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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chapter 31

    沈名姝從很早開始就知道?, 一個人的人生是無法依附其他人的,至于靠誰實現改變,更是天方夜譚。因為內心的貧瘠與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如果做不到真?正的放下, 無?論多少次還是會重蹈覆轍。

    就像, 現在?的她。

    翟洵這通電話, 換做以前,她都不會在當下這種時刻接起來。

    只?是方?才回頭, 望著一屋子的人,望著他們看她的眼神?,望著李月那張失望看她的臉, 她不自覺的和幼時的李月重合。

    李月牽著她的手, 指著天上的熱氣球, 說,等我們乖乖再?長大一點,媽媽和爸爸就帶你一起去玩。

    她挑食, 李月抱著她哄:我們姝姝也太棒了, 真?是我的好女兒, 媽媽最愛的就是姝姝了。

    她摔跤,李月奔著過?來,緊張地抱起她:寶貝疼死了吧,媽媽一會兒給你買你最喜歡的冰淇淋,不哭不哭……

    “媽媽最愛你了。”

    久遠的聲音拉近。

    沈名姝卻忽然聽見心臟一聲劇烈的響動,轟然一聲——就像巨石坍塌幻化成灰,一瞬間?灰飛煙滅。然后過?往所有的記憶, 像吹走的沙,只?剩下那張歲月之下顯露皺紋的婦人臉。

    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

    “翟洵?你跟翟, 翟洵還有聯系?”沈振勇開口。

    沈名姝泛紅的眼圈已然完全恢復平靜,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在?向翟洵求救,等翟洵替她撐腰。可實際上,翟洵的存在?對于她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救贖。

    從她踏入翟家開始,從翟洵留下她開始,從翟洵親自出現將她從沈家帶走的那個晚上開始……翟洵就是了。

    只?是她罪有應得,一直到今天為止,都沒有真?正的走出來。

    翟洵救了她,她也以為自己得救了,然后突然回頭才看見——她還在?那個深潭里掙扎。

    如果一個人的固執和愚蠢已經無?可救藥,那么無?論是翟洵還是天神?都救不了她,救不了她被迫害被侵蝕的脆弱的原生。

    沈名姝笑了笑,紅唇因為這味笑變得復雜而?生動,她眼底充滿漠然,她沒再?往外走,而?后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下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她稍彎腰,伸手從桌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根煙來。

    “你現在?怎么還學會抽煙了?!”

    沈名姝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咬在?唇邊,一邊看向說話的李月,淺吸一口,呼出去,方?才說:“其實就算沒有父母仔細教養,我的家教也挺好,對長輩也從不頂嘴,更別說威脅或者咒罵。但我覺得,教養這種?東西還是得對人,不是人的東西,也配不上。”

    沈佳棟:“沈名姝,你罵誰呢?以為一個電話就把人唬住了?你跟翟洵早斷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年?翟洵恨你恨得連名字都不允許提,我還聽說你的工作室得罪了人早就出了問題!在?這兒裝什么呢?”

    沈名姝抬眼,臉色未變,淡淡道?:“仗勢欺人的事我沒主動做過?。但今天,我想試試。”

    李月看著沈名姝手里的煙,走上前:“沈名姝,你現在?……”

    “雖說這是我和你們的糾葛,不應該把你們的兒子牽扯進去。但是介于當初你們的糾葛也對我產生傷害,并且直到今天依舊不肯放過?我,因為必要的時候我也不再?將他當做無?辜。”

    沈名姝聲色清明道?:“我說的再?清楚一點,如果今天之后,你,李月以及你周圍的任何人再?來找我,那我就會去找你的兒子。以后他還能不能享受到如今這么快樂的生活,我就不知道?了。”

    不僅李月臉色一白,林杰也語氣不善:“你這話什么意思?”

    “林叔叔的理解能力?似乎不太好。但沒那個耐心跟你再?說一遍。哦,除此之外之外——我還會讓你們都很不痛快。我是不是認真?的,你大可試試。”

    她呼出一口濃煙,隔著煙霧冷然看著李月,見人身體輕顫,滿面?難以置信,她輕輕錯開,再?去看沈振勇夫妻和沈佳棟:“至于更多的,我也沒什么好威脅,因為這種?事不需要我來做。”

    沈名姝說完,嫌棄地將煙滅在?煙灰缸中,男人的煙就是難抽。

    她招呼廚房里的阿姨:“麻煩給我倒杯溫水,請用一次性的杯子,謝謝。”

    阿姨頓了頓,看了眼沈振勇等人,轉身要去,沈佳棟怒道?:“誰給你開工資的?倒什么倒?!沈名姝你別以為……”

    “好了!”一家子到底還有個明白人。沈振勇如今雖然不比林杰資金鏈強,可翟洵對于沈家的陰影是存在?多年?的,他將沈佳棟攔住,給阿姨遞了眼神?:“說到底都是一家人,鬧那么難看做什么?名姝,其實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哪有長輩不希望小輩好的?”

    沈名姝冷笑一聲,懶得搭理。

    沈振勇壓住心里的惱意,見沈名姝不動如山,原本?的懷疑也漸漸變成了心慌,原本?他也是聽說沈名姝和翟洵早就沒了關系,現下看來,心里也不由打鼓。

    “看來是今天你媽媽和叔叔太激進,讓你對我們又有誤會了,名姝,這樣吧,你也累了,等你平復平復我們以后再?說。你看你要是想回去休息,我派人送你。”

    沈名姝彎了彎唇:“大伯,難怪以前爺爺總說這家里只?有您適合做生意。現在?,就想送我走了?”

    沈名姝笑意嫣然,接過?阿姨端來的水,喝了一口,輕聲說:“不著急,接我的人應該快到了。”

    沈振勇表情僵硬,如果打電話的人真?是翟洵,那現在?可真?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

    整整二十分鐘。

    一家子的人,在?這段時間?里最輕松的人就是沈名姝。

    李月中途想要靠近說什么,沈名姝懶洋洋道?:“如果你想讓你兒子提前結束冬令營滾回來,就只?管開口。”

    李月便再?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沈名姝心想,她還是很佩服這些人的,她一個不擅長說臟話,不習慣牽連,不喜歡威脅的人,有一天也會被逼著什么都會了。

    這場景也挺有意思,她費勁萬難,折磨自己數年?也未能讓李月離開她的生活,其實原來沒那么難,只?是——沒有戳到李月最在?乎最愛,最疼的那個罷了。

    沈名姝又想,她可真?是蠢,這時候真?想狠狠給過?去的自己一個巴掌。

    沈名姝,你活該啊。

    “名姝,其實也不用讓人特意來接,大伯送你回去就行了。”

    沈振勇看著沈名姝氣定神?閑的樣子,越想越覺著這事兒不能再?拖下去,他希望這會兒時間?過?去,沈名姝的氣性能緩和一些。

    今天這事兒本?來跟他也沒太大的關系,畢竟他得罪誰,都不想得罪翟洵。

    當初就因為李月把沈名姝帶來和那杯牛奶的事,沈家整整三年?沒開張,后來用了很多年?才重新好轉起來。

    沈名姝閉著眼,不作聲。

    沈佳棟聞言,不滿道?:“爸,你這么客氣做什么?翟洵什么身份,真?能被她使喚?再?說了,你怎么就不信我?翟洵早就不要她了。”

    沈振勇想到當初的情形,那種?被恐懼支配的憤怒登時發作,他剛要罵人,忽而?別墅門鈴傳來響動。

    …

    門檐下‘滋滋’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院中的氣氛。

    沈振勇先幾?步走過?去點開可視門禁,他的手臂僵在?半空,因方?才紅酒上頭而?漲紅的臉色肉眼可見暗淡了幾?分。

    他咬了咬牙,回頭看了眼林杰李月夫婦。

    門打開。

    “翟總,好久不見,你還親自來了,我說送名姝回去她都還是要等你。”

    皮鞋叩在?石板地,修長的腿越入門欄,翟洵一身黑色大衣渾身透著磅礴的冷窒氣場。他掃了眼沈振勇,后者頓時噤聲。

    而?后他的目光筆直落在?沈名姝身上。

    那張精致的臉微顯蒼白,神?色平淡,卻似沒半點人氣兒。翟洵將人打量一遍,瞇了瞇眼,目光陰鷙:“過?來。”

    沈名姝方?才緩緩站起身,走上前。

    翟洵伸手將人拉到身邊,低眉道?:“我有沒有說過?以后再?亂跑,就自己回來?”

    沈名姝低聲說:“你不也還是來接我了么?”

    她的語氣近乎有恃無?恐。

    沈名姝很少在?外人面?前,這般直白的表現這種?情感,翟洵目光小幅度在?幾?人身上掠過?,猜也猜到這是吃了苦頭,現在?知道?過?來示軟了。

    他手懲罰似的握緊沈名姝,臉色奇差,沉得嚇人:“沈總。”

    沈振勇立時背脊一震:“擔不起擔不起,翟總,要不坐下說吧?您看看您跑一趟也該休息一下。”

    翟洵拇指重重磨著沈名姝的手背,滿身戾氣:“看來沈家的人都不太長記性。”

    “您這是哪里話?”沈振勇冷汗直流,他一個五十來歲的人恨不得給人作揖,一口一個您字,場面?多少有些難堪。可他顯然顧不得這許多。

    翟洵看向李月的方?向,從那婦人的臉,再?到林杰,他幽幽道?:“那就是我的人很好欺負。”

    林杰前些年?在?國外累積了不少資金,對于國內行情也還在?摩挲,雖沒接觸過?,但翟洵的名字他也早就如雷貫耳。這是個什么作風,從這些年?的傳聞也知道?大概,再?看沈振勇平時見誰都趾高氣揚的人,現下這般畏畏縮縮,也在?心里打鼓。

    他走上前,伸出手:“您好翟總,我是林杰,是名姝的……”

    連一個多余視線也沒給,翟洵掀了掀眼皮,陰沉沉說了一句:“我給你們一個小時整理資產。”

    說完,拉著沈名姝轉身,大步走出別墅的門。

    …

    “壞了!”

    還是沈振勇最先反應過?來,其次是林杰,林杰臉色微白,見沈振勇已經飛撲出門去追,但出門,黑色汽車已經疾馳出去。

    很快,中年?男人拖著沉重的身體跑回來,慌忙找手機:“快快,打電話!壞了壞了!”

    妻子不明所以:“怎么了?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林杰也慌神?,他哪見過?這種?陣勢,懷疑道?:“他真?會做這么狠?不至于吧?再?怎么說我們都是沈名姝的長輩……”

    “長輩個屁!就算你是她祖宗,他也能掘你的墳!這次被你們夫妻害慘了!”沈振勇一邊罵一邊倉皇打電話。

    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他的資金根本?轉不出多少!

    李月也急了問:“到底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

    沈振勇怒吼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一個小時后,翟洵會用盡各種?手段把我們的資產全部吃掉!你現在?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了嗎?你要是知道?,現在?就去給你的祖宗女兒打電話,求求她,再?求求翟洵大發慈悲,手下留情!”-

    汽車轉過?大路,急停的聲音劃破空曠靜謐的柏油路。

    沈名姝身體往前一傾,堪堪穩住,她轉頭見翟洵一臉沉郁,車窗降到一半,翟洵送了一支煙到嘴邊。

    明暗相交的火光讓他冷沉的五官,添了陰鷙。

    溫奚動了動指尖,道?:“也給我一根。”

    這是她第二次說。

    翟洵聞言,太陽穴突突直跳,看她兩秒,將煙換到拇指和食指,煙頭朝自己,煙蒂對著她,手臂往右邊一送。

    沈名姝頓了一頓。

    翟洵不出聲就等著她。

    短暫的時間?,沈名姝抬手接過?去,干燥的唇瓣間?煙蒂濕濡。

    她還真?敢接。

    翟洵冷笑一聲。

    第一次看到沈名姝抽煙,在?那個昏沉窄隘的巷子,她和那些男生站在?一起,煙霧和暗淡的光線膠著。

    白皙的臉蛋漠然無?畏,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又張狂乖戾。

    他才發現在?她身邊這么久的姑娘,居然從未見過?她本?來的樣子。

    后來那些教會她抽煙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被他處理了。

    沈名姝微微啟唇,青白色的煙霧徐徐溢出粉色的唇縫,她輕聲說:“翟洵,你別罵我,我知道?我不該來。”

    像是解釋,又像是認錯。

    冷風灌進來,輕而?易舉將煙燎到翟洵肺里,面?上泛著冷意,呼吸是煙的微苦。

    他看著她再?抬起煙。

    在?她含煙的唇停靠,目光微暗,他解開安全帶,奪過?去深吸幾?口便抽到了底,他語氣不善:“我要是不給你打電話,你打算怎么處理?”

    他的臉色從始至終都冷的嚇人。

    或許他本?來今天的心情就很糟,現在?又更糟了。沈名姝想。

    他一直盯著她沒說話,沈名姝錯開目光說:“我沒由著他們欺負,真?的。”

    雖然有一部分也是借了他的勢。

    翟洵笑了聲,沒什么情緒:“沒想過?給我打電話是吧?”

    她聽出了脾氣。

    這顯然她的話,不是他想聽的回答。

    兩相沉默。

    忽然,手機震動響起,剛才上車后翟洵的手機響過?兩次都沒接。

    沈名姝聽到到他接起來,寂靜的環境下手機里的沉悶,隱隱可聞。

    “我要是回去,他們恐怕連飯都吃不飽。”

    “我已經是給?*您面?子了。”

    掛斷后,翟洵再?度拿起銀質煙盒。

    ‘啪——’那盒子又霎時被他扔到中控臺。

    沈名姝心一跳,把盒子好好放正,她忽然想到,翟洵這個點原本?應該在?紫園。

    “你當初但凡把對那些人的心軟,用點在?我身上呢?”

    翟洵扔煙的動作,分明煩躁到難以壓制的邊緣,可他的語氣卻平靜的驚心,像深夜里萬丈的深淵,藏著的幽寂驚悚。

    從翟洵口中說出這樣的話,沈名姝很難不受觸動。

    她自然去握住翟洵的手,骨節分明的手微冷,她道?:“我真?的沒讓他們欺負……下次我一定先給你打電話,行嗎?”

    翟洵冷淡抽回手,沈名姝想了想,解開安全帶,湊過?去,捧著生硬他的臉親了一下:“四?哥,別生氣了,好不好?”

    翟洵眼皮微壓,從那張清瘦白皙的臉掠過?,而?后是那嫣紅的唇,他聞到一絲煙味,那是完全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味道?,卻又絲毫不突兀。他低下頭,扣住她的腰肢,將人朝上稍微拎了一下,深深吻下去。

    唇齒交融,他似要吃盡她的味道?,車里只?剩下水聲泛濫。

    好半晌,翟洵才臉色稍霽將人松開,近在?咫尺的臉紅潤得像誘人的果子,恨不得剝開外皮,把人一點點絞入腹中,他眼底一片幽深。

    翟洵合上車窗,發動車。

    沈名姝看著車一點點開往市區,她的擔心浮起來。

    就算隔了這么多年?,電話里翟老爺子的聲音她也還是聽得出來,是讓他回去的意思。

    可翟洵剛把電話掛了。

    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你真?的不再?回去看看嗎?”

    “回哪兒?”恰逢紅燈,翟洵側眸,筆直看著她問:“你想讓我回哪兒?”

    他穿著深色羊絨大衣,半高領毛衣,整個人都沒在?冷色調中,氣質孤冷又滿含陰鷙。他的目光平淡而?沉,幾?分鐘前的燥郁不復存在?。

    看著平靜,沈名姝卻知道?她要是再?說一句他不滿意的話,他能現在?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她吃了。

    第32章 chapter 32

    新北區。

    過年的氛圍在舊樓之間更為熱鬧, 沈名姝所租住的小區平日樓下沒什么人,如今在那修建好的平地?旁,卻聚著不少人。

    她坐在車內, 隔著車玻璃看見煙花盛放, 一簇簇擁向暗沉的天?空, 然后乍然散開, 光彩奪目。

    這時候才終于有了過年的感覺。

    小孩子們咯吱地?笑,大人寵溺的眼神, 陌生人之間視線碰觸而后友善交流的目光……

    沈名姝忽然一點也不想跟翟洵冷戰了。

    這一路上,翟洵都沒再跟她說一句話,這人的氣性從小到?大就沒寬厚的時候, 那一大家?子和復雜環境造就的翟洵, 只怕很難改變, 也只能小心哄著。

    她側眸看了眼翟洵:“下車嗎?”

    翟洵沒搭理。

    沈名姝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然后繞到?駕駛位,敲翟洵的車窗。

    那人面無表情將車窗降下來, 沈名姝湊近:“你不下車, 那我走啦?”

    翟洵冷冷看她一眼:“你試試。”

    沈名姝說:“你怎么比小孩兒還難哄?”

    翟洵氣笑了:“你哄了?”

    沈名姝扶著車窗失笑, 上空不遠處的煙花都映射在她的眼中?,瑩亮,璀璨,猶如笑意吟吟的她。翟洵眼神微暗,她因彎著腰,圓領的毛衣微微下墜,鎖骨下的脊椎骨分外明顯, 她從沒胖過,國外回來后更瘦了, 第一次觸摸的時候他的憤怒也有此原因。

    他聽沈名姝軟聲道:“先回家?行不行?”

    他看著她,半點沒心軟:“不行。”

    沈名姝抿了抿唇,忽而?越進車窗,親了一下翟洵的臉:“四哥,回家?了,我好冷。”

    翟洵拇指不自覺用力,他按捺住想此刻將沈名姝壓在車上的念頭,掃她一眼:“也不知換個套路。”

    他語氣淡淡的,或許連他自己都未察覺,他緩和的眼神。

    沈名姝退開,翟洵從車上下來,她壓低聲音道:“管用就行。”

    “什么?”翟洵瞇起眼。

    沈名姝說:“我說,下次一定換。”

    翟洵輕哼,把人把懷中?一攏,狠狠掐著她的腰,再側低下頭至她耳邊道:“不用等下次,上樓之前你就可以好好想想了。”

    也不知冷的還是?被這話激得,沈名姝抖了一下。

    隔了幾秒,她解釋說:“我今天?也是?臨時去的。”

    “嗯,所?以去之前連給我說一聲的想法?都沒有。”翟洵尚可的表情肉眼可憐往下沉。

    沈名姝:“……”

    “太突然,沒想那么多。”

    翟洵森森笑了笑:“沈名姝,你自己說的話都能忘,看來還是?不長記性,沒事,這次讓你長記性。”

    沈名姝:“……翟洵,你能冷靜點嗎?”

    “我看上去不冷靜嗎?”翟洵反問。

    沈名姝默了默,便不作聲了。

    越過熱鬧的眾人,電梯上樓,沈名姝打開門先進去,然后從鞋柜拿出兩雙拖鞋。

    翟洵低頭看了眼,一雙稍小的白?色,一雙黑色,一看便是?男士。

    他臉色稍霽,抓住沈名姝的手臂將人扯回來,手指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那雙精妙的桃花眼周如暈染開的花粉,紅得令人揪心。

    他沒好氣道:“少給我來這套,你做對?什么了跟我流眼淚?”

    沈名姝從他指尖撇開臉:“翟洵,你要兇跟你那些聽話的下屬去兇,別跟我兇!你憑什么跟我發脾氣?我要去哪兒跟誰吃飯難道什么都要跟你報備嗎?大年夜我跟我媽吃飯,我也要跟人報備怕她把我賣了,怕她跟著一群人一起欺負我嗎?”

    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滾下來。

    滾燙的,就砸在翟洵的手邊,他指腹卷了卷,呼吸因此停頓了兩秒,他抬手用力抹去沈名姝的淚痕,道:“不然呢?”

    他是?生氣,沈名姝明知道那是?一群什么人,李月又是?個什么東西,明明挨過刀子還不長記性,偏要湊上去讓人欺負。

    一次次心軟,一次次產生希望,結果呢?

    他們把她當什么?是?隔了幾年都全忘了,還是?真?以為血緣就是?一切,非得自己巴巴要過去受罪?

    傷她至深的人,對?她毫無憐憫,隨意丟棄的人,她倒是?接受良好,也不見當初她把這點善心撥到?他身上。

    他去的時候,那雙眼明明就是?哭過的,見到?他后偏偏什么都不說了,裝著一副無所?謂一點沒事兒的樣子,他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嗎?跟他面前演戲?

    那現在又何必哭給他看?

    “我以前跟你說的,都白?說了。李月算什么東西?沈家?又算什么東西,他們來請,你也該掂量他們配不配!你倒是?心善……”

    翟洵渾身躁意,看著她哭更是?說不出的憋悶,他話越是?說得清楚,越透徹,他心底深處的火氣便越涌得厲害,他惡狠狠道:“沈名姝,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

    沈名姝心底委屈,即便挖去腐肉,也是?一個奇痛的過程,她再沒心沒肺就當沒有李月這個媽,但心臟深處也還是?需要時間去修復。

    一旦決堤,她的眼淚便似怎么也止不住,她每次開口,便是?一滴滾燙的淚水滑下來,她從不知道自己居然能有這么多的眼淚。

    她承認她有問題,她起碼去的時候該同?他說一聲,哪怕到?了那里發個消息,她應該想到?的。翟洵放下紫園一堆人,寧可開罪老?爺子也從那邊趕過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所?以也理解翟洵的生氣。

    她也承認她這行為活該,罪有應得,不該答應李月。

    可翟洵將話說成這樣,半點不手軟的手段,她便控制不了的難受。

    翟洵蹙眉凝著那淚水,額間跳得厲害,他冷冷道:“你做這件事,就從沒考慮過我。沒想過跟我說一聲,也沒想過我會找你,更沒想過聯系不上你,我會不會著急。你當初說情人?論起情人二?字,我怎么覺得我更像——你的情人?嗯?”

    需要的時候,想起來的時候就理一理,哄一哄,想不起就算了。

    是?嗎?

    翟洵嗓音里透著難以消弭的沉悶,他問她。

    沈名姝:“你少用你的想法?來猜測我!”

    她抹去眼淚,委屈換作惱火,翟洵生氣她能理解,可他字字句句不饒人,一句比一句狠辣,她再理虧,也上臉了。

    “我猜測?那你倒是?做點讓我不這么想的事來。”

    他面上始終陰沉沉的,沒半點好臉色。

    沈名姝看得窩火,看得心里難受,偏往日的牙尖嘴利此時都喂狗一般,她負氣甩開翟洵的手,轉身去了臥室,‘砰’一聲,狠狠關上!

    翟洵站在原地?,躁意與郁氣猶如撲天?的海嘯,他氣得心口生疼,摸了根煙出來,幾口便抽到?了底,第二?支剛點,他煩躁捏碎在掌心里,而?后將門擰開,好在沈名姝沒有鎖門,否則他不介意踹門。

    只是?開門前有一瞬間他莫名想到?如果踹門,會不會嚇到?她?翟洵被這念頭搞得更煩悶了。

    門打開,翟洵幾步便走到?床邊,把床上的人拉起來,沈名姝甩開他,被他合并雙手直接禁錮到?頭頂,而?后微冷的唇便印上來。

    沈名姝掙扎躲開,翟洵一手握緊她的雙手,一手熟練掀開,似剝水蜜桃的粉皮一下,露出光滑飽滿的果肉。

    “別碰我……”

    話音落下,嘴角便傳是?疼意,那吻不似吻,更似糾纏,沈名姝也來了火,反咬回去,于是?那唇舌便宛如刀劍,相互折磨著。很快血腥氣與沉重的呼吸,交遞在二?人之間。

    沈名姝悶聲道:“翟洵,我恨你。”

    翟洵扯了扯唇:“是?嗎?不愛?”

    他想,沈名姝當然是?不愛的,否則今天?也就不會吵成這樣。她心里沒他,這種意識讓翟洵的不痛快到?達了頂峰——至少,她愛得沒那么深。

    沈名姝沒什么想法?,因生澀疼得蹙眉,她咬牙道:“情人,有什么好愛的。”

    翟洵只是?手掌越發用力,快要將她捏碎一般,平靜道:“嗯,好。”

    臥室的床是?租住時就有的,粗實木帶皮革靠墊的床,席夢思床墊,但也做不到?穩如泰山。一次次過于猛烈,撞得人心慌。

    “疼,你出去!翟洵,你混蛋,滾出去!”

    沈名姝少有的破口大罵。

    凜冬天?,回家?時吵得厲害沒人想到?開暖氣,彼時這臥室里冰冷刺骨,除了人體?的溫度和呼吸,什么都是?涼的。

    她緊張,不放松。

    翟洵也疼,他重重拍了下她的屁一股,惡狠狠說:“別動。”

    大抵是?他手松了,她也沒想那么多,就是?腦子里想扇他,隨即她一巴掌甩男人臉上。

    ‘啪——’一聲,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然后煙花亮起來,照得屋內一片忽明忽暗,床上的影子呼吸緊促,氣壓如被抽干的空氣,壓得人喘不上氣。

    隔了好片刻,翟洵無怒,陰惻惻笑起來,他緩緩問道:“舒服了嗎?”

    沈名姝道:“沒有!”

    “那再打一個?”

    事到?如今,沈名姝還有什么好怕的,她是?真?的很不舒服,脹得要命,她抬手就要扇過去,翟洵輕易捏住她細薄的手腕。

    翟洵咬牙切齒:“你還真?敢打。”

    沈名姝冷呵:“你自己要求的,我有什么不敢?”

    其實她也緊張,之前她是?不小心,但今天?她是?有意為之。

    她扇了翟洵,非常響亮一個耳光,她相信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打過他的人,所?以今天?,她肯定是?逃不過一劫,索性拼著頭腦發熱吵個徹底得了。

    沈名姝不知道她越緊張,暴露得越多——翟洵險些沒死在那兒。

    他弄得也煩躁,臉上火辣辣的,這輩子的耐心都耗盡了,可聽著沈名姝又是?罵聲音又啞,也不知抽什么瘋,巴掌后他狠狠幾下后,真?不忍心弄了。

    直接退出去。

    翟洵眸色沉沉,他摁亮燈,然后去看床上的沈名姝,她側著身被子把頭都蒙住了,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臉。

    好一會兒,他輕而?易舉將被子扯開,而?后看見透紅的臉頰,上頭還有眼淚的痕跡。

    他的手還涼,指腹下意識替她擦去,她躲開了,又被他掰回去。

    他不喜歡她躲她。

    翟洵深吸一口氣,將被子替她蓋好,他臉色陰沉,可動作卻營造出一種曖昧溫柔的氛圍。

    “姝姝,我答應你慢慢來,但你知道……我沒什么耐心,所?以你也別太慢。”

    他這時候倒是?心平氣和起來:“你說要公平,我給你公平。可前提是?,我要的,你得給得起才?算數。”

    外頭的煙花聲此起彼伏,夜空絢爛。

    那只青筋畢露,指節清晰的手隔著被子落在她的腰上,輕輕捏住,語氣卻是?透著殺伐的氣息,他不容置喙道:“沈家?那些人我會處理,以后別見了。”

    第33章 chapter 33

    臨近十二點的?夜晚, 熱鬧卻不?如八九點的?時間?,人們似乎不再那么期待鐘聲的?響起。廣場空地?的?人也消散殆盡,只剩下寒風吹動著地面星星點點的?殘渣, 以及天空偶爾乍然亮起的?煙花。

    世界在這個節日的某個剎那, 顯得無比空曠而寂寞。

    ‘咚——’

    城市的鐘聲如長鳴嗡嗡敲響, 一瞬間?, 煙火聲填滿八方。

    炫目的光照在路邊漆色的車身,后座煙霧寥寥, 跟寒風一起扭曲飄散,下一秒,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上前, 彎腰到窗邊, 低身詢問:“翟總, 還放嗎?”

    翟洵沒作聲,低頭深吸口煙,又隔了半分鐘, 淡淡應了聲。

    沈名姝剛洗完澡躺回床上, 她很多年沒有聽過這一天的?煙火聲了, 她該是?期待和喜歡的?,但是?今天,她沒有一點心?情去欣賞。

    她甚至覺得煩了。

    窗簾被她拉上,屋內的?燈也滅了,可還是?能聽見?一束束的?光正破天而去,她睜開眼,即便灰茫茫的?視野里, 她也能從窗口縫隙中看到如白晝的?煙花正在制造光芒。

    聽那聲音,和偶爾傳來興奮喝彩聲, 這煙花應該是?無比震撼的?。

    沈名姝翻了個身,摸著?從抽屜里找了耳塞,把自己完全隔絕在這熱鬧的?世界。她的?眼圈微微發熱,但很快又被她遏制,她將男人冷峻的?臉從腦海趕出去。

    連今天這樣的?日子他們也在吵架,冷戰,實在沒意思透了。

    她好累。

    樓下停留了幾個小時的?邁巴赫,終于啟動,后座的?車窗緩緩升起,在萬般熱鬧的?煙花中,駛離……-

    初一。

    沈名姝沒有親戚,挑了件新年禮物送給蔡冉,而后買了些禮品讓她帶回去給蔡父蔡母,另外還有一份便讓蔡冉轉交給鐘平。

    蔡冉讓她一起回蔡家吃飯,沈名姝婉拒說?,一是?這種日子過去不?方便。

    蔡冉問:“二呢?”

    沈名姝:“我?熱愛工作。”

    “……”蔡冉默了默:“雖然這種日子也沒什么特別,但總是?不?想?你?一個人……那你?過來喝個下午茶也可以啊。”

    “算了吧,你?要家里待得無聊可以來工作室找我?,這邊下午茶也不?錯。”

    蔡冉沒思考那么多,按下想?問的?話,只能說?好吧。

    臨上了車想?起來,沈名姝給鐘平都準備了禮物,翟洵卻只字沒提……

    今兒沒下雪,眼看著?太陽已經?出來。

    翟家別墅里,翟洵坐在沙發上小憩,鐘平給他上了一杯熱茶,紫園的?人來請了幾次,翟洵也沒動靜,客廳里電話也是?不?停響,最后他只能將電話機的?網關了。

    他看著?翟洵,早上從家中過來,就看見?翟洵一臉沉沉在沙發上坐著?,沈名姝也不?在,猜著?兩個人是?發生了什么不?快。

    他道?:“名姝上次帶來的?臘腸還沒吃呢,今天中午一起煮了,請她過來吃午飯吧?”

    翟洵微蹙了下眉心?,他自認為已然對沈名姝用了最大的?耐心?,她想?做什么,要怎么處理他們的?關系,他都由?著?她。慢一點就慢一點,少見?幾面他也能忍。

    可這不?代表她就有隨心?所欲無視他,掌控他情緒的?資格。

    沒等翟洵開口,門鈴從外響起。

    一個新來的?傭人過來回話:“鐘管家,外面有個姑娘說?找你?。”

    翟洵視線掃過去,那傭人不?明所以心?里一慌,鐘平也想?到是?沈名姝,笑了笑說?:“把人請進來就好了。”

    說?著?看一眼臉色莫測的?翟洵,往外接去了。

    蔡冉本?來想?在外面把東西給鐘平就算了,誰知道?傭人非把她領進來,她站在前院里,把東西遞給鐘平,說?:“名姝說?祝您新年快樂,這些是?她孝敬您的?。”

    她感覺到玄關門那處冰冷的?視線,莫名看去,翟洵現在這算是?什么表情?她又沒得罪他,一副搶了他家產的?模樣。

    鐘平一頓,給蔡冉打了個眼神。

    蔡冉立時明了,隨即搖頭,聲色明亮:“姝姝就給您帶了禮物,就只祝您新年快樂。鐘叔,我?家里還有客人,就先走了。那個,翟總,新年快樂啊……”

    她也就是?拼個嘴快,哪敢再看翟洵的?眼神,說?完一溜煙往外去了。

    鐘平眼神復雜,這丫頭這么大聲做什么?他回頭去看,卻沒有看見?翟洵的?身影。

    心?道?,看來這次吵得不?輕。

    他往屋內走,拿起振動的?手機,望見?來電神色頓時嚴肅。

    很快鐘平走近翟洵,道?:“老?爺子說?他初五回。”

    翟洵點了根雪茄,吸進口中,眼底被陰郁與沉寂覆蓋。

    紫園位于地?處南城郊外,周圍少有交通,僅有一條私人公路通往園區。警戒巡邏是?常事,擁有極其嚴格高端的?安保措施。

    翟洵的?車開到門口,大門自動開啟,園中的?人也同時知曉了他的?歸來。

    “開吧。”

    隨著?一聲渾厚的?聲音,傭人們齊齊上前將菜品一一打開。

    偌大的?餐廳內,約十米長的?紅楠木餐桌,上頭擺滿了各色的?菜品,大多是?中式,翟老?爺子不?喜歡外國菜。

    幾分鐘后。

    翟洵的?身影進入廳內,他掃了眼桌上的?人,小孩子都在隔壁,被傭人看護著?,在桌的?十幾個大人就那么嚴陣以待地?瞧著?他,先是?忌憚、厭惡、緊張、畏懼,再是?偽笑。

    他接過熱毛巾擦了手,淡淡開口:“趕來趕去,您也不?嫌累。”

    “你?心?里要真在意我?這把老?骨頭,我?也不?用跑一趟。”老?爺子哼笑道?。雖是?笑著?,語氣里卻有著?難以忽略的?不?滿,底下的?小輩們都低著?頭,連竊竊私語也不?敢。

    這家里,除了翟洵,沒人敢接這話。

    翟洵也回笑:“您中氣十足,再活幾年不?成問題。”

    說?完徑直走到翟老?爺子下方的?位置坐下,翟家將就輩分,但因為翟洵的?身份,因此座位永遠在最前方。

    其他人聽見?這話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對翟洵的?脾氣也習以為常,但還是?怵得慌,生怕稍有不?慎這廳內就是?一場暴風雨。

    老?爺子瞪他一眼,問道?:“財神敬過了嗎?”

    早上走過場,請了專門的?師傅,敬過財神。大清早,翟家的?人連老?爺子都去堂內跪過,只有翟洵姍姍來遲。

    翟洵滿不?在意:“沒有。”

    老?爺子這次是?真有點動了氣,年年都要為這事兒發火,翟洵心?情不?順,蹙了蹙眉,懶得在這兒爭,隨口應付道?:“一會兒再說?。”

    這頓飯才算是?終于能開始動筷了。

    翟洵這才似剛看見?身邊人一般,淡聲喊了句:“爸。”

    翟鴻笑了笑,不?像跟兒子交流,反而十分客氣點頭:“好好好,今天廚房做的?都是?你?愛的?,多吃點。”

    “是?啊,小洵。好久沒見?到你?,感覺你?都瘦了。”這時找著?機會接話的?人,是?齊喬。也就是?翟鴻第三任妻子。

    翟洵便不?回答了。

    家中氛圍一向如此,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翟老?爺子也沒說?什么,誰讓這翟氏的?掌權人是?翟洵呢?

    一頓飯吃完,翟老?爺子看了眼翟洵,接著?便起身。飯桌上的?人都稍稍停下,而后看見?翟洵也慢條斯理擦擦嘴站起來。

    書房內,掛著?各路名家的?墨寶。

    翟洵從墻上掃過一副新掛上的?,聽老?人說?:“好久沒跟你?下棋了。”

    翟洵聞言,轉身走過去,一盤殘局,黑子殺得白子片甲不?留,只剩最后幾步便要吞噬殆盡。他冷笑執起白子。

    老?爺子道?:“知道?我?為什么回來嗎?”

    翟洵冷淡回答:“最近監察部要樹一批典型,我?給齊氏報了個名,聽說?您和齊家最近走得很近,我?勸您省點心?,別到時他跟周家的?下場,對您名聲不?好。”

    翟老?爺子臉色沉下來,他落下一子:“你?是?瞧著?如今我?年紀大了,管不?了你?了。”

    “卸去我?這名頭,也就您一句話的?事。”翟洵笑了一聲。

    “齊氏近來勢頭不?錯,如果?結婚對你?對翟家未來只有益處,那丫頭我?見?過,比許多男人做事都要利落。翟氏未來的?夫人,需要這樣的?人。”他喝了口茶,慢悠悠說?:“而不?是?一個籍籍無名,毫無背景的?服裝設計師。”

    他終于還是?提到了沈名姝。

    “當初是?您將她送到我?身邊,這世上哪有后悔藥呢?爺爺,要怪,這事兒也只能怪您自己。”

    他說?得輕描淡寫,老?爺子臉色卻越發的?沉:“她這輩子進不?了翟家的?大門。”

    “我?沒想?讓她進。”

    翟洵將棋子摁到黑子上方,望著?平局,幽幽嘲諷道?:“這兒是?多金貴的?地?方嗎?”

    就算要進,也不?是?上這兒來。

    他也沒顧及老?爺子的?表情,站起身來:“我?還有事,您找其他孫子陪吧。”

    翟洵直接出了園區,看著?汽車離去,幾人繞著?走廊往后院去。

    “他是?不?是?還沒去拜財神呢?”說?話的?是?翟洵近親表弟。

    翟淼瞥了他一眼,喃喃道?:“財神?你?看清楚了,到底誰才是?翟家的?財神?”

    她雖然十分不?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但是?該說?的?還得說?,沒有翟洵,這家里沒有人能撐得起翟氏這棵大樹。

    所以就算爺爺想?做什么,也不?會在他身邊逼得太緊,反而……

    很可能和當初一樣,讓女?方知難而退。

    說?來老?頭子也不?怕丟人,這和欺軟怕硬有什么區別?這么老?個人了,還欺負人家小女?生。當然,這話她也就心?里說?說?。

    不?過那女?人以前倒是?挺有骨氣的?,說?走就走,可不?知如今怎么又回來了……

    “翟洵走了?”

    翟州從旁邊出來,見?幾人在談論起翟洵,懶洋洋問道?。

    翟淼聳肩:“走了。”

    “晚上去酒吧嗎?”翟州撞了下她的?肩膀。

    翟淼搖頭:“哥,你?天天這么晚小心?把種玩出來了,到時候再挨頓打就慘了。”

    翟州是?翟鴻第一任妻子領養的?孩子,今年三十三,結了婚生了孩子完成了任務,如今天天背著?家里瞎玩女?人。

    他無所謂笑道?:“謝謝我?的?好妹妹提醒。”

    翟淼輕嗤一聲,懶得再理。

    正要走,想?起什么,她轉頭:“對了,你?還記得幾年前跟著?翟洵回來的?那個女?的?嗎?”

    “養江南區那個?”

    “嗯。”

    “記得,白白嫩嫩很漂亮,那小腰細的?一只手就能掐住,可惜跟了翟洵了。不?過她不?是?出國了嗎?”

    翟淼沒再說?什么,她就是?隨口一問。

    只回頭提醒了一句:少惡心?,少尋死-

    汽車勻速行駛在柏油大路上,翟洵揉著?眉心?,周身氣壓極低,像濃霧里隱藏的?巨獸,正蓄勢待發。

    這幾天他和沈名姝幾乎是?斷了聯系,她似乎做好了跟他冷戰到底的?準備。

    手機里傳來震動,又是?一些無用的?祝福消息,和沈名姝的?對話框已經?壓在底下,他擰著?眉點開,停留在那天她在沈家發來的?那條叮囑:【讓司機慢點開。】

    車窗下壓,翟洵摸出根煙來。

    幾秒鐘后,他吐出沉煙,道?:“去新北。”

    第34章 chapter 34

    紫園出來的道?路寬敞, 綠植規劃是翟老爺子?親自點的頭?,一路往回望便似奔赴羅馬那般開?闊震撼。

    邁巴赫勻速駛出,忽然, 車身在柏油路上急停而止!

    翟洵神色不愉抬眸, 一輛紅色賓利從另外一條路駛來, 攔在了前方, 而后?后?排駕駛位的門打開?,一雙銀色高跟鞋緩緩落地。

    翟洵的手肘搭在車窗, 撣了撣煙灰:“走。”

    司機重新啟動,大抵也看?出他沒打算搭理,不遠處的女人喊了一句:“翟總, 我是齊穎, 您不打算跟我聊聊嗎?”

    話音落下?, 黑色車身如閃過的流星自她?身邊疾馳而過。

    齊穎站在原地,裙子?被?冷風吹得驟然飛舞,她?轉過頭?看?著不斷縮小的車影, 從包里拿出一根煙, 才發覺自己的手在打顫。

    剛才車朝她?而來的瞬間, 她?以為翟洵會撞過來。

    她?的眼?前浮現男人那?雙陰鷙的眉眼?,只一眼?竟就?讓她?心慌至此。這種心慌不同于悸動,更多是忌憚與緊張。

    他似是在提醒她?,下?一次,就?未必是擦身而過了。

    即便她?知道?翟洵不可?能那?么做,可?她?還是下?意識生出了畏懼感。

    翟洵她?當然見過的,只是更多是宴會上, 那?般疏離冷漠又英俊的男人,一出場就?是萬眾矚目。又是翟氏的掌權人, 無論從哪個方面,翟洵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她?能否完全在齊家翻身,就?看?她?能不能拿下?翟洵……可?惜,翟洵顯然對她?毫無興趣。

    齊穎終于點燃了手里的細煙。

    她?深深吸了一口,翟老爺子?的話言猶在耳:老四那?里你可?以試試,但別抱太大的希望,只要你有本事讓那?個女人徹底離開?,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既然他這么喜歡,如果最后?他把?這件事歸罪在我身上呢?老爺子?,周家的教訓我可?沒忘,齊家若是出事,我又能得到什么好?”

    “那?就?看?你是要齊家好,還是自己好了。做人,得學會舍得。”

    “您這是將我當做棋子?。”

    “做翟家的棋子?,還是做齊家的奴隸,選擇權在你自己。”

    齊穎冷笑一聲,說?句可?笑的話,今天攔車之前,即便妄想不多,可?依舊還是報了那?么一絲絲希望——萬一呢?萬一翟洵沒那?么無情,萬一翟洵對她?會產生一絲興趣呢?

    她?將煙頭?丟在地上,狠狠碾滅。

    齊家所有人都知道?她?搭上了翟家這條線,這才對她?有了好臉色,她?的權利才多了起來,如果現在她?反悔,翟老爺子?將她?這棋盤里踢出去,無論在哪兒,她?都會變成一個無用之人。

    既缺少資金支持,又不沒有人脈——人人都將以為她?得罪了翟家,她?的弟弟也不會讓她?順利擁有人脈。

    最后?,她?也許會毫無選擇得嫁給一個有錢人,勉強來支持自己的事業。

    并且還得有前提,權勢不能比齊家低。

    齊穎又想起她?問老爺子?那?句話。

    “所以您的目的不是想讓翟總結婚,只是想讓那?個女人離開??可?就?算是她?離開?,也許還會有其他的女人出現。”

    翟老爺子?:“做你該做的事就?行了。”

    齊穎狠了狠心,拿出手機,撥出最近的一通電話。

    十幾秒后?,那?頭?接起來。

    她?道?:“我需要您幫我。”

    她?是棋子?,可?也別想著就?她?一個人下?水,她?一個人可?撐不起翟洵翻臉的風浪-

    車到半路,翟洵才想起這個點沈名?姝未必在新北,派人一查,人果真是在工作室里。

    四十幾分鐘后?,車停在辦公樓下?,司機張達從后?視鏡略微看?了眼?,見翟洵沒動作,既沒有聯系的意思,似乎也沒有下?車的打算。

    反而幽幽望著窗外某個方向,他不著痕跡看?去。

    也是巧了,那?不是沈小姐又是誰呢?

    翟洵的目光如冰似得凝著沈名?姝的身影,身邊還有個女人,二人不知再聊什么,沈名?姝臉上帶著笑。真誠虛假此時便是一眼?分辨,她?的心情應是很好,眉眼?舒展,滿面輕松愉悅。

    二人說?笑著緩緩往大樓內走去。

    翟洵瞇了瞇眼?,直到人影消失,他收回視線,道?:“回去。”

    這天電話打來工作室前臺。

    來電話的是翟氏總裁辦的人,掛電話時,沈名?姝剛從工廠回來,她?忘記帶傘,羽絨服上都是雪化后?的水點。

    脫下?外套,便聽見有人說?起‘翟氏’,她?動作微微一頓。

    從大年夜到今天,她?跟翟洵滿打滿算已十天沒有任何聯系。

    沈名?姝抬起頭?,聽前臺興奮說?起翟氏的人打電話來,要請這邊的設計師過去給翟總設計一套西裝。

    辦公室的人聽著聽著,也慢慢放下?手里的事兒,起初是懷疑,再聽是直接去翟氏總部見那?位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掌權人,眼?神立即變?*了。

    除了對整個翟氏的仰望,翟氏神秘背景的好奇,更讓她?們?心跳加速燃起野心的,便是翟洵。

    “這位翟總你們?見過嗎?”

    “開?玩笑呢,人家連報紙都懶得上。”

    “我朋友在E視頻上班,他們?雜志網站什么的,都被?交代過,所以就?算拍到真人也沒人敢往上放。”

    沈名?姝聽著她?們?的議論,短暫陷入沉默。

    前臺開?心道?:“電話里的人說?讓我們?盡早去,價格隨便開?。”

    一旁畫著精致妝容的ailis,神情期待看?來:“cloris,我去吧?我擅長的就?是西裝類,我想去試試。”

    其他設計師一聽這話,隨即起身爭取。

    如果接下?這單,不僅僅是一單暴富,還是一單飛升。這可?是給翟氏的掌權人做設計師,到哪兒都能成為資本。

    沈名?姝聞言,她?愿意給她?們?這個機會,可?這是她?說?了算的么?

    傅玲抿唇,低聲道?:“我覺得名?姝姐去比較好……”

    ailis聞言,耷著臉色覷傅玲,也不知道?這時候這小助理插什么嘴,但這話說?出來,礙著沈名?姝的名?字她?也不好反駁什么。畢竟人家是老板。

    她?只能不甘心說?:“這不是沒指定人么?cloris都忙得顧不上接稿了,哪有空親自走一趟?”

    沈名?姝頭?疼,但這種機會換做誰都不會輕易放過,可?她?也不能直接說?,翟洵要找的是她?。這么久沒聯系,通過工作室不點名?不道?姓折騰她?,沈名?姝越發覺得翟洵這通電話別有用心。心里的怨氣都落在這男人頭?上。

    但她?也怕搞出麻煩來。

    沈名?姝道?:“我去吧。”

    幾個設計師都面露失望,但也說?什么,只有ailis越過辦公桌跟上去:“cloris!你就?讓我去吧,你平時做的都是女裝,而且你現在手上還要忙華萊秀,不如這次就?交給我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沈名?姝想說?,不是她?想去。

    但這話聽著叫人更誤會,她?稍想,道?:“之前翟氏的人跟我約過,現在換人可?能會誤會,等下?次有機會我在安排你吧。”

    ailis:“剛才也沒說?約的啊……”

    沈名?姝沒想再做更多解釋,ailis跟在身后?問前臺:“剛才有指定哪個設計師嗎?”

    前臺也不傻,這時候當什么出頭?鳥,她?默了兩秒,ailis語氣變得急切:“你都有華萊秀那?么好的資源了,分給我們?底下?人一點又怎么了……”

    沈名?姝進門的步子?頓住,慢悠悠轉身,精致眉眼?間溢出冷淡。

    她?能理解每個設計師都想出名?,但這人過分著急了。

    “開?會呢這么熱鬧。”

    張婷從門口走出來,顯然是已經聽見了,她?看?了眼?ailis:“再好的資源也要靠個人能力,嘴仗代表不了實力。”

    ailis理虧,但面上顯然不那?么服氣。

    沈名?姝心情不佳,平時她?從來沒把?自己當老板,方才第一時間也約莫解釋過,人與人起碼的尊重應該有。她?不喜歡這種莽撞無禮的性?格,但張婷總說?公司里有時候還就?需要這樣橫沖直撞的人拉業績。以前她?覺得也有道?理。

    可?現在,她?認為這種性?格也需要收斂。

    “你想去就?去試試吧。”

    她?淡聲道?。

    沈名?姝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張婷便跟進來:“她?這人性?格就?這樣,說?話不過腦子?,你別生氣。”

    她?將一杯咖啡放到沈名?姝面前。

    沈名?姝說?:“我也不完全是生她?的氣。”

    她?心里不痛快,翟洵這人折騰人的手段還真是層出不窮,可?她?一點也不想見他。她?心臟悶得慌,憑什么他不高?興就?能隨便給她?臉色,隨便兇她??憑什么他要見的時候,她?就?得巴巴過去?

    隨便說?一聲,就?要她?放下?所有去找他?

    他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有錢了不起?

    價格隨便開??

    沈名?姝越想越氣,張婷道?:“你和那?個翟總真約過了?價格大概給我個數?我們?vvvip的數量是不是也該增加了?”

    六位數也分小六位和大六位。

    翟洵顯然是后?者?。張婷比了個八的數字。

    “過分嗎?”

    沈名?姝吸口氣,淡聲道?:“再加個0。”

    張婷以為沈名?姝開?玩笑,可?見她?面色冷靜,完全沒有不是玩笑。她?斂了斂笑意:“是不是宰得有點太明顯了?我欣賞你這么狠的,但萬一人家不做這生意了,我們?可?就?虧了。”

    設計師的價格和名?氣息息相關,別說?ailis,就?是沈名?姝也還夠不上這個價位。

    可?沈名?姝斬釘截鐵道?:“就?這么開?單,讓ailis一起帶過去吧,她?要是見著人價格隨她?自己折,如果沒見著人,單子?也留給翟氏的人。”

    張婷轉了轉眼?珠:“你覺得她?見不到那?位翟總?”

    沈名?姝道?:“不知道?。”

    她?也不是一定能算準翟洵的心思,如果翟洵留下?人,那?她?也沒什么好說?的。如果是要讓她?去的話,八百萬,她?可?以考慮見一面。

    反正人也得罪的差不多了,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她?懶得去猜他心思。

    張婷笑著離開?,出門前想起來:“對了,之前那?位齊小姐問衣服什么時候能送過去?”

    沈名?姝說?:“還有幾個珍珠沒銹完,就?這幾天吧。”

    第35章 chapter 35

    沈名姝在辦公室窗邊, 屋內有賦予的咖啡香氣,空間溫度適宜,筆尖時不時從她筆下劃過。

    手機的震動打破她勻速的勾線動作, 她側頭看了眼, 等了十幾?秒電話還未掛斷, 她方才慢慢接起來。

    她也沒先開口說話。

    但那頭已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隨便派個人來打?發我?”

    沈名姝道:“不?是要設計師么??那可是我們?工作室里最好的設計師之一。”

    翟洵淡聲道:“我要你。”

    沈名姝神?色如常, 沒作聲。

    聽翟洵繼續道:“單子我簽了,過來吧。”

    實際他的聲音很溫和, 若不?是沈名姝見?識過他善變的嘴臉,恐怕是會被?這聲音迷惑的。只是她現?在很不?喜歡他一副頤指氣使的姿態,身?處上位依靠著骨子里天然的傲慢, 便想叫她臣服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不?, 她受夠了。

    沈名姝諷道:“翟總還真是財大氣粗。”

    “花你身?上, 倒也?不?虧。”

    沈名姝花了少許意志力將這甜言蜜語踩在心底,那天翟洵以什么?態度對她,她還沒有忘記。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我可以拒單。”

    “如果你希望我親自過來的話, 你可以拒絕。”翟洵慢悠悠道:“但我認為你沒那么?盼望。”

    沈名姝默了默:“那不?如翟總試試?”

    短暫沉寂, 翟洵哼笑一聲:“好。”

    他這么?說,沈名姝反而不?這么?想了,本身?就是故意激他,翟洵要真過來,還不?知道整哪出。

    她反了口,又說會順路過去,那頭電話掛得卻?是沒那么?高興的樣子。

    沈名姝懶得管他。

    沒多久, 傅玲便敲開沈名姝辦公室的門。

    畫板擺在窗邊,白雪覆蓋的反光照的紙上清晰明亮, 沈名姝站在畫板前,鉛筆發出流暢的沙沙聲,纖細的針織袖口露出骨骼清晰的手背。

    恰到好處的黑色針織裙包裹著她婀娜的曲線,傅玲不?由多看兩眼,這腰身?可真細啊。

    “前臺先是問有沒有預約,ailis就報了工作室名字,然后前臺就打?了一個電話,人家一聽說你沒去,就沒讓我們?上去。ailis的臉色很難看,估計也?不?好意思來找你說。”

    傅玲說著走到她身?邊。

    沈名姝擦掉一段線條,側眸看了眼,問:“說什么??”

    “翟氏的人說單子留下了,但是請你親自去一趟。”

    翟洵打?過電話,這話便更沒什么?意外?了。

    傅玲看沈名姝積極性不?大,猶豫道:“名姝姐,那你還去嗎?”

    “你手怎么?了?”

    沈名姝不?答,突然問。

    傅玲微怔,不?由卷起紫紅的手指,其實不?提這事兒再委屈也?就過去了,不?知為什么?聽她這么?說,眼眶不?由得發熱。都是打?工人,誰比誰高貴呢?沈名姝既然親自問起來,一是感動,二是,也?就不?太?想忍。

    她低著頭,道:“下車的時候,被?車門夾的。她故意的。”

    她今天是和ailis一起去的,她沒有車,ailis的車早上剛好在檢修也?沒開。二人一起打?車過去,下車的時候,她因為拿東西晚了幾?秒,ailis先下去,眼看著她要下車,后車門直接合上。

    如果是意外?她也?就不?說了,但她知道,ailis是故意的。

    “她提醒我以后別亂說話。”

    今天因為翟氏那通電話,她說該去的是沈名姝,ailis當時就對她甩了臉,在路上也?是橫眉冷目。

    沈名姝靜了一剎。

    聽一面之詞不?對,先代入也?不?合適,但她對傅玲的信任還是更多一些,一個人的人品,從?平時也?能感受到。

    傅玲可能也?怕她誤會,吸口氣,把眼淚都抹干凈了,說:“我就是有一點點委屈,不?是為了告狀什么?的,如果是別人,我也?就不?說了……”

    真的。

    對她來說,沈名姝亦師亦友,有時候也?像大姐姐,她潛意識信任沈名姝。面對信任的人,強韌的地方總會無由收斂,軟弱和缺點便更容易呈現?。

    沈名姝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把破皮的地方處理?一下,然后一會兒直接去醫院吧。”

    沈名姝的聲音很平靜,這樣的回應甚至顯得有些淡漠,但她的語氣卻?比一貫的要溫柔很多。

    傅玲點頭轉身?,忽然又聽沈名姝道:“你的手傷了就不?用去了,讓ailis跟我去吧。”

    聽說沈名姝要帶她去,ailis再次有了精神?,當著所?有人的面就沖傅玲喊道:“傅玲,剛才那些選料什么?的別忘了帶上。”

    ailis說完抬眼便碰到沈名姝的眼神?,想起什么?,道:“哦,你的手受傷了,還是我來吧。”

    下樓的時候,沈名姝無意說起這件事。

    ailis道:“我忘了她還在后面。”

    如果是不?小心尚且有概率,但是忘記還有一個人在車上概率實在太?小了。

    “你故意的?”

    “……啊?”

    沈名姝沒再說什么?,她問得太?快太?突然,對方下意識的閃躲和心虛也?很明顯。

    …

    西區太?古,早年這里不?是商業區,隨著翟氏的坐落,周邊才似雨后春筍一般,漸漸繁華。光翟氏公司集團的普通職員就有上萬人。

    走進廳門,和傅玲描述無異,前臺詢問身?份后,便讓她們?在旁稍等。

    等了幾?分鐘,ailis揉了揉勒紅的手心,面露懷疑:“都確定了,直接讓我們?上去不?就行了?close,他們?是不?是耍我們?玩呢?”

    沈名姝垂眸翻看著手機,沒有應聲。

    ailis皺眉要說什么?,打?眼看到一個身?著藍色西裝的青年男人大步走來,路過時,有人驚訝而謹慎地跟他打?招呼。

    很快,男人走到她們?面前。

    “您好沈小姐,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我是翟總的秘書李周。”他單手做了個引路姿勢。“請跟我來。”

    沈名姝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麻煩了。”

    ailis眼底微驚,在她的認知里,翟氏掌權人的秘書,這樣的級別比一些公司老總還要高一些。她去看沈名姝,那張漂亮五官始終平靜如常,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心里暗道一聲裝,但想到沈名姝還有這本事,不?免又心生羨慕。長得漂亮就是好。

    其實沈名姝對李周并不?熟悉,她離開的時候翟洵還沒有接管公司,只是跟著翟洵見?過翟氏幾?個上層管事,李周是后來才在翟洵身?邊的。

    專屬電梯直上32層,下樓后。

    ailis低聲問:“一會兒咱倆這活怎么?分啊?要不?我負責量身?的部分?”

    李周余光看了眼,當沒聽見?。心道,她在口出狂言什么??

    沈名姝:“你先回去吧。”

    “什么??”aliis驚訝道。

    沈名姝淡淡重復了一遍,伸手接過ailis手里的紙袋,剛到手便又被?李周接過去。她抬眼笑了笑,請李周稍等。

    李周很有眼力見?,走遠了幾?步。

    ailis質問:“你怎么?這樣?”

    “你也?覺得我不?尊重你了?”沈名姝嗓音清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故意的?你在整我。”

    比起傅玲手上莫須有的傷,她這算得了什么??沈名姝不?再看她難看的臉色,跟著朝內走。

    ailis不?服氣,還有追著沈名姝身?邊往前走,李周后退兩步轉身?,禮貌攔截:“不?好意思,翟總只請了沈小姐一人。”

    …

    漆色實木門前停下。

    “沈小姐,您進去吧。”李周微笑道:“翟總說您可以直接進,以后也?是。”

    短短一句話,沈名姝一路上的心理?建設就變得微妙起來。翟洵這算什么?意思呢?以后?

    門推開,輕微的響動似乎沒有驚動辦公桌前的男人。

    沈名姝見?過翟洵辦公的樣子,但在這個環境下的他還是很少見?的。

    她在門口站了兩秒,翟洵在她準備開口時,抬頭看來:“等我兩分鐘?”

    她自然地接下目光:“嗯,但麻煩您盡快。”

    翟洵聽著這稱呼,盯著她默了一秒,又垂下頭,大概是什么?重要文件,忙得很,語氣不?咸不?淡:“姝姝,別激我。”

    坐下半分鐘便聽到座椅挪動的聲響,沈名姝放下手機,翟洵修長的身?姿出現?在視野中。

    翟洵直接進入主題:“脫不?脫衣服?”

    沈名姝:“翟總的兩分鐘真是隨意。”

    翟洵聽她揶揄,嗓音是低沉的質感:“倒不?是怕你等不?了,是我等不?了。”

    說話間,西裝外?套已經脫去一半,他的身?份不?屬于夸張的健碩,而是勁瘦分明,動作時繃緊的白襯衣能看到肌理?的痕跡。

    他們?上一次見?面發生的事還記憶猶新,對于這種曖昧又富有暗示的話,沈名姝選擇了無視。

    翟洵緩步走近,將西裝外?套隨手扔到她身?后沙發,長指再去勾領帶,拉扯時,打?破了方才工作時的嚴謹,平添他身?上的禁、欲氣息。

    錯開目光,沈名姝拿起皮尺,淡淡道:“開始吧。”

    翟洵凈身?高有一米八七,她穿著高跟還差大幾?公分。

    她抬起皮尺,從?喉結下方繞過他的頸部,在最細的地方固定,而后穿過手指留下活動寬度,指腹擦過皮膚時,她看到凸起的喉結上下微動。

    沈名姝頓了下,目光向上一揚撞上他暗沉的眼。

    他始終注視著她。

    氣氛停滯一瞬。

    翟洵配合地微抬起頭:“不?說點什么??”

    她道:“沒什么?好說的。”

    喉結滾動,她視線無意識落在上頭。

    她量完頸部,接著是后背。翟洵的后背比看起來要寬厚結實,隔著薄薄的布料,沈名姝的手染得有些熱。

    “還在生氣?”

    沈名姝動作短暫地停頓,回答說:“輪得上我生氣?”

    垂眸落在沈名姝身?上,她轉身?彎腰在本子上記錄尺寸,貼身?簡約的黑色長裙,腰身?緊鎖,一掌可覆。吃了十天的素,他很難不?動心思,眼底也?越漸幽深。

    沈名姝忽略身?后灼熱的目光,快而準地記下數據。

    到腰圍的時候,起伏的胸腔被?白襯衣拉扯著,隱隱可見?潛伏其內的肌理?,腰部緊實。她默了默,繞到翟洵身?后,手臂穿過他的腰間。

    剛握住皮尺,身?前的人猝不?及防轉過身?,拉近的距離讓她下意識松手。翟洵眼疾手快攔住她后腰,微微用力,將她整個人嵌定在身?前。

    沈名姝輕呵一聲伏到他懷里,窗外?的冷光忽然變得炙熱起來。

    她的掌心微張,停至當空,可身?體相觸的每一寸都能感受到底下的結實有力,平靜的呼吸不?由破了幾?分。

    翟洵微泄力氣,扶著她的腰,讓她能直起身?,接著垂下目光。

    沈名姝上衣是高v領,白皙修長的脖子上嗑出一道淡而泛紅的痕跡,極小一塊。剛才轉身?在他身?上碰的。

    翟洵抬手,指尖輕蹭上去,他緩聲道:“我跟你道歉。”

    沈名姝鎖骨發癢,后腦勺到背脊都有淺淺麻意,她抬眼,翟洵道:“別生我氣了,嗯?”

    她手臂順勢往回縮,下一瞬,又被?翟洵箍住拉回去。

    但這次她的手并沒有空在半空,而是隨著動作定在他的腹部,異常的熱度從?蜷縮的手指傳來,僨張繃緊的觸感,伴隨著跳動的脈絡。

    沈名姝明顯感覺到翟洵身?體僵了僵,她敏銳感覺到一絲危險,她抽不?出來:“……你還量不?量?”

    翟洵喑啞的嗓音從?上而下:“讓你來做事,受罪的倒是我。”

    “你可以換個人來。”

    沈名姝說完,腰間便是短促的一瞬痛癢。不?輕不?重的力道是懲罰性的警告,也?近乎親昵。

    翟洵視線下移,她的唇比來時紅潤,像是即將成?熟的櫻桃,洇□□人。五指在她的腰線,意味不?明地微妙蹭動。

    酥麻從?尾椎處蔓延,直竄頭顱,沈名姝卻?沒好氣:“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同不?同意,你道個歉就可以亂來了么??”

    翟洵偏偏不?給她機會脫開,反是微俯下身?,眼底幽深:“姝姝,我要是真想亂來,可就不?是這樣了。”

    他很荒謬以及不?要臉地,頂,她一下。

    沈名姝臉有些熱,咬了下唇,不?愿意理?他。

    翟洵沉聲道:“要怎么?才消氣?”

    他也?是氣的,連沈名姝來之前那股子郁悶也?并未消散,可見?到人那一刻,反而散了個干凈。甚至想將人就這么?抵在這里,做更親密的事。

    翟洵半垂著眸子,盯著她臉上的顏色,指腹按在她唇上,目光中漸被?深晦替代……

    他握住沈名姝的那瘦弱纖細的手腕:“再讓你,打?一巴掌?”

    沈名姝聞言,抬起頭。

    翟洵這副嗓音里浮起笑,很好,還真想打?。

    他將她手拿起,撐開她掌心,落在他臉頰上:“來。”

    男人的臉保養打?理?得很好,除了緊致光滑的觸感,流暢的骨骼也?在她手掌中。

    沈名姝還真動了這心思,這時候也?不?是真的很想打?,就是想試試,指尖微動,下一秒臉上便被?暗影覆蓋。

    她的唇被?用力含_住,鼻息間是干燥的煙草味,混著翟洵身?上的冷香與烏木香。

    她該想到,翟洵這種人怎么?會允許有人幾?次三番打?他的臉呢?

    沈名姝惱然咬下一口,翟洵微微蹙眉,捏住她的腰直接往茶幾?上抱。就在翟洵俯下的一瞬間,咫尺的距離,辦公室的氣氛被?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散。

    翟洵眼中的躁郁幾?乎噴涌而出,他身?上很燙,大掌在她腰下,發作就在一瞬間。

    他陰沉沉道:“一會兒有個會,里面有休息室,等我半小時?”

    沈名姝拒絕他的商量:“我半小時后也?有個會。”

    她為什么?要等?就他有事嗎?

    翟洵沉寂兩秒,壓下那躁動:“晚上我來接你。”

    沈名姝不?想這么?輕易,就這么?兩句就松了口,她道:“晚上我要加班。”

    翟洵看出她心里還有想法,但至少破了冰,也?沒生氣,哄她的時候他其實挺享受。他說:“多晚都來。”

    沈名姝心里輕嗤,狗變臉都沒這么?快,可心里到底還是軟了幾?分。

    “再說吧。”她推他,拿話揶他:“翟總不?打?算起來嗎?”

    翟洵克制得要發瘋了,沈名姝的裙往上推了,他隔著西褲,并著她腿,不?輕不?重好幾?下。雖然這辦公室有隔音,可還是偶爾能聽見?外?面的說話聲,青天白日,在這種場合,沈名姝做不?到那么?自在。

    她不?用看也?知道腿被?磨紅了。

    “翟洵!”

    “嗯,800萬要點返利也?不?給?”

    所?幸隔了幾?秒沒等她再開口便站起身?,臉色不?好將她拉起來,而且起身?將松散的領帶重新收緊,再去接那響了第二通的內線電話。

    掛完電話。

    沈名姝收起本子,確認:“確定不?量了是嗎?”

    她是正經生意,真八百萬給她她也?吃不?下,現?錢和物件兒還是不?同的,況且他要是沒事兒來要返利好處,虧得不?定是誰呢。

    最好他別用這種理?由來折騰她。

    翟洵臉色不?善,語氣卻?顯得懶洋洋:“誰說的?”

    沈名姝一怔,疑問地看向他。

    翟洵走過去,彎腰從?她身?后沙發把西裝拿起來,睨了眼她的表情,抬手順她的頭發,而后低頭在她耳邊:“晚上換個地方量?”

    第36章 chapter 36

    李月給沈名姝發過一次消息, 用的陌生號碼。李月跟她道歉,說?會等她釋懷的那天,如果有那么一天, 希望她能給她發一條消息。

    沈名姝只看了一眼便重新刪除拉黑。

    而沈家的人正忙著為岌岌可危的生意奔波補救, 這些?還都是蔡冉偶爾當作?笑話說?給她聽的。蔡冉問, 沈家的人還有沒有找過她。

    沈名姝搖搖頭, 除了那天晚上。

    她被翟洵帶走的那晚,沈振勇曾帶著?沈佳棟來找她, 但那天,翟洵在。他去沈家時帶的保鏢也在。所以他們并沒有見到她。

    但從?之后?,沈家的人就?徹底消失在她的眼前。她知道, 他們是不敢。

    李月也不敢。

    有時候人也不能一味貶低權勢, 因為?你千辛萬苦都沒能斬斷的關系, 或難以做到的事,利用權勢就?能輕易做到。

    也挺諷刺。

    后?來她還是會長久地?看向窗外,但不再為?著?荒蕪一片的親情。沈名姝很幸運, 她終于從?原生家庭的痛苦里走了出來。生死不復相見。

    沈名姝對那天翟洵的態度依舊沒有完全釋懷, 即便翟洵之后?示軟……手上最后?一套定制完成, 她將大部分的重?心都放在了準備華萊秀上。

    這天,張婷說?那位客戶讓將男士那套送到指定地?方,剩下那套女裝希望沈名姝親自送過去。約了時間,在一周后?。

    這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一般量身?定制,設計師親自上門調節尺寸也是應該的。沈名姝沒做多想。

    張婷又說?起ailis的事,從?翟氏回來后?, 她提出了解除合同關系,張婷覺得?不至于, 扣點工資,再讓她回去晾幾天,回來給道個歉大事化了,畢竟現在工作?也不好找,人才也不好找。

    張婷平日里其實?挺喜歡ailis,因為?得?婷覺得?ailis做事有股沖勁兒,工作?室現在需要?這種豁的出去的。

    找她說?了兩次,她還是沒有同意?。

    因為?這事兒,張婷有些?不高興,這兩天她們見面的時間也就?少了。沈名姝略感無力,但觀點不同,產生分歧也正常。她想的是,到時候還是要?跟張婷說?開。

    張婷沒怎么來工作?室,沈名姝這兩天工作?就?更多一點。

    午飯,沈名姝讓傅玲幫著?隨便點了一碗外送的餛飩,她也就?這會兒有點空閑去看手機。自從?參加了華萊秀,進了那個群,她微信里的人就?慢慢多起來。

    聊天頁面也很快會被刷新,有群里的設計師,也有總監。

    她疲于應付,但彼此都是同行,能不得?罪自然不能得?罪。

    等消息完全跳完,她才一個個去看,該回復便簡單回復,最后?點開校友余小聰的消息。

    余小聰:【有個老?板進來了。】

    余小聰:【快快,領紅包,這老?板還挺大方。】

    一張紅包截圖,兩百,

    余小聰:【趕緊領,每個人都有。】

    沈名姝回復完,返回再去看聊天界面,發現群消息確實?有艾特全員的消息,她點進去,聊天記錄已經99+,很熱鬧。

    稍稍上掃,動作?便頓住,那是個不算陌生的備注。

    群內老?板和總監,稱呼他楊總。

    楊熙居然也是華萊的股東?沈名姝只是短暫詫異,其實?也不奇怪,稍一清算,這種地?方,少有前景的,都少不了資本家的入場。譬如曾經經過一家規模不小的兒童影樓還有一家新型咖啡店,后?來發現都有翟氏的入股,他們這些?人,蛋糕遍布各地?。

    沈名姝猶豫幾秒,還是點開將紅包領了,跟著?別人一樣發了個‘謝謝老?板’的表情包。

    沒多會兒,她收到楊熙發來的微信。

    【沈小姐。】后?面跟著?一個系統自帶的握手表情包。

    沈名姝當然知道楊熙主動跟她打招呼,完全是為?著?那個人的面子。

    她回復:【楊總。】

    打招呼的格式一樣,算是彼此知會了。

    楊熙的一出現,她腦海里便不自覺浮現出那個人的臉來。

    視線往下移動,翟洵兩日前的消息,早已經被淹沒在底下,是他詢問她在做什么的消息,她沒有回復。這兩天他也沒再聯系她。

    翟洵不是什么耐心的人,或許終于也覺得?煩了。

    沈名姝現在也沒那么多心思去思考他到底怎么想的,一個人的精力確實?是有限的,當然,也有她心里那股氣并未泄干凈的原因。

    群內跳出的紅字,她收回思緒,再度點進去。

    【@全員 25號的全員聚餐,老?板和各位設計師老?師們不要?忘記哈。】

    大家的回應很積極。

    沈名姝一早就?知道聚餐的消息,不想,但也還是得?去。

    餛飩沒有吃完,沈名姝沒了胃口,并且感到有些?困倦,她放下手機,將桌面收拾干凈,而后?打開折疊沙發椅躺上去。

    冬日里微弱的陽光折射到身?上,勉強有一絲暖意?。

    她側頭瞇了瞇眼睛,看向大樓外,卻突然有一種孤獨的心情。

    就?在這時候,手機再度響起來。

    蔡冉時機巧妙地?打來電話,她看著?來電笑了笑,面上恢復松快。

    “姝姝……啊啊啊啊……我心情好差,啊啊啊……我要?發瘋!!!”

    沈名姝溫聲?問:“別發瘋,怎么了?”

    蔡冉稍微平靜,語氣低迷:“沒事,就?是最近公司家里事情很多,每天還要?跟著?我爸媽見人,我太累了。”

    沈名姝聞言:“晚上出來吃飯散散心?”

    “不了,我媽說?晚上帶我去見一個什么阿姨。”蔡冉:“你不知道,這幾天除了見那些?長輩,還明里暗里讓我見了幾個所謂的青年才俊。你說?,他們怎么就?這么迫不及待想要?把?我嫁出去?”

    沈名姝微微凝神。

    蔡冉在那頭并未察覺什么,繼續道:“然后?等兩天還得?參加齊家董事的生日,反正最近就?是奔波兒灞,比狗跑得?還累。誒,齊家我跟你說?過沒?”

    沈名姝還在想蔡冉前面說?的那些?話,她說?不上來什么感受,蔡冉或許沒察覺,但這幾句話說?出來,她便莫名將公司事多和讓蔡冉相親聯系在一起。

    她一邊思考一邊回答:“不記得?了。”

    蔡冉說?:“我沒說?過?翟老?頭很喜歡齊家那個女兒,這次齊家董事生日,聽說?翟老?頭都要?親自去。”

    她并不會因為?忌諱沈名姝可能多想便什么也不說?,有的事情沈名姝必須要?知情,畢竟齊家和翟家還是有關系。

    當然,她不覺得?沈名姝會多么在意?。

    這一點她還是了解的。

    在沈名姝眼里,她不會得?罪你,但未必會把?你放心上。只有她真正放心上的人,她才會為?此產生情緒。

    果然,沈名姝淡淡回答:“好吧。”但是她隱約覺得?這世界真小,齊小姐真多。

    蔡冉說?:“翟洵肯定也會去的。”

    沈名姝:“隨他。”

    “怎么?聽這語氣,又吵架了?”

    “……又?”沈名姝抿了抿唇道:“沒有。”

    蔡冉笑出聲?音來:“那就?是有。”

    沈名姝沒那么想提起翟洵,說?出心里的疑惑:“你家公司出了什么事嗎?”

    蔡冉脫口:“公司最近是不太平,我媽上次還讓我找你問翟洵,好像什么要?找他幫忙的事……她也沒細說?。”蔡冉也沒扭捏,直言:“我問她,她說?不需要?知道具體什么事,只要?你能跟翟洵提這事兒,翟洵就?能明白。但我看你那幾天心情也不太好,所以就?沒多問……”

    回去也是敷衍了事,后?來家里也就?沒提過這事兒。

    “那現在呢?”

    “應該是不需要?了吧,反正沒再提過。”

    沈名姝默了默:“冉冉,你回去再問問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吧。”

    蔡冉對經濟毫無興趣,更別說?管理公司,給她多少錢就?能花多少錢。如果站在家中角度,真的是公司出現危機,這時候著?急替蔡冉謀后?路也說?得?通。畢竟連她都感覺到蔡家父母最近對蔡冉逼得?有些?太急了。

    “你這么說?我都緊張,應該是沒大事吧?”蔡冉自己說?著?都不太自信,她道:“真要?有事我爸媽估計不會跟我?*說?……不然我去找許嘉衍問問,搞得?我有點擔心了。”

    電話快速掛斷。

    沈名姝蹙眉沉寂片刻,拿出手機翻到翟洵的對話框,但下一秒蔡冉的電話又打過來。

    “我忘了說?,你千萬千萬現在別去問翟洵,我可不想你為?了我去低這個頭,吵架的時候,誰先開口誰就?輸了!我先問許嘉衍,如果不行你再出馬。記住啊,我不發消息給你,你不能去找翟洵問這事兒啊。聽到了嗎?姝姝?快快快答應我!我還要?去打電話呢。”

    一長段幾乎沒留氣口。

    沈名姝感動心底又泛酸,她聽人催促,答應說?好。

    蔡冉這才掛了電話。

    沈名姝等了兩個小時,蔡冉發來消息,說?:【我問過了,沒事,你別擔心~】

    看到消息,沈名姝提起的心才放下去。

    又隔了兩天,這日大雪紛飛,傍晚時,沈名姝小心翼翼抱著?禮服的盒子上了出租車,她和那位齊小姐約好了時間去送禮服。

    不知為?什么她想起蔡冉那天說?的那位齊小姐。

    沈名姝看向窗外,白天看過天氣預報,聽說?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場雪。

    外頭燈火暗淡的地?方,她還是看得?有些?模糊,遠一些?的淺黃的燈光在她眼中變成一顆顆星星。

    沒多久,車在一棟燈火通明的別墅外遠遠停下,四周停滿了豪車,偶爾還有一兩輛車跟著?開過來在一旁熄火。

    下車的人不是西裝革履,便是華服加身?,手中拎著?不俗的禮品。

    沈名姝走到偌大的別墅門口,有人迎候,去收客人的請帖以及禮物。

    她約莫是猜到了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總不會讓人失望。

    沈名姝沒有請帖,給那位齊小姐打了電話,沒一會兒有個女人走出來上下打量她一眼,而后?沖她招手。她跟著?女人進門,望了眼寸土寸金的別墅,偌大落地?窗內人影憧憧,杯盞碰撞,沈名姝收回視線,走小道跟人上了二樓。

    走近金色電梯,再是恬淡香氛的過道。

    推開門,身?著?金色禮服的女人背對著?她坐在梳妝臺前,周圍還站著?幾個同樣衣著?不俗的女人,正用審視的目光瞧著?她。

    沈名姝客氣道:“齊小姐,你的禮服我送來了。”

    女人從?鏡子里抬頭,視線與沈名姝相碰。看著?那張臉,那一瞬間,沈名姝什么都明白了。

    “我們見過。”

    “是。”

    她悠悠點明:“在四哥家門口。”

    沈名姝頓了一秒,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齊穎站起身?,人人都以為?她不識沈名姝,也沒見過沈名姝,連身?邊的人也這么認為?。其實?不是。

    她知道沈名姝存在的時間,甚至比沈名姝見她的那個清晨,還要?早。

    她從?來不打無準備的戰。

    早在沈名姝出現在翟洵身?邊的時候,翟老?爺子就?已經找過她,她查過沈名姝所有的背景資料,見過照片,也暗地?見過人。

    那天早上是她第一次去找翟洵,車開過去的時候,她一眼就?認出了沈名姝。所以故意?在沈名姝面前說?了一句——一會兒讓四哥送我。

    齊穎盯著?沈名姝的臉,而后?往下掃。

    她只化了淡妝,穿著?很普通的駝色大衣,從?衣領能看見里頭白色的毛衣,包裹小腿的長靴,如此簡單的打扮,也很難讓人移開視線。

    “齊小姐要?不要?試試衣服?如果有偏差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修改。”沈名姝并不在那個話題糾纏。

    雖然她隱藏得?很好,但齊穎還是看出了沈名姝波動的情緒,憤怒,動搖,失望,難過,痛苦,只是沈名姝藏得?很快。

    齊穎笑了笑,站起身?:“好啊,沈小姐不介意?幫我一下吧?”

    沈名姝當然沒有拒絕,她輕輕吸口氣,走上前。

    “今天是我爸的壽宴,沈小姐留下來吃個便飯?”

    “謝謝齊小姐邀請,只是可惜我今天已經提前跟人約好了。”

    齊穎道:“那真是可惜了。你的設計這么好看,見不到它穿在我未婚夫身?上的樣子了。”

    沈名姝平靜地?替齊穎拉上后?背亮晶晶的拉鏈,上面有手縫的白鉆,背部的小鉆石如流蘇一樣輕輕墜于腰后?,然后?在腰間是一條藍色絲綢腰帶。

    她低頭將絲綢打了小結,最后?任由其輕輕垂在腿邊,隨著?走動,裙擺,藍色絲綢,以及鉆石鏈會輕輕擺動。而男士的,則在袖口和胸襟處配了藍色刺繡以及暗藍絲綢的領帶。

    沈名姝說?:“沒關系,齊小姐看見就?好。”

    她直起身?說?好了,齊穎看看她倒是沒再多說?什么,外面的人陸續進來,齊穎對其中一人說?道:“我很喜歡這套衣服,給沈小姐包個紅包吧,辛苦你了,下次我一定會再找你訂。哦對了,我還會推薦我的朋友們去的。”

    沈名姝欣然接受,道完謝,背脊筆直走出屋子,只有捏著?紅包的手指因為?用力泛著?白。她知道,此時的紅包不是一種肯定,更是一種不屑的施舍,不過是借此來打壓她。

    電梯門打開,她才發覺手正在發抖。

    她的心口猶如壓著?巨石,一陣陣的壓抑,堵著?呼吸的氣口,她大口吸了幾口,鼻息間那恬淡的香氛味道卻似瘴氣沁入肺腑,逼得?人呼吸不暢。

    沈名姝忍了又忍,她冷著?臉按照原路返回,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那,黑色汽車停在兩米遠的地?方,那應是專門留的停車位。

    司機打開車門,男人從?車上下來。

    沈名姝站在門口看著?他,身?后?是數不清的熱鬧,天上的雪落下來宛如鹽粒,她對上翟洵詫異而后?沉靜的目光。

    她垂眸,落在他身?上。

    燈火通明下,設計師精心搭配的藍色在黑夜里泛著?幽冷的質感。

    第37章 chapter 37

    沈名姝大部分的針線都是在模特身上完成的, 當?時目光中一男一女?的人體模型有多般配,此時她的心臟就有多玖疼。

    她冷淡地從翟洵身上錯開,轉身朝來?時的方向離去?。

    翟洵蹙了蹙眉, 幾步上前將人一把拉住, 那天沈名姝從公司走后, 他發過幾次消息, 不見回應,他也的確不是什么耐心的人, 幾次三番被冷淡,也動了氣。

    干脆冷幾天,讓她自己靜靜。

    可真?見到人, 就像在?公司見到她, 火氣又不自覺散去?。

    但她又是什么表情?

    翟洵冷著臉:“走什么?”

    他是什么洪水猛獸, 見到他轉身就走?

    沈名姝沒有先抽開手,而是深吸一口氣側過身去?看翟洵,翟洵個子很高, 即便她穿著高跟鞋也需要微微仰視的地步。

    “不然翟總要請我進去?吃頓便飯?”

    她的語氣有夠嗆, 半點?不掩飾。

    翟洵微微瞇眼, 看了她一會兒,不咸不淡哼笑一聲:“行。”

    話音落下,沈名姝便被那只?大手抓緊,往大門的方向去?。

    不過是她的氣話,她咬牙往外抽,讓她進去?看著翟洵和別的女?人穿著她一針一線設計出來?的情侶裝,她沒這癖好?!

    翟洵面無表情, 只?有眼底的暗沉昭示他此刻陰沉的情緒:“齊家的宴會輪不上我請,一會兒露個面回去?, 我好?好?請你。”

    沈名姝這次下了狠勁兒甩開他:“你別犯病!”

    周圍的人聞聲看過來?,原本翟洵到的時候就好?些人往這邊瞟;現下視線更多。翟洵卻是完全不在?乎,他逼近逃走的人:“我犯病?還是你在?挑戰我的耐心?沈名姝,你到底在?鬧什么?”

    沈名姝登時感到一陣寒意?,她感覺到眼眶的熱意?,那藍色的設計像帶刺一樣扎疼她的眼睛,讓她心口一陣陣抽痛。

    她望向翟洵,好?半晌:“翟洵,你別忘了當?時的話就行。”

    翟洵視線幽深,此刻的沈名姝就和他們再次在?南城見的第一面一樣,好?像又回到了原點?。他煩躁扯松了領帶,剛要上前,身后有人喊他:“翟總您可終于?來?了,翟老爺子和齊董等您好?一會兒了。”

    翟洵皺起眉,從來?人身上轉開視線,回頭卻見沈名姝已經走遠好?幾步。

    他咬了咬后牙槽,似咬著那放肆無畏的女?人,臉色比這天還要冰冷,最?后他收回目光,再不看沈名姝一眼,直接進了門。

    寒風蕭瑟,用盡全力吹動風雪。

    入夜的溫度還在?不停地降,沈名姝卻似感覺不到冷,走了好?一會兒,她低下頭,眼淚砸在?雪地上,將白色的地面燒出微不可見的凹陷。

    冷氣吸進喉嚨里,似入了肺腑,心口越發地痛。

    她可以安慰自己未婚夫是那位齊小姐的一人之言,她可以理解翟老爺子偏愛門當?戶對的心理,她也可以忍受他們低看的目光和言語的嘲諷。

    可是她無法接受翟洵穿上那件衣服。

    只?要想到在?那個奢華的宴會上,翟洵和那位齊小姐站在?一起的畫面,她就控制不了心理上的痛苦。

    這讓她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無論是不是自己想得那樣,無論事實如何,她發現自己都無法接受。

    更何況,有誰能逼迫翟洵穿上嗎?

    即便真?的有。連蔡冉都知道翟老爺子看重齊小姐的想法,翟洵會不知道嗎?這場宴會非參加不可嗎?

    沈名姝這才看清,自己沒那么大度,沒那么懂事,沒那么有格局。

    沈名姝抹去?眼淚,好?像無論怎么做,不管怎么樣,她在?翟洵面前永遠都在?輸。

    后方有亮光照來?,車輪壓雪的噪音由?遠及近,最?后緩慢停在?沈名姝前頭一米外,司機張達從駕駛室拿著傘快速下來?,喊:“沈小姐,請上車吧。翟總讓我來?送您。”

    沈名姝停下步子,她眼中還有淚,所?以沒有抬頭,只?是覺著這場面有些難堪罷了。

    她說:“不用了,你回去?吧。”

    張達看了眼四周,這邊不能久停,他肯定不能讓沈名姝淋著雪回去?的,上前給?她撐上:“沈小姐……”

    沈名姝將傘接過去?,啞聲道:“我不會上車。你帶句話給?翟洵——”

    “我不打算繼續了。”

    張達不敢久停在?這里,緩慢跟了沈名姝一段路,最?后看著人上了出租,將車牌記下這才往回去?交差。可路上還是忍不住頭疼,剛才那句話真?要跟翟洵說了,還不知道得鬧成什么樣-

    翟洵沒打算待太久,要不是老頭要過來?,他今天頂多讓人送點?東西上門,就算是給?面子了。

    和翟老爺子跟幾個重要的人碰了杯,齊董提了一句:“我女?兒還說今天一定要敬翟總一杯呢。她在?芝加哥學了幾年金融,對你特別崇拜,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翟老爺子笑了笑:“我倒是很喜歡這丫頭,今天怎么沒看到她?”

    齊董看了眼一臉淡漠的翟洵,道:“上面換衣服呢,為了今天這場宴會,折騰得不輕。我催催她。”

    翟洵冷淡勾唇,瞥了眼旁邊的老頭,直言道:“齊董,借一步說話。”

    二人走到人少處,齊董剛想開口,便被翟洵打斷:“我就明說了。我對齊小姐沒有興趣,他日也不希望再聽到關于?我與她有任何傳言。”

    “翟總,你還沒見過我女?兒,其實你……”

    “我并不是在?跟你討論,而是提醒你。”翟洵淡淡道:“齊家在?商場一貫穩扎穩打,若是不犯事不得罪人,找個不錯的接班人,齊家將來?還能延續興盛。”

    點?到為止。

    齊董看著翟洵離開的背影,凝了凝神,算是明白翟洵來?這里的目的了。剛才那句‘不得罪人’,可不是什么提醒,更是警告。如果他再堅持兩家聯姻,站在?翟老爺子那邊,那就算是得罪了翟洵。

    想想周家最?后的結果,他不經動搖。

    站隊,本身就是一種冒險。

    翟洵從宴會的客廳出來?,空氣更涼,卻也沒冷卻他心中的煩躁。腦子里都是沈名姝今天對她橫眉冷對的模樣。

    他點?了根煙。

    楊熙也從里面走出來?,翟洵沒抬頭,他現在?沒心思搭理誰。

    “翟總,剛才我看見沈小姐上了樓。”

    翟洵夾煙的手一頓,陰惻惻轉頭:“什么時候?”

    “你來?之前二十分鐘左右。”盛旺如今雖然在?南城也有一席之地,但楊熙也沒有放松日常交際,這次齊家壽宴,來?的都是南城各界大佬,他早早就來?了。

    翟洵瞇起眼,楊熙看了眼他的神情,這才低下頭說:“我怕沈小姐吃虧,上樓打聽了一下,聽說是齊小姐在?沈小姐那兒訂了兩套衣服,今天特別送過來?的,說是一套女?士,一套男士……”

    周圍的氣壓如剎那間襲來?的海嘯,一瞬間驟變。

    楊熙看看他身上的西裝,沒再繼續往下說,翟洵那狀態肉眼可見陰沉起來?,他也挺怕再說多一句要出事,所?以這些話術都是他認真?思量了幾遍的。

    難怪。

    翟洵將煙狠狠掐滅,難怪沈名姝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是那副表情。他深吸一口冷意?,戾氣沉沉。

    ‘翟洵,你別忘了當?時的話就行。’

    所?以沈名姝是以為他和齊穎有關系,再提醒他,別忘了當?初她留下的那幾個條件——一旦有了新的女?人,或者要結婚,她會立馬離開。

    二樓的門被踹開的時候,齊穎正一邊和好?友說話,一邊準備戴耳環下樓。

    所?有人都沒想到翟洵這樣的身份,竟然會就這么闖進來?,那神情和氣場,冰冷徹骨,陰鷙暴戾,透著殺伐,眾人一聲不敢吭。

    齊穎也嚇得頓在?那里。

    “翟,翟總,你這是做什么?”齊穎緩過神,站起身。

    翟洵盯著她身上的禮服,目光直接,掃到那截藍色絲綢,眼神冷窒。

    “脫下來?。”

    齊穎以為自己聽錯:“什么?翟總,雖然我齊家不比如今的翟家,但也不是什么能讓人羞辱的地方!”

    翟洵笑了一聲,他從銀盒抽出一支煙,楊熙便順手上去?替他點?了。

    他的笑毫無溫度,像一場冰嘯:“脫下來?。”

    他還是那一句。

    齊穎被那眼神盯得面色發白:“你真?的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我難堪?”

    這話聽了,連楊熙都搖了搖頭。

    齊穎雖然不算傾國傾城的漂亮,但在?南城名媛圈內姿色也是小有名氣,彼時禮服加身,妝容精致,神色中伴著些許委屈,但凡面前換個男人或許都會心軟。

    可惜,她面前的人是翟洵。

    齊穎顯然是還不夠了解翟洵睚眥必報的性格,以及手段。更何況,這次她還把沈名姝一并設計進去?……以前沈名姝是什么人他是不清楚,但能在?翟洵面前隨意?甩臉還能被翟洵如此重視的女?人,但凡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去?打她的主意?。

    再者,背刺翟洵,齊家是怎么敢的?哪怕仗著老爺子在?,這個手段也太低劣。以翟洵的作風……

    如果他預感得不錯,這次齊家恐怕也要有一場風暴。

    翟洵吸了口煙,眼底的情緒被陰狠完全遮擋,他側了側眸,身后的保鏢直接進來?。

    屋內的女?人們嚇得花容失色,齊穎后退幾步:“翟洵,你敢!”

    保鏢拽住她的手,看起來?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她扒干凈,她尖叫道:“我脫,我自己脫!放開我!”

    片刻,齊穎臉色煞白將禮服拿出來?,身上已經換上了其他的,她還有些發抖,只?是勉強在?翟洵勉強保持鎮定。

    楊熙很有眼色上前替翟洵接下了。

    翟洵離開屋內,齊穎才不受控制直接坐在?地上-

    從別墅出去?,翟洵看見張達的未接,他能猜到這通電話的內容,怕是沈名姝沒肯上他的車。

    翟洵擰著眉心,彈了彈煙灰,灰燼被寒風吹到空氣里,眨眼消散。

    幾分鐘后張達便將車開回來?,翟洵彎腰上車,電話沒通,讓人直接開到新北去?。他情緒糟透了,咬著煙將領帶完全扯下來?丟車上,渾身的戾氣,車內氣壓壓縮殆盡。

    是他近日來?脾氣太好?了,這些人也敢算計到他的頭上來?。

    他撥出一個電話:“齊家的項目撤了。”

    “翟總,B輪投資剛剛開始,現在?撤了,這家公司就無法上市,不止齊家我們也會有虧損。上下浮動恐怕有三十幾個億……”

    翟洵冷道:“不如你來?做我的主?”

    那頭登時噤了聲。

    翟洵將手機甩到椅子上,不是想玩嗎?那就看看他們玩不玩得起。

    他沉著臉問:“她沒說什么?”

    張達默了默,背心微微浸出汗來?,現在?的翟洵實在?讓人惶恐,他猶豫著將沈名姝讓她帶話說給?翟洵。

    待說完,后座的人也并未有反應。

    他試探著往后看了眼,只?瞧著翟洵那臉色陰沉得駭人。

    車在?寒風黑夜中行駛,翟洵拿起手機,沈名姝的電話一直忙音,煙霧迷著他幽暗的眼,他忍著性子,點?開沈名姝微信。

    【在?哪兒?】

    消息發送,隨機彈出一條系統提示——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第38章 chapter 38

    許嘉衍聽說了二樓的事從齊家趕來找翟洵, 剛坐下,李周就敲門進來報告:“翟總,沈小姐在?工作室附近的酒店。”

    許嘉衍看了眼沙發上沉默抽著煙的翟洵,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李周說完, 他從翟洵身上看到一絲放松。

    今天熱鬧的壽宴, 在?翟洵翻臉離開的后便陷入了僵局,壽星齊董上樓后就再沒出現, 而一貫喜怒難辨的翟老爺子走的時候臉色亦是鐵青,事情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一開始他也很疑惑,剛才在?會客廳, 翟洵和齊董看起來到時沒什么異常, 怎么就突然鬧成這樣?

    但路上從楊熙那里一問, 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示意李周先出門,再斟酌道:“四哥,撤資的事你真想?清楚了?”

    翟洵呼出一口煙, 眉心緊蹙抬眸看他, 許嘉衍心口一跳, 下一秒,翟洵又收回視線。

    許嘉衍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心里想?:

    翟氏一旦撤資,就意味著和齊氏徹底鬧崩,老爺子一貫和齊家交好,那就等?于?是告訴所有人,翟家內部出現了問題。家族企業, 最忌內訌。

    老爺子那派的頑固們?從前信服翟洵,而如果翟洵和老爺子一旦分作兩派, 情形未必樂觀。

    但他知道,翟洵做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算無遺策的老爺子也失敗了,他們?把沈名姝拉進來的時候,事情就注定不會朝太好的方向發展。

    無論多少次,結局都不會改變,就是當初的周氏,哪怕花了幾?年的力氣,翟洵也到底還?是一點點將?它?蠶食殆盡。

    說來也奇怪,翟洵這樣感情寡淡的人,偏偏生了沈名姝這個軟肋。

    沒多久許嘉衍起身離開。

    翟洵坐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看到沈名姝拒收的消息,他就知道沈名姝不可能回新北,她不會讓他在?家里見到他,甚至可能不會讓他找到她。

    當時他真有一個念頭,沈名姝會不會又直接離開南城,就像那時候一樣。

    濃煙從他唇瓣溢出,狹長?幽冷的眼中布滿駭人的血絲,他現在?本該直接打開沈名姝的房門,把人從床上捉起來,握著她的心臟好好去問問她——她讓張達轉告自己的那句話是怒而出口,還?是真心實意。

    他手指發緊,連猩紅的煙蒂一并捏碎在?掌心。

    可他始終沒有起身。

    這一晚沈名姝睡得并不踏實,睡去醒來好幾?次,早上五點多再度噩夢驚醒后,就沒了睡意。天剛亮起來便出發去了布料市場,結束回工作室才十點多,電梯門一打開,就感覺到一絲古怪。

    沈名姝往里走,站在?工作室玻璃門口看見門口兩個穿著西?裝,站得板正的男人,心緒微亂,推門進去,傅玲便立馬上前來給她打了個眼色,示意她辦公室有人,而后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道說:“姐夫來了。”

    其實不說沈名姝也猜到,她聲色清淡:“他不是。”

    說完看了眼辦公室里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吸口氣,筆直往自己的辦公室去。

    推門而入,翟洵站在?窗口點著煙,深灰色大衣,身形頎長?背影挺闊,窗戶開了一小半,冷厲的風混著煙味迎面吹在?她臉上。翟洵轉過頭,隔著微朦的煙一瞬不瞬盯著她,隔了幾?秒才將?煙掐去,他道:“衣服是老頭拿來的,我不知情,至于?齊穎——”

    他提起這女?人明白都感到不耐煩:“你知道更不可能。”

    沈名姝當然知道,她沒有懷疑過翟洵和齊穎真有什么關系,她生氣的也不是這個。

    她唯一的疑惑也只是那件衣服,現在?她對這件事的疑惑他恰好給她解釋了。也就是說,整件事的誤會都已經說清楚了。

    可是沈名姝卻沒覺得有什么值得高興的,是的,她感覺不到任何?的愉悅。

    這種沉悶的心情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從她嘴里說出的尖銳的詞語。

    “如果你來說是這個,那我知道了。”

    翟洵眉心跳了跳,他道:“然后?”

    沈名姝望著他,不知為什么,她突然不知死活地企圖激怒他:“張達沒向你轉達嗎?翟洵,我不想?再……”

    她話還?未說完,脖子便被翟洵握住,那寬厚的大掌是冰冷的,帶著清涼的煙味,就像冷刀束在?她的皮膚上,稍微一動,便是鮮血淋漓。她的臉色肉眼可見泛起紅,她惱怒又憤恨,嗓音略顯嘶啞,不管不顧道:“我不想?繼續了,我要結束,我們?——”

    喉嚨上力道加重,她嗓子又脹又癢,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剩下嗓音里的咳嗽。

    翟洵眼底泛著血絲,平靜眨眼幻做躁郁,他冷冷看著沈名姝漲紅的臉,到底沒舍得,不過一瞬他便松了手指,輕輕捏著她的下巴:“別激我。”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似平靜發瘋的狀態:“我會把事情處理干凈,但是離開我這個想?法,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沈名姝眼底也是冷的,可很快,那雙桃花眼周又微微熱起來,她咬著牙驅散這種委屈帶來的情緒。她控制不了生理。

    是他們?把她扯進去的,在?二樓被羞辱的時候,她一個人的時候,翟洵在?哪里?她出門看見那件情侶裝穿在?翟洵身上的時候,誰問過她的感受?

    他有問過一句嗎?

    哪怕昨晚她離開后,他又問過一句嗎?有找過她嗎?甚至連一條消息也沒有。

    現在?出現,一句輕描淡寫的解釋,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了。

    沈名姝什么也不想?說了,她錯開眼,下一秒又被翟洵托著下巴掰回去,眼底陰影覆蓋,不等?她反應,唇上被重重壓住。

    他托住她的腰將?她朝上抬,便于?他更深地吃盡她。

    舌頭掠過口腔內所有的軟肉,席卷她的一切,唾液相、交的聲音不那么純潔,充滿情-色的意味。

    瀕臨窒息,沈名姝的指甲深深掐在?他的后腰上,然后拍打他的背脊。

    松開時,沈名姝頭抵在?翟洵心口大口喘氣,翟洵不肯放過,只給她兩秒的懈怠又低下頭吻上。

    直到沈名姝身體?發軟,他才勉強推開,那雙眼直白而充滿占有欲地看著她,指尖拂過沈名姝紅潤到微腫的唇,用自己干燥的指腹抹去那粘稠的透明津液,另一手撫摸她的頭發,如同安撫一樣,緩緩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氣,受了委屈,誰欺負你我替你還?回去就是了。”

    沈名姝沒勁甩開他,問:“怎么還??”

    “和以前一樣,行不行?”

    他這問句帶著些許縱容的成分。剛上高中的時候,那段時間學?校的風氣不太好,沈名姝不小心招惹了當時高年級中的刺頭。那天剛放學?,沈名姝就被幾?個學?生拉走,后來司機沒等?到人,跟翟洵報備。

    這件事最后的結果并不是以那個欺負她的人退學?作為結束的,因為她在?這個過程里挨了打,臉上,膝蓋上,手肘都有瘀青。翟洵說,滿意為止。

    后來這四個字出現了很多次。

    不是她滿意為止,而是他滿意為止……折磨到他滿意為止。

    她生了氣受了委屈,他會比她更惱怒更暴躁,他消不了氣,事情就不會停。

    沈名姝緩過來一點,讓翟洵松手,自己一并往后退,翟洵對她這個回應很不滿意,他是覺得自己不該給她這一晚冷靜的時間。

    他攬著她的腰道:“不許躲。”

    “你真當自己是皇帝么?”沈名姝懟道。

    翟洵:“哪個皇帝做得我這樣憋屈?”

    沈名姝聞言,簡直要翻白眼,他憋屈?他哪里來的臉說自己憋屈。他一靠近,身體?自然就熱起來,熱度來回感染著二人,翟洵掐住她的腰,從她還?未褪去的大衣探入,隔了一層絲質襯衣輕輕摩挲。

    沈名姝身體?霎時緊了緊,才想?起來門并沒有上鎖,她下意識去抓翟洵的手,反被禁錮在?他手中。

    她真怕他發什么瘋:“這是在?我工作室,你別亂來。”

    “怎么算是亂來?這樣?”衣擺就那么掀開,翟洵在?她面前一貫沒什么底線,略顯粗糙的掌心磨蹭著光滑的腰肢,再毫無預兆朝上,緊緊覆蓋她的前頭:“還?是這樣?”

    沈名姝瞬間吸口氣,在?力道上是拿他沒辦法的,她一腳踩在?他鞋上,一點沒留情面,翟洵悶哼,手沒松,也沒把人推開,就由?著她撒氣。

    她聽見翟洵問她:“解氣了嗎?”

    他似是一點沒不高興。

    翟洵滿不在?意這疼痛,動了動腳,重復一句問:“問你呢,解氣了嗎?”

    “沒解氣又怎么樣?”

    翟洵:“這不是還?哄著嗎?”

    沈名姝抬起下顎,露出光潔修長?的脖頸,道:“剛才也是哄著?”

    翟洵臉色微頓,視線下垂,即便只是一瞬間,但她皮膚太白,稍微一碰就是紅痕,現下脖子上清楚記錄著他的罪行。

    但沈名姝知道,剛才她那一腳更重。

    翟洵撫上去,眼里的冷完全散去。

    翟洵:“我跟你道歉。”

    但他還?是提醒她:以后那種話,不許再說。

    他警告她:一次也不行。

    沈名姝一怔,這兩回,他的道歉輕易地不符合常理,翟洵什么時候跟人低過頭?道過歉?哪怕是他違背規則,也不可能和規則低頭,而是改變規則。

    沈名姝的心情勉強舒服一些,但并不能讓她完全釋懷,齊家這種事并不是第一次發生,只要翟洵和她有牽扯,也許就還?有下一次。

    翟老爺子也不會由?著。

    翟洵說會處理好,那她就等?著,等?翟洵給她的結果。

    沈名姝催促翟洵離開,這是在?工作室,他已經來了很久了,影響不好。翟洵反問她:“多久?”

    沈名姝沒多想?,垂眸看了他的腕表:“二十分鐘了。”

    “嗯,那還?得很久。”

    她聽見那又低又啞的嗓音,抬眼,對上翟洵漆黑的目光,秒懂那含義?,登時清醒。

    翟洵一把將?她抱到桌上,沈名姝不備輕呵一聲,眨眼背脊就要落到桌面,翟洵俯身下來,熟練解開她后背束縛的暗扣。

    他將?她雙手合并朝上,紐扣都松散了,緊繃處被他快速解開。

    他再低下頭。

    滾燙的唇,粗糲的繭,就只折磨著那兩個地方。

    沈名姝抬腳要踹,忽而皮膚生疼,翟洵從她前方抬起頭,在?她耳邊啄了一下,喑啞道:“這段時間我會有點忙,可能見不了幾?面,你乖乖的,嗯?”

    他沒有做更多進一步的動作,吸了幾?次后便幫她重新扣起來,他將?人抱起,攬在?懷中:“姝姝,回答我。”

    有時,他也很偏執。

    沈名姝勉強應了一聲,心中卻有些不安。

    她稍一動,翟洵箍她的手:“別動,我緩緩。”

    沈名姝當然能感覺到腿上燙得厲害,他呼吸也越發的沉,他感覺到她的緊張,不太高興地說:“放心,時間不夠弄你,我還?有個會要趕。”

    沈名姝臉色白了又紅,高跟鞋踢他:“滾。”

    第39章 chapter 39

    沈名姝解開兩顆衣扣, 從辦公室鏡子里去看那心口的痕跡,剛才翟洵那一口用了力氣,清晰而深的?吻痕似紋了一團火似的?。

    她重新扣起來, 起身在?窗口站了片刻, 臉頰和身上的熱度終于完全消散。

    她有時候也弄不懂自己的想法, 人也未必完全?了解自己吧。

    這應該是感情里最忌諱的事?情。誠然, 她舍不得翟洵,卻也惶恐陷入不斷的?紛爭里, 憂思多慮,風吹草動對她來說都是草木皆兵,她其實永遠在?動搖, 她一貫知道的?, 她其實很自私。

    說句難聽的?, 如果翟洵是?個?壞東西,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沒有底牌。

    唯一仗著?的?,不過是?翟洵對她的?喜歡。在?她心?底, 感情是?最漂浮的?和不安的?, 所以于她而言, 她所得到的?一切,經歷的?任何事?,都會?成為令她動搖的?因子。

    可是?,即便本性并不堅定——

    她還是?舍不得。

    沈名姝時常覺得,自己會?因為想得太多而死得很早。

    她甩甩腦子,去看桌上震動的?手機。

    是?個?陌生電話,但她隱隱有種?預感, 或許猜到這個?人是?誰。

    女人的?聲音和昨晚在?齊家二樓時一樣高傲。

    “見個?面?”

    沈名姝沒有多余的?猶豫,應下邀約, 就算她不去,齊穎也大概會?找到這里來,今天?工作室已經被翟洵弄得夠熱鬧了。

    把?圖紙收拾干凈,剛要出門,沈名姝就迎面和張婷碰上?*,之前因為開除的?事?,張婷這幾天?也沒怎么來工作室跟她碰面。二人視線相對,尷尬兩秒隨即相視一笑。

    張婷問:“要出門?”

    “嗯,有點事?。”

    “我在?路上聽說有人找過來。”張婷問:“不要緊吧?”

    沈名姝搖頭說沒什么,張婷也沒多問,聊了幾句,沈名姝看著?她神色發覺一絲異樣,詢問:“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說嗎?”

    張婷頓了頓,道:“哦,沒事?,你先去忙吧。到時候再說。”

    張婷平時不太拐彎抹角,沈名姝便也沒多在?意。

    等沈名姝離開,張婷聽見工作室有人提起剛才的?事?,都在?議論沈名姝和那個?男人的?關系,還有那個?男人的?長相。

    她找給她發消息的?員工問了一嘴。

    “有兩個?人在?外面不知道是?保鏢還是?助理,那個?老板應該是?Cloris的?朋友,開始好像是?在?吵架,我們還挺擔心?的?……”

    “老板?你們見過嗎?”張婷好奇地問。

    員工說:“沒有,一看就很有錢,穿得也很講究。”

    張婷聞言默了默,沈名姝這般眼高于頂的?人,該是?什么樣的?男人能?入她的?眼?自信,有才華,長得漂亮,不需要負擔家庭,有錢優秀的?男人排著?隊等著?挑選,未來一片光明。

    多么令人憧憬和艷羨的?人生,她想到如今自己的?生活,眼底微暗。

    都是?人,怎么人和人的?差距這么大呢?

    沈名姝和齊穎就約在?工作室附近的?咖啡廳。

    早上九點多,冬日的?陽光微弱,沒太多的?溫度。

    沈名姝點了一杯熱美式,加了半袋糖,對方沒開口她也只神色淡淡地攪動著?。

    “我沒想到你是?個?這么難纏的?女人。”

    沈名姝抬眸,齊穎冷冷道:“我以為你會?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經歷這種?羞辱一定會?離開翟洵身邊。”

    沈名姝目光清冷,沉默兩秒,淡聲道:“翟老爺子沒告訴過你,更?難聽的?話他早就說過。”

    齊穎神色一頓,沈名姝道:“給你送禮服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想做什么了,讓我對翟洵產生誤會?,最好能?和翟洵徹底決裂。翟老爺子真是?年紀大了,這么多年過去手段還是?一如既往的?低劣,好歹曾經也是?德高望重的?長輩……”

    她眼中充滿嘲諷。

    “你就沒有懷疑過一絲?”齊穎其實不該問這個?問題,她已經得罪了翟洵,齊家的?人不會?保她,她現在?能?依仗的?只有翟老爺子,她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么,所以她找到了沈名姝,她希望能?從她身上找到突破點。

    可是?看著?沈名姝毫不在?意的?樣子,她內心?是?真的?好奇,看沈名姝也不像是?戀愛腦,她不相信她沒有一點懷疑。

    “你就這么相信他和我沒關系?”

    “是?。”

    沈名姝:“就算翟洵要做,就算他要和你有什么,他也不會?這么羞辱我。”

    翟洵不屑做這種?事?,他會?直接跟她分手,而不是?背刺她。

    齊穎臉色發白。

    沈名姝:“齊小?姐,我猜你今天?找我,是?想再看還會?不會?有別的?機會?。但顯然你既不了解翟洵,也不了解我。如果我要走,也一定是?因為翟洵自己的?原因,而不會?是?因為其他任何人。你對自己太過自信,說句難聽的?話,拼命往翟洵身邊去的?女人你不是?第?一個?,你在?我眼底什么也算不上。”

    齊穎深吸一口氣:“你算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進不了翟家……翟老爺子這么反對,你的?日子能?好過到哪兒去?你要和他抗爭,簡直就是?——”

    沈名姝忽地一笑將后?話打斷。

    太可笑了。

    “誰說我要進翟家?還有。”沈名姝抿了一口咖啡:“齊小?姐,我真心?地認為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想著?怎么威脅我,而是?想想自己的?站隊到底有沒有問題。”

    沈名姝輕描淡寫說完,齊穎眼底發冷。

    “你們都太低估翟洵了。”

    沈名姝抽了一張紙巾擦嘴,她拿起包包站起身,垂眸看向齊穎:“他最恨的?就是?被人算計。”

    走出咖啡廳,齊穎跟上來,語氣不善喊住她:“等等!”

    沈名姝回頭:“我來見你是?因為我不想接二連三接到你的?電話,所以以后?,希望我們不會?再有其他的?聯系。”

    齊穎道:“剛才你那句話什么意思?翟洵要做什么?”

    沈名姝看著?她,臉色如水淡漠:“我欠你什么嗎?且不說我知不知道,對于一個?威脅過我的?人,我似乎沒有義務回答你。”

    “沈名姝!”

    沈名姝面色微冷,她看向齊穎,冷笑:

    “不如你猜猜,你這么算計翟洵,可他現在?都沒有動你,是?為什么?”

    “他沒動我?你知道什么?!昨天?當?著?那么多的?面,他強迫我脫……”齊穎憤恨說了一半,話音頓住,隨即咬著?牙道:“你以為我想嗎?我也不想去招惹他,可是?我有什么選擇?你們都知道什么?!”

    因為在?路邊,齊穎壓著?聲音,又因為情緒太過兇猛,竟似睚眥欲裂。

    沈名姝并沒有任何動容:“所以呢?這不還是?你自己的?選擇嗎?我沒有義務去同情你。”

    她不僅不同情,甚至還有報復心?,她冷道:

    “你們做事?之前,難道沒有人提醒過你們,翟洵那人瘋起來連自己都咬么?”

    …

    這幾天?沈名姝的?世界十分安靜,那天?之后?,也再沒有接到過齊穎的?電話。但即便是?她這樣不關注財經新聞的?人,還是?聽說了一兩個?消息。譬如齊氏經濟危機,陷入漏稅丑聞,似乎還有其他有關聯的?企業也受到影響。

    再譬如幾個?翟氏董事?的?集體辭職。

    沈名姝便想起翟洵那天?從辦公室走的?時候說要忙幾天?,為了不讓自己的?思緒過多放在?翟洵身上,她連著?加了幾天?的?班,也不讓自己再關注這些消息。

    她怕分心?,也怕貪心?。

    想知道更?多,就會?想這個?人,被牽動,連穿針引線的?基礎技巧也會?變得笨拙。

    可即便隔絕所有消息,她心?情還是?悶悶的?。這天?九點多剛下班準備回家,蔡冉突然打電話給她,蔡冉不太會?掩藏,很明顯能?聽出情緒不佳。

    詢問沈名姝要不要出來喝點酒,如果是?以往她可能?會?拉著?蔡冉找個?更?清靜的?地方,但今天?除了關切蔡冉的?,她也想放松放松精神,照著?地址打車過去。

    是?個?叫MIU的?酒吧。

    沒上包廂,就在?貴賓卡座上,只是?光線有些昏暗,沈名姝在?這種?環境下視力會?受很大影響,找了好一會?兒才看見蔡冉。

    卡座上男女都有,男人偏多。

    蔡冉手里拿著?酒杯,手搭在?一個?男人肩膀上,越過幾人沖她招手。等走近,蔡冉將座位邊的?男人使喚開,拉著?沈名姝坐下,給她一杯低酒精的?飲料,然后?自己端起杯子就是?半杯下肚。

    沈名姝看她這勢頭,心?底咯噔:“怎么了?”

    蔡冉頭靠在?她肩膀:“沒事?,就是?跟我媽吵架了。”

    沈名姝稍微松口氣:“因為什么事?兒?”

    DJ聲開始工作,蔡冉說第?一遍她沒聽清,第?二遍的?時候依稀聽見是?因為家里公司的?事?。沈名姝還想問清楚,蔡冉道;“不說啦,說得煩人!本來前幾天?就想找你了,那天?齊家的?事?許嘉衍不跟我說,你也不知道跟我知會?一聲。我當?時就趕過去給她兩巴掌!”

    “也不全?是?她。”

    翟家齊家,兩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怪齊穎一個?女生身上倒也沒必要。

    “我知道不全?是?她,但是?她也欺負你啊,還有翟洵!他怎么回事?啊?他到底能?不信行?一天?天?就這么些破事?,連個?老頭都擺不平!姝姝,這種?男人我們不要了,我給你找更?好的?!”

    蔡冉說著?又把?手里的?酒喝干凈了。

    沈名姝附和著?說笑:“行,不要了。”

    她怕蔡冉喝多,一直盯著?,結果糟心?事?聊著?聊著?,近日來沉悶的?心?情有發作的?趨勢,她也喝了不少?。

    好在?還沒完全?放縱,就是?看著?蔡冉這是?要喝多的?節奏,一看時間十一點,確實也不早了。沈名姝說該回去了,蔡冉不肯,把?人按在?座位上,手一招呼:“去,把?這里最好最帥的?男人都找來給我閨蜜安排上。”

    沈名姝:“……”

    沒多久,六七個?穿著?背心?或緊身衣的?男人依次靠過來,個?個?身材高挑,或俊氣或野性風格不一,每一個?人的?肌肉紋理都清晰可見,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有吸睛的?本事?。

    周圍人的?視線都忍不住移來。

    沈名姝也算見過大場面的?,但這種?情況還真是?第?一次,她多少?不自然,蔡冉這樣的?老手自然滿不在?意,她攬住沈名姝的?肩膀,道:“有喜歡的?嗎?挑挑,這個?,這個?不錯,他可會?玩兒色子了。”

    是?個?穿背心?,長相俊朗的?男人。

    沈名姝錯開視線,說不要,蔡冉在?興頭上,加上DJ 聲音大,她也沒注意聽沈名姝說話,直接將沈名姝拉起來:“還有這個?,身材最好,你試試。”

    說完不等沈名姝反應,拉起她的?手在?男人胳膊上戳了一下。

    陌生的?堅硬感讓沈名姝一瞬間想起男人那張冷峻的?臉來,她下意識想,翟洵要是?知道她現在?在?做什么,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晚十一點半,翟氏頂樓的?會?議室,燈火通明。

    幾個?頂層董事?,電腦上還有海外的?基金經理正在?視頻,翟洵翻閱著?各家最新的?資金動向,神色淡漠而冷白。

    許嘉衍坐在?旁邊,將剛看完的?資料放在?手邊,因為翟洵這次的?動作和許家幾個?重點項目也有關系,所以最近也都上班似的?過來翟氏這邊。

    他揉了揉額頭,拿出手機才發現十幾分鐘前的?微信。

    點開,手指一頓,看清照片上的?人,連視線也頓住了。

    照片里,蔡冉和沈名姝的?手都在?一個?衣著?暴-露的?男人手臂肌肉上,他粗粗一數,好樣的?,旁邊還有五六個?男模。

    他壓了壓睫毛,蔡冉平時倒是?有點幾個?一起玩色子和游戲的?臭習慣,這次還把?沈名姝帶去了。蔡家和齊家一向交好,蔡家本來就牽扯其中,這祖宗……

    許嘉衍抬頭看了眼眉宇冰涼的?翟洵,這邊時間已經夠緊張,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要是?翟洵發現,還不知道怎么會?出什么事?。

    手機又發來消息。

    許嘉衍看完:“……”

    許嘉衍眉心?抽得厲害,他咬了幾下牙,轉頭低聲和翟洵說話:“四哥。”

    翟洵抬眉看他,等后?話。許嘉衍也沒多說,把?手機聊天?界面放到他眼前。從照片開始,翟洵的?神色就似一片幽沉的?黑海,最后?他的?視線落在?最后?一條消息。

    【兩個?都喝得不少?,和幾個?男模一起上包廂了。】

    第40章 chapter 40

    MIU酒吧二樓的包廂里, 熱烈的音樂聲混著色子和酒杯碰撞聲,少?許的煙酒氣,是沈名姝鮮少?接觸的環境。

    已靠近十二點, 沈名姝平時的生物鐘也沒那么早, 今天?或許是喝點酒, 現下渾身困意, 她安靜坐在一旁醒酒,但蔡冉還在興頭上, 正跟幾個人玩得起勁,旁邊看?熱鬧的其?中一人走過來坐到她身邊。

    問她要不要玩一會兒?反正坐著也是坐著,不喝酒, 就當打發時間。

    沈名姝看?了眼蔡冉的方向, 打算再等十分鐘一定要拉著人回去了, 一邊沖男人點頭,這游戲她很?久沒玩過,玩兩局打發時間也可以。

    沒幾分鐘, 男人詫異看?向沈名姝:“我還以為你不會玩, 看?不出來你這么厲害。”

    沈名姝笑了笑說會一點。

    她的情緒頗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 沒心思。她會的這些都是翟洵教她的,翟洵十幾歲時就開始上桌和翟家的長?輩對局,從色子到各類棋牌,沒有他?不精通的。

    她問他?,學這些有什么用?他?很?淡地看?她一眼,說她不懂。

    后來她長?大了,他?那時也開始接觸公?司。她收到他?的消息去會所找他?, 見到他?用一局牌拿下了對家的商業伙伴,約莫開始懂得一些。

    人都離開了, 他?一身酒氣,雪白的臉色已是酡紅,他?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看?著她,說:“頭疼,過來給我揉揉。”

    她走過去,翟洵將她拉到懷里,他?從后將她禁錮在兩臂之間,下巴就搭在她后頸上,少?年的氣息褪去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屬于?男人的微微粗糲的下巴,她忍著癢,看?向一桌的凌亂:“這個好玩嗎?”

    “不好玩。”

    “我能學會嗎?”

    翟洵哼笑一聲,他?捉著她的手,再拿起一張紅桃Q,然后塞到她指縫間:“我教你。”

    從那以后,翟洵有興致時就會跟她玩兩手。

    很?奇怪,她總贏,珠寶柜里她沒帶走的那些首飾孤品,好幾樣都是從翟洵那里贏來的。

    沈名姝回?過神,入眼的是現實里的渾濁氣息,她還是不那么習慣這里的氣味,還有這些男人身上的香水。翟洵就很?少?用香水。

    她瞇了瞇眼睛,站起身,剛要準備去叫蔡冉,包廂的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沈名姝先?是看?到許嘉衍頓了頓,不知?為何心里突然緊張,而后下一秒,她的目光對上翟洵幽沉而沒有情緒的眼。

    …

    包廂內燈光明亮,沒有任何聲音,剛才的熱鬧與嘈雜聲從沒出現過。人都被趕出去,許嘉衍把蔡冉抱了出去,包廂內只剩下沈名姝和翟洵。

    沈名姝坐在沙發上,頂著那道陰沉而沉默的視線,說心里沒有心虛那是假的,但隨即她又想?,自己又沒做什么,有什么好心虛的?

    她聽?見打火機打燃的聲音,抬了抬眸。

    翟洵就坐在面前的黑玻璃桌上,咬著煙低頭看?她,深吸一口才慢悠悠問:“好玩嗎?”

    聽?不出是什么情緒。

    沈名姝默了默,道:“沒玩,蔡冉心情不好,我過來陪陪她。”

    兩聲悶咳,雖然很?克制,沈名姝還是聽?得很?清楚,她下巴微揚去看?翟洵,才注意到今天?的翟洵臉色比往日更?蒼白一些,嘴唇也沒太多血色。

    她道:“不舒服還抽?”

    翟洵冷笑:“我死了不是更?好?”

    沈名姝:“……”禍害遺千年,死不了。

    沉默了幾秒,翟洵寒著臉將煙滅在桌上,站起身,也沒去拉沈名姝,徑自便往外走:“回?去。”

    比沈名姝想?象中的過程平淡很?多,她甚至都做好了要和翟洵大吵一架的準備,就像前兩次,說不好這人又要怎么折騰她……雖然今天?什么也沒做,但翟洵的臉色可以看?出來,是動了氣。

    沈名姝看?著男人的背影,默默跟上去,心底有股別扭的勁兒,前幾天?的事情還沒結束,現在她就是不想?解釋更?多,哪怕她知?道現在該說什么讓翟洵消氣。其?實也就是幾句軟話的事。

    可她不想?一個問題還沒有處理?的情況下,自己又落在了下風,占了弱勢,主動示軟去。

    許嘉衍的車也在路邊,蔡冉在他?車里,說是要送她回?蔡家,沈名姝這才放心上車。

    兩輛車一前一后同行,都是往江南區的方向。

    一路上,翟洵都在閉目養神,半句話也沒說,沈名姝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氣氛一直僵持到江南區。

    邁巴赫停在翟家別墅門口,沈名姝的手去開門,許嘉衍的人比他?們的早到,車內沒人,應該已經上樓了。

    等她下了車到門口,也不見翟洵下車,倒是張達從駕駛座下來同她說:“沈小姐,翟總還得去公?司,讓您先?回?去。”

    沈名姝一頓,看?了眼緊閉的后座車窗,吸口氣轉了身。

    她知?道翟洵這是在給她臉色看?,連一句話都要讓張達說給她聽?。沈名姝走進前院內,身后的汽車已然啟動,接著聲音逐漸遠去,她咬了下唇,心底憋著一股氣,隔了幾秒才抬步入內。

    鐘平還沒睡,給沈名姝熱了杯姜茶讓她暖身,沈名姝就站在廚房抱著姜茶小口小口地喝,爐子還熱著,姜茶的味道溢滿廚房,她喜歡這種煙火氣。

    鐘平一邊隨手收拾,一邊和沈名姝閑聊:“看?這時間,今天?又不會回?來睡了。”

    沈名姝頓了頓,問:“他?這幾天?都沒回?來?”

    鐘平回?答:“前天?十二點多回?來的,人不太舒服,有點感冒。”

    難怪。

    沈名姝想?起翟洵今天?的幾聲悶咳,還有那難看?的臉色,她走神被姜茶燙了下嘴皮,皺起眉頭,連同心跳的頻率都加快幾次。

    翟洵應該是從公?司去找她的,把她送回?來,又回?了公?司。

    如果今天?換作是她,生氣也情有可原……

    沈名姝心緒沉沉地上樓,坐在床上,打開手機,又息屏,如此反復三?次,最后還是把手機放到了床頭。

    第二天?一早,她酒量尚可,除了有一點暈,不算太難受。

    起床便先?去了對門看?蔡冉。

    進門才知?道蔡冉的媽媽徐阿姨也在家,傭人領著她進門,正好碰到徐阿姨從樓上下來,看?到她便露出笑來,而后嚴肅道:“昨晚她帶著你去瞎玩,下次你不要去了,別被這死丫頭帶歪了。你昨天?喝酒了嗎?”

    徐阿姨是個直爽的性格,這一點蔡冉隨了她。

    沈名姝老實說:“喝了一點,我好好說說她,下次也不讓她這么喝了。”

    “就是啊,你們兩個女孩子在外面喝這么多很?危險的,還好昨天?是你,又有許家那小子送回?來……”說了一半,徐阿姨手機響起,忙著去接電話,沈名姝也就有時間往樓上逃了。

    她一如既往不太會應付長?輩。

    上樓見蔡冉正趴在床上玩手機,兩只眼睛瞇起來,下一秒又要睡過去的樣子。沈名姝發笑,把她手機拿到一旁,讓人再睡會兒。

    蔡冉哈欠打得眼淚直流:“那你留下吃午飯唄……”

    沈名姝說還有事要去工作室,蔡冉呼吸漸沉,她才小聲關上門。

    下樓時,很?輕易能聽?見客廳的說話聲,應是還在通話。

    “我就讓冉冉問問能不能從她那里打聽?一下翟洵的意思,又沒說別的什么,你女兒不肯就算了,還說那些什么鬼話。我要是有別的辦法,我還麻煩名姝嗎?”

    “哎呀你別跟我說這些,昨天?許嘉衍過來也什么沒透露,你今天?見到翟洵了嗎?聽?說宋總也沒見到。”

    “算了,再想?辦法,她一個小姑娘也不容易,能不添亂就不麻煩她了。”

    原來蔡冉這幾天?心情不好是因為這些事,蔡家公?司應該出了什么問題和翟洵有關系……蔡冉不愿意麻煩她,昨晚這才吵架。

    沈名姝重新回?了房間,特?意等了一會兒才再下樓,徐阿姨聽?到聲音從廚房探出頭,大概看?到她拿包,道:“你這就要走了?中午吃了飯再走吧。”

    沈名姝笑著說:“今天?工作室太忙了,等一陣子我再來打擾您,到時候阿姨您別嫌我就好。”

    徐阿姨佯裝生氣,倒了杯熱湯過來,不容拒絕道:“那你把這個喝了,解酒的,喝了胃里舒服點。”

    沈名姝沒有拒絕,端上幾口便下肚,茶香的清爽中帶著自然甜份,就像清晨的朝露連同她那飽經冷暖的心臟都舒服了。

    離開蔡家,沈名姝上了出租車。

    去工作室的路上,她的手一直捏著手機,她當然是想?馬上問問翟洵情況的,但現在他?們這種情況,她直接問,翟洵肯定要惱。換位思考,恐怕會覺著她把別人的事放的比他?重要的位置。

    可若是先?說別的,讓他?消氣了再問,功利心也太強,她也做不到對翟洵這樣。

    這件事真不是時候。

    怎么問都似乎不夠妥帖。

    想?的事情多,不知?不覺就到了工作室。一進門就聽?見有微弱的咳嗽聲,一聲聲直往沈名姝耳朵里鉆,每咳一聲,沈名姝腦子里的人影就越發地清晰。

    回?到辦公?室,沈名姝靠在椅子上,默了幾秒鐘。

    她利索地拿起手機,找到短信記錄上的手機號。

    翟洵情緒差得離譜,有點眼色的都知?道,翟氏高層幾個股東董事遞交辭呈是為了什么,內斗對任何一個公?司都是致命的損傷,更?別說現在翟洵一方還要騰出手去收拾齊家。

    就算是神人,被內外夾擊逼著,也得脫層皮。

    但翟洵不僅沒有疲軟,甚至手段更?加狠厲。齊家和另外兩家的k線,幾乎每天?都在下降,而準備收購的資金,翟洵也早就準備好,他?的自信過于?狂妄,卻沒有人質疑。贏,只是早晚的事。

    即便如此,翟洵的臉色依舊難看?,以至于?身邊的人個個人心惶惶。

    昨夜翟洵睡在辦公?室里,李寅幫他?開窗透了煙味,眼看?著自家老板心情差,身體狀態也不那么好,他?又是緊張心里也多少?擔心。

    瞧吧,桌上還有鐘叔早上送來的梨湯,也碰都沒碰,估計又是倒掉的份兒。

    可翟洵一貫一言堂,別人說話很?少?能聽?得進去。

    正想?著,手機在褲子里震動。李寅退出門看?了眼,眼珠轉了轉,又進門拎上茶幾上的梨湯放到翟洵桌邊,說:“翟總,沈小姐送來的梨湯您喝點嗎?”

    翟洵眉心一頓,撩開眼皮,往桌上掃了眼:“她?”

    下一秒銳利的目光看?向李寅,似乎是在質問什么。

    李寅立馬道:“早上我也以為是鐘叔送的,但剛才沈小姐給我發了條消息,讓我提醒您把梨湯喝了,還說讓您不舒服記得吃藥。”

    翟洵臉色稍霽,嗓音微沉:“給你發的?”

    “是。”李寅識相拿出手機,翻到短信。

    【李助,翟洵要是不舒服記得讓他?吃藥,送的梨湯別忘提醒他?喝,謝謝。】

    翟洵看?完,神色淡淡輕哼了聲,俊氣的眉宇倒疏散一寸,她還知?道管他?死活?

    李寅說:“那這梨湯?”

    翟洵重新低頭去看?合同的內容,不咸不淡道:“放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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