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果然沒走幾步就被燕遲抓住。
“回去!”他聲音冷厲。
虞幼泱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你和那個女的是什么關系?”她眼里含著淚,要落不落地瞪著他。
他會怎么說?
會將他是爐鼎的這件事說出來嗎?
燕遲沉默片刻,“這個很重要?”
“……”她氣憤地喊,“不重要!你也不重要!”
見甩不開他,她索性抓住他的手,避開他的護腕,在他小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下頜有些酸了才松口。
而他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
“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她沒說話,依舊瞪著他,大有他不說就與他不善罷甘休的架勢。
良久,燕遲移開視線:“她是我主人。”
主人。
這么說好像也對。
虞幼泱停下來,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可以再無理取鬧的地方。
她咬著嘴唇,幽怨地看著她,“可是你為了她,還用你的武器對著我。”
燕遲淡淡解釋道:“大小姐脾氣不好,如果是她動手,你會很慘。”
虞幼泱:“……”
她脾氣不好?
最多只是有一點差吧!
她存心想鬧一鬧他,故意問:“那如果你的那位大小姐,要是有一天讓你殺了我,你怎么辦?”
她自認這個問題很刁鉆,結果燕遲卻沒有絲毫猶豫。
“那我就殺了你。”他冷冷看著她,說道:“我不會背叛大小姐。”
-
寧府。
由于寧深身體的原因,婚事化繁為簡,喜娘引著兩人走完流程后就退了出去。
婚房內,只剩下梨娘與寧深。
一天下來,寧深的身體有些明顯的吃不消,他靠著床柱,短而急促地呼吸著。
梨娘打濕手巾為他擦臉。
他握住她的手,勉力笑道:“好了,我自己來,你先將鳳冠拆了吧,我看你一直揉脖頸,可是覺得沉了?”
他如此體貼入微,梨娘心中熨帖,柔聲道:“我沒事。”
“嘴硬,”寧深扶著她的肩,“我來幫你。”
他動作輕緩,理著她烏黑的長發,一點一點地將她頭上的鳳冠拆下來。
等將鳳冠拆下之后,他指尖捻著她的一縷頭發,笑道:“梨娘,有句詩是‘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你可愿與我結發?黃泉路上,也好讓我有個念想。”
梨娘回頭看他,一雙美目里滿是哀傷。
“別再說這樣的話,我不會讓你有事。”
她拿過剪刀,挑了一縷頭發剪下,鄭重地交給寧深。
“一日夫妻百日恩,”梨娘輕輕靠在他肩上,“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說完之后,寧深便感到一陣暈眩,沒來得及說話便昏睡過去。
與此同時,在房間里修煉的陳少微睜開眼,手中藍光一閃,一柄天師劍已經被他握在手中。
有妖在作法。
他沖出去,動靜把剛要休息的計繁也引了出來。
“四師兄?”
陳少微披著道袍,右手持劍,左手結印,口中念了幾句咒語,一劍朝寧深所在的婚房劈去。
一道淺綠色的結界浮現,將他的攻擊悉數擋下。
任他再如何,結界始終紋絲不動。
見狀,陳少微破口大罵:“該死的!燕遲又滾哪去了?”
此妖修為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高,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破開結界。
計繁看得膽戰心驚,硬著頭皮開口,“我剛去找過了,小師兄不在房間里。”
陳少微聞言遷怒道:“你們兩個真是一個比一個沒用!”
說完又怒斥一聲:“大膽惡妖,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敢施妖術害人!”
他嗓門大,這么高聲一喊,倒是把寧老爺引了過來。
“二位仙師,這是怎么一回事?”
計繁扶住他,猶豫一下還是如實道:“有妖怪在里面。”
寧老爺一聽,險些昏過去。
腿一軟便要給陳少微跪下,“請仙師救救我兒啊!”
計繁連忙把他拉起來,扶到一邊坐下,“你別急,我師兄正在想辦法。”
陳少微盯著結界看了半晌,忽然將太師劍放在一旁,自己盤腿在地上坐好。
他闔上雙目,靈力慢慢匯聚于額間。
一陣光芒閃過,他額心出現一道豎著的光。
計繁從未見過此術,愣愣地看著陳少微。
“四師兄……”
陳少微額心那道光從中間緩緩分裂開,變成了一只豎著睜開的眼睛。
他看見結界的薄弱之處后,再次提劍,將靈力灌滿劍身,劍格上雕刻著的符文隱隱浮動,這一劍再刺出,結界終于被他破開。
“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他提劍欲闖進屋內,院子里卻突然生出了桃花香氣。
再低頭看,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枝條,已經將他的雙腿牢牢鎖住。
小桃擋在門前,“我姐姐并非要害人,陳仙師還是請回吧!”
計繁看見小桃,又是一呆。
原來四師兄說的沒錯,她竟然真的是個妖怪。
還有她口中的姐姐,那不就是梨娘?
陳少微不為所動,厲聲道:“那又如何?難道此前桃花嶺與城中挖心一事,不是你姐姐做的嗎?就算她現在是在救人,難道就能抹除掉她曾經殺過人的事實嗎?”
原以為支走了燕遲,憑借陳少微一人之力,無論如何也破不開結界,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樣的神通。
小桃面如冰霜,“我絕不會讓你打擾到姐姐,動手吧!”
陳少微廢話不多說,一道火符拍在地上,靈火燃起,再用劍一揮,將束縛住他的枝條盡數斬斷。
小桃縱身一躍,輕盈地踩在院內的一顆松樹上。
松樹寓意著長壽,那是寧老爺特意為寧深栽的。
她手中一揮,又有不少枝條從土里鉆出,揮舞著向陳少微襲去。
“你這天眼的神通雖然厲害,可惜你卻差點火候,方才強開天眼,已經耗費了你不少靈力吧?”
陳少微聞言怒意更甚。
“不過是個徒有幾百年修為的桃花妖,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
他咬破指尖,用指尖血在空中畫了一道靈符。
“封!”
一聲令下,方才長出無數枝條的泥土被封印住,再無法向外長出。
陳少微吐了一口血沫,對著計繁怒喝一聲:“傻了嗎?還不快動手收妖?”
計繁如夢初醒,也拿出了自己的那把桃木劍。
這柄桃木劍是他入觀之時,師父親手交給他的,劍身上刻著“繁花”二字,品級雖然比不上陳少微手中的那把天師劍,卻極有靈性,據說它的前任主人也是一位道法高深的仙師。
計繁握緊繁花,此時持劍的右手仿佛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來。
他呆呆看著小桃。
心里百轉千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師兄,你看過她靈臺的,小桃姑娘靈臺清明,絕對沒有做過半分壞事,不是你口中的惡妖……我不能對她動手。”
隔著濃稠的夜色,小桃踩在枝頭,無聲地望著他。
陳少微簡直快被他氣死,若不是他現在靈力空虛動不了手,何必用得到他這個廢物?
“怎么不是惡妖?助紂為虐就是惡妖!”
這么一耽擱,屋內的梨娘已經施術完畢,從屋內飛身而出,帶著小桃化作兩道靈光向桃花嶺飛去。
-
虞幼泱掐著時間來到了木屋,燕遲果然已經等在了里面。
聽見聲音,他轉過身對她行禮。
“大小姐。”
虞幼泱看了眼他蒙眼的紅帶,什么話都沒說,直接把藥扔給他。
即使被蒙住眼睛,他也依舊能準確無誤地接住,手指摩挲了一下藥瓶,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服用。
燕遲低聲道:“你想見我,直接在玉簡上面說一句就好,何必親自來這一趟。”
虞幼泱聞言撇了他一眼。
她就說燕遲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絲毫不懷疑酒樓里那位“大小姐”的真假,原來是在這等著試探她呢。
她被他那句“不會背叛大小姐”弄得心煩意亂,現在甚至都懶得費神敷衍他。
“我做事,幾時輪得到你過問了?”
標準的大小姐式回答。
燕遲抿了一下唇。
虞幼泱坐在床邊,不耐煩地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肩,鞋頭上的珠翠發出幾聲脆響。
“還不快點?”
“……”
燕遲服下藥,膝行上前為她褪去鞋襪,因為沒有得到她的允許,而繼續跪在地上。
藥效很快發作。
然而虞幼泱卻遲遲未有動作。
“大小姐?”他喉間發出難耐的喘息,系著紅帶的臉茫然地朝向她在的方向。
虞幼泱在上方靜靜地看著他。
“嗯。”
聽見她的聲音,燕遲便沒有再說話。
藥性很烈。
他額前的碎發很快被汗水打濕,半沾在臉上,他死死咬著牙,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這是新的,用來折磨他的方式嗎?
房間里很靜。
也許是有其它聲音的,比如窗外的風聲,再比如桌子上燭火燃燒的聲音。
但他現在除了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聲,什么都聽不到,也根本分不出精力去聽。
他太明白大小姐想要什么了,她就喜歡看見他對著她搖尾乞憐的樣子。
他越難堪,她才越高興。
他有一種直覺——她很享受于能夠掌控他。
可他還是沒動。
即使他知道用什么姿態才能討她歡心。
虞幼泱看了他一會,忽然抬腳踩在他身上。
猝不及防下,他悶哼一聲。
不會背叛她?
她才不信。
腳下用力,成功換來他失控地握住她的腳腕。
他聲音啞的不行,低低喊了她一聲。
“大小姐……”
他的手太燙了,即使隔著裙子也能感受到他的熱度。
虞幼泱蹙起眉,不悅道:“松手。”
燕遲嘴唇上都快被他自己咬出血,才克制著將手從她腳腕上拿開。
虞幼泱對著他又踩又碾,欣賞夠了他的狼狽姿態,才滿意地停下。
隨后施舍般說道:“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