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敵貼貼（23）
這里是江木的家, 崔涼就住在隔壁，對方只要想，就能夠隨時來。而且, 崔涼還比他早很長時間就認識江木了。
琳瑯其實也說不清楚他剛才見到崔涼的時候，自己的心理感受。
他就是覺得有點酸酸的，有點緊張，還有點不高興。
可這種不高興又跟見到李素、薛蘭時不同，琳瑯心里清楚的, 但他不明白。
江木很早就跟他說過了, 他跟崔涼是朋友, 朋友是可以分享的。
已經了解一些基本常識的琳瑯也知道，他不可以因為自己的不高興, 而要求江木跟崔涼斷絕來往, 這是不對的。
但他就是, 就是覺得心里悶悶的。
“江木，你現在有沒有喜歡我一點了？”
崔涼的到來引起了琳瑯的危機感, 以至于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尋求安全。
問題讓人對先前的話題有所忽略, 江木被琳瑯一眨不眨地看著。
他垂下眼皮, 將雙方的試卷交換了過來。
“嗯。”
從琳瑯跟他告白以來, 江木發現自己并不排斥和琳瑯一起做的任何情侶之間的事情。
他想, 比起別人，他確實是要更喜歡琳瑯一點的。
回答完，江木就讓琳瑯開始批改試卷了。
對方有了他的話總算是安心了一點，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
“木木！”
突然, 身邊人叫了他一聲。
江木很快就意識到琳瑯對自己的稱呼有所改變, 是一個從來沒有人叫過的昵稱。
“崔涼喊你阿木，我也要喊得更親近一點。”
被江木看著, 琳瑯在一點點的不好意思后，就理直氣壯地說出了自己更換稱呼的原因。
說完又眼巴巴地盯著人，生怕江木不允許。
“可以，你怎么喊我都可以的。”
琳瑯在江木這里是永遠的例外，他想怎么稱呼他，都是被允許的。
江木說完，琳瑯整個人就歪到了他身上。
“木木，我最最最喜歡你了！”聲音聽起來簡直黏糊得過分。
江木在琳瑯歪過來的時候，手就放到他背后防護著，防止等會兒人直接從椅子上歪下去了。家里的椅子跟宿舍的椅子不同，是沒有椅背的。
他側過臉，眼睛看著兩個人的試卷，可心卻不在上面。
將近新年前一個星期，琳瑯見江木家里沒有其他人，邀請他到自己家里過年。
江木雖然不會拒絕琳瑯的好意，但新年是一個很隆重的節日，就算是去琳瑯家過年，也不是現在，他過去不合適。所以最后，江木還是沒有答應。
于是琳瑯臨時決定這周就住在江木家里，陪他一起置辦年貨，打掃房間，把家里布置好。
江木按照原本的計劃，一一將需要的東西買好，而后跟琳瑯一起去商場買了幾套衣服。
每套衣服都買了兩件，尺寸不同，但款式差不多。
這些衣服的共同點，是無論穿在江木身上，還是穿在琳瑯身上，都非常合適。
以后琳瑯再想要穿情侶衣的話，就不用專門選顏色相近，但穿在自己身上顯得亂糟糟的衣服了。
江木想起那時琳瑯的舉動，看著對著鏡子左右照照，還把自己也拉過去照照，一副歡喜非常樣子的人，臉上的表情閃動了一下。
他沒有發現自己笑了。
可琳瑯抬頭正好看見了，而后他就看呆了。
江木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像鉆石一樣的耀眼。
“這件要買嗎？琳瑯？”
“要買！”琳瑯的第一反應就是回答江木的問題，而后才道，“你剛才笑了。”
“木木，你笑起來的樣子好好看。”
琳瑯的眼中滿是赤誠，江木頓了頓，扭過頭看了眼鏡子。
可惜那笑轉瞬即逝，現在又恢復成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是嗎？”江木怔然。
“是的，木木，說不定以后你能夠做出表情的。”
這趟出來，兩人不僅買了一大堆東西，還得到了這樣的意外之喜。
晚上，琳瑯特意點了火鍋以作慶祝。江木跟他嘴巴都吃得紅彤彤的，臉上也盡是汗，兩個人望著彼此，很沒有形象地笑了出來。
琳瑯明天就要回家去了，吃過晚飯，兩個人沒有立刻回房間睡覺，而是坐在休息區說了一會兒話。
琳瑯只要在江木身邊，就像是沒骨頭一樣，總是要靠著對方。
“我們前幾天拍的照片，我已經讓人洗了，過幾天就能送過來。”
“我還給你買了相框。”
琳瑯覺得江木家里有些空，所以三不五時就會添一點東西。
照片也是他們出去玩的時候，琳瑯拉著江木拍的。就算他人不能留在這里陪江木過年，至少相片可以留在這里。
這樣的話，江木就不算是孤單了。
“木木，我們倆的合照要放在客廳，這樣一進來就能看到。”
“還有……”
琳瑯一一安排著照片的歸屬地，家里開著暖氣，兩個人蓋了同一條毛毯，氣氛靜謐又安詳。
江木跟琳瑯彼此依偎，不小心睡了過去。
夜里，江木是被冷醒的。
溫度降低了，他喊了聲琳瑯，對方沒有醒，反而是將腦袋直接埋進他懷里，把他緊緊抱住了。
不能就這樣在外面睡，蜷縮一晚，就算不凍感冒，第二天醒來身上也會不舒服。
江木掀開毯子，琳瑯似乎感覺到了冷意，把他抱得更緊了。江木拍拍他的背，而后將人抱了起來，送回到了他的房間。
新年過后，江木跟琳瑯兩個人又長大了一歲。
開學前幾天，他們恢復了之前高強度的學習。
琳瑯在江木家里的這段時間，崔涼后來也陸陸續續又來過幾次，每次崔涼過來，琳瑯的心就悶悶的。
他一直沒弄明白這是為什么，也就沒告訴江木。
開學第一天，林朝風就兌現了期末前的承諾，請江木吃了一頓飯。
他跟宋儉沒多久就發現琳瑯對江木的稱呼改了，不過兩個人都沒有在意。
少爺天真不諳世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況且琳瑯以前就喜歡粘著江木，兩個人上學期還經常睡一張床。在林朝風看來，琳瑯這么喊江木反倒是正常的。
就是占有欲太強了，過后有一回林朝風學著琳瑯喊江木，被對方嚴厲禁止了。
“你不能叫木木，這個名字只有我能叫的。”
“為什么？這個名字又沒有專利。”
琳瑯說不過對方，江木把人拉到自己身邊。
“林朝風，不要欺負琳瑯。”
林朝風忍著笑，雙手舉起作投降狀。
“天地可鑒，我哪里有欺負琳瑯？”
琳瑯有江木撐腰，沖他哼了一口氣。
林朝風忍不住了，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琳瑯追著他要打，林朝風躲到江木后面，江木也沒攔著他們倆，宋儉在一旁看熱鬧，宿舍里一時充滿了歡聲笑語。
打鬧歸打鬧，在發現崔涼越來越多次出現在江木面前后，琳瑯還是跟林朝風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他說完，林朝風稀罕地看了他好幾眼。雖然林朝風知道琳瑯單純，但不知道對方單純到了這個地步。
“琳瑯，你在吃醋。”
“吃醋？”
“我問你，你是不是每次看到那個人跟你對象在一起，你就有點不開心，希望對方離你對象遠一點，巴不得你對象眼里只有你一個人？”
“是。”琳瑯回答完了以后，臉紅紅地糾正道，“我們還沒有正式談戀愛，他還不是我的對象。”
“那就是了，這就是吃醋，是戀愛的人里面很正常的反應。”
“那個人和你喜歡的人關系怎么樣？”
“他們是好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
“好朋友啊。”林朝風摸了摸下巴，他不知道琳瑯說的是江木和崔涼，表情嚴肅起來，“琳瑯，我跟你說，許多人就喜歡打著好朋友的幌子去做傷害別人的事。你可一定要問清楚，他們兩個有沒有別的感情，還要懂得宣示主權，讓人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屬于你的。”
在林朝風看來，他們兩個都已經約定畢業后戀愛了，那關系就是板上釘釘了。
琳瑯性子又單純，要是一沒留神殺出個程咬金，回頭不得傷心死。
“怎么宣示主權啊？”
林朝風跟琳瑯舉了一通例子，琳瑯似懂非懂。
“我明白了。”
“琳瑯，咱倆關系都這么好了，你就告訴我你喜歡誰吧，要不稍微給我個提示？”
林朝風可太好奇了，究竟是誰會讓各方面條件都這么優秀的琳瑯產生危機感，還吃醋而不自知。
可惜他越是這么問，琳瑯的嘴巴就越嚴。
后來林朝風無聊的時候，還把琳瑯他們班上的女生一一排除了一遍。然而符合這一個條件的，另一個條件又不符合了，害得林朝風好幾天晚上都沒睡好。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你明知道這里有個秘密，卻不知道秘密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崔涼又一次出現在了江木面前，并邀請他去圖書館一起看書。
“快要高考了，在圖書館復習的話，查找資料起來也比較方便。”
崔涼的話也對，不過江木今天沒有打算去圖書館，也就沒有跟對方一起去。
“明天你要去的話，我可以提前幫你占座。”
“不用了，明天我會跟琳瑯一起過去。”
江木再次拒絕了崔涼，他跟對方說話的時候看到琳瑯了，只不過琳瑯沒過來。
等說完話，江木朝琳瑯走了過去。
“站在這里干什么？”
以前琳瑯看到他，都會直接過來的。
“我等你跟崔涼說完話。”
“他去圖書館，問我去不去，我拒絕了。不過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去，在里面看書確實會方便一點。”
琳瑯聽了，默默地沒有說話。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琳瑯轉頭跟江木說：“木木，我好像有點吃醋。”
江木為琳瑯的話而腳步落了一拍，他問：“吃什么醋？”
琳瑯沒有直接回答江木，而是問道：“你喜歡崔涼嗎？我是說像我喜歡你的那樣。”
“崔涼只是朋友，我不喜歡他。”
江木奇怪，琳瑯怎么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他回想了一下，從他知道夢里的發展后，跟崔涼之間的來往也并不是太密切，按理來說，是不應該會造成這樣的誤會的。
“哦。”琳瑯低頭，腳尖踢了踢地面，他對于即將說出來的話有點害羞，“你跟他認識的時間比我長，你們兩家還住那么近，我看到你跟他在一起，和他說話，就會有點控制不住地想吃醋。”
“我想你是我一個人的。”
繞了這么一個圈子，琳瑯才算是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江木沒有經歷過這樣直接地表示出自己吃醋了的話，他有些無措。
“那要怎么辦？”
“你能不能讓他知道，我會跟你在一起？”
這是林朝風教琳瑯的，不管那個人是什么心思，首先要讓對方知道他跟江木兩個人的關系。
琳瑯說出來，又反悔了，他覺得這樣有點不太好。早知道就不聽林朝風的話，他可以再跟江木慢慢商量的。
可沒等琳瑯收回自己說的話，江木就點頭答應了。
“我會跟他說的。”和朋友分享有關感情方面的事情也很正常。
如果這能夠增強琳瑯的安全感的話，江木是愿意這么做的。
在他眼中，這也并不是麻煩。
琳瑯因為江木的回答而愣了愣神，接著興沖沖地跟人貼了貼臉。
江木看他，他猶猶豫豫地問：“這個不用等正式交往才能做吧？”
“嗯。”
琳瑯笑得燦爛起來，又跟江木貼了一下。
遠遠望過去，兩人的動作很讓人誤會，仿佛是琳瑯在江木的臉上親了一下。
不過，他們這樣，跟親了也差不多。
薛蘭想，其實從一開始，他還有李素、崔涼，都注定是要輸的。
琳瑯太熱烈了，像一輪太陽。
太陽從一早開始，就去吸引了江木的目光。
江木跟琳瑯說開了崔涼的事情后，后者心理上一下就輕松了許多。
第二天還主動說去圖書館，宋儉跟林朝風聽到他們的安排，也打算一起去。不過四個人分成了兩個閱覽室，宋儉拉著林朝風去補習了，對方假期雖然也看了書，但開學考試表現得并不是太好。
知道崔涼也在圖書館，要是在幾天前，琳瑯是會先到處看看對方在不在這個閱覽室的，但他今天坐下來后就專心致志地看起來書，沒有關心這些事情。
江木在他右手邊，兩個人穿了同樣的羽絨服。圖書館暖氣充足，熱起來以后，脫了外套，他們里面的毛衣也是同一個款式，只不過顏色略有區別。
崔涼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
江木跟琳瑯坐在一起，偶爾低聲討論著題目，姿態親昵。
琳瑯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看，看著人的時候經常給人以十分專注的感覺。
崔涼在班上也曾經觀察過對方，但他今天才發現，實際上琳瑯只有在看江木的時候，眼睛里才會露出亮晶晶的光芒。
那光芒閃動著，將主人真實的心思也一同訴說了出來。
崔涼仿佛突然被什么所擊中，心頭的猜測令他搖搖欲墜，似乎腳底踩著的不是圖書館潔凈的地磚，而是什么泥潭，拖著他不斷下陷。
崔涼：阿木，我在閱覽室外面，方便出來說話嗎？
崔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江木的手機連續震動了兩聲，他看了信息后，跟琳瑯說了一聲，就走了出來。
圖書館里有專門的聊天室，崔涼把聊天室的號碼告訴了對方，沒多久，江木就找到了人。
“阿木，你跟琳瑯現在的關系是不是很好？我看你們經常一起進出。”
在告訴江木以前，崔涼還是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話。
同時，心底也抱著一絲僥幸。
然而他的話正好與江木的打算不謀而合，他既然答應了琳瑯，就會做到。
“是，琳瑯是我的準男友，我們會在畢業后交往。”
江木幾乎沒有給崔涼留一點幻想的余地，不光是僥幸，崔涼有很長的時間，頭腦都是一片空白的。
他一直以為，還有機會，還有時間，江木看起來不像是動了心的樣子。可事實就是如此殘忍，在他猶豫別扭時，已經有人先一步得到了江木的心。
“你們現在是在早戀嗎？”崔涼有些沒控制住情緒，如同質問般。
“沒有，目前我們依舊是朋友關系。”
朋友？
多諷刺的一個詞，曾經他也是江木的朋友，還是唯一的那一個。
“是嗎？”崔涼笑得有點難看，“你們是……時候決定的？”
“抱歉，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說。”
不想，不了，不用。
這種類似拒絕的話術，是江木從前決對不會對崔涼說的。可從上學期開始，崔涼就聽到得越來越多。
他不再是江木唯一的朋友，也不再會被江木無條件地包容滿足。
“那你們是誰先喜歡誰的？你喜歡他嗎？”
話題依舊屬于朋友的范疇，可崔涼的語氣不太對勁。
江木沒有回答對方，而是問：“崔涼，你有什么事要告訴我？”
崔涼突然沉默了，他叫江木過來，其實是看出對方跟琳瑯之間的不尋常，想要趕在江木意識到之前，跟江木說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了解江木，朋友跟陌生人是不同的。就算江木同樣不喜歡自己，也絕對不會像對李素和薛蘭那樣對他。
他要在江木心里留下這個種子，再慢慢澆灌。
日久天長，總會有機會的。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正如崔涼看出來琳瑯對江木的不同，他也能看出來，江木對琳瑯也是不同的。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每次提到琳瑯，眼神會有多柔和。
江木是喜歡琳瑯的。
“沒什么了。”
崔涼渾身驟然卸去了所有的力氣，初戀的酸澀與苦果，在這一刻嘗了個徹底。
“阿木，祝你跟琳瑯幸福。”
“謝謝。”
江木離開了，他永遠不會再等待崔涼而去做出反應。
空蕩的聊天室里，崔涼一個人坐了很久。
“我已經跟崔涼說了。”
江木一回來，就告訴了琳瑯這件事。
“以后你都可以不用再吃醋了。”
他們是如此笨拙又小心翼翼守護著彼此的心情，琳瑯抿唇笑了起來，跟江木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拉手。
“木木，你給我出的題目我都寫完了。”
“我檢查一下。”
崔涼從圖書館離開的時候，看到江木和琳瑯還在一起討論著題目。
他們彼此相處的情形，雖然說沒有在交往，但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了。
時間如飛而逝，距離高考僅剩下最后一百天了。
琳瑯跟林朝風的成績都有了很大的進步，有幾次琳瑯都沖進了全校前五中，林朝風則排在全校前二十。
因為全校前幾名的認真都很態度，又肯下功夫，下學期里每次的模擬考，第一名也并不總是一個人。
不過次數上，還是江木比較多。
誓師大會結束沒多久，高考就來了。
陳余正跟崔涼討論打算去哪個大學，“你發小去哪里？好長時間都沒聽你說起過他了。”
“我沒有問過他，阿木似乎有了喜歡的人，高考結束以后，他們應該就在一起了。”
“喜歡的人？誰啊？”
“我也不清楚。”
陳余聽見這話，心里有點說不上來的悵然若失。
他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自己想再問些什么。
陳余的神態都被崔涼看在眼里，當初之所以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也是不想讓陳余陷得太深。
或許對于陳余來說，沒有意識到自己對江木的感情，也是一種幸運。
“明天就要高考了，這兩天不要隨便亂吃東西，也不要喝冷的飲料，防止到時候身體出現問題。”
“放心，我記得，這兩天我爸媽他們生怕打擾到我，家里的氣氛弄得緊張兮兮的，我都有點不太適應。早點考完，早點結束。”
陳余被崔涼一提，那些尚未琢磨明白的情愫也就此遺失到了一邊。
或許等他有一天真正長大以后，會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無知無覺地因為觀察久了一個人，而喜歡上了對方。或許他永遠都不會意識到。
高考三天在考生的筆尖倏忽就過去了，琳瑯考完以后感覺還不錯，他有非常大的把握能跟江木考上同一所大學。
成績要在十幾天后才出來，琳瑯還記得先前跟江木的約定，要和他一起去紫薇山看流星。
這個季節，流星也容易見到。
江木跟琳瑯不用多做收拾，第二天就出發了。
這是江木第一次見到琳瑯的親人，琳瑯的哥哥叫琳琛，標準的精英打扮。
“哥哥好，我叫江木。”
“你好，我們琳瑯這段時間多虧你照顧，成績才一路直上。”
“沒有，是琳瑯自己聰明。”
琳琛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么。
畢竟誰聽到別人夸自己的親人，會不高興的呢？
雙方見面打過招呼后，琳瑯就興奮地拉著江木到后座上坐了，看得琳琛暗自搖頭。
這下他真成司機了。
江木跟琳瑯上車以后，一開始還商量著看流星的事宜。
漸漸的兩個人靠著彼此睡著了，高考才結束，今天又起了個大早，心情放松下來，就容易犯困。
琳琛回頭看了一眼，瞥見自個兒弟弟把人胳膊抱得緊緊的樣子，無奈搖搖頭。
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給兩個人身上蓋了條毯子。
幾個小時后，紫薇山到了。
琳琛開車直接把人送到了山頂，他做事自然比兩個還沒出校門的人要周到，知道琳瑯要來看流星，提前就跟這里的負責人說好了，找的地方也開闊。
車停下來，琳琛將兩個人喊醒了。
“到了，下來一起搬東西。”
琳瑯對跟江木一起看流星這件事抱以極大的熱情，因此這趟出來，雜七雜八帶了不少東西。
其中還有一臺望遠鏡。
琳琛把一箱鮮凍食品抱給了江木的時候，突然開口：“你就是琳瑯喜歡的人吧？”
江木頓住了，卻沒有否認，他看著琳琛，抱著箱子的手收緊了一些。
突然在琳瑯的家人面前被戳穿了兩個人的關系，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江木還有些緊張，不知道琳瑯的哥哥為什么會提起這件事，是想讓他們分開嗎？
年輕人的心思太好懂了，琳琛看江木跟琳瑯一樣好懂，笑了起來。
“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江木點點頭。
遠處，琳瑯來回搬著東西，臉上掛著傻樂。
琳琛笑道：“琳瑯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哪里藏得住心事？他動動腦筋，我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何況今天一看到你，他眼珠子都黏到你身上了。”
琳家又沒有皇位繼承，琳瑯喜歡誰，他跟父母都不會干涉。
今天來這里，主要是為了看一下江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要不然看個流星而已，也不用他親自過來送人。
琳琛對江木的第一印象很好，剛才江木沒有否認兩個人的關系，也讓琳琛十分滿意。
人是呆板了點，不過也簡單。不用擔心以后跟琳瑯在一起了，會欺負對方。
“琳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年輕人就是要好好談一場戀愛，放輕松，我可沒有棒打鴛鴦的愛好。”
“要是跟琳瑯有什么矛盾了，可以跟我說，不要吵架。”
“謝謝哥哥。”
呦，還挺乖。
該說不說，他弟眼光不錯。
帶來的東西在三個人的努力下很快就搬好了，琳琛跟江木交換了聯系方式，又跟琳瑯說附近還有別的項目，他們可以在這里多玩幾天，回頭家里有車來接后就打算離開了。
“行了，你們玩吧，我走了。”說著琳琛把目光放到了江木身上，“回頭有空來家里做客。”
“好，哥哥慢走。”
琳琛跟琳瑯、江木兩人揮了揮手，車子漸漸開出了他們的視線。
距離晚上看流星還有五六個小時，琳瑯跟江木把燒烤架等都搭了起來。生火費了不少功夫，等吃上的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后了，兩個人的臉上都弄得臟兮兮的。
但野營的樂趣也正在此，將臉擦干凈之前，琳瑯用特地帶來的相機給兩人拍了許多照片。
兩個人在里面看起來像兩只花貓。
除了一開始不太熟練，后面就簡單多了。
江木跟琳瑯在等食物熟的時間里，把帳篷也一起搭好了。有上次的經驗，他們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帳篷是三人用的，真正搭好以后，其實擠一擠四個人也能睡下。
琳瑯不想睡睡袋，除了租的被子以外，在家里還多帶了兩床過來。江木在外面進行收尾工作，他在里面鋪床。
等鋪好以后，專門把兩個人要用到的枕頭擺到了一起。今天晚上他終于可以跟江木睡在一起了，雖然是兩個被窩。
琳瑯的好心情江木都看得出來，他第二次無意識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根據新聞，晚上零點是最佳看流星的時間。
江木和琳瑯早早吃過晚飯，坐在鋪在帳篷前面的野餐墊上，等待著流星的到來。旁邊的燒烤架里，炭火還在慢慢烘烤著上面的食物，野餐墊上已經有一盤烤好了的串串，旁邊還放了一瓶度數中等的酒，江木和琳瑯各倒了一杯。
他們已經高中畢業了，可以適當喝一點酒。
琳瑯喝得比江木快，他的那杯要見底了。
“喝慢一點，不然容易醉。”見琳瑯還要去倒一杯，江木讓他先緩一緩。
天上的星子閃耀著光芒，地上的兩個人等待著流星的來臨。
終于，零點到了。然而江木跟琳瑯仰頭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有流星，琳瑯還特地用了望遠鏡，都沒有發現蹤影。
“報道里的觀測時間有時候也不太準確，可能還要再過一會兒。”
“那我要躺著看。”琳瑯生怕自己低頭的功夫，就把流星錯過去了。
江木跟他一起躺了下來，燒烤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那瓶酒還剩下一半。
遠處有幽幽的歌聲傳來，是紫薇山上的音響在放歌，并不吵人。
江木躺下以后，琳瑯就把他的手握住了。
大概見他沒有反對，琳瑯又大著膽子，和他十指相扣起來。
“木木，今天晚上我們能看到流星嗎？”
“應該能，今天看不到的話，還有明天。”
“我們在這里玩幾天？”
琳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都由對方來拿主意。
“一周吧，下午我抽空看了一下附近的設施還有景點，有不少地方可以玩。”
江木甚至已經確定下了幾個地方。
琳瑯聽著聽著，不知怎么就挪到了他的身邊。
他們說話中間，手一直沒分開過。
一點的時候，流星還是沒有任何蹤跡。
江木跟琳瑯都覺得今晚可能看不到了，兩個人一起把外面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防止晚上會有蟲子爬過。
準備進帳篷休息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幾聲驚呼。江木和琳瑯同時朝天上看了過去，果然是流星來了。
琳瑯頓時就拉著江木又坐回到了墊子上，還把剩下的酒一人倒了一杯。
“碰杯！”
江木將杯子跟琳瑯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杯壁相撞發出了好聽的聲音。
伴隨著流星，他們很快就將剩下的半瓶酒都喝完了。
琳瑯是在流星雨快要結束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許愿。他跟江木在一起太開心了，差點忘了這事。
于是連忙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虔誠地道：“希望木木可以和我談戀愛。”
他只知道許愿，不知道愿望是不可以說出來的。
江木在他身邊，夜風有點涼了，他們的頭發都被吹得有點亂。或許，亂的還有心。
“這個愿望不用向流星許，你可以換一個。”
“哦。”
琳瑯暈暈乎乎地跟著就換了一個愿望，他說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等許完了，他遲鈍的神經轉了幾圈，才反應過來江木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木木。”第一次喝酒，琳瑯的眼神有點迷離，他看江木總有重影，于是湊近了對方，兩人鼻尖快要抵上了，一雙手還搭在了江木的肩膀上，“你答應跟我談戀愛了嗎？”
“是。”
視線相對，江木的臉也因為酒意而發紅發熱。
他的五感亦變得遲鈍，心跳加速，被琳瑯碰到的地方跟著產生一股極細小的癢麻感。呼吸不自覺屏住，輕微的渴望促使著他跟琳瑯更近。
“琳瑯，我好像也有點過敏了。”
“過敏？你怎么過敏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經歷了一次真正的過敏，琳瑯很知道有多難受。他來不及因為江木的答應而高興，忙著到處翻對方的衣服，想看看他身上是不是也起紅疹了。
江木按下了琳瑯的手，“不是……不是過敏。”
“可是你剛才說過敏了？”
琳瑯喝醉了，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他不明白江木的話為什么前后不一致，著急起來要哭了。
他不想江木過敏難受。
“不是過敏，是我喜歡你。”
紫薇山上的音響在流星出來的那一刻，聲音大了一點。
江木說這句話時，恰好是一首歌的開頭，心動的音樂節奏似一場浪漫陪襯。
江木不懂喜歡，也曾經以為自己不喜歡琳瑯。但是在剛剛那一刻，他卻明白了。
當你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是不需要懂的，你的心會告訴你應該怎么做。
你會不由自主地想和他親近，會想擁抱他，會想讓他開心。
也許從更早以前，他就喜歡琳瑯了。
“我們交往吧。”
背景音樂還在繼續，琳瑯卻覺得腦袋更暈了。
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個幸福的漩渦里，還傻乎乎地問江木：“那、我們不用等成績出來，看是不是在同一個大學了嗎？”
“不用，就算我們沒有在同一個大學，我也喜歡你。”
意識到自己喜歡琳瑯，并沒有讓江木花多少時間。
他從來都是一個認準了事情，就不會懷疑，也不會后悔的人。
第一次察覺到這一點，是琳瑯問他，有沒有喜歡他一點了。但那時候他只是朦朦朧朧有所意識，并不真切。
第二次察覺到這一點，是崔涼在圖書館喊他單獨說話。他問他，是誰先喜歡誰，又喜不喜歡琳瑯？
江木過后問了自己，他想，是喜歡的。
不然的話，又怎么會唯獨給了琳瑯機會？那甚至不能說是機會，而是一個肯定的答復。
如果不喜歡，又怎么會對琳瑯的靠近沒有排斥？怎么會在明知道對方心意的前提下，任由琳瑯和他親近。
江木本來是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告訴琳瑯的，可氣氛太美好了，喜歡的人又在眼前。
感情當中，理性往往是要遜色于感性的。
江木生疏地抱住了面前的人，他同樣真摯地向琳瑯表達出了自己的感情。
“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開心。”
琳瑯已經被江木的話砸得七葷八素，找不到北了。
反應了一會兒后，他美滋滋地回抱住了江木。
他早就覺得跟江木在一起很開心了，江木真是大笨蛋，現在才知道。
琳瑯哼哼唧唧的，江木也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么。
過了會兒，琳瑯從江木的懷里出來，問：“我們現在算是在正式交往了嗎？”
“是，我們是情侶關系了。”
情侶兩個字宛如觸發了琳瑯腦海深處的關鍵詞，他高興地撲到江木懷中。
“你說的，等正式交往，我就可以親你了。”
“木木，我們接吻吧！”
琳瑯已經顧不上頭頂的流星了，一心只有面前的人。
只是他說完，又開始猶豫起來。
“好像有點太快了，要不然我們明天再……”
琳瑯的話音被覆上來的唇掩住了，江木主動親了琳瑯。
一觸即分后，兩人的臉都紅得厲害。那不光是酒精作祟了，他們都是初嘗愛情，青澀與害羞交織在一起，好長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還要繼續嗎？”
琳瑯一直都是語言上的巨人，實際上壓根就沒弄明白過單純的親和接吻的區別。
他也不懂，江木說的繼續是什么意思，但這并不耽誤他點頭。
“要。”
江木又吻了過去，比剛才親的時間要長，唇瓣的互相摩|挲。
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兩個人都是同樣的緊張，心臟也是同樣地在瘋狂跳動。琳瑯這才明白，原來吻還可以這樣。
彼此呼吸開始不暢時，江木才又一次跟人分開。
他們都在喘著氣了，琳瑯的眼里帶了水光。
江木又問：“還要嗎？”
吻是循序漸進的，江木問琳瑯的時候，語氣有一點平時讓對方去做某件事的感覺。
琳瑯下意識地發出了一個小小的栗顫，神經仿佛被調動得興奮起來。
“要。”
他的聲音很小很小，被江木親過的嘴感覺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我也是第一次接吻，可能做得不太好。”江木托著琳瑯的臉頰，“等會兒舌頭要配合我一起。”
第24章 情敵貼貼（24）
真正接吻的唇舌交碰所帶來的感覺是無法想象的, 尤其是當琳瑯在江木的引導下給予回應的時候。
刻板如江木，眼眸中承載的情愫也會愈發強烈。
過度熱意迸發，毫無經驗的兩個人很快就面紅耳赤得氧氣不足起來。
呼吸艱難, 卻又想再繼續下去，偶爾落了對方一拍，便形成錯位的交感。
資料上說，初吻保持適當的時間，能增強人的愉悅感和留下深刻的回憶。①
江木希望他們的初吻是快樂且深刻的, 他稍稍停了會兒, 不過貼在一起的唇并沒有分開。等給琳瑯預留下幾秒的休息時間, 再次覆了過去。
“唔……”
琳瑯的手抓緊了江木的衣服，他忘記了配合, 被動無助地被親吻。
這樣與以前截然不同的親近于兩人來說, 都是新奇且陌生的體驗。還有那種初次嘗試, 不可避免的羞恥感。
江木過目不忘的能力在這方面為他增添了極大的助力，即使被情緒所圍, 即使琳瑯已經癱軟到了他的懷里, 他仍舊有條不紊地按著照資料上所說, 將吻完整且標準地進行了一遍。
最后琳瑯嗚聲響起, 似終于無法再進行下去。
野餐墊上的酒瓶倒了, 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瓶底微紅的酒液滴落到了草葉上，清朗夜色下，顯出一股靡靡之感。
江木跟琳瑯的情緒都不平靜, 他們喘著粗氣, 琳瑯擠到江木的懷里，身體還輕微地打了個抖。
江木按照標準執行過頭, 卻不知道對于第一次接吻來說，這實在太過度了。
不過，印象深刻是肯定的。
“木木，口水……” 琳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燒。
“人在情緒激烈的時候，反應會有所不及，是正常的。”
江木從理論的角度給琳瑯解釋剛才發生的事，不過月光之下，渾身都在發燒的不止琳瑯一個人。
說話的時候，江木的呼吸跟著亂了幾拍。
他一只手還在無意識地撫摸著琳瑯的腦袋，對方極聽他的話，他說是正常的，琳瑯便將那些因為超出認知的羞恥扔到一邊。
“木木，我們再接一次吧。”
琳瑯對接吻會帶來的后果一無所知，江木看著他水光晶瑩的眼眸，低頭湊近了對方一點。
可他最終只是將人輕輕抱住，下巴伏在琳瑯的肩膀上。
“不能再親了，琳瑯。”
“為什么？”
少年人稍微親近一點，就很容易產生反應，更何況是那樣連綿過載的吻。
彼此擁抱，就能感受得更加清晰。
江木低聲在琳瑯的耳邊說出了原因，可對方在這方面更加懵懂，他甚至沒有把接吻跟這件事聯系起來，還低頭看了自己跟江木的一眼。
看不清楚，但琳瑯后知后覺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怪怪的，有點難受。
“木木，我們要怎么辦啊？”
江木自然知道正確的解決方法，不過他并沒有說，而是道： “等一會兒就好了。”
以前不會，是因為江木沒有開放到隨便跟朋友做這種事。
現在不會，是因為他喜歡琳瑯。
而且，他們才剛剛交往。
來日方長，不用著急做這樣的事。
“哦。”
琳瑯乖乖地抱著江木，學著對方那樣，也把腦袋伏在江木的肩膀上。
不注意的時候還好，注意到了，似乎總也揮之不去。
“木木，我有點不舒服。”
江木為了轉移琳瑯的注意力，跟他說起了之后的安排。
“附近有個博物館，還有其他景點，明天我們可以玩得輕松點。上次你不是說想要再去蹦極嗎？紫薇山也有相關的項目，我們玩兩天，晚上還能再來這里看流星。”
“文化街可以自己手動做一些文創品，我們可以互相打一個戒指出來。”
既然是情侶了，當然要把情侶會做的事都做一遍。
他們已經提前練習過一部分了，江木查缺補漏，帶著琳瑯繼續完成沒做過的事。
“我們可以先去文化街嗎？我想早點給你打戒指戴手上。”
琳瑯還記得之前林朝風給他說的宣示主權的那些話，他要讓江木戴上自己做的戒指，讓所有人都知道，江木是屬于他的。
一想到這里，琳瑯就美得不行。連帶著，身體上的不舒服都被他忽略了。
“好，明天出發的路上，我們可以先挑好要做的款式。”
“木木，你喜歡什么樣的戒指？”
“簡單的就好，你呢？”
“我要跟你一樣的。”琳瑯笑著回答。
不知不覺，他們的異樣已經消失了，江木拍拍琳瑯的后背。
“好晚了，該睡覺了。”
“我想再抱一會兒。”
“一分鐘。”
“三分鐘~”
琳瑯討價還價，江木默認了他的話。
晚睡對身體不好，江木一般不讓琳瑯熬夜。但今天是他們第一天談戀愛，是可以被例外的。
三分鐘過后，江木跟琳瑯把酒瓶和野餐墊也收了起來，而后一起進去了帳篷。
在外面的時候不覺得，進了里面，才打了一個冷顫。雖然是夏天氣溫高，但晚上還是有點涼的。
“等我一下。”
江木去包里拿了個東西，帳篷里開了燈，看得見是一個做工精致的禮盒。
琳瑯坐在那里好奇地伸頭看看，江木已經走了過來，而后半蹲下來，將盒子打開了。
是一根腳鏈。
他們進帳篷的時候就脫了鞋，江木把琳瑯的褲腳往上卷了卷，而后把腳鏈戴在了他的腳踝上。
“剛好。”
江木是在網上瀏覽其他東西的時候，無意看到的，覺得很適合琳瑯，就買了下來。
當作戀愛第一天的禮物，很合適。
他說剛好的時候，手還在琳瑯的腳踝上握了一圈。
是無意的舉動，卻叫琳瑯再次有種眩暈失衡的感覺，同時在江木放手以后，將那條腿曲了起來。
好害羞。
琳瑯看了眼腳鏈，是很時髦的款式，但并不花里胡哨，反而十分素凈。
銀色的腳鏈扣在白皙的腳踝上，莫名有種束縛意味。
“喜歡嗎？”
“喜歡！”
琳瑯仰頭，他臉上都是浮紅蕩漾，眼眸明亮，漂亮得不可思議。
在江木俯身去整理被子的時候，歡喜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啵——
聲音還挺大的。
江木臉上的溫度還沒來得及褪下來，就又跟著再次升了一點。
他轉頭，對方已經在專心致志地看自己的腳鏈了。
大概是過了困的點，又或許是今晚的事情太過讓人深刻，以至于江木和琳瑯躺下以后，都沒有立刻睡著。
他們面對著面，小聲說著話。
“上次你跟我說的故事，后面是怎么樣的？”
江木想起來，他們去爬山那回，琳瑯晚上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只不過故事都沒有展開，琳瑯就睡著了。
帳篷里的燈已經關了，江木看不見琳瑯的神情，過了一會兒，聽到他說：“后來，管家遇到琳瑯，然后又跟琳瑯在一起了。”
江木聽出琳瑯是將他們兩個編了一出故事，笑了笑。
他們的說話聲越來越小，不久，帳篷里面安靜了下去，他們睡著了。
昨晚兩個人差不多是兩三點才睡的，因此第二天早上，江木和琳瑯直到九點多鐘才起來。
琳瑯出帳篷之前，還特意撩起褲子，看看腳鏈是不是還在。
醒來以后，他總有種昨晚發生的一切是在做夢的感覺。
等看到腳鏈好好戴在腳上，琳瑯才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他跟江木真的交往了，他們還接吻了。
琳瑯喜形于色，江木看見了，過去牽住了他的手。
“走吧，我們去吃早飯了。”
昨晚他們喝了酒，酒意會將人最原始的念頭放大釋放出來。
今天酒醒了，意識也跟著清醒。轉變的關系在清醒的意識下，讓兩人在牽手的時候，各有些不好意思。
吃早餐的地方距離帳篷不遠，兩個人一路走著，都沒有說話。
餐桌上面對面坐著，視線觸及到彼此，也都害羞沉默地挪開了。
這種微妙的情感反應奇怪又讓人覺得甜蜜，出發去文化街前，不用江木主動，琳瑯就已經率先拉住了他的手。
好在經過一天的磨合，他們很快就適應了彼此的關系，不會再動不動就有點想躲避對方的視線了。
戒指做好以后，還可以用小錘子在上面錘出紋路來。
江木做得比琳瑯快一點，他對于尺寸把握得很精準，琳瑯則是嘗試了好幾次，才把戒指調到了合適的大小。
晚上兩個人一起逛夜市的時候，手上都已經戴上了對方做的戒指。
琳瑯還很有小心思地在江木的戒指內側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縮寫，他本來是想直接寫名字的，可是筆畫太多了，沒有江木的名字簡潔。
早知道，他就不取這個名字了。
江木和琳瑯在紫薇山一共待了七天，跟江木的原計劃絲毫不差。
該回去的時候，琳瑯一時興起，臨時又拉著江木去了海邊。
林朝風幾乎每天都能被琳瑯的朋友圈刷屏，對方不是在這里玩，就是在那里玩，身邊無一例外都有江木陪著。
他心里琢磨著，琳瑯這對象一時半會應該是追不上了。高考都結束了，不跟喜歡的人待在一塊兒，反而和江木出去旅游了。
林朝風邊想，邊給琳瑯的朋友圈一一點了贊。
兩個人玩蹦極的照片看起來有點搞笑，高空跳落的一瞬間看上去有些猙獰，林朝風毫無心理負擔地給他兩個室友p成了表情包，然后發到了群里。
江木躺在沙灘椅上，看琳瑯活力十足地在一旁堆沙子。
又不專心，一下子被好看的貝殼吸引了注意力，一下子又被海浪吸引了注意力，跑來跑去忙個不停。
江木和琳瑯都沒有看過海，不過他們已經不是第一天來這里了，江木在開始兩天的體驗過后，就沒有琳瑯那么高的興致了。
聽到手機響了，江木打開看了一眼。桌子上還有一瓶防曬，琳瑯出去玩之前，讓江木給他身上都涂了一遍。
看到林朝風在群里發了他們的表情包，宋儉還跟了一句“收藏了”，并問他們回頭成績出來了要不要一起聚聚？
宋儉對外語比較感興趣，林朝風覺得語言學挺適合自己，這兩個專業排名靠前的學校都不在本市。等高考成績出來以后，四個人天南海北，想再聚一聚就不容易了。
江木發了“可以”兩個字。
林朝風：琳瑯，你跟江木什么時候回來？
看到林朝風的話，江木才意識到他拿錯手機了。
他跟琳瑯關系確定不久，用的東西基本上就都換成了情侶款。沒有戀愛經驗的人對有關情侶的一切都躍躍欲試，不光琳瑯，江木也是如此，只是他平時表現得不太明顯。
江木剛才是用指紋鎖直接打開手機，從通知欄點進去的。
群名一樣，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不過都已經發了消息，江木也沒打算再重新換一個。
他頂著琳瑯的頭像道：我是江木
琳瑯：過兩天我們就會回來。
看著琳瑯的賬號說出江木語氣的話，林朝風不禁有點別扭。
他打字飛快，問道：琳瑯呢
琳瑯：在旁邊玩沙子
林朝風：給我帶幾塊貝殼回來
琳瑯：你問琳瑯要，他撿了很多
琳瑯：不過你剛才在群里發了我們的表情包，他肯定不會給你
林朝風覺得江木學壞了，他劃拉了一下，打算把表情包撤回，結果信息發出去已經超過三分鐘了。
他有理由懷疑江木是故意跟他拖延時間，悲憤過后，又發了好多其他表情包出來，試圖刷屏，把他P的表情包頂到最上面。
宋儉：沒關系，我已經截了圖
宋儉：圖.jpg
林朝風：宋儉，我跟你拼了
江木跟宋儉他們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就沒有再看群里的消息了。
不過最后，他還是替林朝風傳達了一下想要貝殼的愿望。
想起林朝風曾經給琳瑯出謀劃策了好幾次，江木說著又道：“琳瑯，你想告訴他們，我們在一起的事嗎？”
“可以說嗎？”
“我們是在戀愛，又不是在做壞事，當然能說。”
“那我要告訴他們！”
“干脆那天見面，我們請他們吃頓飯。”
“好。”
江木跟琳瑯在海邊又待了兩三天，就啟程回去了。
之前琳琛邀請過江木去琳家玩，這趟回去，江木作為琳瑯的男朋友，也正式上門拜訪了一下。
江木有點緊張，不過“琳瑯”身為故事里主角的追求者，家庭氛圍一定是非常好的。
琳琛和琳瑯的父母都很開明，知道他們交往了，一人給江木包了一個大紅包。
他們還留江木在家里住了一晚，林朝風晚上跟他們聊天，知道這件事時總算是察覺出了一點不對勁。
自從放假以后，江木怎么就跟琳瑯一起到處玩，現在還去見家長了？
江木跟琳瑯在學校的表現太正常了，至于他們經常黏黏糊糊的行為，林朝風看多了反而有點不以為奇。
他琢磨半天，最后覺得是不是江木和琳瑯找錯了好朋友模板？
到底也沒有往兩個人在交往的方向想，林朝風很快就開了一局游戲，趁著江木和琳瑯還沒到睡覺的時候，拉著他倆跟宋儉玩了幾把。
好不容易高考結束，當然得輕松一下。
林朝風可是知道，江木已經安排好了成績出來之后的讀書計劃。雖然大學比高中輕松，但想要取得成功，還是要多努力。
不光是他自己，還有琳瑯那份。光是專業書，江木就專門拉了一個表格出來。
江木雖然有時候怪可愛的，但這種嚴格勁還挺嚇人。也就琳瑯不僅意識不到，還樂在其中。
林朝風當初羨慕過江木跟琳瑯兩個人關系好，但真讓他也去這么做，恐怕是不行的。
他是一只沒有夢想的咸魚。
轉眼間，高考的分數就出來了。
江木跟琳瑯的成績非常穩，被錄取是板上釘釘的事。宋儉也是如此，林朝風經過宋儉的加強補習，高考的時候還超水平發揮了一下，同樣超過心儀專業的錄取線許多。
成績出來這天，琳瑯早早就到了江木的家里。
他真的進步了很多，最后的總成績只比江木低了幾分而已。
琳瑯高興得抱著江木蹦個不住，休息區地方不是特別大，腳被絆了一下，江木為了保護琳瑯，跟對方一起跌倒在了地毯上。
兩個人躺下以后，對視著笑了起來。過了會兒，笑聲漸漸停住了，氣氛變得曖昧。
他們只結過一次吻呢。
當然，簡單的親親是有的。
江木摸了摸琳瑯的臉，正要親他，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這一個尚未醞釀完整的吻。
“我去開門。”瞧見琳瑯臉上的失落，江木在起來之前，終究還是親了他一下，“等回來我們再繼續。”
陳述的肯定句。
琳瑯在江木起來后，默默在地毯上蜷縮成了一團。還拿了個抱枕，把自己通紅的臉蓋住了。
江木好犯規。
敲門的是一個并不意外的人，崔涼懷里抱了兩束花。
“今天成績出來，我想你跟琳瑯應該都考得很好，所以提前給你們訂了兩束花。”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崔涼都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
這點并不因為江木的感情歸屬而改變。
“謝謝。”
“阿木跟我也要說謝謝嗎？”
琳瑯聽到了崔涼的聲音，將抱枕從臉上拿開，坐起來看了對方一眼。
崔涼也注意到了他，朝他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并沒有意外會在這里見到對方。
崔涼是知道他們的關系的，剛才他跟江木還打算接吻呢。
琳瑯有一種在做秘密的事情，被別人看到了的不好意思的感覺。
崔涼體貼地收回了視線，看向江木：“能跟我一起出去聊一聊嗎？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
江木回頭看了琳瑯一眼，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崔涼見狀，眼中黯然一瞬，低頭似放下般地笑了笑。
“我在家里等你回來。”
琳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之前他會吃醋，是擔心江木跟崔涼在一起了。
可現在江木是他的男朋友了！
江木這才轉過頭，答應了崔涼的請求。
兩個人也沒有走太遠，就在家附近走了一圈。
崔涼先開口的。
“你們在一起了是嗎？”
“嗯。”
這一次崔涼沒有再追根究底，問他們是什么時候確立的關系了。
他找江木，是有別的事。
“阿木打算報考哪所學校？”
“華清。”
“跟我猜的差不多，專業呢？”
“金融業。”
這有點出乎崔涼的意料，因為江木看上去不像是會對金融感興趣的。
崔涼沒有說什么，既然江木已經決定了，就說明對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之前我也打算報考華清的，不過它的醫學專業沒有南大好，但去華清的話，回家會比較方便，所以還在猶豫。
“阿木，你覺得我應該選哪個學校呢？”
夢里的故事圍繞崔涼發展，但又像是桎梏他的鎖鏈。
故事里面崔涼最后去了華清，可以他的分數，去南大會更適合。
江木實話實話，“醫科不像別的專業，條件更好的地方，學到的自然也更多，南大是以醫科出名，教學經驗也會更豐富。”
那道隱形的鎖鏈似乎在這個瞬間就此破裂開來，為劇情帶來了另一種可能。
崔涼剛才其實還有句話沒有說，如果他去了南大，以后只有節假日才能回家，就很難看到江木了。望著江木認真的樣子，他釋懷一笑。
“你說得對，我應該去南大，去追尋我的未來。”
上一次崔涼問江木，自己應不應該去參加物理競賽，是因為他在猶豫要不要離開江木半個月。
他怕會有別人出現在江木身邊。
可崔涼沒有讓江木說出答案，自己就有了決定。
這一次他依舊猶豫，卻選擇了聽從江木的建議。
崔涼找江木出來，是為了自己心中最后一點的遺憾。
在跟江木說完話后，他突然明白，之前的想法錯了。崔涼以為，跟江木說出自己的心意，就能在他心里占據一個與他人不同的地位，可實際上，他跟別人一樣，特殊的人只有琳瑯。
他沒有再問江木，是不是很喜歡琳瑯這樣的傻問題，而是在江木回去的時候喊住了他。
“等等，我還有一件東西要給你。”
崔涼很快地回了家里，拿了件東西出來。
“這是送給琳瑯的，阿木的男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江木不知道崔涼準備了什么禮物，送給琳瑯的，他也沒有代為拆開，而是拿回家里交給了琳瑯。
聽說是崔涼給自己的禮物，琳瑯好奇地打了開來。
崔涼送給琳瑯的是他送過江木的那個玻璃擺件，只不過里頭雕刻的是太陽。
除了琳瑯的名字外，底下還有四個字。
“天長地久。”
琳瑯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出來。
江木和琳瑯都明白，這是崔涼對他們的祝福。
琳瑯把自己的玻璃擺件跟江木的那個放到了一起，畢業后江木就把宿舍的東西帶回來了，玻璃擺件一直放在書架上。
“我的跟你的放在一起。”琳瑯甜滋滋地說道。
不光是語氣甜，笑起來的樣子也甜。
江木在琳瑯放完禮物后，和他完成了剛才被打斷的吻。
熱意深深。
這一次出去，江木的客廳里又多了十幾張相片，還有許多沒有裝框，都放在相冊里面。琳瑯被親得腿軟，向后靠到了桌子上，江木擁著他一并向前。
桌上擺放著的一張相片被琳瑯撐在上面的手碰翻了，只是他們暫時都無暇去顧及。
吻亦深深。
因為要和林朝風他們一起吃飯，琳瑯這晚也就沒有回去。
晚上四個人在群里聊天，說起高考成績的事，林朝風炫耀他這回超常發揮，把他爸媽給驚喜壞了，給他包了一個特別大的紅包，還說明天他來買單。
江木：明天我買單
林朝風：哎呀，紅包不花白不花，江木你留著下次再請客吧
江木沒有跟林朝風分辯，反正明天吃完飯后，對方肯定不會再搶著買單。
群里幾個人又聊了幾句，江木才回去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他剛才在琳瑯的房間，琳瑯在給林朝風的貝殼打包。
除了貝殼以外，他跟江木還給宋儉和林朝風分別買了紀念品。
第二天中午，四個人在他們以前經常會去的那家飯店集合。
江木跟琳瑯路上堵車，來得比較晚。
林朝風一開始沒認出來江木身邊那個巧克力球是誰，還以為對方是江木帶來的朋友或是親戚。
等兩人走近了，他才發現是琳瑯。
林朝風立刻驚呼起來，跑過去把琳瑯轉了一圈。
“琳瑯，你怎么這么黑了！”他痛心疾首，俗話說一白遮三丑，琳瑯的神顏雖然說黑了也同樣好看，但到底沒有白的時候養眼。
瞧瞧這黑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養回來。
“我去海邊的時候曬的。”
“你沒涂防曬嗎？”
“涂了，木木給我涂的。”琳瑯回答林朝風問題的中間，都不忘提提江木。
林朝風這才記起，琳瑯是跟江木一起去的海邊，頓時抬頭在江木身上掃描了一遍。
還好，只有一顆巧克力球，江木沒有黑。
江木長得本來就只是普普通通，再跟琳瑯一樣黑了還得了？
那可真是落人堆里都找不出來了。
“你的貝殼，琳瑯昨天特地給你打包的。”
江木把禮物分別給了林朝風和宋儉，順便把琳瑯從林朝風的手里拉到了身邊。
林朝風沒注意到這點，高高興興地接過了禮物。
江木將琳瑯拉到身邊以后，手并沒有松開對方。宋儉看到了，目光跟江木交匯，眼神了然。
“我們去吃飯吧，餓死了。”
林朝風抱著禮物第一個進去了飯店，后面三個人跟上。
等他們落座，看到江木和琳瑯還是手牽手時，林朝風沒有多想地問了一句：“你倆牽手干嘛？”
沒有人回答，林朝風問完以后腦子嗡了一聲，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猜了那么久琳瑯喜歡的人是誰，結果女生一個都不符合。可把性別換成男生以后，他眼皮子底下不就有一個嗎？
所以，琳瑯喜歡的人是江木？
他倆在一起了？
林朝風的腦子一時有些超載，甚至有些茫然。
他的兩個室友在一起了？
“你、你們兩個，在一起了啊？”
林朝風問出來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等看到江木和琳瑯點了頭，琳瑯還跟他炫耀了一下自己跟江木戴的情侶戒指時，林朝風才終于相信了這個事實。
難怪呢，這倆整天都喜歡膩在一起，放假了還去旅游，不是我去你家，就是你去我家。
他就說琳瑯怎么一點不急，感情是已經把人追到了。
林朝風張了張嘴，發現宋儉一點意外都沒有的樣子，又張了張嘴。
他最后惡狠狠地說：“江木，今天你買單！”
江木跟琳瑯的關系算是正式在兩個室友面前說明了，回家以后，林朝風還是把自己的紅包給用了。
他給江木和琳瑯一人發了一個紅包，宋儉也給他們發了。
高考志愿填完，江木就開始為步入大學而提前做準備了。
在本市就這一點比較方便，行李多一點也不怕到時候麻煩。江木跟琳瑯一起把生活用品都買完了，而后就開始啃專業書。
江木給琳瑯分析過，他的性格和學習能力很適合做研究。
對什么都保持熱情，有頭腦。
如果不是江木對金融感興趣，其實他同樣適合。
江木的記憶力一絕，將來做實驗的時候，哪怕不用記錄，也能準確回想起各指標的數值。
兩個人朝著目標努力，轉眼就到了九月一號，大學開學的日子。
有江木作伴，琳瑯家里人也沒有專門再送，反正不是出遠門。行李比較多，除了坐的那輛車以外，琳瑯家里又安排了一輛車，以及幾個幫著拿行李的人。
到了大學以后，江木跟琳瑯分別去報道了。
他們的宿舍不是同一棟，不過兩座樓是挨在一起的，行李已經被跟來的人送去了宿舍。
琳瑯雖然帶了許多人，但琳家的人不會過分溺愛，鋪床這樣的事還是他們自己完成的。
江木陪著琳瑯先去了他那里，幫對方一起鋪好床單后，再到了自己的宿舍。兩邊一時來來往往許多人，雙方室友都在心里暗自嘀咕，他們這個室友挺有來頭。
琳瑯的室友有一個跟他一樣，是本市人，還是同個高中的。另外兩個都是外地的，不過不是同一個城市。
江木的室友有兩個是本市的，但跟他不是同一個地區。還有一個是隔壁市的，性格有些靦腆，看到他跟琳瑯一起進來，打了聲招呼就沒怎么出聲了。
江木跟琳瑯商量好了，等大二的時候再一起搬出去住。
兩個人第一天就在忙碌中度過，晚上，江木宿舍幾個人正式自我介紹了一遍。按照年紀，江木排在第二。
排第三的跟林朝風的性格很像，他好奇地問江木：“白天陪你一起來的那個男生，是你對象嗎？”
“是，他是我男朋友。”
原來是對象啊，排第四性格靦腆的男生悄悄睜大了眼睛。
還好奇地多看了兩眼江木。
初步接觸下來，宿舍四個人的秉性都挺好，老大性格豪爽，老三個性開朗，老四靦腆但是能在網上舌戰群儒。
總體來說，江木就像一個平常值。既不出挑，也不過分沒有存在感。
相處久了以后，大家摸清楚江木的性格，看他用那種刻板教條式的語氣說話，還蠻有意思。
三個人都還沒對象，見江木跟琳瑯在一塊甜甜蜜蜜的，有時會好奇地問問他談戀愛的感覺怎么樣。
“很好，很開心。”
江木的回答標準化且無參考意義，不過能被江木說是開心，幾個人想，他跟琳瑯的感情一定很好。
老四關系熟了以后，也不像一開始那么靦腆，話都說不出來幾句。
他問江木：“你跟你對象，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也不怪他好奇，其他兩個室友也好奇。
主要是江木展現出來的性格，讓人實在無法想象他竟然也會戀愛。戀愛對象看起來，還是一個小甜豆。
琳瑯每次來找江木，叫得都可甜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琳瑯被曬黑的皮膚也慢慢白了回來，更是叫人驚艷。
“我們先成了朋友，然后就在一起了。”
雖然簡略了一些情節，但江木想了想，他跟琳瑯的確是這樣一步步走來的。
老三聽了后拖長了調子“哦”了一聲，“懂了，日久生情。”
這個詞精準地概括了江木和琳瑯的感情，江木默認了。
晚上跟琳瑯一起吃飯，江木把這件事告訴了對方。他跟琳瑯兩個人每天都會分享各自的生活，雖然沒有住在一起，但對彼此的日常十分了解。
琳瑯是在上了大學以后，才發現其實也不是那么輕松。
江木給他們都定了一個目標，琳瑯覺得和江木一起努力，還是很開心。
“還好我那個時候跟你告白了，不然你就要被人搶走了。”
高考結束以后，琳瑯跟江木聊天時才知道，原來當初不止他一個人跟江木告白。
不過聽到江木說，只給了他機會后，又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此時說著話，琳瑯又沒忍住地踮腳貼貼人。
“木木，你也最最最喜歡我了，是不是？”
他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人，江木親了一下琳瑯。
“是，我也最最最喜歡琳瑯。”
第25章 情敵貼貼（25）
忙碌的時間總是格外短暫, 轉眼江木和琳瑯就到了大二。他們搬去了外面，正式開始了同居生活。
江木大一下學期就開始賺了第一桶金，加上琳瑯的零花錢, 這棟房子是他們一起買的。
搬新家那天，江木和琳瑯的室友們都送來了暖房禮。
他們招待大家吃了頓飯，天黑后洗漱完畢，早早就到床上去了。
“上次競賽拿了獎，老師說讓我下個學期跟他一起進實驗室, 讓我旁觀學習。”
對于大二來說, 琳瑯能夠被允許進組學習, 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且說是學習，實際上老師有心要培養琳瑯, 讓他當自己的助理, 平時一些實驗數據, 也需要他來記錄。
“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少了。”
琳瑯覺得他們現在見面的時間已經很少了, 說著, 就已經開始舍不得江木。
委委屈屈地摟著人, 往江木臉上親了好幾下還不算, 又要讓江木也親親自己。
江木先是親了親琳瑯, 而后安慰道：“我們住在一起，以后你回家還是能看到我。”
“木木，你都沒有舍不得我的。”
琳瑯開始無理取鬧起來，然而他的話聽到江木耳里, 跟撒嬌并沒有什么分別。
江木轉了個身, 面對著人，把琳瑯抱緊了點。
“琳瑯, 不許冤枉人。”
他每次用這種語氣跟琳瑯說話，琳瑯都非常開心。
這次也不例外，琳瑯的嘴角一下子就揚了起來，跟江木湊得更近。也不說話，直接就摟著人又親了起來。
這回不單是唇貼著唇，經過這么多次的練習，琳瑯早就十分熟練了。
不過，該有的反應還是會有。
“木木，要幫忙。”
他們互相挨著，耳|鬢|廝|磨，聲音都小到只有彼此都聽見。
“我幫你。”接下來的聲音，亦只有彼此能聽得見。
即使知道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每次去接觸的時候，最初都還是會感到羞赧。
琳瑯的臉全都藏在了江木的懷里，兩個人的呼吸同時重了起來。
“琳瑯，看著我。”
情侶進行親密的時候，注視著雙方會有效增加彼此的感情。
每一次琳瑯害羞得不自覺要藏起來時，江木都會提醒他。
于是懷里的人又出來，睜著雙漂亮的眼睛，臉紅地看著江木。
每當這時，琳瑯臉上的神采也會越發美麗。江木的眼神跟著熱了幾分，凝視著他的同時，在琳瑯的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布料悉索的聲音傳來，江木在琳瑯碰上自己的時候，輕泄出了一道喘|息。
眉心微皺之際，亦是情緒到達之時。跟琳瑯相比，江木的面無表情在這時候成了另類誘色。
“木……”
除了第一回，江木每一次都做得非常好。他知道如何讓琳瑯更加愉快，也知道如何讓琳瑯更失情。
但這一次在琳瑯快到的時候，江木突然松開了手，而后按著琳瑯的腦袋，驟然吻了過去。
吻很重，代表著一定程度的失|控。
事態無法進行下去，卻又演變得更加糟糕。
江木的手在琳瑯身上，輕微的哭腔伴隨著呼吸，無法掩住。
他只教過琳瑯互相幫助的事情，對方不知道情侶睡在一起，還可以做更多，只是覺得愈發難受。偏偏江木又不幫他，琳瑯不住地貼著人。
“木木，不幫我。”
“琳瑯，今天要做別的事情。”
“什么事情？”
“接吻之后，我們應該做的事。”
“剛才那個不是嗎？”
“那個不算。”
他們皆是喘聲吁吁，江木按了按琳瑯的后頸，又親了一番人。
琳瑯被動接受，他想自己努力，可江木將他的手也一并按住了。
“現在還不行。”
這種事情如果沒有做好，琳瑯會非常痛苦。所以前面的準備工作才會更加重要，而想要效果好，必須先將人的情緒徹底調動起來。
江木做一件事前，會充分掌握所有流程和要點，也會如遵守教條般地去實行。
雖然以前江木跟琳瑯說，等他們交往了就能睡在一起，不過剛開始交往的半個月，他們并沒有如此。
度過關系適應期后，高三結束的暑假，琳瑯留在江木家里，他們才開始睡在一張床上。
不過那時候最多也只是親親摟摟，沒有做再過界的事。饒是如此，再一次地睡在一起，兩個人也是緊張的。
這跟他們是朋友時的感受不同，懷里抱的是喜歡的人，面對喜歡的人，人總會情不自禁一點。
有幾次差點擦槍走火。
按照江木的打算，他們才十九，最起碼等二十歲，做這樣的事才更合適。因此直到上大學，他們的戀愛都保持在極度純情的狀態。
后來兩個人分在了不同的宿舍，平時又忙，偶爾住在一起，也是出去玩的時候在酒店里。
在江木循序漸進的計劃里，他們終于在大一時又跨出去了一步。
第一次互相幫忙的時候，兩個人都不熟練。
可對于他們來說，最簡單的事情也都能刺激大腦，不太需要什么方法，往往看著彼此就輕易到了。兩個人磕磕絆絆，還是讓初次完美地結束了。
這件事開始揭開了他們身為情侶，之間朦朦朧朧的紗。
不過，兩人一直沒有做到最后。
家里的家具擺件都是江木和琳瑯自己買回來布置的，房間里面，還有一面專門的置物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腳鏈。
江木在給琳瑯送了第一條后，似乎覺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從上學期開始自己賺錢以后，江木時不時就會收集各種各樣的腳鏈送給琳瑯。
此刻對方的腳踝上還戴了一條紫水晶的腳鏈。
在做出決定的時候，江木跟琳瑯各自有些手腳不知道該怎么擺放的感覺。
那層朦朦朧朧的紗，終于要徹底地落地。
“木木。”
琳瑯的眼淚已經在眼睛里打轉了，江木撫摸著他的臉，說：“我把要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琳瑯，一會兒有不舒服，要及時告訴我。”
琳瑯對于接下來的發展一無所知，但他盲目相信著江木。
不過在對方打開抽屜，看到被逐一擺到床上的東西時，哪怕再不懂，人天然的廉恥心也會讓他有些不敢面對。
江木甚至還給琳瑯準備了一個專門的墊子。
被子暫時被堆到了旁邊的沙發上，江木讓琳瑯先坐了起來，而后躺到了墊子上。
接著是衣服，江木在碰到琳瑯的睡衣時，聽到對方問：“要脫掉嗎？”
“嗯。”以為是琳瑯害羞，江木道，“我的也會脫掉。”
但琳瑯的表情也不像是害羞，而是有點奇怪的興奮。
他說：“要拉燈了！”
頭一次徹底相對，會覺得不好意思，不想開燈也是正常的。
江木并沒有奇怪，而是按照琳瑯的話，把房間里的大燈關上了，短暫的黑暗后，床頭的夜燈亮了起來。
夜燈是淡黃色的，視線跟著朦朧起來，可氣氛卻更無法言喻。
琳瑯的睡衣和平時的吃穿用品，全都是江木在管控。
對方今天穿的睡衣是江木前不久買的，和他身上的是相同款式。
江木分別將兩人的衣服脫下，整齊地搭在了椅背上。
他看到琳瑯忽閃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開始之前，又俯身親親他的額頭。
“琳瑯，自己抱著腿。”
本身這樣跟江木在一起，就足夠讓人害羞了，還要抱著腿一覽無余。
琳瑯的心跳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慢慢把腿曲起。動作不標準，被江木上手糾正了。
“稍等我一下。”
江木簡直太溫柔了，琳瑯害羞的感覺更厲害了。
他乖乖“嗯”了一聲，一直保持著標準的形體。
江木是在戴手套，黑色的橡膠手套上沾了油以后，變得亮晶晶的。
琳瑯還來不及反應，先前中斷了的幫忙就繼續了起來。
只是跟以前截然不同，江木的目的不是為了讓琳瑯盡快達到，而是加深對方的心理想法和印象。
琳瑯不止一次地身體微抬，下一秒就又被江木放開了。
接著，那瓶油又被倒在了其他地方。
手套有了更多的用武之地，琳瑯卻因為突然地闖進，而身體發緊。
“木木。”
“不要怕。”
江木感覺到了琳瑯的不安，以手安慰著對方。
同時進行，前者的愉悅會讓人忽略初步的不適。
不可以草率行事，否則到時候難受的會是琳瑯。
江木謹記這一點，將準備做得愈發一絲不茍。
一、二、三……
琳瑯不知道什么時候皺緊了眉，江木在他身旁，眼睫都帶著汗水。
對方下意識地喊著他的名字，可憐極了。
就像做題一樣，一旦熟練運用公式，很容易就能拿高分。
琳瑯抱不住腿了，跟以前的感覺很像，又不像。解題的剎那，他沒忍住地哭了出來，身體不由自主，好像要不了更多。
琳瑯擺了一下，茫然地喊著江木的名字，他有點想躲開對方的手。
燈光太暗了，江木沒察覺，手腕正用了勁，下一刻卻落空了。
琳瑯無法自制地整個人往上，哭腔里，腦袋不小心撞到了床頭。
咚的一聲，江木想伸手護著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琳瑯卻壓根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完全置身在了江木給予的奇異感覺里，抖|個不住。
那股勁過去以后，又在不住地喘。
江木摘掉了一只手套，摸了摸琳瑯的腦袋。
“疼不疼？”
琳瑯的大腦是空白的，過了好久才恢復正常。
“還好。”他說完話，就那么摟著江木的脖子。
江木順著他的力氣伏低了些，不想琳瑯等會兒再碰到頭，江木問他：“琳瑯，我們把燈打開好不好？”
“要拉燈的。”琳瑯莫名堅持。
“是覺得害羞嗎？”
江木的臉被一陣毛茸茸撓過，琳瑯搖了搖頭。
“書上，都是這么寫的。”
主角每次和對象要脫衣服睡覺的時候，就會有一句拉燈描寫。
琳瑯不明白，但以為是必須的流程。
“其實，不用拉燈也可以的。”
“真的嗎？”
“真的。”
“現在可以開燈了嗎？”
“可是，我好像也有點害羞。”
他赤誠可愛，什么話都會如實告訴江木。
不過最后，關掉的燈還是打開了。江木說這樣可以更方便觀察琳瑯的表情，以便了解輕重。
頂燈和夜燈還是不一樣的，整個房間都在明亮里面，也讓江木和琳瑯的模樣更一目了然。
摘掉的手套又被江木重新戴上了，在空氣里充斥著水果甜味時，琳瑯繼續保持著剛才的模樣，感覺腰側被什么東西碰到了。他歪頭看了一眼，腦袋眩暈地又扭開了頭，過了一會兒，又悄悄看了一眼。
江木，好像很辛苦的樣子。
琳瑯很快就顧不上這個問題了，他又要維持不住標準體態，往一邊躲了。
這回江木及時發現了，有了前車之鑒，在對方才有趨勢的時候，江木就提前將人牢牢控住。
想躲不能躲的感覺令琳瑯接連崩|潰，比前更甚。
可準備仍然不止于此，江木把琳瑯翻了過來。
“趴好。”
不是單純的趴，怕琳瑯不明白，江木手把手給他調整著。
膝蓋和手肘作為重量擔當，背微塌。
江木準備充分，一瓶油用掉了大半。
這個角度比剛才更方便，也更輕易。琳瑯整個腦袋都被熱氣籠罩，已經不能再用害羞來形容了。
過度的陌生讓人不安，他不住回頭要看江木。
兩人對視，江木同樣面有赧意，但還是安慰著琳瑯：“很快就好了。”
話音落下，江木已然有了行動。
琳瑯看到拉成的絲從自己的身上掉到了墊子上，迷離而無措。
這次琳瑯更是沒有逃走的空間，江木輕而易舉地就圈住了他。
情急當中，無暇糾正琳瑯的不規范，只能顧好手頭的事。
江木和琳瑯是去實體店買的家具，四件套也是看好了布料定做的。
被琳瑯無助地蹬了幾回，皺得不成樣子了。
答題越熟練，正確率就越高。
江木足足用了一個小時在準備環節，琳瑯體會了好幾次，以為就是結束了，哭著說不出來話的時候，他還記掛著江木的情況。
“琳瑯，我進來了。”
琳瑯的身體已經不再空懸，他兩只手在枕側，熟悉的感覺襲來時，還以為是江木的手。
可很快他就意識到不是，與此同時，琳瑯也終于知道，真正的情侶會做什么。
江木的手墊在琳瑯的手下，他同他十指相扣。
跟初吻一樣，江木致力于給彼此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所以他選擇的不是經典形式，而是由后。
已經準備得十分到位了，江木又小心再三，沒有讓琳瑯感到不舒服。
兩個人同時吸了口氣，垃圾桶里被扔掉的黑色手套顯得糟亂而不堪，旁邊還有一個新拆的藍色方塊，同樣是水果味的。
窗簾被風吹得微微揚起，夜燈的開關不知怎么，被碰關掉了。
江木聽到了琳瑯有別于從前的聲音，他沒聽過，耳根紅透了。聲音越來越大的時候，江木捂住了琳瑯的嘴巴。
“琳瑯，不要叫得這么……大聲。”
江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最后只說出了個“大聲”來。他們還在一起，沒有比這一刻更親密地感受著彼此。
“你不喜歡嗎？”
汗水從江木的臉上滴落，他說：“喜歡。”
“那我小聲地叫給你聽。”
琳瑯克制著，可那種哼哼唧唧的方式更要命。
江木由后貼在他的臉側，說：“不要小聲了，琳瑯。”
每種樣子有每種樣子的局限，比如現在，琳瑯無法看見他們。
因此過了會兒后，江木讓琳瑯跟自己面對面起來，還會拉著他的手腕，讓人微微起身。
“可以看著我們。”
視覺沖擊能增強腦部想象，這在應有的標準里面。
但想象太過，琳瑯看一眼，江木就會知道他在看，兩個人心里的那道線始終保持在極高的高度上，沒有降落過。
……
第二天，兩個人都起晚了。
床邊的垃圾桶還沒收拾，里面丟了好幾個用過的小袋子。
江木醒來的時候，琳瑯還沒醒。
對方昨夜累極了，按照江木的標準，琳瑯最后沒有招架住地暈過去了好幾次。過后抱著他去洗澡，看到江木溫柔的眼神，腦部神經都要再三被深刻的身體記憶影響得失常。
今天是周五，但是上午沒課。江木在琳瑯的額頭吻了一下，就先起床把房間里的東西收拾干凈了。
他去煮了粥，又做了點適合琳瑯吃的早餐。
盡管昨晚江木已經再三小心，但過量還是讓琳瑯在坐著吃飯的時候有點不太舒服。
江木說幫琳瑯請一天假，在家里休息，琳瑯拒絕了。
“我可以上課的。”
江木都沒有讓他受傷，昨晚洗過澡，江木還特地給琳瑯檢查了一遍。
原本準備好的藥膏都沒有用上。
“我陪你一起去上課。”
他們的課程有很多都是不重復的，有空的時候，偶爾也會陪對方一起上課。
江木的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必須，讓琳瑯想起昨晚江木在相同的語氣下對他說的話。
“琳瑯，要全部吃下去。”
他的臉又紅了，腦袋頂在江木的肩膀上。
吃了好多，琳瑯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然后說：“好。”-
江木去年投資了一個項目，跟琳瑯一起搬到新家的時候，拿到了第一筆分紅。
從那天開始，江木就憑借著驚人的眼光，賺到了越來越多的錢。
他把賺到的錢一分為二，一部分留作創業資金，一部分給琳瑯當零花錢。
當初買房琳瑯幾乎花掉了所有的零花錢，他的第一桶金根本算不了什么。雖然以琳家的家境，琳瑯也不缺錢，但江木想要全部給他補回來。
大四畢業的時候，江木賺到的錢已經足夠他們去買兩棟同樣的房子了。
他早就把琳瑯的零花錢補回來了，不過他的這個習慣還一直保留著。
兩個人的臥室里，琳瑯腳鏈的款式也已經多到快放不下，價格也越來越昂貴。
江木跟琳瑯重新買了一套更大的房子，專門留了個房間放東西。
他們的這棟房子是婚房，畢業前夕，江木跟琳瑯在琳家人的支持下，舉行了婚禮。
彼時江木已經在投資圈里小有名氣，就連琳琛時常都能在商場上聽見他的名字。
婚禮現場來了許多他們的朋友，林朝風跟宋儉還有另外六個大學室友都是伴郎。
交換戒指的時候，林朝風坐在酒席上，哭得稀里嘩啦，引得大家紛紛看了過來。江木宿舍里的老四偷偷看了他好幾眼，覺得江木的高中室友跟他感情好好。
宋儉默默離林朝風遠了點。
好丟臉。
林朝風注意到宋儉的動作，突然想起來當年江木和琳瑯跟他們公布戀情的時候，對方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瞪著眼睛問道：“宋儉，你當年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倆在談了？”
宋儉點頭。
林朝風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怎么不告訴我？”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他們表現得那么明顯。”不光是黏在一起，還穿情侶衣，偶爾對視會臉紅，宋儉還看到過倆人牽手，“而且你沒注意到，他倆一開始經常睡一塊，后來都沒有這樣了嗎？”
各種蛛絲馬跡都能得出來，那時候的江木和琳瑯關系不同尋常。
就算不是在談戀愛，至少也是在曖昧。
林朝風哭得更傷心了，他以前覺得宿舍里有兩個笨蛋瓜子，沒想到自己也是。
快要畢業的兩個人看起來比高中時更成熟了，不過林朝風一哭，時光好像又回到了他們的高中時代。
崔涼和陳余也參加了江木的婚禮，這幾年，兩個人一直保持聯系，所以聽說江木結婚了，陳余也跟著過來了。
其實剛上大學不久，陳余就知道江木的對象是琳瑯了。琳瑯的一個室友是他們的高中同學，江木在高三的時候因為時常登頂第一，有不少人關注，兩個人更是從來沒瞞著什么，一來二去，認識他們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
看著舞臺上登對非常的兩個人，陳余習慣性地給江木拍了張照片，而后將其保存在了某個相冊里。
這么多年，他的手機換了許多個，這個相冊還是一直沒有變。
或許他已經意識到了。
但他什么都沒有表現出來，就像他從來沒有意識到一樣。
薛蘭和李素是在朋友圈得知江木要和琳瑯結婚的消息，江木不想跟他們交朋友，高中畢業后，就真的再也沒了交集。
不過看到崔涼還能參加江木的婚禮，李素還是小小嫉妒了一下。
當初琳瑯送給了江木一條純金天鵝項鏈，婚禮上，江木在現場安排了兩對真天鵝。
左右兩邊都是人工湖，天鵝在里面翩然起舞。
婚禮的熱鬧一直持續到深夜才散，江木跟琳瑯兩個人都累了一天，不過成為新婚夫夫，還是激動的。
他們記錄好了份子錢和過幾天要送的回禮，才洗洗睡覺了。
大學畢業后沒多久，江木就開了一家公司。
不出一年，在圈子里就有了投資圣手的稱號。凡是他所投資看重的項目，哪怕是瀕臨破產，也能起死回生。
業內聽說，不少人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求到了他面前。
不過以江木看來，他選擇的項目起死回生都是因為本身有潛力，缺少了一點資金助力和運氣。無奈這樣告訴別人，他們都不肯信。
做這一行的，不迷信也都迷信了。
因此來找江木的人越來越多，每天送到公司的項目如雪花一樣飛進來。
琳琛聽說了，讓江木干脆找一個注定救不了的小項目試試，反正也不用多少錢，到時候失敗了自然不會再有人來找，就當是花錢買了個清凈。
江木覺得有幾分道理，費了一番時間找到了一個據說是負責人都跑路了，只剩下幾名員工在苦苦支撐的案子，然后投了一筆錢。
他準備失敗了以后，好好宣揚一下，讓人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然而后來的事情玄學得讓琳琛都覺得，江木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能力？那個哪怕是在資金充足的情況下，業內所有人也都不看好的案子，在得到江木的投資以后，竟然引起了消費者的注意，一炮而紅，江木這個投資人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老實說，要不是琳琛在商場浸淫多年，都有點心動了，更不用說其他人，看江木的眼神都快把人供成金娃娃了。
江木對于這個案子的成功也有點奇怪，他最后將其歸為了市場特例。
沒有人的投資是能夠百分百成功的。
果然，后面江木又找了一個案子，驗證了他的論點。
琳瑯畢業后就進了研究室，他的學習能力是導師見過的最強的，創新能力更是一絕。
江木開的公司里，有多項專利都是琳瑯研究出來的。
他們夫夫齊心，其利斷金，在各自的領域都是楷模的存在。
在實現了人生價值以后，兩個人也沒有太拼命工作。偶爾旅旅游，在全世界逛一逛。
“木木，我好愛你。”
“我也愛你。”
“你要永遠永遠地愛我。”
“我會永遠永遠地愛你。”
第26章 金絲雀貼貼（1）
很久很久以前, 威爾斯特有一個非常富有的莊園主，他叫凱爾。凱爾擁有一座巨大的莊園，和數不清的財產、奴仆。
后來, 凱爾變成了老凱爾。
老凱爾死于黑死病之前，從自己的繼承人里面挑了一個最聽話的，繼承了他所有的遺產。
年輕的凱爾先生成為了這座莊園的新主人。
老凱爾有五個孩子，外面還有無數個私生子。
凱爾先生排行第三，從前在家里并不受重視。成為新任莊園主后, 他改頭換面, 光是莊園里的管家, 就有二十多個。
管家們各司其職，然而有一項職務, 他們掙破腦袋都想擔任——飼養金絲雀。
不巧, 這項工作最后落到了一個新來的管家身上。
新來的管家資歷普通, 長相普通，名字也普通, 渾身上下毫無出色之處。
巴頓神情輕蔑而挑剔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目光在觸及到對方有別于莊園里所有人的烏發黑瞳時, 更顯鄙夷。就是憑著這副東方長相, 對方才獲得了凱爾先生的青睞, 將飼養金絲雀的任務交給了他。
巴頓在莊園里的資歷最久，原本也是最有競爭力的管家。
他滿臉不爽地將代表管家身份的燕尾服交給了對方，道：“以后你就住在這棟樓里，我會定時過來檢查你的工作情況, 一旦不合格, 就給我滾出莊園！”
巴頓的話很不客氣，江木抬眼看著對方, 表情沒什么變化。
只是認真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眼里有幾分說不清的恍惚。本來以為是夢，但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事，都一一對應上了。
這是一個男主穿書，最后戰勝了邪惡勢力的故事。
江木依舊是一名管家，他的作用是在男主企圖逃跑的時候，掩護了對方一下。過后在篇幅巨長的故事里，再無一筆。
江木的存在只是男主重獲自由的一個小小的引子，他仿佛是某一天突然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只身來到威爾斯特，并被當地有名的瓊斯家族看中，將他獻給了這里年輕的莊園主。
“我知道了，您放心。”
江木接過燕尾服，去了屬于自己的房間。
莊園里面，奴仆都是最下等的存在，但管家的身份稍高，擁有獨立的房間。因為要飼養珍貴的金絲雀，必須得隨時看顧，所以江木運氣很好地分到了一間靠近地下室的很大的屋子。
哪怕只是一個管家住的屋子，看起來都是富麗堂皇，奢靡繁復。
江木臉色平靜地解開身上的衣服，將燕尾服換上。
除了那天的夢外，江木一覺醒來，腦海里面還多了一段記憶。
這里不是他生活過的唯一世界，在此之前，他也叫江木，生活在二十一世紀，身邊似乎還有一個很親密的人。
這段記憶甚至比他做的那個夢還要深刻，仿佛在上一個世界死亡過后，他立刻就在這個世界睜開了眼睛。
一切有如昨日般的，在腦海里旋轉，加固。
江木記得自己是怎么從一個平平無奇的存在，靠著成績的飛升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記得自己怎樣篩選投資項目，從而獲得投資圣手的稱呼。記得自己的事業是如何步步高升，最終到達一個無人企圖的地位。
至于他身邊那個很親密的人，江木卻沒有太多印象了。
江木在那個世界也做過一個夢，不過那個世界最后的發展跟他夢里看見的樣子很不相同。
這段記憶給江木帶來的最寶貴的東西，就是上個世界幾十年間沉淀下來的閱歷。這也使得他在面對接下來的劇情時，要放松了許多。
江木的記憶并沒有產生錯亂，他仍舊牢記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人。
身為管家，刻板嚴謹幾乎是寫進他們骨子里的教條。
將燕尾服穿好，對著鏡子整理到渾身上下看不到一丁點褶皺的時候，江木才出了門。
金絲雀們被統一飼養在地下室，不過里面的環境并非潮濕陰暗，與之相反，里面溫暖、干燥、舒適，甚至還有專門打造出來的模擬太陽光的光芒。整座地下室如同一個巨大的鏤空織金鳥籠，將金絲雀們困在里面，不得飛出。
實際上，地下室的裝修比地面上的那些屋子還要華麗奢侈。
江木帶著傭人將金絲雀們要吃的食物抬了進來，階梯由上往下，深不見底。從第一塊臺階往下，地面上鋪著的都是耀眼的金子。
凱爾先生對于這些奴仆向來是無同情心可言，為了不劃壞地面，成噸的食物不允許使用推車或其他機械搬運進來，只能依靠人力。
就連他們腳底下踩著的鞋子，也都是特別制作的。
江木打頭，跟在他身后的人排成了一條長龍，一時幾乎看不到盡頭。
臺階狹窄，通道長且黑，兩側墻面有蠟燭在燃燒著，也只能窺見一點腳底的金芒。
不知過了多久，通道終于結束，眼前迎來更大面積的金碧輝煌。
就連江木也下意識地閉了閉眼，才重新睜開。
地下室是一個大型的囚籠，里面分布著大小不一的金漆籠。每個籠子的面積都非常大，足夠容納五六個成年男子。
籠子的表面覆蓋了一層金屬網，網上點綴著各色昂貴的寶石和財富。最外層有四根圓柱，撐起了一大片柔軟的帶有金屬光澤的細紗。
江木注意到，這里還有一個專門用珍珠串成的鳥籠。
傭人們依次將食物放到規定的位置，很快，裝著食物的木桶就空了。
他們尊敬地告別了管家，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地下室。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任何多余的聲音。
金絲雀們需要通風和安靜的環境，細紗微微掀動，凱爾先生為了打造這座囚籠，耗費了幾年的時間。
直到上個月，這里才裝修好，入住進了第一批“客人”。
除了莊園主凱爾先生和飼養金絲雀的管家以外，他們進食的模樣，是不允許其他任何人看見的。
江木掀開了最外層的那片紗，金絲雀們已經在吃著食物了。金漆籠里，不是一只只嘰嘰喳喳的鳥兒，而是一個個比寶石還要奪目的少年、少女，金發碧眼，如同異域精靈。
金絲雀活潑且易于馴養，因此當他們能變成人以后，有錢人就開始大肆掠奪，豢養取樂。這里的金絲雀，全是凱爾先生不久前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高端貨色”。
所以，每只金漆籠才會打造得如此大，又覆蓋上金屬網。這既能欣賞到他們人形被囚于鳥籠的模樣，又能防止他們變回原形，從縫隙中鉆出去逃跑。
金絲雀一族漂亮得過分，讓人看一眼就心生貪婪，忍不住想私藏。
這也是為什么有名的大莊園主，私底下都有修建類似的“鳥房”，以及莊園里的眾管家們爭著搶著想得到這份差事。
飼養金絲雀不光是給他們喂食，這些金絲雀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將莊園主服侍好。
這些服侍的技能，需要管家親自教授。只要金絲雀最后完好無缺，中間的過程由你隨便折騰，哪怕是令金絲雀服務于自己，也是可以的。
凱爾先生從前地位不高，在上流社會也毫無名氣。繼承父親的遺產后，他一心想要標榜自己的身份地位。
當今最有效的方式，莫過于看誰馴養的金絲雀最多，且聽話美麗。
凱爾也嘗過金絲雀們的滋味，但好的金絲雀需要自己一點點養起來。
他學著別人豢養金絲雀，準備等他們成熟以后，開一場莊園盛會，讓所有人都見識自己養的金絲雀。
當然，這場盛會并不單純。
說白了，就是一場大型的取樂凌虐游戲。
盛會將在八個月后舉行，不過還沒有開始，就被男主攪和掉了。
男主刑也，穿成了最常見的黃色金絲雀，名叫奧德里奇。奧德里奇攪和了宴會后，又帶著自己的同伴們逃出了莊園，最后聯合起來其他人類，將莊園主統統推下了臺。
這里的莊園主，凱爾先生，就是整篇故事里最大的反派。
故事的最后，凱爾被吊起來斬了頭，平息了這場人類與金絲雀之間的戰火。
江木的目光在金絲雀們的身上一一掃過，觀看他們健康與否，如果有異常的，好及時做出調整。
這是他第一天成為管家，暫時離開不了莊園，如果飼養出了問題，凱爾可不會對他留情面。
莊園里面養了一群鬣狗，不能為莊園主辦事的人，如今連渣子都不剩了。
江木記下了每一個金絲雀的進食狀態，即使是在進食，他們看起來也充滿了優雅。
現在的奧德里奇并不明顯，甚至就連長相也沒有其他金絲雀漂亮。江木不知道對方的長相，掃視時也沒有發現他在哪里。
他在看這群金絲雀的時候，那群金絲雀也在看他。
金絲雀們單純，卻也聰明。他們知道，江木是新來飼養他們的管家，同時也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對方跟以前過來的人不一樣。
江木的眼睛很干凈，看著他們的時候，沒有那種讓人作嘔的貪婪感。
在眾多望著江木的視線里，有一道無比熾熱。
第27章 金絲雀貼貼（2）
江木沒有察覺到那道格外熾熱的視線。
四周都是頭發顏色各異的美人, 江木固然普通，但他那較莊園里所有人都不同的東方長相，此時無疑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隨著他的走動, 金絲雀們也抬起頭，腦袋呆愣愣地跟著轉動，眼底有著對他迥異長相的好奇。
等江木走完了一圈，這群金絲雀們也互相看看，交頭接耳, 說著江木聽不懂的小鳥的話。
還有好幾只金絲雀已經變回了小鳥的樣子, 踩在金漆籠的棲桿上, 同樣叫個不停。
金絲雀們長相賞心悅目，只有吃飯或睡覺的時候, 才被允許變回原形。
然而即使如此, 他們的一只腳上永遠都有一根鳥腳鏈。這根鳥腳鏈是專門做出來, 可以隨著他們的變化而變化，不會掉落。
“這個人好像跟別人不太一樣。”
“他長得也好奇怪。”
“他會傷害我們嗎？”
“……”
這群金絲雀被捕沒多久, 年紀又小, 即使被關在這里逃不出去, 可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著他們。交談的時候, 大部分眼底還保持著對世界的單純。
只有一兩只覺得前途不容樂觀, 連飯都吃得很少。
江木注意到了，他走了過去。
那兩只金絲雀一個是人類的樣子，一個是小鳥的樣子。或許是年紀相仿，被關在了同一個鳥籠里, 不過中間被一道隔斷隔開了。
兩只鳥關在同一個籠子里的情況比比皆是, 那座珍珠籠里，就是兩只金絲雀。
不過他們的鳥籠比其他鳥籠都更大, 也更奢華。
金絲雀的種類有很多，其中最名貴的是白色金絲雀，它們的嘴和腿都是肉色的。其次就是白羽紅眼睛的金絲雀。①
那座珍珠籠里關著的就是這兩種金絲雀。
“不喜歡吃這些菜嗎？”
江木的話說完，整個地下室突然一靜，所有的聲音都不見了。除了——剛才那道熾熱視線的主人。
也因此，所有金絲雀的腦袋齊唰唰轉向了對方。
被江木問到話的金絲雀一時不知道是去看仍在發著叫聲的金絲雀，還是回答江木的話。
因為那個金絲雀竟然是在向這名人類示好。
奧德里奇覺得金絲雀就是單純，都已經被關起來了，竟然還會朝人類示好。
同時又有點擔心，要是這名管家注意上了對方，會做出什么惡心的事。奧德里奇芯子里畢竟是人，他知道人是最不能通過表面來判斷好壞的。
好在，江木做一件事擁有高度的專注力，無論是周圍的安靜還是那名金絲雀的聲音，都沒有打擾到他。
江木甚至還戴上了白色的手套，用指尖挑了一點金絲雀的飯食，放到面前仔細觀察了一番，看看造成對方食欲不振的原因是不是食物的質量太差了。
金絲雀的食物來源豐富，植物和昆蟲都是他們的愛好。
不過身為莊園主的所有物，他們的食物也是專門精心挑選烹制而成，連莊園里的奴仆都沒有他們吃得好。
今天的食物是用各色谷物做成，顏色新鮮，氣味也正常。
不是這方面的問題。
江木將手套摘下，抬頭重新看著那名金絲雀。
對方有一頭橄欖綠的頭發，以人類的年齡來判斷，應該有二十四歲了。因為江木的注視，而跟著發怔不敢動彈。
塞西爾年輕的時候就聽說過一些人，為了訓練出合格優秀的金絲雀，動輒便是打罵。
更惡心的，會逼迫他們為自己所享用。
還沒想完，又聽到江木跟他說：“你吃得很少，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會損壞你的健康。”
原本盯著珍珠籠的那些金絲雀又將目光放到了江木身上，他的聲音也跟莊園里的其他人不同。
并不是音色有多好聽，而是那種平和安詳的氣息，令鳥類生物天然地喜歡。
“嘰嘰嘰。”
除了珍珠籠里的金絲雀在叫以外，又有幾只金絲雀跟著叫起來，但他們只是單純地好奇。
“你能聽得懂我的話嗎？”
見籠子里的金絲雀沒什么動靜，江木問道。
新來的管家遲遲沒有生氣動怒的趨勢，還在耐心地問他，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話。
塞西爾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就餐的時間有兩個小時，我建議你多吃一點，保持強健的體魄。”
江木說完，又稍微走了兩步，跟塞西爾隔壁的金絲雀交流起來。
他們兩個雖然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不肯多吃飯，不過塞西爾純粹是沮喪導致，而這只金絲雀則是挑食。
“不吃玉米？好，我會通知他們給你重新做一份。”
“螞蚱和蝗蟲不行，很臟，莊園里給你們專門養了很多能吃的動物。”
金絲雀已經變成了人，自然不可能再去吃那些野生的昆蟲。
“好吧，我要分量多一點的。”
班奈特頂著一頭黃毛，有點矜傲地道。
因為不喜歡玉米的氣味，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連毛發都變得黯淡起來。
等跟江木交流完，他又重新變回了金絲雀的模樣，而后啄了啄自己的翅膀，梳理著羽毛。
“嘰嘰嘰——”
在珍珠籠里的金絲雀還在大聲叫著，這回終于引起了江木的注意。
在通知傭人重新送一份食物過來后，江木朝對方走了過去。
籠里的金絲雀看起來更加興奮了，鳥叫聲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在江木走近之前，還試圖去撞鳥籠。
鳥籠十分堅固，小小的一只金絲雀看起來柔弱極了，真要撞上去，說不定會直接死掉。
江木下意識抬起了手，只不過那只金絲雀在碰到籠身的前一刻，就“嘭”地一下變成了人。
金絲雀有一頭白色的長發，眼睛是紅色的，整個人散發著天真純潔的氣息。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十分輕盈的寬袍衣衫，荷葉花邊使得他的臉上起來更小了。
這是所有金絲雀里面，年齡最小的。
大概是人類十八歲的樣子。
他的兩只手抓住了鳥籠，臉上的軟肉因為使勁貼在上面，被擠得變了形。
“啊啊——”金絲雀明顯是要說什么話，但一開口，變成了無意義的音節詞。
“不會說話嗎？”
江木彎腰，看了看金絲雀，眼神依舊清明，沒有被他過度的美麗而晃神。
他的視線明明平靜又不摻雜質，卻叫一直在試圖發音的金絲雀騰地害羞起來。
金絲雀搖搖頭，白色的長發也跟著一起晃動。
“會、講。”
年幼的金絲雀還沒學會正確的鳴叫——這也是管家的教導范疇，因此變成人以后，極容易找不到正確的語調。更何況，他要說的還是人類的語言。
其他金絲雀其實也不會說太多，不過他們這一族的智商極高，通過這幾天莊園里來往的人偶爾的交談，就掌握了部分的對話。
通常情況下，幼鳥需要由善鳴的老鳥來帶領學習，才能學會好聽的鳴叫聲。②
江木的任務是負責教會他們溝通交流，與鳴唱。
在艱難講出了兩個字以后，金絲雀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江木，問：“名字，你的。”
音色軟綿綿的，江木覺得他像一朵蒲公英。
“你是想問，我叫什么名字？”
“嗯嗯！”
用力地點點頭。
“我叫江木，從今天開始，會由我來……照顧你們。”
江木中間停頓了一下，將飼養改成了照顧。
“琳瑯！”這兩個字倒被金絲雀喊得脆生，對方又指指自己，再重新貼到鳥籠上，“名字，我的。”
夢里面，奧德里奇還有一個關系非常要好的兄弟。
江木的那種微妙恍惚感又來了，對方叫什么名字？似乎就是琳瑯。
琳瑯。
他的名字是凱爾取的，對方迷戀東方文化，琳瑯又恰巧是在那里被捕捉到的。凱爾認為，琳瑯是一只純正的東方金絲雀，才給他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琳瑯的生活用品都跟其他金絲雀不同，珍珠籠里面布滿了各種精巧的東方小玩意兒，連食罐都是瓷器，珍珠籠的上面還單獨罩了層綠紗，旁邊用黃銅鉤子鉤住了。
可惜，后來琳瑯變成了人，辜負了凱爾的期待。
不過琳瑯的長相是所有金絲雀里面最漂亮的，連排名第一的那只都比不過他。所以凱爾將他留下來了，還讓他跟第一的那只金絲雀住在了同一個籠子里面。
江木也是因為凱爾對東方文化的迷戀，被瓊斯家族看中，用以討好對方。
不過他長得太普通了，凱爾不感興趣。
但他的長相注定會叫凱爾另類相待，于是破格讓他做了管家，還負責飼養金絲雀。
而當初將他獻給凱爾的瓊斯家族，過后也得到了不少好處。
江木把琳瑯和夢里的人物對應上，有禮貌地頷首。
“你好，有什么事嗎？”問完之后，又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琳瑯。”
琳瑯的頭發看起來都要因為高興而炸開了，他迫不及待地開口。
“你可以做，我的家庭嗎？”
威爾斯特的語言晦澀拗口，小鳥的語言能力又不好，想了半天，連比劃帶說的，還是詞不達意。
江木沒有聽懂，跟他又溝通了一番，臨時教了琳瑯好幾個詞。
“不著急，一會兒吃完飯，我會開始教你們說話。等你能流利地說出想說的內容，可以再來找我。”見琳瑯憋著勁，努力得臉都紅了的樣子，江木安慰道。
金絲雀的天性使他們會對人類的接觸感到友善，容易與主人建立親密的關系。③
江木感覺到了琳瑯對他的親近，覺得可能是金絲雀的年齡太小，對人沒有防備。因此在離開之前，還額外提醒了他一句。
“還有，臉不要貼在上面，”江木手指了指自己臉腮的位置，“會被硌出印子。”
凱爾是有名的莊園主，跟在他身邊的管家也都各個吃得膀大腰圓。
江木卻是偏瘦的，臉部線條緊致。他這樣戳著自己的臉，像是一臺沒有感情的機械設備。
琳瑯聽到他的話后，猶豫了一下，才往后走了一步。
即使這樣，他也在盡可能地想離江木更近一點。
“木、木。”
他不太熟練地喊了對方一聲，但被江木糾正了。
“我叫江木。”
“叫，木木！”
琳瑯鼓著臉，紅紅的眼睛委屈巴巴的，將人看得心軟。
江木想，大概人與金絲雀的思維不同。琳瑯想那么叫，那就隨他去了。
正打算離開，手里突然飄過來了一樣東西，他下意識地接住了。
“禮物，送你。”
琳瑯送給了他一根白色的羽毛。
金絲雀嬌貴，變成人以后羽毛更是不會輕易給別人。
莊園里為他們打掃衛生的奴仆整天收拾，都沒有發現哪怕是一根細小的絨毛。而現在，江木得到了一根顏色非常純正的羽毛，還是金絲雀心甘情愿送給他的。
琳瑯對他的好感很高。
但是，為什么呢？
江木不明白，他也沒有去想這個問題。
“我會好好保存的。”
他說完，提醒琳瑯盡快吃飯，不然等會兒時間不夠了。
金絲雀們變成人以后的飯量也變得非常大，不然不足以支撐精力。
不管琳瑯再舍不得，江木也還是走了。
不過，他沒有走遠，而是在一旁坐下了，等會兒他還要給金絲雀們授課。
江木跟琳瑯說話的時候，奧德里奇也在觀察對方。在發現對方真的不含惡意后，他緊繃著的軀體才放松了下來，跟其他的金絲雀一起吃起了飯。
新上任的管家業務能力不錯，飯食的味道比以前好了許多。
奧德里奇一邊吃一邊想，雖然趕上了穿越的大潮流，但他是絕對不會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的！
或許，江木能成為他離開這里的契機。
珍珠籠里，琳瑯并沒有著急吃飯。他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人，又新奇地拉拉鎖住了自己的那根鳥腳鏈。
比木木送給他的腳鏈丑多了，一點也不好看！
他跟江木結婚以后，也玩過一些東西。
木木說在一起久了，在這方面需要適當的開發與刺激感。琳瑯雖然難為情，但江木說這是愛人之間正常的發展，他也就一一嘗試過來。
琳瑯記得，有一回木木給他戴過跟這個類似的東西，手腳都沒法動。
但那時候木木會溫柔又體貼地親著他，哄著他。
可是現在，木木忘記他了。
想一想，琳瑯又難過得想掉眼淚。
琳瑯大學畢業后，一直在研究室工作。
研究室的人都很簡單，沒有勾心斗角，他生活又富足，只需要將心思花在實驗與跟江木的愛情上，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
他剛才是想問江木，能不能成為自己的伴侶？
可惜從上個世界過來這里，又被金絲雀的思維影響，語言混亂極了，根本就沒說明白。
第28章 金絲雀貼貼（3）
“怎么還沒有吃飯？”
琳瑯正一臉沮喪, 江木注意到他長時間沒有動作，又來到他的籠子邊詢問。
他的一連兩次關心，令琳瑯旁邊的那只金絲雀也產生了好奇, 支愣著腦袋看著他。阿爾杰是整個地下室最珍貴的金絲雀，他同樣是一頭白發，不過氣質與琳瑯大相徑庭，有點清冷的樣子。
琳瑯也飛速抬起了頭，眼底的難過變成了驚喜。
他亮晶晶的眼神讓江木誤會, 以為琳瑯是不會使用餐具。金絲雀們變成人, 為了讓他們進食方便, 碗具邊上準備的都是勺子，從進莊園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天, 其他金絲雀都學會怎么用了, 不過琳瑯年紀最小, 連話都還說不清楚，學習得慢點也正常。
見狀, 江木另外拿了一套空的餐具過來, 分別教了琳瑯它們都怎么說以后, 又告訴對方, 進食的正確方法。
琳瑯又重新開心起來, 反正木木還是他的木木。
他按照江木的教導，拿起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大勺塞進了嘴里。
吃完再看看江木。
“做得很好，不過一次不用舀那么多, 會灑出來, 而且咀嚼起來也不方便。”
其他金絲雀吃得都很秀氣，琳瑯把嘴巴塞得滿滿的, 咀嚼起來的時候，感覺食物在嘴里都翻不過身。
這也不能怪琳瑯，變成金絲雀，就會受到小鳥思維的影響。被江木糾正以后，他就改善了自己的吃法。
望見他的進步，江木又毫不吝嗇地夸獎了琳瑯。
“很聰明。”
琳瑯在江木的鼓勵里，很快就將自己的飯吃完了。
金絲雀對食物的感知和人類不一樣，他們更能品嘗到食物原始的味道。琳瑯還嘗出來，谷物里面添加了一點胡蘿卜。
不過，金絲雀對所有食物都不過敏，不會再出現上個世界一樣的情況——因為自己忘記了，差點過敏休克。
不光是過敏這件事，一開始琳瑯連他自己的生日都差點記錯了。
琳瑯在吃飯的時候，隔壁的阿爾杰也跟著悄悄糾正了自己拿勺子的方式，然后看看江木。
可惜江木不會像表揚琳瑯那樣表揚他，對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
不過江木沒有注意到，琳瑯卻注意到了。
金絲雀對周圍環境敏感，發現阿爾杰在盯著江木時，琳瑯立刻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
他的木木，不許別的小鳥看！
琳瑯兇得厲害，哪怕年紀小，那瞬間的氣勢還是嚇到了阿爾杰。
對方不敢再看江木，還往旁邊挪過去了好幾步。
江木又在地下室巡視了一遍，兩個小時的進食結束，變回原形的金絲雀們又重新回到人形。
他們今天的胃口都很好，抬來的那些食物全都沒有浪費。
進餐結束，就正式開始課程教導了。
今天下午，江木要讓這些金絲雀更好地掌握、使用人類的語言，過后令他們發出好聽的鳴唱。如果金絲雀們表現得溫順聽話，每天還可以去到地面上，曬兩個小時的太陽。
地下室的太陽光芒仿照得再像，也不是真的太陽。
長期無法曬到太陽，同樣會有損于金絲雀們的健康。
地下室的那些金漆籠，與其說是為了不讓金絲雀們飛走，不如說是為了令金絲雀更好地被馴服。有一條鳥腳鏈鎖著他們，已經足以保證這群金絲雀不能隨便離開了。
因此吃過飯，江木讓傭人把所有的鳥籠都打開了，并且將這群金絲雀帶到了地下室的正廳當中。
當然，到了地方以后，他們腳上的鳥腳鏈又會被固定起來。
琳瑯一被放出籠子，就撲撲騰騰地擠到了最前面，要往江木身邊湊。只不過還沒有成功，就被奧德里奇抓住了胳膊。
在琳瑯還沒有被捕捉到以前，原來的奧德里奇就認識對方了。
抱著對最好的朋友負責的態度，奧德里奇用金絲雀語言小聲問琳瑯：“你剛才怎么跟這名人類示好，還把自己的羽毛給他？”
奧德里奇成為金絲雀，更能明白羽毛對他們的重要性。
鳥類的羽毛通常和求偶密切相關，尤其是雄性金絲雀。他們會通過展現自己的羽毛，來吸引雌性金絲雀注意。①
此外，他們還會定期梳理與清潔羽毛，以保持毛羽的光澤和健康。
琳瑯看了奧德里奇一眼，才慢吞吞地說：“因為我喜歡他啊。”
表情天真到了極點，用的也不是金絲雀的語言，而是人類的語言，連腔調都跟江木一模一樣，很明顯是剛才和江木交流的時候學的，聽得奧德里奇一陣痛心。
這只小金絲雀也太單純了！
“他是這里的管家，就算你覺得他好，也要保持防范之心……”
奧德里奇說著，就眼睜睜看著應該保持防范心的金絲雀又擠到了前面，而后將自己的鳥腳鏈從傭人手里拿過來，主動遞給了江木。
“你牽。”
饒是知道琳瑯對自己的好感度很高，看見他這樣的舉動，江木也不由得有些驚訝。
不過面對金絲雀的示好，他并沒有拒絕。
他們越是聽話，凱爾會放出的權限就越大，也更有利于江木和他們溝通。
有著上個世界記憶的江木思想成熟，知道囚禁金絲雀這件事背后有多令人作嘔。他雖然不喜歡麻煩，但也并不冷血。
光靠奧德里奇一個人，還需要等八個月。
江木已經在思索，能夠將金絲雀們盡快救出去的方法了。
琳瑯其實也有跟江木一樣的想法，他是天真，但有了第一個世界的經歷，琳瑯也不再是對常識一竅不通。
況且，他現在也是金絲雀，是他們的同伴。
他打算盡快讓江木成為自己的伴侶，離開莊園之前，順利把人一起拐走。
到時候他可以在森林里面搭一個巨大的窩，把木木放在里面，自己每天出門打獵，給木木帶許多好吃的回家。
琳瑯想想，高興得往江木身邊靠近了好多。
幾十年來保留的習慣很容易在這種時候暴露，金絲雀親昵十足地拿腦袋貼在江木的胳膊上蹭了一下。
江木看過去，就對上琳瑯明亮純潔的眼眸，對方一頭白色的長發也被蹭亂了許多。
他回憶了小鳥親近人類時應該有的回應，伸手機械感十足地在琳瑯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
一人一鳥相處得十分和諧，那些奴仆不能抬頭正視金絲雀，但金絲雀們卻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里。
當看到琳瑯不要命般地靠到了江木的身上，奧德里奇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在江木抬起手的時候，他都已經做好了沖過去救下琳瑯，受到一頓毒打的準備。
但事情的發展跟他想象得不一樣，這名管家沒有對琳瑯動手，甚至還幫琳瑯理了一下亂掉的頭發。
奧德里奇還聽到江木在教導琳瑯，不要隨意親近人類，很危險，剛才還聽不進他勸解的金絲雀點頭應好。
江木跟琳瑯的互動也被其他金絲雀看在眼里，他們雖然聰明，但天性又單純。
江木跟莊園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態度，也很容易影響到他們對江木的態度。
阿爾杰也亦步亦趨地跟在了江木的身后，他長相清冷，實際上有點傻乎乎的。
他既喜歡跟自己一樣是白羽毛的琳瑯，也喜歡講話溫和的江木。看到他們在一塊，心里喜歡，就想和他們緊挨著。
然而雄性金絲雀對待伴侶的占有欲大得出奇，加上琳瑯對江木天然的占有欲，令他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阿爾杰的動作。
趁江木沒注意，回頭沖對方兇巴巴地齜了齜牙。明明是金絲雀，行徑卻像是小狗。
阿爾杰被對方這么一兇，往身邊的金絲雀后面躲了躲。
他身邊正好是塞西爾，年齡最大的那只金絲雀，旁邊是一頭黃毛的班奈特。班奈特覺得親近人類的琳瑯很丟他們金絲雀的臉，擺著一副高傲的模樣，不過眼睛一下又一下地也看看江木。
一直到抵達正廳，班奈特覺得江木勉強能達到他們金絲雀的交友標準。
于是選座位的時候，班奈特跟琳瑯一樣，選了一個最靠前的位置。并且在接下來的語言學習環節，表現得相當好。
班奈特揚起腦袋，等待著江木的夸獎。
琳瑯中午吃個飯都被江木表揚好幾次，他這么聰明，江木自然應該要多表揚他幾次。
可班奈特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夸獎。
江木對琳瑯特別，是因為對方最小，且又格外依賴他。至于班奈特，是這些金絲雀里面第二年長的，夢中的故事里，他們這些年長的金絲雀是不喜歡人類隨便夸自己的，這會讓他們覺得受到侮辱。
但江木不知道，金絲雀對待不喜歡的人和喜歡的人，標準是不一樣的。
班奈特等得灰心喪氣，都不想理江木了。
可其他金絲雀將人類的語言更加貫通以后，接連舉手要跟江木對話。班奈特見狀，也跟著一起舉了手，生怕落后。
琳瑯當然是第一個，他講話還是有點磕磕絆絆，但比起吃飯的時候已經好了太多。
江木連看著對方的眼神都充滿了欣慰，“進步很大，琳瑯。”
得到夸獎的琳瑯得寸進尺，坐在位子上仰著頭道：“獎勵。”
表現得好，是可以有獎勵的。
江木問他：“你想要什么獎勵？”
“要貼一下。”
盡管他們已經做過很多親密的事情了，但琳瑯最喜歡的還是跟江木貼貼。
第29章 金絲雀貼貼（4）
“貼一下？”很顯然, 江木并沒有聽懂琳瑯的話，不過他沒有耽誤時間，而是點了點頭, “等課程結束，我會兌現屬于你的獎勵。”
獎勵是琳瑯主動提出來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人有。
江木對金絲雀們抱著做多錯多的心態，只是悉心教導他們說話。
其他金絲雀膽子沒有琳瑯那么大，敢對管家提出要求, 就只能偷偷在心里面羨慕著。
等學習時間結束, 要回去的時候, 班奈特跟阿爾杰一邊走，一邊往后看, 腦袋都要轉不回來了。江木單獨留下了琳瑯, 要給對方獎勵。
教導金絲雀說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么多只金絲雀在一塊說話，有時候說不好就用他們自己的語言來代替, 聽起來還是有點吵的。
正廳空下來后, 耳邊才算是徹底安靜了下來。
琳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乖里乖氣地看著江木。
他的眼神總是會讓江木不自覺放軟了語氣, 直到這時, 江木才問琳瑯剛才的獎勵是什么意思？
“要怎么貼？”
“木木，彎腰。”
每次聽琳瑯叫自己木木，江木總是有一點不太適應，沒人用過這么親昵的口吻來叫他。
不過, 琳瑯只是一只單純的金絲雀。對方自然不知道, 他們才剛認識，按照人類的規則, 是不可以叫得這樣親近的。
江木依言，彎了彎腰。
緊接著，他就感覺到臉頰一熱。他幾乎是有些驚愕的，大腦似乎無法在短時間內處理這件事，以至于沒有及時地退開。
江木原本以為，金絲雀要的貼，或者是把什么東西貼在他們的羽毛上，好把自己裝飾得更加華麗。又或者，只是單純地想跟他蹭蹭腦袋。
在負責飼養金絲雀前，凱爾讓他學習了不少跟鳥類相關的知識。不過莊園里沒人有過飼養金絲雀的經驗，而其他有過經驗的莊園主對于這方面的內容又格外地諱莫如深，因此江木對于金絲雀的了解也只能盡可能地類比著一般的鳥類。
他沒有想到，琳瑯說的貼，是跟他臉貼著臉。
不光如此，對方似極為滿足地又跟他互相蹭了蹭臉頰。
江木的大腦終于將事件加載完成，并朝后退了一步，跟琳瑯拉開了距離。
同時，也讓琳瑯本打算再親一下江木的計劃泡湯。
愣神的人變成了琳瑯，他沒想到江木會退開。
立刻的，原本作著歡喜神態的眉眼變紅了起來。他本身就格外白，眼皮紅起來要哭的樣子便極為明顯。
“你不跟我貼了。”
琳瑯的語氣并非在指責，而是嚅囁著帶出一股無聲的難過來。
江木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下意識地替琳瑯擦掉了剛滾下來的眼淚水。
他有些局促的樣子，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身上那股刻板的氣息也變成了不懂應付的無措。
“我沒有跟人這么近過，一時不習慣。”
哪怕是出乎意料的獎勵，但江木既然已經答應了琳瑯，就不會出爾反爾。
他在跟琳瑯解釋自己后退的原因，金絲雀嬌貴，隨便哭一頓或許也會令他們元氣大傷。江木回想著有關小鳥的知識，大致比對了下。
“你可以重新再貼一次，我不退了。”
管家身姿疏朗，這樣低聲安慰人的時候，叫琳瑯想起他們曾經有過的意亂情迷的時刻。
于是繼眼皮紅了點后，臉也不自覺染上了一點他色。
“真的嗎？”
語氣有種眼巴巴的意味。
“真的。”
江木說著，已經重新彎下了腰，目光平靜地直視著琳瑯。
其實上個世界到后來，江木是可以笑了的。看著新世界里，重新變得面無表情的江木，琳瑯不知道為什么，還有點小小的緊張。
又一次，兩人的臉頰因為相互觸碰而感知到微微的熱意。
琳瑯這回一動不動，連蹭都沒有蹭一下，只是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很久。
他其實還是想親一下江木的。
“下次表現好，可以親你嗎？”
兩個人臉貼著臉，江木能感覺到琳瑯說話時臉部輕微的翕動。
他是在下一秒，才反應過來琳瑯問了自己什么問題。
江木眉眼微斂，覺得有可能是凱爾的人之前給琳瑯灌輸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知識。否則的話，對方怎么會接連提出這些奇怪的要求？
如果早點猜測到，他剛才就不會答應琳瑯，去進一步加深琳瑯的錯誤認知，而是會第一時間幫助對方扭轉過來。
江木有著上個世界的記憶，心理年齡怎么樣都要比看起來十八、九歲的金絲雀大的。
他看待琳瑯，宛如在看待不諳世事的小孩子。
“不可以。”
“為什么不可以？”
琳瑯揚了揚頭，跟江木分開了一下子。
看到江木依舊彎著腰，又趕緊貼回去了。
江木沒有說，但對方兩個世界的性格都差不多，獎勵肯定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他可不能浪費時間。
“琳瑯，你為什么要親我？”江木反問了一句。
琳瑯答應得自然：“因為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聽到琳瑯的話，江木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從懷里拿出了一塊懷表，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三分鐘了。
“獎勵時間到了，我要退開了。”
先提醒了一下琳瑯，江木才紳士地往后退了一步，緊接著，又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你喜歡我，并不需要做這些事情。像剛才那樣貼著臉，還有你說的‘親’，都是人類社會里制定出來的一系列規則。”無論是動情的雙方，還是單方面的剝削，在江木看來，小動物們都是不需要遵守的，他們只需要自在地活著就好了。
“你們是金絲雀，天生就應該生長在山野間，即使喜愛一件事物，也不用通過這些表達。”
江木為了不讓琳瑯再次誤入歧途，措辭都是極其委婉的。
可這樣一來，話聽起來便顯得有些彎彎繞繞，琳瑯沒聽懂。不過他懂了一件事，江木不要他再跟他親近。
“可是我喜歡這樣。”
琳瑯著急地抓住了江木的手。
管家的手有點粗糙，琳瑯看了一眼，注意力莫名其妙被分開了一小部分。
捏一下。
如果不是江木做不出表情，他現在已經略微皺眉了，倒不是因為琳瑯的小動作，江木壓根就沒有去管。
教導琳瑯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對方說的，好像在金絲雀的認知里，跟人類親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樣下去可不行，將來琳瑯離開莊園，萬一遇到更壞心的莊園主怎么辦？
“琳瑯，你很喜歡人類嗎？”
江木的話重新拉回了琳瑯的注意力，他為剛才的舉動而略有心虛，不過回答的聲音還是挺響亮的。
“不喜歡。”很老實地搖搖頭，“就喜歡你。”
不幸中的萬幸，琳瑯不是對所有人類到感到親近。
江木松了一口氣，同時思索琳瑯親近自己的原因。
江木想了想，問：“是因為我教你說話，才喜歡我嗎？”
才不是，他就是喜歡木木！
可琳瑯也沒有辦法跟江木解釋，只好順著對方的問題點點頭。
金絲雀本性溫順，喜歡與人互動。
江木對琳瑯的回答并不奇怪，可還是太危險了，他只能強調道：“以后不管有誰再來，你都不能去喜歡他，知道嗎？”
喜歡他這件事暫時無法逆轉，那么就只有先加強金絲雀的安全意識。
跟他親近，總比跟巴頓那群管家親近好。
江木只是在盡可能地讓琳瑯豎立起自我保護意識，對方聽了他的話，卻極為高興。
一下子就摟住了他的胳膊，眼睛里面都是盈盈笑意。
“只喜歡木木！”
宛如示愛的話聽得江木視線躲開了琳瑯一瞬，他將對方固定著的鳥腳鏈解了開來。
“我們該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江木沒有再讓琳瑯摟著自己的胳膊。
將對方安頓后好，江木才從來時的路走了出去。
外面跟地下室仿佛是兩個世界，已經到了傍晚，江木看了看自己的手。
琳瑯好玩心重，江木的五個手指頭被他捏紅了一點。江木捻了捻手指，指尖似乎還有點麻麻的。
看起來乖乖的，實際上有點調皮。
江木略想了琳瑯一下，就去到了前面，跟凱爾匯報了第一天飼養金絲雀的情況。
聽見他執行得很好，凱爾獎勵了他一套銀質餐具。
莊園里的東西管家雖然可以使用，但它們依舊是凱爾的所有物。
贈送出去，則代表這樣東西即使他將來離開莊園，也仍然可以當作私有財產一起帶走。
一時間，嫉妒江木的人更多了。
尤其是巴頓，看著江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倒是凱爾，瞧著江木的目光還有些可惜。
明明是個標準的東方人，怎么長得就這么普通。要不然的話，江木哪里還用得著在這里辛苦地給他當管家？
凱爾很快就打發江木離開了，江木也沒有多做停留，他還要為明天提前做好安排。
除了教導語言外，就是要引導金絲雀們鳴唱了。
之所以這么著急，是因為凱爾的特別要求。
金絲雀換羽以后再開口，叫聲就不會像在幼時就開始學習的那樣好聽。
當然，凱爾要的金絲雀的叫聲，和江木會帶著金絲雀的鳴唱是截然不同的。
江木不會教金絲雀侍奉人的那一套，只不過沒有老鳥帶領，被困在這里的金絲雀們的確需要人去進行引導。否則的話，這群金絲雀以后就要變成啞巴小鳥，不能高高興興地唱歌了。
第30章 金絲雀貼貼（5）
江木回到房間后, 先將琳瑯送給他的羽毛放進盒中妥善收好了。
白色的羽毛在燭光的映耀下，流光溢彩，美麗不可形容。
屋內寂靜無聲, 夜間的莊園黑影幢幢，顯出幾分鬼魅的驚悚色彩。
江木把管家制服脫下，換了一身常服。袖口帶著這個時代的獨特標志，寬大而華麗。
要教金絲雀們開嗓，單憑江木一個人也不行, 最好還是有老鳥的叫聲從旁輔助。莊園里有收音設備, 江木打算去采集一些天然的金絲雀的聲音, 放給這些幼鳥們聽。
其他莊園主雖然對飼養金絲雀這方面的內容諱莫如深，但只是去錄一點聲音的話, 憑著凱爾現在的地位, 還是可以的。江木正好可以通過這個機會, 跟其他的莊園主們建立聯系。
他的任務不光是要將金絲雀救出去，還要保證他們過后不會再受到傷害。救金絲雀只需要等待機會, 隨時都可以進行。
他們最大的威脅是凱爾, 而想要打敗凱爾, 勢必需要一個比對方還厲害的背景。
原始資本的積累對于一個管家而言, 是十分困難的。
但江木擁有一世成功的經驗, 他可以游走在幾個莊園主之間，先賺取一筆資金。
這既是一個混亂的背景時代，又是一個只要有能力，就能成功的時代, 江木抓的正是這個機會。
到時他會去引動莊園主之間互相內斗, 坐收漁翁之利。
除了金絲雀的開嗓以外，江木這周還需要給金絲雀們洗澡。
一個個來太慢了, 十個為一組。同樣，這件事只能由江木一個人做。
好在通過今天的觀察，江木知道這群金絲雀基本的能力并沒有因為囚禁而消失。
洗澡這件事費不了太大的功夫，重要的讓金絲雀對他產生信任，以免放走他們的時候，發生意外。
江木把接下來半個月要做的事情都考慮了一遍，最后在計劃里又額外加了一條。
琳瑯的年紀太小了，需要重點照顧。
忙碌完這些事情，江木便去洗了個澡，然后上床休息。
他所睡的屋外有一個巨大的鐘擺，整天就會發出聲音。半夜他還要起來，去地下室巡視一遍，看看金絲雀們夜間睡覺的情況。
半夜兩點，江木按時從床上起來。
莊園的夜間更涼，但地下室始終保持恒溫狀態。江木披了件外套，提著盞油燈，按照白天的路線走進了地下室。
不同于白天的吵鬧，金絲雀們都睡著了。
他們變回了小鳥的樣子，依偎在人為搭建出來的柔軟舒適的窩里。唯有一只，還是人形模樣。
鳥窩本來就小，擠在里面，倒顯得對方大只起來，手臂和腿腳都伸在外面，整個人的形狀也跟著扭曲起來。
琳瑯在江木走了以后，失落了好久。他想出去找人，但腳被綁著，只能待在鳥籠里。
別的鳥都已經睡了，琳瑯睡不著，跑自己的窩邊玩了起來。
不知不覺，就這么睡著了。
江木把燈提高了一點，照出了里面的情形。
琳瑯隔壁，阿爾杰整個腦袋都插到了翅膀底下，睡得安詳極了。
他打開珍珠籠，走了進去。
江木把油燈暫時掛了起來，給琳瑯蓋了條毯子。
雖然里面的溫度適宜，但人形狀態，難保不會著涼。
江木還沒有更多飼養金絲雀的經驗，要是琳瑯生病了，無疑會非常棘手。
只不過江木才剛蹲下來，琳瑯就似有所覺，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睛。
金絲雀的感覺極其靈敏，他們能夠根據氣味，從而判斷來人身份。①嚴格意義來說，琳瑯還不算真正醒過來，就已經率先感覺到江木的存在了。
“木……”
琳瑯的名字還沒有喊出來，江木就已經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噓，他們都已經睡著了。”
管家夜間的聲音也比白天更加溫柔，琳瑯恍惚間只以為他們還在上個世界。
于是下一刻，就歡歡喜喜地將人摟住了。
江木整個人重心偏移，左手撐在地毯上才得以保持平衡。
只是看起來，像是他將琳瑯給壓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