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后記。
景祐元年,燕云五州歸故國。
元年六月,北狄汗王遣使者議和。我朝少帝親往,結燕州之盟,迎大軍凱旋。
自此,歷時八月大戰結束。
將士們歡欣鼓舞,只等回京封賞之事。
他們可是奪回了燕云五州呢,日后說起,那是能在街坊面前牛氣哄哄橫著走的!
哈哈哈!
半晌午,帳中議事。
尹老將軍卻是自動請纓:“陛下,朝中多少將,老臣愿帶徒弟替陛下守百年燕州!
趙徵神色一頓,“將軍要留在此地?”
尹老將軍看了眼他身側坐著的華纓,目光挪回來,道:“老臣受尹家恩,與一眾師兄弟跟著師傅征戰沙場,如今至老臣這輩,活在世上僅二人,汴京之中無親故,自也無分故土新居!
趙徵對燕州守將之事,很是為難。
朝中良將不少,但一門皆虎將的卻是不多,可若要守關,定是要居家搬遷。趙徵去書京中,眾臣商議,爭論不休,遲遲未有結果。
“可燕州苦寒,將軍耋耄之年,合該回京頤養天年才是。”趙徵道。
趙徵三留,尹老將軍三請,最終,尹老將軍率尹家軍,領兩萬人馬駐守燕州。
邊關駐守的將士,封賞各論。
大軍拔營之日,百姓夾道相送。
華纓沒有跟趙徵一道走,她陪著爹爹,吃了那難吃的緊的羊湯炊餅,燕州云州逛過幾日,方才追上了前面已至雁門關的大軍。
帝王儀仗出行,趙徵也有意多瞧瞧山河,一路行的極慢,每過一處,皆要停上幾日,巡視城墻兵馬。
傍晚,看過將士操練,趙徵婉拒了守將的宴請,回了營中。
白日里的暑氣漸散,伙房大抵是煮了消暑的湯,隔著老遠,還能聽見士卒的嘈雜聲。
不多時,營中上了燈,聞津端了一碗素面來。
趙徵拿起筷著,稍頓,問:“可有飛鴿傳書來?”
聞津搖搖腦袋。
他心想,徐大小姐怕是玩兒得樂不思蜀了,哪里會來書信。
趙徵薄唇微抿,示意他退下。
一碗素面吃了小半碗,忽的,身后帳簾似被風卷起,他欲回頭,雙眸卻是被一只微涼柔軟的手遮住了。
掌指關節處,覆著一層薄繭,微微有些刺癢,可趙徵卻再是熟悉不過。
“別動,劫色!”
狂徒道。
趙徵:……
他正欲抬起的手頓了下,放下了。
這采花大盜好似滿意了,哼了聲,瞅了眼他面前的清湯面,誘哄道:“這清湯寡水有甚好吃的,我看你面白膚嫩,模樣俊俏的緊,不若跟我回山頭,當我的壓寨夫君吧,我日日都給你吃豬腳肥魚!”
“若我不愿呢?”趙徵溫聲詢問。
“不愿?”大盜又哼一聲,兇蠻無橫道:“那就莫怪我粗手粗腳,弄疼郎君了!”
話音未落,卻是見趙徵放下手中筷著,修長的手指輕勾了下,衣帶散了,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絲緞里衣。
“誒?!”
華纓目瞪口呆。
“輕點些,我怕疼!壁w徵說著,雙手張開,一副任她為所欲為的姿態。
華纓:!
眼瞧著這人里衣似要散開,露出勁瘦的胸膛腰腹來,華纓眼疾手快的給他捂住,恨鐵不成鋼似的揪著那兩根細帶,“你、你放蕩!”
趙徵雙眸重見天光,濃墨的眉眼輕抬了下,似是極其不贊同她這指責之言,道:“不是娘子要劫我?”
華纓張口結舌,“我……”
是她要劫色!
但、哪有人自個兒寬衣解帶這般痛快的?!
華纓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忽的,手腕被握住,那只手捏著她的腕骨,手指強勢的插進了她的指縫,十指相扣的一瞬,手上力道微重,華纓便跌坐在了他腿上。
夏日衣衫薄,無處銷跡。
華纓還未坐穩,便察覺到到了什么,登時扭頭瞪他。
趙徵雙臂穿過她的腰肢,端起那碗素面,夾了一筷子喂到她嘴邊,“你我夫妻久未親熱,體諒些!
“臉皮呢?”華纓紅著臉罵了句,張嘴吃了那口面,面條勁道,是以魚湯打底的,還挺好吃。
這人凈說胡話,那夜將床榻折騰散架,害她偷偷跑了的人是誰?竟是忘了去?
見她喜歡,趙徵又夾了一筷子喂給她,“今夜歇我這兒?”
這話便問得昭然了些,華纓吸溜著面條,不覺紅了耳朵,哼了聲,“是我劫色,你這般主動,我不好下手!”
趙徵喉嚨溢出聲笑來,唇角翹著,道:“那今夜你來!
華纓:……
她覺得這廝說的不是正經話。
二人分食了一碗素面,趙徵喚聞津抬水。
回京之路不比行軍辛苦,一并送來的還有蘭草澡豆,熏香罷的衣衫。
駿馬圖的屏風擋在內室,華纓解了腰封,鉆進了浴桶里,只有一顆腦袋在外面。
她扭頭,外間的趙徵正提袖研墨,好似在批閱奏疏。
華纓撩撥泡澡水,心道,當皇帝也委實辛苦呢。
細白的手臂上沾了幾瓣蘭草,她正欲拿走,忽的,熟悉的腳步聲靠近,停在了浴桶邊。
華纓仰著腦袋:……
“趙徵!
“嗯?”被喊的人故作不解的應聲,垂首,咬走了她手臂上的蘭草。
很輕的一下觸碰,華纓卻是渾身酥麻了下,浴桶中水光漣漪,唇上落下輕吻。
精疲力竭之時,華纓被抱著出了浴桶,心想。
趙、徵、很喜歡浴桶!
“別睡,來劫色。”趙徵輕拍了下她臀道。
華纓面色酡紅,懶怠的撩起眼皮瞪他一眼。
她瞧不見,這副模樣,眉目含春,宜嗔宜喜,趙徵喉結滑動了下,悶出聲笑來,“怎么?”
后背碰到微涼的錦緞床褥,華纓微微瑟縮了下,緊接著,滾燙的胸膛貼下,那只結實的手臂將她撈起,跨坐在了他身上。
華纓氣得錘他,“趙徵!你別太過分!”
趙徵撥開她臉上的一縷濕潮發絲,拇指摩挲著她發燙的臉頰,“如何過分?”
華纓咬著唇,擺弄腰肢。
趙徵那雙漆黑的雙目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以至于,華纓能從那雙眼睛里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凌亂,沉溺,是她,又不像是她。
她不時停下緩緩,趙徵懶洋洋的抬手輕拍她一下催促。
華纓忍了又忍,還是憋不住道:“你別像是拿根小皮鞭攆我!”
趙徵撲哧笑了聲,埋首在她潮熱的頸窩,張嘴輕咬了記,“快點!
華纓:!
啊啊啊!
她不想劫色了!
……
七月初,班師回朝。
蘇余興酸溜溜的看著跪在殿中領賞的將士。
待得封賞完畢,宮人將成箱的珠寶綾羅裝上了馬車。
徐鑒實是在洗塵宴后回府的。
腳下步子略顯倉促。
今日眾臣于城門前相迎,徐鑒實也只是那時看見泱泱,一路都未及說話,列隊行至春明街,那不肖子便帶著泱泱偷偷溜了。
午后很靜,鮮聞人聲。
邁進堂院,亦是靜悄悄的。
徐鑒實正以為屋里沒人,進來時,卻是見軟榻上兩個孫女靠在一處迎枕上睡著了,隔著張炕桌,另一端,孫子華宋也睡著,手邊放著卷書。
夏風吹著的窗欞,長子挨著那盆菖蒲打盹兒,對面坐著的次子正擰眉觀著矮案上的半殘棋盤。
“爹……”
徐士欽聽見動靜,抬首喊道。
徐鑒實抬了抬手,示意他莫要出聲,驚醒睡著的孫女。
哪怕先前時常有家書傳來,徐鑒實這顆心也難安的緊,直至瞧見人,連月來的擔驚受怕,在此刻方才漸漸散去。
他也沒走,靜聲坐在榻邊,看著孫女。
徐士欽想說,要不先去換了那身朝袍,左右人一時半刻也睡不醒。
但想了想,還是作罷,老爹怕是得罵他多管閑事。
華纓一覺睡醒,晚霞都盈滿了半邊天。
她伸了個懶腰,抱著迎枕醒神,便見祖父坐在旁邊,腦袋一扭,蹭過去枕在了祖父腿上,“我都許久沒見祖父了呢!
徐鑒實滿目慈愛的撫了撫她的腦袋,“瘦了!
華纓順桿兒爬,撒嬌道:“我苦夏,吃不下飯呢!
“想吃什么,祖父吩咐廚房做,還是有想吃的,祖父讓人去買!
華纓搖腦袋,賣乖道:“家里的飯菜就好啦,見著祖父,我吃什么都香!”
徐九渙在旁聽得牙酸,醋道:“當真是馬屁拍出了二里地。”
徐鑒實側首瞪他。
說的什么話!
華纓雙手托腮,趴在榻上晃著腳丫瞧熱鬧。
徐九渙搖著蒲扇聳了聳肩,一股子無辜架勢。
天日天熱,堂屋的冰鑒也消融了。
徐鑒實節儉,自個兒在書房都不曾擺冰鑒,這會兒,看見他額前熱的汗珠,頓了頓,喚人來換冰鑒。
下人退了出去,徐鑒實自袖袋掏出一枚令牌,遞給了華纓。
“這是……殿前兵馬司的令牌?”徐士欽在旁瞧見,不覺吃驚。
華纓捏著那玄鐵鍛造的巴掌大的令牌,“怎的給我……”
話出口,忽的想起了什么,唇微張著,神色有些怔然。
趙徵先前問她,是要鳳印還是將印。
華纓說,她不想將那枚鳳印還給他了。
可是,他還是給了她一枚將印。
縱然華纓不居朝堂,也知這殿前兵馬司的將印何其緊要,這是行走御前,護佑天子安危的兵馬。更何況,我朝將士,只認令牌不認人的,只要華纓手持這將印,一聲令下,便能讓那一萬兵馬將皇城圍了。
趙徵,這是將他的性命交給了她。
第82章 后記2。
“官家說,你斬殺孟固安乃是首功,這枚將印,是給你的封賞。”徐鑒實道。
“可泱泱是姑娘家,也能入朝堂?”徐士欽問。
雖是前朝有女子入仕之先例,可至今朝,卻是斷然沒有這事的。
泱泱若是要登朝堂,他都能想到那些個儒生大夫會說什么難聽的話。
徐鑒實輕搖首,望著華纓,神色有一瞬的難言。
華纓歪了歪腦袋:?
徐鑒實:“官家說,此事會與你商議的!
華纓:…………
當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趙徵這話一說,人家都要長腦子啦!
屋里也霎時一靜,幾雙目光落在了華纓臉上。
華纓卻覺冤枉的緊。
今早入城前,趙徵那廝怎的沒早與她商議?
騙子!
“泱泱啊……”宋喜雙眼透著八卦的光。
華纓被口水嗆了下,咳了幾聲,努力穩住亂飛的目光,片刻,小聲道:“我還不想成親呢……”
宋喜:“官家怎么說?”
“他……”華纓想了想,揪著衣角老實巴交道:“他還頗喜歡與我偷情的!
“……”
屋里陷入了死寂。
片刻,徐鑒實猛然扭頭,瞪向了窗欞前懶散坐著的長子!
徐九渙冤枉的緊,晃著那把破蒲扇,聳了聳肩,無辜道:“瞪我做甚,這可不是我教的!
雖說他是知情,可這男女情事,他一個當爹的也攔不住啊。
徐鑒實憋得一把美髯都在顫抖,臉不知是臊的還是氣得通紅,忍無可忍的憋出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這話,徐九渙就不認啦啊。
“我倒是想三媒六聘呢,可那時候,哪里顧得上這繁文縟節?”徐九渙抬著腦袋理直氣壯道,“我跟孟靈可是拜過天地的,跟他們可不一樣!”
華纓:……
眼瞧著幾雙目光要轉過來,門外管事忽的倉促來稟:
“老爺,官家來了!
“……”
晚霞將落,郎君身影頎長的站在二道院門前,與堂屋出來的主家頷首見禮。
徐鑒實神色瞧著有些發愁。
唇囁喏幾下,竟是尋不出什么話來。
旁邊,徐九渙熟稔道:“來啦?”
“岳丈大人!
幾人:。!
神色頓變得難言,皆側首看向了華纓。
華纓、華纓也不知道哇!
今早醒來拔營之時,華纓便沒見過他了,哪里知道這人會登門?
“都愣著作甚,坐席用飯吧!毙炀艤o說。
徐士欽瞅著他想,這天家的岳父也不是誰都能做的,這廝萬事不忘心里去,自也無所畏懼,這才能面對官家這般坦然,好似在招呼親近些的子侄。
眾人等趙徵先行。
趙徵走近前來,卻是在華纓身側停下了腳步,躬身道:“既是岳丈的家宴,便不分尊卑了,長者先。”
徐鑒實兩鬢都生了華發,眸光垂落,看著面前姿態放低的人,神色頗為復雜。
“走吧。”
徐九渙當真是沒愧得‘自若’二字,推著老爹抬腳就走,很是坦然啦。
華纓跟在二叔二嬸身后,提著裙擺將邁腿時,忽的,手指被某人做賊似的勾了下。
她抬眼,趙徵目視前方,神色自若。
好似方才那占姑娘便宜的宵小行徑不是他干的。
華纓很輕的哼了聲。
那人唇角輕勾,眉眼略彎,“嗯?”
跟在二人身后的姐弟倆。
華敏眼睛賊死了,將二人方才的動作瞥見,激動得臉頰泛紅。
吼吼吼!
她看見話本子上寫的啦!
芳表姐怎的不在呢,當真是遺憾!
徐華宋目瞪口呆的小聲問阿姐,“……要喊姐夫嗎?”
話音未落,便被阿姐捂住了嘴。
徐華宋:?
因著徐鑒實晌午要在宮中赴洗塵宴,是以,宋喜便將替徐九渙和泱泱接風宴安置在了晚上。
斜陽歸隱,華燈初上。
宴席擺在了園中亭子里,夏風徐徐吹來,白日里的暑熱漸漸散去。
丫鬟們將菜肴擺好,垂首悄聲退下,沒朝那貴人多瞧一眼。
徐鑒實正欲開口,忽的,肩上一道力,將他壓著坐下了,坐得瓷實的很。
徐鑒實:……
再一側首,幾個小輩也紛紛落座了。
徐鑒實只得將趙徵請上座的心思按下。
不比徐九渙坦然,張羅這席面的宋喜緊張的要命,磕巴道:“不知官家要來,只備了些兄長和泱泱愛吃的……”
“嬸娘不必拘謹,”趙徵朝身側的人看了眼,“泱泱喜歡的,我也喜歡吃!
華纓握著筷著的手一頓,想起了那營帳之中沒羞沒臊,同食一碗面,一片瓜果,甚至是這廝以唇渡水!
宋喜面色狐疑的朝華纓看,眼神詢問:是嗎?
華纓深吸口氣,干巴巴道:“……他不挑食。”
趙徵側首望著她,聞言,眉輕抬了下。
一頓家宴,吃得寂靜無聲。
華纓按住趙徵替她剝蝦的手,搖搖腦袋,“吃飽了!
許久不歸家,這桌菜肴都是她喜歡的,華纓吃得肚飽滾圓,都有些犯食困了。
趙徵用手邊的濕帕子慢條斯理的擦凈手,方才執筷著用飯。
宋喜瞧了一眼,趕忙垂下了腦袋。
他們家幾顆腦袋啊,竟是讓官家吃涼飯?
宴罷,眾人離席。
趙徵與徐家幾父子去書房了。
宋喜目送那幾道身影出了園子,與身側百無聊賴仰著腦袋看月亮的姑娘說:“瞧著當真是在招待新上門的姑爺!
華纓抬眼望去,夜色里,光影隱隱綽綽,趙徵行在徐九渙身側,手執蓮花紙燈,經過那扇月亮拱門時,他身子側了側,端的是一副晚輩姿態,走在后面,手中的燈輕提,替幾人照亮腳下的路。
華纓咬著片花瓣,望著那光影處,心尖兒忽的酸軟了下,像是夜里被那混賬輕掐時。
幾人在書房里待了半個多時辰。
天色黑透上更時,丫鬟來稟。
“大小姐,貴人要離府了,問您可要去送送?”
小丫鬟睜著雙葡萄似的水靈眼睛問。
華纓‘嘖’了聲,“你乖,別與她們學,凈是八卦!
小丫鬟掩唇偷笑。
徐府門前,車馬停了小半日。
趙徵一襲湛藍錦袍站在石階旁,不多時,便聽一道輕盈的腳步聲近來。
他回首,華纓提著裙擺颯颯踏踏的行來。
“沒什么要與我交代的嗎?”
華纓仰著腦袋搶先問。
趙徵看了眼門前的護衛,伸手去牽華纓的手,剛碰到,手背就挨了一巴掌。
這清脆聲。
兩名護衛腦袋都低了又低。
趙徵瞧著那佯兇的芙蓉臉,喉間悶出聲笑來,“旁的將士的洗塵宴都吃了,我怎好不來吃你的?”
這世道苛刻,女子被圈在后宅,便是做生意風生水起,都要被人在身后指指點點,不安于室。
趙徵知曉華纓不稀罕金殿之上封賞功績,但洗塵宴是迎將士凱旋,她亦是,宮里的那場她不愿來,趙徵便來赴她的就是。
華纓腦袋歪了歪,盯著他道:“還有呢?”
這語氣神情,活脫脫的訓夫君的潑辣娘子。
護衛不忍直視,恨不能藏進地縫里去。
趙徵卻是頗為受用,厚著臉皮又去牽人家的手。
華纓‘哼’了聲,抬手作勢要甩開,端的是一副驕矜姿態,“我爹爹不讓男子摸我小手!”
趙徵這次委實是沒憋出,笑出了聲,牽著她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帶,便埋首在她肩窩里。
“想要個名分!
這話說得頗為委屈。
華纓鼓了鼓臉頰,好努力的憋住了笑。
趙徵沒說出口的是,今日將印送出,日后滿朝之中,定無人敢與華纓提親。
她不在意那些小事,可是,他在乎的。
為君王者,注定便不能如尋常百姓隨心所欲。華纓不愿入宮,趙徵可依著她,但也斷然不會讓旁人近她。
華纓抿了抿唇,吭哧道:“我與祖父和爹爹說,你喜歡與我偷情。”
趙徵:……
肩上那顆沉腦袋抬起,華纓抬起亮晶晶的眼眸看他,笑問:“長夜漫漫,何不秉燭夜游?順道……偷個情去?”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空中飛舞的靈蝶,又帶著幾分偷偷摸摸,在這昏暗的夜色中明晃晃的勾人。
趙徵望著她,片刻,輕笑了聲。
“好。”
第83章 寶湘哦~
桃李始開的三月,清晨院中布著層隱朦的霧色。
月亮門洞進來一道孔武有力的健壯身影,穿著單薄的玄色束袖武衣,昂首闊步。
“世子爺!
院中灑掃的下人福身問安。
段晁‘嗯’了聲,瞥見小廝搬梯子去摘那院中掛著的紅綢燈籠時,步子退回來,低聲道:“這些物什不急,掛著吧!
小廝愣了下,連忙應聲退下了。
院中安安靜靜的,主屋檐下守著兩個丫鬟,見他過來,皆福身。
“少夫人還沒醒?”
段晁問。
丫鬟是姚寶湘的陪嫁丫鬟,從前便是貼身伺候的,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家娘子平日都是辰時方才起身的。”
言下之意是,昨兒二人新婚夜折騰至三更,水都要了兩回,她家娘子哪里能起得早?
段晁對著丫鬟幾絲小譴責的神色,默了下,輕著手腳推門進去了。
屋里張貼著喜字,兒臂粗的紅燭堪堪熄滅,蠟油盛滿了金盞,旁邊桌案上擺放著紅棗桂圓等喜物。
段晁繞過那扇滿面桃花的蘇繡屏風,進了內室。
紅帳子半遮半掩,大抵是因著屋中地龍燒著,小娘子嫌熱,鴛鴦紅被只蓋著一角,豐盈光滑的大腿壓在錦緞被面上,抱著一只狐貍模樣的軟枕睡得正香,粉潤的鼻尖都沁著汗。
段晁俯身,張嘴輕咬了下那秀氣的鼻尖,臉上便挨了軟綿的一巴掌。
“……”
“桃香,老鼠咬我……”
姚寶湘睡夢中嘀咕似的,翻了個身繼續睡。
段晁舌尖抵了抵上顎,無奈笑了,一巴掌輕拍在她豐腴的臀上,“該起了!
今日族中長輩都來,是要吃媳婦兒茶的,可由不得她睡到辰時再起了。
姚寶湘被這一巴掌拍醒,粉面桃腮,不高興的嘟著唇瞪他,“你混賬!”
昨夜就……這會兒子竟是還這樣欺負她!
段晁沉笑了聲,伸展長臂,將拔步床外的那套絳紅色衣裙拿來,“穿衣!
姚寶湘也是知曉輕重的,新婚敬茶是大事,她姑且忍了。
她伸手臂,示意他可以替自個兒寬衣啦。
只是……
她衣裳呢?
姚寶湘看著自己白嫩嫩的藕臂愣住了,腿腳蹭了下被褥,光光滑滑,不著一物。
“……段晁!”
羞死了!
啊啊啊。
她不要做人啦!
段晁被她的反應逗笑,“怎么,要訛我?”
“衣冠禽獸!”姚寶湘罵。
平素裝得像人,昨夜、昨夜就是禽獸!
挨著這罵,段晁那粗粗的劍眉抬了下,似是還頗為喜歡。
他目光在她起伏的胸口掃了眼,將手上巴掌的紅肚兜遞給她,“穿好!
委實是時辰不好再耽擱,若是這姑娘在族人跟前丟臉,少不得要將氣撒在他身上。
段晁倒是不怕受那氣,只是,怕她氣罷了。
“哼!”
穿好衣裙,姚寶湘正要喚丫鬟進來,便見段晁做賊,將那用過的床褥單子扯了起來,藏去了旁邊南窗下的箱籠。
姚寶湘:?
丫鬟們不慌不忙,伺候主子凈面梳妝。
姚寶湘還吃了一碗八寶擂茶墊了墊肚子,夫妻二人方才往正堂去。
時辰正正好,堂中長輩卻是已然皆到了。
堂中坐得滿滿當當,饒是姚寶湘幼時時常來段家,也有許多族人是未見過的。
姚寶湘的外祖母,穿著件嶄新的夾襖褂子,頭戴墨藍寶石的抹額,精神爍爍的坐在尊位,面色和藹可親的看著進來的小夫妻倆。
“寶湘昨兒歇的可好?”
段夫人溫笑問。
姚寶湘點頭,模樣認真答:“謝母親掛念,我歇的極好!
這話一出,便見堂中許多阿嬸阿嫂的撲哧掩唇輕笑。
姚寶湘愣了下,有些不解的扭頭看向段晁。
她確睡得很好啊,這拔步床是阿娘給她的嫁妝,與家里那個用料相同,便是床褥被子乃至枕頭,都是她慣常喜歡的料子,她的狐貍軟枕也在呢,自是睡得好極了。
段晁也在看她,他唇角動了下,那雙漆黑眸子里,似是有些無奈。
小媳婦兒過門,難免被嬸嬸阿嫂打趣兩句,若是新娘子臉皮薄,羞上兩朵紅云,很是好看。
見她懵懂不知,段晁輕搖首,喚了奉茶水的丫鬟進來。
“先敬茶吧,別耽誤了時辰!
旁邊族里一位嬸娘頓時打趣道:“咱們世子爺也會疼媳婦兒了!
話出口,登時又是一陣兒熱鬧的笑聲。
姚寶湘心想,這算得什么疼,她昨夜求他,他都沒停!
混蛋胚子!
幾盞茶敬了長輩,姚寶湘也得了許多見面禮。
舅母待她親厚,將自個兒陪嫁的一對兒鑲嵌寶石的金手釧給了她,“你穿用都是好的,這東西不值什么錢,權當是個念想用著吧!
“外祖母給母親的,光是這份心意,便勝卻金銀萬寶無數,我喜歡,多謝母親。”姚寶湘笑吟吟道。
旁邊段二夫人笑說:“難怪嫂嫂挑寶湘做兒媳,這嘴甜的,哄著將那些金銀首飾都給她也是樂意的!
“二嬸請喝茶!币毾娓I淼。
儀態落落大方,也挑不出半分不規矩處。
段二夫人接過茶,嘗了口,笑瞇瞇道:“甜!
說著,她掏出一支步搖來,“比不得你母親那對兒手釧,這支步搖勝在工藝精細些,你戴著玩兒吧!
“嬸嬸這話說的,我可是聽母親說,您早早便尋珍寶閣的師傅替我打這支步搖了,便是這費的心思,都值得我好好用呢!
“晁哥兒是個笨口拙舌,萬事不與家里說的,倒是得了你這個機靈的媳婦兒,合該讓他好好疼疼你!倍味蛉诵Φ。
登時又是一陣低笑。
姚寶湘眨了眨眼,也咂摸出了點味兒來。
她扭頭看向段晁:哦~
段晁:……
哦個屁。
段夫人也沒讓兒媳布菜,全了規矩,夾了三筷子,便讓她坐下了。
早飯后,爺們兒都出去了。
堂屋里留著幾個親近些女眷,拉著姚寶湘問昨日之事。
姚寶湘自認是個厚臉皮,也被幾人圍著問得臉紅耳赤。
“那元帕可帶來了,按著規矩得讓你婆母看看!
姚寶湘臉上著火,想也沒想,將今早段晁那鬼祟行為賣了,“段、世子爺藏了起來……”
這話一出,便見眾人臉上神色頓變得別有深意,目光打趣的看著姚寶湘。
姚寶湘覺得自個兒頭發都要冒煙啦!
適時,門外丫鬟稟道:
“夫人,世子爺問,夫人可訓完話了,世子爺說想帶少夫人逛逛園子!
有人撲哧笑了聲。
“寶湘可沒少來逛咱們的園子,怕是比世子爺都清楚哪棵樹下埋著珍寶呢!
幼時,姚寶湘幾個小孩兒玩鬧,將自個兒引以為珍寶的物件兒埋在樹下,說是等明年再來挖。
晚上回去,姚寶湘后悔了,哭著鬧著要阿娘帶她回來挖,可靖安伯府栽種著一片梅林,誰知他們埋在了哪棵樹下,委實難尋,后來,姚寶湘搶了段晁那柄桃木劍,才擦了眼淚泡,美滋滋的跟著阿娘回家去了。
被打趣,姚寶湘難得有些羞赦。
段夫人道:“去吧,趁著晁哥兒這幾日休沐,多陪陪你。”
姚寶湘福了福身,跑著去了。
今日艷陽,段晁穿著件紅袍站在院中的石榴樹下,墨發束起,眉眼鋒利到有些兇相,聞聲側首,道:“別跑,一會兒摔了!
姚寶湘哼了聲,小聲罵:“烏鴉嘴!
二人也沒當真去逛園子。
這個時節,梅花都謝了,旁的花又還沒開,光禿禿的也無甚意趣。
更何況,昨夜這人貪的久,姚寶湘這會子還有些不適呢。
回了院子,丫鬟們上前來伺候,熟稔的替自家小姐將發髻上沉甸甸的金銀釵環拆了,奉上茶果點心來。
段晁站在旁邊瞧得有趣。
可見姚家姑母平日里也是慣著這姑娘的。
“地龍別燒了,熱!币毾婷摿诵m,歪在軟榻上,靠著軟綿綿的迎枕說。
段晁掃了眼那蓮子似的足,“知道了,一會兒去與下人說,你將足袋穿好!
“管得真多!币毾嫒嘀炔桓吲d道。
她在家里可沒這么些規矩,難怪阿娘說,給人做媳婦兒委屈呢。
段晁瞧著這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漸漸癟了的嘴巴,嘆了聲氣,倚著那軟榻坐下,替她捏腿,“還難受?”
“裝什么好人。”姚寶湘說著,哼了聲,扭過腦袋不想理他。
段晁盯著那一副凄凄慘慘戚戚的背影,片刻,將人打橫抱起,進了內室。
“段晁!”姚寶湘踹他。
“我看看可是當真傷著了?”
“沒有沒有!啊啊啊——你不要臉!”
“……”
檐下候著的丫鬟默默走開了。
段晁倒也并未真的傷了她做媳婦兒的顏面,只是替她抹了點藥膏。
“三個時辰后再抹一次!倍侮擞门磷硬林种刚f。
床榻上,姚寶湘面色含春,咬著唇道:“你滾。”
“那你自己抹!倍侮藢⒛怯癜椎男〈善咳M她手里說。
果然,小媳婦兒瞪他。
段晁笑了聲,“城外桃花開了,可要去賞?”
想了想,他又道:“讓人在馬車里多墊幾張軟墊!
姚寶湘咬牙看他片刻,轉身背對他。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