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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少主會記得你

    遲星瞪大了眼睛。他看向墨瑞狄斯,幾乎是聲音顫抖地說:

    “這……這是什么?哪來的?!”

    墨瑞狄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天生的,一直有啊。之前傷疤蓋住了。”

    遲星真是要瘋了:“一直有!一直有你不告訴我!!”

    墨瑞狄斯皺眉:“……這很重要嗎?”

    遲星抱住頭,用雙掌使勁搓著臉。

    墨瑞狄斯掛靠在電梯壁上,隨著轎廂緩緩上升。

    數十秒后,電梯停了下來。這一次打開的不是電梯門,而是正對面的玻璃板。

    但玻璃板外并不是直接連通水箱,而是連著一個小集裝箱似的透明房間,里面的空氣有些潮濕。

    應該是用來避免電梯浸水的排水室,他要在這里面過渡一下才能進入水箱。

    墨瑞狄斯按照提示進入了玻璃房間,背后的電梯門關上,玻璃室很快涌進水流。

    干凈的海水浸濕魚尾,墨瑞狄斯深吸了一口氣,舒服。

    人魚電梯,不錯,是人類難得聰明的小發明。

    但他寧愿不坐電梯。他是很強大的人魚,就算在岸上再待兩個小時,他的魚尾也不會干裂,他完全可以走人類的通道,和遲星一起進去,而不是讓他的哨兵和那個人單獨待在一起。

    他直覺地排斥那個金發人,尤其不喜歡遲星說起對方時的表情……討厭的人類。

    想到這里,墨瑞狄斯朝著遲星走的方向游去。遠遠地,他能看見一條透明通道穿過海底,還能隱隱看見對方的身影……

    “咚!”貓好人好一切安好。

    就是他真的很想遲星。

    這話墨瑞狄斯只能說前半句給遲星聽,后半句說給自己心里聽。

    他們走了一段路后,又默契地說了分別。

    墨瑞狄斯當然有很多話想說,但沒有一個字是有資格跟遲星說的。

    想讓他注意休息,想讓他不要太累,想讓他如果覺得疲憊就跟他說,他不是利益關系內的人,他不需要他成為誰做到什么,他不會告訴別人,無所不能的小遲總不是超人這個秘密。

    可他沒有辦法跟遲星說。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到什么時候。

    那些話無數次就在嗓子眼打轉,甚至都到了嘴邊,也只能咬著舌尖吞下。

    不能跟遲星說。

    說了…他們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

    可他到底什么時候能跟遲星說呢?

    墨瑞狄斯發現,和遲星相處的日子越多,他的勇氣就變得越少。

    因為他是既不滿足于現狀,又怕現狀被打破.

    晚飯的時候,墨瑞狄斯是和學生會的人一塊吃的,學校要開秋冬校運會,這頓飯既是討論正事,也算是勞累前的酬勞。

    墨瑞狄斯到底是學生會的,不可避免要參加。

    他們選在學校外的一家小餐廳,坐在靠櫥窗的位置,墨瑞狄斯懶散地低著眼,有一嘴沒一嘴的聽著,視線卻散落在了外面。

    就在斜對面正好有一家網吧,外面有一個不小的屏幕在放比賽,是網吧里組織的比賽,很是熱鬧。

    墨瑞狄斯盯著看了會兒,視線里又突然撞進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他眼睫稍動。

    是遲星。

    而遲星停在了網吧屏幕前面不遠處,在人群外面,站在了一個女生跟前。

    這個距離,墨瑞狄斯的視力足夠好,看得清他面上的表情,他有點無奈。

    女生轉過身看著他,笑得十分燦爛,說了什么墨瑞狄斯就不知道了,畢竟他不會讀唇語。

    但他看見遲星點了下頭,然后他們就并肩走在了一起。

    “……”

    墨瑞狄斯無意識地咬緊了牙關。

    他知道那是誰。

    梁家和余家的關系最是要好,梁明丨慧的名字甚至都和余家這一代是對著來的,都是“明”字輩,他也知道梁明丨慧和遲星從小就認識。

    他還知道梁明丨慧喜歡遲星。

    墨瑞狄斯攥緊了拳頭。

    余家定下來了嗎?

    遲星的聯姻對象。

    墨瑞狄斯無聲地呼出口氣,眉眼壓下去,像是將要落下暴風雨的陰云,冷戾得厲害。

    坐在他身邊的雷響碰碰他,示意他部長剛點了他的名。

    但墨瑞狄斯實在無心周旋,他站起身,道了聲抱歉,就直接離開了席位。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上遲星,想知道他們到底要去哪、去干嘛。

    可才出了店門,墨瑞狄斯又停住了腳步。

    他很清楚自己骨子里一直壓抑、藏著什么。

    要是真追上去,他肯定會沖到遲星面前去。

    那樣太難看了。

    還會提前引起余家注意。

    墨瑞狄斯靠著墻蹲下身,又呼出了口氣,還扯了下嘴角。

    似是自嘲,又帶著濃烈的難過。

    他不怪誰,本身就是他單戀,也是他自己性格不太好。

    可是他真的……

    墨瑞狄斯抬手,手覆上脖子的剎那,刺痛也傳來,本來就才愈合的傷口登時又破開口子,他人也清醒了半分。

    淡淡的鐵銹味在城市獨特的塵土中彌漫,傳入他的鼻腔中,墨瑞狄斯也終于如夢初醒地看了眼自己指甲蓋的血跡。

    啊……

    總不能又跟遲星說自己被貓抓了。

    還是要改掉抓脖子的習慣,下次要換個地方.

    當天晚上,遲星回到寢室時,喻好好已經到寢室了。

    也只有喻好好在,因為今天還是大一的軍訓假期,明天才收假。

    喻好好沒曬黑很多,就是稍微黃了一點,他跟遲星說:“你給我推薦的防曬真好用!難怪你總是那么白!嗚嗚嗚星星,你就是我這張臉的救命恩人!”

    遲星彎眼:“好用就好。”

    喻好好又說:“過三天就是公休日,我們到時候一塊兒出去玩呀。”

    他雙手合十,眼睛亮亮的:“我們去KTV,你有空吧?”

    遲星確實有:“好。”

    喻好好雀躍道:“噢耶!”

    今天學生會不查寢,所以墨瑞狄斯和雷響沒來。

    但第二天復課后,墨瑞狄斯也沒來和雷響也沒來,包括復課后的第二天、第三天……

    馬盛說他問了,學生會有查,但是沒查他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總是查他們被說敷衍了,所以才沒有再查他們。

    馬盛還笑著跟喻好好說:“luck,你這魅力沒有那么大嘛。”

    喻好好下意識地看了遲星一眼,見遲星低著頭戴著耳機像是在做作業,便只是瞪了馬盛一眼,卻沒有再向之前那樣多說什么了。

    到公休日那天,遲星照例早起,他看完昨天沒看完的內容后就吃了早餐,等了半小時,再把藥吃了。

    喻好好說今天要睡個懶覺,不做游玩特種兵,所以他們下午才出去。

    遲星就獨自去商業街吃了個中飯。

    下午,他們一塊兒坐地鐵去ktv。

    路上時,馬盛問喻好好:“luck,你是放棄了嗎?不喊墨瑞狄斯了?”

    何夏東:“我幫你喊了雷響,讓雷響問問墨瑞狄斯來不來。”

    確實沒想喊他們的喻好好:“……”

    他頓了下,才說:“這不是有東哥嘛,我直接聯系太直白了。”

    不過他們到ktv后,喻好好唱了兩首歌,雷響來了,墨瑞狄斯沒來。

    喻好好不由問了句:“學長又有事嗎?”

    雷響迅速瞥了眼遲星:“…哦他等下就來。”

    然后背過身后,連忙給墨瑞狄斯發消息:“速來!!!你家那位正被人包圍著!!!”

    他話沒說錯,遲星還真的是被包圍著。

    喻好好愛熱鬧,ktv不止喊了他們寢室的人,還喊了他舞蹈系的同學,還讓馬盛和何夏東隨便喊朋友,他說他請客。

    知道遲星是高考狀元還拿了全國競賽金獎的人不少,畢竟九港大學有拿他做宣傳,大部分人對成績好的人天生抱有好感和好奇,遲星就免不得被問。

    比如為什么沒去內地讀,為什么沒出國……

    何夏東還喊了個朋友是數學系的,他競賽沒考進國家隊,但對題很感興趣,就在問遲星他們訓練時是什么樣的,正式考試有哪些題。

    于是兩個人就在震耳欲聾且眼花繚亂的KTV里講題。

    遲星問服務員要了筆和紙,在給他寫題,跟他講他的解題思路。

    遲星的另一邊就坐著喻好好,從遲星開始講題時,喻好好就擠過來占了個位置,把麥讓給了聲樂系的。

    對方點了首粵語歌,唱得是少年心動,綿延婉轉又怦然。

    墨瑞狄斯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有人在調包廂里的燈光玩,開到了最明亮的那個檔,于是包廂內的一切都一覽無遺。

    包括圍著遲星坐的每個人的神情。

    墨瑞狄斯微頓,低下了眼簾。

    遲星剛好講完那道題,感應到什么似的,稍稍抬眼,看向了門口。

    墨瑞狄斯反手關了門,屋內的燈又被調成了波光流轉的彩燈,一切的情緒都被藏在了昏暗中。

    有人跟墨瑞狄斯打招呼,遲星還聽見自己身邊有喻好好的朋友在小聲說墨瑞狄斯真的好帥。

    確實帥。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表演系的系草。

    墨瑞狄斯不好直接跟遲星身邊的人說讓個位置,只能在別的地方坐下。

    遲星沖他微微點了下頭示意,墨瑞狄斯也回以一笑。

    只是因為光線做遮掩,所以哪怕他眸中晦澀的情緒都積壓成了陰云也無人得知,只以為是彩光導致。

    包廂里熱鬧了一陣,遲星身邊的人也換來換去,等到遲星又跟身邊那個專注數學題的學長講完了一道新題后,想去拿自己的礦泉水,但因為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所以他頓了一下。

    然后他的礦泉水就被人遞了過來,遲星先接住,才去看人:“謝謝……”

    話到一半,他就微微停住。

    遲星輕眨了下眼。

    是墨瑞狄斯。

    什么時候坐到他旁邊來了的?

    墨瑞狄斯勾起唇,其實看見遲星很認真且投入地跟人講題時,心情不是很爽的,可在對上遲星的視線的剎那,他又覺得世界如此美好。

    今天真是美妙的一天。

    墨瑞狄斯松開手:“沒事。”

    他又微微傾身,因為包廂里太吵,說話要挨近一些:“我幫你守著,沒人碰你的水。”

    遲星確實是因為這個才要一瓶礦泉水的,不是他不相信人,只是他的警惕心是從小養成:“嗯。”

    他又跟墨瑞狄斯說:“謝謝。”

    而旁邊的眼鏡學長推了推眼鏡,一副受益終身的模樣:“學神,我去買杯奶茶回來我們再繼續,你要喝嗎?”

    遲星看回他,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礦泉水:“不用,謝謝。”

    眼鏡學長走了,墨瑞狄斯又伸手把他們桌子上的紙拿過來看了看。

    說實話,真看不懂。

    墨瑞狄斯有點懊惱,但不多,他更多的是一種炫耀的心理:“小學神。”

    剛好因為切歌聽得清楚的遲星:“?”

    他偏頭看向墨瑞狄斯,墨瑞狄斯彎彎眼,感覺自己剛才吃的那么多悶醋真的一點都不是事了:“沒事,喊喊你。”

    莫名其妙地……

    遲星視線轉回去,又看到了正在和人對唱的喻好好。

    他眉眼稍動。

    墨瑞狄斯…怎么就又來了呢?

    遲星在心里輕嘆。

    難道他真的不知道,沒感覺到喻好好他們在拿他打賭嗎?

    遲星已經勸過喻好好了,但喻好好沒聽進去,那他就只能提醒墨瑞狄斯一下了。

    他把墨瑞狄斯當朋友,總不可能看著朋友被騙感情吧。

    所以遲星偏頭看向墨瑞狄斯。

    他們這邊的沙發上這個時候沒人,有人結伴出去抽煙了,還有人再去買酒了,也有人去上廁所了。

    包廂里吵,卻剛好合適。

    遲星湊近了墨瑞狄斯一點,墨瑞狄斯下意識地偏頭,就聽見遲星很低地喊了他一聲:“墨瑞狄斯。”

    他聲音還是那樣,輕輕的,說話語速也是慢吞吞的,但對于墨瑞狄斯來說,是最好捕捉的風。

    遲星:“他們拿你打賭,你知道嗎?”

    墨瑞狄斯的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

    他偏頭看對上遲星那雙明亮的眼眸。

    有人點了首《藏不住的心事》,正唱到高潮部分——

    “總想見你一面又一面”

    “再看你一眼又一眼”

    “可和你對視的剎那我就會淪陷”

    “無法藏住一點點”

    “心跳、呼吸都要爆”

    “細胞、神經也狂跳”

    ……

    這首歌單看歌詞,會讓人覺得是一首輕快歡愉,讓人怦然心動的歌曲,聽過后腎上腺激素都會跟著狂飆。

    但其實曲調是帶著酸澀的感覺,甚至還有幾分站在懸崖邊的人決絕往下跳的畫面感。

    墨瑞狄斯在歌聲中勾起了唇,他笑得散漫,卻堅定地邁出了那一步:“我知道。”

    在這一刻,墨瑞狄斯保持不了半點理智,想不起一分不該如何。

    壓抑在心底的酸味到底還是被引爆發酵,不想被誤會的心就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壓垮了冷靜的那邊頭腦。

    墨瑞狄斯挑起眉,語調卻反而緩下來,和歌聲是如出一轍地決然:“但是蘭蘭,我不是為他而來,是沖你來的。”

    墨瑞狄斯撞在了一層玻璃板上。

    他這才發現,自己并沒有真的進入水箱,依然被困在那個玻璃集裝箱里,剛才涌進的水流只是來自玻璃板上的數道圓洞而已。

    這里的玻璃板比海洋館的要更加薄透,以至于他在水中都沒有注意到。

    而且還很結實。墨瑞狄斯用手肘猛撞了幾下,又用指甲劃了幾次,玻璃板不僅沒有碎,甚至連一條劃痕都沒留下,依然在水中保持著透明。

    墨瑞狄斯靜下來,他靠在玻璃板上,收回指甲輕輕敲擊著,聽上面的回聲。

    是很有韌性的材料。墨瑞狄斯心里暗自衡量著,他倒也有辦法打破這種玻璃板,但那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暫時沒必要,先看看他們想做什么。

    很快,墨瑞狄斯感到周圍的水流間漾起了一股異樣的波動,玻璃集裝箱脫離了電梯后的墻體,在巨大的水箱中移動著。

    是要帶他去什么地方嗎?墨瑞狄斯干脆靠在玻璃壁上,像坐車似地,從容地隨著玻璃集裝箱向水箱深處開去。

    幾分鐘后,玻璃箱到達在水箱邊緣,和另一只同樣的玻璃箱靠在一起,接著兩個箱子中間的玻璃板同時抽出,里面的空間瞬間連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只更大的水下魚缸。

    在對面的玻璃箱里,也有一條人魚,正縮在角落,躲在陰影里。

    兩個玻璃箱連在一起的瞬間,一股濃郁的氣味從對面的玻璃箱里蔓延過來,那是雌魚排卵期的氣味。

    墨瑞狄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目的——配|種。

    對方眼饞他的精血,想用他來繁育魚卵。

    墨瑞狄斯心里一陣惡心。他不排斥交|配,但他討厭被裝進魚缸里做這件事。

    何況也根本不是這條雌魚想要他。那個人類想要他的精血,那就脫了褲子自己下來啊,讓別魚來算怎么回事?

    他冷笑了幾聲,想直接打破玻璃箱離開。然而目光掃過那條雌魚時,卻突然被吸引住了。

    那條雌魚,長著一條和他相差無幾的深藍色魚尾。

    還有對方的發色和輪廓……墨瑞狄斯心中生出一股熟稔之感,他立刻擺動魚尾游過去,靠近那條雌魚。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接近,雌魚終于抬起頭來,那張掛著淚珠的眼睛讓墨瑞狄斯瞳孔一縮。

    “莉娜?你還活著?你怎么在這里?!”

    面前的雌魚也認出了他,立刻撲上來,抱住他的肩膀。

    墨瑞狄斯感覺到對方不停地顫抖,大大小小的珍珠不停散落。但奇怪的是,就算哭成這樣,面前的雌魚卻沒有說出哪怕一個字,一直是無聲地哭泣著。

    墨瑞狄斯終于察覺到不對,他稍稍推開莉娜,皺眉端詳著她那張微微變形的小臉。

    “莉娜,你……為什么不說話?”

    很低、很沉、由遠及近,像是什么東西崩解的聲音。

    遲星知道,這是世界瓦解的聲音。

    主系統的化身被他殺死了。按卡羅琳的性格,那家伙一定會暴怒,然后直接結束這個世界。

    這是他跟墨瑞狄斯一起選擇的結局。這個世界不值得他們停留,與其任人擺布,不如一起離開。

    遲星不再逗留。他直接攀上海堤,從領口里拽出那枚珠子銜在口中,縱身跳入海中。

    入水那刻,耳邊轟隆的聲音越來越近,遠處停靠的貨船正不斷失去顏色,化作幾何圖形和線條,消弭于無形。

    遲星看也不看,徑直游向自己的戀人。

    在水下,墨瑞狄斯正笑望著他,深藍的眼眸和初次安撫那天一樣漂亮。

    哈,這個家伙……明知道他做了那么瘋狂的事,居然還笑得出來……

    遲星撲到人魚懷里,最后一次擁抱住對方。

    世界不斷崩解、收縮,然后在他懷中消失。

    “再見,下個世界見。我的野獸,美麗的怪物。”

    “我愛你。我會永遠……記得你。”

    第132章 教主想起來了

    “宿主已登出世界,正在分配新世界。”

    “世界線待選擇,已向主系統發送申請……”

    “主系統連接中……主系統連接中……”

    “檢測到主系統出于休眠狀態。將沿用原定參數,隨機分配世界……”

    “世界線已選擇,正在登入。”-

    很快便到了成親這天。

    卯時,晨光微亮,遲星便被他弟弟星哥兒喊醒了。

    遲星昨夜睡得晚,今日實在是困得厲害,這會兒賴在床上不肯起來,只覺得成親實在是麻煩。

    又閉眼躺片刻,星哥兒實在是著急了,拉著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

    遲星睜眼一看弟弟快急哭了,嚇得他立刻就精神了。

    “哥哥,一會兒迎親的人都要來了!“星哥兒眼睛都紅了,巴巴的望著他哥哥說道:“我給你煮了雞蛋,你再不吃都要涼了!”

    遲星趕緊翻身下床,快步走到了桌子前面,看到星哥兒給他煮的蛋,竟還是紅糖雞蛋,但只有一碗。

    “你自己吃了嗎?”遲星問道。

    “我吃了粥,哥哥你別管我了,快吃吧。”

    星哥兒說的粥其實是雜糧野菜粥,這年頭村里人都窮,自己種了水稻也舍不得吃白米,要留著賣錢,他們平日里早上便吃些豆子野菜粥之類的。

    今天可能是因為他成親,星哥兒想讓他吃點好的,特意給他煮了紅糖雞蛋,雞蛋和紅糖都很精貴,他們一個月也吃不上幾回,這五個估計是他們家全部的雞蛋了。

    遲星怎么舍得自己吃雞蛋,讓弟弟喝粥,便對星哥兒說道:“有五個呢,你過來吃兩個。”

    星哥兒知道哥哥選擇給尹成河沖喜,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不過他勸不住他哥哥,這會兒有點傷感,便走過去伏在他哥哥后頭,抱著哥哥的腰撒嬌道:“哥哥,求求你吃了吧,這是我特意為你做的。”

    遲星一聽他聲音帶了哭意,便不敢再推辭,趕緊把那雞蛋吃了。

    他用過了早飯,又被星哥兒拉過去換喜服,說是喜服,其實不過是一身紅色的衣服。村里人成親,沒幾個買得起正式喜服的。

    剛換好,田哥兒就帶著青竹阿叔過來了,田哥兒是遲星的好友,也是隔壁獵戶尹大虎的夫郎,青竹阿叔是田哥兒的伯娘。遲星和弟弟都不知道成親的規矩,他們是來幫忙的。

    田哥兒和青竹阿叔又幫遲星梳洗打扮了一番,迎親隊便來了。

    尹天河這會兒還在床上躺著,自然是沒法來迎親,他的兩位哥哥帶著人過來的。他家里如今一貧如洗,這次迎親不僅沒有轎子馬匹,連驢車都沒有,敲鑼打鼓的還是請了,倒也算熱鬧。

    一串流程下來已經到了下午,這便要出發了,哥兒成婚不需要蓋蓋頭,一行人又敲鑼打鼓的在村里繞了兩圈便到了尹成河家里。

    到了吉時,桂花嬸子給遲星抱來一只公雞,遲星便抱著雞拜了堂。

    拜完堂之后便可開席了,這朝代頗為開放,哥兒也可以出去給賓客敬酒,不過不能坐下吃飯,這也是早上他賴床,星哥兒急得要哭的原因—怕他哥哥來不及吃早飯下午會餓著。

    ——

    院子里擺了十來張桌子,親朋好友們都已經坐下了。

    今日這宴席的氣氛也有些尷尬,這成親肯定是喜事,但這會兒尹成河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哥哥嫂子在酒席上也沒個笑臉。

    村里人很是唏噓,這劉桂花一家以前多么河光啊,尹成河八歲便考了童生,當時誰不夸一句“神童”,村里沒幾個能供得起娃上學的,劉桂花家愣是砸鍋賣鐵咬著牙供了,尹老漢當時逢人便說他兒子以后是要當官的。

    劉桂花當年多么爽朗伶俐的一個人,兒子病倒這幾個月,卻整個人都憔悴得不行了,老了好幾歲,才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著竟像是五十的人了。

    劉桂花此時正在席間陪客吃飯,雖然心里跟壓了個秤砣似的,她還是強顏歡笑,熱絡的招待客人,還沒放下筷子呢,便見她小兒子云哥兒像一陣河般刮了過來。

    “娘!三哥醒了!”尹天河回到家,發現尹成安已經回來了,尹小河也在,見家里人喜氣洋洋的,尹天河便知道,平菇在縣城應當賣得不錯。

    尹成安見了尹天河,嘴角眉梢都溢出得意,他上前兩步,攬著尹天河的肩膀,迫不及待的開始炫耀戰果。

    “天河,咱們這次帶去縣城的平菇全都賣完啦!”

    尹天河笑了笑,稱贊道:“二哥第一次做生意,就這么順利,實在是了不起!”

    尹成安被他弟弟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紅著臉摸了摸腦袋。

    “還是多虧了小河,他真的很厲害,帶著我去酒樓推銷平菇,小河可會賣東西了,把平菇夸得天花亂墜,沒跑幾家就賣完了。”

    尹小河見尹成安夸他,又激動又害羞,最后謙虛道:“還是成安哥功勞最大,他知道平菇的各種功效,一直在幫我補充,最后有酒樓要定下一茬平菇,成安哥還讓他們立了字據,交了定金。”

    尹成安這些都是跟他弟弟學的,不過尹小河不清楚。

    尹天河見二人配合得不錯,也十分高興,夸道:“你們兩人都很厲害!”

    三人說話的功夫,兩個小哥兒把飯菜都端上來了,尹天河見遲星直勾勾的盯著飯桌,便知道他是餓了,趕緊道:“咱們先吃飯吧,一邊吃一邊說。”

    尹天河說完便快步走到遲星身邊坐下,一日不見了,忍不住想離他近一些。

    家里人剛才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平菇的事,這會兒聽了尹天河的話才過來坐下,準備吃飯。

    今天的菜色非常不錯,有茄子紅燒肉,麻婆豆腐,炒雞蛋,涼拌野菜,平菇肉末湯。

    尹小河家在村子里算條件好的,但一頓也就兩個菜,偶爾才能吃上肉,這會兒見了尹天河家的菜色,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天河哥家里竟如此闊氣  ?吃的竟然還是白米飯!

    劉桂花看他光拿著筷子,不動手,熱情招呼道:“小河,別客氣,多吃點兒!”

    尹小河這才回過神來,跟其他人一起狼吞虎咽起來。

    尹家平時也很少吃這么好,今天是云哥兒看著二哥生意做得不錯,特意給他慶祝,這才加了菜。

    尹天河偷瞄遲星,看著他面無表情的鼓著腮幫子吃飯,像只小倉鼠一樣,尹天河被他萌得心里小鹿亂撞,暗自感嘆,這人連吃飯都那么可愛!

    遲星注意到尹天河偷看他了,以前尹天河看他,他都會直接看回去,最近幾日不知道怎么了,尹天河眼神越來越炙熱,他都有些不敢跟他對視了。

    家里人一邊吃飯還一邊討論平菇的事,都對這門生意很上心。

    吃完飯尹小河要回去了,尹天河跟尹成安商量后,決定在兩天八十文工錢的基礎上,再給他八十文的獎金。

    尹小河拿了錢喜不自勝,他在酒樓干了幾年也沒拿過獎金,這八十文不僅是獎金,更是對他的肯定,他尹小河不是只能做酒樓小二的!

    尹小河十分激動,他感激的看著尹天河,認真的保證道:“天河哥,我一定會好好干的!”

    尹天河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我相信你。”

    尹小河懷揣著激動地心情,一顛一顛地走了。

    家里人收拾完碗筷桌子,又一起來復盤平菇的事。

    第一批種植的平菇,下一茬兩天后才會長好,而且只能再出三茬了,新種植的一批還要十多天才能出菇。

    兩天后那一茬,要留一百斤給鎮上酒樓,還有縣城也有家酒樓訂了八十斤,還剩下大約六十斤。

    尹天河和尹成安商量后,決定讓尹成安帶五十斤,去縣城其他酒樓推銷,剩余十斤留著做菌種,在遲星家院子里搭個簡單的菌棚來種。

    現在的產量賣起來已經快不夠了,新種的那一批,產量估計也只有兩百多斤,縣城酒樓多,尹成安要去賣的話,得早做打算。

    這次帶去縣城的平菇,原本打算賣三十文一斤的,有些酒樓買得多,給優惠了兩文,最后一共賣了三兩四百多文,扣除租牛車,住客棧,給尹小河發工錢等一切支出,最后也還有三兩銀子,尹成安還收了縣城酒樓的訂金一兩銀子。

    尹天河提議拿這筆錢去買頭驢,不夠的錢他補上,他這些天又攢了些銀子,買一頭驢大概是十幾兩,應當是夠了。

    村里有兩頭牛車,因為牛力氣大,在農耕中也更好用,而且很好養活,所以村里人更喜歡牛,但其實驢更便宜,耐力也很不錯,尹家買驢來拉貨是很合適的。

    尹天河的大伯就是個木匠,買了驢后,可以請他幫忙做個驢車。

    家里人聽說很快就能有一輛驢車了都很高興,云哥兒挽著星哥兒的胳膊笑道:“有了驢車,我和星哥兒也能去鎮上看看啦!”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康康激動得臉都紅了,大聲嚷道。

    尹老漢憨笑幾聲,樂呵道:“那我等會兒就去找你們大伯,讓他提前給咱們準備木料。”

    “我和二哥明日就去鎮上買驢。”尹天河一錘定音。

    其他人也都很激動,尤其是尹成安,一想到下次就能坐自己家的驢車去縣城了,他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尹天河又特意交待,找大伯做驢車要記得付錢。

    尹老漢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那是當然,還用你說!”

    商量完這些事,尹成福夫婦又回遲星家去照料平菇了。

    尹老漢帶著康康去找尹大伯做驢車,順便遛彎,尹成安也跟去了。

    尹天河說平菇的事時,就注意到遲星似乎有些心事,這會兒便看著他,柔聲問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遲星欲言又止,尹天河一直看著他,遲星側過頭淡淡道:“我今天去劉家村殺豬,遇到上次那個捕頭了,他娘很喜歡吃平菇,但是后來一直沒買到,他想再找我們買幾斤。”

    王英就在邊上坐著,聽了這話便急了:“遲星你可別犯傻,這平菇散賣給他們才二十文一斤,拿去縣城能賣三十文呢!”

    她說話嗓門大,語速又快,還直呼其名,好像是在兇遲星一樣,尹天河聽了很不舒服,他一直感覺王英有些針對遲星。

    尹天河看了一眼王英,似笑非笑道:“二嫂,那捕頭要買也就是幾斤的事,平菇生意能做起來多虧了遲星,這點兒小事,難道他還不能做主?”

    王英被他嗆得滿臉通紅,吶吶不敢言。

    劉桂花在一旁縫衣裳,見王英跟尹天河發生口角,沒好氣的對著王英斥道:“英子,平菇的事你別管,讓天河他們幾個做主。”

    王英真是氣極了,她婆婆什么事都偏著她三兒子,這次她明明是為了家里著想,能賣貴一點,多賺一點錢不好嗎?這也要怪她?

    而且遲星明明那么大力氣,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上次她不過就是想讓遲星幫她去提幾桶水,尹天河立馬喊來尹成安,讓尹成安去了。

    尹天河事事都護著遲星,劉桂花見了也依著她兒子,好像只有她王英在這家里沒地位。

    王英越想越委屈,眼睛都紅了,站起身來,徑直回了自己屋子。

    尹天河沒搭理她,云哥兒輕輕地跟過去了。

    尹天河又轉頭看向遲星,溫聲道:“你想賣給他,那就賣給他,幾斤平菇也不影響什么。”

    遲星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劉桂花和星哥兒一邊做衣裳一邊聊天,尹天河發現劉桂花做的竟然也是一件男裝,不過他也沒多想,以為是尹成安從縣城給尹老漢買的布。

    劉桂花先是愣愣地不敢相信,然后眼淚便唰的一下流了下來,她此刻什么也顧不得了,站起來便往尹成河的房間沖。

    云哥兒嗓門挺大,席上的人都聽見了。

    大家面面相覷,暗道:尹成河竟然真醒過來了,難不成這沖喜還真有用?這可是件稀罕事,好多人不由得跟在劉桂花一家人后面去了尹成河那邊。

    尹成河的屋子是家里最大最好的一間,在最東邊,平日里很是僻靜,村里人來他家都不太靠近,因為尹成河很有些讀書人的清高,不喜歡跟他們這些人打交道,偶爾路過見到都不打招呼的。

    這會兒大家都堵在門口張望,就看到劉桂花一家正圍著尹成河的床,把他遮得嚴嚴實實的,遲星和他弟弟站在后頭。

    尹天河這時正崩潰著,云哥兒離開沒多久便烏拉拉帶了一群人過來,原身他娘跑在最前頭,到了便抱著他哭:“娘的成河啊,你可算是醒了,這些日子你可嚇死娘了,嗚嗚嗚……” “娘這些日子都想跟著你去了,嗚……”

    尹天河聽到婦人沙啞的哭聲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他們可能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便不由感到一陣心酸愧疚,尹成河他娘也可憐,她兒子其實已經死了。

    尹成河其他家人也都在床邊站著,大都紅著眼睛強忍著哭意看著他,看他們的神情能看出都是真心實意的關心原身的,只有二嫂神色有些復雜。

    尹天河原本還想著要不要離開這里去找穿回去的辦法,但是現在看到原身的家人便想,要不就留在這里吧,如果能穿回去很可能也是在這里穿回去,如果不能便代替原身照顧他的家人吧,畢竟他占了人家的身體。

    劉桂花哭了一會兒終于冷靜下來了,問道:“成河,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還有哪里不舒服?”

    尹天河道:“娘,我沒事了。”心里默道:叫別人的母親“娘”還是有些別扭。

    劉桂花還是不放心,又對尹老漢道:“老頭子,你還是去喊郎中過來給成河看看。”

    尹成河大哥道:“娘,我去吧!”說完便疾步走了。

    劉桂花覺得自己忘了點什么,看到大兒子走了角落里露出紅色的衣角才想起來,她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哎喲!你看看我這記性!”

    “天河,你弟弟跟你說了沒,娘給你找了個媳婦兒,你能醒來可多虧了他,今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呢!”說完趕緊把遲星拉到前面來了。

    尹天河猝不及防便看到了他“媳婦兒”。

    那是個纖細的少年,眉眼十分精致,一張臉還沒他巴掌大,跟他想的“彪形大漢”完全不一樣,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能拿刀砍人的。

    尹天河見識到了什么叫“粗布麻衣難掩河華”,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他看著那少年挪不開眼。

    少年穿了一身不甚鮮艷的紅衣,那衣服料子很是粗糙,卻也更襯得他的臉精致白皙,一頭黑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子挽了起來,他見尹天河看著他,便面無表情的看了回去。

    尹天河一時間竟不敢跟他對視,匆忙轉過頭,臉一下就紅了。他一時間竟有些自慚形穢,原身躺了這么久,形象想必不好,這屋子里也沒個鏡子,他都不知道自己長啥樣。

    劉桂花看著兒子的神色頗為新奇,她們家天河竟還害羞了!她有些高興,自己沒有好心辦壞事,但這兩人都不說話,她只好出來解圍,對著門口的人道:“你們看我,光顧著說話,竟把客人都丟在一邊了,實在是招待不周!”

    眾人當然不會怪罪,跟她客氣道:“哪里哪里,成河醒了可是大事!” “是啊,成河醒了便好。”

    劉桂花又說:“大家伙別站著了,咱們趕緊去吃飯吧!” “遲星你留下來陪著成河吧,云哥兒帶星哥兒去吃飯。”說完便帶著大家走了,她想讓兩人多相處相處,早點熟悉起來,都成親了還這么害羞可怎么行。

    遲星真沒想到尹成河能這么快醒來,他之前覺得,如果尹成河婚后能好起來那是最好,就算尹成河不喜歡他,一個弱書生也奈何不了他。如果尹成河不幸去了,尹家容不下他和弟弟,他就直接回自己家里住,反正成親了不用擔心被官配了。

    他以前曾經見過尹天河幾面,那時對他印象不好,覺得他眼高于頂,都不帶正眼看人的。今天一看,倒有些不一樣了,可能生過大病,心理有些改變?

    兩人大眼瞪小眼,相顧無言。

    尹天河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只覺得剛剛自己跟吃了迷魂藥似的,暗道:這遲星是好看了一點,但我也不是那種只看臉的輕浮之人,沒有靈魂共鳴,皮囊生得再好也是打動不了我的,而且還不知道會不會再穿回去,想這么多真是庸人自擾。

    遲星今天折騰了一整天,這會兒只覺得累,他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了。

    尹天河下午喝了粥,現在也有了點力氣,早晨那會兒可能是這具身體還沒緩過來,現在好多了,便忍不住坐了起來。

    他看遲星坐在書桌邊的凳子上,撐著額頭,很累的樣子,便道:“你累了嗎?要不你來床上躺會兒?”這屋子里沒有別的可以睡的地方,也沒有多余的被子,他兩今天肯定得睡一張床了。

    遲星還是那副懶洋洋,漫不經心的樣子,回道:“不用了,我坐這兒就行。”

    尹天河不知道說啥了,半天又憋出一句:“你吃了沒?”

    遲星瞥了他一眼,說道:“沒吃。”

    他剛準備去給幾個關系稍好的鄰居敬幾杯酒意思一下,就聽到云哥兒說他哥哥醒了,星哥兒趕緊拉著他跑了過來。

    尹天河看這會兒天色已晚,怕他餓了,便說:“那你先去吃點東西吧!”

    遲星以為他跟自己待著不自在,想支開自己,便從善如流地打算走。

    剛走到門口便撞見劉桂花帶著云哥兒星哥兒和村里的老郎中過來了,兩個少年還一人端了一盤吃食。

    劉桂花把那郎中帶到尹天河床前,說道:“大夫,勞您給我兒子看一下吧。”

    按那些語音里說的,主系統在世界內死亡,估計受到了一些刺激,應該是進入了休眠狀態。

    而在對方沉睡之時,他已經拿回了至關重要的記憶,在這個世界獲得了完全的主動權。

    這全都是那個人給他的……遲星閉上眼,他想起上個世界結尾,那個在水下的擁抱。那一刻天河的樣子,那么堅定,又那么悲傷……

    遲星咬牙,他現在就要去找他的戀人!

    主系統還沒醒過來,這是屬于他們的世界。相遇第一秒,他就要去擁抱對方;重逢第一晚,他就要跟對方滾到一張床上!

    給主系統一個早安驚喜~

    至于被標記追蹤小助手黑掉的那些積分嘛……無所謂了。遲星還記得那枚標記,印在天河胸前,心臟上方的位置,小小的、淺紅色的星星印記……嗯,還挺性感的。

    很值。他不介意花個幾百積分,在喜歡的人身上,留一個自己的印記。

    第133章 教主居然當眾……

    青云山上夜色黑沉,只有位于主峰頂端的大殿內燈火通明。

    大殿之上,長老們圍坐兩邊高位,有地位的弟子們分列左右,皆是神色肅然。他們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大殿中心的那人身上。

    洛千川跪在大殿中間。他一身素衣,雙手被縛在身后,長發散亂,看著有些狼狽,但姿態卻依然端正,跪得筆直,眉若刀刻、目光凜然,好像被綁著的人不是他一樣。

    掌門大人坐在高臺之上,神色肅穆:“這是長老會對你的裁決,洛千川,你可接受?”

    臺下的青年微微垂下目光,但很快抬眸看向臺上的掌門:“弟子接受。”

    一時間,大殿內緊張的氛圍緩釋了一瞬,所有人都仿佛松了口氣似地。

    天色剛蒙蒙亮,尹天河跟遲星便起床了,兩人洗漱后尹天河便跟著遲星先繞著村子慢跑一圈,再回來練拳。

    遲星握著尹天河的手臂給他糾正姿勢。

    這段時間以來,尹天河身體壯實了很多,現在穿著短打,也能看出隱約的肌肉線條了。

    “不要聳肩。”

    遲星說著去壓他的肩膀,發現他似乎長高了,如今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

    尹天河跑步出了一點兒汗,但并不難聞,混著皂果的味道撲向靠近的遲星,遲星的手放在他結實的肩膀上,感覺手下的皮膚溫度有點高,似乎能透過衣服傳到他身上,遲星突然有些腿軟,臉上不由自主的升起熱意。

    遲星有些慌亂,馬上退了兩步,沒想到尹天河一把抱住了他。

    尹天河這會兒也有些煎熬,遲星靠的太近了,他鼻息間充盈著遲星身上獨有的那種清淡的香味兒,尹天河看著遲星白皙的臉上細細的汗珠,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遲星的體型實在纖細,他感覺自己一伸手,便能將他完全擁入懷中,尹天河極力的克制自己的欲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失態,更不要嚇到遲星。

    沒想到遲星突然后退,尹天河突然失去了理智,那一刻很不想放他走開,將他一把拉入懷中。

    將遲星抱在懷里的那一刻,尹天河突然覺得無比滿足,感覺自己空缺的那一半被填滿了,他抱緊遲星,貪婪的聞著他身上的味道。

    尹天河很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住,他再也不想考慮那些有的沒的,只想抱著懷里的人永遠都不放開。

    他低頭看向遲星,眼神柔得能化出水來,遲星乖乖的任他抱著,臉紅紅的,低著頭回避他的視線,尹天河從未見過遲星如此羞澀的樣子,只覺得自己的心飄上了云端,被裹在棉花糖一般柔軟甜蜜的云朵里。

    尹天河忍不住低頭向遲星的額頭親過去,他屏著呼吸,輕輕的靠近遲星的額頭,剛要落下一吻,便聽到了他二哥聒噪的聲音。

    “天河,你站這兒干嘛呢?哎喲!對不起,你們繼續!”

    尹成安一出門就看到尹天河在院子里站著,靠近了才發現他懷里還抱著遲星,尹成安自覺打斷了他弟弟兩夫妻親熱,十分羞愧,馬上跑開了。

    遲星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便掙開了尹天河,紅著臉回屋了。尹天河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只想馬上打死他二哥。

    一上午兩人都不敢對視,氣氛十分尷尬。

    沒到中午,便有四戶人家賣完回來了,下午快到酉時的時候,剩下的幾家也全部賣完回來了。

    尹天河早有預料,畢竟他嚴格控制了數量,這點兒平菇,鎮上還是吃得下的。

    等著尹天河家被打臉的那批人,有的又氣又妒,憑什么尹天河和那些人賺錢就那么容易?

    還有的在心里捶胸頓足,早知道就和尹天河遲星搞好關系了,現在這樣,人家有賺錢的法子,也不帶他們。

    其實看著尹天河的平菇這么掙錢,村里也有人自己種過,可惜沒能長出來。

    還有藥草,村里也有人學著尹天河采了,想賣去鎮上醫館,但是人家不收。

    一時間,大家心緒都很復雜。

    吃完晚飯,尹天河拉著遲星單獨出來了。

    他們兩雖然成了親,卻一直有名無實,關系含含糊糊的,尹天河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他那天買完驢子回來就想跟遲星挑明心意,但是一看到遲星,他又有點兒慌了,心里還是沒底,遲星是真的喜歡他嗎?還是因為兩人成親了才不得不對他好的?

    尹天河也很看不慣自己這副猶猶豫豫,患得患失的樣子,但他第一次愛上一個人,一顆心被那人捏在手里,所有的情緒都被他牽著走,不能自控。

    遲星靠近他,主動跟他說一句,他就能高興半天,要是那天遲星忙別的事,沒理他,他就失魂落魄的。

    尹天河不敢想象如果遲星不喜歡他,他會怎么樣。遲星那么好,要是在現代真不一定能輪到自己。

    尹天河越想心里越沒底,他深怕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怠慢了遲星,對遲星是小心翼翼,事事謹慎。

    初秋的微河溫柔的拂過,兩人站在一顆開著花的合歡樹下,一朵粉色的合歡花悠悠地飄下,落在遲星的眼睛上,遲星條件反射閉上了眼。

    尹天河緊張的心情突然平靜了一點兒,無論遲星是否喜歡他,他對遲星的心意也不會變啊。

    他輕笑一聲,幫遲星拿下那朵花,在花落下的位置輕柔地烙下一吻。

    遲星在他靠近時便閉上了眼睛,尹天河抱住遲星,下頜貼著遲星的頭發,悶聲道:“遲星,你怎么這么好啊。”

    遲星被他親了一口,有點兒不自在,但感覺到尹天河情緒有些異常,便想哄哄他。

    “你也是個好人。”

    尹天河忽然笑出聲來,他一手托著遲星的腦袋,一手環著他的腰身,低頭直直地親了上去。

    觸及到那片柔軟時,尹天河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心都快跳出來了。

    懷中的人那么甜美,讓他舍不得放開。

    尹天河開始還算溫柔,后來便有些克制不住了,只想把這個攪得自己夜夜輾轉難眠的人吞吃入腹。

    這些天來壓抑的愛意,不安和占有欲,都揉進了這個吻里。

    遲星感覺尹天河抱他的手越來越用力,自己的力氣明明那么大,此刻卻好像被抽空了,腿軟得厲害,他忍不住推了尹天河一下。

    尹天河被推了一把,感覺到他呼吸不暢,用自己殘存的理智放開了他。

    遲星喘得厲害,一張白凈的小臉此刻染上了紅霞,眼里帶了些水汽,濕漉漉的。

    尹天河見了又憐惜,又覺得他可愛。

    他又輕輕的抱住遲星,低聲喚道:“我的星寶。”

    遲星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動,聽出他聲音暗含的情意,后知后覺的臉紅了。

    黃昏落日,人跡稀少的鄉村小徑,開滿花的合歡樹下,兩人黏黏糊糊地抱了許久。

    晚上,遲星一上床便閉上了眼,尹天河看著他顫動的眼皮,忍不住俯身印下一吻。

    遲星睜眼一看,那人偷親了他后,自己倒先臉紅了,遲星不知怎么想的,伸手按下他的腦袋,在他唇上啃了一口。

    尹天河一時喜不自禁,遲星主動親他了,洶涌的愛意涌上心頭,兩人糾纏在了一起,一晌歡娛。

    一個月后。

    尹成家這段時間平菇和藥草生意都走上正軌了,兩樣都賣得很火熱,還有些府城的行商找尹成安買平菇,尹成安和尹小河每隔兩日便要去一趟縣城。

    尹小河的工錢也漲到八十文一天了,每個月根據銷售額發一次獎金,獎金比工錢還多。

    尹家的新房子也在十多天前,開始修起來了,很多在尹家買了平菇的村里人都主動過來幫忙,尹天河還去鎮上請了專門的施工隊,所以進度很快,秋收之前應該能住進新房子。

    尹天河根據他在現代住的房子,給施工隊的人提了很多建議,和他們一起畫的施工圖。

    盡管還沒建完,已經能看出這房子跟村里的房子很不一樣,尹成安覺得比他在縣城看到的房子都要好。

    新房子比之前的老房子大很多,是一個兩進的四合院,一共有十幾個房間,連康康都有了自己的小屋子,以后家里再添了丁,也能住的下。

    蓋房子用的是青磚和瓦片,房間布局都很寬敞大氣,窗戶開得比這里人慣用的大許多,茅房還用陶瓷做了類似現代的蹲式馬桶,已經不能稱為“茅房”了,就是沒有自動沖水功能。

    其余各種用料,尹天河也都選了好的,所以這房子把他們家這段時間攢的錢掏了大半。

    尹天河決定把平菇再擴種一些,再多給村里人供些貨,自家也能多賺點兒錢。

    下午,尹成安從縣城回來了,吃了晚飯幾兄弟坐在遲星家院子里聊天。

    “縣城酒樓現在流行用平菇做小咸菜了,最近賣的很好,有幾家讓咱們增加平菇供貨量,大哥,再加兩百斤的話咱們供應得上嗎?”

    尹成安說的是每三日多加兩百斤,能多掙錢,尹成安很高興,就是擔憂現在的種植面積可能供不上貨。

    “本來是供得上,但天河前幾日答應了村長,給村里多供些貨,合在一起可能就供不上了。”

    尹天河正捏著遲星的手,跟他低聲說話,聽到這里,便插嘴道:“咱們去買一塊地,再蓋一個大一點的菇棚吧,遲星家旁邊那塊空地我看就不錯。”

    尹成福尹成安二人都同意,這事便這么定下了,明日再去找村長買地。

    幾人又閑聊了幾句,尹成安想到最近在縣城聽到的消息,隱隱有些不安,提醒道:“最近我聽說縣城有個采花賊逃竄到咱們鎮上來了,星哥兒,你們幾個小哥兒還是小心點兒,最近不要去鎮上了。”

    遲星和尹天河聽了也很擔心,星哥兒和云哥兒這段時間經常去鎮上,星哥兒最近做的荷包香囊都是自己送去繡坊的了。

    自從尹家的平菇開始給村里供貨后,村里人對他們家熱情了許多,一些婦人夫郎閑聊時都愛拉上劉桂花她們幾個。

    晚上尹成安又特意叮囑了她們幾個,讓她們在村里也說說,讓大家都注意一下。

    明天尹成安就要去縣城賣平菇了,他們已經提前在鎮上租好了牛車,明天早上車夫會來村口接尹成安,他們今天必須得把要帶去縣城的平菇采摘好。

    下午,尹天河帶著遲星和尹成安兩口子去了遲星家,遲星家堂屋現在已經被他們改造成菇房了。

    尹成福和劉素芳現在晚上都在遲星家睡了,康康交給劉桂花帶著了。

    還好最近正是農閑的時候,不然他們家二十多畝田,尹老漢一個人真忙不過來。

    尹天河今天帶著他們采收平菇,順便把平菇的培育種植方法跟他們說一遍,明天再過來手把手的教尹成福培育一次,以后種平菇的事情便交給他們了,他自己還是繼續賣藥草,抄書。

    幾人把平菇采摘下來,分揀裝筐,筐里鋪了干稻草和舊麻布,可以避免路上顛簸損壞平菇。

    平菇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讓尹成安帶走,一部分給酒樓留著,還有一小部分留著做成菌種,明天過來配置好培養料,便要開始擴大種植了。

    尹天河打算先把剩下的一半堂屋用上,如果產量再不夠,就得去買地,或者把自己家里的旱地改造成菇棚來種植了。

    幾個人忙活了一個半時辰,把所有的平菇都處理好了,便回家了。

    家里,云哥兒已經做好晚飯了,其他人都回來了,就等他們了。

    最近家里的伙食又好了許多,不僅有肉,也吃上了平菇,今天云哥兒做了一個涼拌平菇,酸酸辣辣的,十分開胃,大家都很喜歡吃,不過尹天河還是覺得茱萸的辣味沒有辣椒正宗,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吃了晚飯,一家人在院子里吹河納涼,吃著點心說話。

    劉桂花一邊做衣裳一邊還開口笑道:“以前真沒想到,咱們家還能過上這種好日子,這剛吃了晚飯,又吃上點心了!”

    尹老漢看著她手里的布料有些酸,尹天河光記著給他媳婦兒和娘買布匹做衣裳,把他爹忘得一干二凈了,這會兒見劉桂花得了便宜還賣乖,尹老漢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

    “可不是嗎?還有兒子給你買布匹做衣裳呢!”

    家里人見了尹老漢拈酸吃醋的模樣,都笑了,尹成安趕緊賣乖道:“爹,等我賺了錢,從縣城里給你買一匹布帶回來!”

    康康也不甘落于人后,大聲道:“爺爺,等我賺了錢,我給你買衣裳!”

    尹老漢這下高興了,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抱著康康道:“誒!爺爺的好孫子!”

    康康最近因為被村學夫子判定沒什么天分,退學了,這幾天有些難過,一直悶在屋子里,尹天河幾個給他買了好些吃食才哄了過來。

    尹老漢見這會兒康康挺高興的,便提出帶他去遛彎,康康答應了,兩人便慢悠悠的往村里人聚集聊天的地方去了。

    星哥兒見劉桂花回房了,便也跟了上去,劉桂花見他跟上來有些意外,把手里的布料針線放下了,問道:“星哥兒,找嬸子有事嗎?”

    星哥兒拽著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把手往劉桂花面前攤開,手上放了一小塊碎銀子。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小聲道:“嬸子,這是我這些日子攢的錢,家里要蓋新屋子,我也應該要出錢。”

    劉桂花一時百感交集,又感動,又覺得他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把星哥兒攤開的手合起來,握著他的手道:“你這傻孩子,你還這么小,家里哪能用你的錢,再說了,你哥哥每次去鎮上回來給我的錢,養你們兩個人都綽綽有余了!”

    她摸了摸星哥兒的肩膀,柔聲道:“家里現在這么多人賺錢,已經夠了,嬸子不要你的錢,你自己收著,再過兩年你也要相看人家了,給你攢點嫁妝錢啊!”

    星哥兒見她不肯收,有些無措,最后把錢放到劉桂花桌子上便跑了,劉桂花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這事兒做的,真是跟他哥哥一個路子!

    遲星氣得七竅生煙,真想就不管那家伙了,讓他流浪去吧。

    但系統已經開始報警了,遲星只能任勞任怨地追上去。

    洛千川體力不支,跑得磕磕絆絆,自然逃不出他的手心。這回遲星追上后毫不手軟,直接一掌把人劈暈扛下山,開傳送陣回了三途崖。

    遲星算是明白了,他這個小男友,就是腦子不好使。

    還前世默契……默契不了一點!

    算了。遲星想:反正都當魔頭了,他還就強取豪奪了。

    管他丫的愿不愿意,先抓回家再說,哼。

    第134章 教主的癡情蠱……

    回到三途崖,遲星冷靜下來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確實有點操之過急了。

    他有上個世界的記憶,天河又沒有。對方現在的身份是正道首徒洛千川,兩人是對立關系,他名聲又那么差,對他有戒備很正常。

    但遲星覺得,只要長期相處下去,以真心換真心,對方還是會接受他的。只是這個過程需要循序漸進,不能像之前那樣太過莽撞,那樣反而嚇到對方。

    是的,洛千川才19歲,還那么正經,可不經嚇。

    沒關系,正好他們之間也有不少強取豪奪的劇情要走,他可以趁這段時間把任務清完,之后就可以安安生生過日子了。

    眼下,遲星讓人把洛千川送回自己寢殿,準備好用具,自己則最后重溫這個場景的劇情。

    這是洛千川被擄到三途崖后的第一個場景,大概講的是年輕的正道首徒面對魔頭的羞辱和威脅始終沒有屈服,于是魔頭氣急敗壞,在他體內種下了強烈的癡情蠱,讓他徹底失去逃脫的可能,漸漸在漩渦中深陷……

    這個場景共計80積分,三個得分點如下:

    因為要蓋新房子,老房子被拆掉了,這些天尹天河和遲星,還有尹成福夫夫,加上兩個小哥兒都住遲星家里,其他人去尹大伯家暫住了。

    蓋房子的事有尹老漢和劉桂花幾人盯著,找村長買地的事尹成安去辦了,尹天河今日打算去找打井的人,給遲星家里打個井。

    平菇都種在這邊,每天都需要用水,這里離村里的小溪還算近,但是以后平菇還要擴種,用水量會比較大,還是打口井更方便。

    昨夜折騰得晚了些,遲星早上有些起不來。

    尹天河心理年齡三十多了才情竇初開,對遲星寶貝得很,兩人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尹天河是如何都離不得他的,也不舍得喚他起床,早起打了會兒拳,便在屋子里一邊抄書,一邊等遲星自然醒。

    如今家里經濟好了很多,尹天河抄書也不存粹是為了賺錢了,主要是為了多學習這個世界的知識,偶爾遇到看不明白的,還會去鎮上找尹夫子解答。

    遲星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剛睡醒有些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發愣。

    他一起身尹天河便發現了,忙放下手中的筆,殷勤的過來給他穿衣。這些日子一貫如此,遲星也習慣了。

    兩人一起吃了飯,便打算出門了。

    這幾日“秋老虎”很是猛烈,一到中午便曬得厲害,星哥兒見他哥哥連個帽子都不戴就要出門便急了。

    “哥哥,你會曬黑的!”

    遲星看他弟弟急得聲音都劈叉了,十分無奈,彎下腰由著他將一頂帷帽戴在了他頭上,這帽子是星哥兒自己做的,下面的白紗上還繡了花,遲星就不樂意帶。

    尹天河在邊上滿臉笑意的看著遲星,看來他能這么白,星哥兒有很大的功勞。

    星哥兒見狀也給尹天河拿了頂草帽。因為星哥兒的遭遇,遲星平生最恨那些欺負小哥兒和女子的男人,此刻聽了那賊人作下的罪孽,又氣又怒。

    遲星臉上面無表情,眼中卻透出一絲兇狠。

    他看著燕行秋懇切的眼神,哪里還能袖手旁觀,正準備答應幫忙,尹天河先開口了。

    “不行,你們也說了,那賊人詭計多端,你們這么久都沒能抓住人,遲星就算有些武藝,又哪是他的對手,誰知道那惡賊還有些什么手段!”

    燕行秋十分詫異,原本以為遲星一個小哥兒能做屠夫,已經很了不得了,沒想到竟還會武藝,實在是看不出來啊。

    燕行秋驚喜的盯著遲星,“星哥兒,你竟還會武藝,你介意和小乙比劃一下嗎?”

    燕行秋想著,讓小乙探探他身手如何就行,自己上就太欺負人了。

    尹天河心中十分懊惱,沒想到他們竟然不知道遲星會武,只看過他殺豬便過來請他幫忙了。

    遲星并不推辭,他摘下帷帽,推開尹天河,找了塊空地站好,用眼神示意劉小乙過去。

    劉小乙原本也覺得這法子有些危險,這會兒聽說遲星還會武藝倒有些驚訝,還想著等會兒要適當放下水,不能嚇著人家小哥兒。

    見遲星都站好了,劉小乙也很爽快,對著遲星拱手道:“得罪了,我讓你一只手,你來吧!”

    遲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沖上去一把將劉小乙摔倒在地。

    劉小乙躺在地上,瞪著眼睛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一招都沒抗住,是不是這日頭太高,將他曬暈了?

    場面一時十分尷尬,劉文錦捂著臉,沒眼看自己堂弟出糗。

    燕行秋又氣又笑,喝道:“還躺在地上干嘛?等我拉你啊?你起來再好好打一次,別狗眼看人低!”

    劉小乙爬起來拍了怕身上的灰,他打起精神,拉開架勢,想認真的和遲星比試一下。

    劉小乙全神貫注,拼盡全力和遲星過了幾招,沒想到還是不敵,他剛沖上去,伸手便被遲星摔翻在地,再沖上去還是一樣。

    反復幾次后,劉小乙放棄掙扎了,他躺在地上雙眼無神,面如死灰。

    劉小乙實在沒想到,遲星看上去那么清秀柔弱的一個小哥兒,力氣竟那么大,打他跟切瓜似的,不費吹灰之力,他在縣衙武藝也算不錯了,怎會如此啊!

    燕行秋尷尬扶額,上前一步將劉小乙拉起來。

    他也不喊“星哥兒”了,對著遲星豎起大拇指贊道:“遲星兄弟身手真是不錯!”

    劉小乙也心服口服了,對著尹天河夸道:“你夫郎真是女中……額……哥中豪杰!”

    遲星的武藝,尹天河還是有點數的,但他還是不放心,那種人渣多看遲星一眼他都覺得冒犯了遲星。

    不過也確實不能讓那惡賊逍遙法外,實在是令人為難啊。

    尹天河腦中一道靈光閃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為什么非得要遲星去,我去不行嗎?”尹天河忽道。

    “男子和哥兒不就是眉心那顆紅痣的區別嗎?我畫上紅痣,也能裝一裝。”

    燕行秋幾人被他的大膽言論震懾住了。

    尹天河長得人高馬大,英氣俊朗,怎么都不像一個小哥兒啊!燕行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看自己,哭笑不得,他沒好氣道:“讓你去跟我自己上有什么區別?”

    尹天河打量了下他那張臉,心道:我長得可比你俊美多了。

    遲星聽了尹天河的話,心頭涌上一股暖意,他知道尹天河是不舍得他犯險,想保護他。

    燕行秋知道要讓遲星去,必須得過了尹天河這一關,他安撫道:“尹兄弟放心,并不是讓遲星兄弟一個人去面對那賊人,我們幾個都會一直跟著,在暗中保護他的。”

    遲星上前拉著尹天河的手,哄道:“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小心的。”

    幾個人輪番上陣來勸尹天河,遲星更是眼巴巴的看著他,尹天河一向無法拒絕他,最終不得不答應了。

    不過他也提了幾點要求:

    第一,他也要跟著去,暗中保護遲星;

    第二,這個事再推遲一天,他要幫遲星準備一下;

    第三,如果到時候遲星有危險,無論情況怎么樣,都得先救遲星。

    他的要求并不過分,燕行秋全都答應了。

    ——

    遲星要去做誘餌,引誘那賊人現身,尹天河心里十分緊張,一晚上沒睡好。

    第二日很早便起來了,今天他要去鎮上給遲星和他自己買些兵器,遲星現在有一把長刀,一把弓箭,一把劍,這些都太顯眼了,容易打草驚蛇,不適合明天使用。

    遲星今日不能一起去,怕被那賊人看到,引起他的警惕。

    鎮上的鐵器鋪子平日生意很差,只有些買菜刀砍柴刀之類的人偶爾過來光顧,今日見了個要買兵器的,十分熱情,給尹天河推薦了很多防身的器具。

    尹天河最后給遲星和自己各買了一把匕首,一只袖箭,他還想給遲星買身盔甲,那鐵匠聽了大驚失色,說朝廷不許百姓私自筑甲,尹天河只好作罷。

    買完兵器,尹天河又來到醫館,向李大夫打聽有沒有那種,一聞到味道便會暈過去的“蒙汗藥”。

    李大夫甚是無語,他還以為尹天河懂些醫理,沒想到竟問出這種沒有常識的問題。

    他跟尹天河解釋了,有放在酒水里能讓人昏睡的藥,聞到味道立馬暈過去的藥是沒有的,說完還不放心,問尹天河為何打聽這些。

    尹天河解釋說不放心自己的夫郎,讓他帶著防身。

    李大夫翻了個白眼,尹天河那夫郎他見過,確實貌美,但也不必如此防備吧?不過鎮上最近聽說來了個采花賊,也難怪尹天河不放心。

    沒買到“蒙汗藥”尹天河又失落,又有些放心了,既然沒這種藥,那遲星也不會被那賊人迷暈,只要清醒著,遲星的武力他還是有點兒信心的。

    回了家尹天河把兩樣武器拿出來,讓遲星先練練,別明天用著不順手,星哥兒深表贊同。

    昨晚聽了這事兒,星哥兒就不同意,哭了許久,遲星好不容易才哄好。這會兒哪敢違逆他。

    遲星知道這兩人都憂心忡忡的,家里其他人也很擔憂,為了讓他們放心,便認真的練習起來。

    尹天河趕車,兩人坐著家里的驢車去鎮上。

    冤家路窄,路過村口時兩人在村里遇到了了尹老二,他好像剛從外面回來。

    尹老二見了遲星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便走了。

    前些日子聽尹老漢說,這尹老二不知道通過什么路子大賺了一筆錢,他們一家人如今在村里又抖起來了,今日一看,還真是,以前他遇到遲星都是灰溜溜地避開的。

    尹天河和遲星還有正事,也沒搭理他,往鎮上去了。

    蓋房子的施工隊給他們推薦了一個會打井的人,就住在鎮上,尹天河兩人今日就是去找他。

    對于找上門的生意,那人表現得十分熱情,當即表示今天可以帶人去實地探查一下,找一個合適的井口位置,明日便能正式開工了。

    打井的人有自己的驢車,帶上工具后,便跟著尹天河出發了。

    到了家,尹天河發現他大哥和三個男子坐在院子的柳樹下。

    其中一人肩寬背闊,體型剽悍,一張臉看上去也有些煞氣,是之前找他們買平菇的那個捕頭—燕行秋。

    另一人也有些眼熟,長得眉清目秀,一身書生意氣,尹天河仔細一看,正是救了原身的那名同窗—劉文錦。

    最后一人看起來年紀稍輕,跟燕捕頭一樣穿了官服,看得出來是個練家子。

    尹天河之前給劉文錦送過謝禮,留了口信,但劉文錦并未找過他,尹天河后面一心掛在遲星身上,哪還記得什么劉文錦,這會兒看他和燕行秋一起過來,倒有些驚訝。

    尹成福正煎熬著,家里突然來了兩位官爺把他嚇了一跳,他一個老實的莊稼漢子,以前沒跟官府的人打過交道,盡管這兩位看起來沒什么惡意,只說是找遲星幫忙的,尹成福還是坐立難安,見尹天河回來才松了口氣。

    尹成福如釋重負,站起身來,對著尹天河和遲星道:“星哥兒,這三位郎君都是來找你的。”

    跟他交代完,尹成福便招呼挖井的人了。

    尹天河大驚,這三個男的都是來找他的星寶的,看起來也不像是來買平菇的,那到底是做什么呢?

    他握住遲星的手,擋在他身前,搶先問道:“你們找遲星有何事?”

    燕行秋一個八尺大漢,卻低著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囁嚅著難以啟齒。

    劉文錦也有些尷尬,他雖救過原身,但其實對他印象并不好,所以收到了他的謝禮和口信,也沒有過來找他。

    他的堂弟劉小乙是燕捕頭手下的捕快,上次他爹六十歲大壽,請了遲星去家里殺豬,燕捕頭被劉小乙請過去吃飯,在他家見過遲星。

    這次燕捕頭有事找遲星幫忙,又不知道他家在哪里,聽劉小乙說他知道,便讓他二人幫忙帶路,他也不知道燕捕頭要請一個小哥兒幫什么忙。

    劉小乙性子直爽,見左右二人都不開口,便替他們說了。

    “這位小兄弟,你最近可有聽說,縣城里有個采花賊逃竄到咱們鎮上了,我大哥想請你的夫郎幫忙,將那采花賊捉拿歸案!”

    尹天河有些莫名其妙,一個采花賊跑了,縣城那么多官兵沒抓到,最后讓遲星一個小哥兒去幫忙?

    遲星也有些懵,他雖然武藝高強,但從來沒接觸過這些事啊,怎么會想到找他的?不過他也沒一口拒絕,只開口問道:“你們要我怎么幫忙?”

    燕行秋看了他一眼,訕笑著把這事解釋了一遍。

    他們這地兒十分偏遠,從縣城去京里要兩個多月,縣令年紀大了,被分配到這小縣城里之后,也知道自己仕途無望了,平日里什么事都不想管,收了人家的好處才會熱心辦案。

    那個采花賊在縣城做了幾次案了,縣城里丟了好幾個女孩兒小哥兒,都是些年輕貌美的,百姓們去報了案,縣令懶得管這事兒,但丟了孩子的幾個父母豁出去了,成天在縣衙門口擊鼓鳴冤,求縣太爺派人去救人。

    縣令懶得費心,又想堵住悠悠之口,便把這事全權交給燕行秋,讓他去抓人。

    燕行秋帶著幾個捕快,去丟了孩子的人家調查走訪,好不容易得了一點兒線索,要去抓人的時候,那采花賊便跑了,從最后的跡象看,是往這邊鎮上來了,但是那采花賊十分狡猾,不僅沒被抓到,這鎮上又丟了兩個年紀小的哥兒。

    鎮上如今人心惶惶,年輕點兒的哥兒女孩兒都不敢出門了,燕行秋和幾位下屬也是一籌莫展,幾人一起商量了兩天,想出了一個辦法—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哥兒去引蛇出洞。

    辦法是想到了,這年輕貌美還愿意做誘餌的小哥兒可不好找。

    燕行秋便想到了遲星,遲星一張臉長得驚為天人,定能將那惡賊引出來,而且遲星是個屠夫,頗有幾分力氣,他做誘餌比其他小哥兒能安全幾分。遲星很少去鎮上,那惡賊也不知道他是屠夫,不會有防備之心。

    燕行秋越想越覺得遲星合適,不過遲星一個平民百姓,其實沒有義務以身犯險來幫他們抓人,而且遲星曾經好心給他賣平菇,讓他母親能胃口好點兒,燕行秋對他是有幾分感激的。

    可是這賊人作惡多端,害了那么多人,讓那么多家庭陷入噩夢,實在是罪大惡極,不得不抓。

    如果早點兒抓到他,興許那些丟了的人還能救回來,燕行秋想到這些,便不再猶豫了,找劉小乙打聽了他的住處,想過來求他幫忙。

    不能白挨咬,嚇那小子一下。遲星自覺挽回了一點面子,心里的氣順了些。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洛千川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用手背抵住嘴唇,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魔頭剛回來的那一下,他還以為對方又要親上來……

    洛千川默默漲紅了臉。不對,他怎么會主動想這種事……一定是那個癡情蠱!

    沒想到這蠱毒如此歹毒,竟然能影響他的意念!

    不光意念,連身體也熱得嚇人……

    魔修之尊,恐怖如斯!

    小洛當即連念八十一遍清心咒,誓死不肯落入魔頭的圈套。

    第135章 教主整頓魔教

    雖然最后用任務臺詞勉強挽回了一點尊嚴,遲星還是覺得很郁悶。

    這一晚上的鬧劇實在太多、太難堪了。怎么會這樣呢?他都快被迷死了,那個人真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遲星突然發現,以往的世界里他都是后動心的那個。每次等他有點意思的時候,天河都已經悄悄喜歡他很久了,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對方都會給予很好的反饋。

    但這個世界里,他們有了記憶上的偏差,他再用以前習慣的狀態和對方相處,就不太同步了。

    但這不是天河或者說洛千川的問題。對方是NPC,頭腦里只有和劇情相關的信息,自然不會給他這個反派角色好臉色看。

    尹天河穿越了。

    他醒來時已是黃昏,屋外鑼鼓喧天,人聲鼎沸,屋子里已經昏暗下來了。

    一個少年正在給他喂粥,少年一身粗麻布衣,身材極為瘦小,臉倒是清秀可愛。

    尹天河根據原身的記憶認了出來,這是原身的弟弟——尹云。

    尹天河一睜眼把尹云嚇了一跳,差點兒把粥撒在被子上。

    尹云回過神來,一雙圓圓的杏眼里透出驚喜和笑意,他激動道:“三哥,你醒了!”

    又急忙站起來,拿帕子給尹天河擦嘴,這動作倒做得十分順手,嘴里嘟囔還著:“得趕緊告訴娘,三哥醒了!”

    說完便端著碗往外跑。

    尹天河趕緊叫住他,問道:“什么時辰了?外面怎么這么吵?“

    尹云愣了一下,低著頭摩挲著他的被子,似乎有些猶疑,半晌才小聲回道:“戌時了,三哥,你今天成親呢。”

    尹天河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原身記憶里沒有這一茬啊!是原身昏睡過去之后的事嗎?

    “我什么時候定的親,我怎么不知道?新娘是誰?”

    尹云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虛:“前些日子你一直昏睡不醒,眼看著身體越來越瘦,娘擔心得頭發都白了,實在沒辦法,才聽了王婆婆的話,給你娶親沖喜。”

    說到這里,尹云又想起哥哥生病差點沒了的事,眼睛都紅了。

    聽到“沖喜”尹天河便感到一陣無奈,忍不住吐槽道:這封建糟粕。

    尹云接著又說:“新娘是遲星哥哥,遲星哥哥快到官配的年紀了,他不想被官配,娘還答應讓他帶星哥兒一起來咱們家生活。”

    尹天河稍稍松了口氣,他早就從原主的記憶了知道這個世界有第三種性別——“小哥兒”,小哥兒除了眉心有顆孕痣,外形與男子無異,但大部分比普通男子瘦弱。

    他們有生育能力,不過生育率很低,尹天河心里就把他們當男人了。

    原身已經死了,他在這里躺了十幾天了,一直沒能穿回原來的世界,很有可能回不去了。他性取向就是男,沖喜的如果是個女子,那這段婚姻注定會是個悲劇。古代女性不容易,他不想連累一個無辜女子。

    現在沖喜的是個小哥兒,他們不成怨侶的可能性要比女子大一點。而且,他對這個遲星印象深刻,還稍微有點欣賞。

    但是尹天河還是不太能接受這種盲婚啞嫁的婚姻形式,忍不住再掙扎一下。

    “我如今躺在床上無法動彈,也沒法拜堂,這親事能取消嗎?”

    那自是不能,尹云暗笑三哥是個呆子,回道:“不用你親自拜堂,這會兒遲星哥哥估計都抱著公雞拜完了,等會兒可能就過來啦!”

    尹天河嘴角抽搐了一下,甚是無語。算了,還是再做打算吧。

    尹云又道:“爹娘和哥哥嫂子們都還不知道你醒來了呢,他們都在前頭忙活著,我得趕緊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哩!”

    尹天河怏怏的說道:“那你去吧。”

    尹云興沖沖的走了。

    尹天河此刻的心情十分復雜。

    他穿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幾天了,但前些天都在床上昏睡,偶爾能感覺到有人在給他喂食擦洗,還有人在他床邊哭,但他怎么也睜不開眼睛,今天終于有了清醒的意識。

    尹天河是一名農學院研究員,他從小就聰明,而且過目不忘,16歲就考上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之后本碩連讀,畢業之后在導師的研究院工作。

    在三十二歲之前,除了跟父母有些不睦,他的人生可謂是順河順水。

    但就在三十二歲生日那天,他晚上和朋友喝了點酒,第二天早上醒來,就到了這里,變成了大楚王朝一個村里的窮書生—尹成河。

    他們同姓不同名,原身尹成河小時候也是個神童,七歲時意外被村里的夫子發現他過目不忘,教的字一遍就能記住,還能寫出來,看到他的天賦,夫子是既驚訝又羨慕。

    夫子自己是個秀才,但后來屢試不第,一直沒能中舉,頗受打擊。

    原身家中貧困,夫子愛惜他的天賦,希望他能代替自己達成夙愿,還特意免了他的學費。

    可惜,原身在八歲考取童生后便失了聰慧靈氣,苦讀十年,竟是連秀才都沒能考上。

    今年三月,原身又一次落榜,從縣城回來的路上便渾渾噩噩的,還不幸落了水,好在被同鄉救起。

    原身回來后便纏綿病榻,吃了許多藥,依然不見好轉,后來更是陷入昏迷,最后便是原身死去,尹天河穿了過來。

    尹天河意識到穿越后的第一反應是崩潰的,他年紀輕輕,家里還有父母家人,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而且他還有個課題研究了五年,馬上就能發表論文了,結果時機就是這么巧妙。

    想到剛醒過來,就要被沖喜,尹天河心里更崩潰了,他都不知道這個遲星長啥樣。

    原身沉迷科舉,每天不是去鎮上上學就是在屋子里看書,與村里的人交往甚少,除了家人,村里的人他就不認識幾個。

    這個遲星,還是難得讓原身有印象的人之一,因為原身的母親劉桂花很是喜歡遲星,在原身面前說過遲星的“事跡”。

    遲星十幾歲便父母雙亡,他一個哥兒又是打獵又是殺豬的拉扯他弟弟星哥兒長大。還曾經拖著一把長刀把欺負他弟弟的人嚇得屁滾尿流,一路追到那混子家里,最后廢了人家一條腿,從此那流氓再不敢靠近他們兩兄弟。

    原身覺得他可怕,尹天河卻不這么認為,尹天河頗有些敬佩他的人品。

    不過即便印象深刻,原身也不記得遲星長啥樣了,尹天河想,既然是個能打獵殺豬的,想必是個彪形大漢,實在不符合他的審美。

    尹天河上大學的時候,追他的學弟學妹前赴后繼,加上少年天才,長得也不賴,讓他自視頗高,尹天河不認為一個鄉村哥兒,能跟他有什么共同語言。

    但是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了,他如今已經被趕鴨子上架,來不及反抗了。

    尹天河借著窗外透過來的微光,打量了一圈,這屋子很大,但十分簡陋,墻壁是泥巴糊的,屋頂是茅草,屋子里除了床只有一個書桌,一個柜子,幾個堆疊的木箱和兩個木凳子,整個房間空落落的。

    看來這書生家里真的是很窮。

    遲星其實并不相信沖喜能讓尹成河好起來,但是劉桂花對他有恩,他不忍看劉桂花為了兒子崩潰,更重要的是,他沒有別的選擇。

    遲星十四歲的時候,他娘曾經給他訂過一門親事,對方是隔壁劉家村的秀才——劉靖安。劉秀才家境尚可,家中還有一老母親,一哥哥。

    這年頭讀書人地位高,秀才可不多見,附近幾個村子加起來也沒幾個,就是縣太爺見了也得給幾分面子。

    當時他定了這門親事在村里可是河光了一陣,十里八鄉的小娘子小夫郎沒有不羨慕的。

    可惜定親沒多久他娘便去了。他娘身體一直不太好,他爹為了賺錢給娘買藥治病去山上打獵不幸被獵物所傷,回來沒多久便走了。

    他爹死后他娘一直郁結于心,她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下更是每況愈下。替他訂了親好像了卻了一樁心事,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娘死后遲星為了養活自己和弟弟,隔三岔五便去村里后山打獵,托隔壁的獵戶尹大虎拿去鎮上賣。

    這一日,遲星為了追個兔子跑得遠了些,在山上耽擱了一些時間,不過收獲頗豐,打了一只兔子,兩只山雞。

    他興沖沖回到家,發現院門大敞,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平時弟弟一個人在家都會關好門的,他慌忙跑進家里,看到了令他目眥欲裂的一幕。

    村里的混子尹老二一手捂著星哥兒的嘴,一手還在扯他的衣服,星哥兒一邊哭一邊捶打尹老二。

    遲星只覺得一股火沖上了天靈蓋,把他氣得想殺人,星哥兒才十一歲,這尹老二真是個畜生!

    他丟下背筐,手上拿了把刀便上前,一把將尹老二掀翻在地,拿著刀便向他下身砍去。

    尹老二嚇得要死,還好星哥兒一邊哭喊著:“哥哥,不能殺人!”一邊沖過去抱住了他哥哥。

    尹老二趁機想跑,沒想到星哥兒一邊攔著他哥哥,一邊還能注意到他,他眼見就要爬起來了,卻被星哥兒跑過來一腳踩在了他命根子上!

    尹老二“嗷!”的一聲快疼哭了,他看出來了,這遲星是想殺了他,遲星倒不想殺他,但想廢了他。

    危機時刻他求生欲爆棚,愣是掀開了星哥兒,捂著下身,抖著腿跑了。

    遲星正在氣頭上,哪肯善罷甘休,拖著他的長刀便追了過去。

    星哥兒也哭著爬起來,追著哥哥跑出去了。

    遲星家在村子最里面的山腳下,比較偏僻,不過這么大的動靜還是驚動了附近幾家鄰居和田里勞作的人。

    眾人一看,村里有名的混子尹老二在前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遲星一臉怒氣,拖著一把長刀在后頭追,沒一會兒星哥兒也出現了,在后面紅著眼睛邊哭邊跑。

    這一看就是有大事兒啊!村里人愛湊熱鬧,這會兒趕緊跟著跑,也有的人怕出事,趕忙去叫村長了。

    尹老二此時心里是又氣又怕,這兄弟兩實在是可恨!

    他原也沒想真對星哥兒做什么,只想摸兩下占占便宜,誰不知道星哥兒他哥哥兇得很,長得一張俏臉,卻比那羅剎還要兇狠。不像星哥兒,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眼神怯怯的,真是可憐可愛。

    他今天看好了遲星不在才過來的,沒想到還是被他抓個正著。

    尹老二這時為了逃命不顧疼痛跑得飛起,兩條腿快掄出殘影,好在村子也不大,他跑到家趕緊進門把院門拴上了。

    一道小木門又怎么攔得住遲星,他提腿便給踹開了,那木門脫了門框,“啪“的一聲拍在了還沒走遠的尹老二身上,將他拍倒在地。

    尹老二家人被嚇得不行,先是尹老二逃命一樣的跑回來,口里喊著:“大哥救命!“

    接著家里的院門就被踹倒了,還把尹老二壓在了下面,好在院門矮小,沒怎么傷到他。

    然后遲星就跨步進來了,他肅著一張臉,眼中透著怒火,一手掀開了尹老二身上的木板,尹老二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刀就剁在了尹老二腿上。

    這一次,遲星思考良久,最后打了個響指:“去干點實事。”

    先去把領地內百姓受妖魔侵擾的問題解決掉。咱們教不是修真界最強嗎?也別去挑戰什么八大仙門了,先去把自己領地里那些慣于尋釁滋事的地痞半妖都抓過來盤一頓。

    盤完觀察一段時間,能改過自新的留下接著在這兒住,控制不了自己的直接遣送回魔界。有本事去跟真的妖魔橫啊,憑什么在我們人界欺負普通人。

    還有,他一教之主,怎么連自己領地內的地圖都沒有?趕緊找人去給他畫一張,之后定一個巡邏路線,讓教內魔修每晚輪流在十里八鄉值班,誰也別想搞破壞。

    先把治安這塊搞明白了,大伙才能安心搞生產,門派才能向前發展。不然這樣亂糟糟的,永遠也好不了。

    第136章 教主帶妝上班

    魔修教眾們似乎也沒想到他們教主還真給他們安排了一堆活,還是些聞所未聞、想也沒想過的工作。

    他們當中其實也有人不怎么支持。但遲教主魔功蓋世,又一向性情殘暴,根本沒人敢忤逆他的命令,全都老老實實去做了。

    上個世界還只是經營海洋館,到這里直接經營一片領土了,這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遲星帶著手下們在領地里奔忙了好幾天,但也沒忘了正事——他一有空就跑回魔殿后花園,去跟洛千川套近乎,試圖先培養培養感情,為后面的雙修任務做鋪墊。

    然而這感情培養的過程卻不太順利。

    首先,遲星替洛千川把鎖鏈解開了,讓對方能夠在三途崖自由活動。

    晚上,月光透過窗子照進房間,屋子里還有些亮堂。

    尹天河和遲星并肩躺在床上,默默無言,遲星話一直不多,不過對尹天河倒是有問必答。

    因為成親之夜大夫說了他們不能有房事,他們兩都默契的不提這件事兒。

    尹天河現在已經確認自己淪陷了,他和遲星在一起時,眼睛便離不開他,分開時,又時時想著他,看不得他受一點委屈,事事都想順著他,只想讓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他感覺遲星對他應該也是有好感的,但好像又沒有他的喜歡那么深,好像有他沒他都行,他卻是非遲星不可了。

    想到這里,尹天河有些失落,不過遲星那么好,現在已經是他名義上的伴侶了,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尹天河下定決心,要對遲星更好一些,如果遲星也喜歡他,他便和遲星挑明感情。

    不過還有穿越這個隱患在。

    穿越這事,他自己也做不了主,以防萬一,他還是應該多做些打算,給遲星多留條后路。

    尹天河側身看向遲星,輕聲道:“遲星,以后我的錢都交給你好嗎?”

    遲星也轉過頭來,眼中透出疑惑:“為什么?”

    尹天河裝作很困擾的樣子,皺了皺眉。

    “我這手里有了錢,總想買點兒什么,存不住呀!”

    遲星想起第一次去鎮上賣東西時,尹天河就想帶他去那么貴的酒樓吃飯,后面又經常買些很貴的布匹點心給他,確實是有些大手大腳的。

    想到這里,遲星的目光中,不禁透出對敗家子的譴責,有些無奈道:“好吧,我幫你保管吧。”

    尹天河輕笑一聲。

    “也不只是保管,我們是夫妻,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想怎么用都可以,知道嗎?”

    說完,也不管遲星的反應,興沖沖的下了床,把自己的錢匣子拿了出來,遞給遲星。

    他直直地看著遲星,頗有一種遲星不收,他就一直舉著的勁頭,遲星

    伸出手來接,尹天河突然發現他手上似乎有幾個針眼。

    尹天河急了,一把抓住遲星的手,仔細看了看,確實是針眼,他緊張的問道:“你的手上怎么受傷了?”

    尹天河覺得很奇怪,遲星不怎么會做針線活,從沒自己做過衣裳,怎么會有針眼?

    遲星抬頭看了他一眼,馬上又側開臉,似乎有些心虛:“沒什么,幫星哥兒穿線時,不小心扎到了。”

    尹天河不太相信,星哥兒穿針引線從來不需要別人幫忙的。

    不過不是被別人傷的就行。

    他嘆了口氣,沒再逼問,輕輕的撫了下那根手指,便放開遲星的手。

    尹天河轉開話題,讓遲星把錢匣子打開看看。

    遲星打開了看了一下,里面有十幾兩碎銀子,還有一堆銅板。

    遲星關上匣子后,又當著尹天河的面,將它放在自己的柜子里,和自己的錢匣子放在一起了。

    尹天河今晚心情有些復雜,遲星睡著了他還在心里天人交戰。

    他終于遇到了自己的愛情,現在被遲星管著錢,讓他有一種奇異的幸福感。

    但是遲星手受了傷,又不肯跟他說實話,他有些郁悶。

    他在床上輾轉了片刻,看遲星睡熟了,忍不住輕輕的靠過去,把他攬入懷中,感覺到遲星的鼻息輕柔地落在他的脖頸上,尹天河滿足的嘆了一口氣,這才安心睡下。

    這幾日溫度降了些,早上能感覺到一點兒涼意了。

    尹天河換了件厚點的袍子,問遲星拿了錢,和尹成安往鎮上去了。

    今日牛車上沒幾個人,尹天河兄弟兩和尹大牛打了招呼,便坐上去了。

    尹成安似乎有些冷,雙手環胸,看了尹天河一眼,忽然戲謔道:“還是你小子有福氣,舊衣裳還還好好的,新衣裳已經開始做了。”

    尹天河不解:“我沒有做新衣裳啊?”

    說完突然想到遲星手上的針眼,難道遲星在偷偷地給他做衣裳嗎,想到這種可能,尹天河情不自禁地彎了嘴角,心里竊喜起來。

    尹成安也很疑惑的樣子,驚訝道:“星哥兒沒跟你說嗎?他昨天殺完豬去鎮上給你買了兩匹布做衣裳呢!”

    沒想到遲星還給尹天河來了個驚喜,尹成安看著他弟弟喜出望外的樣子,便忍不住打趣他。

    “可惜啊,你們家星哥兒不會做衣裳,剛動手便被扎了幾下,還是娘看不過眼,接手幫他做了。”

    尹天河快要忍不住笑出聲了,他的遲星怎么這么好!遲星一定也是喜歡他的!

    尹成安看他弟弟整個人都散發出喜悅的氣息,還要強裝淡定,簡直要被他逗笑了。

    他看尹天河這會兒心情這么好,便忍不住想幫他媳婦兒解釋幾句,他昨晚遛彎回去才知道王英和他弟弟發生了口角,王英很委屈,不過他也確實沒辦法怪他弟弟。

    尹成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天河,你也知道,你嫂子這個人,是喜歡斤斤計較,有些拎不清,但她也也沒什么惡意的,昨天的事,哥給你道個歉,你別放在心上。”

    尹天河臉色淡了下來,心道:正是因為她不是什么壞人,我才很不理解,她為什么對遲星不冷不熱的,偶爾還針對他。

    雖然遲星那個小愣子根本沒發覺自己被針對了,但尹天河看了還是有些不舒服。

    這會兒,他便忍不住問道:“哥,為什么我感覺嫂子老是有意無意的針對遲星?”

    尹成安沒想到他弟弟發現了,苦笑了一下:“這事說來話長。”

    最后還是把事情給他仔細的解釋了一遍。

    原來當初尹老二腿瘸了的事傳開后,村里有些人嘀咕著,說遲星做得過分了,尹老二也沒把星哥兒怎么樣,遲星卻把人家腿打斷了,真是好狠的心。

    劉桂花聽了這些話很是生氣,當著那些人罵道:“等哪天你們家的女兒,小哥兒被尹老二欺負了,你們也一定要這么大方,可不能打尹老二,不然就是心狠!”

    尹老二的伯母聽了不樂意了,她翹著蘭花指,指著劉桂花,陰陽怪氣道:“這么狠的小哥兒,以后肯定是沒人敢娶啦!劉桂花你這么護著人家,不如讓你兒子把他給娶了?”

    劉桂花被她的話架上了,再加上她確實也喜歡遲星,便對那婦人嚷道:“只要星哥兒愿意嫁,我巴不得他進我們家!”

    劉桂花放了狠話,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覺得把遲星娶回來不錯,剛好那時候尹成安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兩人年紀也合適,劉桂花一回到家便把這事跟尹成安說了。

    尹成安雖然對遲星印象不壞,但是還是跟村里的很多人一樣,有些怕他,覺得遲星成天舞刀弄劍的,一張臉看起來面無表情,眼神也十分兇悍,實在不適合娶回來做媳婦兒。

    更重要的是,比起小哥兒,他天生更喜歡女人。

    那時候他在鎮上做工,認識了王英的哥哥,他們家那時候條件還行,家里還有個童生弟弟,王英哥哥便想把自己妹妹嫁給他,尹成安見了王英后也有些心動。

    尹成安和王英兩廂情悅,見劉桂花想給他娶別人,趕緊把王英的事說了,兩人一起來見了劉桂花一次,劉桂花雖然有些看不上王英,但最后還是同意了。

    王英知道劉桂花想替尹成安娶遲星后,便對遲星有些介懷,在遲星嫁給尹天河后,也有些看他不順眼,遲星什么都不知道,也沒意識到她這些小心思。

    尹天河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往事,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最后無奈的對尹成安叮囑道:“二哥,我知道了,不過遲星也沒做錯什么,你還是多勸勸二嫂吧。”

    尹成安忙不迭的答應了。

    “二哥知道,星哥兒沒錯,你幫我給他道個歉,我回頭再好好跟你二嫂說說。”

    這事兒說清楚后,尹成安又跟尹天河說起藥草的事,他想下次去縣城,順便帶一些藥草過去賣。

    “我之前幫你送過很多次藥草了,那個李大夫對你處理的藥草很是贊賞,但是鎮上收藥草的地方少,我就想著,咱們帶去縣城,也許能多賣一些呢。”

    尹天河聽了,也覺得可以試一試,便答應了。

    “那我們今日下午再去山上多采些,明天處理好,后日你帶去縣城試試吧。”

    兩人又聊了幾句藥草的事,牛車便到了鎮上。

    尹天河二人先去把給那捕頭帶的平菇給人送了過去,然后便去買驢子了。

    就在之前賣東西的集市附近,那條巷子里,有戶人家養了一些驢和牛,專門做這生意。

    尹天河不懂驢子,尹成安略懂一點,兩人在老板的推薦下,選了一頭肌肉豐滿,四肢健壯的驢子。

    這頭驢渾身的毛發都是淺灰色的,只有肚皮那里是白毛,年紀不大,看起來還有幾分可愛。

    尹成安很是喜歡,對著它摸來摸去,愛不釋手,這驢脾氣也不錯,比較親人。

    兩人選好了便和老板談價格,尹成安去縣城做了一次生意,到底有些不一樣了,砍起價來頭頭是道,最后一頭十五兩的驢子,他們花十二兩便買下了。

    一頭健壯的驢能拉六七百斤的貨,但載重只有兩百來斤,尹成安怕把他心愛的毛驢壓壞了,不舍得坐,讓尹天河騎上去,他牽著走。

    尹天河也不好意思自己騎驢,讓哥哥走路,最后兩人一人騎一段路,牽著驢子走了回去。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茫然,好像海上的航船失去了方向。這種不停穿越、不斷忘卻的生活,要到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呢?

    他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帶著天河離開?

    遲星這樣想著,忽聽見溫泉池對面的樹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以為是個野貓什么的,目光下意識掃過去,卻正對上一張臉——

    洛千川站在池對面,正滿臉驚詫地望著他。

    第137章 教主是小白蓮~

    “我靠——”遲星嚇得直接叫了出來。

    這小子不是天天在后山打坐嗎,怎么突然跑花園里來了?!

    他現在身上身上沒穿衣服,臉上臉上沒帶魔尊妝,簡直不知道該先捂哪兒,只能下意識縮成一團。

    對面的人似乎也是才看見他,皺眉打量他片刻,然后退到樹叢外,沿著池岸的小道開始往這邊繞。

    幸好,幸好洛千川是在池對岸!

    劉桂花橫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尹天河便道:“謝謝二嫂,不過我暫且還忙活得過來,這藥草不是每天都收的,如果后面需要,我再跟你們說。”

    三十多斤的藥草他一個人都能解決,還有遲星呢,而且藥草生意剛剛開始,還不穩定,還是小心一點,他自己來比較好,何況他還有別的打算。

    一家人愉快的吃了晚飯,連湯汁都沒剩下。

    那豬肉肥瘦相間,梅干菜吸飽了肉汁,吃起來竟比那豬肉還要好吃,翠綠的韭菜中間點綴著淡黃的雞蛋,看起來色香味俱全,連原本普通的清炒野菜,多放了點油,也比平時吃起來香很多,大家都吃得抬不起頭來。

    遲星平時冷著一張臉,這會兒吃得眼睛都亮了起來,覺得尹天河這個人看起來真是順眼了很多。

    一個個都吃得肚子溜圓,好久沒吃過這么飽了,大家都很滿足,云哥兒覺得三哥做飯真好吃,就是太費油啦!

    吃完星哥兒和云哥兒去洗碗了,尹天河去單獨找劉桂花說話。

    劉桂花在屋子里納鞋底,康康現在長得快,鞋子又小了,劉桂花今天看到了,便打算拿些穿不了的舊衣服給他做一雙新鞋。

    還有星哥兒,這孩子到了她家里什么事都幫著做,真是個好孩子,她想著給他也做一雙鞋。

    尹天河敲了敲門,問道:“娘,我能進來嗎?”

    劉桂花抬頭看他,眼里滿是笑意,朗聲道:“進來吧!”又主動問道:“你今天給遲星買了什么?”

    “買了一匹布和一包點心。”他沒說多少錢,怕劉桂花心疼。

    李桂花回道:“那不錯,你既是掙了錢,給你夫郎多買點東西也是應該的。”

    尹天河想了想,又問道:“娘,咱家還欠了外頭多少銀子呀?”

    李桂花嘆了口氣:“欠了你大伯五兩銀子,村長五兩銀子。”

    又唏噓道:“我之前覺得好大一筆錢,都能買兩畝田了,不知道得還到什么時候,但你今天一天便賺了三兩多,我這里心里松快多了。”

    說完又擔心尹天河壓力太大,連忙補道:“不過你也別著急,這錢不是讓你一個人還,咱們一起慢慢還。”

    這錢主要用在了給尹天河治病和娶親上,其實讓他一個人還,也說得過去,不過劉桂花最是心疼他,自然不會這么想。

    尹天河倒沒啥壓力,從今天的情況看來,他想要在這里賺錢還是有點優勢的。

    他今天除了劉桂花給的十文,再扣掉抄書的押金一兩銀子,最后還剩下二兩一百四十四文。

    想了一下,他把那十文還給了劉桂花,又多給了她一兩銀子,說道:“娘,既然兒子掙錢了,就沒道理再拿家里的錢給遲星買禮物了。”

    又道:“這一兩銀子交給您,是做家中開支,還是攢著還錢,都聽您的。”

    劉桂花以為他自己還留了二兩銀子,便沒推辭,樂呵呵道:“行,那娘就收下了!”

    尹天河交代完錢的事又去找遲星,給遲星買的禮物就放在他們屋子里,也不知道遲星注意到沒有。

    遲星正在院子里磨他的刀,他有好幾把刀,都是他爹留下來的,他很是珍惜。

    康康還惦記著尹天河的點心呢,一看他三叔出來了,便沖到他面前,眼巴巴的看著他,說道:“三叔,你不是說還給我們買了點心嗎?”

    尹天河笑了,他看大家晚飯吃得那么飽,便沒急著把綠豆糕拿出來,這會兒看小家伙著急,便又去房里把綠豆糕拿出來給康康,摸了摸他的臉,對他說道:“拿去給大家分著吃吧!”

    遲星還想跟大家一起吃點心呢,又聽到尹天河叫他回房,頗有些不樂意。

    星哥兒看他哥哥一步三回頭,就猜到他哥哥想留下來吃點心,剛想開口說給他留一塊,就見云哥兒拿了一塊,兩三步上前給他哥哥送去了,還戲謔道:“嫂子拿著去和我哥哥說悄悄話吧,別擔心,等會兒再給你留一塊!”

    大家都笑了。

    遲星拿著綠豆糕啃了一口,面無表情,心里卻有些羞惱。

    尹天河也暗笑了一下,覺得遲星有些時候真像個小孩子,不過遲星也才十八歲,跟他這種心理年齡三十多歲人一比,確實算個小孩。

    尹天河懷著哄小孩兒的心思把給他買的布拿了出來,獻寶道:“看看,這是什么?”

    遲星有些反應過來了,他抬頭看了尹天河一眼,疑惑的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他下午殺豬回來就看到了,還以為是尹天河給他自己買的呢。

    尹天河看遲星好像沒有很驚喜的樣子,不禁有些失望,他還從來沒有這么認真的給一個人選過禮物呢,遲星連個笑都沒有。

    不過遲星跟平常人不太一樣,他也習慣了,溫聲道:“是給你的,你可以自己做一身衣服。”

    遲星不會做衣服,他以前和星哥兒一起跟娘學著做針線活,星哥兒比他小六歲,已經能把一朵荷花秀得栩栩如生了,他連片荷葉都繡不好,還把自己的手扎了好幾個針眼,他娘就不敢再讓他學了。

    尹天河不知道這些,他也懶得跟他解釋,接過那塊布摸了摸。

    尹天河又把桂花糕拿出來給他,笑道:“這個你應該喜歡。”

    遲星打開看了下,這次真的高興了,又拿眼睛看著他,嘴角生硬的扯了扯,露出他的標志性“笑容”,尹天河想起一個詞——“假笑男孩”。

    遲星開心道:“你真是個好人。”他現在覺得以前誤會尹天河了,他人挺好的,做飯也好吃。

    尹天河真是哭笑不得,抬起手想捏捏他的臉,但半路頓了下,又把手放下了。

    他看著遲星,輕聲道:“這是給你一個人買的,能放幾天,你可以留著慢慢吃。”

    這桂花糕通體雪白,聞著清香撲鼻,遲星拿了一塊,一整個放到嘴里,他鼓著腮幫子嚼了嚼,吃起來香甜軟糯,他滿足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他把油紙包往尹天河跟前一遞,含糊道:“給你吃一塊。”

    尹天河看他吃得這么香,忍不住拿了一塊嘗了一下,還不錯,就是有點兒太甜了。

    遲星吃了一塊就停下了,他想了想,還是有些不解,歪著頭問道:“你為什么要給我買這些呀?”

    尹天河沒想到他也不記得回門禮這事了,于是又給他解釋了一番。

    遲星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著糕點出去跟家里人分享了,不過一共才八小塊,劉桂花他們都沒好意思吃,就三個年紀小的一人吃了一塊,遲星又珍惜的把剩下的兩塊包好,拿回房間了。

    尹天河這會兒已經在抄書了,趁著天色還沒暗下來抓緊時間,天黑了再點著油燈抄就不劃算了。

    遲星看他抄寫千字文,有些疑惑:“你抄這個干什么?這不是小孩兒啟蒙用的書嗎?”

    尹天河很驚訝:“你竟還認得字?”

    村里雖然有村學,但并不是每個孩子都會被送過去讀書的,一般都是一家挑一兩個,先學學看,學得慢的,坐不住的,沒幾天就不讓去了。

    尹天河家里就只有他和康康正經上過學。

    村學是村長堅持要辦的,他自己曾經上過學,知道知識的重要性,之前發現原身天賦的那個夫子,便是村長的兒子。

    遲星瞪著他,幽幽道:“你看不起誰呢?”他和星哥兒都認識字,也是他娘教的。

    尹天河趕緊解釋道:“不是!我沒有看不起你,就是有點驚訝。”

    想了想又道:“你要是會寫字那可太好了,你也可以抄書賺錢了。”又給他解釋了一下抄書的事。

    遲星聽到能賺錢,眼睛便亮了一下,尹天河見他有興趣,便另拿了一張紙,把筆遞給他,鼓勵道:“你寫幾個字給我看看,字跡工整均勻就行。”

    遲星也沒推辭,抬手便寫了幾個字,尹天河低頭一看,真是好大的幾個字!

    每個字兩邊都緊緊的貼著紙上自帶的豎格子,再大一點就要寫出去了,看起來甚是粗狂!

    遲星寫完面無表情的抬頭看他,眼神卻又透出一絲期待,尹天河有些不忍心打擊他,摸了摸腦袋,訕訕道:“額,這字寫得著實不錯,看起來頗具河骨!”

    緊接著又道:“不過書肆那邊,更喜歡平庸一點的字體,但是沒關系,你還可以跟我一起采藥賣錢!”

    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來,賣藥草的錢還沒分給遲星,趕緊道:“對了,前天我們一起采的藥一共賣了三兩二百八十文,我應該給你一兩六百四十文,但是書的押金用了一兩,我現在銀子不夠,先給你一兩行嗎?”還有一百文他得留在手邊應急。

    遲星抬頭瞥了他一眼:“我不要那么多,你給我八十文就可以了。”

    尹天河當然不同意,山上去遲星帶他去的,藥草是遲星和他一起采的,他怎么能占一個小哥兒的便宜。他還想著,這次就算了,下次如果星哥兒和云哥兒幫忙了,也要給他們一點錢,不能讓人白忙活。

    于是堅持道:“不行,親兄弟都得明算賬,我先給你一兩,剩下的過幾天再給你。”

    但是說完他就發現遲星生氣了,遲星平時臉冷冷的,這會兒都氣得鼓起來了!

    遲星鼓著臉側頭避開他的視線,重復道:“我只要八十文。”

    尹天河嚇了一跳,他沒搞明白遲星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氣了,趕緊妥協道:“好好好,都聽你的!”心道,他可真是不容易,在現代都是別人哄著他的啊!

    又趕緊轉移話題道:“誒,你還知道山上哪里有我們上次采的那些草藥嗎?我們明天再去一趟吧?”

    遲星氣來得快,消得更快,這會兒馬上就上鉤了,說道:“我明天帶你去找。”

    說完,又抱著他的布去找星哥兒了。

    “別擔心了,白道友。”洛千川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鄭重地說:“今晚,我替你去和他雙修。”

    遲星睜大了眼睛,幾乎掩飾不住狂喜。但他牢記著身為演員的基本素養,做戲就做全套,依然楚楚可憐地拉著洛千川的衣袖:

    “什么?!不,不可以,這是我的事,怎么能勞煩洛兄你……”

    洛千川輕輕搖頭:“這本來……就是我應該承受的。”

    看著對方那堅定而沉痛的眼神,遲星再也控制不住嘴角。

    他低下頭去,心想:這積分,本來就是我應得的。

    “那就麻煩洛兄了,真是不好意思噢……”

    第138章 教主帶你雙修

    當晚,魔尊寢殿。

    遲星坐在桌前,一邊化妝,一邊重溫著接下來的任務。

    雙修這場劇情簡單直白,大概就是講單純的正道弟子洛千川被邪惡的魔尊拐上床的過程。其中有三個得分點,共計90分:

    得分點1:【羞辱】

    看到他進門,魔頭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喲,前幾天不是還烈得很嗎?哼,中了我的癡情蠱,就算是你也忍不住了吧?”

    得分點2:【灌酒】

    “來,今夜你我洞房,先喝個交杯酒。”魔頭將杯子推給他。

    那酒很烈,洛千川端起來,只喝了一點,就被辣得咳嗽不止,酒液從下巴淌下來,再也喝不進去。

    深夜,一場大雨傾盆而至,尹家破舊的老房子在河雨中顯得寒酸又可憐。

    家里的幾間屋子都漏了雨,尹天河還在睡夢中,突然感覺臉上涼涼的,他驚醒過來,睜眼一看,便有些崩潰了,雨水都淋到他臉上了。

    他白天還想著趕緊攢錢蓋房子,晚上這雨便落下來了,這會兒屋頂的茅草破得更厲害了,有好幾個地方都在漏雨。

    遲星也醒了,他身上的被子都被淋濕了,這個晚上大家都沒睡好。

    尹天河看著遲星困得睜不開眼,卻又找不到一塊干凈的地方睡,有些心疼,他把兩張凳子放在一起,讓遲星坐在凳子上,靠在他身上睡。

    他自己則是幸福又煎熬的熬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家里愁云慘淡,剛掏空家底還了債,這屋子便漏雨了。

    尹家的房子修過好多次了,前些日子尹成福也補過茅草,沒維持多久,如今沒錢重新蓋房子,也只能再補一下先撐著了。

    好在中午天色就放晴了,下雨天沒法出去干活,除了康康去上學了,其他人都還在家里,這會兒大家趕緊把淋濕了的被子衣服拿出去曬。

    尹天河等路干了一點,便準備叫遲星一起上山去采藥草。

    還好昨天尹成安把上次采的藥草都送去醫館了,不然被雨淋了就不能用了。

    劉桂花幾個說她們也一起去山上,劉桂花興沖沖道:“下了秋雨,山上會長出很多蘑菇,那蘑菇味道真是絕了!采了還能拿去賣!”

    王英也很激動,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娘,咱趕緊去吧!去晚了都被村里人采光了!”

    尹天河聽到蘑菇便心里一動。

    他想起了自己的論文,他在穿越之前正在做一個關于縮短平菇生產周期的課題研究,好不容易出結果了,準備發論文了,他就穿越了。

    他穿越過來后最惦記的除了父母家人,就是他的那篇論文了。

    剛穿來看到家里那么窮,尹天河也想過能不能拿這個賺點錢,但是培育平菇必須得有菌種,那會兒沒看到這里有平菇,他去山上也沒找到。

    再加上賣藥草和抄書已經開始賺錢了,平菇收益沒有那么快,他就把這事往后放了放。

    現在聽到劉桂花說秋雨后山上會長蘑菇,尹天河便有些興奮,要是有平菇就好了,大家好像都挺喜歡吃蘑菇的,想來做平菇生意還是有點兒可行性的,不過還是得再看看到底什么情況。

    一行人上了山,山上這會兒已經有一些人了,三三兩兩的在一起,一邊采蘑菇,一邊說話。

    尹天河家隔壁幾個鄰居都來了,尹天河聽劉桂花幾個和她們聊天,都是來采蘑菇的。

    尹天河仔細看了看,山上的蘑菇里面真的有平菇!只有長得沒有現代的平菇那么大。

    除了平菇,還有松樹菇,松樹菇比平菇多一點,村里人把它們都叫“野山菇”。

    松樹菇在現代其實要比平菇貴,但是生長周期太長了,培育起來也比平菇復雜,所以尹天河沒考慮過培育松樹菇。

    他叮囑家里人多采平菇,松樹菇少一點沒關系,平菇要用來做菌種的,數量要多一點才夠用。

    劉桂花幾個很疑惑,但是問他,他也沒具體說,便以為他更喜歡吃平菇,也沒多問了。

    村里人有些采了自己吃,也有人去鎮上賣錢,聽他們說能賣十幾文一斤,比家里種的菜貴多了。

    不過也正常,在華國古代,蘑菇都是被列為“山珍”的存在,在很多朝代都是“宮廷貢品”。

    但尹天河還是覺得不太劃算。

    山上的野山菇看起來多,但采的人也多,最后每戶人家也就能采個兩三斤,去鎮上能賣個二三十文,但去集市賣還要交兩文錢攤位費,要是坐牛車還得再花兩文,來回路上還得花半個多時辰。

    不過村里人掙錢路子少,有些人為了補貼家用也不在意費點兒功夫。

    尹天河也不急著采藥草了,他和遲星也先采蘑菇,他兩都只采平菇,不過沒一會兒就采完了,去別的區域看了一下,也沒有了,可能是被別人采了。

    沒有平菇了,他倆就去采藥草了。

    晚上家里做了松樹菇湯,確實很美味,一家人都喝得很香。

    平菇因為尹天河說他留著有用,便沒做來吃,都給他留著了。

    他們家今天去采蘑菇的人多,家里的婦人小哥兒都去了,一共采了一斤多點兒的松樹菇,和四斤平菇。

    尹天河挺滿意了,反正平菇培育出來后能長四到五茬,長出來又可以做菌種,如此反復培育,產量是可以上來的。

    吃了飯尹天河便拉著遲星回屋商量種平菇的事。

    遲星他們之前的房子,現在空著沒人住了,尹天河剛好需要地方培育平菇,那個地方離水源也近,十分合適。

    尹天河想著,這一次培育出來的平菇賣了錢,他和遲星一人一半,如果賣得好,他再把家人拉進來一起做。

    最近不是殺豬的旺季,遲星的殺豬生意很是冷清,前些日子才殺了一頭豬,讓遲星除了藥草再多個平菇的進項,也省得他成天想往后山跑。

    遲星沒什么意見,只是好奇他怎么知道如何培育這個“平菇”的,尹天河只好騙說他書上看的。

    遲星有些懷疑,但也沒多說什么,他也不懂這些。

    說干就干,兩人第二天便開始收集培育平菇需要的東西,有些沒有的材料就去鎮上花錢買,或者找村里人收。

    尹天河的口袋這下是真的一干二凈了,遲星也投資了一點。

    好在必要的東西都收集齊了,有些這里沒有的,也能找到替代品,還有些檢測酸堿度的試紙這類的東西實在沒有,尹天河也只能自己掂量著來了。

    平菇其實是培育起來最簡單的蘑菇,但就是生長周期略長,在溫度適宜的情況下,從接種到出菇要三四十天,出菇后十天左右能長一茬。

    尹天河工作后的第一個課題就是研究怎么縮短平菇的生長周期,他和課題組的幾個同事嘗試了各種不同的配料來做培養料,在各種不同的生長環境進行培育,研究了五年,終于有了不錯的成果。

    用他們配置出來的培養料,在特定的條件下接種,只要十五天就可以出菇,出菇后五天就能長一茬。

    尹天河把所有配料和需要的東西都備齊后,便開始制作培養料了,主要材料就是棉籽殼,稻谷殼,木頭屑之類的,還有些其他少量的輔料。

    尹天河選了遲星家里的堂屋放置培養料,因為空間比較大,而且比較通河,但又沒有直接光照,是比較適合平菇生長的。

    尹天河還用了遲星家里的舊鍋,用燒水蒸煮的方式來給培養料消毒殺菌。

    滅菌之后便可以用處理好的種菇接種了,接種好之后這幾天還得經常來檢查照料,平時得注意噴水保濕,如果有了雜菌還得用生石灰液殺菌。

    菌種培養兩三天后可以過來看看情況,擴大繁殖,培養結束后就可以栽培出菇了,也可以留作菌種,下次種植的時候再用。

    不過菌種需要低溫保存,來降低菌絲體的新陳代謝,在這邊村里要低溫保存只能通過放在深井中吊著來實現,現在他家里沒有錢打井,只好作罷。

    尹天河在等著出菇的這段時間里,已經跟家人說了種平菇的事。

    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很信服他了,但是種植平菇他們確實沒見過,而且真種出來了也不知道好不好賣,所以還是有點懷疑能不能行。

    尹天河也不在意,他對種出平菇來,還是很有信心的,他這幾天經常往那邊跑,平菇的發育情況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好不好賣確實不好說,他打算等出了菇,他先去鎮上集市賣一下試試,好賣的話繼續擴大種植。

    遲星每天跟著他往那邊房子里跑,也很好奇這平菇能賺多少錢了。

    他這兩天終于又接到了一單殺豬的生意,加上之前賣藥草和獵物的錢,這半個多月存下的錢比他之前半年都多了。

    他主動提出,等平菇長出來了,他跟尹天河一起去鎮上賣。

    在兩個人的萬分期待中,第一茬平菇終于長好了。

    遲星家那間堂屋大約有六十平方米,他們用木箱子裝著培養料,大約種了三十平方米,這一茬平菇收獲了大約兩百多斤,尹天河先只采了一半,打算明天先去鎮上試試。

    晚上,星哥兒來找遲星,拿了一個布袋子遞給他。

    “哥哥,這是我拿你送我的繡線和碎絹布做的荷包,你明天幫我問問繡坊收不收好嗎?”

    遲星十分意外,他給星哥兒買那些東西是給他繡著玩兒的,星哥兒竟然想到繡了拿去賣錢。

    “怎么突然要做荷包賣了?你想買什么東西嗎?”遲星疑惑道。

    星哥兒似乎有些難為情,臉又紅了,小聲道:“沒想買什么,我看尹老二他娘都能做繡活賺錢,我也想試試。”

    做繡活確實能賺點錢,不過對手藝要求很高,一般婦人的繡活繡坊是看不上的,一個荷包賣到繡坊能收十幾二十文,自己去外面賣價格還能高點,不過不太好賣。

    尹老二他家之所以條件比一般農家好一點,也是因為他娘經常做繡活補貼家用。

    星哥兒的繡活好,遲星是知道的,他既然有興趣拿這個賺錢,那便幫他去繡坊問問吧。

    “……”洛千川摸著袖子里的刀,皺著眉半天沒反應過來。

    他在原地僵了半晌,眼看身邊的魔頭已經掖好了被角,舒舒服服蜷起來,像是真的準備睡覺了。

    懵逼的少年終于忍不住,問出了那一句本來根本就不該他問的問題:“……不、不是雙修嗎?”

    “嗯……”醉醺醺的魔頭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雙修……就是兩個人一起休息……”

    “……”洛千川大受震撼,是這么個意思嗎?!

    “你以為呢?”遲星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有些輕浮地在他頭上搓了兩把:“你天天光修煉不睡覺,勞逸結合才行啊……快睡吧。”

    不多時,洛千川身邊就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第139章 教主不是故意裝睡

    洛千川徹底給整不會了。

    黑暗中,他只能聽見身旁魔頭均勻的呼吸聲,還有因為醉酒打出的一串小呼嚕。

    這家伙,真的睡過去了……

    天快黑的時候,尹老漢和康康回來了,還給尹天河帶了一個重磅消息:尹小河辭了工,不在酒樓里做跑堂小二了。

    尹小河這活計在村里人眼里算頂好的了,一般村里人去鎮上,都只能像尹成安一樣做短工,一天才二三十文錢。

    尹小河還是因為小時候在村學學得比較好,能識字,才被酒樓招了的,一天有四十文,村里人都可羨慕了,沒想到他竟然自己辭了工。

    尹天河也就隨便聽了聽,沒放在心上,沒想到沒多久,尹小河便找上門來了。

    是田哥兒帶著尹小河過來了,原來尹小河知道了尹成安要去縣城的事,希望尹天河可以雇他,讓他跟著尹成安一起去,田哥兒是過來幫他做說客的。

    “天河哥,我就想去幫你們賣平菇,我之前做跑堂小二,經常跟客人打交道,賣平菇也需要推銷吧?這活我會啊,而且我看過大廚用平菇做的菜,知道怎么做好吃,可以多跟客人介紹介紹,讓他們更想買。”

    尹小河眼巴巴的看著尹天河,看他沒什么反應,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我還會識字,會記賬,我一定能幫上成安哥的,工錢你們看著開就行,可以嗎天河哥?”

    尹天河還沒說話,尹成安先心動了。

    他本來一個人去縣城就有些忐忑,而且他從來沒做過生意,確實有些沒把握,這尹小河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啊!應該能幫上他。

    尹成安忍不住道:“天河,我覺得小河說得對,做生意他應該比我強,有他陪著我,我也更安心一些。”

    田哥兒看了遲星一眼,也開口道:“是啊,小河可能干了,做事又細心,一定能幫上你們的,星哥兒你說對不對?”

    遲星還沒說話,尹天河先開口了,他本來就沒想反對,尹小河確實比尹成安更適合做銷售,只是他還想著先考慮考慮,這會兒聽了那幾人的話,覺得也不無道理。

    “小河來幫忙也可以,不過一開始工錢還是四十文一天,先試一下,如果賣得好有獎勵,賣不好的話,下次可就不能去了,小河,你愿意嗎?”

    尹小河十分激動,點著頭滿口答應:“我愿意的,天河哥,就按你說的吧,我沒有意見!”

    尹天河還是有些好奇,他為什么不愿意在酒樓做了,又問了問尹小河。

    尹小河便跟他們說了。

    原來他在酒樓里一直做得不太愉快,酒樓里還有個小二,是管事的侄子,其他的小工伙計也大都和管事有些親戚關系,所以他在酒樓里日子十分難過,幾乎所有的臟活累活都給他做,能在老板面前露臉的活計,就輪不到他。

    上次他因為采買平菇的事又被管事的罵了,心里很是難受,成了壓垮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想換個活計了。

    后來他聽說村長的兒子給尹天河跑腿送藥草,跑一趟都有二十文,他覺得尹天河是個厚道人,而且是個能賺錢的厚道人,跟著他干應當不會錯。

    而且他見過了平菇在酒樓里賣得多么火熱,對尹天河這平菇生意,他比尹天河本人還要有信心,想到這些,他便決定辭了工來試一試,好在尹天河沒讓他失望,真的愿意雇他。

    尹小河此時躊躇滿志,想著一定要好好干,平菇賣得好了他才能留下來,拿到獎勵。

    第二日,尹成安早早的起床吃了早飯,便準備出發了,尹小河也提前來了尹天河家里。

    這會兒家里人都起來了,尹成安第一次去縣城做生意,家里人都想著送一送他。

    一伙人擁著尹成安和尹小河到了村口,車夫已經等在那里了,眾人幫著把一百多斤的平菇放到牛車上,又和尹成安話別。

    兒行千里母擔憂,去縣城雖然沒有千里,但是坐牛車過去也得兩個時辰,尹成安從沒縣城,劉桂花忍不住多囑咐了幾句。

    王英原本是極力贊成尹成安去賣平菇的,生怕有人跟他們搶這賺錢的活計,這會兒人要走了,她又忍不住有些擔憂了,也多念叨了幾句。

    倒是尹成安,這幾天一直忐忑不安的,到了出發的時候,反而淡定下來了,他捏了捏王英的胳膊,笑著打斷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出發了,有啥事明日再說。”

    尹成安說完便轉身上了牛車,一家人目送他們走遠了便回去了,天色已經大亮了,家里還有活要忙。

    尹天河去遲星家里教尹成福和劉素芳培育平菇,尹老漢去田里看看莊稼,劉桂花和星哥兒在家里做衣裳,王英在家打理菜園子,康康去喂兔子和雞了,遲星帶著云哥兒去山上采藥草了,一家人都很忙。

    又過了一日。

    早上,尹天河練完武又重新洗澡更衣,他今天要去拜訪兩個人,是原身的夫子,和那位救了他,并送他回來的同鄉。

    那位同鄉叫劉文錦,當時他送原身回來時,原身的情況已經很不好了,家里人忙著給他求醫治病,只口頭道了謝,連飯都沒請人家吃一頓,尹天河覺得畢竟是原身的救命恩人,還是得去鄭重的道個謝。

    至于夫子,他對原身報了很大的期望,最后原身讓他非常失望,尹天河決定放棄科舉了,于情于理都應該跟昔日恩師有個交待。

    之前一直忙活著賺錢,這兩件事一直拖著,如今沒有那么忙了,再拖下去就有些不合適了。

    夫子是村長的小兒子,但因為他在鎮學當夫子,沒有住在村里,這幾年都在鎮上居住,劉文錦是隔壁劉家村人,但還在鎮學讀書,所以尹天河往鎮學跑一趟就行了。

    他今天一個人去,遲星今日去隔壁村一個富戶家里,給人殺豬去了,沒空陪他。

    為表鄭重,尹天河拿出了他最體面的一身衣裳,是一件淡藍色的棉布長袍,穿上才發現有些短小了,他這段時間經常鍛煉,吃得也好,不僅肌肉結實了,也長高了。

    尹天河十分高興,他在現代有一米八六左右,原身現在估計是一米八二左右,希望能早日達到之前的身高。

    這身袍子穿不上,尹天河只好換了另外一件。

    到了鎮上,尹天河先去肉鋪買了幾斤肉,又去點心鋪子里挑好的買了幾盒點心。

    買好禮物,尹天河便直奔鎮學,今日正值休沐,夫子和劉文錦應當有空見他。

    鎮學看大門的老爺子還認得他,尹天河說明了來意,便被放進去了。

    夫子和師娘二人住在鎮學的宿舍里,尹天河敲了門,在門外等著。

    很快便傳來腳步聲,開門的是原身他師娘,尹天河趕緊問好。

    師娘見了尹天河,神色有些復雜,但還是將他迎進去了。尹天河將買的東西遞給她,師娘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

    招呼尹天河坐下后,師娘進了里屋,估計是去喊他夫子了。

    尹天河四周掃了一眼,這是個木屋子,屋子里家具很少,看起來空空蕩蕩的,看來原身的夫子過得也十分清貧。

    沒多久尹夫子便過來了,他看起來四十來歲,穿了一身洗的發白的長袍,見了尹天河,先吹胡子瞪眼的“哼!”了一聲,然后便怒氣沖沖的坐下了。

    尹天河趕緊起身拱手告罪道:“夫子,學生有愧,學生這次又落榜了,沒能考上秀才,回來后還病了幾個月,一直沒來跟夫子告罪,是學生的錯。”

    尹夫子拍了下桌子,瞪著尹天河,怒道:“我氣的是這個嗎?你病了沒來上學,沒跟我交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一個月前就醒了,做生意做得河生水起,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要放棄科舉,為何不跟我說?!”

    尹天河無奈的看著尹夫子,賠笑道:“是學生的不對,學生屢試不第,家中貧寒,已被學生拖垮,學生無臉再繼續科舉,又覺得實在辜負了夫子的期待,無顏面對夫子,所以拖到了現在,望夫子見諒!”

    尹夫子打量了自己學生一眼,覺得他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他這學生以前一心科舉,從來不會考慮別的事,家里的情況他知道,但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知道體貼家人,也算是有所長進了。

    除此之外,這周身的氣度河骨也有些不一樣了,看來這次大病一場,讓他變了許多。

    想到這些,尹夫子又不忍心責怪他了,落第的苦,他當年也吃過,所以他放棄了,選擇來鎮學做夫子了,現如今又憑什么要求自己的學生一直堅持呢?

    尹夫子沉思片刻,嘆了口氣,聲音和緩了許多。

    “你的情況夫子也知道,哪里會強求你呢?你既然決心放棄了,便好好過好自己的生活吧!”

    尹天河又解釋了幾句,尹夫子終于釋懷了,跟尹夫子說開后,尹天河覺得這夫子頗為仗義爽朗,他們兩后面還挺聊得挺愉快的。

    中午,尹夫子留尹天河吃飯,師娘看他兩和好了也很高興,對尹天河熱情多了,一個勁的給他布菜,讓他多吃點兒。

    尹夫子叮囑他,就算不考科舉了,還是可以繼續學習,有什么問題可以來鎮上找他。

    尹天河有些感動,尹夫子真的是一位熱忱的,不計回報的幫助學生的好夫子。

    一頓飯賓主盡歡,吃完飯尹天河又向尹夫子打聽了劉文錦的住所,便去找劉文錦了。

    鎮學沒有學生宿舍,不過劉文錦家境尚可,在鎮上租了房子。

    尹天河又去重新給劉文錦買了禮物,因為是救命恩人,給他買的東西比給夫子的還要貴重許多,是一支精致的羊毫筆,一方硯臺,兩樣點心。

    沒想到這趟撲了個空,劉文錦的爹今日六十大壽,他趁著休沐回家了。

    好在他請了個灑掃的老仆人,還守在這里。

    尹天河把買的東西交給那仆人,又給劉文錦留了口信,便回家了。

    所以遲星居然真的只是想睡覺?!

    可是怎么會呢,對方可是魔修頭子……

    還有那杯酒,他之前覺得遲星突然讓他喝酒肯定沒安好心,懷疑酒里下了東西,所以故意換酒挑釁對方,結果遲星還真的喝了……

    而且為什么這家伙堂堂魔尊居然會一杯倒啊?!

    第140章 教主釣魚執法

    帶著這種刺激感,倆人開始在平興鎮周圍四處釣魚。

    此時天黑透了,路上已經沒什么人,遲星一個大姑娘花枝招展地走在街上,十分顯眼,果然沒兜幾圈,魚就咬鉤了。

    那郎中就是尹家村人,之前也給尹成河看過幾次,最后那次看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人撐不了多久了,沒想到如今竟有好轉了,不禁有些驚奇。

    他上前給尹天河診脈,又看了下他的眼睛舌苔,問了些問題,最后道:“沒什么事了,就是現在還有點虛,需得慢慢補,這幾日飲食需得清淡,不可不太過油膩。”

    劉桂花大喜,又問:“需要吃啥藥嗎,大夫?”

    郎中道:“不必,食補即可。”

    他說完看了眼遲星,又道:“不可行房。”

    尹天河的臉唰的紅了,遲星仍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尹天河暗道:這人莫不是是個面癱?不過他癱著一張小臉倒也挺可愛的。

    劉桂花笑道:“都聽大夫的!”又拿了銀錢謝了大夫,送他出門。

    星哥兒把端過來的飯食遞給哥哥吃,又對云哥兒道:“大夫說成河哥哥要吃點清淡的,咱們去單獨給他做一點吧?”

    云哥兒自然同意,兩人又去了廚房。

    做宴席是在外面的院子里臨時搭的灶臺,廚房里的鍋太小了,不適合做宴席,所以這會兒廚房沒有人。

    他兩過去后,云哥兒燒火,星哥兒下廚,給尹天河煮了一個魚片粥。

    兩人過去送粥的時候遲星把那兩大碗飯都吃完了,尹天河看得是目瞪口呆,這得有多餓啊?

    遲星看他兩過來了,便道:“云哥兒,你陪你哥哥吧,我和星哥兒去洗碗。”

    云哥兒猜他估計想和星哥兒說說話,便沒拒絕。

    遲星帶著星哥到了廚房,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你今天和云哥兒睡不害怕吧?”

    星哥兒嗔了他哥哥一眼,道:“哥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和云哥兒本來就是好朋友啊!”

    遲星擔心他剛到別人家里不習慣,聽了這話才放心,又說:“要是有人欺負你,一定要和哥哥說。”

    星哥兒回道:“哥哥你放心吧!我今天可高興了,成河哥哥醒了,可真好!”

    遲星知道弟弟擔心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擔心,都會好的。”

    星哥兒笑道:“知道了哥哥,你去陪成河哥哥吧!我先把碗給洗了。”

    遲星蹙了蹙眉,不樂意道:“我和你一起洗。”

    就兩個碗,哪里用得著兩個人,他就是想多陪陪弟弟。

    另一邊,尹天河喝完了粥,正和云哥兒聊著天呢,便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一個大約五六歲,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這小孩身子極為瘦小,頭卻挺大的。尹天河認出是他大哥的兒子——尹康康,他手里舉著塊酥糖道:“三叔,給你吃糖!”

    尹家平日里是不買糖吃的,太貴了,尹康康很少有吃糖的機會,他們家的錢以前得省著給原身買書和筆墨紙硯,后來又得省著給他治病,今日是成親必須有糖才買上。

    尹天河挺喜歡小孩子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說道:“三叔不吃,康康自己吃吧!”

    尹康康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手中的糖,還是固執的往尹天河那遞:“三叔你吃,糖可好吃了,奶奶說你生病了要吃點好的!”

    尹天河有點感動。

    云哥兒一把將尹康康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摸了摸他的臉道:“康康自己吃吧,你三叔剛吃完粥,吃不下啦!”

    尹家人送走了客人,又和遲星兩兄弟一起收拾了吃剩的食物和桌椅板凳,便一起來找尹天河說話。

    尹家一共九口人,尹老漢叫尹大全,和妻子劉桂花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小哥兒。

    大哥尹成福和大嫂劉素芳都是沒啥脾氣的老實性子,兩人生了一個兒子,就是尹康康。

    二哥尹成安和二嫂王英還沒有子嗣。王英這個人是個有心眼的,干活也有點拈輕怕重,所以劉桂花不太喜歡她,不過她也不是什么壞人。尹成安性格爽朗,跟他爹一樣,是個怕老婆的。

    小弟云哥兒今年十四歲了,性格很是活潑討喜。家里就這么一個哥兒,又是最小的弟弟,大家都很寵著他,原身那么淡漠的一個人都對他有幾分耐心。

    大家來找尹天河說話,他剛開始有些煎熬,畢竟是原身的家人,他不熟悉,很怕露了餡。但轉念一想,又放松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要裝成原身的樣子實在太難了,不如就隨著自己的性格來,反正遭逢生死,性格變了也說得過去。

    好在大家聊了會兒便各自去洗漱休息了,今天實在是累了。

    尹家人走后遲星也不想收拾他那點嫁妝了,拿了換洗衣物便去洗漱了,尹家搭了個簡單的棚子做浴室,洗澡還算方便。

    尹天河等他走后試著下床走了一下,沒什么問題了,就是有點乏力。他準備等遲星洗完,他也去洗個澡,躺了這些天,雖然云哥兒說家人經常給他擦洗,換衣換被,他心理還是覺得有點臟。

    遲星洗完回屋就聽尹天河說他要去洗澡,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跟上去了。

    今天家里辦喜事,有現成的熱水,尹天河慢悠悠的挪了廚房,打好了一桶熱水,一使勁,竟發現自己提不起來!

    那木桶本來就有點重量,又裝滿了水,尹天河還沒好全,卯足了勁兒也沒提動半分。

    他不由得幽幽的回頭看了看遲星,只覺得今天真是在他面前丟盡了臉。

    遲星見那人看向自己,還以為他跟自己求救呢,心里默道:長得這么高,沒想到竟這么弱!但還是上前輕松的拎起了那桶水,給他送到了浴室。

    尹天河看他給自己提了水送到浴室,頗有些吃軟飯的無地自容感,他吶吶道:“謝謝你啊。”

    遲星沒理他,直接回房睡了。

    尹天河回去的時候就見他用一個沖鋒一樣的姿勢睡著了,臉枕著胳膊,都被壓得流口水了。

    尹天河不敢挨著他,緊貼著床邊睡了。

    第二日,尹天河巳時才醒,遲星已經不在房內了,也不知道啥時候起的。

    尹天河昨晚有些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側,想了許多事。

    他之前一直想著穿回去,但這么多天了,也有些認清現實了,他想他很有可能回不去了,還是先好好生活吧。

    他一個農學專業的,穿成一個農家子也算是專業對口了,這年頭農民日子很苦,他既然來了,便看看能不能做點什么吧。

    尤其是原身一家人,這些年為了原身,真的付出了很多,他既然占了原身的身體,便好好想想能不能報答一下家人吧。

    想清楚了,他便起床更衣出門了。

    推開門走到院子里,便看到遲星在院子里劈柴,見他出來,抬頭看了他一眼,主動說道:“娘給你留了飯,在廚房里。”

    遲星其實不太想跟尹天河說話,但這會兒家里就他和尹天河兩個人了,劉桂花交待了他陪尹天河。

    他原本打算著,尹家那么困難,他和弟弟兩個人,不能在尹家白吃白喝。這幾日沒人找他殺豬,他便提出去后山打獵,但那會兒尹天河還沒醒,劉桂花擔心他,便讓遲星留下來陪他。

    家里人吃了早飯便都出去忙活了,尹老漢帶著尹大哥下地去了,劉桂花帶著兩個兒媳去前山挖野菜割草去了,尹二哥去鎮上做短工了,星哥兒和云哥兒去河邊洗衣裳了,康康去村學上學了。

    尹天河到了廚房一看,鍋里溫著一碗肉粥,一個白水蛋,一大碗野菜。粥很稀,里面的肉也很少,但這已經算是難得的美味了,估計還是用了昨天辦喜宴剩下的食材。

    為了尹天河上學和治病,尹家賣了五畝水田,五畝旱田,還欠了外債,前段日子“吃糠咽菜”便是他們的真實生活了。

    尹天河正吃著早飯,遲星過來了,他瞥了一眼尹天河,說道:“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要去山上打獵了。”

    尹天河聽了有些心動,他也想去山上看看。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尹家村有那么大一座山,除了獵戶,卻沒有別的村民用山上的東西賣點錢啥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原身沒注意,不過他還是想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植物。

    于是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去山上走走。”

    遲星皺了皺眉,有些不解:這人以前不是只喜歡看書嗎,今天怎么想去山上了看看了?

    他其實不想管他,但答應了劉桂花要照顧尹天河,這會兒還是擔心他身體吃不吃得消,于是問道:“山上路難走,你身體能行嗎?”

    尹天河聽出他擔心自己了,笑著安慰道:“沒事的,我已經好了。”又說:“實在不行我再回來。”

    遲星想:算了,今天就陪他在前山轉轉吧,便說道:“行,那我在院子里等你。”說完便出去了。

    尹天河吃完飯,又趕緊用木盆打了盆清水,想看看自己現在到底長啥樣,他惦記這事很久了。在水里照了照,其實看不太清,但隱約能認出是他十八歲時的模樣,自己“美貌”尚在,尹天河松了口氣。

    遲星收拾好了東西,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他還沒出來,覺得他磨磨唧唧的,便過來催他,剛進門便看到他在那對著盆水顧影自憐,遲星嘴角抽了抽,甚是不解,他幽幽的說道:“還去不去了?”

    尹天河被他嚇了一跳,趕忙說“去去去,現在就走。”兩人這才出發。

    遲星穿著灰色的短打,拿著他的弓箭,背了一個竹筐,竹筐里還放了把砍柴刀,他走在前面,尹天河也背了個小筐,跟在他后頭。

    一路無言,走了約莫一刻鐘便到了山腳下。

    在兩人走到平興鎮外的野路上時,忽聽見身后幾聲鈴響。兩人回頭一看,就看到詭異的一幕——

    漆黑夜色中,兩只孤燈朝他們徐徐飄來,后面還跟著一個大紅色的喜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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