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新家
陸朝深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手動了一下。
很酸。
床上一片狼藉，他記不得昨晚吻到了幾點(diǎn)，垃圾桶里那個被撐破了的小透明是罪魁禍?zhǔn)住×? 麥朗完全不夠用。
要不說是先天網(wǎng)H圣體呢, 陸朝深還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麥朗完全變成大人是什么樣子。
恐怖如斯，真的恐怖如斯。
他們試了很多方法, 陸朝深本想咬著枕頭堅(jiān)持一下，但確實(shí)試了好幾次都不行, 麥朗心疼他累著了, 就沒有繼續(xù)。
后來，陸朝深在網(wǎng)上找了某種榨果汁的視頻, 邊學(xué)邊幫麥朗先應(yīng)付一下, 誰知道麥朗的忍耐力驚人，買的東西都快用完了，又弄了好久，直到最后他都沒什么興致, 麥朗才松懈下來。
成功了一半吧。
電話響了一會兒，麥朗翻了個身, 手伸到床頭柜, 按了個免提。
“Mikel？”
是好友Dalton。
麥朗語氣懶散：“Dalton. Sup（有什么事嗎）”
陸朝深聽著兩人的對話, 在腦海中過濾成中文。
Dalton：“你多久回來？”
“還早呢，”麥朗揉了揉眼睛，“我要在錦城待幾個月。”
Dalton：“那麻煩你抽時間來參加一下我的婚禮吧。”
“什么？”
麥朗垂死病中驚坐起。
“你要結(jié)婚了？”
“對啊，”Dalton愉快地說, “我前天向我女朋友求婚了，噢不對，應(yīng)該說是我的未婚妻。”
麥朗說：“恭喜你啊。”
“到時候當(dāng)面恭喜吧, ”Dalton說，“我等會兒把地址發(fā)給你。”
麥朗看了眼陸朝深，說：“好。”
掛斷電話后，兩人面面相覷，此時，Dalton發(fā)來了婚禮的地址和時間。
以下對話來自WhatsApp的自動翻譯。
Dalton：「下周六記得來」
麥朗試著掙扎了一下，發(fā)了一句很搞笑的話：「你有沒有興趣來錦城舉辦婚禮？」
Dalton秒回：「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麥朗當(dāng)場跪地。
是他要瘋了。
ML：「別生氣haha，我開玩笑的」
Dalton：「最好是這樣」
Dalton：「忘了給你說了，你家人也都會來，今年圣誕節(jié)你也沒和她們一起過吧」
ML：「我們家喜歡過春節(jié)」
麥朗和Dalton扯了會兒皮，最終還是只能去了。
陸朝深大致了解了是什么情況，問：“你要回美國了嗎？”
麥朗抹了把臉，重新躺回床上，摟著陸朝深的腰往懷里帶了帶。
“婚禮我肯定是要去的。”
“什么時候？”
如果時間不沖突，他就陪麥朗一起。
麥朗嘆了口氣，說：“下周二。”
希望破滅。
麥朗從背后抱著他，埋在他的頸窩里，說道：“哥，我們是不是又要分開一段時間了。”
陸朝深很舍不得，但他確實(shí)也沒有辦法，他回去后要處捐款和慈善基金的事情，再加上陸安迪和陸半夏要放寒假了，陸芷也正在奮戰(zhàn)期末周，實(shí)在抽不開身。
“現(xiàn)目前是這樣的。”
麥朗埋在他頸窩里：“嗚。”
“要不這樣，”陸朝深說，“今年過年我?guī)е麄儊砑~約過年，順便見見你的父母。“
麥朗悲傷的心被慰藉了一點(diǎn)。
不過見父母
見父母？！
麥朗又坐了起來：“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陸朝深點(diǎn)點(diǎn)頭，說：“行了，快訂機(jī)票吧。”
這件事情的優(yōu)先級在麥朗心里瞬間成為最高的那一個，昨晚拍下的極光素材也暫時不想管了，一心想著如何計劃將到來的紐約全家行。
陸朝深也和他一起商量，一天后，兩人在赫爾辛基分別，各回各家。
這次分別，無論是麥朗還是陸朝深，都沒有上次那樣難過了。
他們可以隨時隨地打視頻電話聊天，看到對方，麥朗為此還專門做了一個時差對照表，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
大多數(shù)時候，陸朝深的視頻背景是一片荒山和土路，并且一直在和別人說工作上的事情。
好不容易待在錦城的家里，要么是在寫劇本，要么就是在看電影，拉片分析。
麥朗解他，所以也不鬧，拿著平板把陸朝深的人像放到最大，安安靜靜地看著，不打視頻電話的時候，就剪芬蘭專題的視頻。
Dalton結(jié)婚那天，麥朗發(fā)了很多照片過來。
小麥：「哥你看，我接到了我朋友傳的花！」
Luka：「[歡呼]×6」
陸朝深逐一點(diǎn)開這些照片，翻到新朗照片的時候，突然覺得很特別眼熟。
緊接著。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照片看不到了。
Luka：「你這個朋友我感覺見過呢？」
小麥：「有嗎？[疑惑] 」
小麥：「哥，你肯定是記錯了吧。」
Luka：「好吧。」
相隔萬里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麥朗倒數(shù)著日期，終于盼到了陸朝深來紐約的最后一天晚上。
麥朗躺在床上興奮地睡不著，給陸朝深發(fā)消息。
ML：「哥，你們到哪兒了？」
ML：「你能不能直接飛過來，好想你啊 [哭泣] 」
Luka哥：「正在飛躍太平洋」
麥朗激動地想捶床。
ML：「那我是不是睡一覺起來就能見到你了？」
Luka哥：「是的。」
ML：「！！！」
ML：「等你到了，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我有東西要給你。」
Luka哥：「好啊，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了」-
第二天，陸朝深帶著弟弟妹妹抵達(dá)紐約。麥朗一家人坐著一輛雷克薩斯LM商務(wù)車，來機(jī)場接他們，雙方一見面，麥萍搶在麥朗前面，上來給了每個人一個擁抱。
“哇塞，”麥萍眼前一亮又一亮，“你們每個人都長得好乖，好好看啊。”
陸芷和陸雅笑著回答：”謝謝麥阿姨。”
陸安迪小聲地跟著說一句。
陸半夏也說道：“阿姨你也很漂亮！”
麥萍被喊得心都要化了。
不過弟弟妹妹們說的是事實(shí)，麥萍雖然上了年紀(jì)，但美人在骨不在皮，而且還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綠色瞳孔。
麥茜和Matthew站在一旁，看了眼陸朝深之后，默契地對麥朗比了一個大拇指。
有眼光。
出了機(jī)場，麥朗就一直黏在了陸朝深身邊，揣在棒球服的口袋手里，放著一個戒指盒。
九個人當(dāng)中，只有Matthew算是真正的美國人，但和家人相處久了，也會說一點(diǎn)中文。
有陸芷和陸半夏兩位活躍氣氛，幾個人很快就抹掉了生疏，熟成一片。
臨近春節(jié)，即使是在紐約，年味也算是濃厚，尤其是在曼哈頓唐人街，不少人已經(jīng)在為春節(jié)做準(zhǔn)備，張燈結(jié)彩一片。
驅(qū)車路過的中國城時候，麥朗說：“大年初一這邊會有舞獅游行活動，到時候我們可以來這里。”
“好啊，”陸朝深說，“對了，你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準(zhǔn)備去哪兒呢？”
麥朗看了眼坐在最前面的麥萍，說起悄悄話：“只能等到是三天后了，我媽非要自己來安排這次的旅行計劃。”
不出所料，麥萍正認(rèn)真地詢問大家的意見。
麥朗家住在曼哈頓的上東區(qū)，典型的富人聚集地，房子雖貴，但不夠這多人住，麥萍在聽到陸半夏隨口一說地想要去海邊玩，就轉(zhuǎn)頭吩咐Matthew在紐約最大的沖浪基地——Rockway租了一套別墅。
接下來的日子，麥茜和Matthew因?yàn)楣ぷ鳎荒芘闼麄円黄稹?br />
在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早晨，麥萍戴了一個棒球帽，開心地宣布：“出發(fā)！”
Day1，打卡紐約的地標(biāo)——世界貿(mào)易中心一號大樓，洛克菲勒，紐交所，帝國大廈和一眾摩天大樓。
Day2，逛被積雪覆蓋的中央公園。
Day3，坐Staten Island Ferry免費(fèi)輪渡去看自由女神像。
高高興興地在紐約玩了三天，麥萍看這幾個孩子越看越喜歡。
她也不知為什么，所有人的磁場都莫名地契合。
因?yàn)槭羌~約行的最后一天，再往后就可能要去其他地方了，麥朗在當(dāng)天把芬蘭專題的視頻放出。
剪完后，趴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中途有人進(jìn)來給他蓋被子。
醒來的時候，麥茜正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很難聞的味道。
麥朗去廚房一看，果不其然。
“Dad！”麥朗捂住鼻子，“What are you doing！（爸你在搞什么）”
Matthew看了他一眼，拋下一句發(fā)音別扭的“別管”，繼續(xù)嘗試著一些感覺吃一頓會嘔吐很多次的黑暗料。
桌上堆了很多瓶瓶罐罐，Matthew拿出一個餐盤子，打開一個罐頭，把里面的豆子的倒了出來。
罐頭流出紅色的醬汁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Matthew又繼續(xù)打開了一個魚罐頭，把魚一條一條地挑出來，間隔十分整齊地插在里。
魚頭45度朝上，仰望天空。
麥朗一臉嫌棄：“你別說這是做給我媽吃的。”
Matthew看著自己的作品，很滿意地說：“當(dāng)然。”
惡魔之手并沒有停下，Matthew把東西放進(jìn)微波爐加熱，然后再把剛才魚罐頭里面剩下的幾只魚舀出來，放在一個鍋里，再拆開一包薯片倒了進(jìn)去。”Jesus(我的天吶）”
麥朗簡直不敢看。
加水，把薯片溶成泥，添加酸奶和洋蔥粉，擠一點(diǎn)橙子汁，攪拌均勻。
一包好端端的薯片就這么被毀了。
“姐！”麥朗向外求救，“你快來管管他。”
麥茜看電視劇正入迷：“哎呀你別管了，爸做得再難吃，媽都會說好吃的。”
一個愿煮，一個愿吃，沒辦法，無解。
麥萍從房間出來后，還真滿臉開心地吃了Matthew做的那一堆難吃的東西。
麥朗質(zhì)疑道：“真的好吃嗎？”
“好吃啊。”
麥萍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另一邊客廳，陸朝深也在制作著某種食品。
陸安迪在旁邊打下手，陸雅在網(wǎng)上搜索資料，陸半夏和陸芷就在旁邊試吃。
麥朗頓時感覺靈魂得到了凈化，收起表情，蹦蹦跳跳地走過去，靠在陸朝深的肩膀上。
“哥，你在做什么呢？”
“你最喜歡的棉花糖，”陸朝深聳了聳肩膀，“嘗一個。”
第一次做，有點(diǎn)甜，所有人嘗了一塊后，都這樣認(rèn)為，但只有麥朗吃了，一臉的心滿意足。
“我覺得很好吃啊。”麥朗又往嘴里塞了幾個。
其他人笑而不語。
Matthew：“”
最后，麥萍和Matthew負(fù)責(zé)收拾那一堆特色食品，剩下的人只能點(diǎn)外賣吃。
“大哥！”陸安迪沖廚房喊了一聲，“來吃披薩了。”
“來了來了。”陸朝深拿著一小包改裝過后的棉花糖出來，對麥朗說：“明天記得提醒我?guī)ё摺！?br />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麥朗。
陸芷忍不住問：“你們明天要去哪兒？”
麥茜捂笑了笑，說：“秘密。”
麥朗覺得不說點(diǎn)什么確實(shí)不好意思，報了一個很模糊的地名。
“南卡州。”
陸朝深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
翌日，天還沒亮，兩人悄悄地開車出發(fā)。
駛離繁華喧囂的紐約州，導(dǎo)航領(lǐng)著他們碾過最后一片州際公路，開上了南卡州的一座山。
山上霧很大，陸朝深慢慢地在盤山公路上移動。
麥朗蜷在副駕駛座上，戴上了衛(wèi)衣兜帽，只露出了小半張臉。
沖破云霧，終點(diǎn)是一座石砌的山頂教堂，比他們在北歐旅行見過所有教堂都要普通，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個瘦削嶙峋的老人，名為西姆斯（Symmes Chapel）。
穿過一個簡陋的木門，進(jìn)入一個狹小的洞口，麥朗還要低一點(diǎn)頭才能進(jìn)去。
幾秒之后，豁然開朗。
教堂朝著太陽日出方向的那一面，沒有窗戶，也沒有墻壁，只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背后觀景臺懸在海拔幾百米高的斷崖邊。
上方的房梁上刻著一行字：
“I will lift up my eyes to this hills. ”
我舉目望向群山。
教堂的座位按照從上往下的階梯式排列，兩人找了一個位置，遵循那行文字，在天還未亮之前，欣賞風(fēng)景。
陸朝深也記不得他們過去有多少次也是像這樣，坐著。
正要陷入漫長回憶的時候，麥朗戳了戳了他的肩膀。
天空也從墨藍(lán)色轉(zhuǎn)為了森*晚*整*深藍(lán)色。
“哥，你看。”
麥朗從包里拿出一個很精巧的小盒子，手指輕輕一撥，打開了。
里面躺著一枚早被體溫焐熱的戒指。
素圈內(nèi)側(cè)刻著"M & L”。”我本來昨天就想給你的，但是我覺得還是在一個比較神圣的地方要好一點(diǎn)。”
麥朗牽著陸朝深的手，給他戴上。
動作很小，周圍也沒人注意到，因此，沒有歡呼，沒有驚訝，沒有陌生的祝福。
只有共振的心跳聲。
麥朗看著他，繼續(xù)說：“我知道現(xiàn)在談結(jié)婚的事情還太早，所以這只是一個定情信物。”
陸朝深笑了笑，抬起手看了眼手上的戒指想象著等會兒在陽光下照耀的樣子，沒說話。
“喜歡嗎？”麥朗問。
“喜歡。”
陸朝深說完，從自己做的那包滿是粉色的棉花糖里，挑出唯一一顆藍(lán)色的棉花糖。
“吃一顆吧。”
陸朝深喂給他，麥朗咬住那顆棉花糖，隨后，眼睛突然睜大，
牙齒碰到一個硬物。
他把嘴里的硬物拿了出來，擦干凈。
也是一枚戒指。
麥朗徹底怔住了。
陸朝深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手給我吧。”
麥朗坐在木椅上愣了很久，陸朝深給他戴好時，他才慢慢回過神。
“你說巧不巧？”陸朝深笑著說，“我們倆剛好想到一塊去了。”
麥朗握緊了他的手，靠在了他身上。
“哥，”麥朗說不出別的話了，“我真的很喜歡你。”
陸朝深笑了笑，輕輕地嗯了一聲，一只手摟著麥朗的肩膀，另一只手摩挲著手上的戒指。他的直覺向來都很準(zhǔn)，他有預(yù)感，往后每一個夏天都會像這樣，溫暖又明媚。
兩人一起望向遠(yuǎn)方，清晨的霧色將一大片曠野模糊，阿巴拉契亞山脈連綿成片，輪廓正在蘇醒。
天上飄著幾朵孤獨(dú)的積云，不遠(yuǎn)處有一田一隅，金黃色的雜草簇?fù)砩L，陸朝深看著那兒，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看到麥朗的旅游視頻時，腦海中浮現(xiàn)的場面。
山谷的微風(fēng)徐徐吹拂，麥子隨風(fēng)翩翩，翻起陣陣波浪，但根系已經(jīng)深深扎進(jìn)了地里。
麥子越發(fā)茂盛，土地也不再是荒夷。
日出之時，遙遠(yuǎn)的地平線上開始出現(xiàn)一抹淡淡的橙色裂縫。
所有人都在安靜地等待。
寒冷的冬令時即將結(jié)束，北半球?qū)⒃俣认蛱杻A斜。
朗朗陽光，也會又一次地親吻著陸地和海洋。
面向北國，朝向極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