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時蘇往牧沉的脖子上扎了一下,一股鐵銹味涌入口中,他正好吞咽下去。
想把魔王的肉咬下來。
或者先用火烤熟,再小口小口地咽。
他嘴上愈發用力,直到腰上被撓了一下,牧沉一個翻身把他撂到長椅上:“你把我咬死了,誰陪你逛街?”
小龍舔舔嘴唇:“我不要人陪,我可以自己逛,你把金子留下就行。”
“只要金子?”
“只要金子,不要你。”
他喜歡的是財寶,又不是人。
“聽見了么。”
他反揪住牧沉的臉,這臉肉太少,一下就被他揪出個紅印。
“本座只喜歡你的金子,不喜歡你人。”時蘇振振有詞地宣布。
“好,”牧沉拉開他的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陪你了。”
小龍呆滯地張了張嘴。
“待會兒你自己去逛吧,要什么東西,就買回來。我在車里等你。”
牧沉找了個藤椅坐下,旁邊有個桌子,柜子里放著幾本羊皮紙壓成的厚重畫冊,他隨意找了一卷出來就開始翻。
“你”時蘇驚得龍耳朵都鉆了出來,“你?”
“你不喜歡,我就不礙你眼了。”牧沉給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悠閑地品酌。
“不是,不是?”時蘇深吸口氣,“你什么意思?”
“你喜歡錢,我就給你錢。你不喜歡我,那我就不出現。”牧沉晃了晃茶杯,“魔眼先生,這樣你滿意嗎?”
“不行!”
小龍的折扇耳高高豎起:“你才說過的!這么快就反悔嗎?”
“說過什么?”
“你說過會陪我!干什么都要陪我!”小龍拉著他的衣袍甩動,“你休想耍賴!”
“我沒有耍賴,”牧沉耐心道,“我只是想如你心愿。”
小龍傻乎乎地蠕動嘴唇,卻憋不出句子。
他挪了個位置,犀利的小眼珠審視著魔王。而牧沉只是平靜地翻書,表情可謂天衣無縫。
是故意氣他?
時蘇一時拿不定主意。
直到馬車停在廣場中央,車門打開,玉木在旁邊迎接,外面擠滿了熱鬧的人群,而牧沉卻依舊穩穩當當地坐在小桌旁翻書。
“你下去吧,想買什么都隨意。”他說。
小龍呼哧呼哧地噴出一口熱氣。
就是故意氣人的。
魔王拿著個捕幼崽的小網,明晃晃地鋪在陷阱旁,等著小龍往下跳。
太陰險了。
時蘇扯掉牧沉手中的書卷,怒扒到他身上,動作很兇,但表情卻很委屈。
“你說過要陪我的,”小龍復讀機似地念叨,“你說過的,你明明說過——”
“嗯,乖,”牧沉揉揉他的腦袋,“但我不想再惹你討厭。”
時蘇身體僵滯了一瞬,耳邊的人緩緩道:“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但如果你不喜歡我,這一切都沒意義。”
牧沉把小龍抱回地上,哄小孩似地安撫:“你是一條成年龍了,應該懂我的意思。”
沒有毫無理由的付出。
想要得到財寶,就要把心給魔王看。
小惡龍捂住臉頰,在腦海中哀嚎。
說好的不能被騙——
“不陪我就算了!”
他怒道:“我自己去玩!”
他又不是小孩子,他是一條強大的成年惡龍!
不過是逛個街而已!
“好,”牧沉撿起地上的書,“我等你。”
他優雅地端起茶杯,再也沒往這邊瞧一眼。
時蘇轉身就走,啪嗒啪嗒地跑出門外。
“愛等不等!”
他落下這句狠話,下車后,手指一會,身后的車廂大金門應聲關上。
“走!”
時蘇在守衛們的簇擁下,騎著小白馬上了街。這些守衛受影巫指揮,將道路清空,只有很少的民眾聚集在遠處的巷子里,不得隨意靠近,為小火龍的隊伍挪出空間。
這條商業街很寬,賣的都是珠寶和華麗的服侍。時蘇很久以前出谷時來過,但那時的他沒多少錢,只是在各種鋪子的門口晃悠了一下。
現在他有錢了,可以隨意買了。
時蘇喜歡漂亮的東西,也喜歡穿著它們上街。但漂亮的東西要有人看,牧沉不在,他也不知道秀給誰。
他不喜歡被不熟的人圍著。
而現在,他的身邊全是不熟的人。那些守衛時不時往這邊偷瞄,玉木雖可靠,但離“熟悉”還差了些。
“卓烏呢?”他仰著腦袋往天上搜尋,“剛我看見了他的鷹。”
黑曜的巨鷹不只一只,但他可以準確地分辨出哪個是活的鷹,哪個是卓烏的道具鷹。
可以說,卓烏是他在黑曜里,除了牧沉和皮丘以外,最熟的人了。
但最近卓烏都沒怎么出現。
“他為什么沒來呢,我想他陪我逛街。”
“您,想讓他?”玉木略顯詫異,“那我去問問會長。”
“干嘛還要問他,卓烏不能自己來么。”
“嗯是這樣的,會長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單獨靠近您,尤其是卓烏,他要見您的話,還得向會長請示。”
“哦?”時蘇撓頭,“為什么?”
“這個,我也不清楚,”玉木實誠地回答,“但會長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好。您放心。”
時蘇用力皺了皺鼻子:“自以為是。”
見玉木驚了一下,他又解釋道:“不是說你,我說那個狗魔王呢。”
“噢,這樣嗎?”
“那你來陪我吧,”時蘇抬起一根指頭,“幫我看看,哪件衣服合身。”
“好的,魔眼大人。不過”玉木面露難色,“我不太會看這些東西。”
她一向看不懂這些金絲玉物,更別提怎么搭配了。
“沒事,你只要夸夸就行。”
“嗯?”
玉木還沒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小龍的手拉住。
那只手又軟又暖,像極了奶龍形態的爪子,她心頭一陣激動,終于明白了為何皮丘那么喜歡小龍。
“走走走!跟本座挑衣服!”
時蘇對自己的審美很自信,他不需要人幫忙決定,只是想有人陪著。
他沿著大街一個個逛過去,很快就買了一堆東西,衣服、孤品寶石,首飾,各個價值不菲。他還在高級裁縫店里定制了兩件禮服,一件給牧沉,一件給自己。
畢竟花了魔王的金子,賜魔王一點東西,也沒什么。
他買完這些東西,沿著街道往回走。太陽當空,時間還早,大約正午。
不知道牧沉在干嘛。
有老老實實在等他?
十幾米外,停著那輛金色的馬車。他透過車窗,看見牧沉依舊在埋頭看書,只不過頭上頂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
時蘇停下腳步,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小獅鷲。
他今天沒有帶短毛球出門,怎么突然就坐在牧沉的腦袋上?
那可是他之前坐的位置!
想到這個,小龍咬緊獠牙,鼻尖呼出一口微弱的小火苗,轉瞬即逝。
“魔眼大人?”
玉木嚇了一跳,他見過龍型的小火龍吐火,卻沒見過人型的吐火,萬一把頭發燒著了怎么辦?
“您怎么了?”
時蘇一躍而下,沖向馬車,掀起的魔力幾乎把車門給撞歪。
“魔眼大人!”玉木在身后焦急地喊。
而他已氣勢洶洶地鉆進車廂,對著一人一獅糯聲怒吼,“你下來!”
小獅鷲:“?”
它一臉被“捉奸”后的慌亂與迷茫,撐起四肢轉動腦袋,一時不知該不該下。
“你嚇到他了,”牧沉提住獅鷲的后勃頸,把它放到桌上,“它只是個六個月大的獅鷲。”
“我是說你!”時蘇重重跨坐在牧沉的腿上,壓得他皺緊眉頭,“不陪我玩,還在上面玩獅鷲,牧沉,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真的不懂?”
時蘇呆愣片刻,怒氣莫名就散了。他埋頭抽了抽鼻子:“你想說什么,我都這樣了”
都這樣了,牧沉還不滿足。
哪有魔龍整天纏著人類的啊。
見他不說話了,牧沉用力摟住他的腰,垂眸道:“你到底我怎么做,才能懂?”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小龍語氣漸柔,“你要我懂什么嘛,你就是——”
“我喜歡你。”
突然的幾個字流入耳中,激得他腦子里空白了一瞬。
大手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抬頭對視。
“懂了嗎?”
時蘇蠕動著嘴唇,臉頰爬上濕潤的粉暈,睫毛驚慌地扇動。
“唔我,我”
“你什么,還想裝傻?”
“不是”
“算了,”牧沉把他輕推到一旁,“本王可以接受。”
“接受什么?”小龍懵懵地望著他。
“不喜歡我,也沒關系,”牧沉說,“我習慣了。”
他把桌上的小獅鷲提到懷里,擼它的腦袋。
“你去玩吧,現在還早。四點之前,記得回來。”
說罷,他左手擼獅,右手拿書,繼續翻閱。
時蘇捏捏拳頭,一陣氣流涌動,小獅鷲被無形的力量推到了地上,差點摔到腦袋。
小獅鷲:“!”
“別看了!”
“嘭”,時蘇一爪子把那本破書撓掉,坐回牧沉的腿上,用力往椅背上撞去。
“不就是,想要那個嗎!”時蘇漲紅了臉,“我說就是了!”
“那個?”牧沉神色復雜地盯著他,“你說那個,是哪個。”
時蘇鼓著腮幫:“說了半天,你不就是想”
不就是想要他說“喜歡”么。
得到魔龍的青睞,牧沉一定會得意死的。
他深深吸氣,伏在牧沉的胸膛,輕聲嘀咕:“那個的意思,就是說,我其實也不是很,討厭你。”
牧沉低頭看向懷中的小臉蛋,已經羞得快流眼淚了。
“咳,你明明也知道的。我就是對你”
小龍軟糯地哼哼兩聲,卻怎么都說不出來,急得睫毛都濡濕了。
牧沉無奈得想笑:“你是中過咒嗎?”
還是那種“無法對人表白”的邪咒。
“我就是,喜歡你”小龍終于說了出來。
“陪我。”還是倔強地加上個了兩個字。
他悄悄抬眸,對上一雙溫柔烏沉的眼。
“我就要你。”小龍呢喃著。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牧沉從右手的袖口里,抽出一條精致的細金項鏈。
這是他放在隨身空間里的。對時蘇來說,金子已經不稀奇,但上面吊著的透明石頭卻很獨特。
那是塊打磨成圓形的淺黃色寶石,對著光翻轉時,能看見里面漂浮著一枚指印。
“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適,最后想到了這個,”牧沉牽起小龍的手指,摁在那顆小石頭上,“這里面,有我的指紋。”
這還是他讓納爾協助,用魔法刻進去的指紋。只有使用魔法,才能以不破壞原石的方法,把他的指紋弄進去。
這將是獨一無二的吊墜,可以讓他的指尖,一直觸碰在時蘇的心口。
時蘇乖乖地坐著,讓牧沉為他戴上項鏈。
他其實不太明白,牧沉怎么突然想起送項鏈了,但此時牧沉的面色嚴肅而專注,修長的手指在他的胸口擺弄吊墜,他一時不想打擾。
牧沉鄭重地將吊墜放入他的衣領中,那枚指紋石頭冰涼地滾落,貼著皮膚,很快就變得溫熱。
“我不在的時候,它也可以陪你。”牧沉說。
小龍微微撅嘴:“你什么時候不在呢。”
“總有某些時候,除非你想讓我陪著洗澡。”
“那種,還是不用陪了。”
牧沉摟住小龍的腰,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虔誠的吻。
“選擇了我,就只能是我了。”
時蘇模糊地“嗯”了一聲,手背貼在自己發燙的臉頰上,心臟慌亂地跳動。
感覺牧沉好認真。
都有點不適應了。
“那你,可以陪我去玩了么,”他扯扯牧沉的手,“我餓了。”
“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帶我。”
牧沉思索片刻:“好。帶你去一家小酒館,那是我來永望后,去的第一家店。”
小龍點了點腦袋:“那可以就我們兩人去嗎?剛才人好多。”
不管走到哪里,他身邊都一堆人。他想要的,是如第一次化為人形那般,出谷游歷,見識人間,而不是被一群守衛隔絕在安全區內。
“人多,是為了你的安全。”牧沉說,“如果沒這些人,圍著你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可是,我只想你陪,”小龍耷拉下眉毛,“就像普通的人類那樣,就我們兩。”
牧沉眉頭微蹙,似是為難。時蘇見狀,攥起小拳頭,在牧沉的眉心上碾了一下:“不行就算了嘛。”
他刻意揚起下巴,高傲地勾勾手指:“來,給本座笑一個。”
牧沉無奈地配合,他嘴角微揚,一個清淡的笑容浮現。
其實,不故意氣人的時候,魔王的臉還是很有迷惑性的。
只是個溫柔英俊的“普通人”。
不笑時,也有一種清冷的氣質,但不高傲,很柔和,不會彈指間就割掉你的喉嚨,更不可能搞什么“流氓”行徑。
時蘇對著這張臉研究了半天,最后嘟了嘟嘴:“唔。還行。”
“什么還行?”
他拍拍牧沉的臉:“本座,認可你了。”
長得不錯又有錢,惡龍怎么可能拒絕這樣的魔王呢。
絕對不是他的意志力太薄弱了。
牧沉看他眼珠亂轉的小模樣,估摸著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便狠狠在他長尾巴的地方捏了一下。
時蘇:“!”
這一下好像摁住了什么開關,他背上一個激靈,小尾巴差點鉆了出來。
“你干嘛——”
牧沉指尖用力,小龍立刻軟成一團,乖乖地趴進他懷里。
“小時,”牧沉柔聲道,“我們現在是戀人了,不要再想別的。”
“我想什么了?”時蘇懵懂地抬頭,“等下,怎么就戀人了呢”
“不是嗎,”牧沉語氣涼涼的,“想反悔?”
時蘇縮了縮腦袋:“沒有”
他心頭忸怩,剛才是承認了自己的心意,但突然就變成了戀人,總覺得有點怪。
他還想掙扎一下,但牧沉就掐在他的后腰上,隨時準備拿捏他的尾巴。
“好,好嘛。戀人就戀人。”
小龍垂著腦袋,往牧沉的肩窩里拱:“我答應你了,可以放手了吧”
被魔王發現了敏感點,是他最后悔的事。
他在心中腹誹,計劃著遲早有一天也要拿住魔王的弱點。
“那,戀人之間,有什么不一樣么。”他仰著臉天真地問。
這段時間和牧沉在一起,吃飯睡覺,出門旅行,甚至連親親都做了。仔細一想,這都是戀人也會做的事。
難道他和牧沉一開始就不算朋友?
他小腦瓜還沒轉過來,一只手撫上他的耳側,輕柔地摩挲。
“你會知道的。”
牧沉摸得很輕,弄得他又燙又癢,木質的香氣忽然靠近,一雙溫冷的唇吻了上來。
濕潤的觸感在他的唇間繾綣,酥麻麻的。時蘇僵成了個石頭,被這突襲搞得不知所措。
他條件反射地想把人推開,身體卻不聽使喚,如一只被擼軟了的小貓,蜷起爪子扒在牧沉肩上。
這是個溫柔的吻,只淺淺試探,很快就分開了。時蘇喉嚨里咕嚕著,也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鼻尖都變得粉粉的。
“你又這樣,”他低著頭,小聲埋怨,“下次不準隨便親我了。”
“不能親你?”
“也,也不是,”他支吾著,“就是,至少要,提前跟我講。”
牧沉抿著嘴,憋笑憋得很辛苦。
時蘇往他的肩上打了一下:“聽見沒有。”
“好,下次給你請示了再親。”他對著時蘇的臉,輕輕掐了回去。
小龍的臉肉軟嘟嘟的,又熱又滑,他忍不住多摸了會兒,小龍哼唧一聲,往他的拇指尖咬了下。
“別鬧了,”時蘇悶悶道,“我餓了。”
“嗯。你剛才說,想和我單獨出去?”
“可以么。”
“可以,”牧沉說,“但必須裝扮一下。”
他其實不想冒這個險,但小龍可是想跟他過二人世界,他怎么可能拒絕。
只要用點法術,再叫鬼犬跟在暗處。
他給小龍換了身衣服,是簡單的束腰常服,材質是低調雅觀的白綢,遠看像一只渾身雪白的兔子。
這一身依舊不低調,但牧沉給他拋了個隱息咒,只要不湊到跟前,沒人能發現他的存在。
至于牧沉自己,則換了身輕便的黑禮袍,胸前繡著銀色暗紋,是黑曜的標志。
“記得把翅膀和尾巴藏好,”牧沉為小龍系上最后一顆扣子,“還有,要穿鞋。”
“可以不穿鞋么。”時蘇扯扯他的袖子,“我穿鞋不舒服。”
“不行,”牧沉指向柜子,“去試一雙。”
“喔。”
時蘇從柜子里找出雙布鞋往腳上套,然而這鞋子尺碼太大,他沒走兩步就甩掉了。
“嗚,掉了,”他蹲身把鞋子翻正,“穿鞋真的好不方便——”
他說到一半,身子忽然騰空,被牧沉整個抱回了椅子上。
“坐好。”
牧沉低聲命令,而小龍竟難得聽話,縮起兩條腿乖巧地蹲著。
“腳,伸出來。”
小龍放下左腿,白嫩的腳趾不安地蜷動,指節處又潤又亮。
牧沉抬住他的后跟,拿出一只新鞋在他的腳掌上比劃:“剛為什么不選這雙?”
明明這雙更合腳,小龍又不是第一次穿鞋了,怎么還選不到。
“我不會選嘛,”小龍晃動著腳丫,“要你幫我穿。”
事已至此,不讓魔王多做點事怎么行?
他不但要吃牧沉的,喝牧沉的,還要讓牧沉照顧他的方方面面。
“快點。”他催促著。
牧沉用余光打量著小龍,猜測著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慢騰騰地把鞋子往他腳上套。
待鞋穿好后,他揉在腳腕的穴位上,引得小龍輕聲痛哼。
“嗷,疼——不對,好癢停”
然而牧沉不肯放過,撓得小龍栽倒在椅子的大扶手上,哭唧唧地抽鼻子。
“討厭”時蘇低聲呢喃。
牧沉在他的小腦門上親了一口,趁他發愣的功夫,把他的衣領一下下折好,再捋平他褲腳的褶皺。
整理好衣服后,牧沉翻出一個木頭梳子,把他翹起的頭發也弄服帖。
而時蘇只是安靜地任他照顧,目光黏黏的,乖順如一顆蛋。
打理好小龍后,牧沉推開車門,對門口守著的玉木說了下情況,回頭時,小龍還趴在椅子上。
“起來吧,準備走了。”
小龍朝他伸出雙臂:“抱。”
時蘇還像龍形態時那樣,習慣于賴在牧沉的身上。在領地里時,他也不是在飛,就是在魔王的懷里,總之就是腳不沾地。
“你想跟我單獨出去,那就得下地走路,”牧沉耐心道,“我們偽裝成市民,你既然不是小孩,就不能總讓我抱著。”
“好吧,”時蘇撇撇嘴,“我自己走就是。”
他跳下去,獨自往門口踱步,兩只小龍耳不知何時鉆出來的,焉趴趴地耷在腦袋上。
身后傳來一聲輕柔的嘆息,時蘇腳下放慢,悄悄轉動折扇小耳往后聽。
牧沉的氣息貼近,從背后將他擁入懷中,俯身在他亂動的小耳尖旁:“不開心了?”
“沒有,這有什么不開心的,我是成年龍了。”
只是暫時不能把魔王當坐騎而已,有什么關系。
然而他說話黏糊,小耳朵失落地甩著,落在牧沉眼里,和撒嬌無異。
“乖,先忍一會兒。”牧沉嗓音低柔,安撫地揉揉他的耳朵尖。
“晚上,我再好好抱你。”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時蘇被這話激得皮都麻了。
“啊啊——”
他推開牧沉往車門處奔,還沒跨出兩步就被摟了回來,牧沉挾著他的腰往后一拖:“你跑什么?”
時蘇捂著臉:“你再這樣說話,我就不要你抱了。”
“剛才不是你說要抱的?”
“我說的抱不是你說的那種”
“你覺得我說的是哪種?”
“就是,就”時蘇被自己繞暈了,他緩了兩秒,紅著臉嘀咕,“我還沒準備好,你不能”
“不能什么?”牧沉笑了,“我只是說抱一下,你以為是什么?”
時蘇突然開始懷疑自己。
會不是是他想多了?
如果牧沉說的“抱抱”,只是普通的抱抱而已呢?
畢竟他們已經抱著睡了兩個多月,牧沉這么說,也不奇怪。
時蘇清了清嗓子:“那你,以后不要那樣說話了。”
太膩了,聽得他耳朵癢癢的。
“容易讓人誤會。”小龍點點腦袋。
牧沉:“”
“咳,走吧,”小龍背過身去,“去吃好吃的。”
兩人走出車門,廣場上,夏德拉已經趕到了,她手里握著個小巧的本子,在掌心里攤開:“魔王大人,要去哪兒?”
“去加西街。”
她將小本子遞到牧沉眼前,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寫,是空白的頁面。
這便是她的傳送道具。之前趕往赤脊島的時候,時蘇曾經體驗過一把。
牧沉左手牽住小龍,右手往本子上點了一下,時蘇忽然感到一種失重感,仿佛他正在天上飛。
他緊張地回握牧沉的大手,側頭看去,視線只打到牧沉的肩膀。
“小心。”
牧沉撩起衣袍,把他往懷里捂。他眼前黑了一瞬,再抬頭時,兩旁已是四五層高的漆油磚房。
“這就到了么?”時蘇揉了揉眼,感覺有點發澀。
“嗯。”
一陣鬧哄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人聲,馬車聲,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動物在鳴叫。
好多人。
這里是真正的鬧市區,街上人來人往,時蘇很久沒見過這樣的煙火氣,有點興奮,又有點緊張。
還好,由于牧沉給他施了隱息咒,沒有人來圍觀他,甚至沒人往這邊看一眼。
“好耶!”他蹦跶著往前跳了幾步,轉了個圈又趴回牧沉懷里,像只剛放出門的小野獸。
“我要去那邊。”他指著西邊盡頭的街道,那里有兩排小吃棚子架在路旁。
“好,”牧沉揉揉他的頭,“跟好我,別亂跑。”
牧沉牽住時蘇的指尖,兩人往前漫步,手肘相擦,保持著剛好的距離,如一對平凡普通的情侶。
時蘇來過這條街。
那時,街上還沒有這么多人,房子也沒有上漆,顯得原始許多。而如今,這地上的磚整齊又干凈,到處都是穿著體面的平民,一派祥和。
時蘇覺得很贊。
作為黑曜的魔眼加第二會長,永望城就是他的土地,就像希西爾山谷,是他作為領主的地盤。
惡龍的地盤擴大了。這次,是兩腳獸住的地方。
而且,還兵不血刃,連獠牙都沒有廢一顆,就撈到了這么繁榮的城。
從某個角度來說,惡龍還是“收服”了魔王。
他越想越滿意,指尖在魔王的掌心撓了撓:“牽上來點。”
牧沉手往上挪,把時蘇的爪子攏住。
他的手夠大,能包住時蘇的整個掌心。
“這樣可以嗎?領主先生。”牧沉微笑著問。
“可以,”時蘇回握住他,“走走!”
時蘇啪嗒啪嗒往前小跑,牧沉只得跟著跑,好在他腿夠長,只需大邁步就能趕上。
“汪嗚嗚嗚!”一條大黑狗忽然橫穿而過,時蘇停下腳,見那黑狗邊吠邊疾奔,引得眾人側目。
它慌亂無比,因為身后有一條透明的臘腸犬追著。
時蘇:“那不是奇奇嗎?”
幽靈犬在附近,說明鬼犬也在了。
“你不是說就我們兩人么,怎么他也來了。”
“有人跟著,總是安全點。我不能讓你受傷。”
“我才不會受傷,”時蘇哼了一聲,“只有你才會受傷。”
還傷得跟個破爛血包似的,慘得不行。
“你以后不許再受傷了,”時蘇戳戳他的領口,“那個什么鳥,他應該是最厲害的敵人了?”
“大概吧,如果返生道具真的被神石吞了,他就不會再來。”
“唔沒關系,就算來了,我也可以搞定他。”時蘇拍拍自己的胸口。
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他的魔力已經恢復到原來的七成以上,除了不能變巨龍,外加吐出的龍焰比較秀珍以外,已經是條很強的魔龍了。
只要沒有魔王這么變態,那些弱小的人類,他隨手就能做成燒烤。
“到時候,本座一揮手,他就化成灰。”
牧沉不語,只是眉眼帶笑,眼神快把人溺死。
“你,盯著我干嘛”時蘇蠕動嘴唇,靦腆地別開頭去。
“我不是天天都在盯你?怎么現在就不行了。”
“就是不行。”他抱住牧沉的胳膊往前推:“我餓了。”
“好,帶你去吃,”牧沉揉揉他的頭,“小饞龍。”
小饞龍不太喜歡這個稱呼,他皺著鼻子,又懶于反駁,最后還是依著牧沉去了。
這個小吃街不大,離廣場的商業街差得遠,賣的東西也很有限,主要就是烤串,還有一些玉米和不知名的糕點。牧沉把小龍護住,盡量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
“如果有人撞到你,隱息咒就會消失,”牧沉說,“那個人會注意到你的樣貌。”
“他們又不認識我,”時蘇不悅地撅嘴,“看一眼也沒什么嘛。”
“這里是大街,看到了會很麻煩。”
且不說時蘇的樣貌過于漂亮,若是被認出就是黑曜的魔眼,那這旅程可就不清凈了。
“好吧。”
時蘇乖乖地跟在牧沉身后,睜大眼睛好奇張望。牧沉帶他買了幾個烤串,又買了些糕點,兩人提著布袋,往更西的方向走。
一座小酒館在臨近盡頭處,連接著通往城外的大道。但西城門不通往五大城,而是通往希西爾山谷,因此這條路的人稀少許多。
“是這里么,”時蘇指著那酒館,“我好像來過。”
“是以人形的面貌來的?”
“我第一次出谷的時候,也是來的這里。”
牧沉轉身,捧住他的小臉蛋端詳:“魔眼先生,第一次在永望光顧的酒館,也是這里?”
“唔,是的吧。”
他淺色的睫毛一扇一扇,水靈靈地望過來。
“那我們還挺有緣,”牧沉微笑著,“你當時,是不是沒帶面罩,還找人畫了個像?”
“嗯?沒有。我那次是沒戴面紗,但也沒有找人畫像。”
時蘇第一次出谷沒經驗,進酒館后,被好幾個男人搭訕,還總有人鬼祟地偷看他。
于是出了酒館,他才去買了個面紗戴上。
“那就是偷畫的了,”牧沉回憶著,“大概兩年前,我見過你的畫像。”
那是傳說中,希西爾的人形畫像。但上面的人像沒有顏色,看不出瞳色發色,模樣又過于可愛漂亮,和那個威風的金巨龍毫不搭邊。
“有人偷畫我!”時蘇豎起耳朵,“不對,你有我的畫像?”
“嗯,有人在黑市販賣,說是希西爾的化形。我可是三袋黃金才買下的。”
“你買那個干嘛。”時蘇耳朵軟下來,“多浪費呢。”
還不如獻給他。
直接來山谷找惡龍,把金子奉上,他鐵定當場變成人形,和牧沉打上一架。
“因為我想看看你的樣子,”牧沉用指背撫他的臉頰,“他們說你很美。”
時蘇傻楞了一下,又小聲說:“那你,覺得我美么。”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人,和龍。”
牧沉撫著他耳鬢的發,把那些柔軟亂翹的發絲都捋到服帖。
“那你喜歡畫像上的我么。”小龍羞澀地問。
“我對你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
小惡龍的心猛跳一拍。但他小腦瓜一轉,又警覺地瞪了過去。
“一見鐘情?那你當時就喜歡我了?”
牧沉略顯猶豫:“大概吧。”
最開始,他只是把希西爾當成必須收服的龍。
后來希西爾死了,他幾乎把五大城的工會踏平,才找到BOSS重生的地點,殺光所有爭奪者,只為搶到龍蛋。
也許他早就喜歡上了。
后頸被拽了一下,牧沉恍然回神,見小龍正兇狠地攥住他的衣領。
“好哇,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小龍語氣兇巴巴的,“你當時,不及時來侍奉本座,反而來殺本座,是什么意思?”
“因為我不確定那是你,”牧沉解釋,“畫像可能是假的。”
小龍犀利地瞇起眼,兩顆小獠牙的尖尖露了出來。
“也就是說,如果本座不是那個畫像上的人,你喜歡的,就另有其人了?”
牧沉愣了一瞬,趕緊道:“不是,當然不是。如果你不是那個人,我也會喜歡上你。”
他用力抱住時蘇的肩,怕對方生氣逃跑。
“我喜歡的是你,是希西爾,是時蘇。”他柔聲宣誓。
這是魔王的真心話。
時蘇的怒氣散了,但心跳還是很快。
但他不想這么輕易放過牧沉。
時蘇墊起腳尖,抱住牧沉的脖子,委屈巴巴地控訴:“那你,還是會變心么?”
“什么變心?”牧沉被問懵了。
“如果那個畫像上不是我,你當時就喜歡的別人了,”時蘇夸張地抽了下鼻子,“你一邊來殺本座,一邊還喜歡畫像上的人!”
“不是,”牧沉急得額頭都快起汗了,“小時,你誤會了。”
他萬萬沒想到,竟把自己給繞進了坑里。
“我只喜歡你,那個畫像是你,但我不確定,所以我剛才——”
時蘇忽地抿住唇角,像是在偷笑。
“你”牧沉這才反應過來。
這小調皮,竟然逗他。
小龍朝他吐了吐舌頭,露出個粉嫩的小舌尖:“你好傻。”
牧沉:
他一個俯身把小龍攔腰扛了起來,跟背麻袋似的,動作太快,把小龍嚇得驚呼。
“放開我——你這個陰險的壞人!”
光天化日之下,狗魔王竟然強搶小龍!
時蘇倒著腦袋左望右望,驚慌地發現,牧沉施了隱息咒,這寥無幾人的路上,竟沒有一個好心人往這邊看。
“是,我是陰險,至于是不是壞人”
牧沉往小龍的膝窩掐了一下:“你很快就知道了。”
“嗚嗷”小龍軟綿地哀嚎著,被牧沉抗進了小酒館。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二合一)
這家酒館很有格調,不是那種亂糟糟的地方。窗臺上,擺著好幾盆煙味話,藤條貼著窗口個垂落,十幾張干凈的木桌置于窗邊,老板就躺在吧臺后面閉眼休息。
現在是大白天,酒館里人不多,大門拉開時,一陣風貫通過去,人們往門口瞥了眼,又繼續回頭聊天。
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黑曜的魔王到了。
只有兩名魔法師發現了端倪。他們穿著銀白相間的兜帽袍子,坐在角落處,在魔王走過時忽然站起。
“魔王大人。”兩人頷首。
牧沉目不斜視,只稍稍偏頭:“去把閑雜人請出去。”
“是。”
兩人應聲離開,開始挨桌勸離酒客,人們陸續離開,完全無人在意魔王肩上扛著的那團小龍。
“救救我——”
小龍微弱地呼救,牧沉的肩膀咯得他肚子難受,而緊接著,視野倒轉,牧沉將他滑落在軟墊上,一揮衣袖朝著吧臺的位置:“伊巴夫,來上酒了。”
時蘇噌地起身,頭發亂得毛茸茸的,捉住牧沉的衣領捶打:“壞魔王!壞——”
“咦,你是,你是那個龍族人?”伊巴夫的聲音很清亮。
時蘇愣了一下,縮到牧沉懷里,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瞧。
好像見過這個伊巴夫。
他酒館的老板,一個身材瘦小的獵人,和鬼犬一樣,有一眼看穿生物本質的能力。
這是兩年前,時蘇出谷后,第一個聊上天的人類,也是第一個識破他身份的人類。
不過伊巴夫只看出他是龍族,沒問他是不是希西爾。又或許伊巴夫早就知道了,只是出于一些規則,不敢主動提及。
時蘇對伊巴夫印象深,他過于瘦小,頭發又是金色的,本是個男人,遠看卻像個小女孩。
“好久不見了,我聽說魔王陛下養了條小火龍,還在猜是不是你。”伊巴夫順勢坐到對面,“真是沒想到啊。”
聽到“養”這個字,時蘇氣憤地嚷嚷:“才沒有養!本座是條成熟龍了,不要人養!”
他踢掉兩只松垮垮的布鞋,光著白白的腳丫,一腳踩在牧沉腿上,一腳踩在軟墊上,直接站了起來。
“本座,現在是黑曜的魔眼,也是會長!凡人,叫我魔眼陛下!”
他好聽的聲音傳遍整個屋子,好在酒客都被遣走了,否則這隱息咒等于白搭。
小火龍氣勢很足,但由于相貌過于可愛,實在沒什么威懾力。
伊巴夫看得一愣一愣的:“呃,好的。”
“魔眼陛下,”牧沉接過話頭,“坐下吧。”
時蘇不聽,還使勁往牧沉的腿上踩。
“兩位大人,酒來了,”伊巴夫拿出三個酒杯倒上,“要喝點我家自產的的陳釀嗎?”
小龍鼻子微動,一股甜香的酒味飄溢出來。
好香,跟早上喝的那個很像。
他回味起香酒余韻,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問:“這是什么酒”
“是用龍云果釀的,昨天剛從地窖拿出來,”伊巴夫自己先小酌了一口,然后推過兩盞酒杯,“真的很不錯,試試吧,這可是專為貴人準備的。”
牧沉端起酒杯:“不錯。”
他另一只手往腿上放,正好覆在暖乎的小龍腳背上。
“你就不要喝了,再喝又要醉了。”
“為什么?我沒醉。”時蘇抽回腳丫,垂著耳朵蹲下。
然而牧沉不理會他,直接拿過小龍的酒杯,端到自己跟前。
“伊巴夫,聽說這兩年年你賺得不少。”
牧沉說著,又抿了一口酒。這下,兩杯酒都被他喝過了。
“黑曜待你不錯吧。”
魔王面帶和煦的微笑,而在伊巴夫眼里,這笑令人毛骨悚然。
“當然,當然不錯,”他趕緊陪著笑,“多虧了您,要不是因為您來到這里,也不會有黑曜,不會有永望的繁榮。”
“嗯,”牧沉向后靠坐,手搭扶手,“當年希西爾的畫像,是從你這兒流出去的?”
“啊?”伊巴夫愕然,“您是說希西爾山谷的惡龍。我”
他做冥思苦想狀,眉頭緊皺:“希西爾,我不知道,沒見過。”
“不用裝了,伊巴夫。”牧沉說,“現在你見到了。”
伊巴夫“哎”了一聲,立刻變臉,對著時蘇恭敬道:“魔眼先生,當時我也不確定,您就是希西爾,所以您的畫像,我給出去了。實在抱歉,我可以給您賠罪。”
“唔?”時蘇呆呆地瞪眼,“什么。”
他小腦瓜轉了一會兒:“是你偷偷畫我?”
“不是,不是我,”伊巴夫擺動雙手,“是淵厄的人。”
“淵厄,”牧沉冷笑,“他這么早就盯上了。”
“當時,淵厄的人在我的酒館收集情報。你知道的,我可是事無巨細地匯報給了鬼犬大人,那幅畫您也是這么找著的。”
“他現在在哪兒。”
“據說在遠盧城。”伊巴夫精明的眼珠左右轉動,“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找人去做,不留痕跡,也不用您親自動手。”
牧沉看向一旁,吧臺上,一直肥嘟嘟的鳥正在籠子里沉睡。
“算了,沒必要再藏著。鬼犬,把淵厄清除了吧。”
左邊的空間里傳來魔力的波動,時蘇撐起腦袋回頭,陰森森的大斗篷懟到了眼前。
“是把惡魔人的殘渣整個清除掉?”鬼犬沙啞的嗓音里透出興奮,“還是說,把淵厄捉來即可。”
“連根拔掉吧,”牧沉單手握著小酒杯,輕松地晃動,“留著已經沒意思了。這個世界只有黑曜,也只需要黑曜。”
“好,好!我這就去。”鬼犬說完,消失在空氣中。
時蘇緊張地捏了捏拳。
只有黑曜,是什么意思。
牧沉這是,要把其他外來者全部鏟除?
時蘇挪過身去,下巴貼在牧沉的肩上:“你又要去打架?”
他不想在看見牧沉滿身是血的模樣。
牧沉側過頭來,兩人近乎貼著,厚長的睫毛刷到他的臉上,很癢。
“不會了。”他說,“淵厄這種小角色,鬼犬去就夠了。”
時蘇放心了,靦腆地蠕動嘴唇:“那就好。你不許再打架了。”
“好。”
牧沉傾身向前,在小龍的鼻尖親樂一下,留下濕潤的印記,帶著甜釀的酒味。
“有人看呢”時蘇紅著臉喃喃,“你都不羞嗎。”
他說完,又捂住臉,感覺自己問得很傻。
無恥的魔王,怎么可能會“羞”?
牧沉往旁邊一瞥,伊巴夫識趣起身:“兩位大人,在這里坐一會兒吧。放心,這里沒人打擾。”
“我去準備點吃的。”他逃進了吧臺邊的小門洞里。
這下,整座酒館都空了,陽光裹挾著鮮花的色彩飄盈,安靜恬適。
好香。
小惡龍盯上了魔王的手,它正攥著本屬于他的酒杯,香氣就是從那里來的。
有魔王指尖的木香味,還有甜甜的酒香,和他剛才吻到的一樣。
“我也想喝。”
他把腦袋往前湊,像一只偷聞的小貓,牧沉把杯子往遠處推一點,他就又往前挪一點,追著酒味,上半身全趴在桌沿上,喉嚨里“咕嚕”了一聲。
“我也要,”他扒拉住牧沉的手臂,糯聲糯氣地,“給我嘛。”
這一聲喊得魔王失神,手上力度一松,酒杯被搶走了。
緊接著,腿上重重一踩,小龍大搖大擺地蹲了上來,靠在他的胸前,學他拿著酒杯晃悠。
“好酒,本座這就來嘗嘗。”
“你別喝多了,這酒后勁大,不適合你。”
“什么叫不適合我?”時蘇不悅道,“沒有不適合本座的酒。我可是魔龍。”
酒會讓他犯暈,但絕對不會失去理智。
他完全忘了自己早上傻兮兮的樣子。
時蘇皺緊小眉頭,仰頭干下,幾滴酒順著唇角流下。
“你喝太多了,這酒稍微點一下就行。”
牧沉抓著他的酒杯拉開,然而小杯子已經見了底。
時蘇揉著自己的臉蛋:“唔,好好喝。”
“我還要,”他黏到牧沉懷里,“把你的也給我。”
說著,他又去搶另一杯酒。
“不行,”牧沉把亂動的小調皮抱住,“你又要醉了。”
小龍哼哼著:“我就要嘛——”
他手被制住,只有四肢動來動去,軟黏的聲音簡直把人逼瘋。
魔王眼眸暗沉,埋藏心底的火苗開始滋長。
還想再看看喝醉的時蘇。
最好是醉得剛好,可以持續到晚上,又不至于睡去。
“就這么想喝?”牧沉一手端起酒杯,“可以。”
小龍眼巴巴地望著他。
“讓我喂你,”他說,“這種酒很特殊,你不知道量。”
“喔,”時蘇歪頭,“你要怎么喂?”
牧沉溫聲道:“張嘴。”
時蘇猶豫片刻,還是乖乖張嘴。他舌尖軟綿地搭在下齒上,幾顆獠牙襯在粉嫩的軟肉旁,顯得圓潤許多。
“搞哭點。”他口齒不清地催促。
酒杯磨磨蹭蹭地刮擦在唇邊,時蘇著急地用牙齒去叼,而就在獠牙尖即將碰到的一刻,這杯子又被收了回去。
牧沉抿了一口酒,俯身吻住他的唇,把酒送了進去。
時蘇:“!”
他哼哼唧唧地反抗,舌尖被輕輕一咬,然后狠狠吸住,吃得他渾身都麻麻的,酒水順著下巴滴落,胸前濡濕了一大片。
小龍沒了力氣,變成一條任人品嘗的龍。他尾椎處又漲又癢,心率過快,血液翻滾,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了。
可是不行,他的褲子沒有洞,如果小尾巴不小心出來了,又會被牧沉拿捏
時蘇腦子里亂哄哄的,最后只剩下溫軟的絞纏。分開時,他恍惚聽見牧沉在耳邊笑。
“好喝嗎?”牧沉捏捏小龍的耳垂,“不夠的話,到我嘴里來取。”
說罷,他把剩下的酒飲盡,只留一點在齒間。
魔王抿起濕薄的唇,等著看小龍發飆。然而這一次,那雙折扇小耳撒嬌似地轉來轉去,小龍嘟著嘴湊了上來。
牧沉滯愣了一瞬,屏息凝神,只覺下嘴唇微微刺痛,小龍的獠牙扎在他的唇上。
小龍不會親吻,他只懂得撕咬。
牧沉被“吻”得肌肉繃緊,喉間的酒不小心就吞了下去。
“你騙人,你把酒喝了。”
小龍抬起腦袋,用鼻尖撞他的臉。
“我還要”他眼巴巴地望著。
牧沉忍無可忍,摟住小龍的腰,正打算“來點懲罰”,吧臺后突然走出兩個侍從,端出一盆新鮮的燉肉。
酒館提供的飯菜沒那么精致,但量大且味香。各種烤肉燉在一起,用一個大盆子裝著,冒著熱氣,剛放到桌上,時蘇就撲了過去。
“好香!”
他拿起勺子進食,立刻把牧沉拋在腦后。
不管魔王香不香,還是食物更香噴。
牧沉懷里空落落的,一時不能適應。他瞥向侍從,是兩個矮小的男孩,低著腦袋立在一旁。
“這是燉肉,魔王大人,”其中一個男孩說,“老板還在后面準備,讓我們轉達,說小店的失誤比較粗糙,很抱歉。”
“沒事。”牧沉擺手,“你們下去吧。”
“好的。”
屋子里只剩下小龍進食的聲音。他拿著的勺子太大,慢吞吞地送進嘴邊,優雅又笨拙。
牧沉注視著他的側臉,一時有些走神。他死過很多次,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從未有一個人,讓他如此癡迷。
純潔笨拙,聰明又“兇狠”。
也許因為時蘇是龍,還是一條自以為兇猛的大惡龍。
他回憶起之前和希西爾戰斗的場面,忽覺得一切都是命定。
還好,當時他沒下過狠手。
不然就沒老婆了。
想到這個,他沉悶地笑了一下,小龍敏銳地回過頭來,嘴角沾著肉粒糊糊。
“你不吃嗎?”
“我不餓,你吃吧。”
這盆子里全是肉,雖然香,但對他而言,還是太油了。
“不吃東西會餓的,”小龍舔舔嘴唇靠過來,“讓他們給你做點蔬菜。”
他知道,牧沉不愛吃油的,也不愛吃飯。
“你要吃東西,”時蘇戳戳他清瘦的面頰,“最近你又瘦了。”
自從那次大受傷后,牧沉就又瘦了很多。在外人看來不明顯,但時蘇白天晚上都盯著他,沒事就研究他臉上的肉,總是發現些端倪。
“你怎么看出我瘦了,”牧沉攬過他的肩,用指背擦他嘴角的油,“這么關注我?”
時蘇撇開頭去:“你好自戀。”
“難道你敢否認。”
“你都不讓我出門!我除了你,還能關注誰。”
“領地里還有很多人。”
“但是都被你支走了!”小龍憤憤道,“比如卓烏——”
“怎么,”牧沉面色微冷,“你很在意他?”
“在意?”小龍撓撓頭,“也,算不上吧”
但平時跟在身邊的人忽然不見了,多少會留意一下。
“你是怎么看他的,”牧沉追問著,兩手捧住小龍的臉,擠出兩團小小的軟肉,“跟我講講。”
“用眼睛看呀。”小龍咧著嘴笑,見牧沉面色不妙,又改口道,“咳,就是,他是個好人嘛沒別的了。”
“他是好人,”牧沉揉著他的臉,“我是壞人?”
“不是,嗚——輕點!”
大手往小龍的尾椎處探去,時蘇背上一個激靈,借著酒勁往前一撞,把牧沉整個撲到長椅上。
“不許欺負我!牧沉,你昨天才說了要聽本座的——”
喝酒后的時蘇手勁異常的大,兩只秀氣的手像惡龍的爪子一樣扣在牧沉肩上,弄得生疼。
牧沉“嘖”了一聲,一個翻身就把小調皮壓回身下。小龍抱著他的脖子掙動,哭唧唧地控訴:“不準摸了,你不準摸我——”
“嘭”地一下,兩人動作太大,桌上的湯盆被撞得震了起來,里面的肉湯灑到了桌上。
時蘇捂著自己的腳踝:“腳撞到了,都怪你”
“痛嗎,”牧沉心疼了,“幫你揉揉。”
“不要。”時蘇撇嘴道,“我要吃東西了。”
他推開牧沉,暈乎乎地起身,對著湯碗又舀了幾口。
“我要喝那個。”他指著桌上的酒瓶。
“還要喝?”牧沉挑眉,“你是打算睡在這兒?”
“有你在嘛。”時蘇扯扯他的衣袖。
牧沉無奈地倒了一杯酒:“最后一杯,我喂你。”
“好吧。”
小龍窩成一團,杯子遞在嘴邊,小口小口地喂,享受魔王的伺候。喝完后,他還摟住牧沉的肩膀,在他的臉頰上啵了一口,留下又香又濕的印子。
“我要去玩,”他暈乎乎的念叨,“帶我去玩。”
“還想去哪?”
“都可以,你陪著我就行。”
小龍湊上臉來,用熱乎的面頰往他的脖子上貼。
“陪我玩”
喝了酒的時蘇特別黏人,像只極度渴愛的小幼龍,需要撫養者的寵溺。
他的身子很軟,抱著很舒服,能把人的心口捂暖。
這是龍焰的溫度。
魔王終于得手了。
他用力收緊雙臂,低頭擁吻。那雙唇瓣上沾上了湯和酒的味道,甜香混合,軟如果凍。
時蘇被揉得喘不過氣,鼻子里發出模糊的嗚聲。
帶繭的指頭摩挲著他的耳廓,癢得他頭皮發麻。
“好,好了”
時蘇推搡著牧沉的肩,兩人分開。
“都說了,親我要請示的”他眼尾紅紅的,像哭了一樣。
這個魔王太不老實了。
小惡龍有點后悔。
“你到底能不能對我好,”時蘇往牧沉的胸膛錘了一下,“再這樣,我就不做你戀人了。”
牧沉不為所動:“等本王親夠了,就帶你去玩。”
“你!”
小龍氣得耳朵又豎了起來,兩人扭做一團,小龍躺在長椅上大罵:“狗魔王!走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聲細弱的哼吟,像小動物被夾住了尾巴。
伊巴夫手里端著菜盤,正躲在吧臺后,靠墻苦思。
雖人沒出現,但他一直坐在這里“偷聽”外面的動靜。倒不是有什么特別的愛好,只是為了能在魔王需要的時候,隨時提供服務。
剛聽見希西爾說給魔王準備蔬菜,他馬上就差人端了一盤新鮮的青菜過來,只不過魔王和小龍正如漆似膠,他不敢打擾,只得等著。
這一等就是老半天,外面的聲音聽得他老臉通紅,倍感煎熬。他熬了快一個小時,外面終于沒了動靜,伊巴夫探頭一看,魔王竟抱著小龍往門外去了。
“等等!”伊巴夫趕緊追上,“魔王大人,這么快就走了?菜還沒上完!”
牧沉頭也沒回:“不必了。”
他懷里的小龍埋著頭,耳根紅得像被燙過。
“嗚。”
時蘇真的快哭了。
還是被親哭的。
牧沉摁著他欺負,親得又很用力,弄得他嘴唇都快腫了。
若不是因為他是魔龍,自愈能力強,這臉是見不得人了。
不過,“腫”只是小龍的想象。實際上,他的嘴唇只是變得更紅潤了,看起來肉肉的。
“好了,不弄你了,”牧沉憐惜地撫著他的背,“南河邊開了幾家孤品寶石店,帶你去逛逛。”
聽到“寶石”兩個字,小龍來了精神:“孤品?”
“可以定制首飾,”牧沉說,“你不想要嗎?”
他早就發現了,小龍是一條“愛漂亮”的龍。
之前龍形的時候,小龍就喜歡把金子和珠寶穿身上,變人后收斂了許多,但還是會戴點小首飾在身上。
比如現在,他右耳垂上夾了顆綠寶石耳釘,很小一顆,也不會影響耳朵化形。
“我已經有很多了。”小龍猶豫著,“不用那么浪費了。”
但財寶永遠是不嫌多的。
只是時蘇不想過于鋪張,他是條成熟的龍了,已拿了牧沉太多東西,也懂得適可而止。
“怕什么,我的就是你的。我的錢,也是你的錢。”
時蘇依稀記得,牧沉曾經說過這話。
那是他還想不明白,而現在,他突然悟了。
“對哦,”他嘟起濕漉漉的嘴,“你的就是我的。”
他已把魔王“據為己有”,花牧沉的錢,豈不等于花自己的錢。
這可太贊了。
“好好!”小龍來了興致,“我!要包攬下五大城最貴的寶物!”
“別把家底掏空了。”
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沿著人少的街道,來到那排寶石金店,一待就是大半個下午。
太陽快落山時,牧沉背著小龍,往河邊走去。一輛樸素的馬車駛來,沒有馬夫駕駛,窗簾撩開后,夏德拉探出頭來:“會長,回去嗎?”
“嗯,走吧。”
牧沉坐入車中,讓時蘇以舒服的姿勢側躺在腿上,然后閉目養神。
他們剛才買了不少東西,還訂做了一對情侶指環。
可惜,時蘇沒有看見指環的款式。他酒勁還在,轉眼就睡倒在了店里的珍寶床上。
但其實他不是真的睡著了。
時蘇悄悄睜開一只眼往上瞥。
難以啟齒,他只是在老板提到“情侶戒指”時,突然產生了逃跑的沖動。
竟然和牧沉做了情侶。
不是昨天還在談條件么,怎么今天就情侶了?
小惡龍在腦海中吱哇亂叫。
笨蛋啊。
一切都是從清晨的那杯酒開始的。
難道是魔王的陰謀。
他轉動著遲鈍的小腦瓜,思考了好久,一種急迫的危機感逐漸臨近。
既然是情侶了,那今天晚上,還要怎么睡
牧沉是不會放過他的。
他不想再被親了。
時蘇抱住膝蓋,忽覺得背上涼涼的。
牧沉如此狡猾,就算嘴上答應得再好聽,也是不能信的。
得想個法子。
車子搖晃著,很快就回到了領地。在停下的一瞬間,時蘇立即闔眼,繼續假裝熟睡。
“到站了,小傻龍。”牧沉在他的耳邊低語,“不起來嗎。”
小龍躺得直直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這裝睡的模樣太明顯,牧沉忍著笑,還是把他抱了起來。
“好了,回家去睡。”
牧沉抬著“熟睡”的小龍,回到了寢宮。
他把小龍放上軟墊,在那軟甜的唇上啄了一口。
“洗洗再睡,”他說,“我幫你洗。”
聽到這話,小龍瞬間睜眼:“不要。”
牧沉笑了:“你沒睡著啊。”
小龍又把眼閉上:“我睡了。”
他疲憊地揉著濕潤的睫毛,翻了個身。
可牧沉還不肯走,視線游走在他背上,盯得他渾身毛毛的,動都不敢動。
“我先去浴室,”牧沉語氣溫柔,“五分鐘后,你來找我。”
小龍張了張嘴,忍住沒說話。
不能理他。
他現在是條小醉龍。
然而又一句話飄了過來:“若是不來,今晚你就別想睡了。”
“”時蘇氣得差點蹦起來。
明明剛才還挺溫和,竟轉眼就“威脅”他!
他坐起身來,牧沉已經走了。門廊處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是浴室里的大池子,牧沉在里面放水。
流氓。
小惡龍憤憤地罵。
攥了攥拳頭,瞟到桌上的空酒杯。那是今早他喝過的,里面還殘著些酒香。
可他們已經是情侶了。
他耷拉著耳朵。
還是他親口答應的。
時蘇一躍而下,急得走來走去。
只有用那個方法了。
納爾說他的魔力還不太穩定,能維持幾分鐘到幾小時不等。
但他可以賭一下,至少先把今晚蒙混過去。
小惡龍點了點腦袋。
于是,當牧沉將水池里放滿泉水,倒上兩杯甜酒,準備去廳里捉小龍時,腦里忽然響起柔軟的嗓音。
時蘇:唔我來了。
牧沉轉過身去,沒看見人。
“你在哪兒?”
時蘇:我在這兒呀。
牧沉循聲而去,只見水池中央的水龍雕塑上,蹲著一團奶白色的小幼龍,奶橘的尾巴尖高高翹起。
牧沉:
這小賴皮,竟變回了幼龍的形態!
時蘇:來陪本座沐浴哇。
小龍對他招了招尾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時蘇想了個完美的計劃。
變成龍的形態,既可以繼續把魔王當睡墊,又可以防止對方動手動腳。牧沉雖然“流氓”,但應該不至于對著一條單純的小龍做出格的事,否則豈不是和禽獸無異。
時蘇:怎么了,不敢進來了?
時蘇跳進水中,濺起嘩啦啦的水,在池子里撲騰。
牧沉無言地站了一會兒,解開上衣,裹著浴袍下了水。
這件浴袍很薄,剛沾水就濕了透,緊貼在肌肉的線條上,胸膛大敞著,和沒穿差不多。
時蘇:你怎么還穿著衣服洗澡。
“還不是怕你緊張,”牧沉靠在池邊,手臂搭在臺階上,“至于這么防著我?”
甚至不惜變回小幼龍的形態。
時蘇:本座才不緊張,洗個澡有什么好緊張的。
小龍高高地翹起尾巴。
牧沉無奈搖頭:“不緊張就好。”
其實他今晚沒有什么想法,只打算抱著時蘇單純地睡覺。
白天說的那些話,都只是嚇唬時蘇的。剛剛才得到“戀人”的身份,他一向求穩,絕不能操之過急。
“不緊張,你躲那么遠干什么?”牧沉溫和地笑著,對著小龍抬起食指,“過來。”
浴池的角落里,兩只小眼睛在暗處觀察著他。
幾秒后,小龍振動翅膀,踩著水面呼啦啦地撲了過來,然后一口咬住他勾起的指頭。
這一口咬得有點重,但沒有破皮,牧沉皺了皺眉,只覺指節被夾了一下,還被熱乎乎的舌頭舔過。
牧沉:“”
他一時不明白,這是在撒嬌,還是生氣。
小龍挪動四爪,爬上他的胸膛。
時蘇:幫我搓背,快點。
他合起翅膀,把自己包成一團繭,露出柔軟彎曲的背部。龍棘沿著脊椎延伸,比剛破蛋時硬了許些,但很有彈性。
牧沉用毛巾擦他的背,一直捋到尾巴尖上。小龍舒服得瞇眼起眼睛,小腦袋靠在他頸窩,軟熱的腹部緊緊相貼,隨著呼吸起伏。
時蘇:擦擦背就好了,不要擦尾巴
他兩只前爪扒在牧沉肩上,爪尖幾乎陷入肉里。
“你手放松點。”牧沉捏住他的尾巴尖。
小龍打了個激靈,乖乖地軟下身去。
牧沉垂眸,對上一只尖圓的小龍嘴,邊緣粉嘟嘟的,簡直是條小萌物。
他喉結微動,嘴唇貼上滑溜的龍喙,印上一個輕柔的吻。
時蘇:干嘛。
小龍拉開眼縫,透過細密的小水珠,看見一雙烏沉溫柔的眼。
時蘇:禽獸
牧沉笑容一僵:“我怎么禽獸了?”
時蘇:我現在是龍形,你不能對魔龍做這種事。
“哪種事?我只是想吻你。”
時蘇哼了一下,鼻尖噴出一小股熱氣。
時蘇:你最好是。
“我”牧沉想解釋,又覺得越描越黑,“算了。”
他精心擦洗好小龍的鱗甲和翅膀,靠在池子里閉目養神。
小龍不喜歡泡水太久,他蹲上牧沉的肩,如條小圍巾一樣趴了一圈,嘴尖在牧沉的側臉上戳戳。
時蘇:我也困了。
“好。”
牧沉走出池子,把濕淋淋的小龍放到臺桌上,鋪上一塊厚毛巾。
“來擦干。”
時蘇蹲到毛巾上,抬起眼睛觀察牧沉。
眼前的人膚色冷白,濕布料貼得很緊,透出飽滿流暢的肌肉線條。
時蘇一直很好奇,這種清冷溫和的感覺,和強大的力量感,是如何融合在同一個人身上。而此時,他觀察著這具人類的身體,突然有了新的理解。
牧沉曾是個容易生病的人。
若是生來健壯的兩腳獸,一般不會體涼,也不會有胃病。
這幾個月的相處中,時蘇發現牧沉不愛吃飯,尤其是油食。有時候吃了不易消化的食物,他還要喝幾杯暖胃熱茶。
老藥師說過,這是胃不好的表現。
牧沉的體能是由魔力撐起來的,再加上后天的歷練,才讓他的肉變得緊實有力。
這種香軟又結實的肉質,很適合做小惡龍的口糧。
時蘇盯著浴袍下的線條,不自覺地舔了舔嘴。
“在想什么?”
大手忽地捏住他的嘴尖,把他的腦袋抬起。
時蘇:沒什么
小龍心虛地轉轉眼珠。
牧沉見他的小表情,以為他又在謀劃什么小心思,便輕聲道:“時蘇,我們已經是戀人了。”
時蘇:喔?
牧沉蹲下身,與小龍的腦袋持平:“你已經沒有機會回頭了。”
時蘇:我又沒說要回頭。
“沒有就好。”牧沉捏捏他的鼻尖,“好了,去床上等我。”
時蘇:等你干嘛。
小龍羞赧地垂下腦袋。
時蘇:我困了,還喝了酒。
“是睡覺,你以為要做什么?”牧沉笑了,“和之前一樣。”
他起身脫下浴袍,在柜子里找出干燥的大毛巾披上,一回頭,就看見小龍乖巧地歪著腦袋,還蹲坐在原地。
“怎么不過去?”
小龍伸出奶白色的前爪。
時蘇:抱我。
就是這么一點路,小龍都要他抱。
實在是太粘人了。
牧沉的心臟暖得發燙:“喜歡我抱?”
小龍收緊翅膀,埋進他張開的雙臂。
時蘇:我只是懶得動了。
他倔強地嘀咕。
“好,你是條懶龍。”
牧沉抱著小龍回了房,他的頭發還未干,便半靠在枕頭上,拉過被單,把胸口臥著的小龍一起蓋住。
“睡吧,你今天喝了酒,別鬧騰了。”
他合上眼皮,呼吸清淺平穩,睫毛微微顫動。
時蘇團起身子,在溫軟的被窩里打了個哈欠,嘗試睡著。可殘留的酒精似乎影響了神經,他越覺得疲累,越睡不著,最后還是睜開雙眼,對著黑漆漆的一片發愣。
小惡龍還是很餓。
今天吃了東西,還喝了酒,揮霍了好多財富,可他依然覺得不滿足。
他爪子摩挲在薄薄的睡衣上,聞到一股混著沐浴草的香氣。
想吃魔王的肉。
但他不忍心真咬,只能用爪子去蹭魔王的腹肌。
皮膚真好。
他喜歡這樣的手感。
他尖銳的爪子在皮膚上劃出幾道淺印,牧沉皺眉睜眼,忍著沒動。
小龍竟在他的肚皮上“踩奶”。
像只依賴飼主的小動物。
他回想起幾年前,他第一次探入希西爾山谷,那時他還不是魔王,只有三兩個手下,鬼犬受了傷留在鎮上,而他則獨自來探索“新的地圖”。
那是冬天,大雪紛飛,整個谷內寂寥無聲,連只小動物都沒有,宛如死地。
直到龍嘯從頭頂劃過,一條巨大的金焰巨龍飛過,它是希西爾,是這片地的領主,是最強大的生物,也是這里唯一的高智慧魔物。
它被丟進這個世界,找不到同類,失去了家鄉。
希西爾是自由的,也是孤獨的。
黑暗中,牧沉握住一只亂動的小龍爪:“睡不著?”
時蘇在被窩里翻了個面:唔。
他抱住牧沉的大手,覆在自己的肚皮上。
時蘇:摸摸。
之前作為龍形態時,牧沉每晚都會為他按摩肚皮。
他已經習慣了。
牧沉僵硬地挪動手指,在軟白的鱗皮上按揉,逐漸找回了熟練感。
很燙,像把手放在了暖水袋上。
“時蘇,你覺得這里,真實嗎。”
小龍仰起腦袋,透過被窩的縫隙看向他。
時蘇:什么真實?
他不太明白牧沉在說什么。
“你知道,我早就死了,”低緩的聲音淌入小龍的耳朵,“我感覺自己像個亡魂,只是飄了很久。”
“亡魂?”時蘇伸出龍爪,往他腹肌上掐了一下,“什么亡魂,這么結實。”‘
牧沉:。
“你別總亂摸,會出事。”
小龍不屑地吱了一聲。
“總之,還好。”
時蘇:什么還好?
“還好我找到了你,”牧沉聲音帶著笑意,“你讓我感覺到真實。”
小龍聽得懵懵的,完全搞不懂牧沉都想了些什么。
倒是說得怪憂郁的。
時蘇:什么真實不真實的。
小龍撐起身子,眼珠散出炙熱的光。
時蘇:凡人,你無須憂慮。我的存在,就是真實。
雖體態弱小,聲音軟糯,但他依然是條威武強大的高等智慧龍。
牧沉抿著嘴角,嗓音莫名有些發啞:“好。”
時蘇:你只要侍奉好本座,一切都迎刃而解。
小龍拍拍胸脯,重重地坐在牧沉的手腕上,肚皮底下發出一聲極輕的“啪嗒”聲。
牧沉咬咬牙關:“你是不是變重了。”
腕骨都給壓疼了。
時蘇:我才沒有變重!是你太脆了!
小龍大聲反駁。
“好好,是我脆。”牧沉吁了一口氣。
時蘇躺回身去,繼續享受大手的按摩。牧沉的體溫偏涼,很好地緩解了小惡龍的躁動。
他被清淡的香氣包裹,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安心,他甚至做了個美夢,夢到了家鄉的場景,村民們排著隊供奉魔龍,給他帶來美食,全是烤肉,從烤雞到烤豬,應有盡有。
他砸吧著嘴呢喃:“不要這些要烤魔王”
“烤什么?”背后傳來牧沉的聲音。
時蘇驟然驚醒,他依舊在魔王的寢宮,天光微亮,幾束光透過窗簾灑進來。
“嗯?”
感覺不太對勁。
他嘗試挪動身體,卻發現自己已經變回人形,還被緊緊摟著。
“呃”他只覺一股熱流沖上頭頂,幾乎把他炸成煙花。
他竟然,正一絲。不掛地,和牧沉貼在一起!
“做了什么夢,饞成這樣。”
牧沉附在他耳邊,帶繭的指節擦過他濡濕的嘴角。
“沒有你先放開我”
小龍直想開溜,可牧沉手臂一攬,就把他纖小的身軀制在床上。
“怎么,”牧沉掐住他的小臉蛋,“睡完就想走?”
“嗚”小龍急得快哭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你剛才說要烤我?”
時蘇腦袋發麻,眼淚都快出來了:“不是,沒有”
沒了蔽體的衣服,小兇龍瞬間變成了小慫龍。
“救”
小龍抱住膝蓋,縮成一團。
尾椎上被無情地摁了一下,他嗚咽著哼哼幾聲,龍尾巴鉆了出來。
一根奶橘色尾巴軟溜地掛上對方的手。
“不”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了。
要被拿捏了。
他兩手捂住自己的臉,像個鴕鳥一樣逃避。
“不什么?”牧沉貼在他的耳邊,“不想我抱?”
時蘇剛想說“是”,尾巴尖壓上了一片濕涼,如觸電般流向全身。
他心跳加速,四肢似是被抽空了血液,一點勁也使不上。
感覺是
他指尖拉開一個縫,看見牧沉把他的尾巴卷在手背,垂眸印下綿長的吻。
小龍的呼吸在打顫。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親吻他。
“你”
時蘇埋著臉,把羞人的輕吟捂住。
而他的尾巴,正不受控制地纏住對方的手腕,沿著小臂的線條往上,繾綣地緊貼在皮膚上。
“你喜歡這樣?”
牧沉把尾巴捧在唇邊,潮濕的氣息覆在上面,弄得小龍愈發地熱。
身子好燙。
時蘇挪動背部,有種黏糊的感覺。
他竟出了一身薄汗。
小龍可憐巴巴咬著下唇:“熱。”
牧沉捋開他額前的濕發,笑得很溫柔:“你可是火龍。”
火龍是不會出汗的。
可時蘇卻感覺像站在蒸騰的熱泉上,渾身都暈染了霧水。
好熱。
想抱個涼一點的東西。
“都怪你。”
小龍呢喃一聲,四肢并用地扒到牧沉身上,龍尾巴伸到最長,纏住對方的腰。
“抱”
時蘇拉開下顎,對著牧沉的脖子咬下,小獠牙刮擦著。
好香,好涼的肉。
想吞進胃里。
但他不忍心吃掉,就只好用力抱緊,用每一寸去感受。
“抱我”他環住牧沉的肩,聲音軟得像在哭,“抱抱。”
牧沉再也忍不了。
他頸間埋了顆毛茸茸的白色腦袋,吐息如小動物的舔舐,又熱又癢。
他還被小龍的尾巴纏住了。那根尾巴溜進他的衣擺,偷偷摸索在腰上,捆得他喘不過氣,
怕人,又黏人。
牧沉輕啄在一只白軟的耳垂上:“要嗎?”
小龍模糊地囁嚅:“不嗯”
也不知說的“是”還是“不”。
但那不重要了。
牧沉收緊手臂,兩人貼得更緊,懷里的感覺很好,軟滑如絲,帶著些微水潤,還有烈日的香氣。
是龍焰的味道。
牧沉聞到過很多次,是很美的味道,難以用語言形容。
而現在他知道了。
是在茂密的森林和野花從間,經過烈日烘烤后,彌漫在空氣中的香味。
他擁它入懷,幾乎揉入心口,而就在關鍵之時,“噗嗤”一聲,懷里的人不見了。
“小時?”
牧沉一低頭,見自己敞開的衣襟下,躺著的不再是人形,而是一團小幼龍。
時蘇:嗚哼。
小龍嗚嚕嚕地啜泣。他尾巴雖變短了,但還高高翹著,保持著之前糾纏的姿勢。
“怎么了?”
牧沉用大手托住小龍的身子,感受龍肚皮劇烈的起伏。
明明到了最后一步,小龍卻變回了龍形。
簡直叫人抓狂。
好在牧沉不是普通人,他很快壓下躁意,安撫地刮刮小龍的鼻子::“害羞了?”
時蘇:不是,我就是
他就是有點怕。
關于人類在床上會做的情。事,他只耳聞過,沒有目睹過。
時蘇:我就是,不想疼。
他抱住牧沉胳膊,耷拉著耳朵,用“祈求”的小眼神望過去。
時蘇:我不要做了
他只想變回人形,把衣服穿好,然后出門去吃早飯。
而不是大清早就在被窩里,被牧沉這樣那樣
時蘇:我餓了。
牧沉抹開額前幾縷汗濕的發,靠上枕頭,深深吐氣。
太難忍了。
撩起他的火,又不負責撲滅,還想逃跑。
他瞥向那瑟縮的一小團,嚇得對方抖了一下。
時蘇: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牧沉溫良地笑。
時蘇:就是,就
就好像剝光了他的衣服,掠奪每一寸肌膚。
雖然他現在本就沒穿。
時蘇:沒,沒什么了。
小龍踩動著小爪,在床墊上凹陷出幾個腳印。
時蘇:我先去,找個衣服——
他沒走兩步,忽覺身子騰空,整個被抱了回去。
“想跑?”
他驚恐地抬頭,對上一雙溫柔彎起的眼眉。
“很怕?”
小龍拼命點頭,又使勁搖頭,小腦袋晃來晃去。
“你不是堂堂領主么,怎么突然就膽小了?”
時蘇:這不一樣——
牧沉用掌心捋他的背,麻酥酥的,弄得他尾巴都緊了。
時蘇:不行,說了不要
他軟綿地扭動著身子,爪子扒拉著牧沉的袖管。
可對方的指法太好,他很快就順從本能,很沒出息地癱倒下去。
時蘇:我要吃飯,我要吃飯了
他拉開小嘴,想露出獠牙,卻被涼軟的東西堵上。
牧沉吻在他的龍喙,然后沿著他的小鼻尖往上,順著棘刺的邊緣挪動。
虔誠而輕柔,仿佛一用力,就會把他弄碎。
時蘇:慢,慢點
時蘇軟唧唧地“嗷嗷叫”,兩只小爪無力地垂在肚皮上,像只撒嬌的小貓。
時蘇:哼嗚不可以親那個
可惜,魔王不打算聽。
既然小龍不肯變回人形,龍形態也不是不可。
反正都是時蘇。
日光高照,魔王的寢宮里,彌漫著濃郁的香氣。
那是沐浴草的味道,還混著些別的香味,淺淺地飄散在床頭。
魔王去了浴室,偌大的圓床上,只有一條奶白色小龍躺在那兒。
他如剛從水里爬出來,皮鱗籠罩著一層濕氣,尾巴尖摩挲在肚皮上,幾簇龍鱗都變粉了。
時蘇抱住自己滾了幾圈。
時蘇:嗚嗚。
也不知是舒服還是難受,他喉嚨里嗚嚕嚕地響,聲音又細又黏。
時蘇:禽獸
好過分。
怎么會有這么禽獸的魔王。
竟然真的把他給咬了個遍。
從頭到尾。
時蘇:無恥
他原以為,牧沉就算再過分,也不至于對龍形的魔物做什么。
看來還是高估了魔王的底線。
他趴了一會兒,又撐起腦袋,想到牧沉還沒從浴室出來,他應該趕緊把衣服穿上。
于是,他一個翻身,變回了人的形態,啪嗒啪嗒地沖向換衣間,留下一串帶著熱度的腳印。
“我的的衣服在哪兒”
時蘇念叨著,焦急地翻找。他昨天化形時,明明把衣服疊在大廳的小凳子上,此時卻怎么也找不到。
肯定是被牧沉藏起來了。
“無恥,狗——”
他小聲罵著,挪動腳丫,碰到一旁的銅鏡,便順勢往里面瞟了一眼。
他呆傻地盯著鏡中的人,嘴巴還微張著。
沒有一處完好了。
他渾身上下,從脖頸到腰,從隱秘的地方到腳踝,都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紅痕。
像被蹂躪過一樣。
“怎么會這樣”
時蘇抱住自己的頭“哀嚎”。
怎么會留下這么多!
他不敢直視自己。
“啊啊——嗷!”
他羞得變回龍形,嗖地躲進了衣服堆里。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牧沉從浴室里出來后,寢宮里安安靜靜,床上也空蕩蕩的。
他右手食指扣在掌心,用放出追蹤術,探到一個虛虛的幼龍輪廓躲在換衣屋層巒的柜子間。
“躲起來了?”
他走進屋內,拉開柜門,一大堆亂糟糟的布料滾落而下,差點把他埋住。
好在他眼疾手快,抽身躲過。柜子里還剩些整齊的衣物,只不過中間明顯凸起一團圓圓的球,小龍就在里面躲著。
通過追蹤術提供的影子,牧沉能短暫透視到時蘇此時的形象。白油油的小爪子緊蜷著,腦袋拘謹地搭在上面,一雙圓睜的小粉眼睛偷窺著他。
“出來吧。”牧沉攤開掌心,示意小龍趴上來,“不是餓了?”
小龍躲著不動,還往后縮了縮頭。
“你在做什么?”
小龍不吭聲,甚至把腦袋埋進了前爪里。
時蘇:你走吧。我不吃了。
小龍悶悶地嘀咕。
牧沉緩緩放下手臂:“怎么了?”
時蘇:不想和你一起了。
牧沉面色微僵:“為什么?”
時蘇:不為什么。我就不。
牧沉感覺自己像在和小不點拌嘴。
這小不點不但很倔,還口是心非。
“好吧,”牧沉嘆氣,“那我先走了。今天我還有事,你自己找人玩。”
他轉身出門,留下一陣潮濕的木質香氣,時蘇動了動鼻尖,蹭地鉆出腦袋。
時蘇:喂!
牧沉在門框處停了一下,還是邁步離去。
時蘇:你?
竟然真的走了?
小龍爬出衣服堆,對著門口張望片刻,然后打開雙翅飛撲過去——
時蘇:我讓你走!
牧沉就立在門邊,等著小龍追出來,然而緊隨而來的不是嗷嗷求抱的小龍,而是一團灼熱的龍焰。
轟——兩只拳頭那么大的火球砸在他耳旁,一股焦味燃起,他趕緊抬起袖子,施了個冰凍咒。
“你還燒我,”牧沉輕松地拍掉肩上的灰塵,“想謀殺你的丈夫?”
小龍扒在門梁上,驚得翅膀都支了起來。
時蘇:丈夫??
“難道不是嗎,”牧沉悠然道,“同吃同住同睡,還有同。房。只有夫婦愛人之間才會如此。”
時蘇:不是
小龍嘴巴一張一張的,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昨天才剛談上,怎么今天就丈夫了!
時蘇:你休想騙我!
他想了半天,終于憋出幾個字。
時蘇:我,我還沒有同意——
“明天我就向所有人宣布,你與我的關系,”牧沉自顧自道,“你若想反悔,還有一天的機會。”
他腳步漸遠,消失在通向大廳的拱門,只留小龍傻呆呆地掛在門框上遙望。
時蘇:什么關系?
是戀人,還是什么,夫夫?
小龍哽了一下,意識到寢宮里已經沒了人,他忽地抱住腦袋,軟綿綿地“嗷”叫。
昨天還是戀人,今天就變成了愛人,雖然聽起來都差不多
但愛人之間是有承諾的,要相互負責的。
他雖單純,但這點認知還是有。
時蘇:不是你對我負責么
惡龍本想著,是要魔王對他負責,讓后讓魔王伺候自己。
可現在,這一環扣一環,他像陷入了奇怪的圈套。
老藥師曾說過,騙子都是這樣的,催促著你做決定,然后在上頭的時候,跳入火坑。
好在他還有一天時間去琢磨。
時蘇變回人形,從衣柜里翻出件白色長袍怕披上,里面套上露背的修身禮服,長褲長袖,領口也很高,能把全身的痕跡都牢牢遮住。
他再次站在鏡前打量自己。
這段時間,牧沉把他養得太好,顯得臉都圓潤了不少,但由于骨架小巧,下巴還是尖尖的,是健康的鵝蛋小臉。
而就在臉蛋往下一點的位置,就有一點紅痕,遠了看不清,近看還是很明顯。
很袖珍的一小點,像被掐了一樣。
“狗牧沉”他捂住自己發燙的臉,“怎么辦。”
他還要見人的。
時蘇在寢宮里翻箱倒柜,終于從浴室里找出一盒粉,把脖子抹了一遍,這才飛出寢宮。
大部分人已經吃完了早餐,廣場上熙熙攘攘的,兩排影巫身著黑漆漆的斗篷,跟在魔王身后,往議事殿走。
他們是黑曜的幾個核心成員,夏德拉打頭,卓烏緊隨其后,接著是鬼犬,還有玉木等。頭頂上,一陣魔力的波動,一雙潔白的龍翼滑翔而過,龍脈星星點點,仿佛承載著星辰。
“魔眼大人,越來越漂亮了啊。”夏德拉仰頭贊道。
卓烏隨著她的視線望去,筆直的眉毛毫無波動。他已經很久沒近距離觀察魔眼大人了,就算是昨天的行動,他也只是和打手們活動在外圍,只能遠遠望一眼。
魔王把小龍保護得很好,就連心腹都不得靠近。
比如他自己。
“卓烏,你也覺得?”
卓烏回過神來,僵硬地轉回脖子,對上魔王溫潤可親的笑容。
“我沒有感想。”他面無表情地答。
魔王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那是你太遲鈍。”
他邊走邊道:“希西爾的美,非常人能體會。”
夏德拉跟得最近,她腳下慢了幾分,忍住心頭的詫異,向后瞟去。
人們腳下放慢,相互對視,一股詭異的沉默蔓延在隊伍中。直到卓烏攥緊雙拳,小聲道:“您剛才說,希西爾?”
“嗯,”牧沉回身,一顆黑色的小石子在指尖轉玩,“你沒發現?”
“我以為你們早該猜出來,”他踱步到眾人跟前,“這世界雖脫離了規則,但依舊只是個小副本。惡龍希西爾,是這里唯一的高等魔龍。”
卓烏的身材比牧沉高壯,此時卻低頭頷首,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對視。
魔王手中的小石子,是殺人不眨眼的道具。
他們外來者的道具,在這個世界的形態各有不同。但越是普通,越是可怕。
“你們的魔眼,是這個世界的BOSS,”牧沉緩聲道,“擊殺他,可能會掉落道具。他會重生成龍蛋,就在霧湖沼澤,引得無數人爭搶,一旦死亡,就會掉落新的道具。”
“現在,正是希西爾最脆弱的時候。他依舊很強,但遠不如巨龍的形態。”
牧沉環視一周,觀察每個人的神態。
鴉雀無聲,人們壓低兜帽,面無破綻。
都是身經百戰的人,都不是傻子。
“你們是真不知道?”牧沉挑眉,“別裝傻。”
“我不知道。”卓烏老實回答,“我沒有想過。”
“我也沒有!”青季嚷嚷,“我發誓,我從來沒想過!”
聲音超大,也超心虛。
“我也沒想到呢,”夏德拉優雅地牽了牽袍擺,“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小時是希西爾,也無所謂吧。”
魔王這么說,無非是怕有人動擊殺希西爾的心思。
“我們都是忠于您的。這么多年了,您還不知道?”她捂嘴笑,“況且啊,大家都是來養生的,除非迫不得已,沒人想費力殺BOSS。青季除外。”
“你搞什么!”青季趕緊解釋,“我不想打BOSS,我只想打人啊!誰要打BOSS了,我們要和這里的小生物和平相處,這是會長說的,我都牢記在心好吧!”
“不想殺BOSS?”千云插嘴,“你們不是前段時間還打了個靈魚潭的小BOSS——啊!”
夏德拉往他腳上狠踢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
“會長,您放心吧,”夏德說,“魔眼是黑曜的龍,是我們的一員。”
她暗使眼色,其余人紛紛應和,點頭稱是。
很恭敬,但牧沉卻覺得敷衍。
他淡淡撇眉:“你們最好是發自真心。”
每次議事,這群人都像在哄他開心一樣,什么都順著他說。
“是真心的,”卓烏說,“沒有您,也沒有我們。”
牧沉神色漸柔,將小石子收入袖口。
“會長,其他人知道么,”玉木握住腰間的刀,“魔眼大人是希西爾,這件事必須保密。”
她心頭緊繃。那么可愛的魔眼,可千萬不能被敵人給盯上。
“遲早會知道的,”牧沉說,“但保密的事情,交給你。”
“好。”玉木點頭,“我明白。”
一行人朝議事殿去了,“如何讓小魔眼在黑曜里安心生活”成了新的議題。而此時,小魔眼卻在擔心另外的事,他降落在餐廳的窗外,鬼鬼祟祟地爬進后廚的休息室。
“皮丘,”他溜到正在午睡的皮丘身旁,小聲念叨,“皮丘,皮丘——”
“嗯?小時?”皮丘迷迷糊糊地睜眼,從墊子上爬起,“要吃東西么,我剛收起來”
“不是,我來是想問你,”時蘇坐到他枕邊,“就是,咳,你覺得,牧沉他,怎么樣?”
皮丘愣了一下:“牧沉?你說會長?”
時蘇點點頭:“你覺得他好么。”
“啊,這”皮丘支吾著,“當然,當然好了。他可是黑曜的會長,是魔王大人。”
“僅僅因為這個?”
“也不止吧,他收留了我。我剛來這里的時候,差點就被人搶光了東西,是會長挺身而出,那時他還沒有自封魔王,只是孤身路過。他是我見過的,唯一不嫌棄弱者的強者。只要你忠心,他就給你庇護”
皮丘娓娓道來,說起與會長的初遇,眼里滿是崇拜,看得時蘇一愣一愣的。
“所以我覺得,會長還蠻帥的,”皮丘耷拉下眉毛,“我要是有他這么厲害,以前也不會被欺負。”
“帥?”時蘇呆滯了一下,“帥”
他雖覺得牧沉挺好看,但這個字從別人嘴里說出來,總覺得不是滋味。
“他才不帥。”他哼了一聲,“沒臉沒皮的人,怎么會帥。”
“是么?”皮丘撓撓腦袋,“我覺得還不錯呀。就是有時候蠻可怕的但總體還是很帥。”
“那你喜歡他么。”時蘇不悅地問。
“當然喜歡。”皮丘脫口而出,“那可是魔王大人,黑曜的主心骨——”
然而他說著說著,見小龍的神色愈發不悅,小嘴微撅,眼睛瞇成兩條縫盯著他。
皮丘:“啊我說錯了么。”
“沒有,”小龍抿了抿唇,“沒事。”
但表情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
“小時,你是不是誤會了——”
“還有別人么?”時蘇打斷了他,“喜歡牧沉的人,很多么?”
“啊?那肯定很多呀”皮丘回憶道,“我認識的影巫,沒有不喜歡會長的人。無論男女”
見小龍不說話了,他端起水杯,隱藏自己的慌張:“那小時覺得,會長怎么樣?”
時蘇擰緊眉頭,胸口涌起酸意。
皮丘竟也喜歡魔王
那么多人都喜歡魔王。
雖說此喜歡非彼“喜歡”,但他還是覺得不爽。
魔王是他的,是希西爾惡龍的,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喜歡。
“我么,”他高傲地昂起腦袋,如宣誓主權般,一字一頓道,“本座在考慮,要不要讓牧沉——黑曜的魔王,做我的丈夫。”
“噗——!!”
皮丘剛入口的水全噴了出來,灑了時蘇一臉。
“對,對不起!”他拿起帕子,胡亂擦揉小龍的腦袋,在碰到脖子時,抹掉了一大塊粉末。
“小時?”皮丘震驚,“你被咬了??”
小龍的皮膚上貼滿了淺紅色的小印子。
“不是——”時蘇抱住自己脖子,膝蓋合緊縮成一團,“這個不是咬了——”
“那是什么?”
“就是,就——啊啊,我先走了!”
小龍忽然沖向窗外,張開翅膀,呼啦啦地扇起一陣風。
就這么逃跑了。
皮丘迷茫地坐了很久,把弄翻的水杯收好。
時蘇又羞又憤。他本想問問皮丘的意見,卻問到了令人不爽的事,還暴露了脖子上的痕跡。
都怪牧沉。都怪這個不知節制的禽獸。親完了也不給他消消痕——
對了,治愈術。
時蘇突然想起,牧沉明明有最厲害的治愈術,卻不給他治療!
他在天空盤旋了一圈,朝議事殿的方向猛沖而去。
地上的小點們紛紛仰頭,驚呼聲不斷,而魔王站在大門前最高的階梯上回頭,正巧對上俯沖而下的小龍,條件反射地想要閃開。
按照往常的經驗來看,時蘇這是要對他丟火球了。
然而這次不同,小龍正以“求抱”的姿勢朝他撲來。
“狗牧沉——”嘴里喊的卻不是很好聽的話。
牧沉忍著沒動,他張開雙臂,硬生生接下這個抱抱,小龍重重地砸在懷里,四肢都扒在他身上,差點把他的胸腔擠碎。
“乖,怎么了?”他拖住小龍的腰,語氣是抑制不住的寵溺,和剛才的形象判若兩人。
幾個影巫站在階梯上,看得目瞪口呆。
“都怪你,”小龍往魔王的肩上錘了一爪子,“都怪你。”
他臉上紅紅的,瞳孔在濡濕的睫毛下顫動,像要哭了一樣。
看得人心頭發慌。
“給我消一下印子快點。”他使勁把腦袋往人懷里埋。
牧沉憐愛地撫過小龍的脖子:“是弄疼你了么?”
他注意到了脖子上的痕跡,還有粗亂遮掩的粉末。
“傻子,你剛才不知道跟我說?”
時蘇在他的懷里咕噥著什么,牧沉指尖貼在他的耳垂下,幾秒鐘后,皮膚上的痕跡都消失了。
“你在說什么呢。”牧沉捏捏他的耳垂,軟軟的,如一滴奶糕。
“你是我的”時蘇吸了吸鼻子,“你只能喜歡我,你是我的。”
牧沉的腦中空白了一瞬。
他聽見別人的竊語和驚呼。但除了緊貼的心跳,他什么也感覺不到。
“好。”他輕聲回應,吐出他早已承諾的話。
“都聽你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議事殿里,幾名影巫圍成一圈,他們各個站得肅穆筆直,正商討著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這個東西就是一切的成因,是這個意思吧?”青季摸著下巴做思索狀,“所謂主神?”
“不一定,我從未見過主神,你們見過?”夏德拉聳肩,“要不然把它拆了看看。”
“你拆不了它,魚人說了,神石是從火山里重生的,沒人能摧毀,”卓烏接話。
“是誰把它弄進火山的?”
“不知道,”卓烏搖頭,轉向魔王,“魚人沒提過。”
但他們知道,納爾通過回溯咒,看見了神石落入火山的一幕,且只告訴了魔王一人。
“會不會是其它散客,那些傳過來,但沒有在黑曜登記的外來者,”玉木說,“我們得提高警惕,將神石投入火山的人,既知道神石的存在,又想將其摧毀,必有陰謀。”
幾人暗自思忖,都覺得玉木說得有道理。
“現在可好,神石在我們手上,我倒希望會會這人,”青季搓著手道,“不然就太沒趣了。”
“你真閑得慌,”夏德拉輕佻地撇了撇眉,“不如讓會長給你多找點事做。”
幾道目光投向階梯,他們的會長就坐在中間,和懷里的小龍親親我我,完全處于狀況之外。
“他們是不是都喜歡你,”小龍撅著嘴嘀咕,“這些影巫對你忠誠,是因為喜歡你么。”
這質問實在過于離譜,牧沉直接沉默。
“你怎么不解釋,”小龍捧住他的臉,“快回答本座。”
“你到底聽誰說的。”牧沉忍著笑,“你是笨蛋么。”
“哈,你說我笨?”他軟糯的聲線驟然升高。
“沒有,是我笨,”牧沉趕緊改口,“我笨。”
“不許敷衍我,”時蘇掰正他的頭,“你知道他們喜歡你嗎?”
牧沉:
“你是認真的?”
“先回答我的話,”小龍掛住他的脖子搖晃,“是我先問你的。”
“他們只是怕我。況且,就算有人喜歡,我也不在乎,”牧沉捏捏他的鼻子,“我只喜歡你,小笨蛋。”
小龍靦腆地低了低頭:“你才笨。”
“好,是我笨。”
兩人可謂若無旁人,黏糊得要死。
“你們牙還好嗎?”青季扯著嘴角,“我牙好酸。”
卓烏深吸口氣,長腿一邁,擋住眾人的視線:“我們繼續。”
“嗨呀,”夏德拉伸了個懶腰,“趕緊結束吧,我還想回去睡一會兒。剛才說到哪兒了?”
幾人繼續商討神石的事,而作為一會之主的魔王和魔眼,卻在一旁不務正事。
“奇奇居然跟著你,”小龍趴在牧沉的耳邊,“那個鬼犬怎么不在呢。”
一只幽靈臘腸犬正飄在王座旁,好奇地向下張望。
“他去城里辦事了,”牧沉說,“幽靈犬在附近,可以隨時召喚他。”
小龍不悅地哼了一聲:“把最診視的小狗放在你身邊,他對你可真是死心塌地。”
他泄憤地往牧沉的耳朵上咬了一口,留下幾個獠牙印子。
還挺疼的。
牧沉哭笑不得:“該不會要說,他也喜歡我吧。”
“你敢說不是?”小龍犀利地瞇著眼,“不然你對他這么壞,他怎么還對你這么好。”
“他哪里對我好了?”
“哪里不好?”
牧沉無奈搖頭:“這個醋你都要吃?”
“誰吃醋了,”小龍抱著雙臂,無所謂道,“反正,我也有很多人玩。”
他扇動翅膀,一陣氣流沖向影巫們,幾人警惕地各自握緊武器,抬頭時,卻見魔眼大人從天而降,翅膀高傲地向上舒展,奶橘色的長尾巴從衣擺里鉆出。
“咳,你們在討論什么,說給本座聽聽。”
他做出氣勢十足的樣子,尾巴卻緊張地卷成一團。
現場的人都呆愣了幾秒,不知該不該回答。
“我問你們話呢。”
“魔眼大人,”卓烏目不敢視,只能對著旁邊的柱子說話,“我們在商討神石的事。納爾先生是否有告訴過你,神石是誰丟進火山的?”
“啊,”時蘇張了張嘴,“那個,那個是”
那個是他掉進火山時帶進去的。
這可不能說。
被納爾和牧沉知道,已經夠丟臉了。
“我不清楚。老師沒告訴我,”他心虛地往旁邊挪,擠到卓烏和青季之間,“你們繼續聊,我聽著。”
然而沒人敢再開口。
因為魔王的寶座上,一股隱約的魔壓震蕩而來。
牧沉從上至下地俯視他們,也不說話,只是涼涼地笑。
怪可怕的。
“其實,我們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千云戰戰兢兢地上前,“不如,就這樣散了了?”
幾人紛紛應和,提起袍子就打算開溜。
“等下——”
時蘇正想跟上,影巫們已經如閃現般移動到了大門口,落在隊伍尾處的青季還不舍地回頭看了眼,用魔力朝著這邊傳音:“下次見,美麗的魔眼大人。”
時蘇懵懵地望著大門:“下下次見?”
“怎么,舍不得他們?”牧沉不知何時靠到了背后,用力箍住他的腰,“你跟誰說話?”
“反正不是跟你——”
他忽覺腳下一輕,被牧沉打橫抱起。
“你”
他剛想說話,牧沉忽地靠近,襲來一陣清淡的木質香氣,他唇尖貼上濕涼的觸感,但一觸即逝。
時蘇身子僵了一下,耳邊是溫柔的問話:“你考慮好了?”
“考,考慮什么”
“做我老婆的事。”
“嗯嗯??”小龍驚出一對耳朵,“你叫我什么?”
“做我愛人的事,”牧沉自如地改口,“同意的話,就親我一下。”
他微微偏頭,把臉湊近了點。
時蘇咬著嘴唇,視線落在那白凈的側臉,和沒什么血色的薄唇上。
看上去蠻美味的。
想吃一口。
惡龍的心臟在顫動。
想不管不顧,就這么跳進去。
小龍湊上前去,生澀地撅起粉嘟嘟的唇。
牧沉屏住呼吸,虔誠地等待。
他只需稍稍動一下,就能觸碰到那抹熱度。
但他還是等著。
而小龍卻停在半截,模糊地“嚕”了一聲,又縮了回去。
“我,還要再想想。”他埋在牧沉的肩上,耳朵羞澀地往后搭,“還沒到一天。”
這么快就同意了,顯得他很好騙似的。
小龍轉轉眼珠,想到個點子。
“你還有半天時間來說服我,”他揚了揚下巴,“看你表現。”
“好。”牧沉抿嘴笑,“你要我怎么做?”
“首先,不能再讓那些人喜歡你。”
“嗯”
牧沉面色復雜地觀察他。
竟然是認真的。
他自以為很了解時蘇,但有時,他實在琢磨不懂。
可能龍與人的腦回路,就是不一樣吧。
“他們不喜歡我,也不會喜歡我。”他只得順著小龍說,“如果有,我就把他清除掉。”
“也不用清除”時蘇皺了皺眉頭,“算了,先說第二點。”
他蠕動著嘴唇,靦腆道:“就是我們可以不那個嗎?”
“哪個?”
“就是,那個,”他垂下頭去,翅膀焉焉地搭在兩側,“我怕疼。”
嘴里說著怕疼,卻牢牢地賴在要讓他疼的那個人身上。
“你不可以讓我疼,”他軟聲軟氣地命令,“你要對我好。”
他趴在魔王懷里,感覺對方的胸腔沉沉地顫了幾下,似是在憋笑。
“你笑什么,”他鼻尖氣憤地呼出熱氣,“再笑我就咬你。”
“我沒有笑。”牧沉臉色淡定,“那我如果說可以,你就能同意?”
“真的可以么?”
“真的,”他憐惜地揉著小龍的耳朵,“我不會讓你疼。”
時蘇皺緊小眉頭,厚密的睫毛扇動兩下。
總覺得這個說法不太對。
“你是說”
然而牧沉打斷了他:“我不會做讓你疼的事。而你,依然是我的愛人。”
他感覺眉心涼涼的,牧沉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個吻。
“我同意了。”牧沉說。
這一吻凝滯了時蘇的思緒,他呆呆地張著嘴,忘了剛才要說什么。
小傻龍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誰在同意。
“好了,今天有很多事要忙,陪陪我?”
牧沉抱著他,往殿外走去。
“唔那你要背我。”
“好。”
時蘇換了個姿勢,大搖大擺地扒到牧沉的背上,讓魔王背著自己,在領地里轉了幾圈。
此時正值白天,影巫們都在外面活動,而這一人一龍,光天化日之下,竟若無旁人,如膠似漆。
一時間,他們成了整個黑曜的話題,這個消息也在傍晚時分傳出了黑曜——
魔王把他的養子給“搞”到手了。
然而當事的兩人并不了解這傳言。尤其是時蘇,他刻意黏著牧沉,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黑曜的魔王,走哪兒都要侍奉這條龍。
就連在書房議事的時候,他也要蹲在牧沉的腿上,翅膀也不收起來,而是把自己抱成個球,賴進魔王寬大的袍子里。
直到夜晚,他們再次回到寢宮,時蘇依然用翅膀包著自己,只不過是臥在魔王的床上。
牧沉吹滅了燭臺,床的另一邊塌陷下去,沐浴草的香氣裹挾而來,將小龍溫柔地環住。
“馬上要到明天了,想好了?”
時蘇模糊地“嗯”了一下。
牧沉吐息在他的耳邊:“睡吧。”
他輕緩地收起翅膀,用背去感受身后人的溫度。
抱了一天,終于沒有那么涼了。
時蘇闔上雙眼,很快入眠。
這一覺他睡得很安心,也很舒服。被喜歡的人抱著,鼻腔里都是喜歡的氣味,身上的觸感也很喜歡。
像幼龍形態時,在魔王的肚皮上踩奶的感覺。
柔軟結實的血肉,安撫他身上的每一寸鱗皮。
只是這次不太一樣。
時蘇做了個潮濕的夢。
夢里,他和牧沉絞纏在一起,酥酥麻麻的。
他仰起頭,涌上一股難耐的躁意,他拉開獠牙想撕咬,一個濕潤的吻堵了上來,不容拒絕。
時蘇輕輕地哼吟著,好不容易喘上氣來,又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別咬,”低柔的聲音舔在他耳廓,“我不會弄疼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房間里充盈著熱氣,化成密集的水珠,融到了床單上。
小火龍快熱哭了。
他像只受傷的小野獸,眼淚打濕了枕頭,抓住始作俑者手腕,讓獠牙扎入血管。
要讓魔王和他一起疼。
他嘗到了從未有過的滋味,不似常人的溫度,而是冰冷到沸騰,幾乎把他從內而外融化。
小巧的腳趾緊緊蹦起,蹬踢在濡濕的布上,在細微的抽泣中泄了力。
他白凈的肌膚沾滿紅痕,滑膩的背上覆著薄汗。
“疼嗎?”
牧沉拉過被單,把小龍裹好,小心地放到枕頭上。
時蘇累得睡著了。
他閉著眼,睫毛顫動如透明的羽翼,呼吸清淺起伏,臉紅得像燒過。
魔王得到了他的小龍。
但還不夠。
他想把希西爾刻到心臟里,就像水晶里的指紋。
牧沉捻起時蘇胸前的吊墜,牽到唇上親吻。
他見過無數的生物,黑白紅彩,但從未有任何一抹,比希西爾更純粹。
獨一無二的龍焰。
他抱著這團火,沉溺于熱烈柔軟的溫度,直到晨光熹微之時,才淺淺入眠。
然而沒睡多久,脖子上一陣刺癢把他弄醒,一顆毛絨絨的腦袋正埋在他的頸窩上。
獠牙在他的脖子上比劃。
惡龍拉開下顎,幾顆尖銳秀氣的牙順著他的下頜線摩擦。
只需稍微用力,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小惡龍伸出肉乎乎的小舌,對著魔王的血管舔舐。牧沉的皮膚其實很薄,有種無血色的白皙,他只稍微吃了兩下,整塊皮膚都紅了。
“你在做什么”
“吃了你。”時蘇抬頭,憤憤地盯過來。
好像真的生氣了。
牧沉抽出左手,猶豫著要不要拋個防護盾。
雖然時蘇不會傷害他,但脖子是他的致命弱點,若真的咬穿了,任他治愈術再厲害,也救不回來。
放在以前,死不死他都無所謂。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總不能死在老婆手里。
“可以不吃嗎?”他好聲好氣地商量,“我還想多活一會兒。”
時蘇瞇起眼睛,湊到他的臉上嗅聞。
他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動彈。
“為什么”時蘇癟下嘴角,眼眶濕濕的,“為什么這樣。”
毫無預兆,小龍突然就哭了。
“抱歉。”牧沉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他抱緊時蘇,吻著他的發頂安撫:“不舒服嗎?”
他昨晚已經很小心了,甚至用了治愈術,小龍也沒有反抗,他以為很順利。
可小龍正埋在他的胸口哭。
“你為什么這么好聞,”小龍往他鎖骨上抓撓,“我本來想吃了你的我的計劃”
完全泡湯了。
惡龍是要吃掉魔王的。把魔王的宮殿占領,再拿下魔王的心臟,切成香噴噴的肉烤了吃。
這是他的目的,如肌肉記憶般刻進大腦。而現在,他卻把自己賠了進去
“嗚,我好虧。”他抽了抽鼻子。
牧沉眉頭微蹙:“怎么虧了?”
“喜歡你,我好虧。”時蘇靠上他的肩,“你一點都不行。”
牧沉:。
他一個翻身把小龍壓住:“你覺得我不行?”
為了照顧時蘇的體驗,他刻意做得很溫柔,然而
這誰能忍!
見他急了,時蘇噗嗤笑道:“我是說,吃你的肉不行——嗷!”
牧沉手指往下,握著他的小尾巴揉了一下。
“要試試嗎?”牧沉動作溫柔,眼底卻壓抑著情緒,看得小龍心頭發毛。
“試,試什么?”時蘇縮了縮腦袋,“已經白天了不要了。”
他只是隨口一說,逗逗牧沉,沒想到對方反應這么大。
有點后悔了。
“我沒有說你不行,等”
時蘇說不出話。
牧沉抬住他的膝蓋,用吻封住他的嘴。
空氣升溫,午日高掛,今日的議事殿里,幾名影巫還在等待。
魔王召集了議會,卻一直沒有出現。
“不是說有大事宣布嗎?”青季百無聊賴地擲著骰子,“他人去哪兒了。”
“就在寢宮吧。卓烏不是去請了?”夏德拉提出一瓶酒,“來來,我們先喝幾口。”
而此時的卓烏,的確去了魔王的宮殿。只不過他站在露臺的落地窗外,遲遲沒有進去。
屋內的情況不太對。
他雖看不見,但有著異于常人的直覺,尤其是對魔王的事。
卓烏找了個石凳等待,一坐就是兩小時。
直到下午時,才有侍從端著食物,從大門處進入。他們將一排排美食放置在大廳的桌上,供奉長椅上躺著的小龍。
時蘇聞到了烤雞的味道。
“餓”
他爬起身來,只覺腿上陣陣發軟。
牧沉竟抱著他折騰了一整天。
僅僅因為他說了“不行”兩個字。
“開不起玩笑”他可憐兮兮地吸著鼻子,“你給我出來!”
時蘇對著空氣怒吼,然而沒人理他。
“出來——牧沉——你給我——出來!”
門廊處晃出個影子,牧沉換了一身干凈的綢緞黑袍,腰帶松垮地系著,里面什么也沒穿。
“怎么了?”他看上去神清氣爽,連皮膚都有了血色,“這么快就想我了?”
時蘇抓起一個小毛毯摔了過去:“走開!”
牧沉接住毛毯,順手扔到一邊:“不是叫我出來嗎。你到底是要我來,還是走。”
“你走!”小龍捂住雙眼,在毯子上打滾,“你去把衣服穿上——”
牧沉淡淡道:“剛也不知是誰把我衣服扯掉的。”
不但扯掉了衣服,還抱著他不放,一個勁地要。
“啊啊啊啊不許說了——”時蘇蜷成一團,羞得尾巴都鉆了出來,“你走,你走——”
他走到近前,在小龍粉紅的側臉上親了一口。
“乖,想吃什么?我喂你。”
“不要你喂。”小龍埋在抱枕上,悶聲悶氣地咕噥,“我不要你喂。”
牧沉坐到他身邊,叉起一塊切碎的烤雞遞過去:“不吃?”
小龍聞到食物的香氣,猶豫地扭過頭來。不過只露出了半只眼睛,眼尾還是濕的,像受了欺負的小鹿。
“不吃,那我就吃了。”
牧沉往后一靠,剛要把肉送回嘴邊,一道白色的影子從余光閃來,小龍撲到他的腿上,咔嚓咬下叉子上的肉塊。
“別那么快,”牧沉把叉子拿開,“不怕磕到牙?”
“我要先吃,”小龍嚼嚼著,“我吃了,你才能吃。”
“好,”牧沉無奈道,“你先吃。”
他放下叉子,又覺得沒什么胃口,便觀看小龍進食。
“喂我。”時蘇湊過臉來,四爪并用地趴到他身上。
“不是不要我喂?”
“現在要了,不行么。”
牧沉笑著搖頭,為時蘇遞過一塊牛肉。
這塊肉有點大,小龍的嘴太小,弄了一塊油漬在下巴上。牧沉抽來一條餐布擦拭,小龍乖乖坐著,腮幫嚼得一動一動的。
“你怎莫不吃。”時蘇口齒模糊地問。
“我不餓,”牧沉說,“我不用吃。”
時蘇皺著鼻子,往他唇上撞了一下,糊了他滿嘴油。
“你是本座的人了,要養結實點,”時蘇舔舔嘴角,“從今天起,一日三餐,一頓都不能少。”
牧沉不愛吃飯。時蘇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聽明白了么。”他糯聲糯氣地命令。
“好,我好好吃飯。”
牧沉吻上他的唇角,是香噴噴的牛肉油味。
“為你。”
第50章 第五十章
接下來兩周,黑曜的會長都沒有再召集會議,領地的事都由幾個核心成員打理,好在灼月鳥大勢已去,其他小工會也翻不起什么風浪,除了閑得發慌的青季,其余人都很享受。
這樣的時光很稀奇。魔王的控制欲極強,對于這個世界的外來者,他都通過鬼犬去監控,絕不放過一絲一毫。
也正因如此,過去幾年,黑曜的影巫們,時時刻刻都處于戰斗狀態,隔三差五就要出去大戰一場,搶點怪物,再搶點人頭,擄幾個新人,和灼月鳥整個你死我活。
而塵埃落定,他們沒了對手,徹底成為這個小世界的掌控者。
黑耀牧者,正式歇戰。
“歇戰?”
議事殿里,卓烏和青季正在“激烈討論”。然而說是討論,其實只有青季在嚷嚷,卓烏沉默不語,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這就是今天的“核心影巫大會”,原本有十個人要參加,最后只來了兩人。
“太懈怠了!這樣下去,我們會完蛋的!”青季著急地圍著卓烏走動,像圍著根木頭旋轉,“全都沒來,都沒來!這會還能不能開了!卓烏,你到底有沒有給夏德說啊,今天要議事啊!”
“都說了,”卓烏面向空曠的王座,依舊站得筆直,“他們昨天喝得太晚,現在還沒起床。”
“沒救了。”青季一屁股坐到階梯上,“沒救了。都睡吧,全都睡死得了,牧沉也是,我看他簡直中了蠱。”
“青季,”卓烏斜了他一眼,“鬼犬在這兒。”
這是提醒他注意說話。牧沉最近人不在,但鬼犬一直都在,那可是牧沉最親近的走狗。尤其是卓烏被莫名“冷落”后,鬼犬一躍成為權力最大的影巫。
“咬人的狗不叫,要小心。”卓烏面無表情地提醒。
“鳥毛人,你別太恨,”暗處忽然浮現出一個鬼森森的影子,“魔王和魔眼不需要你了,任憑你說什么,也只是嫉恨——”
卓烏冷漠地打斷:“我不會記恨一條狗。”
鬼犬拉下斗篷,惡狠狠地瞪過去:“我看你是毛癢!”
他如鬼魅一般閃了過去,卓烏抽刀接招,一陣混亂的巨響,兩人莫名其妙就開始互拋咒語,鳥毛紛飛,時不時閃過不知何處來的狗吠,青季直接爬到階梯頂端,坐在王座前的地板上拍手叫好。
“打起來,打起來!”
這邊魔王的心腹們在內斗,而那邊的魔王,還忙著陪他的小龍訓練。
**的廣場上,一個皮球那么大的魚缸置放在長桌上,旁邊是一張豪鑲的寶石寬椅。待牧沉抱著時蘇入座,納爾用食指敲了敲魚缸,里面蹦出一條巴掌大的小魚,齜牙咧嘴地朝缸壁上撞,留下腥黏的印記。
“嗚好難看。”時蘇縮起膝蓋,往牧沉的袍子里拱,“這條魚,丑。”
他把腦袋埋在牧沉的胸膛,重重的心跳震入耳膜,還有一聲溫柔的笑。
“這么小的魚都怕?”
“我就是不喜歡魚嘛。”小龍蠕動著嘴唇,表情像吃了難吃的東西,又苦澀,又可憐。
納爾還偏要他做什么“克服恐懼的訓練”。
“可以不要這個環節么,”他向納爾投去求救的目光,“一定要摸么。萬一它咬我怎么辦。”
他揚起一雙粉圓的大眼,真誠水靈,柔弱易碎,完全不似往日的“兇猛張揚”。
可惜,這一套對魔王有用,對納爾則收效甚微。
“不可以,”納爾面色慈祥,“如果不克服恐懼,這一階段的魔力訓練就很難突破。小時,你不想恢復強大的力量了嗎?”
“我想,可是”
可是,以前他強大的時候,也不用摸食人魚啊!
“你現在重生了,和之前不一樣,力量不是生來就有,要修煉,要一步步突破。就像魔王先生,他也曾是凡人。”
“我現在也是凡人,”牧沉接話,“我是侍奉希西爾的凡人。所謂魔王,不過是針對外人的封號。”
“真的么。你真這么想。”
時蘇舉起爪子,指尖撓在他挺拔的鼻梁上。
“本座可是惡龍,凡人。”
“真的,”牧沉握住他亂動的指頭,“不是你說的嗎,讓我侍奉你。”
“唔”時蘇撇嘴,“你最好是。”
“你不信我?”
“沒有,只是”
只是自從確定了所謂夫夫的關系,牧沉就把他寵上了天。
從來沒有人類,對他這么好過。
那些人侍奉他,但也怕他,都是把他當成魔龍敬仰,崇拜他的力量,折服于他的美貌。
只有牧沉,能把他捧在心尖上。
但他仍然記得。
魔王是陰晴不定的。
“沒什么。”他扭開頭去。
他可是神系,是魔龍,怎會因戀愛神傷?
“那你什么時候跟他們說,”他扒住牧沉的腰,“你不是說,要宣布我們的關系么。”
只要人人都知道他兩的關系,牧沉就不敢隨意變心。
惡龍想要更多的承諾。
“你不是說不想張揚?”牧沉摸摸他的頭,“改主意了?”
“嗯你要跟他們說。”
小龍依偎著,用軟乎的側臉蹭他的脖子。
“我只是說低調一點,不代表不行嘛。”
“好。”
其實不宣布也可以。現在整個黑曜,無人不知他兩的關系。
不過是走走流程。
“魔王先生,現在是課堂,”納爾敲了敲桌子,“再這樣下去,我就得請您離開了。”
“抱歉,”牧沉坐直身子,“來繼續。”
他掰正小龍的身子,讓他面對魚缸。
“摸到魚了,今晚就給你獎勵。”
小龍的耳朵尖跟燙熟的蝦仁,瞬間由白變紅。
“什么獎勵?”
“和昨晚一樣。”
時蘇攥緊桌沿,腳趾都蜷了起來。
他腦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羞羞的事。
“老師在這兒呢你別亂說。”他垂著頭嘀咕。
“我說什么了?”牧沉捏捏他的耳垂,“我是說昨晚為了獎勵你,專門為你做了炸魚片。”
小龍“咕嚕”了一聲,用力拍開他的手:“你走。”
“你走,我不要你陪了,我要上課了——”他錘著牧沉的胸口推搡。
老說些不正經的話,搞得他都沒法集中精力。
“想讓我走?”牧沉捉著他腰不放,“剛才是誰說的要我陪。”
兩人在那兒推推搡搡,但誰也不肯從椅子上起來。
納爾實在看不下去了。
若不是看在魔王給了人魚族好處,他才不想接這個活兒。
他深深嘆氣,找了個椅子坐下:“魔王先生,五分鐘之后,若是小時沒有成功,我就要請您離開了。”
時蘇愣了一下,老實坐好:“唔,對不起。”
雖然嘴里說著要牧沉走,但訓練的時間太漫長,見不到也很難受。
“不就是摸一下么,”他輕哼道,“馬上就搞定。”
他犀利地盯著浴缸內的黑紅色小魚,那魚鱗坑坑洼洼的,眼球又大又鼓,眨也不眨,像游動的死物。
時蘇伸出食指,趁魚往上浮的時候,以極快的速度戳了進去。
“摸了,你看吧,我也沒有那么怕魚——”
而就在同時,食人魚忽然張嘴,往他的指尖撞了一下。
“嗚!”他哭唧唧地縮回牧沉懷里,“它咬我——”
“傷了嗎,我看看。”
牧沉牽住他的手輕輕揉動,用治愈術恢復那壓根不存在的傷口。
“還疼嗎?”
小龍軟綿地呢喃著:“唔,本來就不疼笨。”
倒也不必如此溺愛。
納爾又忍不住嘆氣。
那其實是條沒有牙的食人魚。是納爾為了不傷到小時,刻意找的。
這魔王真是沒救了。
魚人搖了搖頭。
“好了,既然成功了,今天的訓練也算完成了,”他提著箱子起身,“下次訓練在三天后。”
“好,”牧沉點頭,“我送你。”
“不必了,魔王先生,”納爾揮手,“您好好照顧小時吧。”
魚人走了,庭院里只剩下幾個守衛,躲在樹冠里的小獅鷲,還有說著悄悄話的魔王與小龍。
他們十指相握,小巧的身軀依在魔王的袍子里,遠遠看去,已是融為一體。
“其實,我本來不討厭魚的,”時蘇小聲說,“是有一次,我不小心掉進了海里,差點被一條大怪魚給吃了。”
那時他還小,不但形態是幼龍,能力也是真正的幼龍。
“我不喜歡水,不喜歡魚”他打了個哆嗦,光著的小腳丫不安地疊踩在一起。
“那以后就不碰魚了,”牧沉安撫道,“怕就怕,不克服也罷。”
“可是老師說,這樣會影響訓練”
“那就練慢點。有我在,你還著急這個?這個世界,沒人敢再覬覦你。”
時蘇抬眼望他:“你又哄我。”
“嗯。哄你,但是認真的。”
他牽起小龍的手,放在胸前的傷疤上。那是龍焰的灼痕,剛好挨著心口。
“如果有一天我不聽你的,你就把我吃了,”牧沉說,“用你的龍焰,把我燒成灰燼。”
時蘇盯著那道疤,鼻子熱熱的。
他好像忽然懂了,牧沉為什么要留著這塊疤。
“笨。”
他傾身向前,在傷疤上印下一個吻,很輕,但很燙。
幾乎把人灼到疼痛。
牧沉繃緊身體,心跳快如擂鼓,血液在身體里沸騰,鮮活至極。
“我”
他想說話,卻被一雙軟彈熱乎的唇堵住,溫柔地擦揉。
小龍吻在他的唇上,很快就分開。
“怎么呢,”那雙濡濕的睫毛眨巴著,“想說什么嗎?”
時蘇耐心地等著。
樹下的陽光剛好,溫暖又熱烈,落在牧沉的身上,星星點點,清冷柔和。
是適合表白的時刻。
“喜歡我么。”時蘇嘟了嘟著嘴。
他還想聽一次表白。
這不是第一次表白,也不是最后一次。他要很多很多的表白,如反復的魔咒,刻入魔王的骨髓。
“嗯。”
牧沉薄唇微動,輕輕吐出幾個字。
“我想抱你。”
時蘇:?
小龍驚得一時啞口,而則趁他發呆之際,一只大手溫柔地覆上了他的尾巴。
時蘇:!
小龍急得淚都要流出來了。
光天化日之下,牧沉竟毫無羞恥感!
他躲在牧沉懷里,氣得發出細柔的“嗷嗷”聲。
“嗚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