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過敏
過敏
童香鈺聽完非常動容，因為經歷過柯城的怪物尸潮事件，她太清楚當時情況有多危急，一旦被咬，就等于死。
童香鈺轉頭看宋格，想看她的反應。
宋格卻沒什么表情的下定論：“一面之詞。”
岳窈著急向她辯解：“事情真的就是這樣，我爸跟我說的。”
宋格：“你爸就不是一面之詞了？”
岳窈一愣。
宋格又對童香鈺說：“道德小標兵，你什么時候底線這么低了，她們一家殺了那么多人，你竟然還可憐她？”
童香鈺說：“當時不是出于自衛嗎？”
宋格：“第一次是，后面呢？怕事情敗露，把目擊證人打死也是自衛？”
童香鈺一下噎住。
宋格其實不覺得女生在撒謊，從那晚父女之間的行為和對話就可以看出來，更警惕和有應激反應的都是那個男主人。
要說謊也是那個男人對女兒說謊。
而結合柯城怪物爆發的時間點，男人說謊的可能性也不大。
畢竟真要說謊，人會本能的規避一切對自己不利的點，比如把幾個目擊證人敲死，男人完全可以說成那些人也發瘋咬人，他們才不得已都打死了。
可是，對方說實話，不代表她就要為此多帶上一個麻煩。
宋格把手里的坐墊放火堆里燒，轉身又去其他車上拆。
童香鈺見宋格走了，立刻看向岳窈。
岳窈垂著眼，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掉眼淚。
童香鈺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說：“宋格她這人說話就是這樣，比較直，其實沒有惡意的，你別放心上。”
童香鈺又說：“至于你爸爸做的那些事，我知道，當時肯定也是逼不得已，你別太在意，畢竟現在也沒人會在意那些了，柯城死的人比這還多得多。”
岳窈擦掉眼淚，看向她，“你之前說過……”
“對，柯城里大家幾乎都死了，我沒騙你。”童香鈺說：“怪物咬死人，被咬死的人又變成怪物，整個城里全是那些像電影里說的喪尸一樣的怪物。我跟宋格就是逃出來找救援的。”
岳窈怔怔看著童香鈺。
童香鈺語氣誠懇，她起身跺了跺發麻的腳，把烘干了一面的襯衫翻過來，再重新蹲下來，繼續說：“你別看宋格很不好接近，其實是她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早死了。”
岳窈聽童香鈺這樣說，想起自己滑入水塘里，絕望的以為自己可能就那樣死了的時候，對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岳窈順著宋格離開的方向看去。
童香鈺說：“我說柯城的人都死了，其實不，也還是有很多幸存者。”說到這，她眼里暗了暗，暴雨下了這么大半個月，也不知道田奶奶蔣阿姨她們怎么樣了……
特別是蔣阿姨她們，一家人住在天臺。
暴雨這么大，天臺不僅會被淹，水還會從天臺灌進整棟大樓。
她和宋格雖然在野外很辛苦，但自從出城后就沒再見到那些咬人的怪物，路上雖然也有腐尸和死人，可遠不像城里情況那樣恐怖，隨時可見腐肉尸骨。
平時下大雨，城里下水道都會堵住，水會滿到路面甚至地勢低的一二樓，現在那么多已經腐爛的死人，水污染更嚴重，水里的各種細菌病毒也更多，傳播得會更快。
童香鈺心里愁得不行。
宋格回來了，她把火堆的火勢保持了一下，再抬眼看向岳窈。
她察覺到，剛剛這個人一直盯著她看。
岳窈對上宋格的視線，立刻躲開。
宋格收回視線，她拆坐墊的時候在路邊仔細觀察了一下，大水雖然漫了很多農田，但水退的也很快。
而且因為附近是山區，山洪帶來的污染比城鎮肯定少一點。
不像護城河。
這半個月大雨下來，河水暴漲，那些巨人觀恐怕徹底稀巴爛了，到時候和那些腐爛的魚一起涌入城市……城市的情況只會更加慘烈。
但這時候宋格沒空在去想柯城怎么樣了。
因為眼下對她們來說最重要的是——省道坍塌了那么大一段，她們需要繞路去隔壁城。
如果期間遭遇多個塌方，就要繞多次。
行程極大的拉長。
加上道路毀壞，沒辦法騎車，整體要耗費更多時間。
宋格不知道下一個城市距離這里多遠，她擔心的是，如果路上沒有怪物，而路上又有腐尸碎肉，那說明，怪物經過了路上的，但追著人往下一個城市去了。
這和病毒有潛伏期，全國各地在同一時間爆發一樣棘手。
童香鈺的衣服烘干了，穿回去，又扒拉著頭發試圖讓頭發也快點干，褲子就不脫了，蹲著發來就比較靠近火源，已經干的差不多。
童香鈺盡量讓自己的頭發早點干。
只是不由抬手撓了撓后背，有點癢。
童香鈺被大雨打濕的身體已經差不多干了，岳窈卻還濕漉漉，襯衫也濕漉漉紅裙子也濕漉漉，包括那長長麻花辮。
她在這里不太敢有大動作，只想盡量降低一點存在感。
她爸爸死了，姜明叔叔死了，陳奶奶他們也死了。
村里只有她一個人活著。
她沒有主意，只想跟著這兩個人。
但童香鈺好說話，那個在危難之中救了她的短發女生，卻顯然不打算帶上她。
童香鈺知道要說服宋格可能需要稍微一點時間。
但既然宋格默許了岳窈跟上來，說明答應下來也只是時間問題，所以只讓岳窈安靜的跟在她們身后就好了。
頭發也曬干了，童香鈺用宋格給的那根“木簪子”把頭發盤了起來。
這么多天，她也學會手法了，只是還有些生疏，卻也夠用。
宋格需要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夜。
但這種暴雨過后的情況，靠山山可能會塌，靠水上游可能會有山洪，想來想去，還不如待在她們空出來的這段省道上。起碼塌方不會蔓延過來，同時視野也還不錯，能做出及時應對。
就在這時，童香鈺突然驚叫一聲。
宋格心里一驚，立刻看去，“怎么了？”
童香鈺坐在火堆邊上，正在脫鞋，她的鞋子還濕漉漉的沒干，剛剛忘了脫了。
但一脫襪子，才發現腳脖子腳背上全是紅疹子。
童香鈺摸了一下，奇癢無比，她可憐又無措的抬頭看宋格。
宋格這對上童香鈺的視線，看到她臉上也長了同樣多的紅疹，見她無知無覺的抬手要撓臉，宋格快步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別抓。你這應該是過敏了。”
暴雨不干凈，大小姐又細皮嫩肉，淋了那么久肯定會過敏。
“可是好癢，宋格……”童香鈺有點忍不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發現不僅腳上癢，臉也癢，手臂也癢，身上也癢，渾身上下每個地方都有一種無法抑制的瘙癢讓她想發瘋。
“啊！”她用力掙扎想抽出手去抓撓。
宋格也就力氣大，能強行控制住她的雙手。
可這樣的制住沒用。
童香鈺忍無可忍，臉懟進宋格懷里一個勁的蹭，可這治標不治本，蹭過之后更癢，脖子上，后背，屁股……
童香鈺都快瘋了。
岳窈呆呆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什么，說：“我知道有一種草可以止癢！”
她立刻起身，“你們等一下！”
這個“一下”等得有點久。
童香鈺煎熬萬分，滿面通紅，快要在宋格身上扭成麻花了，岳窈才氣吁吁跑回來，手里拿著一大把翠綠的長圓形草葉子，她蹲下來，把濕漉漉的葉子從草桿上薅下來用雙手揉搓數十下，然后就要往童香鈺臉上的紅疹上貼。
宋格立刻抬手擋了下，皺眉問：“你這是什么？”
“透骨草。”岳窈喘著氣回答說：“我們平時都會用，可以治療跌打損傷，活血化瘀，也可以止癢解毒。”
宋格：“先放她手上試試。”
岳窈：“嗯。”
童香鈺被宋格緊緊抓著手腕，因為不能抓撓，身體一直靠在宋格懷里，因為太癢了，她忍得很辛苦，草汁敷上去后，度秒如年的過去了大概兩三分鐘，好像見效了，童香鈺聲音可憐的說：“好像是不那么癢了一點……”
宋格見有效，讓童香鈺別抓，自己也拿過地上那些草藥薅下來開始迅速揉搓，然后翻開童香鈺的襯衫下擺看，果然，身上也全是，她把草葉草汁貼到童香鈺身后的紅疹上。
岳窈見狀忙說：“我再去摘一點來！”
童香鈺自己也動手，她強行忍住不去抓，感覺身上哪個地方癢得要讓她瘋了，就搓好葉子一個勁兒往身上糊，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治標不治本，但起碼能把癢先止住就行。
這次岳窈去的更久，等回來，她手里端著一個不銹鋼臉盆，里頭裝著透骨草和大半盆水。
“這個草藥水煎效果更好。”岳窈放下不銹鋼盆，說：“臉盆是我從家里翻出來的。”
宋格：“什么水？”
岳窈猶豫了下，小心看宋格一眼，說：“雨水，因為家里水龍頭那些都壞了……”
宋格：“她這疹子就是淋雨淋的。”
岳窈嘗試辯解：“可是水煮開了能殺菌，應該沒問題。”
童香鈺扯扯宋格的衣服。
宋格皺眉，卻只能答應下來，撿了幾塊大石頭，把那不銹鋼臉盆架空，煮沸草藥水。
岳窈見狀又說：“我再回去一下！”
宋格沒應聲。
岳窈跑回去，很快又回來，這次是一個鍋子，還有一袋看上去已經濕軟了的米線，岳窈說：“我看你們應該沒東西吃，這些粉干放得很高，但也泡過雨水了，只是沒進泥，還算干凈。燒熟了應該也能吃？”
第042章 不帶
不帶
對于岳窈的獻殷勤，宋格并不買賬，她拿起童香鈺身邊的背包打開，包的內層防水，所以里面東西都沒濕。
宋格從里面拿出兩包壓縮餅干，遞給童香鈺一包。
童香鈺悄悄想當做沒看見。
宋格看穿，說：“別想吃那些亂七八糟的，都過敏了，再亂吃拉肚子，你看我管不管你。”
童香鈺嘟了嘟嘴，不情不愿的接過了那包餅干。
岳窈為此有些尷尬，端著鍋站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放到火堆邊上。火光映著岳窈的臉，照出她還微微紅腫的眼睛和低落無措的表情。
童香鈺看見了，又主動跟她說話：“你還沒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呢。”
岳窈忙應：“哦，我叫岳窈。”
“哪兩個字？”
“岳陽樓的岳，窈窕淑女的窈。”
“好聽好聽。”
宋格吃著壓縮餅干，留意著前后左右的動靜，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夜里最響的是遠處溪水暴漲后的湍流聲。
大小姐顧著跟別人聊天，身上的紅疹好像都不癢了。
反正不需要她。
宋格干脆坐到車的引擎蓋上，讓自己視野看得更遠一些。
童香鈺打算把自己的壓縮餅干分岳窈一半，岳窈連忙搖手說不要，又有點慌張的抬頭看宋格，發現她沒往這邊看。
但岳窈還是堅持不要。
童香鈺只好收回，說：“那你自己煮面吃吧。這個草藥是不是已經煎好了？”
“嗯，好了的。”岳窈用衣服墊著手把架在火上的不銹鋼臉盆取下來，又說：“要等放涼再擦。”
“好。”童香鈺看著那盆冒熱氣的草藥汁，又看向不遠處的宋格，然后收回視線，把宋格之前收集過來備用的座墊和椅套丟進火里維持旺旺的火勢。
岳窈見狀，也把泡著粉干的鍋端到石頭上。
童香鈺問岳窈：“你家不是被大水沖了嗎？怎么還有鍋？”
“嗯，東西基本上全被大水沖走了，這個鍋本來是砌在灶臺上的，被我撬下來了。”岳窈吃著沒味道的米粉，提起這些，神色迅速黯然下去，“家里現在全是淤泥，有的堆積到一人多高，根本進不去。”
童香鈺聞言看向岳窈的褲腿，本來快半干的褲子在膝蓋那又有一截明顯的濕潤，鞋子也濕漉漉的在滴水，顯然是沾滿淤泥后又清洗過。
童香鈺心里感動，岳窈已經在很努力的為她們提供一些什么了。
“還沒謝謝你。”童香鈺指面輕輕抓撓了下面頰，發自內心的感謝岳窈：“要不是你，我就完了。”
岳窈笑，看向她，“不用謝。能幫到你就好。”
童香鈺見她心情好了一點，立刻往宋格那個方向看了眼，見宋格沒往這邊看，就湊到岳窈耳邊用手掩著小聲說：“你放心，我會說服宋格帶上你的。”
岳窈欣喜又感激的看著童香鈺。
童香鈺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忍不住又撓了一下發癢的面頰，很快停手，嬌氣地沖宋格喊：“宋格，我身上又開始癢了，過來幫我擦藥。”
不遠處的宋格從車的引擎蓋上跳下。
岳窈給透骨草治標不治本，哪怕是煮的草藥汁，童香鈺身上、腿上，臉上的紅疹子都擦洗過，也隔三差五會癢，到了半夜后甚至出了大量滲液。
童香鈺看著腿上身上，想起自己臉上也這樣，忍著癢和痛，小聲哭著問宋格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宋格皺眉，“別瞎說。”
童香鈺因為這身紅疹，整晚幾乎沒怎么合眼睡過。
宋格更是。
臨到第二天天亮，童香鈺終于睡著，宋格看她那一身紅疹，看樣子沒怎么緩解，知道暫時應該沒法趕路了。
暴雨過后必有暴曬，這已經成了柯城近幾年來的天氣規律。
上午九點，天上萬里無云，熾熱巨大的太陽高懸，像要烤焦每寸裸露在外的皮膚，連腳下的柏油路都被被曬化了。
宋格帶童香鈺躲進山林里躲避。
路上岳窈看到一條十幾二十公分長的紅頭紅足蜈蚣，在濕熱的石頭上爬得飛快，童香鈺也看見了，毛骨悚然，嚇得哇哇驚叫著躲到宋格身后，眼看蜈蚣往這邊而來，宋格一腳精準踩住碾死。
山上也不好待。
但是這蜈蚣卻讓宋格聯想到了一些可能性，或許讓大小姐過敏起疹子的不是那場暴雨，而是當時躲山上遭到了一些蛇蟲鼠蟻叮咬，而她自己沒發現。
所以再在山上躲著的時候，宋格把大樹周圍的雜草灌木叢都清理了個干凈，果然看見不少螞蟻毛蟲。
宋格清理的時候，岳窈一個人往山高處走去。
童香鈺看見了，擔心地揚聲問：“窈窈，你要去哪？”
岳窈說很快馬上回來，然后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山林遠處。
岳窈走后，童香鈺看向宋格，說：“宋格，我們也帶上岳窈吧，好不好？”
宋格：“不。”
童香鈺無法理解，“到底為什么？”
宋格：“說了麻煩。”
“可你也看到了，她一點兒麻煩也沒給我們惹。”
宋格把割下的雜草藤蔓丟開，說：“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我不是菩薩，光你一個就夠讓我頭痛了。”
童香鈺聽到這話，想到自己滿身紅疹沒法趕路耽誤行程，立刻垂下眼不再說話。
宋格沒聽到童香鈺說話，轉頭看她，看到大小姐那表情就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又嘴快說錯話了，倒想補救，可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能走到旁邊打磨軍工刀。
宋格沒打算帶人，也不會松口改變態度。
帶人就要對對方的安危負責。
哪像大小姐想的那么簡單。
一個童香鈺，她能顧上，再多一個她不行。如果兩人同時遭遇危險，她救哪個？救那個岳什么的，不可能。但救童香鈺，萬一那女生為此死了，有個菩薩心腸的大小姐不得因為這事內疚傷心死？
所以，減少麻煩的辦法，就是一開始從根源杜絕。
宋格沒想過當什么慈善家，說她冷血也好，自私鐵石心腸也罷，她從來都這樣，大小姐要失望就失望。
岳窈回來了，她滿頭大汗，手上捧著一大把紅色野果，神色興奮，小心下了山來，“鈺鈺，你看。”
童香鈺看過去。
岳窈說：“這個果子可以吃的，去掉皮就行，就是沒什么味道，只有一點點清甜。”
童香鈺拿起一串，拇指大小，紅通通的像是山楂一樣。
岳窈見狀，又轉頭看向不遠處在磨刀的宋格，心里猶豫了會兒，但還是想邁步走過去。
卻被童香鈺快了一步。
童香鈺幾步走向宋格，“宋格，岳窈她摘了野果回來。”
宋格眼皮都沒抬，“哦。”
“宋格，你現在是不是嫌我丑了，所以看也不看我一眼？”
宋格：“……”
宋格只好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到大小姐氣鼓鼓著腮幫子，那張原本白凈漂亮的臉蛋長著許多紅疹，一雙杏眼氣洶洶睜圓，櫻唇抿起，但哪里能跟丑字沾邊。
童香鈺把那串紅果子遞到宋格面前。
宋格看了一眼，說：“不吃。”想了想，又說道：“想吃你自己吃。”
岳窈這時候也猶豫著走過來了，她捧著野果站在童香鈺身邊，對宋格說：“宋、宋格，你可以試一下的，今天一天沒喝水，雖然也沒那么好吃，但能解渴。”
宋格卻連話都沒應她。
岳窈頓時尷尬。
童香鈺見狀忙對岳窈說：“沒事沒事，她不吃我們自己吃。這個要怎么吃？只需要剝皮嗎？”
“……嗯，對。小心點，外面有很多細絨毛。”說完，岳窈又忐忑的看向宋格。
宋格垂眼磨刀，手都不帶停頓的。
童香鈺先剝了一顆吃，吃起來有點像沒味道的葡萄和荔枝，但香香的，也確實解渴，她看向宋格，手里又仔細剝好一顆最大的，蹲下來遞到宋格嘴前，“喏。”
宋格別開一點，拒絕。
“你！”
宋格睫毛都沒多動一下。
童香鈺氣得直接塞自己嘴里一口吃了。
一手捧的野果很快吃完了。
岳窈說：“鈺鈺，其實那邊還有，就是位置不太好摘，等等我再去看看。”
童香鈺忙說：“不用去了，太陽那么大，來來去去多麻煩，我們坐在這休息吧，等太陽小一點我們就下山。”
宋格軍工刀已經磨好了，她收起來，起身四顧，然后微微定睛看，遠處山壁上正長著一棵掛滿了紅通通野果的樹。
就是剛剛大小姐手里拿著的野果。
只不過樹長得位置實在不好，樹干不粗壯，還在山壁上，周圍少有人跡、野草叢生。宋格起身走過去。
童香鈺看她走開，本能的跟過去兩步，“宋格。”
宋格回頭，“站這別動。”
果子不好摘，但正因為位置不好摘，所以那些果子長得又大又好看，密密麻麻一串一串壓彎了細細的枝頭。
宋格子細觀察周圍，然后跳起一手勾住樹干，引體向上，踩在巖壁上借力，另一手折下一枝丟到草叢里，又挑了一枝更多野果的折下丟草叢里。
遠處童香鈺看見了，很驚喜的叫，但緊接著就擔心的大聲喊：“宋格，宋格你小心點！”
宋格又折下兩枝，然后看準落腳點輕巧跳下，撿起地上四大枝長滿野果的枝椏。
童香鈺雀躍地跳了跳。
而一旁的岳窈已經看呆了。
宋格拿著那幾大枝野果遞給童香鈺。
太多了，童香鈺根本無從下手接，只從大大的枝椏上折下一串野果，再看向宋格，笑得眼睛彎彎，“宋格，你也太厲害了吧！”
宋格沒說話，幫大小姐把剩下的拿回樹下。
童香鈺轉頭把手里那串野果遞給岳窈，“這個給你。”然后小跑著跟上宋格，“我來剝，我來剝！”
第043章 悶悶
悶悶
野果清香水分充足，童香鈺雖然手指上也長著紅疹，但絲毫不影響靈巧性，她摘下一顆剝皮，自己先吃，果然比剛剛那些口感還好，于是迫不及待又剝了一顆遞到宋格面前。
宋格看她一眼。
童香鈺催促：“快嘗嘗，你的勞動果實。”
宋格感覺有點無奈，張嘴吃了。
童香鈺滿懷期待的問：“怎么樣怎么樣？”
宋格：“不怎么樣。”
“胡說，明明很好吃，我再給你剝！”童香鈺興沖沖又摘下一顆剝。
野果含水高，飽腹感強。
宋格一共折下四枝，一天下來才吃完一把枝椏上的野果，因為樹椏不方便攜帶，童香鈺就把野果一串串摘下來，拿大葉子簡單包好放進背包，其他裝不下的就拿手里吃。
下午六點多，太陽才終于有了西下的痕跡。
宋格帶童香鈺下山。
這樣走來走去，童香鈺身上的紅疹已經磨得不成樣子，襯衫和長褲一脫，紅疹的尖端破皮，滲液頻出，創面還隱隱冒著血。
宋格看得直皺眉，“你怎么不早說？”
童香鈺也有些懊惱，“因為只有一點點癢和一點點的疼，我以為沒事。”其實當時光顧著剝果子投喂宋格去了……
晚上疹子開始發癢，就繼續反復用透骨草的草藥汁擦洗。
又是難眠的一夜。
等到下半夜，童香鈺才輕輕睡著。
宋格看大小姐睡夢中仍然蹙著的眉頭，心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最好找到藥店，內服抗過敏藥，外涂止癢藥膏。
但次日醒來，童香鈺身上過敏癥狀就好了不少，鮮紅腫起的紅疹變暗，還結了薄薄的痂。
只是還不能趕路。
一旦走動太多磨掉瘡痂，仍然會破皮滲血。
宋格沒有再帶童香鈺上山避暑，安排她暫時躲在越野車的陰影下，自己則去附近查看地形。
經過一天多的暴曬，高水位奔騰的溪水已經不見蹤影，只小溪的河床明顯高出以前很多。
農田上留著許多泥土石塊和樹枝，原本路上看見過的兩座小橋也早被沖塌。
溪水對岸地勢倒要高一點，不少農田沒受到損毀，而且背山陰，陽光照不到，會比較適合休息，除此外，靠山還有一條小路似乎跟省道同方向，應該可以借道走。
宋格回去跟童香鈺說了這些。
坐在另一輛車陰影下的岳窈也聽見了，說：“上游最近的城市是臺云，應該有一百多公里，平時車子都要開一個半小時。”
兩人看過去。
岳窈瞬間有點局促，但還是說下去：“走路的話應該要三四天。”
童香鈺問：“窈窈你知道路怎么走嗎？”
岳窈：“嗯，這條省道上去就只有一條路，哦，快到臺云的時候有一條往右的交叉路，到時候繼續靠左走就好。”
童香鈺看了宋格一眼。
宋格沒說話。
童香鈺立刻沖岳窈擠擠眼睛，“窈窈，你接下來也去臺云嗎？”
岳窈收到眼神暗示，下意識去看宋格的臉色，見對方依舊冷漠沒什么表情，手指緊張的抓地面，說：“嗯，我、我也去……”
童香鈺開心地接話說：“那太好了！我們一起吧！”
宋格站起來。
岳窈嚇一跳，整顆心提起來，不敢應童香鈺的話。
童香鈺仰頭看宋格。
宋格朝她伸手，說：“起來，我們先去河對岸。”
童香鈺蹙眉，“啊？可是我這情況……”要怎么走過去？
“太陽馬上曬到頭頂了，這里不能再躲。”宋格說：“起來，我背你。”
童香鈺握住她的手，“可我有點重哦？”
宋格另一手順勢扶了她背一把，“知道。”
童香鈺：“？”
童香鈺看向她氣呼呼的說：“你這時候不應該說‘你一點兒也不重’嗎？”
“是嗎？”宋格應：“下次注意。”
邊上的岳窈也連忙撐地站起來，她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話，心里很羨慕，偷看向宋格，宋格神色仍然淡淡的，可面對童香鈺就完全不會有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岳窈低下頭。
她這兩天總會想起是宋格救了自己。
當時命懸一線，千鈞一發。
是宋格頂著大暴雨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
岳窈很想證明自己有用，因為不想每天晚上都害怕睡著醒來后發現宋格和童香鈺都已經不見了。她的命是宋格救的，她不知道不跟著宋格，自己還能去哪里……
宋格背起童香鈺，“這樣身上會難受嗎？”
“還好。”童香鈺趴在宋格的背上，能感覺到宋格的瘦削，但童香鈺不擔心自己會摔下去，因為她知道宋格力氣很大，也肯定不會讓自己摔了。
只是這種感受又有些新奇。
童香鈺說：“從小到大只有我爸爸背過我。”
宋格雙手托著她的臀，“你想喊我爸我也不介意。”
“怎么可能。”童香鈺立刻說：“你想得美！”
宋格笑了聲，她背著童香鈺一步步走下省道，因為發過洪水，路上的野草都被石塊泥沙淹沒，可以走的道路一目了然，只是石頭多，不太好走。
宋格背著童香鈺，注意著腳下每一步。
岳窈拿著鍋和不銹鋼臉盆，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面，她很想幫童香鈺背那個背包，也能減輕一點宋格的負擔，但又覺得自己沒資格，一路猶豫，結果到最后也沒能開口。
頭頂太陽很大。
童香鈺抬手給宋格遮陽，白皙卻長著紅疹子的手擋著火辣辣的烈陽，效果聊勝于無，看宋格額頭上的汗，童香鈺悶悶地小聲說：“之前那頂帽子別丟掉就好了，雖然枯了，但也還可以用。”
宋格說：“下次有棕櫚樹，再給你編一個。”
童香鈺動了動嘴唇，想解釋說我是說可以給你戴，卻又閉上嘴，只應了一聲嗯。
路上就沒再說話了。
直到走近溪邊。
童香鈺因為看得遠，驚訝地喊：“哇，水都干了！”
“是河床上升了。”宋格也看過去，堆積的石頭縫里只有一條窄窄的溪流在流動，水質清澈，而在暴雨之前，童香鈺甚至還在這條溪的下游洗過澡。
接下來就要往上走。
童香鈺說：“宋格，你放我下來自己走吧，這么點路沒關系了。”
“少說廢話。”
“……喔。”
等到了山陰處就涼爽多了。
童香鈺坐在田岸。
宋格站在邊上，在對面觀察和實地觀察肯定有區別，因為都是農田，小路上上下下曲曲折折會難走很多，不過的確是順著上游一路過去。
她們接下來趕路都可以走這邊，等離開省道的塌方路段，再看看運氣怎樣，可不可以騎行。
童香鈺打開背包，拿出野果。
宋格則重新下去走到溪邊，徒手翻掉幾塊石頭，從淺坑里舀出一把水。
水面淺，溪水一絲涼意都沒有，觸手都是溫的、燙的。
宋格洗了把臉，然后開始翻開邊上的石塊。
岳窈站在上面看了好一會，確定宋格要做的事后，也走下去，主動的幫忙搬石頭。
宋格注意到，沒說話，只搬自己的，直到那個水坑越來越大，宋格才又把沉積在水坑底下的沙石也掏了丟到邊上去。
溪水終于有了點原來的樣子。
邊上岳窈突然驚訝的說：“竟然有螺螄！”
宋格看過去一眼。
岳窈立刻意識到自己太大聲，神色有點不自然，但還是摘下了那顆吸附在石頭上的螺螄。
“螺螄？”在田岸上的童香鈺好奇的問：“可以吃的那種螺螄嗎？”
“對。”岳窈仰頭，因為陽光照射，岳窈微微呲瞇著眼，說：“一般用辣椒爆炒，也可以煲湯，很鮮的。哦對了！它還可以解毒消癰，說不定對你的紅疹也有好處！”
童香鈺：“可我們沒辦法炒。”
“怎么沒辦法？辣椒我們地里都有種的。”
“不是要油嗎？”
“沒有油拿來煮也行。”岳窈本來膚色很健康，此時站在烈日下，臉上更是曬得紅通通，有著農家人的熱情和坦誠，“先放在裝水的不銹鋼臉盆里讓它吐吐泥沙，再剪掉它的屁股，到時候就可以燒了。”②:9⑤８б④⑨б
童香鈺眼睛一亮，躍躍欲試地起身：“好耶，那我也要下來捉螺螄！”
宋格皺眉看向她，“你消停點。”
童香立刻站住，有點委屈。
宋格看向岳窈手里那顆螺螄。
岳窈注意到，有點猶豫地嘗試著把螺螄遞給宋格。仙駐賦
宋格沒客氣，接過來觀察。
岳窈心里微微一喜，忙介紹說：“溪里還有一種尖頭螺絲，黑色細長像螺絲釘，那種不能吃，只有這種圓胖胖的灰褐色的才可以吃。”
宋格應了聲，還給她。
岳窈因為宋格回應自己了，心里更加激動和開心，說：“你拿著打樣吧，我認識，不過洪水過后，我還以為不會有螺螄的，怎么沒沖走呢。”
宋格沒搭腔，彎腰翻開石頭。
岳窈在邊上興沖沖地翻找，很快又說有一顆，走到宋格身邊遞給她。
童香鈺站在田岸上看著這一幕，心里莫名有點酸酸的，她坐下來，手支著臉，看兩人一路找螺螄一邊往上走去。
童香鈺輕哼一聲別開眼。
天高地闊，漫山遍野都是陌生。
童香鈺突然被一種孤寂的情緒包裹，她收回視線，眼看宋格的身影漸漸走遠，但還能聽到岳窈熱情的說話聲。
童香鈺低低垂下了眼，拔起一根野草胡亂想：宋格不想帶上岳窈其實也好……察覺自己在想什么后，童香鈺驟然一驚，天吶，她怎么能這么想？！
宋格沒走太遠，一是天太熱，二是身邊這個人實在聒噪。
她很快返身走回去，卻看到大小姐正低頭拿一根野草桿子在戳腿上的紅包包，紅疹子已經變暗，更顯那雙腿如白璧似得晃眼。
“又在想辦法給我找麻煩了。”宋格說。
童香鈺驚喜的抬頭，但看到岳窈緊跟在宋格身后時，又嘟噥一聲低下頭，“你們回來啦……”
岳窈說：“鈺鈺，我還摘了辣椒回來~你看！”
童香鈺看過去，岳窈手里一把紅通通綠油油的尖辣椒，童香鈺應了一聲，笑起來，“真好。”
“是吧，沒跑遠呢，我們一般都種在地的邊角上，辣椒這種東西，你撒點籽就能長很多。”岳窈拿不銹鋼臉盆下去舀了半盆水上來，鼻尖冒著汗，很興奮的說：“原來宋格挖石頭是為了攢溪水，我之前都還不知道。”
童香鈺聽岳窈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話。
宋格從包里拿出個礦泉水瓶，瓶子里裝的是綠油油的透骨草藥汁，“看你好像很閑，自己擦？”
童香鈺心想，你跟岳窈才出去一趟，就連藥都不幫我擦了嗎？
童香鈺悶悶地接過瓶子，小聲說：“自己擦就自己擦。”
第044章 好玩嗎
好玩嗎
宋格撿了些枯枝生起火，轉頭看童香鈺還在拿手指沾著草藥汁擦腿上的疹子，指尖這里點一下那里點一下，再看她表情，嘴巴噘得老高，都能掛個油瓶。
宋格拍拍手上的灰，走過去，“我幫你擦吧。”
“不用你！”
“后背你自己能看見？”
“我背后不擦也能自己好。”
“又有誰惹到你了。”
“你。”
“我？”
“對！！”
“我怎么惹你了。”宋格拿起瓶子，倒了一些草藥汁在手上，另一手撩起童香鈺的襯衫下擺，看著細白腰上那些暗紅的疹痂，她盡量小心的一點點抹上去。
童香鈺大大哼了一聲，沒說話，噘著的嘴巴卻沒放下過。
宋格的確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這位大小姐了，幫她完后背和脖子，說：“是好多了，痂都暗下去了。”
童香鈺噘著嘴轉身面向她。
宋格繼續給童香鈺臉上的紅疹擦藥。
童香鈺掀眼悄悄看宋格，見她專注的擦藥也沒其他什么表示，就收回視線，心里仍悶悶不樂，憋了好一會兒，才問：“好玩嗎？”
宋格：“什么好玩嗎。”
童香鈺扭捏了下，小聲：“捉螺螄……”
宋格這下知道這位大小姐為什么生氣了，原來是怪自己剛剛沒讓她下來撿螺螄，就說：“螺螄不是拿來捉的，它肉吸在石頭上，拔下來就行。”
“喔……”童香鈺執著地問：“那好玩嗎。”
宋格：“怎么會好玩，太陽那么曬，石頭又燙手又沉，而且也沒幾顆。下次等陰天可以帶你找找。”
童香鈺哼了一聲，“我才不想呢。”
“哦，那我省事了。”
“……！”童香鈺氣惱的紅了耳根，瞪她，“宋格你故意的！！”
宋格笑了下，“擦好了，坐回去吧。”
岳窈在一旁看著宋格跟童香鈺說話，心里羨慕兩人關系好，手指無意識攪動著養在不銹鋼臉盆里的螺螄，忽然想到什么，岳窈立刻端起臉盆走過去，“鈺鈺，給你看，螺螄是這樣的。”
童香鈺先看了一眼，然后很快就把整個臉盆接過來。
童香鈺皺眉低頭，湊水面很近的看。
岳窈想提醒童香鈺別離那么近、螺螄也有腥味，但下一刻就看到有什么啪嗒啪嗒掉進了盆里。岳窈嚇一跳，立刻看向童香鈺。
童香鈺眼淚撲簌簌掉，她傷心難過的哽咽了一下，沒有哭出聲音，只是把那個盆還給岳窈。
岳窈心里慌張，“鈺鈺，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哭了？”
宋格正拿了兩塊石頭上來，聽到這話也一愣，看向童香鈺，“怎么了？”
童香鈺曲起手指刮掉眼睛上的眼淚，搖了搖頭，可在那一瞬間卻更委屈了，她抽噎著抬頭看宋格，又看了看岳窈，然后哇的一下哭出聲來。
宋格語氣不善的質問岳窈：“你做什么了？！”
岳窈徹底慌了，“我我，我沒有，我剛剛只是，只是把螺螄端來給鈺鈺看一下……”
宋格看向那用半盆水養著的十幾顆螺螄，皺眉，“拿遠點。”
岳窈一時也感到委屈非常，卻辯解不了，用力抓著盆說了兩句對不起，就匆匆走到了田埂中間更靠近火堆的地方。
宋格蹲下來看童香鈺。
童香鈺立刻別開臉，擦淚的手遮捂著大半張臉，傷心到抽噎哽咽。
宋格見她不想說，也沒再多問。
大小姐的心思最好別猜。
萬一人家只是因為想到要“殘忍殺死”螺螄來吃于心不忍了呢？雖然離譜，但畢竟也沒那么離譜。
宋格又搬了幾塊石頭，確定夠晚上圍火搭鍋了，擦了把汗，轉頭爬山上去。
山上有片竹林。
宋格挑了一棵不那么粗的老竹，拿軍工刀上下對砍出一個缺口，站在高處將竹子豁口處咔地踩斷，然后拖著十多米長的竹子一路下山，路上還順手薅了不少漂亮的野花。
童香鈺哭完了，她雙手微微捂著臉，看宋格拖著竹子回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宋格看了大小姐一眼，把那些野草野花放童香鈺邊上，又折下竹子上的一些細枝椏給她。
童香鈺看了不明白，仰頭看宋格。
宋格說：“看我干嘛，花環不會做？”
童香鈺搖搖頭。
宋格，“等著我給你做。”
宋格把兩條細竹枝如麻繩一樣纏在一起，窩成一個圈，再往那些縫隙上插一點花花草草。期間抬淹看大小姐，眼圈紅紅的，卻目不轉睛的看著。
“好了。”宋格做好，把花環戴童香鈺頭上，“好看。”
然而這次宋格沒哄成功。
童香鈺一聽“好看”這個詞，想起什么，眼圈又一紅，拿下來花環說才不要戴。
宋格看她這樣，沒轍了，很干脆的拖著竹子離遠一點。
做不了什么就什么都不做，多說多錯。
之前宋格說過，看到竹子會給童香鈺削個竹簪子。
竹的比木頭的耐用。
而且童香鈺頭□□亮又柔軟，十天半個月用一根串過烤魚的木簽子當束發簪也不太像話。
這次時機正好。
后面沒有怪物追，頭頂沒有太陽曬，下個城市還沒到，又有竹林，童香鈺還過敏不能趕路。
這時候不抽空削什么時候削。
日頭最盛的時候，連背山陰這邊都防不住。
宋格只能找有陰涼的角落讓童香鈺躲著，躲的時候還要注意周圍有沒有蟲蟻。
餓的時候，就吃壓縮餅干和野果。
岳窈一個人把辣椒螺螄湯煮好了。
因為不小心把童香鈺惹哭，岳窈明顯感覺自己跟宋格之間的關系又重回冰點。
糾結了很久，岳窈才鼓起勇氣，拿洗干凈的竹筒裝著湯和幾顆螺螄走去宋格身邊，“宋格……”
宋格看向她。
岳窈把螺螄湯遞給她，“你嘗嘗嗎？我感覺味道還可以。”
童香鈺看著岳窈煮好湯先殷勤的送給宋格，垂下眼，用力拔起扎根在田里的一搓野草。
宋格用竹簽扎住螺螄肉挑出來吃了一口，入口只有辣味，味道一言難盡。
岳窈看宋格皺眉，心里忐忑，“不，不好吃嗎？”
宋格沒應，對不遠處坐著的童香鈺說：“小奶茶，過來。”
童香鈺撇嘴，“我才不要過去。”
宋格于是站起來，把竹筒和削的竹筷遞給童香鈺，“會吃螺螄嗎？”
童香鈺看著漂浮的紅辣椒段和沉底的一顆顆螺絲，表情相當復雜糾結，“我好像只吃過剔好的螺肉……”
宋格心想不愧豪門大小姐，她扎出螺肉，指給童香鈺看，“這里咬斷留下別吃，前面的都可以吃，嘗嘗看。”
童香鈺嗯了一聲，小心翼翼湊過去咬了一口。
下一刻，宋格就看到她整張小臉皺成一團，忙轉頭把螺螄吐了，又張著嘴，瘋狂用手扇風，“啊——好辣好辣好辣！”
宋格立刻給她遞去一把野果。
童香鈺拿過，立刻剝掉皮塞嘴里解辣。
岳窈在一旁又慌神又無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這么不能吃辣……”
童香鈺看她這樣，野果都不吃了，忙違心的安慰，“沒事沒事，吃還是很好吃的，就是稍微辣了那么一點點，而且少了點調味料。”
岳窈：“調味料？我回家去找一找！”
童香鈺看她說走就要走，忙阻止，“不用了不用了，窈窈，這會兒太陽多大啊，還那么遠。而且你不是說家里東西都被大水沖走了嗎？這些東西就更不可能剩下了。等我們到下個城市吧，到時候肯定就會有好吃的了~”
岳窈心里稍稍放晴，點頭，“嗯嗯！”
宋格見兩人又變得這么要好，實在無法理解女生之間的友誼，回去繼續削竹簪。
岳窈下午在山腳的落葉堆里扒出不少蘑菇。
因為就在山腳，走動不大，童香鈺也積極響應參與。
日暮西斜。
火堆高高燃起。
因為靠山，山里低低高高的蟲鳴不斷。
蘑菇湯好了。
宋格接過竹筒，故意問童香鈺：“小奶茶，你采的蘑菇不在里面吧？”
下午大小姐采到第一個蘑菇的時候非常開心興奮，第一時間跑來跟她炫耀。宋格看了，那蘑菇又大又漂亮，屬于吃了這頓絕對沒下頓的那種。
童香鈺頓時氣鼓鼓。
岳窈卻不知道宋格在開童香鈺玩笑，忙在一旁解釋說：“鈺鈺后來也有采到很多能吃的蘑菇，那些有毒的菌子我都挑出來丟了，你放心。”
童香鈺：“就是！我一開始那是不知道~！”
宋格看她神色得意，不禁笑了下。
吃完宋格給童香鈺擦藥。
不得不說，好得真的很快，前一天宋格還覺得不用藥不行了，這只過去一夜一天，連痂都變得結實。
當天晚上童香鈺沒喊癢，很早合眼睡了。
宋格坐在火堆邊，手里拿著軍工刀給竹簪的頭部雕花樣，也不知道是她手不巧還是畫畫不行，雕出來的東西四不像，最后宋格干脆把那個花樣給削平了。
童香鈺熟睡著，忽然感覺到有什么涼涼的東西落在手背上，她緩睜開眼，迷糊中看見一只灰突突的小青蛙，頓時驚得坐起來！
宋格聽到動靜立刻看向她，“怎么了？”
童香鈺很是驚魂未定，四下看，天色才微微亮。
火堆燒著，但已經沒那么大了。
“沒事沒事。”童香鈺感覺那點濕滑惡心還在，忙拍了拍手背，結果手下力氣用得有點大，手背上一個紅疹的痂被她打了下來。
有一點痛。
童香鈺輕輕摸上去，皮膚平整，痂痕底下的創面顯然恢復的很好，但童香鈺皺了皺眉，湊近看，才發現不是自己眼花，痂雖然掉了，但上面留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像胎記一樣。是色素殘留。
第045章 刺猬？
刺猬？
宋格見童香鈺一直盯著手看，問：“是癢嗎？”
童香鈺忙回：“不，不癢。”
應完童香鈺就放下手躺下，手指碰到了溫暖又毛茸茸的觸感，是宋格在逃離柯城那天給她找的襁褓毯。
白天熱，晚上卻有點涼，鋪著這個睡，既不用怕臟也不用擔心著涼，還助眠。
但是童香鈺閉上眼，卻是怎么也不可能睡回去了。
岳窈端螺螄給她看的時候，她就在水里看到了自己的臉，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紅疹爬滿整張臉，她根本不敢相信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丑陋，惡心。
她簡直無法想象自己這兩天都是以那樣可怕的樣子和兩人談話相處！
難怪宋格都不肯跟她待一塊兒了。
她這臉，多看兩眼都要做噩夢。
本來童香鈺還自我安慰等好了就好，可是，萬一每個長過紅疹的地方掉了痂都會留下一塊黑色的色素沉淀，怎么辦？？
童香鈺用手指偷偷抹眼淚，可越想越委屈越害怕，最后沒壓住哭聲，小聲啜泣起來。
宋格走到她身邊蹲下，“是做噩夢了？”
童香鈺聽到宋格的聲音，情緒更崩潰！
她委屈的用手擋住臉，抽抽噎噎著連連搖頭。
宋格轉頭看周圍。
天方肚白，山野安靜，連吵鬧的蟲鳴聲都沉寂了。
按理來說不會有什么東西能嚇到這位大小姐，結合剛剛童香鈺驟然坐起的樣子，只可能是做噩夢。
但既然童香鈺不想說，宋格就不多問。
只宋格莫名想起白天的時候童香鈺也忽然哭了一次。兩次會有關聯嗎？
宋格沒回去，在童香鈺旁邊坐下，說：“我在這守著，別怕。”
童香鈺卻不想她盯著自己可怕的臉，抽噎中小聲說：“你回去。”
宋格沒聽清，“嗯？”
“你回去，別坐這。”
“哦。”宋格起身，走回自己原來的位置。
但童香鈺仍然清醒著到天亮。
天很快大亮。
岳窈其實早就醒了，但直到聽見童香鈺那邊的動靜才裝作剛醒。
岳窈跟宋格說才想起來她家在這塊山上有田地，地里的紅薯沒來得及沒挖，如果上山的路沒被大水沖毀，她們今天就有東西吃了~
宋格問：“多遠？”
岳窈興沖沖地說：“大概走半個小時就能到！”
“不去。”宋格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半個小時能到，來回就要一個小時，加上要挖紅薯，會耗時更久，岳窈要帶路，童香鈺就得落單。
宋格不可能會讓童香鈺落單，哪怕這些天路上一個怪物也沒看見也不會。
童香鈺今天沒盤頭發，柔軟的黑發如瀑落在背上，又順著垂在身前。
她坐著，低著頭，拿著根小木棍在寫寫畫畫，很安靜，并沒有參與兩人的談話。
岳窈被宋格拒絕，明顯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就說：“沒事，我可以一個人去，我會盡量給我們多挖一點回來的~！”
宋格要再拒絕。
童香鈺先悶悶地開口說：“宋格你跟窈窈一起去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宋格聞言看去，沒看到大小姐的臉，只看到她側坐著的纖細的身形，宋格說道：“你一個人沒事？來只大點兒的貓都能把你叼走。”
童香鈺仍悶悶道：“那也得老虎那么大的貓才能叼走。”
“是么，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宋格應著，然后看岳窈一眼，“不用管我和她，我會想辦法。”
岳窈一愣，她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錯了，明明昨晚還一起喝蘑菇湯的，今天又分得這樣清楚。
岳窈局促又語無倫次地說：“我，我沒其他意思，只是現在情況這么特殊，大家又沒吃的，我就想……而且，當時暴雨你救了我，我都還沒跟你說謝謝。”
“不用謝。”宋格說：“我本來沒想救你。”
岳窈聽到這話，徹底驚愣在那！
宋格沒再說，走到田岸上。
村里的人都死在了暴雨里，附近的農田就等于無主之物，只要看見農作物就可以挖。
只不過大暴雨損毀了很多農田，地勢較低靠近河岸的全軍覆沒。
沒人說話，氣氛變得很奇怪。
童香鈺好一會兒才轉頭看靜默不語的岳窈，借著長發做掩飾，童香鈺看見岳窈緊攥拳頭泫然欲泣。
宋格說的話有多直接多傷人，童香鈺很感同身受。
盡管童香鈺現在有更崩潰委屈的事，卻也暫且壓下，對岳窈說：“窈窈，過來。”
岳窈感覺天塌地陷，沒有比這更令人羞憤痛苦了，她無意識的走到童香鈺身邊，卻在蹲下的那一刻忍不住眼淚。
童香鈺替她抹掉眼淚，“你別難過，宋格說話方式就這樣的。”
岳窈搖搖頭，抬手臂擦眼淚。
童香鈺抬頭看宋格，看見對方身影正沿著山邊那條路走，壓根不在意剛剛的話有多傷人，童香鈺小聲說：“她當初救我的時候，也這樣，每一句話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帶刺。”
岳窈掛著眼淚抽噎著看童香鈺，“可是她對你，好，好好。”
童香鈺：“那是因為我們已經相處了很久。”
童香鈺說：“你還不知道吧？我跟宋格雖然是同班同學，但以前從來沒說過話。”
岳窈眼淚頓了頓，很是驚訝不解。
“怪物病毒爆發那天，我們都在學校，剛好是課間休息時間，外面操場先起了騷亂，說是有同學打架，后來又說發瘋咬人，事情控制不住后，大家回教室把門關起來。”童香鈺輕聲述說：“但那些怪物呈幾何倍數增長，很快就打爛了門窗闖進教室。當時場面很混亂，到處是血和咬人的怪物，就像恐怖電影里的場景一樣，甚至更可怕。大家全亂了陣腳，只有宋格很冷靜，她拆下窗簾順著窗戶逃生，又鼓勵我跳下去，當時是三樓，但她說她會接住我……”
“她真的接住我了。我們逃出學校，在宋格的地下室住了很多天，可是一直等不到救援，只有停網停水停電……發覺那樣下去不行后，宋格決定帶著我逃出地下室。”
“……我摔倒的時候，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大腦一片空白。”童香鈺說到這一頓，“可是宋格竟然回來救我了！要知道，我和她雖然是同學，但在怪物病毒爆發之前，我們兩個真的毫無交集，只在地下室短短相處了十幾天。”
童香鈺問岳窈：“如果是你，你會救一個只認識了十幾天的人嗎？在你知道救了別人自己很可能會死的情況下？”
岳窈驚愣，一句話說不出來。
童香鈺說：“所以，你別怪她說話傷人，其實宋格就是和別人相處太少，不知道方式。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岳窈點了點頭。
童香鈺的聲音又細又軟，說起往事來不疾不徐，溫柔好聽，岳窈情緒平復下來后覺得她說得很對，自己不應該被宋格一句話打擊到崩潰，一個人嘴巴說再多，不及做出來更有說服力。
不管宋格怎樣說，宋格就是救了她。
同樣是冒著生命危險。
宋格也許……只是不喜歡承受別人的感激，又或者說不習慣。
岳窈看向童香鈺，因為心情開朗起來，注意力也轉移，“鈺鈺，你今天怎么不扎頭發？”
童香鈺知道自己這樣披頭散發可能很像女鬼，但總比滿臉瘡疤嚇得人看一眼做三天晚上噩夢要好吧，童香鈺垂下眼，悶悶的說：“不想梳頭。”
岳窈：“我幫你？”
“謝謝，但是不用了，就這么散著吧。”童香鈺婉拒了岳窈的好意，又轉移話題說：“我跟你說這么多，是不想你傷心，也不想你因為一句話誤會宋格。你送給我們紅薯條的時候，我還擔心你們下毒呢，但宋格一口咬定不會有毒，她很相信你的。”
岳窈聽到這話眼睛唰地一亮，看向童香鈺，“真的嗎？”
童香鈺看她瞬間明亮喜悅的樣子，心里微微一愣，一句在嘴邊停了三秒，才說出來，“嗯，真的。”
“嗯，我知道了！”岳窈開心的說：“謝謝你鈺鈺！”
童香鈺垂眼，聲音變小了，“不用謝……”
很快，宋格滿載而歸。
宋格右手抓著T恤下擺，衣服兜了滿滿一大捧，經過大小姐的時候，宋格把左手拿著的一個東西在她面前晃過，“知道是什么嗎？”
只匆匆一眼，童香鈺輕輕驚呼，“刺猬？”
“哈哈。”宋格被逗笑，“果然沒讓我失望啊大學霸。”
童香鈺疑惑看她，“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宋格把滿滿一兜倒在地上，生起了火。
童香鈺走過去，撿起一顆，這下倒是認識了，“榛果。”
宋格說：“板栗。生吃燒熟都好吃，便于攜帶，容易飽腹，還容易儲存。”
“這個是板栗，那那個……”童香鈺走過去，輕輕碰了一下那個灰突突的刺球狀物體。
宋格看去，“小心別扎到手。那個就是板栗，不過要剖開刺團。”
“原來是這樣？”童香鈺感到新奇，轉頭看宋格，看見她拿出折疊軍工刀，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說：“宋格，你的刀給我用一下。”
宋格以為大小姐是想要剖板栗刺團，沒打算給她，“好奇心別那么重，會扎到手。”
“我不剖板栗，有別的用。”
“那干什么？”
童香鈺不說，只從宋格那討到軍工刀，然后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地在襯衫下擺上劃一個口子，伸手扯了一下，很快就撕下來了一整圈襯衫。
宋格看著。
童香鈺用撕下來的布料蒙住臉，在腦袋后面打結，一轉頭就跟宋格對上視線。
宋格：“你這是干嘛？”
童香鈺遮住了簾，說話悶聲悶氣，“背包里沒口罩了。”
宋格說：“我是說為什么要捂臉？”
“我樂意！”為什么捂臉還能不知道嗎？童香鈺覺得宋格就是故意的，偏不回答，想要把軍工刀折疊起來還給宋格，使了好大勁兒都沒成功，只能老老實實原模原樣還給了宋格。
宋格接過刀，實在無法揣測一分鐘六十個心思的大小姐在想什么，但看童香鈺抬手梳理長發，宋格忽然想起什么，伸手進褲子袋，動作頓了有兩秒，還是拿出了削好的竹簪，“用這個。”
童香鈺看去，竹簪通體光滑，頂端還有一顆星星。
童香鈺驚喜萬分，“給我嗎？”
“嗯。”
“哇，好漂亮，謝謝！”
“漂亮什么，隨手削的。”宋格說完輕輕的哼了一聲，低頭剝板栗，壓下了唇邊微微翹起的弧度。
岳窈看著童香鈺手里的竹簪，心里疑惑，睡前不是看宋格把頂端削平了嗎？
第046章 你好看
你好看
板栗用刀在側面劃出一個小口，丟進火堆里煨不會爆。
煨熟的板栗香甜、粉糯，吃完唇齒留香。
就是剝殼有點麻煩。
童香鈺吃完一顆，正認真剝第二個，忽然看見宋格起身往自己這邊走過來，童香鈺停下動作，有些疑惑的看著。
宋格走到童香鈺面前，小心從她眉尾處取下一個東西。
童香鈺看去，黑乎乎一小塊，那不正是疹子上的黑色痂瘡嗎？！童香鈺愣了下，反應過來后立刻連退幾步，轉身往田岸跑下去。
宋格還沒明白童香鈺怎么了，本來想說好得真快，結果下一刻就聽到傳來童香鈺的驚叫聲。
宋格心嚇一跳，快步跑到田邊問怎么了，就看到大小姐跌坐在石頭灘上，人倒沒事，臉上遮擋的布料拿下來了，她仰頭看過來，臉上的痂痕顯然掉得差不多了。
“看看腿。”
童香鈺滿是眼淚的提起褲腿。小腿上的痂和臉上的一樣，都脫落得差不多了，屬于她抖一抖，褲管里能掉下十幾個痂的那種情況。
宋格說：“來，把衣服和褲子脫掉。”
童香鈺委屈地小聲抽噎著，一邊聽宋格的話脫下了襯衫和褲子。
圓潤的肩，纖細的腰。
哪怕不在陽光下，那白皙的皮膚也像是發著光。
疹子不再突起或者出滲液，結起的厚厚黑痂也都脫落，皮膚再次變得光滑。
宋格不知道這種恢復速度正不正常，或許是透骨草的藥效好，但無論如何總算松口氣。要是大小姐一直行動不便，渾身癢得難受，甚至情況惡化，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野外真的很棘手。
聽童香鈺還哭得一抽一抽的，宋格說：“都好了你還哭什么？”
“好丑。”童香鈺抬手揉眼淚，傷心又委屈，抽抽噎噎著，“都是斑點，太、太丑了。”
“梅花鹿也長斑點，多可愛。”
“可、可它是白、白色的……”
“那花豹？”
“豹子好丑嗚嗚嗚哇……”童香鈺難過的大哭起來。
宋格自知說錯，閉了閉嘴，專注地拍掉粘在衣服和褲子上的痂，還給童香鈺，讓她穿上，再說：“真的不丑，你是柯中長得最漂亮的女生，怎么可能有幾個印子就變丑了？”
“不是有幾個，是像、像麻子一樣……”童香鈺想起在水潭里看到的自己的臉，櫻唇一癟，眼淚汪汪的又要崩潰。
宋格卻問：“腳怎么了？”
童香鈺來不及哭，眼里包著淚低頭看一眼，右腳的腳踝已經腫起來了，她說：“哦，剛剛摔的時候不小心扭了一下。”
“……”宋格很無語，“這種事你不說，先哭丑？”
童香鈺委屈的哽咽，“就是丑、丑嘛！”
宋格嘆一口氣，蹲下來輕捏了捏童香鈺的腳脖子，剛要問“痛嗎”，就聽到她縮著腳大聲叫痛。
宋格說：“你這沒法走，還得休息兩天。”
“不要。”童香鈺睫毛上沾著楚楚可憐的淚水，逞強地說：“我可以的，給我一根樹枝當拐杖就好了。”
宋格：“你省省吧。”
童香鈺又哭了，嗚嗚著聲音哽咽，“我不想再待在這，嗚，我想要進城找藥膏……”
“好好，進城找藥膏找藥膏。”
最后的辦法，是宋格背童香鈺走。
附近的山路都還挺好走，先推進一段再說。
本來就不能一直在這種地方當“野人”，條件艱苦，又天熱出汗，衣服都快餿了，要不是童香鈺過敏不能走動，前兩天宋格就帶人穿過了這段坍塌的省道。
大暴雨持續了半個月，全國各地肯定到處洪澇災害，搶險救災會導致救援力量更分散。
她們必須早點抵達下個城市，和大部隊匯合。
萬一臺云城市的人被撤離，那她們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童香鈺還是拿衣料蒙著臉，只露著額頭和一雙水汪汪的微紅的杏眸，她趴在宋格背上，小聲說：“我真的可以自己的走的，腳已經不痛了。”
宋格懶得再說。
童香鈺又說：“宋格，我是不是很重啊？”
宋格嘴唇一掀，說：“不，你一點都不重。”
童香鈺嘴巴輕輕噘起，可到后面又悄悄變成笑起來的弧度，她雙手環住宋格的肩，側臉貼在宋格的肩頭。
嶙峋的青山在視野中緩慢平穩的后退著。
童香鈺感覺很踏實很安心。
沿山的小路并不都一路通暢，時常有被淹沒或者坍塌的路段。
這時候童香鈺就自己走，扭傷的右腳盡量不用力。
而宋格扶著她。
等過了坍塌點，宋格再背起童香鈺。
離開山路，走在被洪水填滿沙石樹枝的“溪”道上。
童香鈺忽然注意到了一路上都沒說話存在感很低的岳窈，她偷偷看著，發現岳窈是丹鳳眼，鼻梁很直，嘴唇不薄不厚，皮膚很健康，她笑起來還很熱誠友善……
童香鈺悶悶的收回視線，“宋格……”
“說。”
童香鈺小小聲的湊宋格耳邊說：“你覺得岳窈長得好看嗎？”
宋格：“？”
宋格敷衍的答：“不知道。”
“怎么會不知道呢？還挺好看的吧……”
“她好不好看關我什么事？”
童香鈺嘟了一下嘴，她覺得宋格這話是承認岳窈好看了，童香鈺又悄悄問：“那，那你覺得她更好看還是我更好看？”
宋格：“……”
童香鈺聽宋格沉默，內心深處有點不開心，問：“這個很難回答嗎？”
“當然你好看。”宋格在看路，隨口反問：“誰能比你好看？”
童香鈺嘟嘴，“可是我現在臉上這么丑……”
宋格：“等涂了藥膏就好了。”
童香鈺執著：“如果涂了藥膏也不會好呢？那也我好看嗎？”
宋格：“嗯。”
童香鈺：“你騙人！”
宋格最終挑了一條陰涼區域比較多的路線走，雖然路不怎么平坦，又要繞遠，但能避暑。
避暑最重要。
不然就這炎炎烈日，連續曬一下午非得中暑不可。
她不是說她。
是說她背上這位身嬌體貴的大小姐。
童香鈺沒聽到宋格的回答，又問：“宋格，宋格。”
宋格沒有不耐煩，“嗯？”
童香鈺：“你還沒說，如果我涂了藥膏這些印子也不會消失，那我還好看嗎？”
宋格雖然之前應得很隨口，但不代表失憶了，“我不是說過好看？”
“真的嗎？”
“嗯。”
“你覺得我好看還是岳窈好看？”
“這個你也問過了。”
“再回答一次再回答一次。”
“你好看。”
“嘿嘿……”
“開心了？”宋格也不禁笑，“這東西有這么重要？”
童香鈺杏眸彎如月牙，遮住的櫻唇也翹起，卻是輕輕哼了哼沒有回答宋格。
陰涼的路線靠山那側，也是“溪”流的深處，當然現在已經被一視同仁的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山石枯枝。
路不平整，很難走。
童香鈺看宋格已經汗流浹背，說：“宋格，我們休息一下吧？”
宋格以為她哪里不舒服了，就地停下，微微蹲身放她下來，“看著點腳，別又扭了。”
“不會了不會了。”童香鈺站穩，看宋格曬得通紅的臉，身上的T恤已經被汗濕透，用力抿了一下唇，反手將背包拿下，拿出還沒吃完的野果。
果子從樹上摘下來就不易保存，何況還是這么熱的夏天。
爛掉的比吃掉的都還多，已經不剩下多少。
童香鈺拿出最后幾個，仔細剝掉皮，喊：“宋格。”
宋格回頭，說：“你自己吃吧。”
“我不渴，你比較累。”童香鈺一手壓著宋格的背，另一手從宋格的另一邊肩膀繞過去，把野果塞到她嘴里，然后也感覺到有點渴了，說：要是有溪水就好了。”
宋格說：“那邊有水。”
“你怎么知道？！”
“聽見了。”宋格其實也不能保證，畢竟這里本來就是一條溪，不過是被石頭淹沒，萬一在很底下沒辦法挖出來也是空歡喜一場，她說：“我先過去看一下。”
宋格遠遠看見的確是個水潭。
因為在山洪的拐角處，反而“逃過一劫”。
宋格返身回來背童香鈺。
童香鈺說腳沒那么痛了可以自己走，又回頭看岳窈，喊：“窈窈！這邊有水~”仙珠傅
岳窈遠遠跟在后面，她已經有些走不動，明明鍋和臉盆完全比不上一個人的重量，她不知道為什么宋格背著童香鈺還能走那么快。
而且太陽好曬，岳窈感覺自己好渴，好暈。
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但童香鈺突然的一句喊話，岳窈又來了精神，加快了步伐。
水潭不大，泛著墨綠色的顏色，童香鈺坐下來，伸手輕輕撩了一下水面，因為水在陰暗處，太陽照不到，涼涼的很舒服。
童香鈺雙手鞠起一捧水，卻看見了什么，她定睛看去，然后尖叫一聲往后摔！
宋格忙扶她一把，皺眉看向水潭。
只見潭底壓著一具被砸得稀爛的尸體。
第047章 讓步
讓步
岳窈沒聽見童香鈺那聲尖叫，她看到水潭，忍不住加快最后幾步，昏頭漲腦的丟下盆和鍋，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捧水喝，卻被童香鈺阻止了。
童香鈺看岳窈轉過來的整張臉已經被曬得通紅，唯獨嘴唇蒼白起皮，童香鈺拿出背包里最后幾個野果給她，“你吃這個吧窈窈，水不能喝了。”
糟糕的情況出現了，水源出現污染，不能飲用。
更糟糕的是。
她們昨晚煮的蘑菇湯，用的就是這泡著尸體的下游水……
童香鈺沉默片刻，然后轉頭嘔了個天昏地暗。
但這僅僅只是開始。
越往上走，發現裸露的河床石頭灘上越來越多碎尸。
暴曬才開始兩天，有些尸體已經被曬干了，還有些被扎穿在樹枝上，一些骨頭斷裂皮膚凹陷尸斑遍布，以及腐爛成堆長滿蛆蟲圍著一群蒼蠅……
童香鈺曾在柯城看過比這更殘忍惡心的場面，所以除了在水潭里冷不丁看見嚇一跳以外，再看見，都是皺著眉頭別開眼。
岳窈卻從沒見過，所以她走一路吐一路，到最后虛脫了。
童香鈺突然聽到后面乒乒乓乓鍋盆摔地的聲音，回頭看，發現是岳窈暈倒了，忙搡了搡背著自己的宋格：“宋格宋格，停一下，岳窈她暈倒了。”
宋格沒停，繼續往前。
“宋格？”
“暈倒能怎么辦。你讓我一個人背兩個？”
童香鈺說：“你背她吧，我自己可以走。”
宋格卻沒說話，腳下不停的往前走。
童香鈺心里著急，回頭看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岳窈越離越遠，提高了音量說：“宋格你別忘了岳窈還要給我們帶路的！”
宋格：“不用帶，順著省道就能找到下個城市。”
童香鈺頓了頓，問：“宋格。你認真的嗎？”
宋格聽到大小姐不一樣的語氣，腳下終于一停，她放下童香鈺，轉過身面對童香鈺說：“兩個選擇，要救你去救，我自己一個人走。第二個，收起你的菩薩心腸，我們抓緊趕路。”
童香鈺有些急，大聲跟她吵：“為什么？宋格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從來都這樣。”宋格看著她說：“你是沒注意到那些尸體嗎？干枯，尸斑，撕咬的痕跡，這些尸體很可能是上游飄下來的或者怪物就在附近。”
童香鈺嚇得怔愣，眼圈迅速發紅，回頭看沒再站起來的岳窈，語帶哭腔，“可是……”
宋格長長出了一口氣。
“沒有下一次。”宋格指著前方視野開闊又沒異動的陰涼處，“不是自己能走嗎？走去那邊等我。”
說完宋格就返身回去。
宋格用力拍了拍岳窈的臉，“喂，醒醒。”
岳窈勉強睜開雙眼。
宋格問：“還能走嗎？”
“可，可以……”岳窈虛弱的想要撐起身體，但全身都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根本紋絲不動。
宋格嘖了一聲，抓起岳窈的一條胳膊環到自己脖子上，鍋和盆就不管了，就這樣撐扶著岳窈一路頂著大太陽走到童香鈺等著的陰涼處。
童香鈺小心地看宋格的臉色。
宋格沒看她，把岳窈放到地上，自己扯衣服散熱。
童香鈺見狀，立刻一瘸一拐湊上去用手給她扇風。
宋格睨了她腳一眼，沒說話。
童香鈺幫她扇完風后，又去岳窈身邊，蹲下來輕搖了搖她，擔心的問：“窈窈，窈窈你還好嗎？”
岳窈話已經有點說不出來了，臉色蒼白如紙，“好、好難受……”
宋格：“她中暑了。”
“那怎么辦？”童香鈺著急地回頭看宋格，“我們也沒有解暑藥。”
宋格說：“刮痧。”
童香鈺茫然，“刮痧？”
宋格嘆了一聲，走到岳窈身側蹲下。
宋格一手扯開岳窈的衣領，一手拿出自己的折疊式軍工刀，用刀把在岳窈滿是汗的肩和后頸兩側刮動，沒兩下，皮膚上就出現了淤點狀的紫紅色痧相。
宋格擴大范圍刮痧范圍。
很快，岳窈的肩頸處全紫紅一片。
見出痧差不多，宋格抓起岳窈的衣服擦干凈自己的軍工刀，然后收起刀坐到一邊去。
童香鈺在一旁看得簡直觸目驚心，等岳窈臉色似乎好些了，才小心的問：“你疼嗎窈窈？”
岳窈沒什么力氣的搖搖頭，看向宋格。
童香鈺見岳窈沒事，才又猶豫著走到宋格身邊。
宋格沒抬眼。
童香鈺蹲下來給宋格扇風，討好地笑，“辛苦了辛苦了，我們在這邊歇一下再趕路吧。”
宋格說：“這里不行。石塊大，路不平，地勢難跑。”
童香鈺卻說：“其實我覺得怪物不一定還‘活’著呀，暴雨下了那么多天，它們又不會躲，肯定沒法抵抗的。就算真的還‘活’著，你不是說怪物的平衡感很差嗎？這種地方，它們肯定追不上我們。”
宋格抿唇，并不認同：“不行，繼續走。”
太陽暴曬，令人頭暈目眩。
宋格心里頭總有些不安，因為她們在下游幾乎沒看到任何尸體，而這才走了半天就看見了，還越來越多，直到現在，放眼望去河床上隨處可見破碎的衣服、暴露的枯骨，惡臭的腐肉。
宋格轉頭看向完全坍塌的省道。
塌方路段少說有兩三公里長，而塌方中心段有一座林木茂密的巍峨大山，山上石塊滾落的地方被生生剝出了一條土黃色的地皮。
連續半個月大暴雨的痕跡不剩半點，只有暴雨肆虐后留下的滿目蒼夷。
宋格說繼續走，卻也還是休息了一陣。
岳窈出了痧消了暑，又短暫休息過，已經好了很多，而且沒了鍋和盆要拿，只走路的話輕松不少。
宋格看向童香鈺，她走路還有一瘸一拐。
宋格：“走不動別勉強。”
“沒勉強。”童香鈺說：“我真覺得好很多了。”
宋格本來還不信，直到童香鈺提起褲腿，本來紅腫成饅頭的腳脖子上只有一塊明顯的青紫，看上去的確沒那么嚇人了。于是宋格也就作罷，讓她自己走。
空氣中逐漸散發著令人難以呼吸的惡臭。
再往前，河流田地被坍塌的省道完全淹沒，從中還能看到一些車的影子。
童香鈺走不動了，汗不停從額頭上流到眼睛里，她卻連抬手擦掉的力氣都沒了，只慣性的提起灌了鉛一樣的腳，她感覺還能再堅持一下，但嗓子已經干涸到吞咽都困難。
岳窈很快發現了童香鈺的不對，慌張喊：“宋格。鈺鈺她好像也中暑了！”
走在前面探路的宋格回頭就看童香鈺已經軟倒在岳窈身上。
童香鈺醒來時，發現嘴巴里甜甜的，原本的干渴和頭重腳輕惡心想吐的眩暈感也都消失了，她睜開眼，看到黑夜星空，余光里有火光跳動。
童香鈺撐著坐起來。
“鈺鈺你醒了！”岳窈連忙來到她身邊。
童香鈺看了她一眼，就轉頭看向火堆另外一邊沒說話也沒動的宋格，童香鈺不知道為什么鼻子一酸，“宋格……”
宋格思緒被打斷，看了她一眼，“醒了就吃點東西。”
童香鈺心想還有什么東西吃，就看到火堆上架著一只雞，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睛，那只烤雞還在。
“你暈倒了，宋格說你缺水嚴重，去山上找了野果，碰巧還抓了只野雞回來。”
岳窈說著話。
童香鈺卻沒顧得上應她，又隔著火堆看向宋格。
童香鈺知道，因為下午岳窈的事，宋格肯定生氣了，但她也不認為自己有錯，所以才強撐著身體不舒服也不叫宋格。
可醒來看到宋格不搭理自己，童香鈺又委屈得不行。
童香鈺覺得帶上岳窈真的是順便的事，她不知道為什么宋格會那么反對。但是，如果要讓她從宋格和岳窈之間二選一，她當然會選擇宋格。
宋格拿下烤雞。
烤雞已經差不多熟了，外焦里嫩噴香流油。
宋格直接撕下一只野雞腿，先聞了聞，然后咬下一口，口中慢慢咀嚼。
過了一會兒沒發生什么意外，宋格才咽下，再起身走過去把手里的雞腿遞給童香鈺。
童香鈺小聲喊她：“宋格……”
宋格說：“吃。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跟我鬧脾氣。”
童香鈺眼圈一熱，“我沒鬧脾氣。”
“那你不舒服了怎么不說？”
童香鈺沒說話，眼睛輕輕一眨，淚珠就刮下來一串。
宋格不說了，把雞腿塞進童香鈺手里，叫她拿著，自己走回去又撕下野雞上另一只雞腿直接開吃。
童香鈺垂著眼，眼淚一顆顆掉在烤雞腿上，她可以把手里的這只雞腿給身邊的岳窈，因為可想而知宋格不會主動為岳窈送食物，可是指尖捏了捏，最終童香鈺還是含著淚邊哭邊咬下一口寡淡的、沒有任何味道的雞肉。
宋格看童香鈺這樣做，才算對岳窈說：“自己過來拿。”
岳窈感到局促又有些受寵若驚，走過去從滾燙的野雞上撕下一部分肉，然后就聽到宋格又說：“等到了下個城市就別再跟著我們了。”
岳窈一愣。
岳窈慌張地看向宋格！
宋格說：“那天不是我想救你，是她讓我救你，你給我們紅薯，我們救下你，扯平了。但既然扯平了，我就沒有義務再保護你。”
岳窈緊張的磕巴著說：“我、我不用你保護，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的，我只是想跟著你們，不然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辦……”
“不知道該怎么辦？”
宋格沒什么表情的冷淡看她，“你家里人都死了，你如果不想死，那就活著。”
岳窈怔愣在那。
宋格說：“下個城市有救援隊最好，如果沒有，你也自己找出路，別再跟著我們。”
岳窈無措的回頭看童香鈺，希望她幫自己說說話。
但童香鈺低著頭，躲開了她的目光。
岳窈于是就明白了，不過也能猜到，一直都是宋格在做決定。
岳窈攥緊了手里的雞骨頭，垂下眼說：“我知道了……”
岳窈又看向宋格：“但無論如何都要感謝你救了我，那不是半盆紅薯干可以隨便扯平的。”
宋格沒說話，而是看了眼童香鈺，又收回視線。
夜晚安靜。
宋格坐在火堆邊，支著臉假寐，白天趕路晚上守夜，她不是鐵人，當然也撐不住，所以能瞇一會兒就瞇一會兒。
身邊響起枯枝被踩住的聲音。
宋格立刻警覺的睜開眼，看到的卻是童香鈺。
童香鈺在宋格身邊坐下來。
宋格重新閉上眼。
童香鈺伸出手指輕輕勾了一下宋格的小手指。
宋格收回手。
童香鈺不泄氣，又去勾她。
宋格這次沒躲開，由著無聊的大小姐勾住自己的小指，撐著臉繼續假寐，很快就睡熟了。
天亮后，三人一行再次趕路。
坍塌路段就快走完了，已經能看到遠處完好的省道和排成長龍的私家車，不管怎么說，都是好事，哪怕省道上可能沒有自行車和電瓶車這種好東西，起碼路平坦更好走。
炎炎酷日從七點就開始當空暴曬。
童香鈺把蒙臉的布條綁在額頭上當導汗帶，免得老有汗流進眼睛里難受，過了一晚上，腳踝的扭傷已經大好，她亦步亦趨跟在宋格后頭，又不忘帶上岳窈。
推進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慢。
宋格突然腳步一停。
她停住，另外兩人也跟著一起停下。
宋格循聲看去。
童香鈺問：“怎么了？”
“噓。”宋格說：“你們在這，我過去看看。”
岳窈心里微動，喜悅于自己終于成為宋格口中“你們”的其中一員，但很快又失落馬上要分開。不過，要分開也是以后的事，岳窈守著童香鈺，免得她好奇跟上去。
走出去沒幾米宋格就回來了。
童香鈺問是什么。
宋格：“沒東西。”
童香鈺順著宋格回來的方向看去，的確沒看到什么東西，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只是走了一段后童香鈺突然也聽到了微弱的動靜，像是什么東西的叫聲，她再次轉頭看去，定睛仔細找尋，忽然看到了巨石邊上一個白色小腦袋。
“小狗！！”童香鈺眼睛一亮，指向那邊，“宋格你快看，那有只小狗！”
宋格還能不知道嗎，她剛剛沒走幾米就發現了，瘦骨嶙峋的一條白色寵物狗，很臟，渾身毛發都打結了，小狗喉嚨里發出的叫聲總讓她感覺不太舒服。
怕大小姐又同情心泛濫，宋格當時才故意說沒東西。
童香鈺說：“宋格宋格，我們帶上它吧！”
宋格，“帶上它干什么。這種情況你還有心思養狗？”
“可是有了小狗的話，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天天晚上守夜了呀！”童香鈺有些興奮的說著，腳下已經往那邊走去。
宋格看小菩薩又不聽勸，嘆了一聲，隨即快步跟上。
童香鈺很快靠近了那只小狗，還沒來得及做什么，視野中就注意到了另外一樣東西。
童香鈺看過去，緊接著驚喜萬分的指著不遠處塌方里埋著的一輛小貨車，雖然只看到一個角的顏色，她也認出來了，“那不是快遞車嗎？！”
第048章 快遞車（后半章修改）
快遞車（后半章修改）
大型的快遞車幾乎全部埋在土里。
宋格不認為里面還有東西。
山窮水盡的時候，人都會窮極一切辦法帶上能用的東西。
比如最開始的那段路，她們在車上能搜刮到的有且僅有外套毯子這些物品，水和食物一樣都沒。
快遞車這種裝滿“物資”的車，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又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路段，絕對會成為人們搶奪的第一目標。
宋格覺得肯定早被洗劫一空了。
童香鈺卻很樂觀，“萬一沒被搶呢？”
宋格：“就算沒被搶，下了半個月大暴雨，里面的東西也肯定都泡壞了。”
“這里只是塌方地段，離河道還那么大一段距離，又第一時間被土埋住了，怎么會泡壞？這種車密封性據說都很好的，水很難漏進去。”童香鈺說完，躍躍欲試的望著宋格：“宋格，我們挖一下挖一下吧，好不好？試試又沒損失。”
宋格走過去看具體怎樣挖，嘴上卻回應：“怎么沒損失，純耽誤進度。”
“我們的進度早就被耽誤啦。”童香鈺走到她身邊，“你就當我過敏還沒好吧~”
宋格氣笑，“還能這么當的。”
童香鈺看宋格沒真生氣，知道她已經同意了，喜滋滋的折起袖子，干勁十足，“好的，我要開始啦！”
“開始什么開始。”宋格把她扒拉開，“一邊兒待著去。”
童香鈺，“不，我也要挖！”
“得了吧就你那手。”
兩人討論挖快遞車的事，只有岳窈問：“鈺鈺，這只小狗怎么辦？”
臟兮兮的小貴賓犬攻擊性極強，這會兒做著攻擊姿態，喉嚨里發出威脅的呼呼聲，可能是因為在野外流浪太久，聲音早就沙啞了，每一聲犬吠聽上去都怪怪的。
而且岳窈不知道這只小狗是不是有病，眼睛看上去灰蒙蒙的。
童香鈺對岳窈說：“先挖車，如果它跑掉的話就算了，沒跑掉，等我們走的時候再把它一起帶上~”
岳窈聽到這話，放棄跟小狗“對峙”，“好，那我也來挖！”
太陽依然熱得離譜，曬得人頭暈目眩汗流浹背。
挖“挖車工程”才進行一半就被迫中止。
幾人在陰涼下躲著。
童香鈺滿臉熱汗，面色通紅，她手遮著抬頭看，晴空萬里，一絲云都沒有，童香鈺郁悶的說：“暴漲的溪水都被迅速抽干蒸發，按理來說應該會有很多云才對。”
岳窈不懂，“可能云都飄到其他地方去了？”
“哦對。”童香鈺說：“是有這個可能。”
歇到太陽快下山，毒辣的溫度才有所下降。
宋格把火堆起在埋著快遞車的塌方附近。
幾人繼續挖泥土和石塊。
奇怪的是，那只瘦骨如柴的小貴賓犬始終在巨石邊上徘徊，看到人就吠。
童香鈺有些累了，直起身，她手背撐著腰，遠遠看著嘶啞吠叫的小狗猜測：“可能它的主人被埋在下面了。”
宋格又撿起一塊大石頭丟開，隨口道：“你幫它挖一挖？”
岳窈憋了一下笑。
“我又不傻。”童香鈺皺了一下鼻子，說：“壓下面肯定死透透的了。”
“如果沒死透呢小菩薩。”
童香鈺嘟了一下嘴，沒回答，繼續蹲下來拿板子挖泥土，她倒是想直接用手，挨了宋格一頓罵后，才找來這個挖土的“工具”。
進度很慢很慢。
盡管慢，在將近十二點的時候，她們還是成功挖出了大半輛快遞車。
駕駛艙的車玻璃早就碎成渣，車頭被泥土填充掩埋，沒辦法看到里面是否有腐尸。
就車輛掩埋的姿態看，車頭在上，車廂在下。
宋格來到后方車廂，車廂的插栓緊鎖，暫時沒看到任何打開和撬過的痕跡。
宋格輕挑了下眉，心想大小姐運氣難道真那么好？
但現在也還不一定。
宋格研究了一會兒，才借助軍工刀，把生銹的螺絲一顆顆擰開，再抽出鐵棍，最后把快遞車的大半扇門打開。
開車廂的時候，一旁的童香鈺和岳窈都不自覺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廂門一打開，滿滿當當當的紙箱涌出。
“哇！！！”童香鈺忍不住激動的和岳窈互相擁抱，兩人開心的大聲歡呼！
宋格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氣樂了。
為這山窮水盡后離譜的運氣。
童香鈺歡呼完，立刻跑到邊上，拿起一個快遞箱就問宋格要軍工刀。
宋格隨便的撿了一塊邊緣有些鋒利的石子給她，“你不是嫌刀沉么，用這個。”
童香鈺疑惑，“這個要怎么開？”
宋格拿起一個快遞示范，鋒利的石頭邊緣抵住膠帶輕輕一壓一劃，膠帶就被破開了，手里的快遞箱很輕，宋格打開一看，是幾包膨化零食。
宋格把石頭給童香鈺。
童香鈺一開始還擔心不太行，后來發現簡直不要太容易，唰得一下劃破了膠帶，她興沖沖的打開看，卻是一雙男款的球鞋。
“哇！”童香鈺說：“沒什么用……”
童香鈺隨手把鞋子放到邊上，去拿下一個箱子。
岳窈卻拿起那雙球鞋在自己腳邊比了比，然后換下了已經臟得不成樣子的帶泥板鞋，穿上了那雙新球鞋，大是大了一點，不過她串上鞋帶，系緊，好像剛好！
童香鈺興奮的不行，體驗著拆盲盒的快樂。
快遞很多。
看著一晚上肯定拆不完。
宋格看著地上越堆越多的紙箱和快遞袋，再看仍樂此不疲的大小姐，支著臉說：“行了，剩下的明天拆，吃點東西先睡覺，很晚了。”
“沒事沒事，我一點都不困！”童香鈺正起勁，怎么會困呢，她甚至說：“我覺得我們就應該白天睡覺晚上趕路，這樣才能效率最大化，反正路上也沒怪物。”
宋格微微一愣。
童香鈺也就是那么隨口一說，又拆開一個快遞袋，是一件白色的印花T恤，不是品牌貨，但質量很不錯。
童香鈺遞給宋格：“這個給你穿~”
宋格接過來，身上的T恤汗浸了一天又一天都餿了，她翻手脫下，扯掉吊牌就套上。
童香鈺拿起另一件粉色連衣裙放在身前比試，笑得眉眼彎彎，“然后我穿這個~~”
宋格看一眼，“你不怕蚊子咬你的話。”
“不怕不怕。”童香鈺聽她說蚊子，忙拿起快遞盒里拆出的驅蚊水在空中連噴好幾下，噴得宋格直打噴嚏，童香鈺忙停住，說：“有這個，沒蚊子~！”
快遞里還有橙子。
拳頭那么大的臍橙，看著完好，絲毫沒爛。
宋格對半掰開，吃了一口后，剩下一半遞給童香鈺。
童香鈺一點點把皮剝掉，掰下來一瓣吃，味道又香又甜，童香鈺不禁滿臉感動，小聲地感慨：“啊~我真的好懷念這種味道！”
宋格又拿起兩個橙子剝，“有沒有調料？”
“啊！有的有的。我看到過。”童香鈺在已經拆開的紙箱和袋子里一陣扒拉，拿出了幾袋鹽，雞精，孜然粉辣椒面和火鍋料。
童香鈺說：“我剛剛還看到了辣子雞和雞米花了，明天可以吃那個嗎？”
宋格：“找找鍋。”
“有有有，電飯鍋的內膽可以嗎？”
“可以。”
“我還找到了水。”童香鈺使出吃奶的勁兒把一大桶水提出來放在一旁，手掌攥著蓋使勁擰了一圈，沒成功。
宋格看大小姐一整晚都興奮得像只勤勞的小螞蟻，把剝好的橙子遞給童香鈺，擰開大瓶礦泉水的蓋子，“要喝嗎？”
童香鈺搖搖頭。
宋格就托舉起來自己喝了幾口。
有了這么多物資，當然就不著急趕路了。
岳窈前一晚拆了幾個快遞就困得不行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世界都變了”。
童香鈺還在睡。
但她身下不是襁褓毯，而是一條看著就柔軟的大大羊絨床單，懷里則抱著個粉色的毛絨豬，頭頂還撐著一柄巨大的遮陽傘，甚至邊上還點了香薰。
難怪能睡得這樣香甜……
再看宋格，也坐在遮陽傘下，一邊吃著牛肉干，一邊顧著火堆，火堆三面圍著石頭當做“灶爐”，上方架著熱氣騰騰的鍋，已經能聞到隱約的飯菜香味。
岳窈被勾得饑腸轆轆。
宋格聽見岳窈肚子餓的聲音，跟她說那邊有零食自己拿，飯的話還要一會兒。
岳窈走過去，才發現零食豈止是“有”，簡直五花八門比超市還豐富！
岳窈拿了一盒餅干一瓶飲料，坐回到傘下的時候，她忍不住有些恍惚的感嘆：“好像野營啊……”這時一只綠頭蒼蠅飛過來，岳窈皺眉驅趕，然后順著蒼蠅的飛行軌跡看到了遠處的一具腐尸。
岳窈一噎，收回了視線。
宋格沒搭腔，只研究著手里的預制菜料理包，邊上還放著大小姐昨晚說想吃的雞米花和辣子雞雞柳這些半成品。
童香鈺從自己臥室柔軟的公主大床上醒來，開啟了美好的一天，司機送她到學校門口，她剛走下車，就看見了不遠處背著書包的宋格，童香鈺笑著喊：“宋格~！”
宋格回頭看向童香鈺，大小姐在睡夢中揚著唇角，抱著粉色豬緩緩睜開了眼。
童香鈺看著嶙峋的石頭和山野逐漸清晰，還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殘酷的現實，她坐起來，表情有些悵然若失。
宋格遞給她一塊牛肉干，“做什么夢了？”
“一個很真實的夢。”童香鈺看牛肉干，伸手想接又想起什么打住，轉頭從旁邊拿出了自己半夜從快遞盒里拆出的牙刷牙膏牙杯毛巾。
宋格：“……”
宋格把那塊撕下來的牛肉干直接塞自己嘴里。
童香鈺說：“夢到怪物病毒沒爆發，我們在校門口遇到了，我喊了你。”
宋格：“這一聽就不現實。”
“為什么？”
“現實中你可不會喊我。”
第049章 抵達
抵達
童香鈺聽到這話，一掃而空那點郁悶心情，笑起來說：“做夢的時候完全沒發現這個bug。”
有了物資后，處境和心情完全改變。
童香鈺洗漱完，走到宋格身邊一起吃牛肉干零食，但另一手好奇的拎起一袋雞米花，緊接著皺眉道：“這個，昨晚有這么大的味道嗎？”
宋格：“不是你放在泡沫箱的？”
“它原本就在泡沫箱，但昨晚好像沒聞到這么大的氣味啊，都臭了。”童香鈺小臉皺成一團，扒拉了下那幾袋半成品，全是酸臭味，冰袋也早就化了水都熱乎乎的，童香鈺說：“不行不行，這些不能吃了，我拿去丟掉。”
宋格起身：“我去丟吧。”
說著宋格就拿起了那個箱子。
童香鈺看宋格就要往大太陽底下走，忙說：“等一下等一下。”
童香鈺從儲物盒里拿出一個長長的瓶罐，上下搖了搖，再對宋格說：“閉眼。”
宋格雖然不解，但還是閉上眼。
童香鈺把宋格的臉和脖子仔細噴了兩遍，說：“好了。”
宋格睜開眼，“什么東西？”又香又涼。
“嘿嘿，防曬噴霧~！”童香鈺在凌晨拆盲盒時淘到的寶貝，她還有個儲物箱，剛好能把這些跌成都放進去，非常方便。
宋格說：“我不用防曬。”
“女孩子怎么能不做防曬？這太陽這么毒，沒條件可以不防曬，但有條件必須防！”
宋格說不過她，拿著箱子走了。
童香鈺目送宋格離開，捏著噴霧，閉上眼對自己的臉也一陣猛“輸出”，然后跑去給熱火朝天下拆快遞的岳窈也噴上防曬噴霧，再說：“注意幫我多看看有沒有除疤的藥膏或者消除色素沉淀的小棕瓶！”
岳窈聞言看向童香鈺的臉，卻驚奇的睜大雙眼，“鈺鈺，你臉上那些黑斑好像淡了很多！”
“真的嗎？”童香鈺眼睛一亮，摸了摸臉，轉身就要去找個盆照照臉。
岳窈卻順手給了她一把小魔鏡，“真的，你自己看。”
童香鈺照鏡子，發現臉上的疹印的確淡了很多，但她不確定是不是剛剛的防曬噴霧有美白作用，所以又提起褲腿看，看見腿上的黑斑也基本上只剩下灰色的印子，和前一天黑乎乎的樣子截然不同。
童香鈺自己也稀奇，“這個竟然褪這么快？”
岳窈不懂，她只是盯著童香鈺細白的腿，羨慕地說，“鈺鈺你好白啊，你平時是不是都不怎么曬太陽的呀？”
“啊？我都感覺我現在黑好多了……”童香鈺放下褲腳，也被岳窈轉移了注意力，說：“要不我們把快遞搬到太陽傘下面拆吧？”
岳窈：“可是那樣好麻煩。”
童香鈺：“不麻煩不麻煩，我來搬！”
“那我跟你一起~”
快遞車太大了，有時候外面拿掉一個，車廂里就會掉落出來一兩個，如果抽得多了能嘩啦啦掉下來小山似得一大堆。
有個物件比較大。
童香鈺拆開看發現是個能折疊的桌子。
兩人一起搬進太陽傘下。
中午三人圍坐在一起吃。
童香鈺興奮地將手里的AD鈣奶往前高舉，“沒想到我們竟然還有這樣一天！為我們的好運干杯！”
岳窈笑起來跟童香鈺碰杯，“干杯~”
只有宋格夾菜。
童香鈺就催宋格：“宋格宋格，快來碰杯。”
“不要。”
“為什么？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值得慶祝的事嗎？”
因為幼稚，宋格心說，但又覺得如果自己真那么說了，大小姐肯定一堆沒完沒了的話，于是也拿起邊上一瓶被插了吸管的AD鈣奶。
童香鈺儀式感極強的重新興奮舉杯：“為好運干杯！”
岳窈開心，“干杯干杯~~”
童香鈺看向宋格。
宋格抬起飲料碰了一下：“……干杯。”
然后宋格就問：“誰插的管子？”
童香鈺立刻邀功：“我呀我呀，不用謝~”
宋格：“沒想謝。我喜歡喝水。”
“哼！”
岳窈笑，支著臉看兩人，“你們說，接下來路上是不是也會有其他快遞車？”
“不一定。”童香鈺說：“這個得看運氣，就像我們之前一路上都沒看見快遞車。”
宋格聽到童香鈺這話，想起拐過那個半月形水潭后，上游的怪物和尸體格外多，幾乎隨處可見。
兩地距離不算特別遠情況卻天差地別。
這說明當時肯定發生了什么。
難道說，堵車后大家都下來走，突然爆發的怪物病毒導致所有人都死了？
可這樣一來，怪物不會在原地逗留，天氣又這么熱，尸體會像柯城那樣很快的化成腐肉尸水，而不會有一些看上去比較完整且看著死亡時間不長的尸體，就像水潭里那個。
一切不得而知。
說不定尸體是上游城市的遇難者也不一定。
童香鈺不知道宋格在想什么，她吃著紅燒肉，心想真空保鮮的預制菜真是寶貝啊，大熱天還能讓她們吃上這樣的好菜，接下來還要趕路的話，就全靠這些來提升幸福感了！！
吃完飯，童香鈺一個人拿上些剩飯剩菜走去小白狗邊上。
“白白，來吃。”
小狗警惕地沖她狂叫。
童香鈺沒敢太靠近，放小盤子后就退回去，盡管如此，小狗也只是在看見她退遠后停止吠叫，并沒有上去吃那些。
因為物資車，幾人在原地“駐扎”了好幾天。
期間童香鈺嘗試過各種辦法投喂那條小白狗，均以失敗告終。
小狗什么都不吃，人靠近了它也不跑，就是一個勁兒嘶啞的吠叫。
童香鈺起初以為它是不吃剩飯菜，快遞里拆出寵物狗糧的時候還很欣喜，但小狗也同樣不吃狗糧。
幾天后，瘦骨嶙峋的小白狗躺在石頭上一動不動。
死了。
童香鈺心里不忍，挑了一個堅實的、質量好一點的快遞箱蓋在它身上。
因為她們今天也要離開這繼續趕路了。
“跟你的小狗告別完了？”宋格挖快遞車當天就確認過小白狗只是條寵物犬，餓得瘦骨嶙峋，身板很小，叫聲嘶啞，大概是長久的太陽照射，所以眼睛看上去不太好了，看著攻擊性強，其實始終沒離開那一畝三分地。
既然沒什么危險。
宋格也就由著童香鈺去了。
童香鈺悶悶不樂，“小狗死了。”
宋格挑了下眉，卻也不意外。
岳窈感到很可惜，擔心地看向童香鈺，“鈺鈺，你還好吧？”
“嗯。”童香鈺心情低落地說：“其實我也預料到了，白白不肯吃東西，是因為它的主人死了，它的心也就死了。”
岳窈安撫的拍了拍童香鈺的肩膀。
宋格卻問童香鈺：“你還有什么東西要帶？”
童香鈺嘴巴癟了癟，氣惱地瞪了毫無人情味可言的宋格一眼。
快遞箱里拆出了不少包，品牌包包中看不中用，最管用的還是雙肩包。
童香鈺給自己挑了個粉色的雙肩包，包里已經裝滿東西了，防曬霜、牙膏牙刷、保溫杯、護膚品、鏡子、沐浴露洗發水甚至指甲剪，還有一部沒卡沒激活的手機，遮陽傘，幾條她特意洗過的新內褲和用來換穿的一套T恤長褲，最后是必不可少的姨媽巾和紙巾。
盡管自從怪物尸潮爆發起，她快兩個月沒來過姨媽了……
相比于童香鈺那一堆沒多大實用的東西，宋格背包里大部分是易儲存的食物和水，然后就是常備的藥品以及一些工具比如手電筒鐵鎬鐵釘指南針一次性雨衣救生繩等用品。
再出發時，幾人跟之前狼狽又疲倦的樣子截然相反。
新衣服新鞋子，一身新裝備。
盡管省道仍然有多處坍塌需要繞遠路，又時常看見尸體殘肢蛇蟲鼠蟻，但一來補給品充足，二來也逐漸習以為常，一路倒也沒想象中的那么難熬。
況且宋格受童香鈺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啟發，不再在天快黑的時候就找地方扎營休息，而是繼續趕路，等累了才原地調整休息。
路上塌方越來越少，省道越來越好走。
她們的推進也越來越順利。
其實，只要沒有怪物，這一路上也不會有太多風險。
又過了兩天。
終于遠遠的看到了省道的交叉路口。
宋格看見，標注著臺云和金竹的路標桿被一輛貨車撞歪了，交叉路口是慘不忍睹的連環車禍。
童香鈺卻沒注意到這些，她撐著遮陽傘，烈日高懸，她氣吁吁地已經累到有點走不動道，哪怕她的背包在后半程幾乎都是宋格幫忙背的。
童香鈺長出一口氣，想叫宋格原地休息一下。
岳窈卻說：“是臺云！臺云到了！”
“哪里，哪里？”童香鈺立刻看去，等看見那個遠遠的藍色路牌后，只感覺身體一切勞累辛苦瞬間消散，全化做抵達目的地的興奮，“啊啊啊，我們到了！宋格！我們到了！！”
宋格：“嗯。”
岳窈卻在說完那句話后頓了頓，神情落寞下來。
童香鈺不休息了，走在最前面。
宋格緊隨其后。
宋格完全不像童香鈺那么激動，但心情也算不上多沉重。
因為早有預料這臺云也會是一座空城。
但凡接近臺云的省道上車輛少一點，或者殘肢碎尸等血腥程度低一點，宋格都能多抱上一絲期待。
可惜沒有。
宋格沒告訴童香鈺，但心里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只不過，也沒那么壞。
至少路上那些斑斑血跡和各種腐尸干尸看上去都已經很久了，而且越靠近臺云越風平浪靜，完全沒有被毀壞的農田山川，由此可見，這里應該沒下那持續了半個月的可怕的大暴雨。
城市沒經過洪澇災害，那起碼不用愁物資。
宋格本來還擔心物資用品被暴雨沖走，道路上堆滿各種干涸的污泥垃圾障礙物，到時候再加上可能還沒離開臺云的怪物……直接史詩級難度，從一個火坑，歷盡艱辛跋山涉水然后進了另一個火坑。
第050章 被盯上
被盯上
走到交叉路口，童香鈺才看見場面多血腥和慘不忍睹，被撞得稀爛的車，綿延燒了十幾輛車的鐵架，地上散亂著斷臂殘肢，腐爛的肉上爬滿蛆蟲蒼蠅，老鼠肥碩如光天化日出來覓食。
童香鈺立刻捂住口鼻，抵達的興奮在這一刻降至冰點。
她們最糟糕的猜想成真。
這里也不會有救援。
岳窈反應更大，看著空無一人安靜得散發著死亡和腐爛氣味的城市，她不由往后退了兩步。
她完全無法想象這樣一座大城市，會是這樣情況的一座空城死城。
童香鈺回頭看宋格。
宋格已經從她身邊走過，聲音平靜，“先進城找個地方休息，時刻注意周圍動靜。”
臺云附近沒有怪物活動跡象，但不能確保城內也沒有。
童香鈺動了動嘴唇，沒說得上話，等跟在宋格身后走了一陣才慌亂無措地小聲問：“宋格，你說……”
會不會情況真到了最糟糕那個地步。
——全國同時爆發怪物病毒，國家來不及做出應對，所有城市同一時間淪陷，她們……可能找不到救援了。
雖然童香鈺沒有問完整句話，但宋格知道她想問什么，很肯定的說：“不會。”
如果全國同一時間爆發，就不會有人在事發當天特意去壓柯城相關的幾個熱搜了，早就自顧不暇。
不管什么病毒，總有一個源頭，再以源頭為中心網狀迅速向周圍擴散。
應該是這怪物病毒太邪門，政府暫時找不到有效的應對措施，只能放任它傳播，等差不多穩定了，或者在病毒相關的研究有所突破后，再進行力所能及的干預管控。
這樣一來。
她們要去的就不是這些附近的城市，而是去首都找國家建立的臨時避難所。
路途遙遠又危險，最好是集結其他幸存者一起行動。
畢竟人多力量大。
但這個方法直接被宋格排除掉。
不管是以前還是以后，她都傾向于自己一個人行動，人多或許力量大，但麻煩也一定多，她連多帶個岳窈都嫌麻煩，更不可能再和其他人一起行動，讓別人來拖自己后腿。
幾人走了很長一段，才走進臺云的外環。
省道不再擁堵，私家車更多的是以車禍的形式撞樹或者撞進店鋪街道。
大街上的情況則和柯城一樣糟糕。
尸橫遍野，惡臭撲鼻，到處都是飛濺的陳舊的血跡，碎尸塊被老鼠拖到臭水溝，甚至長著頭發的頭顱都滾在路中央。
太陽逐漸西下。
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越安靜宋格越覺得不對勁，她警惕地提防著任何方向隨時可能沖出來的怪物。
這時，省道中間一具沒了下半身的干尸引人注意，那不像是經歷車禍或者爆炸，而是被硬生生撕咬拖拽成兩部分，邊上地面血肉模糊，更像是活生生拽下來一樣，每部分都被啃食得不成樣子。
畫面引人不適。
宋格皺眉收回視線。
空氣中陳舊不流動的腐爛氣息隨著人走動，越發濃郁。
童香鈺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輕輕扯了一扯宋格的胳膊，再指向街邊一家超市，小聲：“宋格，你看那邊。”
宋格看去，那是一家便民超市，超市的貨架上東西幾乎全沒了，貨架倒的倒，塌的塌，夕陽橙色的光照進櫥窗碎一地的超市內部，墻上地上都是可怖的血跡，還橫七豎八倒著尸體。
再往前，發現情況都大差不差。
超市、糧鋪，水果鋪，藥店這些里面的東西幾乎都沒了，而那些金店服裝店完好無損。
怪物不會搜尋這些東西。
看來臺云還有幸存者。
數量還不少。
可能臺云這里怪物爆發的時候不像柯城那樣慘烈，已經有所提防，又或者怪物兇殘程度也有所差別，更可能怪物已經都死了……畢竟從她們離開柯城到臺云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宋格的這個念頭還沒落，立刻朝右側看去，幾乎同時身邊童香鈺一聲害怕的大叫！
宋格反應極快，一腳將那迅速“襲擊”過來的“東西”狠狠踹開！
那臟兮兮的一團就地滾了幾圈，好不容易停住后，就發出了一聲細細的嚎啕的哭聲。
童香鈺嚇一跳，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
被宋格踹倒的是一個穿著破衫破褲的小孩，裝束就像是街邊要飯的乞丐，頭發臟兮兮的一縷縷打成結，露在外面的小手小腳都已經結滿污垢看不出原來的膚色。
童香鈺想扶起小孩，但被宋格拎著領子被迫站起來。
童香鈺：“宋格？”
宋格把童香鈺稍稍往后擋了擋，再皺眉看面前頭發遮著臉、一直委屈哭嚎的“小孩”。
只看了這一眼，宋格就跟童香鈺說：“我們走。”
“為什么走？”童香鈺被宋格拽了個踉蹌，她心系那個被踹傷的小孩，“那只是個小朋友啊。”
她們一開始以為是怪物。
宋格：“這是什么地方，現在是什么境況，他一個小孩憑什么突然跑出來。合不合理？”
童香鈺被問的啞口無言。
岳窈倒是無條件服從宋格的安排，快步跟上，只是也忍不住頻頻回頭看那個還坐在地上哭的小孩，“宋格，你懷疑有問題嗎？”
“我們碰見怪物都不一定能活，他一個小孩怎么可以？”宋格說：“還獨自跑出來。”
何況那沖出來的速度，明顯像是培訓過的。
又或者說壓根不像是一個三四歲小孩會有的速度。
或許，她們從一進臺云就被盯上了。
這個念頭讓宋格后頸寒毛一豎，但很快她就知道不是念頭才讓自己毛骨悚然，腳步一頓，她攔下童香鈺和岳窈，看向右前方的巷口。
不多會兒，伴隨著越來越明顯的腳步聲。
一行五人三男兩女的團隊出現在眼前。
宋格同時注意到，身后那個“小孩”也不哭了，他自己撐地起來，拖著一身臟亂差的行頭朝幾人走去。
童香鈺不安的往宋格身后微微躲了一下。
六人匯合后，為首的男人審視著宋格她們三個人，隨即一副禮貌的樣子開口問：“幾位朋友要去哪？”
宋格并不買賬，反問：“和你有關系嗎？”
聽到宋格開口說話，男人立刻笑起來，“小姑娘警惕心強是好事。聽你們口音不像是臺云本地人，哪兒來的？”
童香鈺回答：“叔叔，我們從柯城來的。”
宋格皺了下眉。
“原來是柯城。”男人一臉關切，“柯城怎么樣了？還好嗎，救援隊去了沒有？”
童香鈺搖頭，“沒有，我們來臺云也是想找救援的。”
“來臺云找救援？”男人身邊的女人突然氣憤地冷笑了一聲，“滅世災難降臨，國家政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忽悠我們拋棄我們，還想等救援？只有我們自己團結起來，才有可能有一條生路！”
男人左右看了一下，“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去我們那吧。”
童香鈺剛要答應。
宋格先一步說：“不用麻煩了，我們只是路過。”
“路過？”男人有些詫異地看向宋格，“你不知道嗎？太陽馬上下山了，天一黑，那些喪尸就會出來獵食，臺云有數以百萬計的喪尸，你們只要碰上，尸骨無存。”
男人說：“不管要去哪，先到我們那過休息一晚，明天再動身吧。”
宋格當然不會隨便相信一個陌生組織。
這時候，那個先前撲童香鈺的小孩細聲細語說：“你們別害怕，我們那里有吃的，有吃的。”
童香鈺看向宋格。
宋格沉著分析，對方有五個人，三男兩女起碼就有三個戰力，而她們三個，大小姐和岳窈基本就是拖油瓶。加上對附近道路完全不熟，硬剛起來討不到任何便宜。
宋格直言：“我不相信你們。”
男人聽到這話微愣，隨即笑了笑，轉頭對女人吩咐了一句話，女人點點頭轉身走進小巷，不多會兒，她就帶了一大群人出來，男的女的老的幼的，少說二三十人。
宋格看見，不為所動，“這能證明什么？”
這些人在一起，不等于不會在一起加害她們。
童香鈺卻在看到那么多人后，徹底放下戒備和害怕，特別是看到隊伍里還有老人和小孩，讓她想起了田奶奶和蔣阿姨兩個女兒。
童香鈺扯扯宋格，小聲說：“宋格，我覺得可以。”
童香鈺信奉人性本善，但宋格不。
男人身邊的女人見童香鈺同意，很熱情地過來牽童香鈺的手。
但童香鈺看著宋格的臉色，好歹沒被她一拉就走。
宋格一把抓住那個女人手腕，冷聲呵斥：“松手！”
宋格力氣很大，那個女人痛叫一聲連忙松手。
男人眉頭一皺立刻走上來，“娜娜。”
女人忙回頭對他說：“我沒事，宙斯。”
“宋格……”童香鈺很擔心宋格會直接跟他們對上，然后吃虧，畢竟對方都是大人，而她們還只是學生，實在不行，她們可以去過夜，但不吃對方給的任何食物。
童香鈺知道宋格在擔心什么。
宋格總是把事情和人性往最壞的方面想。
童香鈺沒打算一朝一夕就改變宋格，但她很希望宋格能慢慢變得不那么悲觀，偶爾也相信一下別人，不然永遠只靠自己一個人是很累的。
畢竟現在只是爆發了一種沒見過的可怕的病毒，不代表世界末日。
況且，如果這些人是壞人，也就不會收留那么多老弱病殘的幸存者了。
宋格知道童香鈺在擔心，沒什么表情地看向男人，“能不能去看看你們的‘避難所’？”
男人說：“當然可以。”
童香鈺眉眼一展，頓時松了口氣，立刻開心地抱住宋格的臂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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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基地
基地
宋格注意到那個叫娜娜的女人帶出來的基本都是老人小孩，但按常理來說，怪物尸潮爆發，最沒有抵抗能力的就是這兩類人。
除非，這些人僅僅只是其中一部分。
但如果光沒勞動力的老人小孩就已經這么多了，不能想象其他人有多少。
宋格一邊猜測一邊記下了走過的路和方向。
七拐八彎后，宋格隱約聽到了一些人聲，很快，她們就來到了一個小區外。小區看上去用紅磚水泥重新砌過外墻，墻上纏著密密麻麻的鐵絲網，只留了貨車出入的大門，門上固定著一個巨大的擴音喇叭。
大門徐徐打開。
宋格看過去，開門的是兩個年輕力壯的男人。
“教主！”他們很恭敬地對為首的叫宙斯的男人這樣喊。
宙斯：“嗯。”
女人手一揮，兩人等大家伙兒都走完后，就立刻把門關上，還架上了厚重堅固的插栓。
教主？
宋格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但沒有表現出來，不動聲色的跟著走進小區，入目是久違的尋常的場面——一排排五六層樓高的自建房，男女老少不計其數，一派欣欣向榮。
每棟房子前的水泥地都已經撬掉，開墾成田地，并且地里看著已經長了不少蔬菜。
小區里的人看見宙斯一行，都會恭敬又不失熱情的喊教主。
童香鈺這時候也表達出了疑惑，“教主？”
“你看那邊。”娜娜指了下。
童香鈺看過去，小區里有一桿旗，旗桿上飄揚的旗幟是黃色，黃旗迎風招展，讓人清楚看見上面是個拳頭握著一把刀、刀上染血的圖案。
娜娜解釋說：“因為收留的幸存者越來越多，所以順應大家的心意成立了一個組織，叫朝陽自衛。同時也因為人多，我們不得不仔細分工，畢竟要單靠我和宙斯兩個人顧慮到所有人太難了，我們選擇可靠的值得信任的人派發任務，比如輪班守崗，外出收集物資，搭救落單幸存者，包括基地擴建，物資分發，以及醫療團隊和研發團隊。并且給與這些付出勞動力的人額外獎勵。”
童香鈺聽得有些震驚，“你們這有這么多人嗎？”
“當然啦。你以為就剛剛那二三十人嗎？”娜娜笑起來，親切又熱情，“這一路過來看見的人也不下百位了，其實臺云的幸存者差不多都聚集在這了，目前登記在冊的有六千三百二十一人。這個小區有二十棟樓，每棟樓都有十戶六層，僅一棟樓就可以容納至少六七百人甚至多達一千人。”
童香鈺越聽越感到可靠，“我聽還有研發團隊，研發什么，怎么對付那些怪物嗎？”
“怪物？”娜娜說：“哦，你說的是喪尸吧。”
“你們直接叫那些感染者喪尸嗎？”
“那可不是感染者，那是已經喪失一切身為人類該有的理智、意識甚至生命只擁有行動能力的尸體。”娜娜說：“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不過就是末日征兆罷了。”
“末日……”童香鈺有異議，“肯定還有其他對策的把，不可能一爆發，整個國家都淪陷了。”
“或許沒有淪陷。”娜娜說：“但國家和政府都已經拋棄了我們這些無權無勢沒有背景的人。”
童香鈺驚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娜娜說：“從喪尸□□開始，政府就一直強調大家不要恐慌，待在室內，不要外出，等待救援，還說了種種防御措施。結果你知道怎么樣？我們當時是在美容院，幾十個人在一起，聽到有這種事老板第一時間就把店門緊閉，封閉了后門。可是第二天，喪尸病毒就從內部爆發，幾十個人只剩下我跟蓓蓓活著逃出來。”
童香鈺呆愣。
娜娜紅起眼睛，說：“國家拋棄了我們，整個城市一片混亂的時候，飛機直升機來來回回，都在運送那些政府高層離開危險，然后棄我們于不顧。你不知道眼睜睜看人被一群喪尸瓜分分食的場面多恐怖，不知道躲在家里一關半個月活生生餓死的人有多少，更不知道數不勝數的人因為承受不住絕望最后選擇跳樓身亡。”
宙斯似有所感的看向娜娜，安慰道：“娜娜。”
“我沒事。”娜娜吸吸鼻子回以一笑，再看向童香鈺說：“一開始的確很辛苦，這種辛苦不是要面對無數可怕的喪尸，而是想到平時口口聲聲會成為我們堅實的后盾的國家、竟然在危難降臨時第一時間毫不猶豫的拋棄我們，就發自內心的感受到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好在，現在都挺過來了……你看，我們現在收留的幸存者很多，人多，各個領域的人才也就多。比如雖然外面停電，但我們這里是有電的，陽臺上有太陽能發電，同時還建立了一個小型基站，大家在基地附近一定范圍內可以使用手機通訊，大大減少了很多不便。”
童香鈺不由驚嘆：“哇……！”
娜娜看了一眼宋格和岳窈，又問童香鈺：“你們一行就三個人嗎？”
“是的。”
娜娜很驚訝，“那你們是怎么從重重喪尸包圍的柯城里逃出來的？據我所知，柯城比我們臺云淪陷得還早。”
“運氣好吧。”童香鈺說：“主要是宋格她很厲害，路上我們還遇到了大暴雨，不過看你們這似乎沒下。”
娜娜：“是沒下雨。”
娜娜又問：“你們路上用了多少時間？”
“將近一個月。”童香鈺把從病毒爆發到這一路上遇到的事簡單跟娜娜說了，包括帶上岳窈以及山窮水盡的時候看見快遞車。
“那你們運氣真好。”娜娜感嘆，又說：“我們臺云人在知道政府徹底拋棄了我們后，爆發了很多可怕的事，奸.淫擄掠燒殺搶奪，為了一口吃的，人性完全泯滅。甚至現在外面，還有不少人在作惡。”
童香鈺聽得雙眼瞪大，很不敢置信！
“不過你放心，我們這肯定不會發生這種事。”娜娜保證說：“我們物資儲備充足，分配合理，且有著嚴格的秩序，絕對安全。”
童香鈺點了點頭，抬頭看向宋格，看見她雖然神色平靜，嘴唇卻微微抿起，顯然沒放松半點。
宙斯中途把兩男一女打發了，跟娜娜一起帶宋格三人去了小區第一棟第一派的房子前。
有個面容可愛的年輕女生坐在里面看書，就環境來看，像是辦公場所。
女生一看人來了，立刻放下書站起來，乖巧的喊：“教主。娜娜姐。”
“登記一下。”宙斯說：“柯城來的。”
“好的，一共三位是么？”女生從一側的本子拿出三張表格，“請來這邊填寫吧。”
童香鈺先走過去，一邊走一邊還看到辦公室里的確有電，一臺臺式電腦亮著屏，桌面滿屏各種東西的快捷方式，屏幕上一句句在讀取歌詞。
女生請童香鈺坐下，然后把表格和筆遞給她，“你自己填一下，名字，年齡，職業，出生地，身份證號，這邊是你父母的情況。”
童香鈺問：“父母也要填寫嗎？”
女生：“對，這有助于我們幫你尋找你的父母，如果他們不幸已經死在這場可怕的災難里，那請節哀，填個已故就好了。”
童香鈺應了一聲“嗯”，就要下筆填寫，但“童”字的第一點才落下，筆就被人抽走了。
童香鈺抬頭，看到了宋格。
宋格看向那個叫宙斯的男人，“我們沒打算留在這里，你不是只邀請我們來休息一晚嗎？”
宙斯一愣，不過很快笑起來，說：“是是。這樣吧，我讓娜娜帶你們在我們基地簡單逛逛。”說著他看了一眼手表，說：“我還有事要忙，等會兒再見面。”
說完，宙斯又對娜娜吩咐說：“這幾位是我的貴客，務必好好招待，晚餐跟我一桌。”
娜娜恭敬起來：“是。”
宋格就把那支筆穩穩地放在了桌子上。
宙斯離開后，娜娜帶宋格童香鈺和岳窈去基地專門用以囤積物資的倉庫，也是居民樓，卻單獨一整樓，入口鐵鎖鎖住，外面圍著鐵絲網。
開鎖進去。
房間里靠墻堆放著像山一樣高的一袋袋大米，面粉，面條，食用油，一箱箱罐頭，肉干制品，桶裝水，預制菜包，調料。
一眼看去比大多數的超市數量還多。
娜娜等幾人看完，再帶她們上樓，同時介紹說：“除此以外，我們還有各種速生種子，農藥化肥和農具，小區后方開辟了三個魚塘，由專業的漁民養著，不管是蔬菜還是肉類，都能夠做到完全的自給自足，可持續發展。“
二樓種子。
三樓就是醫療倉庫，常備藥也成箱成箱擺放，感冒藥，退燒藥，抗生素，過敏藥，降壓藥速效救心丸，以及酒精止血棉紗布口罩注射器，應有盡有。
“我們這有很多專業的醫生和專業基礎設施醫療設備。”娜娜笑說：“身體哪里不舒服，隨時可以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