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依舊相愛
杭城地處南方, 冬天總是來的不太徹底。
它寒冷，但又吝嗇那一點雪花，從不肯下太多。
不同于北方的大雪紛飛, 杭城只會偶爾飄落一點雪白。
但這一天的雪明顯不同，方知安從窗口看出去，只覺得那雪花像是鵝毛。
他在杭城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雪, 因此新奇的不行, 拉開窗戶就攏著手掌去接雪。
霍覓看見后立馬給他披了一件外套，說：“小心著涼。”
雪花在掌心融化, 冰冷逐漸變得溫暖, 方知安笑著說：“你說我們是不是還挺奇怪的？”
“怎么奇怪？”
“別人結婚都挑好日子，想要不冷不熱，想要陽光明媚，我們反倒選在了冬天，現在還下了大雪。”方知安收回手，略顯冰涼的指尖撫過霍覓的下頜，“你怎么看？”
霍覓拉下他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我不覺得奇怪，冬天怎么了，下雪也很好。”
方知安眉眼一彎，笑得溫柔，他說：“那正好, 我也這么覺得。”
不同于杭城傳統的婚禮，方知安和霍覓的婚禮并不準備辦兩天, 那樣也太累人了。
其他賓客到的時間不早，大家吃了晚飯后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間休息, 走廊上燈光昏黃，映照著窗外的白雪。
霍覓惦記著莊園里的溫泉, 軟磨硬泡著把方知安拖了過去。
方知安以前沒有泡溫泉的經驗，衣服一脫就開始臉紅。
“學長，我們都看過多少次了，”霍覓拿過浴袍遞給方知安，“怎么還害羞？”
方知安偏過臉，耳根緋紅：“這是人之常情，我沒法控制。”
霍覓笑而不言，等進了溫泉，方知安才發現在人之常情這件事上似乎也不止臉紅。
溫泉中熱氣氤氳，方知安透過水霧去看霍覓的眼睛，只覺得那像天上的星一樣明亮。
霍覓被他看得心熱，手在水下不動聲色攬上了方知安的腰。
方知安現在看一個眼神就能明白霍覓的意思，那其中的欲望赤裸，但他們兩個人都把握著分寸，沒有在溫泉里折騰，只是半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接吻。
方知安也是到現在才發現，他很沉迷和霍覓接吻的感覺。
他們唇齒相依沒有間隙，每一次摩擦擁抱，霍覓身上的溫度就通過皮膚一點點傳遞給他。
在那樣的瞬間，他覺得自己是完全被需要、被擁有的。
吻到深處，霍覓用右臂圈住了方知安的腰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就像當初在健身房那樣。
方知安來不及換氣，起伏間帶起一陣水花，他的后背抵在石壁上，微微仰著脖子喘氣。
“學長，明天的誓詞你想好了嗎？”
方知安半闔著眼：“想好了，你呢？”
“我擔心那些會不會太俗套。”霍覓眉心微蹙。
方知安悶悶笑了兩聲，他俯下身來捧住了霍覓的臉，與他眉心相貼：“在擔心什么？”
霍覓說：“我只是想讓一切變得更加不同。”
方知安動情地吻他的眼睛，輕聲開口：“霍覓，你給我帶來的一切已經足夠不同。
“你對我而言，本來就是最特殊的存在。”
兩個人在溫泉里待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離開，方知安說想再看看雪，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裹緊外套去了走廊窗邊。
這個時間外面其實沒什么人走動，但方知安卻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
他轉過身，卻看見走廊盡頭的兩個人影。
商敬秋一把抓住了韓竹眠的手將他按在墻上，兩人吻得兇狠，像是要將對方吞如腹中。
方知安睜大了眼，他剛要上前就被人牽住了手，是霍覓。
方知安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的無以復加，他看向霍覓，大腦一片空白：“這是怎么回事？韓哥和商敬秋怎么……”
霍覓搖搖頭說：“他們早就認識了，都是成年人，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方知安靜默片刻，等到再回頭去看，那兩個人已經拉扯著進了房間。
“這真是”方知安都沒心思看雪了，“意料之外。”
霍覓知道的內情稍微多一些，但他也不準備多說，只是牽著方知安的手：“我們回去吧，今晚早點休息。”
“嗯，”方知安應聲。
外頭的世界是一片黑，隱隱光線中能清晰看見白色的大雪簌簌落下，方知安說：“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積起來，好久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
方知安晚上只是隨口一說，但到了第二天，那些雪確實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
雪停了，但地上積起的那些還沒化。
太陽尚未升起，整個莊園卻被這場初雪反射得極為明亮。
方知安和霍覓換上了西裝，一黑一白，正好相對。
這次他們的領帶都是彼此打的，兩個溫莎結是一樣的標準漂亮。
霍覓撫平方知安的前襟：“很好看。”
“霍先生也是。”方知安笑著說。
這場婚禮沒有太多要注意的禮節，比起一場莊重的儀式，它更像是一場聚會。
滿目白色將古典復古的建筑簇擁，不知何時，雪中教堂的門被緩緩推開，來客們紛紛按照指引去往自己的位置。
神父一身黑袍，肩上兩條白色的長帶蜿蜒至腳下，與盡頭的顏色悄然相接。
“咚咚——”
教堂的鐘聲驟響，悶陳而悠揚的聲音在整片空間回蕩。
太陽一點點升起，溫暖耀目的光線逐漸投射，穿透落著薄灰的窗戶，照亮了教堂的角落。
梁巡和陳知洋身為花童也換上了西裝，他們提著花籃，一邊走一邊撒著花。
兩個人看起來不大熟，姿態也各不相同。
梁巡撒得自然而然，還時不時和周圍的人打兩聲招呼。
陳知洋的腳步有些僵硬，但臉上卻難得帶上了一點笑。
梁女士坐在位置上感慨萬分，霍明攬住了她的肩，說：“孩子都長大了。”
方正國和祝莉面上也難掩激動，方奕文十分興奮，張開手掌去接飄落下的花瓣。
那朵花瓣在空中飄飄轉轉，最后擦著方奕文的手指，落進了韓竹眠手中。
韓竹眠微微一笑，前傾著身子把花瓣送給了方奕文。
陸其想著霍覓終于要出嫁了激動的不行，一回頭卻看見秦焱的目光落在商敬秋身上。
這個往日總是講究體面的人此時看起來有些狼狽，眼角是一塊巨大的青黑。
秦焱好奇得不行，商敬秋卻無可奉告只是別過頭說：“主人公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時一道齊聚，看向門口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方知安和霍覓沒有互挽胳膊，而是緊緊牽著手。
方知安心如鼓擂，心臟跳動的聲音幾乎就回蕩在耳邊，而霍覓亦然。
他們在鋪滿花瓣的道路上一步步往前，相攜而行。
神父后退一步，給他們讓開了中間的位置。
方知安轉過身，只看見臺下一張張帶著笑的面龐。
霍覓牽著他的手忽然收緊，方知安看向他，知在他眼中看見了一片深不見的柔色。
神父微笑著看向面前十分般配的眷侶，開口道：“親愛的諸位，今天我們聚集在這里，在上帝及眾人面前，為霍覓先生和方知安先生舉行神圣的婚禮。
“我本該主持宣誓，但我想，在今天，霍先生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
他微微躬身，霍覓頷首，接過了他的話語。
方知安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這一段安排。
“其實這段宣誓并不該由我開始，但……學長，你愿意聽我說嗎？”
方知安心臟猛的一跳：“你說，我就在這。”
霍覓垂眸，笑了笑：“以前我從沒想過能真的和你在一起，也沒想過我們真的會有一場婚禮，直到現在，我還覺得這一切就像夢那樣美好。
“我一直覺得‘愛情’很可怕，它讓我變得懦弱，讓我猶豫不決。但這一切的背面，它也讓我走向你，讓我擁有你。
“關于誓詞我想了很多，斟酌來去依舊覺得不足夠，昨晚過去，我卻有了別的想法。”
方知安放輕了呼吸，他靜靜看著霍覓。
“我承諾，我將永遠守護在你身邊，不論順逆憂愁。
“我發誓，我將永遠愛你，忠誠于你，我將用我全部的愛，讓你因為這段婚姻，成為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方先生，你愿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霍覓的話音剛落，方知安就控制不住往前一步抱住了他。
方知安的眼眶濕潤，他抱著霍覓的胳膊顫抖著，像是無法承受心中的情緒。
他和霍覓之間本不需要那么多誓言，因為他們都明白，余生的同行之人只會是對方。
“我愿意……我愿意。”方知安聲音帶著哽咽。
霍覓一愣，笑著回抱。
他們越過了太多環節，但那些并不重要，方知安是這么想的，霍覓也是。
他們不需要交換戒指，因為那本就在他們手上，他們也不需要來自神父的詢問疑惑，因為答案早就被寫下。
方知安和霍覓十指相扣，無名指的戒指閃亮奪目，碰撞時發出了一聲“鏗”的鈍響。
他們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擁抱接吻，陽光被眼下的時間拉得很長，和煦的光線如同羽毛一樣輕柔灑落，正好落在他們身上。
光線明亮，呼吸交錯，霍覓睜開眼，方知安此時正被倒映其中。
下一個瞬間，方知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也回望而去。
他們思緒萬千，神色相融，而那些心中的想法兜兜轉轉到最后，卻只剩下一句話。
我們相遇在秋天，但時序交替，冬天的我們，依舊相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