戴帽子品味獨特的人細數可多了去了,也不能認定一個特征就非說是阿帽不可。
腦子里這樣判斷,心下卻直覺他一定來了,一定來看我了;瞧一眼就走,說不定又生貓貓胖氣了。所以,非得找到他不可。
我從熱鬧的人群間擠出顆腦袋,恰見前面有顆圓圓的小屁股也在人群間努力穿梭,飛得是左跌右撞,正卡在兩個人的胳膊空隙之間——小腦袋是鉆過去了,剩下個圓屁股卡在后面,兩個小爪子不住地空蹬發力,原本像氣球的身子都快擠成橢圓形了。
哦哦哦?
這種眼熟的小團雀最愛跟著哪位“白雪公主”?
答案顯而易見。
小東西看起來像追隨著某人時因為身材太好飛得太慢被落下了,不過觀其撲棱翅膀和小腳丫的勇猛勁,應是知道人朝哪個方向去了。只要跟著它,是不是就能找到阿帽公主呢?
小團雀經過一番掙扎,終于從卡住的地方脫身向前,我也趕忙左右繞開行人追上去。
不是我說,怪不得它會落隊呢——實在是飛得太低啦。
若如尋常鳥雀高高飛于人們頭頂,舉目相望目標明確,追蹤便可更容易些;如今它可好,不是從人們的胳膊側擠過,就是從行人的脖頸旁穿行我的視線越不過人墻去,一路追著十分費勁費眼。
誒!真想開個目標跟隨啊!帶著金色點點不用費腦子找路的那種,為什么人生不能像游戲一樣呢?
小家伙雖然飛得低,但沒有卡住時的速度還真不像之前想得那樣慢,可見能追隨阿帽公主的團雀侍衛多少是有幾分功力在鳥身的;跟久了的我也有點體力不支,忍不住開始口呼吸了。
天冷的時候跑步口呼吸是大忌,猶記以前上學時冬季學期的體測八百米,為了成績合格可顧不得什么呼吸要訣,大口大口的寒氣吸進去,只覺得是肺也疼、鼻腔也疼;等好不容易撲到終點,止不住地咳嗽,頭疼腦熱一齊涌了上來,可列為上學十大噩夢的前三。
寒氣刺激地肺和鼻腔有些疼了,我忍不住停下來扶著膝蓋彎腰喘兩口氣,結果見著那小圓鳥繞過一個墻角,視線于是被擋住了。
這可歇不得,我趕忙拔腿追過去,結果街角一轉彎迎面就撞到某個人身上了。
前有埋鍋巴肚皮,后有撞行人胸膛,我感覺今天流年不利啊。
撞上的這尊還硬硬的,看來是某位鍛煉得不錯的兄臺,磕得我額頭有點疼;因為趕時間的緣故,我捂著腦袋退后兩步利落的彎腰道歉,直到目光掃到那玄色的衣擺,方才明白過來自己撞到了誰。
怪不得像撞到了石頭呢。
鐘離上前來禮貌地把我扶起身再松開,我一邊撓撓頭道“鐘離先生不好意思啊”,一邊眼神繞過帝君想去搜索小團雀的身影。
鐘離:“小友跑得那么著急,是在找什么東西嗎?”
我心下一動,帝君肯定眼神好啊,于是乎直接問道:“先生散步有沒有看到一個戴著奇怪飄帶的帽子的少年人?”
“嗯或者是一只胖胖的、飛得很低的小團雀,應該剛從這邊路過不久。”
鐘離略微沉吟了下:“一路行來,印象中戴奇怪帽子的少年人,倒是未曾得見至于小友口中的團雀,剛剛確有一只體態圓潤可喜的小家伙從那邊飛去。”
他為我指了處方向,我謝過就想走,卻被叫住、遞了方巾帕過來。
鐘離溫和地笑了笑:“小友跑得急,鼻尖都紅了。”
我不著意一抹,果然擦了一手水淋淋的清鼻涕,很是不體面,趕忙用鐘離先生的帕子清理清理:鼻頭、人中、嘴巴挨個囫圇地抹一遍,手絹就變得皺巴巴的了。
“我洗了還您。”我有些尷尬。
“呵,也不必勞煩。只是方明星在齋的海燈節節慶客戶回饋伴手禮,今日它與小友有緣,用途相合,就送給小友了。”鐘離道。
我沒多推辭,聽完這番手帕有緣的道理就又謝過告辭。
沿著方才指明的方向追趕而去,或許是巷道的緣故,只聞鐘離先生在身后的聲音悠遠:
“物也好,人也好,有緣自會相見。小友跑慢些,莫再跌著。”
想不到帝君也是緣分理論的支持者啊。
可是今天貌似是個不太有緣的日子,我追啊追,把過往的巷道甩在身后,可終是沒有再瞧到那只小團雀。
我停下來大口喘氣,心道人生若是本戲折子,那么此頁開頭會不會正正批著:
【阿帽公主此去無多路,小團雀殷勤為探看。】
豐雪今日追人追鳥大失敗QAQ
第107章 來日綺窗前
床好,床會包容一切。
床不會在乎你做的飲料危不危險,床不會在乎你今天賺了多少摩拉,床不會在乎你究竟胡吃海塞了多少甜的辣的熱的冰然后肚子疼對你說活該。
床不會離開你、不會背叛你;床也不會吃醋、不會生氣、不會不言不語來看你又丟下你。
只要你需要,床床永遠在那里,不偏不倚,永遠在等你。
“床好!讓我們一起謝謝床!”剛回來洗好澡的我正在床上舉著枕頭發瘋。
由于今日跟丟了團雀信使,也沒見著阿帽公主,兼之在鐘離先生面前流鼻涕丟了臉、錯過了行秋少爺家的正餐環節等種種原因,我現在的精神狀態非常美好。
一會兒把枕頭貼在額頭上對床進行一個三跪九叩的折疊運動,一會兒仰面躺著兩手兩腳頂著抻展開我的小花被、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印度飛餅表演尤覺不盡興。
想到可能故意不理我晾著我的散貓貓,我心緒難抑、氣憤不已,掀開被子就沖下床對著咪咪豬大玩偶爆改的沙發打了一套拳,那揮動得可謂舞舞生風,最后以一個原地跳高轉體一百八十度的高難度動作收尾!穩穩坐到沙發墊上!
“哼!一屁股坐死!我坐坐坐坐坐!”
我像坐在蹦床上似的,屁股壓著咪咪豬的圓肚肚改良的沙發墊,覺得自己此刻真是兇殘非常,留張影就能節慶的時候掛門口驅邪避妖,順便止止小兒夜啼。
一通發泄下來,心中冷遇似有疏解,身體上的冷反而更重了。
可惡,單獨的地暖工程造價太高,故房子里也和店里一樣,只是依樣從一樓引上來根暖水管,平日對付著過足以,若氣性上來了偏要光腳踩在地上,那還是要體驗一番冬日的透心涼的。
腳底心的心。
害,沖動了,剛剛應該踩著拖鞋過來的。
左右現在腳也踩臟了,我索性又去打了盆熱水放在床邊,美美裹著被子泡jiojio,再來杯熱水,哦~這刻入靈魂基因的巴適感,太美妙了。突然覺得能放棄一切,原諒一切,只要每天睡前有這么一盆熱水
手也放進去泡泡,四肢末端經過熱水的溫養,感覺全身的經絡都要通暢舒適多了。
等泡完腳,再裹著蓬松柔軟厚實的棉花被子躺到床上,枕著軟硬高低都正合適的蕎麥枕頭,明天還不用開店不用干活甚至可以不用起床啊,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床好,我愛床。
進入夢鄉的前一刻我還迷迷糊糊地得意道,【今兒雖說跑步喝了點涼風,但是回來的補救措施如此到位,肯定不會感冒吧。】
*
感冒了。
我很不忿,憑什么每次都是撞上美好的假期啊美妙的休沐日啊之類的好日子生病,平日里上學上班干活搬磚拉磨的時候可真是一天賽一天的健朗,別說發燒、別說感冒,就連多余的一個噴嚏都不會打。
除非有人念叨我。
什么叫天選牛馬啊。淚目了,朋友。
這一從床上起來,是頭疼腦熱腿還酸,咽喉腫痛咳嗽連連,我恨!我閉店的第一天啊!
人是不會被小小的感冒打倒的!我心一橫,雖說是萬般不情愿,在門前踱步猶豫再三,又咳了幾嗓子,還是蒙頭沖去了不卜廬找白術大夫開了一副治風寒感冒的方子。
七七熱心的表示可以幫我當場沖泡:“七七來泡,監督喝下去。”
白術大夫在一旁笑瞇瞇地道:“近來有感風寒的病人多,七七很擔心你呢。”
我吞了下口水,眼一閉手一抬狠心拒絕了可愛七七的關懷,把開的一個療程的藥粉芬揣懷里就忙不迭地逃出了不卜廬。
嗚嗚,痛苦的吃藥時間還是能拖就拖吧。
事實證明,沒有自制力的孩子還是在醫師或大人的監督下吃藥比較有效可我如今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吶。沒人管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倒不能倒。
再苦也是花摩拉買的。
我換著理由勸自己,再喝一口、再喝一口,好長一番拉鋸戰,戰地藥湯都涼了,碗中的液體卻還沒下去五分之一
嗯,雖然我藥喝得少,但是我配藥壓苦味的果脯杏仁甜品飲料沒少吃喝呀,嗝。
聽,都不用吃午飯了,多省呀。
至于藥效我們要相信白術大夫的醫術,就算是沒尊醫囑沒吃夠規定的藥量那那、也是會起作用的吧。
也許吧。
希望天下醫者少碰到我這樣的患者。
抱著這樣自欺欺人的信念感,我撂下藥湯,轉而去干我認為休息日里必須要干的娛樂活動比如仔細品鑒一番從萬文集舍新租的連環畫,聽說這本最近在稻妻少女之間很是風行,讓我嘗嘗是否仙品
我品
品
啊頭好疼。嗓子也好疼。根本無法全心沉入漫畫世界嘛,難不成二次元也無法拯救感冒的病患嗎!
我長長嘆口沙啞的氣音。
*
轉眼就到海燈節的當日了。四處都很熱鬧,房子外面也吵吵哄哄的。
香菱行秋重云他們約我一起吃團圓餐看海燈,我拒絕了。主要是怕萬一把病氣在大好的節日里過給他們可不好。不吉利。
過節當然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出于放假生病等于沒放假的心理,我決定讓節日變成我的工作日。戴好口罩做好防護工作在一樓的儲藏室里忙前忙后了好一陣,攤開所有飲品方子,重新理了一遍貯存材料,在大展拳腳推進我臨時起意的海燈節推小車移動售賣飲品的絕好零售計劃前,我突然在案臺邊泄了氣。
反思自己。自己這是圖啥啊。明明也不是工作狂,明明也不是缺這一個賺錢的機會就是生病了心里空落落的。
一個人待著,很想跟別人說說話;可別人真邀請你時,又推開了。真是別扭,誰都會有這么別扭的什么嗎?
也許執著地想要找些什么做,只是想掩過心里的空落,只是不想一個人待在房子里,想起在世界那邊的時光。
春節春運春晚,除夕夜年夜飯,圍桌而坐的親戚,搓牌局的笑罵聲,紅包到賬的聲音,零點的倒數,還有年年的保留節目難忘今宵那邊和有元素有魔法有神與龍的提瓦特不一樣。
也有一樣的。
比如此刻屋外絢麗的海燈,與節慶的煙火。不論綻放在哪個世界都同樣盛大、同樣絢爛、同樣美麗,承載著天空下的所有歡慶與希望。
從前趴在窗子上看煙火時,總能把雪景和窗前盛開的白梅花一齊賞了;有煙火窿咚時看天,煙火稍歇時,就看眼前花景。
呆站著回憶了一會兒,我搖搖腦袋。既無回頭路,來之則安之。
還是裹好厚衣服,也出門轉轉呢?
海燈節一個人出游其實也很有氛圍,畢竟火樹銀花之處人頭攢動,根本沒人注意你是一個人還是與親人或師友同行玩樂;游藝表演的能人眾多,叫觀者目不暇接,看了這個怕錯過那個,恨不得長八雙眼睛,好盡覽趣事美景。
而最喧鬧之處,忽有一陣鑼鼓聲喧天震地地響,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而去。
我也順著人流擠上前去,難得湊會子熱鬧;只見人群自覺圍了個大圈,中間是精彩非常的舞獸戲表演!
這不是舞獅嘛!看到熟悉的表演,我也跟著撫掌大聲喝彩;旁邊同我一同擠過來的小姑娘戳了戳我,示意我附耳過去。
我照做,只聽聞她扯著嗓子:“這是璃月港近年才出現的一支免費表演隊,專以舞獸戲見長!叫【威水舞獸隊】!”
原來是熱心地介紹舞獸隊伍。
我對她笑笑。鑼鼓的聲音太大了,縱使是貼著耳朵大聲講話,也不過蚊吶一般。
小姑娘介紹完后還覺不夠,又用手做傳聲筒大聲喊道:“你喜歡舞獸戲嗎?”
我點點頭,她復又扯開嗓子告訴我:“表演隊里有一個叫嘉明的!他舞得特別好!”
喔,原來是小粉絲呀。
不過從前游戲內外在璃月倒是沒聽過這個名字,不知道以后是否有機會結識一下,以后店慶的時候請人家過來表演一下,肯定熱鬧又招人。
“誒誒誒!你快看!那就是他在表演!”小姑娘著急地拍我讓我仔細看表演,一邊還踮著腳為我指人。
哈哈,安利的熱情真可怕啊。
其實不用指,場地內那個五顏六色的電光獅子頭再顯眼不過,一瞬間我還以為,璃月港已經正式邁入賽博朋克的時代了呢。
有了這位小姑娘的相伴觀看,我的海燈節之行其實與寂寥二字相差甚遠,甚至可以說相距過遠、完全向另一條“熱鬧地讓人略感頭疼”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我如愿過完了在璃月港的第一個海燈節。
*
人群散去之時已近午夜了。
體力和精神消耗過高,我搖搖晃晃地返回小屋,也懶得洗澡了;照舊是喝點熱水泡個腳就裹到被子里與床密會。
心里暫時的坎似乎被節慶的喧鬧淹過去了,我身體很重,也困得緊,不多時便睡去了。
只是睡著睡著,渾身的骨頭都很冷,皮膚卻感覺燒灼得很燙;關節縫很癢,肉卻是疼的我好難受,卻沉在夢里怎么也醒不過來。
夢見什么,看不太清。好像月亮上有一只小黑貓破窗而來。
是散喵,流喵,還是崩崩喵?
喵壞,喵不走正門,喵總是突然走又突然來。
恍惚間,喵又變成了人形,變成了我前日怎么也尋不見的阿帽公主。
聽過那個童話故事嗎?被封在瓶子里的魔鬼等待人救的時間太長,于是被漁夫放出來時卻一改先前要報恩的諾言,反而要懲罰那個將它放出來的人。
我想我現在就是那個魔鬼,阿帽公主不見我,阿帽公主壞,我對著阿帽公主來了一套軍體拳。
*
流浪者走到床前的時候,女孩正燒得迷迷糊糊的。
凡人的身體真是脆弱啊,他想。
明明早就知道的。明明早就經歷過的。
她也許應該與和她一樣的同伴一起。那天他看到了,即使他不在的日子,她與她的朋友們聚會玩樂,看起來也很開心。
沒有煩惱,或者說是有一些普通的煩惱。比如今天做飲料這個材料不夠了,明天雇傭員工的預算不小心超標了有一點點煩心,但不至于危險。
她有時候很聰明,可以自己解決;不聰明的時候,也可以拜托著朋友一起去解決。或是某些貴人、仙人、乃至神。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來處特別,她也特別。但在歷經三度背叛而“重生”的如今,他也會覺得,人若作為一陣平和的風,歷經山川人世的美,再平和地吹到盡頭,其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好,似乎。起碼在這些天之前他這樣認為。
一場小小的發燒也不能輕易自大地判定她過得不好。但他還是來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戳戳她的額頭。
哪知他還沒下手,女孩就在睡夢中給了他一套看不出章法的亂拳
流浪者:
還挺能折騰。
出拳也軟綿綿的,打了一會兒又歇下來。
站在那乖乖挨完一套拳的他在床邊坐下來,用雙手包住她的尚未完全松開的一只拳頭。
打完還捏這么緊,看來是真的心情不好。嗯,不能光他一個人心情不好。不對,他并沒有心情不好。
手掌間的溫度很熱,人類發燒時原來,原來會像一顆小火苗。
對誰來說,黑夜中的小火苗。還是不要輕易熄滅為好。為夜中飛鳥照一瞬前路也是好的。
簡樸的通用的物理降溫方法,額上敷涼毛巾。雙管齊下,退燒的藥丸也得喂了。
嘶——不是很老實。
沒想到這藥喂完,撬開的嘴巴卻不愿意合上了,胡亂抓著他的袖子就開始嘟嘟囔囔
什么“你就是吃醋了”
什么“看到我和別人聚會不帶你哈哈哈。”
什么“阿帽公主承認吧我、我是壞皇后我有魔鏡,一照就知道你又在說說違心的話了。”
這都什么無稽之談。
他嘆了口氣,然后思索起來提瓦特是否真的有她口中所說的什么魔鏡
“你有心!”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急促,“誰說你沒有心了我揍、我錘它去”
說罷一手撩開他剛塞好的被子,一手撂開額頭上的涼毛巾。
阿帽公主:
復位好。要緊的是把這家伙手在被子里裹緊。他想。
那雙手卻不住地亂動,似乎就是不想被捉到,最后干脆雙臂都枕在眼睛上,手拽著頭發,怎么也不放開。
有輕微的顫抖。
她說:“想家想家了。想我窗前的那樹漂亮的白梅花,你一定沒有見過很漂亮的”
她說:“漂亮像雪一樣。”
他想他見過的。
“我我一個人到這邊來,也也是會害怕的,偶爾就很偶爾。”
“一個人流浪異世界,流浪回不去了。”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繼續將夢話聽了下去。
“我的雪人在那邊融化了”
“他們來看我所以才有花枝”
月色溶溶,她說了好久,直到藥的困頓副作用徹底起效,女孩才沒了聲。好像又說盡前生。
有些聽得懂;有些沒邏輯,詞語也陌生。
坐過后半夜,沉默無聲。
*
早上醒來時,渾身好像被人打了一頓一樣。
從床上坐起來抻抻肩頸,頭也不疼了,身上那又冷又熱的難受感覺也消失了。
再干杯起床后的第一杯熱水,咽喉腫痛的感覺也沒了,爺的感冒徹底好啦!!
又是好漢一條!精神抖擻!忍不住打一套軍體拳健健身。
昨晚好像做了個很爽快的夢,夢里我把故意晾著我的阿帽公主打了一頓,狠狠出口“惡氣”;結果流哥還真的說不還口打不還手,讓我施展拳法完還能好好數落一下他近來的“惡行”,可讓我吐槽爽了哈哈哈,果然是夢中才有的待遇。
我穿好厚厚的家居服,盤算著節后第一天的宅家打算;想打開窗子淺淺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時,卻突然發現窗臺上擺著一支一枝用衛生紙做的植物盆景?
“這什么?”
“白色的大蔥?還是麥穗?”
窗子推開了,冷風撲我一臉,人也清醒了
是誰愛做點小手工來著?比如縫個神之眼珞子什么的。
我后脖頸一涼,模糊又記起一點點昨夜的大膽言語行徑,馬上雙手合十祈禱:“流哥啊流哥啊不對,重來。”
“草之神啊草之神,最智慧的神明小草王納西妲啊,保佑明論派再多給阿帽同學布置幾篇加急論文吧!”
“徜徉在學海里吧!千萬不要記我軍體拳之仇!自戀的話也不要聽!”
“忙、忙點好啊”
提著早飯回來的流浪者在門外老遠就聽到這些話,早飯也不要了。
【什么夢話。根本不可聽。嘖。】
【糊涂蛋燒成糊涂大笨蛋。】
“誒——那位小哥,你的東西落下了喂!落東西了!”被天降雙份早餐的好心路人喊了半天,卻發現人沒反應,應是故意落下的;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拆開吃了,“真是奇怪的人吶唔,挺好吃的呀”
我撓撓腦袋,聽著聲音漸遠。
不怪我演一下的啊,生病吐露心聲這么老土的情節發生在自己身上,本人多少是會有些尷尬到腳趾摳地的嘛!
來日再提茶賠罪。
海燈節過了,春日什么時候到呢?
第108章 茶百擊與宣傳迷思
小雨潤如酥。
當細密的春雨能織成一張網,雨煙將璃月港溫柔地包裹起來的時候,就知道是這片土地的春天來了。
屬于春日的雨霧打在臉上是不會凍人的,只覺得鋪了一層和煦的風帶著云,風與云下是涼絲絲的雨。
極其細密的雨珠顆粒更像潔面后隨手一噴的爽膚水;比起人工合成添加的各種劑制和萃取物,雨霧自帶一股草木抽芽的清新,沉浸其中,心曠神怡。
驚蟄的第二候,倉庚鳴。
吹來的花信風正裹挾著棣棠花的味道;應時景,我也買了好幾盆扦插的棣棠花小景放在店里的窗臺上。
吃花貌似也是一件風雅的飲食癖好,我看著金黃色的重瓣小花也起了附庸風雅的心思,掐了一朵就放在嘴里大嚼特嚼遲疑地嚼皺著眉頭不想嚼
在窗旁擁有著年座位的行秋少爺見狀:“哎—閣下可不能吐。需知這棣棠花明珠黃華,可是有著消腫解毒、化痰止咳的藥用功效,好東西呀。”
我勉強地咽下去,伸了伸舌頭,趕緊找了杯果汁灌下去壓壓那又苦又澀的味道。
行秋用書卷掩著唇笑道:“看你的表情,似乎是不知道它的味道與功效啊。”
“我還以為閣下是故意的,吃點棣棠花除腫化瘀呢。”
咦?我需要除腫化瘀嗎?是不是店休的時候冬眠多了有點水腫啊問店員借了塊小鏡子照照沒有呀!一切正常。
我提提嘴角,咧了個完美的營業笑容。
然確實不知這花用處,只是想起了從前在散文里看過的食花美事,什么摘下肉質飽滿的花瓣用冰糖炒一炒,再一起燉到蓮藕排骨煲里
我搖搖腦袋:“我又不是白術大夫,買小花盆景怎么還會看它的要用功效。不過是覺得它長得可愛,比較招財罷了。”
“棣棠花招財?”行秋少爺放下書卷,像聽到了什么新知識。
聽他認真的語氣,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后腦勺解釋道:“難道你不覺得它的顏色和摩拉一模一樣嗎?”
行秋:“……”
我繼續:“而且它的花形也圓圓的,很飽滿,像加大版的摩拉不是嗎?”
行秋:“……”
我抱起手臂:“雖然你對我的發言保持沉默、不置可否,但我總幻視你在吐泡泡是怎么回事?”
“咳咳。”行秋清清嗓子。
發聲了也并沒有好多少喂!
為了增加我論點的可信度,我拿出殺手锏:“買之前我可是專門問過花攤老板了,人家告訴我的,棣棠花的花語是高貴!”
“那老板有沒有告訴你,它的花語還有希望、勇氣、愛情和堅持”行秋少爺這時候展示了他博覽群書廣闊的知識面。
我一聽:“善,大善,多多益善嘛。你一說它還有那么多好意頭,瞬間覺得我買得更值了!”
行秋撐著下巴無奈:“這叫概念營銷,花店花攤的老板多精于此道了。你所有能想到的好詞,大多都能拼在花語里了,就看當季買賣需求了。”
我湊近看行秋所執書卷的封皮,赫然印著《營銷心理學》五個大字。“給我看看!”我一把抽走。
行秋奇道:“這不是你店里的書嗎?難道選書進貨時沒有看過。”
我急著讀完那幾行字,敷衍地嗯哼兩聲:“嗯也不是每本都會仔細看的多是聽紀芳老板推薦嗯?噢!!”
讀完我發出夸張的了解聲:“這么個營銷法啊我應該也算用過的。去年夏天還在支小攤賣清心飲料的時候,我就打過‘低糖’‘無糖’的概念招牌。”
行秋飲了口【冰玻花盛】系列的春日新品,聽說這個系列是蜜雪冰冰從蒙德起家時就在做的,他還是喜歡這種清淡一點、漂亮一點的的飲品,賞味更佳。
“不急不急,你慢慢看。”
說罷他又往窗外瞟了眼,隔了一個街口的對面一樓,最近開了家新店,“噢難怪閣下突然對營銷這么感興趣呢。”
我合起書卷拍到桌案上,借力撐著身子也夠著腦袋順著行秋的視線一個勁地往那邊瞧。
嚯,下著雨店外還在排隊,油紙傘邊蹭著邊。
和蜜雪冰冰剛開業的盛景還真不遑多讓。
我咬牙、我嫉妒、我慌不擇路種招財樹。
*
是的。
春天來了,店員休假回來了,蜜雪冰冰重新營業了,競爭對手也緊跟著開業了。
我只是沒想到銷售品類有一定重合度的競業店鋪來的那么快。
不是不歡迎良性競爭,我開業的時候應是也影響了其它飲品鋪子的一些生意;但商家競業的好奇心也使我很想知道,別家的核心吸引力,究竟是什么。
而且非常令人在意的是,開業的這家新店,名字叫作——【茶百擊】!
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嘴里的水一口噴了出來。
多么令人熟悉的命名方式啊!
我簡直以為遇到了同我一樣的穿越者,迫不及待去店里試探了一番。
狂甩暗號,沒人接招。
很遺憾,看來只是巧合罷了。
新店buff的加持力當然大,誰不想去嘗嘗鮮呢?我心態平穩,只是買了幾盆既應時景、看著又似乎很是招財的金黃色小花盆景放著——對,就是棣棠花。
“那家的花茶確實不錯,果茶口味也行,純茶做得挺好,是好茶葉。”一齊擠在窗子前,行秋在我耳邊道。
“好嘛——”我回頭“啪啪”地拍拍他的背,從牙縫里擠著聲音說話:“行、秋、少、爺、果然去喝過不少次了吧。”
行秋:“嘿嘿。閣下沒去嗎?”
去了。當然去了。
狠狠地去了。狠狠地品嘗了——確實不錯。
我收起兇狠的裝相坐回小沙發上,屈起手指彈了一下【冰玻花盛】系列的特殊進口玻璃杯,聲響清脆。
“論味道。我們這也不輸啊。”我喃喃自語,“香醇的有清爽的也有”
行秋被我占了位置,只好倚在桌邊同我道:“這賣品的質量口碑當然是做生意能立住根的基礎。但除此之外,宣傳也是很重要的手段。”
“我們店的宣傳難道做的不好嗎”我掰掰手指頭:
“萬民堂的合作套餐、推著實名小攤滿城跑、衍生的碰碰車游樂場、聯名萬文集舍的書屋活動”
行秋用書卷抵住我想繼續往下數但又沒啥好舉例了的尷尬手指:“非也非也。”
“還有一種常見的內容傳播方式,如果做得好,在宣傳方面可能會有一支奇軍的效果。”
“哦??”我立馬從小沙發上起來給行秋少爺讓位,“愿聞其詳!”
行秋施施然在沙發上坐下,又細細品了口果茶,才輕挑慢捻地說出了三字要訣——
“講、故、事。”
說罷他瞄了眼我;見眼前人呆滯毫無反應,復又補充了句:“這里的‘講’是泛指,‘故事’形式題材也很多樣。”
對于宣傳秘方的心理落差多少有點大,我略整理整理心情和表情,表示不用多解釋,我懂我懂:
“講故事嘛,明白。之前跟玉衡星大人聊天的時候就聽她講過,說她一個搞土地建設規劃的也要寫如何講好璃月故事。”
“講好璃月故事。”行秋沉吟了下,“就是嘛,跟著總務司的宣傳口,不會有錯。”
我撓撓頭:“那我也寫一個講好蜜雪冰冰呃,不對勁不對勁,一個小飲料店的發展沿革史真的會有人想聽嗎?!”
“靈活一點嘛吾友。”行秋搖搖手指,“你難道沒看最近璃月港新火的一部小說?”
我空咽了下口水,想要多少掩飾點尷尬:“我很久不好好讀書了兄弟。”
“唔。”行秋點點嘴唇,“原來閑書也看得少。”
“好吧,那就由我為閣下稍微介紹一番。”
“且說這書名和稻妻那邊的輕小說有幾分相似,叫《不做逍遙宗關門弟子后我遇到真愛失戀傷心迷路后終成就了茶藝百擊》。”行秋說完名字,喝了口茶。
我心道,“后我”的命名格式果然王道。它這還連用兩次“后”!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來一本《從愚人眾辭職后我在提瓦特開飲品店后終變成了大富翁》?
看我欲言又止的神情,行秋表示莫慌,聽他講完劇情:“故事的主人公家世凄慘,身若飄萍——”
“但是個武學奇才。”我忍不住接話。
行秋咳了一咳:“嗯不錯。”
“這位武學奇才流浪許久,陰差陽錯拜入了當時名盛一時的隱世仙門——逍遙宗!”
“都是隱世仙門了還能名聲大噪,估計不是真隱士;逍遙估計也不是真逍遙。”我忍不住吐槽。
“但是逍遙宗這名字聽著就不是一個需要斷情絕愛的門派,說不定主人公在仙門里還有一段孽緣吧。”
行秋有點不太確定地道:“你確定你是真沒看過?”
“這不劇情都寫小說名字里了嘛。”我看看行秋少爺的表情,識趣地做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好、好,我不猜了,您繼續。”
可能少了驚喜,行秋的語氣沒再像一開始那么感情充沛表演感強,干巴巴敘述完了這個標題擴充作文:
“話說這逍遙宗主遭逢門派內部劇變,好不容易平定人心,身心俱疲本不愿再收徒,但見主人公資質奇佳,故收為關門弟子;主人公進入仙門后發現這里并不如面子上那般光線,四處暗流涌動,試探有、意圖拉攏有、暗藏殺機者更有!”
“在發現這聲名赫赫的逍遙宗內部竟比塵世流浪更危險后”
我還是忍不住:“于是準備回去當一名流浪者。”
行秋緊了緊白面小拳頭,從袖子里摸出塊點心給我嘴塞上,繼續道:“對,主角本來這么想。但是在危機四伏的宗門生活中,也邂逅了一段月下情緣相互扶持、相互依偎”
我覺得牙有點酸,不知道是不是嚼點心嚼的。
“但都只是表面上的。”行秋來了個意料之中的轉折,“某次遇險性命岌岌可危的時候,主角終于發現——攜手相伴情緣,不過把它當作宗門勢力派系爭權的工具;傳道授業的恩師,不過把它當作歸攏宗門人心的擋箭牌沒有人真正在意它本身。”
“萬念俱灰之下,使了招金蟬脫殼離開污糟的仙門轉投塵世,不過傷勢太重,逃到一處平原的湖泊前就失去了意識。”
我吃完點心:“醒來后就遇到了真愛。”
行秋見怪不怪:“蘇醒的時候正是午夜,潔白的月輝灑下,面前是一位柔婉如水的人正在照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主角身上的傷全好了。為了報恩,主角在附近的村落駐扎,每當賺到點什么便提來找這位美麗的恩人,它們一齊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但令主角不解的是,為何這位恩人只有晚上才現身?總是住在水潭邊卻從不見水邊有人生活的痕跡?終于是在剖白心跡之時,恩人才吐露真相——原來其真身實為一只水妖,只有在月亮的清輝下才能幻化作人形。”
我點點頭。哦,原來這是純水精靈和吸血鬼混合的璃月本土改良版。
“人妖殊途,水妖拒絕了它,從此不再現行只留給主角一掬水化作的心。”
我:“那顆心不會叫凈水之心吧?”
行秋習慣了,行秋默認了:“見不到愛人的主角腦子也變得糊涂,又開始了居無定所的漂泊生活;一次迷路,機緣巧合地竟然把它帶到了一處風景秀美的盛產茶葉的山谷。”
我:“沉玉谷知道這事嗎。”
行秋:“主角出神入化的劍法竟然在產茶的山谷大有作用!在每年采收茶葉之時,憑借其變化莫測、花樣百出的劍術采茶法——據說一次可斬百葉完整,一葉可描摹經絡百條,故稱其為‘茶百擊’!”
“在制茶環節完成后的一次品嘗會里,主角無意間用愛人留給它的凈水之心浸過了待會要泡茶之水,結果泡后茶飲成品的味道清冽甘香非常!人飲之久久不忘!”
“不忍好物蒙塵,主角帶著愛人舊物和山谷茶葉,去世俗街巷里開了一家普通的茶飲店,決定安心在凡俗生活中忘卻前塵,了此余生全文至此結束。”
我聽完后久久不能平靜,終是一錘桌子道:
“這轉折也太生硬了!真的不是植入廣告嗎?”
“怎么不干脆把茶百擊的店鋪地址和訂餐信箱號寫上啊!”
行秋攤攤手:“人家不寫宣傳效果照樣好啊。這叫留白。”
“留白,它都把大名糊臉上了還留白。”我要咬手絹了嗚嗚嗚。
“那我搞個迷途少女路遇雪妖悟道果茶之道的故事怎么樣”吐槽歸吐槽,人家成功的先例畢竟擺在那,我也有點心動。
“這可不好說。”行秋道,“一則故事一本小說火不火,受不受大眾歡迎其實是一件很隨機、很需要運氣的事情。有時候在某個地方無人問津,在另一個地方又有可能突然”
呵呵呵,這是想起你自己的經歷了吧枕玉老師。
我開門見山:“你接單嗎?”
行秋不帶考慮地回絕了我:“恕在下拒絕”
“哎呀枕玉老師您是內行人多少給我介紹介紹”我小聲纏著行秋,“您應該認識八重堂的人吧,出版機構肯定手上的作者資源多,幫我聯絡聯絡。”
行秋顯得有些為難:“不過是些書信聯絡。”
“他們那的主編很忙,不一定會回復無關書信。”
“若真有心合作,豐雪老板不如親自去一趟?”
第109章 不告而別可不是一種好習慣
山不讓塵乃成其高。
茶百擊過了新店開業的好風勢頭,后續的經營態勢也算平穩;那本《不做逍遙宗啥啥啥以下省略》內容雖流俗套路了些,但也借著故事傳奇打出了企業獨特的招牌,宣傳造勢的手段還是很值得借鑒的。
故行秋提議我要不要親自去八重堂拜訪時,我竟也沒有過多猶豫,摩挲著下巴學著他的語調道:“閣下言之有理。”
“巧得很巧得很。”行秋放下書卷,“飛云商會半個月后有一批貨要出口稻妻,閣下恰可省一張船票錢。”
哦哦哦?這么貼心啊。
其實借著傳送錨點閃現也行,來一場大膽的凝冰渡海也行但想著從一國到另一國,以后若想在人家那做生意談合作,還是像從蒙德來璃月一般、正正常常通關、身份過了明路才好。
不過坐船的話,我是不是提早去白術先生那邊開一些防暈船的藥比較好
行秋撣撣衣擺站起來:“那在下先回去幫豐雪老板聯絡一下。”
我眉頭一皺微感不對,佯裝生氣道:“你今天怎么這么積極?是不是早盤算著把我送走了,好沒有討厭的老板總是來打擾行秋少爺美好的沉浸書海的時光呀——”
行秋配合著我笑著拱手:“罪過罪過,小可萬萬沒有這樣想呀!”
好夸張的語氣,連常用自稱都換了。
我也壓不住嘴角,趕緊將腦袋轉向一側裝酷,伸出手指比了個“耶”開口就是言簡意賅:
“兩張船票。”
一報還一報你演來我演去行秋佯作驚訝:“私家商船是不需要船票的,閣下原來不知道?”
“知道你個點心!誰像少爺您家大業大啊!”
一路追鬧著把他送出去,看著墨色中勾著靛藍的背影、金色的流蘇耳墜搖晃,卻生出些隱約的惆悵。
一場新的旅途往往意味著與舊友的暫別。
我不擅長告別,但自我代入、又覺得被不告而別留下的人兒特別可憐所以此等不論算作大事還是小事,好好告別,從我做起。
*
既然要去稻妻,那么這個出行計劃不得不知會不知道還在不在生貓貓胖氣的那位一下。
向行秋討兩張船票本也是預備著他萬一也要跟著回去不過也有很大的可能其并不愿意這時候重游故地。
總之寄一個跨國快遞試探一下,把寫著出行計劃的書信連著幾包新得的茶葉與店里落下的棣棠花花塞了一滿盒子,不知會得到如何回復呢?
香菱聽我說出行計劃的時候正在顛勺,熱油激發出絕云椒椒的辣味隨著煙子霎時轟滿了廚房。
我泡在滿滿的香辣味中久久凝望剛起鍋的菜肴,想這要是一動身去稻妻可沒有日日吃這樣絕辣香鮮實惠且地道的璃月菜肴的好福氣了。
香菱單手端著盤子準備出去送菜,順便拍拍我的肩膀:“臨走前一定請你吃一頓,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長進!”
送完回來準備炒下一道:“你要去多久?可惜老爹這陣忙,我得幫著看會兒店,不然一定和你一起去稻妻邊逛邊找食材!誒你說,雷史萊姆的口感怎么樣?會不會跟花椒吃起來一樣酥酥麻麻的?”邊說邊是油下鍋燒熱放花椒爆香:“真舍不得你走。每次請行秋和重云那兩個家伙試新菜的時候總是你推我擋的,哼,還是我們兩個比較能吃到一起。”
“聽說稻妻那邊的口味清淡,你去了會不會不習慣啊。”
五花肉下鍋煸油:“不過能試試不同地域不同口味的菜式也挺好的。”
青辣椒切片下鍋,再利落地舀兩勺秘制豆鼓醬混合翻炒:“別擔心,你要是吃不慣那邊菜式的話,我還給你準備了好幾罐不同口味的辣椒醬!”
淋上一點鍋邊醋大火出鍋:“成咧!之后密封好給你送過去,不夠寫信來我再給你寄!”
香菱又出去送菜了,留我一個人在廚房里陶醉在辣椒炒肉的香氣中,久久不能平靜。
為了這一口我是真不想離開璃月啊!!嗚嗚嗚。
香菱,我的親香菱;想到那一罐罐辣椒醬,心里暖暖的。
我也趕緊回去在庫房里翻翻有沒有什么她做菜能用得上的好材料,順便洗一下我裹滿辣椒炒肉味道的頭發。
要是有這種味道的香水就好了,異國他鄉噴一下,哇,盡是舌尖上了的鄉愁了。
洗完頭發晾干我想再去找一趟小方士,可惜重云不在家,應該又是行走野外去接除妖的單子了。
沒機會當面告別的話,我回去準備了厚厚一沓冰糕券,請行秋少爺到時候幫我帶給重云。
行秋少爺點了點那磚頭似的一沓券,問:“我的呢?”
委委屈屈:“只有他們的禮物,沒有我的嗎?”
我心虛地摸了摸頭:“幾張優惠券而已,這也算禮物嗎?我看重云平時吃冰吃的多,這才搞點冰糕券,不值當多少摩拉的”
畢竟還要蹭人家家商船的呢,我一揮手:“害,怎么沒有行秋少爺的?必須有!您可是我奶茶書屋活動尊貴的包年顧客,尊享svip呃總之是貴賓折扣。”
“這個什么折扣,不會是臨時才升的吧。”行秋少爺拿著那沓冰糕券漫不經心地打著手心。
“怎會?絕對不會!”
說完我抬腳就想沖去店里店員交代一下這個折扣事宜,還沒走出飛云商會大門,我又想起什么重回來握住行秋少爺的手晃了晃:
“我不在的時候,和書屋聯名活動的選書事宜就麻煩行秋少俠多幫我留心留心了,多謝!”
說完又一溜煙沖了出去,連背影也不留。
行秋無語地站在原地抱著手臂:“真是,用起我來倒是不手軟。”
想起自稱古華派外門弟子的我,他又嘆了口氣搖搖頭:“呼——算了。一日為師,終身”
“阿嚏——”正往店里的我打了個長長的噴嚏。
這大好的初春怎么打這么大的噴嚏呀。
是不是有人念叨我,還是占我便宜啊?
垂下的柳枝也不知道,嫩綠的新芽還在打苞,只待一場如剪的春風裁出細葉,好叫來往的游子行人樹下飲酒,折柳告別。
*
阿帽公主那邊還是沒有回音。
難不成真是我海燈節那次睡起來演過了?散咪難道是一只心胸蝦餃呃,心胸狹小的散咪我在這邊偷偷講小話,希望他在那邊能感應到有人說他壞話!早早回音!
璃月這邊的代理店長也選好了,該交待的事情交接辦妥,這臨行前的最后幾天我在店里的日子倒是一下清閑下來。
不用干活,四處溜達,店員們不堪其擾,抱怨的眼風一個勁地往我這掃。
好吧,不干活還到處亂溜達的老板果然很討人厭,就像考試遇到一個就愛站你旁邊盯著你答題的監考老師一樣煩人。
俺懂,俺都懂,俺速速打開門——
呃,不太巧,今日下雨。
和前些日如煙的雨霧不一樣,今天的雨像斷了線的珠子,在緋云坡朱色的飛檐廊拱織了一片又一片的雨簾。
我只好回去抱了樣閑時學來解悶的樂器坐在店門旁的屋檐下,隔著雨簾彈琵琶。
倒像結著幾分愁怨似的。
我決定暫時享受一會兒扮演“像丁香般結著愁怨的姑娘”的感覺。
只惜技藝不熟。
按個弦撥一下功夫,檐上落下的雨珠能有五六七八顆,故這琴音聽起來磕磕巴巴的,根本沒有我想象中“瀟灑老板雨中獻藝琵琶聲如玉珠落盤吸引顧客”的效果。
在店員出來制止我的“趕客”行為前,還真有一位客人打著傘來到了店門前。
“小友琴音,別有意趣。”
第110章 簪劍
我不太知道鐘離先生是以什么樣心態與精神狀態夸出這一句話的。
也許這不是一種夸獎,只是璃月地方一種獨有客氣。我還能不清楚嗎?
“哈哈哈先生過獎。”我干笑著抱起琴請鐘離先生進去坐,并決定以后沒有練好的東西還是不要輕易顯擺出來當顯眼包了。
鐘離可算是店里的常客了,店員們見慣了這位有著蜜雪冰冰獨一份暢飲券的熟面孔,只是簡單地招呼了下,待這位講究的顧客慢慢挑選飲品。
鐘離先生熟門熟路撿了張位子坐下,不緊不慢看著飲品單。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收好琴后綁好小圍裙拿起記單小本,很快進入了侍應生的角色:“先生想喝什么?”
鐘離擱下飲片單,想是心里已有成數。
“聽說蜜雪冰冰的【冰玻花盛】系列新出了花信風主題的飲品。”
我點點頭打趣道:“是的,先生這方面消息可真靈通。”
哎嘿,莫不是行秋少爺幫我宣傳的?茶百擊開業沖擊那會兒,除了分析分析宣傳模式的成功之處取其精華外,蜜雪冰冰也不能坐以待斃,推陳出新總是不變且好使的競爭手段。
既然店里已經陳列著依花信風而選的盆栽擺件,何不把“花信風”這個主題融入店內最跟花搭界的【冰玻花盛】系列,做成最契合璃月氣候文化的特色新品。
接下來桃花杏花梨花海棠花都會接著在璃月土地依依盛放,先有漂亮小花,后結美味果實,依時令而食,皆要好好利用上才是。
等飲品端上來,我不忘拍拍彩虹屁:“有鐘離先生這樣的食客常來光顧品嘗,可謂是對蜜雪冰冰的口味保證打下了一塊無字招牌呀。”
“小友過譽,我不過是隨意喝喝罷了。”鐘離先生晃晃杯身,聽包裹著花朵的冰塊與琉璃杯壁碰撞時透過水面依舊清透的聲音。
可惜今日下雨,沒有晴好日光可作天然濾鏡;否則端著杯子借窗外一束日光觀賞,冰塊、糖水、花朵一齊浮動撞壁,波紋搖晃,光透杯身,也是很美的。
“這個茶盞材質選得好。”鐘離道,“若是尋常瓷盞,到與這冰花少了些相映之美。”
鐘離先生就是會品,我在心里大為感動,有種琉璃杯進貨所花的大包摩拉終于得遇知音之感。
沒白買,真沒白買。我拭了拭眼下不存在的淚珠。
“小友也坐。”鐘離先生端著杯子,偏過頭來同站在他身側的我說道。
彼時我還一手捏著飲品單,一手捏著小圍裙,像自習課上被老師單獨叫到講臺上批閱當堂作業的小學生一樣緊張,生怕哪里粗心寫錯了,是要挨小手板的。
自然鐘離先生這樣和藹,就算是飲料不合口味,也沒有那么一頓童年噩夢的小手板子等著我。
只是從這個角度看帝君,好像還是第一次。
畢竟不論何時、不論在璃月港的哪個角落遇到遛彎賞花觀魚看鳥的鐘離先生,他總是一身玄衣長身玉立的樣子。
玉山巍峨,不可逼視其頂;再者說以我這身體的海拔,視線平齊也不過望到鐘離先生胸膛。
先生說過“一襲好衣勝過黃金”,平日里我望見這位講究人勝過黃金的好衣時刻比較多;除非說話時,多有理由抓緊時間再看幾秒帝君盛顏。
俊啊,真俊。只敢在心里感嘆,且也不敢感嘆過多,怕被聽到。
誰知道我們這位行走人世塵世閑游的帝君究竟會不會聽人心語呢。
是以今天他坐著我站著,從這個高低角度看過去的帝君,倒好生新奇
我本也是在隨著他的動作看冰玻花盛的杯子的,看著看著,視線焦點就自動轉移到了帝君身上都說質量越大的物質本身引力也越強,那巖王帝君萬古磐巖了引力大也是很正常的事。
嗯,所以視線被帝君吸引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有理論支持的,絕不是我花癡。
下目線所看到的帝君側顏好像比平常更鋒利了幾分,尤其惹人注意的,還是眉墨入鬢下,眼角飛揚的朱紅。
平日里總掩藏在黑色的額發下,不在近處仔細瞧,還真沒注意到。
如今詫然間被這抹朱紅吸引,更覺驚艷;看著看著看進去了,是以鐘離先生叫我坐下時,第一時間竟未反應過來他在同我說話,只是見那比琉璃比琥珀更要耀眼的金色眸子向我看過來,在眼尾朱紅的映襯下,更為奪目且攝人心魄了。
像什么呢?
凡塵的所有物好像都不足以形容。
也許本身就是天隕的巖星。
“哦、哦。”我好歹回過神,忙答應著;拉開椅子,不自然地調整著坐姿,有些擔心剛才過分的注目會不會冒犯了帝君。
鐘離看到我緊張心虛到扣手指,笑道:“小友不必拘束。”
他好似不知道,又好似全然知曉。
我把不老實總想亂動的手分開壓到腿下:“哈哈不拘束、不拘束的。”我拘束什么?這可是我的地盤雖然這句自我鼓勵在巖王帝君面前好像不夠看。
鐘離把茶盞放到桌面上,掌面微合鄭重道:“雖然機緣巧合友人將自己贏來的暢飲券給了我,契約已成,但這么多時日以來,我在貴店所享的種種免費招待應該道一聲謝。”
我:?
怎么突然這么正經說這個。
我不解:“呃沒事沒事不用道謝的,本就是店里活動發出去的終身暢飲券,兌現獎品承諾也是一店立信之基,身在契約之國,履約之信萬不敢懈怠的倒是先生,怎么突然說這個?是準備暫時離開璃月出門旅行嗎?”
不會也學那位常穿綠色小披風的酒鬼詩人一樣沒事串門去了吧。
退休就是好啊!我也想退休!
鐘離先生輕笑:“我目前倒是沒有這個打算。不是小友要暫時離開璃月嗎?”
頓了頓,他繼續解釋道:“哦,是往生堂的那孩子那位胡堂主閑時與我說起的。想著在蜜雪冰冰受了那么多次招待,老板暫別,總要來打聲招呼的。”
我點點頭,搓搓下巴。
哦,胡桃呀,那就是行秋他們幾個和胡桃說起的吧;胡堂主又轉述給在往生堂打工當客卿的鐘離先生,這就說得通了、這就說得通了。
鐘離先生也忒客氣了,不過是吃了幾頓茶,還要親自來道一聲謝,倒讓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沒想到更讓我不好意思的還在后面。
鐘離先生從袖中抽出了一根簪子,說是謝禮,要送給我。
帝君送的東西這我哪能收啊?(這我可太想收了!)
在里外心態的雙重糾結雙重矛盾下,我終于說出來那幾句過年拜年的經典臺詞:
“你看你來就來嘛,還帶啥禮物。”
“不不不你拿回去,真不能收。太客氣了真的,你拿回去。”
“啊真不用收啊好吧好吧,誒你看你這也,誒,好吧謝謝、謝謝!那我就收下了啊,謝謝您真是太客氣了”
我接過簪子的那一刻,咧開了仿佛拉鋸多時終于把紅包安心揣豆里的真心笑容。
還不能笑得太放肆。
要禮貌。
要壓住嘴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細看這簪子,簪頭似花,簪尾似刃;通體鎏褐,比烏木沉,比玄鐵輕,既非金銀玉器,也非瓷非石,叫人一時拿不準是什么材質;樣式簡單,卻叫人覺得流暢精細非常,說不出哪里不好。
仔細欣賞完一番,剛見到漂亮禮物時的雀躍心情稍稍平復下來。
帝君送簪子給我干嘛?
話說回來璃月送簪子會不會有什么講究啊什么“長發綰君心”鐘離先生束起的烏發明明什么也不簪也足夠繞人心魄三日不歇的了天,我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
就在我狠狠唾棄內心烏七八糟亂哄哄的想法時,鐘離先生像是看出了我的疑問,道:
“這其實是一柄劍。”
“不過為了平日里便于攜帶,做成了發簪的樣式。”
我點點頭,心道游戲里一個人只能配一個隨時召喚武器位的設定還真原原本本還原了,我能召一把冰華流散,就召不出另一把無鋒劍。
“那它要如何變成劍的樣子?”
我有些好奇地自主猜測道:“是不是要往里灌輸元素力?”
鐘離先生搖搖頭:“只要你確定地想把它變成一柄劍,那它就會恢復原狀,變成一柄劍的樣子。”
我神奇道:“不需要元素力,它會聽我的想法行動?”
鐘離頷首:“憑君所思所念。”
“太玄妙了吧!”
我本想立刻試試,可顧及店內環境和其他顧客,于是等候著鐘離先生把飲品喝完,一齊尋了處空闊處。
一念牽動,手中簪果真變成了手中劍。
隨著簪子的體積變大,原來簪頭的花形也看得更清楚了——
原來劍柄本身就是琉璃百合的花型,握住其柄正好。
“鐘離先生怎么知道我會使劍?”我興奮地回頭問道。
鐘離握拳放到唇下咳了一咳:“野外路過,偶見小友與魔物戰斗時的情景。”
哦,偶見。偶見也不過來幫俺開個盾,嗚嗚嗚。
“小友劍法輕盈流暢,細致間又有風雪所過的大開大合,似是頗有自己心得。”
嘖嘖嘖,聽聽帝君夸人,真是讓人舒服到心坎里。
“我既知小友已有劍相隨,所做此物,不過以防萬一,留小友備用而已。”鐘離道。
我摩拳擦掌:“先生不若再教我兩招?”
鐘離搖搖頭:“我慣用槍。”
“不過我見小友劍法已有‘如臂使指’四字初形;不論何種武器,此四字足矣。”
“有時候,出奇才能制勝;本是以防萬一之物,平日還是隱其鋒芒。”
鐘離先生笑言,說完,也便欲負手離去了。
我謝過先生所贈與教誨,心念所動便將簪劍便回原來模樣。
隨意綰了股頭發,只當最不起眼的發飾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