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
裴松霽聽到這個稱呼眉頭微挑,他怎么不知道季抒懷認識他的秘書?還稱呼得如此親密。
“你們認識?”裴松霽問道。
“嗯,在……”
季抒懷笑了笑正想回答,然而景辭楹不知為何卻先一步截斷了他的話,“認識。”
景辭楹說著抬頭求助似地看向季抒懷。
季抒懷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是點了點頭簡單地附和了一句,“認識。”
裴松霽原本只是有些意外于他們兩個竟然認識。
但看到他們之間的互動后立刻敏銳地察覺了出來,他們應(yīng)該不僅僅只是認識。
其實這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畢竟人的關(guān)系網(wǎng)并不一定只憑身份建立,但裴松霽心中還是莫名涌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緒。
只是今天是來談合作的,又有這么多人在場,他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去尋根究底,因此只能強壓下心中的情緒,進入了今天的主題。
這次的合作雙方已經(jīng)接觸了很久,本來早就該定下來,但前段時間不知為何季抒懷突然大病一場,許久都沒有來過公司,導(dǎo)致進度暫停,直到前不久他才終于重新出現(xiàn)在了公司。
想到這兒裴松霽不動聲色地觀察起了季抒懷,和前些日子相比他整個人確實瘦得厲害,面色看起來很是蒼白,像是大病初愈,又像是驟然遭受到了什么打擊。
他們這種人家向來不喜歡公布私隱,因此裴松霽并不清楚季抒懷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從他現(xiàn)在的神色看來,應(yīng)該是身體出了問題。
至于什么問題,他并不關(guān)心。
他關(guān)心的只有……
裴松霽的目光逐漸移到景辭楹的身上。
為什么景辭楹看他的目光這么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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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完合作的事已經(jīng)是傍晚,季抒懷作為東道主自然義不容辭地安排了晚飯。
生意場上的談判并不僅僅局限于會議室,常常還會以酒為媒,在飯桌上延續(xù),因此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景辭楹身為在場身份最低的人,加上一會兒他還要開車不能喝酒,因此自然擔(dān)任了倒酒的角色。
今天合作談得很順利,裴松霽和季抒懷也一直笑意盈盈。
因此景辭楹本以為喝酒只是為了助興,但喝著喝著,卻漸漸發(fā)現(xiàn)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裴松霽似乎有意在和季先生較勁。
明明酒量一般,今晚卻十分反常地讓他倒了一杯又一杯,而季抒懷并沒有推辭,這讓景辭楹有些擔(dān)心。
許久未見,季抒懷看起來瘦了許多,他身上的衣服還是上次他們在樓梯間碰見時穿的那件,然而此時再看卻顯得有些空蕩了。
皮膚泛著一股不正常的蒼白,眼下透著淡淡的青色,想來這些日子一定是極難熬的。
景辭楹并不清楚季抒懷的酒量,但憑感覺他的酒量應(yīng)該也一般,但對于裴松霽的酒卻沒有推辭過,而是陪著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來。
景辭楹看他們喝水一樣喝著酒,試圖勸上幾句。
但并沒有聽他的,最后果不其然兩個人都喝醉了。
好在季抒懷醉得輕一點,自己打電話給了司機來接他,因此景辭楹只需要照顧好裴松霽就行。
很快,季抒懷的司機便趕了過來,扶著他準(zhǔn)備離開。
裴松霽醉了,景辭楹自然而然地代替他起身把季抒懷送了出去。
“季先生,再見。”出了酒店門之后景辭楹說道。
季抒懷雖然醉了,但還殘存著幾分理智,溫文爾雅地沖他笑了一下,也回了句,“再見,小景。”
此時已經(jīng)快入冬,深秋的風(fēng)中已經(jīng)有了些寒意,吹得季抒懷的衣擺烈烈作響,明明都是合身訂做的衣服,此時竟然顯得有些空蕩。
雖然他們認識許久,但終究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關(guān)系,因此景辭楹并不知道他這些日子的近況,但如今看來,即使不特意打聽也能從各種細節(jié)中窺見幾許。
他這些日子一定很不好,原因不言而喻。
雖然他們的感情不同,但因為姐姐的緣故,只要代入想一下,景辭楹便知他此刻有多萬箭穿心。
因此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叫住了準(zhǔn)備上車的季抒懷,“季總。”
“嗯?”季抒懷聞言轉(zhuǎn)過身來,哪怕醉著,臉上還是立刻掛起了一抹笑容。
只是笑容有些松散,支撐不住似地松松地掛著,似乎隨時都會散去。
“如果……”
景辭楹知道自己的話有些越界,但還是多嘴說了下去,“如果陸先生還在,一定希望您好好照顧自己。”
“您這樣,陸先生看到了會擔(dān)心。”
季抒懷驟然聽這個名字有些無措,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愣怔,像是面具裂開了一條縫隙,那縫隙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蔓延,很快笑容再也支撐不住,就這么落了下去。
季抒懷很快便意識到了什么自己的失態(tài),努力想要再次把笑容擠出來,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擠出來的全是苦澀。
“我……”
季抒懷還在努力笑著,只是剛一開口眼眶就紅了,他迅速轉(zhuǎn)過頭去試圖調(diào)整,只是大概是剛喝了酒的緣故,動作遲緩了許多,半天也沒緩過來,臉上被陰影割成兩面,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明白的,謝謝你小景。”
季抒懷說完便上了車,和他告別后關(guān)上了窗戶。
車窗緩緩上移,景辭楹很快就看不到里面的季抒懷的表情,一時間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不該多嘴提這一句。
但后悔已經(jīng)晚了,只能一邊懊悔一邊轉(zhuǎn)身回去。
裴松霽醉得厲害,景辭楹還得把他送回去。
回到包間時裴松霽果然已經(jīng)睡熟,景辭楹無奈地把他扶起,向外走去。
裴松霽醉得徹底,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頭抵著他的脖頸,因此景辭楹時時都能感受到他溫?zé)岬暮粑?br />
這讓景辭楹有些不適應(yīng)地想要和他保持距離,但試了幾次都沒成功,最后干脆認命,就這么把他扶到了車里。
這段路并不算長,但景辭楹卻還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因此景辭楹站在車邊休息了片刻,這才俯身準(zhǔn)備給裴松霽系安全帶,誰知剛一動作手腕卻猛地被人扣住。
景辭楹被嚇得向后退去,但剛一退后便又被一股力拉了回去,差點跌進裴松霽懷里。
景辭楹被嚇了一跳,有些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然后就見裴松霽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半醒未醒地正望著他,眼中滿是醉意。
景辭楹剛才被嚇到,很想罵他幾句,但又怕他會有記憶,明天酒醒了之后報復(fù)自己,因此還是努力忍住火氣解釋道:“裴總,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去。”
說著試圖掙開手腕,然而裴松霽卻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依舊定定地望著景辭楹。
“裴總?”景辭楹有些不解地再一次叫道。
這次裴松霽終于有了反應(yīng),喃喃開口,像是在囈語,“你們認識?”
“什么?”景辭楹有些沒有聽清,于是湊近了一點。
然后就聽裴松霽一個人繼續(xù)說道:“你們……怎么認識?”
景辭楹此時終于聽清了他的問題,隨即有些驚訝于裴松霽為什么如此在意這件事?
但很快便反應(yīng)了過來,自己是他的生活秘書,而他雖然現(xiàn)在和懷思合作,但生意場上的事情哪里說得準(zhǔn),說不定今天是朋友,明天是敵人。
所以難道是怕他泄露公司機密?
但以他的身份似乎也根本接觸不到什么公司的機密吧。
不過現(xiàn)實中的商戰(zhàn)一向樸實無華。
裴松霽擔(dān)心自己和季抒懷合伙,砸了他辦公室里供的那尊財神也不一定。
想到這兒,景辭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猜的八九不離十,于是連忙開始表忠心。
“我們認識純屬是……”
誰知剛開了個頭,就見裴松霽不知何時已經(jīng)靠著座椅睡了過去。
得,他就多余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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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辭楹把裴松霽送回了家,然后幫他換了睡衣,又擰了熱毛巾擦臉。
剛擦了一半就見裴松霽似乎有些不舒服一般睜開了眼睛。
頭頂?shù)臒粲行┐萄郏虼伺崴伸V雙目微閉,看起來似醒非醒。
“裴總。”景辭楹試探性地叫了一句。
裴松霽聽見他的聲音,渙散的目光一點點有了焦點,向他聚集。
“您難受嗎?要不要喝點醒酒湯?”景辭楹問道。
裴松霽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有聽見,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
“裴總?”景辭楹見他一副酒還沒醒的模樣干脆放棄了溝通,準(zhǔn)備去讓阿姨煮一碗醒酒湯端過來。
誰知剛準(zhǔn)備離開,手腕卻突然被人握住,緊接著一股大力襲來,景辭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跌進了裴松霽的懷里。
景辭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完了。
裴松霽這人潔癖得厲害,尤其是如此私人的睡具,這床自己睡過他肯定不會再要了。
只希望他不要讓自己賠一個新的,畢竟裴松霽的床都是七位數(shù)起,他真的賠不起。
因此立刻想要爬起來,但裴松霽不知犯的什么神經(jīng),長臂一伸攬住他的腰又將他按了回去,還把他拉到了自己懷里。
“裴總?”景辭楹根本不敢想裴松霽明天清醒以后看見自己躺在他的床上自己會是什么下場,拼命想要爬起來。
但景辭楹明明只比他矮一頭而已,裴松霽的力量卻完全壓制住了他,越是拼命掙扎反而被抱得更緊。
景辭楹今天跟著他跑了一天,剛才又費那么大力把他弄回來,實在沒力氣再繼續(xù)折騰下去,掙扎了一會兒后干脆躺平任他摟著,想等他睡著之后再掙脫出去。
想到這兒景辭楹也放松了下來,認命地閉上了眼睛,本想等裴松霽過一會兒松手了再爬起來回家,誰知因為今天實在太累,一不小心真的睡了過去。
因此裴松霽第二天剛一醒過來就感覺到懷里多了什么東西。
他低頭看去,然后就見景辭楹睡在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