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十月的秋風吹過, 干冷干冷，宋時秋從車上下來，緊了緊大衣的領子，繞過車子打開后備箱, 取出一把鐵錘, 走到鐵柵欄門前, 視線再次落在荒涼長滿雜草的花園里, 那種抗拒感越發明顯，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宋時秋舉起手里的鐵錘, “嘩啦”一聲, 鐵鏈應聲落地。
她拉開鐵柵欄門, 發出吱的刺耳的摩擦聲。
宋時秋皺了皺眉, 小草從石板小路縫隙里冒出, 一腳踩在上面軟軟的, 她的腳上穿著的還是從沈梨家出來時穿的那雙粉色拖鞋。
“媽媽，來不及了，我快遲到了。”一個身穿藍白相間的女孩，急色匆匆穿過石板小路向大門跑去, 身影轉眼消失在拐角。
宋時秋怔怔望著那抹背影，良久才回過神。
恍如隔世。
她快步上前推開客廳門, 眼前所有家具蒙了一層白色防塵布, 家具擺設跟記憶中位置別無二致。
宋時秋放慢腳步。
“秋秋，你回來了。”熟悉的聲音。
宋時秋轉過身，就見從廚房走出一個女人，面容溫婉, 溫柔的對著她笑：“還傻站著干什么，過來嘗嘗媽媽做的小蛋糕, 都是你喜歡吃得口味。”
“媽媽。”宋時秋愣了一下，快步跑過去，女人身影不斷后退，宋時秋走進廚房，滿地一片狼藉，哪有女人的身影。
她眼底露出一片迷茫，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爭吵，伴隨著瓷器摔碎的聲音，回頭，又什么都找不到。
“誰？”
宋時秋警覺的看著樓梯口，頓時胸口悶的喘不過氣，瀕臨窒息的感覺從四面八方涌來。
“秋秋、”
“秋秋、”
“秋秋、”
到底是誰？
是誰在叫自己？
宋時秋頭部一陣刺痛，眼前不斷有黑影閃過，男人，女人，刺耳的警笛聲，她忍不住雙手抱住頭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漸漸平靜下來，宋時秋緩緩放下雙臂，茫然的望向四周，廚房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銀色的島臺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茫然的轉身，客廳里陽光穿過偌大的玻璃門，照在白色防塵布上，顯得非常亮堂。
剛才發生的仿佛只是一場臆想。
宋時秋緩了口氣，額頭上泌出一層細汗，她掐著指尖，痛意襲來，繼續上樓，找到自己的房間，寬大的雙人床也蒙了防塵布，窗前是一張書桌，曾經多少日夜在伏案在上面寫過作業，此時已經被一層厚厚的灰層蓋住。
溫暖的陽光照在上面，顯得有些老舊。
她蹲下身從書桌下拉出一個紙箱，打開紙箱的瞬間，灰塵揚起，宋時秋忍不住捂住口鼻，用手在眼前扇了扇，等灰塵散盡，箱子里放的都是上學時同學送的禮物，很有紀念意義，宋時秋很快在一堆禮物里看到了那本灰色封面的日記。
她眸色沉了沉，從最下面抽了出來，由于年歲久遠的原因，紙張泛黃，宋時秋盯著手里的日記本看了良久。
直到被一陣電話拉回神思。
她接起電話：“喂。”
沈梨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你在哪？”語氣有些急切。
宋時秋頓了下，垂下眼簾說：“我在學校。”她下意識撒了謊。
沈梨松了口氣：“什么時候回來？”
宋時秋看了眼腳上的拖鞋，輕聲開口：“等會吧。”聲音聽起來有些飄渺。
沈梨：“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宋時秋收起日記本，快速離開別墅，一個半小時后驅車回到悅華城，這次保安沒有阻攔，她順利將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
站在沈梨家門前，指尖頓在密碼鎖上，猶豫片刻抬手按響門鈴后，向后退了一步，站在貓眼能觸及到的范圍。
沒一會房門打開，沈梨愣了一瞬，女人白皙的臉頰沾了不少灰塵，混合著汗漬，額上，側臉有些花，白色襯衫也沾了污漬，整個人很狼狽。
她垂眸，瞥眼她空蕩蕩的手，斂起眼底波動的情緒，什么也沒問，說：“進來吧。”
宋時秋：“嗯。”
沈梨折身進屋。
宋時秋怔怔站在玄關：“抱歉，我把你的拖鞋弄臟了。”
沈梨回頭，視線落在那雙粉色的拖鞋上，確實很臟。
她抿唇，轉身走回玄關，彎腰重新取出一雙一次性拖鞋，放在宋時秋腳邊：“先穿這個吧。”
宋時秋換上拖鞋，說：“謝謝。”
“沒事。”說完沈梨沒再給她一個眼神，起身走進客廳，在落地窗前站定，傍晚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仿佛包裹上了一層淡淡的柔光，看起來有些朦朧，她說：“如果暫時沒有地方住，就先住在這里吧，明天我要去C市。”
宋時秋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謝謝。”
語氣依舊疏離。
沈梨扯了扯唇，自嘲一笑，沒再說話。
果然已經看到日記本了，心里應該明白她喜歡錯人了吧。
說清楚了，只要時間到了去辦理離婚手續，兩人之間就真的什么關系都沒有了。
沈梨一時說不出心里什么感覺，沒有想象中的心疼，舍不得，更多的還是釋然。
釋然什么？沈梨余光偷偷瞥向曾經的心之所向，這算不算給少年時懵懂的愛情畫上了句號，雖然不完美。
夜里。
耳邊呼吸漸漸綿長，宋時秋緩緩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沈梨側著身，背對著她，身體彎曲，視線里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宋時秋眼睛發熱，只要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沈梨，壓抑在眼眶里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沒入發絲。
她放縱自己，翻身將人輕輕抱進懷里，克制落下一吻。
此時沈梨也沒睡著，在她抱過來瞬間，整個人僵住，不明白為何已經知道喜歡的人不是自己還要抱過來。
她緩了口氣，問：“想做嗎？”
趁身后之人愣神，沈梨轉過身，雙臂攀上宋時秋，仰頭貼上她柔軟的唇瓣，不知是否是黑夜擴大了感官，兩人心里都忍不住喟嘆：好軟。
壓抑一晚上的情緒，如泄洪水，只一息，主動權便交到了宋時秋手里，她吻的有些急切，完全不似剛才的克制。
“等一下。”沈梨呼吸急促按住她不斷向下的手，推了她一下，示意讓她先起來，纖細的肩帶掛在肘間，露出大片皮膚，黑暗里宋時秋眸色深沉。
沈梨翻身拉開床頭柜最下面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禮品袋。
看著有些眼熟。
沈梨從袋子里取出一盒指套：“用這個。”
剛說完她把盒子交到宋時秋手里，人就貼了上去索求，急切又熱情。
急切擁抱，急切親吻，急切渴求對方，仿佛要融入彼此骨血，注定是無眠的一夜。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宋時秋起身抱著沈梨進了浴室，出來時沈梨已經累到睡著，全程都是宋時秋幫忙處理的。
洗澡，換床單。
做完這些，她重新回到床上，將沈梨抱進懷里，才沉沉睡去。
次日，宋時秋醒來時，沈梨已經坐上飛往C市的飛機，從床上坐起身，視線好巧不巧就看到了床頭柜放著的禮品袋。
越看越眼熟，能不眼熟嗎？
好像是程非瑜上次來帶給她們的禮物，難怪自從程非瑜離開之后，她再沒見到這個袋子，原來被沈梨藏了起來。
宋時秋嘴角微微揚起，隨后抿直，臉上恢復一貫的冷漠。
披了件浴袍，下床面無表情將袋子塞進自己的行李箱。
她離開了，難帶這些要留著讓沈梨跟別人用嗎？
沈梨下了飛機，剛進休息室就接到程非瑜發來的消息：【在哪呢？】
沈梨：【C市。】
程非瑜：【好好的怎么去了C市，什么時候回來？】
沈梨：【十月一。】
程非瑜：【回來帶你見見我女朋友。】
什么？
沈梨微詫：【你什么時候交的女朋友？】
明明上次見面還是單身，這才多久沒見，竟然已經有女朋友了。
什么時候進度條拉的這么快，她有些好奇。
程非瑜回：【談了些日子，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一直沒時間告訴你。】
沈梨看著手機，認真思考起來，她跟程非瑜從小認識，可以說兩人最丑的樣子都相互見過，程非瑜看似愛玩，高中時也交往過一個女朋友，兩人過家家一樣，一個星期沒到就分手了。
再后來，她就像吃了絕情丹似的，只玩從來不談感情，喜歡喝酒蹦迪，就開了酒吧，喜歡吃家常小炒，就開了一家私房菜，可以說過得相當的任性。
今天突然說有女朋友，實在稀奇。
沈梨想了想說：【回去一起吃個飯。】
程非瑜很愉快的回：【正有此意，正好帶上你家宋教授，我帶著我女朋友，再也不用看著你們吃狗糧了。】
沈梨輕笑，什么時候讓她吃狗糧了？
除了上次，這幾年宋時秋從來不會見自己朋友。
不過沒關系了，等她回去，宋時秋應該已經從自己那里搬出去了吧。
她搖了搖頭：【你可能想多了，我跟宋時秋說開了，一個月之后就會去辦理離婚。】
【啊？你們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又要離婚？】
【不是，我給你們的禮物你沒用上？】
一連串的問題。
沈梨視線落在最后那一條上，被戳中心事，臉色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熱到發燙。
好不容易忘了昨晚的事，忽然又被人提起是一種什么感覺？
別人不知道，反正沈梨現在很想自閉。
自己當時腦子一熱就問了那句想做嗎？
而且做到最后，竟然還是宋時秋給自己洗澡，換的床單，想想就很羞恥。
所以，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趁宋時秋還沒醒，拖著行李逃離作案現場。
偏偏程非瑜現在又提醒她了。
第29章 第 29 章
“沈姐, 我們該上臺了。”同組演員說。
沈梨抬頭看眼，應：“好，馬上。”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敲擊：【我現在要上臺了，回去再說。】
發完信息她快速把手機交到葉薇手, 提著裙擺朝演播廳走去
十月一電影上映, 沈梨的宣傳活動基本結束, 又剛拍完一部戲, 工作室也正式成立，短時間內她不打算再接戲, 這些年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留給自己的時間少之又少, 所以沈梨決定趁著這段時間要好好休息一下。
B市機場。
“沈姐, 來接我們的車一會就到, 路上堵車。”葉薇打完電話, 擔心沈梨著急，急忙解釋。
陳哥是之前公司的，沈梨解約后，工作太忙, 新司機是趙覓幫忙找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有點想陳哥, 一起共事這么多年, 突然分開真的有些舍不得。”葉薇還些懷念以前的日子。
沈梨抿了口手里的速溶咖啡，嘴角掛著笑：“要不讓趙姐想辦法再讓你回去。”
葉薇驚，連連擺手：“饒了我吧，我只要想到楊菲菲和趙森兩人都想吐。”
沈梨輕笑。
“宋教授知道今天回來嗎？”葉薇問。
“嗯？”沈梨被咖啡燙了一下嘴巴。
怎么可能？
自從她離開之后, 她們就再沒聯系過，估計以后也不會, 想到這里，沈梨自嘲一笑，眼底劃過一絲落寞，宋時秋已經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另有其人，恐怕早就搬走了。
期間葉薇接了個電話，她說：“司機到了，我們走吧。”
說完葉薇率先一手拉過一個行李箱，走在前面，沈梨跟在身后，出了機場就看到趙覓的車。
“怎么是趙姐的車？”葉薇眼睛一亮：“太好了。”
沈梨無奈笑笑，忍不住潑她涼水：“誰說開你趙姐的車就一定是你趙姐。”
“啊？”拉開車門看到駕駛座上的陌生臉孔，三十多歲，寸頭，黑色西裝下鼓鼓，一看就是肌肉型猛男，葉薇的失落都些在臉上，她嘆了口氣，果然不是趙姐啊，還想著能蹭趙姐一頓飯呢。
司機下車從葉薇手里接過行李箱，放進后備箱，問了地址，便啟動車子，一路上除了葉薇偶爾說兩句話，車里都很安靜。
看得出司機也很遵守職業道德，沉默話少。
一個小時后車子停在沈梨樓下，葉薇從司機手里接過行李箱：“沈姐，東西挺多的，我幫你搬上去吧。”整整兩個行李箱呢。
沈梨點點頭，抬起頭看著高聳的樓層，心里異常緊張，雙手捏著手機，白皙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見，她雙唇抿緊，跟在葉薇身后進了電梯。
電梯叮的一聲，沈梨的心跟著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走出電梯，葉薇是知道她家的密碼，像往常一樣輸入密碼，打開門。
客廳里空蕩蕩的，沒有預期的身影，沈梨掐著指尖，心里說不清是失落多一些還是慶幸多一些。
宋時秋在這里才不正常，而且自己也沒做好面對她的心理準備，再者分開不是自己期望的嗎？
所以，現在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沈梨安慰自己。
她換上拖鞋，神色疲憊，這一個周工作強度很大，每天需要跑完這個場，直接轉到下一個。
甚至有時一天需要跑兩個城市。
“咦？”葉薇奇怪：“都放假了，宋教授不在家嗎？”
“葉薇”沈梨開口，臥室門突然打開，宋時秋出現在臥室門口，黑長直整齊的垂在胸前，白色襯衫一絲不茍扣到第一顆位置，眉宇疏離，下頜線緊繃著，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白，整個人看上去疲憊不堪，她說：“老婆，你回來。”
沈梨愣怔，心尖微不可查的跳了一下，臉頰倏地抹上緋紅，她不自在的別開視線。
她怎么會在這里？
“咦？”葉薇驚喜：“宋教授原來你在家呢，剛剛還以為你出去了呢。”
宋時秋禮貌性的點頭:“學校放假。”
葉薇眼底冒著小星星：“真的很羨慕你們當老師的，什么假期都有，尤其是寒暑假，可以帶薪休假那么多天。”
宋時秋點頭，不善言談。
沈梨抿了抿唇，覺得葉薇很聒噪。
她下意識想躲開宋時秋的視線，見葉薇還在跟宋時秋聊天，她脫下外套，隨手搭在餐椅背上，走進廚房拉開冰箱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她平時不喝這種冰冰涼的水，不知為何現在就想給自己來一杯。
宋時秋與葉薇聊天的時候余光一直關注著沈梨，見她倒了杯涼水，眉頭微不可察輕蹙。
“宋教授。”葉薇喊她。
“嗯？”宋時秋發現自己走神，歉意的笑笑:“抱歉。”
葉薇受寵若驚:“沒事，沒事。”
進來有一會兒了，她也怕打擾沈梨和宋時秋，連忙說:“我該走了，一會還約了朋友。”
宋時秋點點頭。
葉薇對廚房方向喊:“沈姐，我先回去了。”
沈梨嗯了聲，突然又喊住她:“等等。”
“怎么了？”葉薇疑惑。
沈梨說:“放假好好休息，如果有想去玩的地方可以出去轉轉，我給你報銷。”
驚喜來的太突然，葉薇瞪大眼睛，還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沈梨好笑，不是她說羨慕別人有假期嗎？給她假期還不樂意了，她不介意收回剛才的話:“再啰嗦，我就不能保證真假了。”
葉薇立馬閉上嘴巴，做了個拉死的動作，她指了指門的方向，用氣音說:“我走了。”
說完生怕沈梨反悔的樣子，一溜煙消失在門口。
沈梨抿唇，她像是那種人嗎？
轉頭，才發現宋時秋一直看著自己，臉頰又不爭氣的燒了起來，她趕忙抓起水杯猛地灌了一口，冰涼感從口腔直達胃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人一下子精神起來。
她轉頭對上宋時秋擔憂的目光，遲疑的張了張嘴:“你……”
“你回來怎么不提前告訴我，我可以去接你。”宋時秋開口打斷她。
“嗯？”話題跳躍太大，沈梨腦子頓了下，抬眸，又喝了口水，這回借著喝水的動作瞥眼宋時秋，見她表情如常，跟平時唯一不一樣的就是感覺有點冷淡。
壓下心底疑問，放下水杯，回答:“有司機接送很方便。”
宋時秋嗯了聲，又是長久的沉默。
這還是兩人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后第一次見面，又在沈梨一點心理準備之下，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可是眼前人偏偏又不說話，也不離開，她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兩人就這么站著。
半響，沈梨終于忍不住了，開口打破沉默:“我先去洗個澡。”
說完這句話，逃似的鉆進臥室，從衣帽間拿了件睡衣就進了浴室。
此時沈梨的心情很復雜，她承認看到宋時秋沒走，心里有那么一瞬是驚喜的，但是驚喜過后全是尷尬。
距離那晚的事情明明已經過去一個周了，而且宋時秋的樣子，明顯已經不在意了，這種尷尬好像只屬于自己。
一想到這些，沈梨真恨不得回到那天晚上之前，這樣就不用這樣尷尬了。
可是她為什么還沒走？
明明都知道了喜歡的人不是自己。
難道是想負責？
沈梨立刻搖了搖頭否定，忍不住扶額:沈梨你都在想什么？
那種事情你情我愿，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那晚宋時秋好像很熟練，根本不像是第一次。
畢竟二十九歲的人，有經驗好像也沒什么。
沈梨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效果好像很不錯，只是想到宋時秋跟別人做過她們曾經做過的親密事情，沈梨臉色沉了下來，快速洗完拉開浴室門，迎面一陣熱氣。
她穿著一件細肩吊帶睡衣，突然到了另一個環境，身上也暖暖的，預期中的冷意沒有到來。
沈梨抿唇，是宋時秋開了空調。
她的心微微觸動，視線在臥室掃了一圈，宋時秋不在這里。
沈梨垂下眼眸，擰開臥室門，客廳視線開闊，就見那個人站在島臺前，袖口挽起露出白皙手臂，黑長直被她挽在耳后，側臉線條柔和，山根很高，是典型的濃顏系。
聽到聲音，宋時秋扭頭，沈梨已經站在離自己幾步遠，她說:“頭發沒吹怎么就出來了，我下了面條，一會你吃點。”
沈梨不自然的嗯了聲，視線下移，落在握著鍋鏟的白皙手指上，眸色暗了暗，心里有些變扭。
見她遲遲沒動，宋時秋關上燃氣灶，快速走到沈梨身前:“別感冒了，我幫你先把頭發吹干。”
沈梨：“”對上宋時秋關切的眼神，一個不字卡在嘴邊。
宋時秋拉起沈梨的手往臥室里走。
沈梨回過神。
這又是什么情況？
宋時秋難道不知道，互相吹頭發這種親密的事情不適合她們之間做嗎？
她閉了閉眼，腦海飛快閃過一個可能，宋時秋喜歡的人其實是自己？
下一秒就被沈梨否定掉，怎么可能？
日記本呢？喜歡自己會不敢拿出來？
沈梨扯了扯嘴角，感情還把自己當替身呢？
只一瞬沈梨就想通了，像宋時秋這樣的人斷斷不會主動追人，這是要拿自己湊合呀。
她既然非要把自己當成替身，她們之間不該做的也都做了，讓她吹個頭發怎么了？
沈梨放棄掙扎，任由宋時秋給自己吹頭，然后理所當然享受起宋時秋的照顧，就連一碗簡單的雞蛋面吃得慢條斯理，吃出了大餐的感覺。
一切都理所當然
“回來了怎么不說一聲？還得讓我聯系你，出來吃飯，我帶女朋友給你見見。”中午了，程非瑜還倚靠在女朋友懷里，一邊把玩著女朋友的手，一邊在電話里問沈梨。
沈梨：“昨天剛回來，聽你這聲音是剛醒？”
沙啞，慵懶，怎么聽怎么像自己那晚醒來之后的樣子。
程非瑜輕笑：“都放假了，誰會早起，倒是你別自己一個人呆著難受了，我女朋友也是B大的，你要是喜歡這種，到時讓她給你介紹幾個優質的，保準讓你立馬忘了你那個前妻。”
前妻？
有些刺耳。
沈梨咬唇，她們之間好像還差了張離婚證，現在不能稱為前妻，不過她也沒去糾正就是。
她跟宋時秋之間這段時間的糾纏，她暫時還不想跟程非瑜分享。
沈梨扭頭，瞥眼坐在床上，指尖不停在鍵盤上敲打的“前妻”，沒想到失憶后像宋時秋這種有強迫癥的人竟然會坐在床上辦公，還這么的
沈梨在腦子里搜了一圈，準確的找了個詞，禁欲。
誰會穿著西裝褲，白色襯衫扣到最上面一顆那種，一本正經坐在床上辦公。
“喂，秋秋，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程非瑜的聲音拉回沈梨的思緒，她咳了聲，從飄窗上下來，邊說邊向客廳走去：“聽著呢，去哪吃？”
程非* 瑜：“你這身份去別的地方也不適合，就去我那家私房菜館吧，想吃什么讓他們做就行。”
沈梨：“行吧。”
掛了電話，沈梨瞥眼時間，十一點十分，現在出發正好趕上餐點，她折回臥室從衣帽間換了身衣服出來。
“你要去哪？”沈梨拉門的聲音驚動了宋時秋，她從筆記本上抬起頭，看著沈梨的背影問。
沈梨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對上宋時秋的視線，下意識隱瞞：“工作室有點事情，我要出去一趟。”
宋時秋不疑有他點點頭，語氣淡淡的，她說：“需要我送你去接你嗎？”
沈梨：“不用。”
說完立馬意識自己拒絕的太干脆，沈梨解釋：“工作上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我在外面又不喝酒。”
宋時秋抿唇，沒再堅持，看著闔上的房門，目光沉沉。
私房菜館離沈梨住的地方也不算遠，十二點沈梨踩著用餐時間點到了，即是餐點，又是假期高峰，私房菜館門前的停車位早就停滿了，好在店里有預留停車位。
沈梨停好車，避開人流，輕車熟路上樓進了包間。
推開包間門，程非瑜正靠在一個女人懷里打情罵俏，看到沈梨進來，眼睛一亮，坐直身體，打趣：“你這個大忙人，約一次太難了。”
沈梨輕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說完視線看向程非瑜身邊的女人。
沈梨：“”什么情況？
那個人看到沈梨也是一愣：“好巧。”
“你們認識？”程非瑜問。
沈梨微微一笑，拉開椅子坐下：“見過一面。”
她沒說是宋時秋的同事，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只希望對方不要提起宋時秋來。
江初：“宋教授，怎么沒跟你一起來？”
沈梨：“”天不隨人愿，怕什么來什么？
程非瑜瞪大眼睛，在江初腰上掐了一下：“你竟然認識那個冰塊？”隨后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用手在拍了一下腦門：“我怎么忘了宋時秋也是B大的。”
程非瑜心虛的覷了眼好友，她是真不知道，早知道就該問清楚的，誰知道世界這么小，這種概率都會讓她碰上。
本來約沈梨出來吃飯就是怕她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見女朋友是其次，誰知遇到這種糟心事，她忍不住又在女朋友腰上掐了一下。
江初冤枉，趕忙按住女朋友的手，暗地里求饒。
看她們的表現，沈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程非瑜應該還沒有把她跟宋時秋的事情告訴江初。
也對，誰能想到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好友的女朋友竟然是“前妻”的同事。
第30章 第 30 章
一頓飯下來主客盡歡, 剛開始的那點尷尬可以忽略不計，程非瑜又要拉著沈梨去酒吧，沈梨覺得剛休息，身體有點吃不消, 便拒絕了, 程非瑜覺得有些惋惜, 倒沒再強求, 帶著女朋友走了。
累是真的，沈梨沒說謊, 出來這一會兒, 她都開始想念自己的大床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 不僅要分一半給宋時秋, 還要考慮如何面對她。
沈梨嘆息, 驅車回家。
另一邊, 程非瑜干脆扒著女朋友回家，準備繼續鬼混，兩人剛躺在床上親了一會就被女朋友推開。
江初捏著下巴若有所思:“我總感覺沈女神和宋教授的事情有些蹊蹺。”
程非瑜意猶未盡，幽怨的看著女朋友, 這個時候突然剎車，還是為了別人的事情, 她咬了咬牙, 翻身趴在女朋友身上:“怎么說？”
江初捋了捋:“前幾天我還見宋教授在辦公室看沈女神的直播，而且臉上還帶著笑，一點不像分開的樣子。”
“啊？”程非瑜來了興趣，眼睛閃著八卦的光芒:“你沒騙我？”
將江初點點頭。
程非瑜眼神里饒有興味, 她說：“我就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你手機呢？”
說著她起身從床頭柜上摸到江初的手機, 在微信里找出宋時秋，思索片刻發出:【宋教授你現在學校嗎？】
宋時秋回的很快:【沒有。】
江初:【我想請你幫個忙，是這樣的，我小侄女很喜歡沈女神，你能不能幫我跟沈女神要個簽名。】
宋時秋:【可以，等她回來我跟她說。】
呵~
程非瑜放下手機，這就是好閨蜜說的離婚了？
她干脆從床上爬起來，也不跟女朋友親熱了，拿起自己手機給沈梨撥了過去。
這邊沈梨剛進家門就接到程非瑜的電話，表情詫異：“喂，阿瑜有什么事嗎？”
程非瑜：“姐妹，我想了一下，這個時候不能讓你一個人呆著，等著，一會我就過我陪你。”
沈梨：“”
沒想到程非瑜會這樣說，她忍不住瞥眼臥室，快速走到落地窗前，壓低聲音：“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程非瑜：“這么多年姐妹，我還不知道你嗎，表面堅強，實則心里還不知道難過成什么樣子，再說了，這么多年你是怎么喜歡宋時秋的，我都看在眼里，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沈梨扶額，她是想跟她客氣嗎？
要是讓程非瑜看見她還跟宋時秋住在一起又得解釋一番，她現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況，怎么跟別人說。
沈梨清了清嗓子：“我現在真沒事，你跟你女朋友好好玩就行。”
程非瑜頓了下：“阿梨你不會有什么瞞著我吧？”
啊？
沈梨心虛，下意識撒謊：“怎么會？”
程非瑜故意拉長聲音：“我怎么”
等等。
江初跟宋時秋是同事，想知道點什么一問不就清楚了，而且剛剛分開，程非瑜就打電話過來，肯定是知道了。
沈梨立刻想明白了，要來的總歸是要來，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你怎么這么討厭。”
不是問句，是控訴。
程非瑜奸笑：“說吧，怎么到底怎么回事？”
沈梨無語：“等有時間再跟說給你聽。”
程非瑜笑出聲：“我懂，我懂，既然有人陪你，我就不過去陪你了。”
說的好像她真會過來一樣，沈梨無語。
兩人又隨便聊了兩句才掛了電話，沈梨松了口氣，收起手機。
“忙完了嗎？”
“啊。”突如其來的聲音，沈梨嚇的手機差點脫手而出，她驚慌的轉過身。
“抱歉，我剛才嚇著你了嗎？”宋時秋擔憂的看著她。
“沒有。”沈梨捏緊手機，斂起臉上的慌亂，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站在自己身后，有沒有聽到自己跟阿瑜的對話？
她回想了一下，從始至終她們好像都沒提宋時秋的名字，就算被聽到了也沒什么吧？
沈梨試圖找回一點自信。
宋時秋：“我打算去樓下超市買點水果回來，你要不要一起？”
沈梨看著她，本能的心虛讓她說不出來拒絕的話，她說：“哦，好。”
宋時秋嘴角揚了揚：“我見你剛回來，要休息一下再去，還是現在去？”
“咳、”沈梨清了一下嗓子，抓起剛脫下來的外套：“就現在去吧，反正也沒什么事。”
她將外套穿在身上，黑色風衣，一點沒發覺得有什么問題。
在扭頭看見宋時秋臉上的笑容后，皺了皺眉，心里雖然還有疑惑，還是一本正經道：“快走吧，今天天氣預報傍晚有雪。”
說著已經從鞋柜里拿出一雙運動鞋換上，拉開門，站在外面等她。
有雪？
宋時秋愣了下，B市天氣雖然冷，可也沒冷到要下雪，隨即想到什么，嘴角彎了彎，換上鞋跟在沈梨身后下樓。
樓下超市針對客戶主要是小區里的業主，所以人并不多，又是在小區里，沈梨只戴了個黑色口罩，她站在一進超市口的飾品柜臺前假裝很感興趣的樣子，實則余光瞥向身后的宋時秋，見她推了購物車跟上，才向超市水果區走去。
超市的水果不多，大都是這個季節吃的，沈梨拿了幾個蘋果，問：“你喜歡吃什么？”
宋時秋看著她：“都行，再挑幾個橘子吧，放假這幾天都在家。”言外之意一次性買齊。
沈梨懂，不僅拿了橘子，又拿了幾個橙子，這才作罷，隨后兩人又買了排骨，蔬菜，最后走到零食區選了滿滿一車。
結賬的時候，整整裝了兩大購物袋，沈梨沒想到她們竟然買了這么多，畢竟出來時只是因為心虛，誰知
她的視線落在滿滿兩包東西上，這會她們真的很像一對逛超市采購的普通情侶。
隨即意識到自己想歪了，沈梨不自然別開視線，彎腰去提購物袋，卻被宋時秋搶先一步提了起來。
沈梨：“我們一人拿一個吧。”畢竟買的東西她也都有份。
宋時秋躲過她伸過來的手：“不重，就這樣吧，你幫我把門拉開。”
她指的是超市的玻璃門。
“哦，好。”沈梨快兩步上前拉開門，回去的路上兩人并肩走，因為都穿著運動鞋，宋時秋的身高比沈梨高出了四五公分。
沈梨偷偷看著她，這個人從高中就比自己高，這幾年多年過去了，還是沒超過她。
她的思緒有些偏，直到迎面走來一對年輕夫婦跟她打招呼才拉回思緒。
是小區里的鄰居，女方是某公司高管，一次偶然在酒會上碰到才熟絡起來。
其實也不算是熟，見面能打個招呼的那種。
年輕女人視線不動聲色從二人身上掃過，眼神漾出一抹曖昧，卻也沒說破，前段時間沈梨的熱搜她是知道的，理所當然認為像沈梨現在這種咖位養個小情人也沒什么，這種事情很常見，大家都心照不宣。
沈梨跟女人寒暄了幾句，宋時秋拿著兩大包東西站在旁邊，氣質冷然，期間女人丈夫視線有意無意瞟向她。
終于等到沈梨跟女人告別，宋時秋忍不住說：“他們關系看起來也不算好。”
“嗯？”沈梨看著她，眨了眨眼睛：“王小姐家里是開公司的，跟她丈夫是聯姻。”
宋時秋點點頭。
沈梨似有所指：“這種婚姻大多都沒什么感情。”
宋時秋看她，還沒開口，手機響了起來。
“我來拿東西吧。”沈梨說。
宋時秋沒拒絕，沈梨剛接過袋子，就被手上的重量恍了一下，根本不是宋時秋說的那樣，明明就很重。
宋時秋拿出手機，是周衍的電話，她走出兩步，在花壇前停下來，接通電話。
對方語氣擔憂：“秋秋，我聽江醫生說你最近去找她了。”
宋時秋回頭，見沈梨吃力的提著購物袋，望向她這邊，淡淡應了聲嗯。
周衍：“有什么事要及時告訴我，你媽媽已經不在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沈梨挺直的腰身，此時微微下彎，宋時秋立刻打斷她的話：“我沒事，我現在還有事，下次再說吧。”說完直接掛了電話，快速走到沈梨身邊，接過她手里的購物袋。
平靜道：“回家吧。”
沈梨甩了甩手：“有事嗎？”
“沒有。”兩人進了電梯，回到家，宋時秋把東西拿進廚房，經過剛剛兩人的相處，沈梨心里的尷尬小了些，氣氛也逐漸融洽。
水果是宋時秋洗的，晚飯是宋時秋做的，沈梨只貢獻出了一張嘴，晚飯后她爭著洗碗：“我來吧。”
宋時秋看著她，沈梨垂頭拿過她手里的碗進了廚房，心跳忍不住亂了一拍，臉頰微微浮起緋色。
等再從廚房出來，宋時秋坐在地毯上，腿上放著筆記本，指尖飛速敲打。
她抿了抿唇，走上前問：“不進去嗎？”
聞言，宋時秋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銀邊眼鏡，笑著回了個好：“你先進去，我把電腦關上。”
說著她將電腦放到茶幾上，站起身，軟件關機。
沈梨瞥眼電腦屏幕，一言不發先回了臥室，臉頰卻燒了起來，她們不是那種關系，這么曖昧的話好像并不適應她們，沈梨有些懊惱，洗了澡趟回床上，那種尷尬好像又回來了。
她閉上眼睛，看不到時，感官格外敏感，她感覺被子被掀開，身邊位置下陷，自己的心又不受控制砰砰亂跳。
宋時秋趟下，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沈梨，伸手將燈關上，屋子頓時陷入黑暗，微弱的光流淌在陽臺，透光窗簾的縫隙露出一絲絲。
身后的人終于安靜下來，宋時秋平躺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沒再像之前一樣抱過來。
沈梨睜開眼睛，手腳冰涼，從沒像現在這一刻這樣深刻認識到，表面上即使相處的再融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第31章 第 31 章
沈梨整理好心情, 重新閉上眼睛。
夢里。
仿佛又回到那年高中，藍白相間的校服，明媚張揚的笑臉，而她站在人群里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看著漸漸走遠的背影宛如聽不到一般, 手里牽著另一個女生
心痛到無法呼吸。
沈梨忽然驚醒, 大口喘息, 等她鎮定下來，扭頭卻沒見到本該躺在身邊的人。
她心里一驚, 夢里的場景再次浮上心頭, 額間冷汗浸浸。
沈梨緩了緩, 下床走出臥室, 就看到落地窗前站著的身影, 神色恍惚, 整個人如掉冰窖，這副場景多少次出現在她的夢里，刺痛著她。
她忘不了，每次與宋時秋同床時, 半夜那個坐在陽臺上抽煙的背影，與此時的人影慢慢重合。
一瞬間周圍空氣稀薄, 沈梨咬唇, 腳步踉蹌，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逃離這里。
房門開闔，發出砰的聲響, 驚動了發呆的人。
宋時秋回頭時，房門已經關上。
她怔了一瞬, 回到臥室，沈離坐在床上，眼神迷茫，望著窗簾發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時秋頓了頓，走過去，單膝撐在床上，跟沈梨靠的很近，輕聲問：“做噩夢了嗎？”
沈梨回過頭看她，輕聲笑一笑，搖頭：“沒有。”她口是心非。
宋時秋回望她，眉頭輕輕擰緊，即使黑暗里看不清彼此表情，此刻也能清晰的感覺出這個笑有多勉強。
宋時秋：“時間還早，再睡會吧。”
沈梨追問：“你為什么不睡？”
宋時秋表情一僵，別開視線，半響，幽幽道：“我有點失眠，可能白天睡多了。”
睡多了還是身邊躺著不喜歡的人睡不著？
沈梨看著她，目光一錯不錯，可惜黑暗里注定什么都看不到，半響，她轉過頭，望著地上照進來的一道光影，聲音飄渺：“我也睡不著。”
宋時秋：“我陪你說會話吧。”
沈梨：“我不太想說話。”
氣氛霎時陷入沉默，宋時秋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視線盯著她，表現得極有耐心：“既然不想說話，我讀書給你聽吧。”
讀書給她聽。
像是沒聽懂她的話，沈梨垂下眸子。
是她想的那樣嗎？
她不知道宋時秋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跟她糾結，半響，妥協般嗯了聲。
宋時秋：“有什么想聽的嗎？”
沈梨敷衍的搖搖頭：“隨便吧。”
宋時秋視線在沈梨身上停頓片刻，聲音很輕：“你先閉上眼睛，我把燈打開。”
不做糾結，沈梨乖巧的閉上眼睛，等來的并不是預期中刺眼的白熾燈，而是宣灑下一片暖黃色，宋時秋開的是臺燈。
沈梨睜開眼睛，背靠在床頭上，身體微微向另一側傾斜。
宋時秋退到床邊站著，望著沈梨消瘦的背，抿了抿唇，女人身體微蜷，粟色微卷長發散落在肩頭，睡衣下隱隱可見的蝴蝶骨微微凸起。
她嘆了口氣，去書架上選了一本游記，回來時沈梨還是保持剛才的姿勢。
“你要不要躺下？”她問。
“嗯。”聲音很輕。
宋時秋沒再說什么，坐在床上，鼻梁上架著銀框眼睛，她捧著書靠近臺燈，清淡疏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響起，如潺潺溪水，安撫著沈梨的心。
十年暗戀，三年婚姻，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委不委屈，會不會累，家人眼中她們是般配的一對，朋友眼里她得償所愿。
她自己也以為是這樣，即使每次面對宋時秋的疏離，她都能自我欺騙，一次又一次，眼下她卻忍不了了，原來宋時秋也有這么溫柔的一面。
苦澀上涌，鼻尖泛上酸意，沈梨眨了眨眼，忍下不斷上涌的眼淚，眼角滲出一點濕意，沈梨側臉埋進枕頭，長發散在臉頰上，試圖遮住此時的狼狽。
不知讀了多久，宋時秋停頓下來，扭頭看向身側，粟色長卷發散在臉頰上，挺翹的鼻頭微微泛紅，睡相乖巧。
她闔上書，將關上臺燈，靜靜倚靠著床頭發呆，一切都很平靜，但是耳邊會時不時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呼喊聲，警笛聲，好吵，吵得她根本沒辦法入睡。
宋時秋壓下心里的躁意，眼底一片涼意，慢慢凝結成雙，化作疏離。
次日，沈梨是被程非瑜電話吵醒的。
“阿梨，你看我們高中班級群了沒有？”
沈梨抓了抓頭發，剛醒，表情還有些呆滯，她疑惑道:“怎么了？”
程非瑜提高聲音:“你別告訴我你剛醒？”
沈梨:“嗯，昨晚睡的晚了些。”
程非瑜偷樂，聽聽這嗓子都啞成什么樣了？昨晚這得多激烈？
沈梨狐疑:“你笑什么？”
笑什么？當然你了，小樣跟她還裝。
程非瑜清了一下嗓子:“沈梨同學，我現在很鄭重的問你一個問題。”
“嗯。”沈梨從床上撐起身:“說。”
“嘿嘿，就是吧，我就想知道，我送給你的禮物用到了沒有？感覺怎么樣？”
這什么問題？
沈梨臉色倏地一紅，她就知道從程非瑜嘴里說不出什么好話，咬著牙:“我發現你是真的很討厭。”
“哦~”程非瑜拉長聲音:“我懂，那就是用了，感覺還不錯。”
沈梨扶額，她真的服程非瑜了，什么話都敢說。
幸好這個時候宋時秋不在身邊，要不自己非得尷尬死。
沈梨正色，不理會她的打趣，直接轉移話題:“說吧，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程非瑜:“高中同學聚會你去不去？”
沈梨興致缺缺:“不去。”她跟他們早就不聯系了，而且上學的時候玩的好的也就程非瑜。
程非瑜:“你真不去？你家宋教授可是要去的，班長還特意在群里@她了。”
沈梨怔了下，扭頭就瞥見了床頭柜放著的那本游記，她垂下眼眸:“同學會什么時候？”
程非瑜嘖了聲：“就知道你聽到宋時秋去，肯定會去。”她把時間地址跟沈梨說了一遍。
沈梨從臥室出來，發現宋時秋不在客廳，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轉念一想，立馬心情又好轉了，畢竟那晚的事情已經成了一道過不去的坎。
起碼在程非瑜那里是這樣的
放假第三天，同學聚會，酒店門前。
“怎么就你一個人？你家宋教授呢？”程非瑜拉著沈梨的手，左右張望。
沈梨嘆了口氣，將她拉了回來：“別看了，她沒跟我一起來。”
“怎么不一起？”程非瑜驚訝。
沈梨無語了，抿唇警告：“一會見到她，你可千萬別亂說，我們不可能的，她現在住在我那里是因為暫時沒找到住的地方，所以才沒搬走。”
程非瑜扯了扯嘴角。
我真相信你的鬼話，就宋時秋那樣的像是沒地方住？
不過知道沈梨臉皮薄，她也沒拆穿好友，敷衍的擺擺手。
明顯組織這次聚會的同學真的很用心，沈梨站在包間前看著那條寫著高三一班同學聚會的紅色橫幅，抿了抿唇。
推開包間門，包間很大，放了兩張桌子，男同學坐一桌，女同學坐一桌，她們來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男同學那桌聚在一起玩起紙牌，女同學這邊則在聊天。
聽到有人推門，大家目光齊齊落在門口，看清來人，班里幾個男同學紛紛打招呼。
許凡：“呦，我們的大明星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女同學桌那邊安悅沖她們喊：“來這邊，別理他們。”
沈梨微笑點點頭，程非瑜性子活潑，上學時跟他們相處的都不錯，沖男同學打趣：“大家都是有家室的人，別想打我們阿梨的主意，小心回家跪榴蓮。”
大家齊笑，許凡不好意思撓撓頭：“我們這是追星，而且我老婆自己都喜歡沈大明星，知道我跟沈梨是同學，還囑咐我要張簽名呢。”
男同學一旁起哄附和：“就是，我老婆也要簽名。”
安悅站起身，含不留情拆除他們：“到底是你們想要還是你們老婆？”
男同學被拆穿一片哀嚎。
安悅趕人：“玩你們的去，別打擾我們敘舊。”說著熱情的去拉程非瑜的手，笑著招呼沈梨：“你們坐我旁邊吧。”
程非瑜挨著安悅坐下，沈梨則坐在她旁邊的位置，大家都是同學，要說開始還有些拘謹，聊了幾句后都打開了話匣子。
不過內容大多都是圍繞孩子，愛人這些她們這個年紀亙古不變的話題。
沈梨掃眼，坐在安悅另一邊的正是宋時秋的那幾個室友，她垂下眸子，斂起涌動的情緒。
安悅對沈梨說：“你這個大明星能來，真出乎我的意料。”
沈梨揚起笑：“你別打趣我了。”
安悅：“我們同學差不多都結婚了，沈大影后還單著呢。”
沈梨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不自在，面對記者時她能鎮定自若回答這個問題，這一刻卻不知如何開口。
其中一名女同學突然插話：“我前段時間去B大看我表妹，你們猜我遇到了誰？”
大家都被她的問題吸引過去，沈梨剛松了口氣，就聽那個女同學說：“宋時秋。”
脊背一僵，沈梨木然看向女同學。
說話的女同學叫王萌萌，人如其名，萌萌的，甜美可愛。
王萌萌繼續說：“她現在是B大的老師。”
“啊？”
“她竟然在B大當老師，當初突然休學，怎么聯系都聯系不到人。”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誰知道她今天來不來？”
“班長，你來說。”
突然被點名，安悅笑道：“應該會來，那我再聯系她一下。”
聽到安悅的話，這才平息了眾怒，王萌萌突然看向沈梨，似是開玩笑說：“當時老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宋時秋喜歡你呢？”
第32章 第 32 章
沈梨愣了一瞬。
喜歡？怎么可能？
喜歡一個人, 捧在手心都怕碎了，又怎么舍得對她冷漠。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懷疑，王萌萌加重語氣：“你別不信，這可是我親眼看到的,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 宋時秋那雙眼睛都快要黏你身上了。”
沈梨微微一笑, 她并不想糾結這種沒意義的事情, 打算輕輕揭過。
“哎，你別不信啊。”王萌萌撞了下身邊的李嘉歆：“你們不信可以問嘉歆啊, 她跟宋時秋一個宿舍的最清楚了。”
沈梨：“”
李嘉歆還沒開口, 班上一個瘦瘦的女同學打斷她的話：“你這么一說, 我好像也有點印象, 有一次體育測試, 我跟沈梨一組仰臥起坐, 后來宋時秋來找我換組。”
“你換了嗎？”
“換了啊，她給我買了一杯奶茶。”
話一出，引來一陣恍然。
沈梨抿唇，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八卦的中心, 她在班級里一向都屬于低調那一類，不過跟宋時秋一組仰臥起坐這件事她印象深刻, 之前跟她一組的是個胖胖的女生, 看眼前說話這個人，應該是減肥成功了。
記得當時得知自己搭檔換成宋時秋時，她緊張的手心都在冒汗，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高中時期她跟宋時秋如此近距離靠近。
記憶中忽遠忽近與現在截然不同稚嫩的臉頰, 沉重喘息，本來很正常的一段回憶, 不合時宜的沈梨腦海里卻蹦出了那晚與宋時秋糾纏在一起，低吟，喘息，每個細胞都充滿渴望。
沈梨耳根發熱，她下意識舔了舔唇，怎么又想到了不該想的？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喜歡沈大影后的人可不少，經常有人其他班同學站在我們后門看。”
“那是也不看看我們家阿梨是誰。”程非瑜插話，她個人比較八卦，尤其是對方還是自己閨蜜的情況下，她格外熱衷。
沈梨垂下眼眸，高中時她一門心思都在宋時秋身上，哪里還能注意到別人。
“沈梨，你現在跟宋時秋有聯系嗎？”一個女同學突然問。
沈梨抬起頭：“”
有聯系嗎？
聯系不多，關系也是最近因為宋時秋失憶才熱絡起來的。
但這些是她自己的事情，沒必要讓別人知道。
她笑了笑，笑容得體，剛想找個理由敷衍過去，恰在這時，包間門被人推開，沈梨聞聲看去，就見宋時秋迎著光從外面進來。
黑長直束在腦后，鼻梁上架著銀框眼睛，厚重的鏡片完美的遮住了眼底的情緒，身上散發著拒人于千里的冷然，沈梨心口一緊，捏緊手機邊緣。
話題當事人突然出現，包間安靜一瞬。
她說:“抱歉，來晚了。”聲音冷淡，聽不出情緒。
安悅最先反應過來，笑道:“就等你了，待會自罰三杯。”
其他人也跟著寒暄。
宋時秋點點頭，面無表情掃了一眼，目光觸及到沈梨時停頓了一下，很快移開，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沈梨瞥眼身邊的空位置，一句話噎在喉嚨里。
坐哪是她的自由，何況自己跟她除了那一晚的意外，好像也沒什么關系了。
大家又都是成年人，就當被狗咬了好了。
沈梨眸色陰沉，別開視線，與程非瑜聊了起來，大家自己人，有話題聊。
看到人都到齊了，安悅:“差不多都到齊了，開始上菜吧，我們邊喝邊聊。”
大家一致贊同，尤其是男同學那桌，早就想喝上兩杯了。
程非瑜突然湊過來，壓低聲音:“我怎么有點相信她們說的了。”
“什么？”沈梨疑惑，程非瑜恨鐵不成鋼：“還能什么？你沒看見你家宋教授又在看你嗎？”
“你不要亂說。”沈梨瞥眼，推了一下程非瑜，眼神警告她，閉嘴。
程非瑜癟了癟嘴，沒為難沈梨，她也就嘴上說說，宋時秋如果真喜歡沈梨，早八百年就喜歡了，否則兩人也不會鬧到離婚的地步。
宋時秋兩邊同學都挺鬧騰的，她坐在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安悅是班長，這次聚會也是她組織的，每個人都要照顧到，便把宋時秋拉到自己身邊與程非瑜換了個位置，這樣她的右邊就換成了沈梨。
安悅閑聊：“話說你當時怎么突然休學了？”
當時宋時秋突然休學，全班沒人知道原因，有傳她出國了，也有傳她轉校了，后來大家畢業了漸漸的就忘了這件事。
突然又被安悅提起，沈梨心口緊了下，屏住呼吸，關于宋時秋突然休學，她當時問過班主任，班主任也不知道原因。
塵封已久的往事被提及，宋時秋默了默，低聲說：“生病了。”
“啊？”安悅沒想到是這個答案，關心道：“很嚴重嗎？”
宋時秋：“早就好了。”
安悅：“那就好，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
她表示不能理解，印象中的宋時秋，漂亮，開朗，成績好，完全沒辦法跟病人聯系在一起，但是誰會拿生病這種事開玩笑，尤其還是馬上高考的時候，如果不是特別嚴重，怎么可能休學，多年的職場鍛煉，安悅很自然的轉移了新話題。
“宋時秋你現在還單身嗎？”
但是話題轉的就有點太快了，宋時秋愣了下，下意識目光朝身邊的沈梨看去。
既然這樣問了，說明沈梨并沒有說她們結婚的事情，既然如此
安悅：“你看沈梨做什么？”
沈梨倒茶的動作一頓，捏緊壺把手，宋時秋收回視線，默了默，她說：“單身。”
呵~
沈梨松開茶壺，臉色倏地冷了下來。
聽到她還單身，安悅沖宋時秋眨了眨眼睛，目光掃了眼沈梨，故意拉長聲音，語氣曖昧：“單身啊，沈梨也單身，要不你倆湊合湊合。”
宋時秋：“”看向沈梨。
沈梨若無其事抿了口茶，并沒有開口的打算，大有想看宋時秋如何收場的架勢。
宋時秋默默收回視線，有點拿不住沈梨的意思，最后還是秉著不給對方惹麻煩的心理，淡然道：“暫時并沒有找對象的打算。”
“啊？”安悅有些失望，惋惜道：“你們看起來真的很般配，我都有點嗑CP了。”
聚餐結束，有些男同學不盡興，又重新組了局，沈梨借口工作忙，跟程非瑜一起離開。
宋時秋瞥眼離開的背影，默默跟在身后。
“秋秋。”
宋時秋回頭，是她宿舍的幾個人，三人面上有些迥意。
李嘉歆變扭說：“大家都在一個城市* ，也沒有你的聯系方式，以后想約你一起出來逛街都沒辦法聯系。”
她說生病的時候，李嘉歆正好聽到了，知道當時誤會她不要這些朋友了。
她們當時是很好的朋友，宋時秋突然休學，打電話發信息都聯系不上，去她家時，發現她家里一個人都沒人，一度讓她們這些朋友非常傷心。
宋時秋抿抿唇，看著遞過來的二維碼，鼻尖發酸，垂頭拿出手機掃碼。
離開酒店，在自己車旁站了個熟悉的身影。
沈梨淡淡說：“程非瑜有事先走了。”
宋時秋點點頭，解鎖車子，走上前想要幫她拉開副駕駛的位置。
沈梨還在為剛剛她說自己單身的事情生氣，看她伸過來的手，搶先一步拉開副駕駛坐了進去。
宋時秋抿唇，尷尬收回手，什么也沒說，繞到駕駛室，啟動車子，聚餐的位置在市中心，又縫假期，出來玩的人不少，路上有些堵車。
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等紅綠燈時，沈梨說：“想喝奶茶。”
“嗯？”宋時秋扭頭看她，沈梨面無表情看著前方，氣壓莫名有點低，究其原因她也沒往自己身上想，默默將車子拐到城市中心廣場的停車場。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買。”
“你知道我想喝哪家？”沈梨抬杠。
宋時秋默然，目光落在沈梨緊繃的下頜線，想了一下說：“這邊我跟江初來過一回”
沈梨不等她說完，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宋時秋怔了下，連忙跟上拉住她：“戴上口罩和墨鏡，你這樣會被認出來。”
真是氣昏了頭。
二十多年的修養，一招破防，沈梨閉了閉眼睛，緩和了一下自己情緒，折回拉動車門，沒拉動。
沈梨：“”
所以她為什么要等宋時秋一起回家，找氣受嗎？
宋時秋趕忙重新解鎖車子，沈梨一聲不吭坐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為什么就想喝那家的奶茶。
一定是見了這么多同學，突然就有了懷舊情懷。
沈梨深吸一口氣，重新整理好情緒，淡淡說：“不喝了。”有點任性。
宋時秋抿唇，站在原地沒動，半響，加快腳步繞開人來人往的廣場，從側門進了商場。
二十分鐘后，手里提了一杯奶茶出現在停車場。
她把奶茶遞給沈梨：“這個口味不錯。”
只買了一杯。
“你不喝？”沈梨疑惑，上學時宋時秋好像很喜歡喝奶茶，就連上次給她帶的時候，宋時秋臉上的驚喜是騙不了人的。
怎么這會又不喝了？
如果她是想跟自己喝一杯，自己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宋時秋笑笑：“太甜了，不喜歡。”
“”
沈梨眼底閃過一抹不自然，若有所思打量她。
宋時秋重新啟動車子，輕打方向盤拐出停車場。
沈梨捧著手里的奶茶，心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動，半響，她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甜膩，一股子香精味，實在想不透上學時為什么會熱衷這玩意。
她余光偷瞥眼，難怪她現在不喜歡喝了。
是真難喝。
第33章 第 33 章
車子行駛到巷口, 突然沖出一個女人，車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剎車聲，女人嚇的當場呆愣在原地，抱住頭部, 接著一個男人跟著沖了出來, 看到女人差點被車撞, 生氣的拉著女人的手, 大聲呵斥：“你跑什么？我不就跟她見了一面嗎，你至于嗎？而且我們之間清清白白什么都沒有。”
女人一句話沒說, 還是保持著雙手抱頭的下意識動作, 明顯還沒從驚嚇中緩過來。
男人并沒有去安慰差點出車禍的女人, 嘴里還在不停的抱怨女人不懂事, 聲音很大, 很刺耳, 引來不少路人圍觀。
“怎么回事啊，這男的？”
“有女朋友還跟別的女人見面，這種人真不要臉。”
“渣男。”
“女朋友都這樣了，也不知道安慰一下。”
“姑娘趕緊睜開眼睛看清楚你身邊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圍觀人你一句我一言, 批判男人的罪行，羞憤難當的男人對著女人憤怒道：“還走不走了？讓人看笑話。”
宋時秋怔怔看著車外不停抱怨的男人, 抱頭一臉痛苦的女人, 眼前一陣眩暈，耳邊的爭吵聲不斷，刺穿耳膜，白皙的手指下意識握緊方向盤。
“宋時秋、”
“宋時秋, 你怎么了？”沈梨顧不得灑在袖子上的奶茶漬，看著臉色蒼白的人, 抓住宋時秋的手，試圖喚回她。
本能驅使宋時秋順著手上的力度，怔怔扭頭，額頭上滲泌層汗珠，她看見沈梨擔憂的表情，嘴巴張闔，神思漸漸回籠，不想讓沈梨擔心，她掐著指尖，勉強找回聲音，緩了緩：“我沒事，我下去看看，你在車上別下來。”
不等沈梨回應，宋時秋拉開車門下車，還在爭吵的男人瞬間停了下來，指著宋時秋：“你怎么開車的？”
宋時秋冷冷瞥眼，并沒有搭理他，沉著臉走到女人身邊，問：“沒事了吧？”
女人搖搖頭，表情歉然。
宋時秋目光在女人身上掃眼，確定真的沒事，又掃眼周圍監控，掏出名片遞給她：“后續如果有問題可以聯系我。”
說罷轉身要走，男人突然攔住她：“我女朋友受了這么大驚嚇，你說走就走，你今天必須賠償。”
宋時秋扯了扯唇角，冷嗤一聲：“如果我沒看錯這里是機動車道吧，我們大可報警處理。”
“你、”男人心虛瞥眼周圍看熱鬧人群，自知理虧，拉著女人罵罵咧咧走了。
宋時秋回到車里，表情冷漠，說是機器都不為過。
可是誰又愿意真的像一臺機器一樣活著。
在車內目睹事情經過，沈梨看著她，欲言又止，剛剛宋時秋的表現很反常，又是差點車禍，她擔心是車禍后遺癥，心里不由擔心起來：“我來開車吧。”
“不用，我沒事。”說話間宋時秋已經重新啟動車子，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握在方向盤上，無異于一副靚麗的風景。
沈梨眉頭越擰越緊，看著她沒說話，宋時秋除了臉色蒼白些，狀態正常，車子開的很平穩，她終于按壓下心里的擔憂，收回視線，垂眸目光落在袖子上，一片奶茶漬，剛剛剎車急濺到的。
沈梨打開手包翻找。
“儲物箱里有。”宋時秋余光瞥眼。
“嗯？”
后知后覺，沈梨反應過來，拉開儲物箱果然看到一包粉色濕巾，拿出濕巾，露出一本泛黃日記本，一看就有年頭了，沈梨呼吸一滯，忘了手上動作，突然就覺得很可笑。
她的表情淡了些，短暫沉默。
“你沒跟她告白。”很輕的一句話。
輕輕柔傳進宋時秋耳朵里，她微愣了下，隨后想到儲物箱里的那本日記，沉默片刻：“應該沒有，我不記得了。”
不再是我喜歡的就是你，日記本也是要送給你的。
沈梨抿唇，視線移到車外，夜幕籠罩下來，街道旁霓虹閃爍，斑駁光影交錯從眼底掠過。
眸子里星子碎了一片
自從工作室開起來之后，趙覓陸續簽約了幾個發展潛力很好的新人，發展勢頭正猛。
沈梨窩在沙發里玩著游戲，最近很火的一款，她代言。
見趙覓進來，沈梨抬起頭，讓助理沖杯咖啡送進來。
趙覓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你到底什么時候開工，我都快忙死了。”
沈梨：“等我休完假再說。”
趙覓頓時有種被坑了的感覺，感情讓自己跟她一起開工作室，實則是找個幫她打理工作室的管家。
能怎么辦？
“你知不知道，外界多少等著看我們笑話的？你這樣再不工作，真會像外界傳的那樣。”
沈梨一臉無所謂：“讓你幫忙找的心理醫生找到了嗎？”
趙覓認命般嘆了口氣：“多年朋友，人品沒得說。”說著從包里面掏出一個名片遞過去:“你說你都離婚了怎么還操這心。”
分明就沒放下，又是留宿又是找醫生的，哪里像要離婚的樣子。
要說她倆沒感情，她都敢把手機吃了信不信。
“謝了。”沈梨說。
“你要是想謝我，就趕緊回來工作。”
沈梨笑了笑，站起身，沖她擺擺手:“有事先走了。”
絲毫不理會身后的哀怨聲，瀟灑離開工作室。
自從同學聚會之后，沈梨發現宋時秋夜里通常一個人坐在落地窗前發呆。
有幾回靠近她都沒發覺，這種癥狀不僅晚上，白天發呆的次數也多起來，這就讓她不由得跟車禍聯系到一起。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醫生就建議去看心理醫生。
沈梨按照名片上地址來到心理診所，助理招待的她:“沈小姐可以先坐那邊休息區等一下，林醫生現在有病人在里面。”
助理將她帶到休息區，又給她倒了一杯水才離開。
距離沈梨預約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提前到的，環顧四周，診所以暖色調為主，休息區另一側是兒童娛樂區，擺放了一張積木桌，以及彩色的球，墻上掛著幾幅色彩鮮艷的兒童畫，很貼心的裝修。
沈梨勾了勾唇，在沙發上坐下，如果是平時她估計不會坐的，也許是太累，這幾天幾乎每晚都會醒，看著坐在落地窗前的人，自己也沒辦法正常入睡。
她揉了揉眉心，閉目休息。
等到助理過來喊她的時候，眼前有一瞬的恍惚。
趙覓給她找的心理醫生是個三十左右的女人，身著一席白色大褂，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女人笑了笑:“你好，我是周時，請坐。”
周時禮貌又不失親和恰到好處的表情，她將沈梨請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去飲水機前接了杯水放到沈梨跟前:“趙覓說你有幾個問題想咨詢我？大家都是朋友，你盡管說就是。”
語氣一貫的溫和。
沈梨笑了笑，沉吟片刻，便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聽完沈梨的描述，周時默了默:“不知沈小姐可否帶你太太過來一趟，光聽你的描述，我不敢妄下定論，有些情況還需要當面確認。”
沈梨蹙眉。
“如果不方便可以約在外面。”周時說。
沈梨嗯了聲，想了下，拿出手機給宋時秋發了條信息，約她中午一起吃飯。
“看得出沈小姐很喜歡你太太，不知為何要離婚？”周時笑問。
職業病使然。
沈梨站起身，率先向外走去，在門口時頓住腳步：“我先去外面等周醫生。”說罷只留個背影，瀟灑離開。
真冷漠。
周時搖頭，勾勾唇，不過很有意思。
宋時秋上午只有一節大課，剛下課就收到沈梨的信息，她回了個好，準備回辦公室收拾一下便去赴沈梨的約，走出辦公室迎面撞上急色匆匆的江初。
江初：“要走嗎？”
出于禮貌宋時秋點點頭：“跟沈梨約好吃飯，你這是怎么了？”
江初邊走邊說：“出事了，班里有個女生跳樓，已經送醫院了，我現在要過去看看。”
說著已經從辦公桌上拿起包，走到宋時秋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下午的課可能要麻煩你了。”
宋時秋跟上她的腳步，例行公事：“我跟你一起去醫院看看。”
她跟江初教的是同一個班，一個教文學理論，一個教中國古代文學，相互代課也是常有的事情。
江初扭頭看向她：“你不去陪你老婆吃飯嗎？”
她帶班有責任在身，宋時秋卻不一樣，只負責授課即可，即使不管學校家長也不會找到她那里。
宋時秋聲音沒有波瀾：“時間還早，我先陪你過去看看。”
她們邊走邊說：“你還是先跟你老婆說一下吧，這邊也不知什么情況。”
想到沈梨，宋時秋沉吟片刻，拿出手機指腹在屏幕上敲打，刪刪減減，手機上突然跳出沈梨的消息：【到哪了？】
宋時秋呼吸驟然一滯，沉著臉將打好的字又全部刪除，重新敲上：【學校出了點事，可能晚些到，你要是餓了就先吃，別等我。】
沈梨：【棘手嗎？】
宋時秋抿唇：【不知道，班上有個女生跳樓，我在去醫院的路上。】
沈梨皺眉：“可能今天沒辦法約了，她學校學生出了點事，在醫院，她的情況我不放心過去看看。”說罷站起身。
周時也跟著站起來，撈起椅背上的外套，跟上沈梨的腳步：“反正下午沒事，我陪你一起過去吧，正好了解一些情況。”
沈梨回頭，想了想，沒拒絕：“走吧。”
她們趕到醫院的時候，跳樓的女生已經被推進手術室，由于家是外省的，父母得明天才能趕過來，醫院這邊由江初暫時照顧，與救護車同時來的還有另一名女生。
神情木然盯著手術室的門。
江初走過去拍了拍那名女生的肩，安慰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女生看到是老師，緊繃的弦一下子斷了，哭的泣不成聲。
“江老師，妍妍她不會想不開的，昨天的時候她還跟我說要考研，今天就”女生的話沒繼續說下去，痛苦的抱頭蹲在地上。
江初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學校正在調查此事，沒出結論前，作為一個老師不能妄下定論。
她在女生旁邊蹲下，柔聲安慰。
宋時秋垂眸，視線落在女生身上，她記得這個女生，跟她住在同公寓的兩名女生中的其中一個，回公寓搬東西那天還碰見過。
想到這里，眼底波瀾微動，心口驟然一緊，緊接著垂在一側的手心被一只微涼的手握住。
第34章 第 34 章
十月底的B大是沉重的, 西風颯颯，整個校園籠罩在一片陰翳下，女孩跳樓事件引起了多方關注。
起因是女孩的導師長期騷擾女孩，又以保研名額要挾女孩不準說出去, 最后女孩受不了壓力跳了樓, 事情發生后, 學校第一時間對那名導師做出了停職處分, 女孩父母都是農村人，老實本分, 此事便不了了知。
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 誰知網絡上陸續又跳出一些女生爆出那名導師利用職務之便對其騷擾, 讓事件一度發酵。
“宋教授, 你真的打算揪著這件事不放嗎？你知道這么做之后會對學校造成多大損失嗎？”
校長室, 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怒火中燒, 本來已經解決好的事情，宋時秋非要揪著不放，現在又鬧出多名受害者，還要什么學校嚴處涉事者, 并且出面公開對所有受害者道歉，現實嗎？
校長忍住怒火, 在辦公室來回度步, 如果不是理智還在，他都想把辦公桌給掀了：“你知不知道學校一旦回應，就會被外界質疑我們學校老師有問題，來年的招生名額你能給我保證嗎？”
宋時秋表情冷淡疏離, 掀了掀眼皮：“犯了錯就這樣輕輕揭過，才會寒了人心。”
校長咬牙, 肥胖的臉上因憤怒肌肉抖了抖，半天從牙縫擠出一句話：“你別忘了你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壞了學校名聲對你有什么好處？”
宋時秋語氣淡淡：“正是因為記得，所以要為學生討回一個公道。”
“你、”一句話咔在嗓子里，一個老師不為學校影響考慮，去考慮什么狗屁學生，不公平的事情多了，難道她能管？
校長閉了閉眼，壓下心中怒火：“我勸你還是多為自己前途想想。”赤|裸裸威脅。
宋時秋沒說話，站起身徑直離開校長室。
回了小區，她沒著急回去，而是尋了張長椅坐下，神色疲憊。
正當她準備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忽然腳邊滾來一個球，宋時秋抬起頭，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跑了過來：“阿姨，這個球是我的。”
小女孩眼睛很亮，聲音軟糯，宋時秋的心軟了軟，從腳邊把球撿起來遞給她。
小女孩笑起來：“謝謝阿姨，我叫圓圓。”她指了指不遠處：“那個是我媽媽，長得特別漂亮。”
宋時秋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確實如小姑娘說的那樣，是個很有氣質，漂亮的女人。
“你媽媽很漂亮。”
“阿姨你也很漂亮。”
宋時秋彎了彎唇，與小朋友聊天很放松。
圓圓看著她：“阿姨結婚了嗎？”
“嗯，結婚了。”
聽她這樣說，圓圓露出失望表情：“那真可惜，圓圓很喜歡阿姨，還想讓阿姨做我媽媽。”
宋時秋被她逗笑：“那真的很遺憾，阿姨很愛自己的妻子，沒辦法給圓圓做媽媽了，不過圓圓如果想跟阿姨玩，可以來找阿姨，阿姨就住在這個小區。”
聽了她的話，圓圓一掃剛才的遺憾，咯咯笑了起來。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打斷兩人的對話，宋時秋笑笑：“圓圓先去找媽媽玩吧，阿姨接個電話。”
“好啊，媽媽說小孩子不可以打擾大人工作，阿姨再見。”說完圓圓蹦蹦跳跳朝媽媽的方向跑去。
宋時秋收回視線，表情恢復一貫冷漠，她接起電話，聽對方說完，淡淡道：“知道了，我問一下阿梨有沒有時間。”
掛了電話，宋時秋眼底流露出一絲迷茫，不用想都知道校長見自己不松口，轉而找了沈父。
她不是喜歡管閑事的性格，甚至可以說有一些冷漠，這次她卻不想只做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她想讓自己變得更有好，更有資格站在沈梨身邊。
整理好情緒，剛要離開沈梨的電話打了過來，宋時秋接起：“老婆。”
聽著這個熟悉的稱呼，沈梨沉默一瞬：“嗯，剛才媽媽打電話來讓我們回家吃飯，你今晚有時間嗎？”
原來不只給自己打了電話，宋時秋抿抿唇：“可以。”
沈梨：“你現在還在學校嗎？”她知道宋時秋最近都在忙，過去這么長時間，涉事教師既沒有出來道歉，也沒受到處分，而B大那邊除了在網上發了個涉事教師屬外聘人員，不屬于本校教師外，其余便采取不回應態度。
宋時秋想了下：“我剛到樓下，你在家還是工作室？”
沈梨：“我還在工作室，這邊有點事情要處理。”
宋時秋看了眼時間，說：“我去接你，我們再一起去爸媽那邊吃飯。”
自然的語氣，仿佛二人真的是一對恩愛妻妻，沈梨耳尖微紅，抿唇輕輕嗯了聲。
宋時秋掛了電話，朝停車場走去，沈梨工作室她來過幾回，前臺小姑娘都認識她。
老板的隱婚老婆嘛。
大家心照不宣，直接放行，笑容里隱隱一絲興奮。
宋時秋輕車熟路來到沈梨辦公室，敲了敲門。
“請進。”聲音清冽悅耳。
宋時秋彎了彎唇，推開門。
沈梨從辦公桌上抬起頭，驚訝：“你怎么這么快就到了，先進來坐，等我一會，馬上好。”
宋時秋點頭，走到沙發前坐下。
“咖啡還是茶？”
“不”拒絕的話還沒說完，辦公室門就被推開，助理端著咖啡進來。
宋時秋：“”
沈梨皺眉，自從開工作室之后，她不出去拍戲，葉薇就轉行做經紀人去了，助理是應聘的新人，真的很有眼力見，人剛進門，咖啡就送了進來。
沈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放下就出去吧，別讓人進來。”
助理放下咖啡轉身離開，離開前還體貼的將門關上。
“怎么樣？”工作室其他人湊了上來。
新助理姓曲，大家都叫她小曲，小曲呼了口氣，視線瞥眼緊閉的玻璃門，一副吃到瓜的表情，壓低聲音：“你們不好好工作都聚這里干什么，小心被趙姐看到。”
“誰不知道咱趙姐陪藝人出去參加綜藝了。”
“趙姐出去了，不是還有咱沈姐在嗎？”
“少羅嗦，快說里面的情況？”
“影后和教授的設定我喜歡。”一臉花癡。
一群人聚在辦公室偷偷吃瓜。
趙覓最近不在工作室，積攢下不少工作，沈梨這些日子每天都來工作室。
百忙之中，問：“你們學校那個女生怎么樣了？”
宋時秋沉吟片刻：“人沒事，她的父母已經離開了。”
“嗯？”沈梨抬起頭：“那個女生呢？”
宋時秋：“沒辦法正常上課。”
“那你們學校”沈梨突然想到沈母的電話，讓她今晚帶著宋時秋回家吃飯，加上宋時秋最近做的事情，她是知情的，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她遲疑了下：“你要是不想回去吃飯，我跟媽媽說一聲。”
宋時秋輕笑：“沒有不愿意。”
沈梨點點頭：“那行，別勉強自己，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幫忙的，你一定要告訴我。”
宋時秋說好，沈梨繼續垂頭工作。
宋時秋喝了口咖啡，心神不由自主被沈梨吸引，她皮膚勝雪，眉眼溫柔，認真工作的時候格外吸引人，不知何時，宋時秋嚴肅的眉眼，漸漸柔和下來，嘴角上揚。
等沈梨處理完工作，她們驅車趕到沈家，正如宋時秋所想，到沈家之后，她便被沈父喊進了書房，直接開門見山讓她別管這件事了。
當一個在教育事業工作一輩子的老教授說出這樣話的時候，宋時秋眼底難掩的失望。
她說：“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沈父嘆了口氣：“我也是為你以后前途考慮，你是我們學校最年輕的教授，前途無量，再過兩年坐上副校長的位置也未嘗不可，你可不要在這個時候犯糊涂。”
宋時秋沒說話，聽著沈父說了會，沈母就來喊他們吃飯了，沈梨坐到宋時秋身邊，瞥眼沈父，壓低聲音：“我爸他沒說什么吧？”
宋時秋搖頭。
沈梨：“你不用聽他的，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支持你。”
宋時秋笑笑，這是一天來最放松的一個笑，她悄悄在桌子低下握住沈梨的手，輕聲說：“老婆，你真好。”
熟悉的稱呼，許是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再聽到心里還是忍不住一悸。
沈梨抿抿唇，不知道說什么。
宋時秋也不在意，捏了捏沈梨的手指。
吃完飯兩個便離開了沈家，月色正好，短暫的忘記煩惱，宋時秋說：“老婆，我們去逛夜市吧。”
沈梨點點頭，兩人相視而笑，像正常情侶一般，牽著手并肩走在街道上，兩旁的霓虹燈發出暖黃色的光，柔柔的灑在兩人身上，溫馨和諧。
夜晚氣溫低，卻絲毫阻擋不了逛夜市的人群，相比上回，這次熱鬧多了，沈梨走到一個飾品攤，拿起一個小狗鑰匙扣：“這個小狗笑的好可愛。”
宋時秋湊上前，順手拿了一個小白色小貓，藍色眼睛，看起來又軟又萌，很像她瞥眼沈梨，真的很像，她在心里暗暗歡喜。
沈梨詫異：“你喜歡這個？”
宋時秋喜歡這種的嗎？
宋時秋點點頭，眉眼笑開，對攤主說：“這兩個多少錢？”
攤主：“一個十五，兩個算你們便宜點，給我二十五就行。”
沈梨瞥眼，宋時秋好像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貓，她掏出手機剛要付款，就見宋時秋已經掃碼付好了。
攤主樂呵呵的：“美女要不要加個微信？”
沈梨皺眉，淡淡掃了眼，一本正經說：“她買給女兒的。”
宋時秋伸出的手頓在半空，表情僵住，她是要送還是不要送？
老婆變女兒？
離開攤位，宋時秋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沈梨不解，蹙眉看著她。
第35章 第 35 章
宋時秋說：“送給你。”
沈梨挑眉, 目光落在軟糯可愛的小貓身上：“你占我便宜？”
宋時秋否認：“哪有，本來就想送給你的。”
沈梨沒再說話，眼神復雜的與宋時秋對視，半響不情愿的接過去, 又將自己選的小狗遞給宋時秋, 當作交換禮物。
“給我的？”宋時秋高興收下, 向來清冷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意, 她把小狗掛件小心翼翼收進口袋，目光清亮:“謝謝老婆, 我很喜歡。”
沈梨笑笑, 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 指尖捏在小貓掛件上, 慢慢收緊, 明知道不該淪陷在她的溫柔中, 此時卻有種兩情相悅，互交定情信物的錯覺。
如果是真的
沈梨微微嘆了口氣。
“愣著干什么？”宋時秋往前走了兩步發現人沒跟上來，回頭疑惑望著她。
嘈雜夜市，沈梨即使戴了墨鏡和口罩, 使走在人群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 也讓周圍的人頻頻回頭。
宋時秋皺緊眉頭, 返回宣示主權般重新牽起沈梨的手，聲音似有不悅:“人太多，別走散了。”
微涼的手突然被溫熱的掌心包裹，沈梨心口一緊, 垂眸，視線落在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上, 唇角在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情況下彎了彎，宋時秋雖然冷淡，手卻很溫暖。
寒秋涼夜里，因為這一抹溫暖，仿佛整個身體都不覺得冷。
兩人在夜市又逛了會才回到車里。
沈梨摘下墨鏡和口罩，戴了一晚上悶的很，平靜下來，她說：“今天我爸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里。”
聞言，宋時秋扭頭看向她，片刻傾身靠了過去，溫熱的氣息灑在脖頸初敏感的皮膚上，沈梨身體僵了下，掐住指尖，正當無措時，耳邊傳來啪的一聲，宋時秋退回駕駛室，沖她淡笑，心無旁騖扣上自己的安全帶。
沈梨眸色微沉，視線移到安全帶卡扣上盯了兩秒，側頭看過去，宋時秋凌厲的側臉，在暖黃色霓虹燈下顯得格外柔和。
她想了下，語氣真誠：“我知道他是為我考慮，沒有怨恨他的意思，而且他也是給我分析了利弊，并沒有強迫我去做什么。”
聽她這樣說，沈梨沉默兩秒，猶豫道：“那個女孩還在醫院？”
宋時秋點頭：“嗯，她的父母都回去了。”
沈梨詫異，孩子還在醫院，作為父母的怎么能不管？
宋時秋解釋：“她家里還有個弟弟，父母不放心就走了，現在孫靜安在醫院照顧她。”
沈梨默了默，當代社會有些地區仍然重男輕女嚴重，偏偏那個女生就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里，面對這種事情，連個站在自己這邊的親人都沒有，一瞬間她有些理解宋時秋了。
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說：“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她。”
“明天吧，上午我沒課，你有時間嗎？”
明天？
沈梨想了一下，今天工作處理的差不多，加上工作室新開，簽約的幾個新人都出去跑宣傳了，談資源的事情趙覓在做，她能騰出時間。
大不了加加班也不是不行。
遲遲沒等到沈梨回應，宋時秋疑惑，扭頭，對上沈梨看過來的視線。
沈梨輕輕起唇：“我有時間。”
宋時秋點點頭，啟動車子，兩人沒再說話，手機突然震動，沈梨垂頭看眼手機，是周時發來的信息：【你太太的情況最好接受心理治療，否則后果很嚴重。】
沈梨心口緊了下，余光瞥眼宋時秋，上次帶周時去見她，雖然兩人沒聊幾句，周時還是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一些端倪，最近兩人偶爾也聊過一些關于抑郁癥的問題，周時建議患者接受系統治療。
她還沒想好怎么跟宋時秋說這件事，畢竟兩人的關系有些尷尬。
沈梨默了默回：【謝謝。】
另一端也沒再回復，如何治療，治不治療得看患者和家屬的意愿，作為心理醫生該做的已經做了。
宋時秋余光掃了眼沈梨的手機，抿唇，面無表情看著前方，半響，還是沒忍住，佯裝不經意道：“工作上的事？”
“嗯？”沈梨回過神，扭頭詫異看著她，半響反應過來她問的是自己跟誰在聊天。
沈梨如實回：“不是。”
宋時秋點頭：“程非瑜？”
沈梨：“不是，是周醫生。”
“哦。”宋時秋表示知道了。
氣氛陷入沉默。
就在沈梨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宋時秋開口說：“你跟周醫生關系很好。”
關系好？
沈梨愣了下，凝視宋時秋，一如既往冷淡的眉眼，側顏鋒利，隱隱又有些不同，沈梨沉吟，不確定問：“你在吃醋？”
問完她自己都覺得離譜，宋時秋怎么可能為了她吃醋，氣氛到了也就這么問了出來。
果然，就不能抱有期望。
宋時秋冷冷瞥眼：“坐車玩手機對眼睛不好。”語氣極其冷淡。
很好把天給聊死了。
反正已經回完了，沈梨收起手機，視線不經意落在副駕儲物箱上，心情有片刻低落，干脆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兩人默契的把這種沉默的氣氛一直保持到回家，一進家門，沈梨換下拖鞋，放下包，拿了睡衣直接進了浴室，一副完全不想搭理跟在身后的宋時秋的模樣。
宋時秋愣了兩秒，在地毯上坐下，拿出手機給孫靜安發了條信息，便拿起茶幾上的書看了起來。
沈梨從臥室出來，就看見宋時秋神色淡然捧著一本書，暖黃色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柔和了身上的冷然氣息，指尖偶爾翻動書頁，這種放松狀態* 下，慵懶的像只貓。
靜謐的房間里，沈梨垂下頭，半響走過去在宋時秋身邊坐下，聲音輕柔：“去洗澡，早點睡吧。”
宋時秋抬起頭：“這就要睡了嗎？”
每晚給沈梨讀書仿佛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這回沈梨搖了搖頭，注視著她，緩緩靠近，與她并肩坐著，沉默兩秒，沈梨說：“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聲音很輕，柔柔的，像一根羽毛在宋時秋心坎上撓了撓，有點癢，勾著她。
沈梨語氣頓了頓繼續說：“我擔心是車禍留下來的后遺癥。”
宋時秋抬起眼皮，沒有解釋，默了默她想說她一直有在看，也一直在試圖讓自己變好，想說沈梨你等等我，最后張了張嘴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她怕自己會一直這樣，從傷害自己再到傷害沈梨。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原本兩人離婚是最好的選擇，誰知一場意外讓她忘記了那些痛苦的記憶，不僅向沈梨吐露愛意，連最親密的事都做了。
沈梨扭頭看她，唇角的梨渦若隱若現，眉眼間盡是溫柔，十八歲的沈梨如果是一顆青澀的朱果，那么現在朱果成熟，無處不散發著誘人的香甜。
宋時秋滾了滾喉嚨，沒有拒絕，啞聲道：“好。”
既然已經決定要在一起，有些事情自己沒辦法開口，不如換另一種方式讓她知道，將最終的選擇權交給她。
沈梨沒想到宋時秋答應的這么痛快，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看著她：“你”
“走吧，我給你讀書。”宋時秋起身，轉身要去拉沈梨，垂頭的那一刻心口急劇收縮，粟色卷發掛上水珠濕漉漉的，細肩帶性感紅色睡裙，水珠順著頭發滴到肩上，睡裙濕了大半，顯出美好線條。
身體瞬間血脈噴張，宋時秋佯裝鎮定收回手，聲線不自然：“你這樣穿不冷嗎？”說完快速拐進臥室，沒一會再次出來，手里多了件浴袍，遞給沈梨。
“穿上，我幫你吹頭發。”
沈梨看著手上的浴袍，低頭向眼自己，氣氛瞬間凝固
糟糕，剛才只顧著擔心宋時秋，頭發也沒來得及擦，她抿了抿唇。
摸都摸過了，看一下怎么了，再說她的不是比自己的還大。
沈梨淡定穿上浴袍，走進臥室，見宋時秋沒跟上來，探出頭：“不是要幫我吹頭發嗎？”
宋時秋：“”
尷尬。
宋時秋呼出口氣，跟著進了臥室，熟練的幫沈梨吹起頭發。
臥室里只有吹風機嗚嗚的聲音。
十分鐘后，宋時秋收起吹風機，打開床頭柜最下面的抽屜，沈梨順著視線瞥眼，下一秒眉頭蹙起。
那里面的東西呢？
詫異間，還沒來得及細看，宋時秋已經將吹風機放回了去，推上抽屜站起身。
難道自己看錯了？
沈梨余光瞥向宋時秋，這個人側臉很優越，白皙的皮膚，在燈光下發光。
宋時秋抬步去了衣帽間，重新拿了條睡裙遞給沈梨，自己則進了浴室。
她好像臉紅了。
害羞了？
沈梨挑挑眉，已經調整好心態，看眼手上的睡衣，跟身上的這件比起來，雖然都是睡裙，這條相對保守了很多，甚至可以說除了胳膊，該包的地方真的一點都沒含糊。
沈梨嫌棄的撇撇嘴。
再次從浴室出來，宋時秋表情恢復一貫冷漠，走到床畔坐下，啪一聲將臥室頂燈關上，留了盞臺燈。
她拿起書認真的讀了起來。
清悅的聲音在房間流淌，和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音，靜謐的夜里顯得格格不入。
不知過了多久，“宋時秋，怎么才能睡著？”
“嗯？”讀書聲停了下來，宋時秋詫異扭頭，沈梨撐起身體，幽暗里四目相對，周身氣流陡然熱了起來。
宋時秋屏住呼吸，身體微微后仰，拉開一點距離，佯裝鎮定：“不想聽嗎？”
“嗯。”沈梨明確肯定，她傾身上前，再次拉近兩人距離，雖沒有緊密貼合在一起，沈梨胸前的柔軟真真切切貼著宋時秋的手臂上。
“我不想聽了。”
“哦。”
“想做嗎？”
宋時秋一愣，下一秒唇瓣被一片柔軟堵住，香甜，有著果香，有著玫瑰花淡淡的香氣，宋時秋不明白為什么兩人用著同樣的洗護用品，為什么在沈梨身上就這么好聞。
“不準走神。”沈梨抱怨，輕輕在她的唇上咬了口，微微刺痛，勾起宋時秋的欲望。
她眨了眨眼，雙手扶在纖腰上，收緊懷抱，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吻到窒息，額頭抵在一起，喘息著。
“在你那邊。”沈梨提醒。
“嗯？”
什么東西不言而喻。
冷靜下來之后，宋時秋深吸口氣，這種事在沒跟沈梨說清楚之前不能再發生了，她理了理沈梨額頭碎發，別至耳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睡吧，明天還有事。”說著松開手，兀自躺下，將情緒隱藏在黑暗里。
這種事情一方突然喊停，另一方的心情可想而知，沈梨心底一片冷然，自嘲一聲，果然知道喜歡錯人之后，要為她的白月光守身。
氣氛凝結，沈梨和宋時秋各據一畔，中間隔了一條楚漢界河。
翌日，沈梨醒來，兩人已經換了姿勢，面對面抱在一起，宋時秋的一條腿搭在自己腿上，這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想起昨晚，沈梨的眸色沉了沉，心里憋著氣，剛抽回腿，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收了收抱得更緊了。
沈梨咬牙，昨天晚上不是還要為白月光守身嗎？現在又是怎么回事？
她深吸一口氣，掰開腰上的手，在宋時秋再次抱過來的時候，一腳將人踢下了床。
本就剛睡著，宋時秋蹭的一下從地上坐起來，眼神迷茫，瞅眼四周，再看向床上，表情委屈。
沈梨冷哼一聲，神色淡然起身：“不是說要去看你們學校那個女生嗎？”
宋時秋怔了兩秒也清醒過來，心知她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抓了抓頭發，默不做聲從地上爬起來，進了浴室，洗漱完和沈梨一起出來。
簡單的做了三明治，因為晚上沒怎么睡覺，宋時秋精神有些不濟，咬了口三明治，喝一口牛奶，余光偷偷瞄向沈梨，她吃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很是優雅，表情有些冷淡，明顯還沒氣消。
宋時秋自知理虧，抿抿唇，老老實實低頭吃著手上的三明治，一聲不敢吭。
吃完早餐，兩人一前一后，宋時秋跟著沈梨出門，沈梨開車，在去醫院的路上買了些營養品，到醫院時間尚早，醫生還沒來查房，李妍趟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孫靜安招待了她們。
宋時秋：“這兩天怎么樣？”
孫靜安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
宋時秋：“你們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情給我打電話。”
孫靜安憤恨：“我們什么都不要，只要惡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宋時秋點頭。
在孫靜安肩上拍了拍，冷漠的表情有一瞬的動容，她說：“放心吧，這些事情我會處理。”
孫靜安眼眶微紅，抓住救命稻草，哽咽道：“謝謝你宋教授。”
坦白說，李妍醒來，跟學校講述事情經過時，學校卻并沒有選擇站在她們這邊，她們也向學校老師求助過，可惜被各種搪塞過去。
在她們最絕望的時候，沒想到平日高冷的宋教授向她們伸出了援手。
等到醫生查房時，宋時秋了解了一些情況，才跟沈梨一起離開。
昨晚答應過沈梨，去看心理醫生，而且沈梨一早就跟周時約定好見面時間，這個時間過去正好，地址是郊外的一處別墅，她們趕到時周時正在院子里喝茶，招呼她們一起坐下。
“宋教授，又見面了。”周時向朋友一樣打招呼，給他們各自斟上一杯茶，橘色液體散開在玻璃杯里，冒著熱騰騰的白氣。
周時煮茶很隨意，一點都不講究，她說：“方便跟我聊聊嗎？”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宋時秋的反應，見她余光瞥向沈梨，表情遲疑了下。
周時輕笑，對沈梨說：“聽說沈小姐喜歡畫，我正好收藏了幾幅，可否請沈小姐幫忙鑒賞一番。”
沈梨心領神會，笑著應了聲好，起身向別墅走去。
周時：“只當朋友聊天就行，不用緊張。”
宋時秋沉默片刻：“我了解，之前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療。”
周時心理暗暗驚訝，沈梨找到她的時候可沒說過這些，她壓下心里疑惑：“你的情況”
“我患過重度抑郁癥，一度想自殺。”
周時留意她說這些話的表情，很平靜，好像是講述別人的故事。
“我曾經以為我的人生就這樣完了。”
“所以這些事情你沒告訴過你的太太，你覺得自己欺騙了她。”周時發出疑問。
宋時秋一瞬間變得沉默。
“我能體會到，不想將自己不堪的一面暴露給喜歡的人那種心情。”
面對一個曾經有重度抑郁癥的患者，一句話抑或者一個動作都可能讓對方敏感脆弱的心受到刺激。
她使自己平靜下來，以朋友的身份與宋時秋交談。
宋時秋：“你不用這樣，我的情緒很穩定，病情也沒有想象中的嚴重，這些還刺激不到我。”
敏銳的觀察能力讓周時愣了下，突然被患者看穿，并且安慰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她深吸口氣，抿了口茶，調整狀態：“我能感覺出沈小姐也很在乎你。”
宋時秋：“我們是協議結婚，我不想冒這個險。”
周時：“介意聊聊你們的事情嗎？”
宋時秋沉默兩秒，想到此行目的，抱著這樣的目的，緩緩講出她跟沈梨之間的事情，高中的暗戀，協議結婚，簽訂離婚協議，車禍失憶。
這段隱秘的記憶誰都沒講過，包括她之前的心理醫生。
不是不對婚姻抱有希望，如果只是為了應付家里，又怎么會在第一時間答應沈梨的協議婚姻，理智和心動在每次面對沈梨時都要反復拉扯。
跟沈梨結婚的這三年，越是靠近，心里的喜歡就會越多，自卑也越多，到最后只能強迫自己冷漠疏遠沈梨。
第36章 第 36 章
不是不對婚姻抱有希望, 如果只是為了應付家里，又怎么會在第一時間答應沈梨的協議婚姻，理智和心動在每次面對沈梨時都要反復拉扯。
跟沈梨結婚的這三年，越是靠近, 心里的喜歡就會越多, 自卑也越多, 到最后只能強迫自己冷漠疏遠沈梨。
雖然只是協議結婚, 在她心里這三年就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
講述完她們之間的故事，宋時秋目光望向遠處, 表情淡淡的, 也只有提到沈梨的時候, 眼里才會有一點溫度, 周時的目光一直鎖在宋時秋身上, 她淡笑給出意見：“你可以選擇相信你的愛人。”
“我和她之間……”宋時秋收回視線, 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微微嘆了口氣。
“你提到她時眼底的光是騙不了人的。”周時說。
宋時秋沒反駁，光是聽到沈梨的名字她都能悸動很長一段時間，別說她現在回憶里全是沈梨, 頓了頓，她繼續往下講：“高考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幸福, 有父母疼愛, 媽媽溫柔，爸爸雖然嚴厲些，卻是我最堅強的后盾。”說到父母，她的眼神黯然, 雙手死死攥緊水杯，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
見狀, 周時便明白她的心結來自父母，她極力安撫。
緩了一會兒，宋時秋繼續說:“我沒事。”
周時點頭:“我相信你，你是我見過最勇敢，意志力最強的人。”以她多年的經驗，重度抑郁癥的人不可能給予只見一面的人這么多的信任。
他們多疑且敏感。
所以，周時決定繼續聽下去。
宋時秋陷入回憶，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她是懷著怎樣一種興奮的心情回到家，月考前一天她的媽媽說要帶她去爬山看日出，她期待了很久。
回到家里，傭人竊竊私語聚集在一樓，二樓父母房間傳來刺耳的爭吵聲，她忐忑的推開父母房間門，爸爸躺在地上抽搐，眼睛死死盯著她，白色襯衫鮮紅一片，胸口的鮮血汩汩的往外冒。
那把帶血的刀還握在媽媽手里，看到她進來，嘴里喃喃道：“對不起寶貝，對不起，寶貝。”
最后用那把帶血的刀，毫不留情扎向自己
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爭吵聲，呼叫聲，警笛聲
再后來，她的世界徹底陷在了那片黑暗里，久而久之她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冷漠的機器。
直到失憶之后，那些對沈梨深埋心底的愛意全部爆發出來，如果不曾擁有，或許就不會抱有期待，長期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窺得一線光，終是不愿再回到原來的世界。
在沈梨面前她是自卑的，不敢靠近又不想放手。
如今自私的奢望擁有沈梨，這段時間相處，她相信沈梨也在乎她，如果不在乎為什么要在簽訂離婚協議后，還要將失憶的她帶回家照顧，為什么縱容自己一遍又一遍喊她老婆，為什么會有那一夜。
宋時秋承認自己卑劣，想用這種方式挽留沈梨，哪怕是同情，她也舍不得放手。
“這些不是你的錯，而且你一直做的都很好。”周時出聲安慰。
“起風了，有些冷。”宋時秋視線落在院子里那株葡萄架上，微風吹過，黃綠相間的葉子發出嘩嘩的聲響。
周時知道她今天不想再繼續說了，一下子說了這么多已經很不容易，而且她好像知道了，為什么她愿意跟自己說這么多，真是個有趣的人，同時也是個可憐人，她站起身，笑道：“果然，現在的天氣預報一點都不準了，說今天是個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是嗎？”
“當然。”她掏出手機，挑了挑眉，有些惋惜：“看來今天確實不是個好天氣，不過接下來幾天都是好天氣，很適合出游，就說怎么可能一直壞天氣。”她意有所指。
宋時秋笑笑，跟著站起身。
“走吧，也不知道沈小姐欣賞的如何了？”
周時是個很品味的人，一樓大廳掛滿了名家畫作，有些就算是在畫展上都未必看得到，沈梨也是愛畫之人，看到這些心里都忍不住咂舌。
要知道這些收藏有多珍貴，結果被周時掛在客廳當裝飾。
沈梨記得有幾幅參加演藝界某大佬生日宴時在那人家里見過，可惜是贗品，沒想到真品竟然都在這里。
她想的出神，手機震了一下，是程非瑜發來的消息：【姐妹，你最近干嘛呢？】
沈梨心下一咯噔，下意識隱瞞：【忙工作室的事情。】
程非瑜：【哦，工作啊，那就是我眼睛有問題了，昨晚逛夜市看到一個人跟你長得那是一摸一樣，下次再拍戲完全可以請她給你當替身呢。】
呵~
沈梨閉了閉眼睛，怎么就忘了江初也是B大的老師，真是大意了。
她扶了扶額，放棄掙扎：【你的眼睛沒問題。】
程非瑜：【哦，我看到的人真的是你啊。】
程非瑜：【話說回來，你倆這是又和好了？】
【嘖~，那小手牽的啊。】
果然是程非瑜，沈梨盯著手機沉默兩秒：【你真的是太閑了。】
程非瑜：【我跟你差不多啊，每天都忙著陪女朋友，啊，我們還是有區別的，你是忙著陪老婆。】
看清信息內容，沈梨抿抿唇，默默收了手機，就見宋時秋和周時并肩進來，周時臉上掛著淡淡笑意，自信優雅，宋時秋則一如既往的清冷，見了她之后，周時熱情招呼，兩人像是多年老友聊了起來，余光時不時瞥向宋時秋。
宋時秋也在看她，眉頭緊皺。
聊了一會沈梨說：“時間不早了，改天再聚。”
周時抬手看了眼腕上手表說：“不知不覺時間過的真快，不留下一起吃個午飯？”
沈梨搖頭：“不了，一會我們還有約。”
聽她這樣說，周時也不勉強，笑著與二人道別。
坐進副駕駛，宋時秋問：“回家嗎？”
回家？
沈梨嘆了口氣：“不回，我們去吃飯。”
說罷拿出手機，程非瑜那邊又發了一串信息。
【說實話我非常好奇你們現在的關系。】
【結婚的時候沒有任何進展，離婚之后反而整天膩歪在一起。】
【發展到哪步了？】
【怎么連我還瞞著？】
這個程非瑜如果不滿足她的好奇心，估計這件事沒完沒了了。
她回：【一起吃飯，就在你那家私房菜。】
對面秒回：【好嘞，我叫上我女朋友，我們一起吃火鍋。】
收起手機，沈梨按了按額，心里盤算一會要怎么跟程非瑜那個大嘴巴說，又不會讓宋時秋覺察到什么？
如果讓宋時秋知道，自己豈不是要尷尬死。
她們到達私房菜館的時候又正好趕上用餐時間，人不少，程非瑜和江初各搬了張椅子坐在私房菜管門口，一人手里拿了一塊西瓜在啃。
沈梨和宋時秋走近，從小到大的默契，沈梨一眼便瞧出了程非瑜的意圖，她對宋時秋說：“你先進去等我，我有話跟阿瑜說。”
不疑有他，宋時秋點頭，看了眼跟程非瑜親密站在一起的江初，疑惑兩人什么時候認識的。
正當疑惑之際，江初沖她眨眼：“宋教授，我們一起。”
宋時秋沒說什么，兩人并肩進了提前準備好的包間，面對面坐下，各自身邊的位置留給誰自不必說。
江初：“你沒什么要問我的嗎？”
問什么？
宋時秋抬眼，壓下心底好奇：“什么？”
其實宋時秋除了冷淡外，還有個悶騷的毛病，明明心里是好奇的很，非要裝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樣，等對方實在忍不住，自己說出來。
這不面對一臉淡定的宋時秋，江初先敗下陣，一臉無力，她是打心底覺得宋教授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沒辦法，她的分享欲已經達到了頂峰：“聽說你跟阿瑜是高中同學，你就不好奇我跟她的關系嗎？”
宋時秋抬眼。
江初：“”
算了，還是自己老老實實說吧，不指望那個冰塊能捧捧場了。
江初：“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有個419對象。”她握拳清咳一聲，正色繼續說：“就是阿瑜。”
宋時秋：“”
怎么也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宋時秋愣了下，扯了扯嘴角，什么狗血劇情，不過這兩人確實挺配，能玩到一起，她淡笑：“挺好。”
江初：“我也覺得挺好。”
宋時秋：“”
氣氛尷尬中。
等了一會，終于等到沈梨和程非瑜進來了，程非瑜邊走邊笑，在江初身邊坐下，看向宋時秋時笑容更加蕩漾。
宋時秋：“”
沈梨扶額，果然信程非瑜那張嘴，還不如相信母豬能上樹，她提醒：“你得了哈。”
程非瑜沖她露出個懂的表情：“放心，姐妹很上道。”
四個人邊吃邊聊，程非瑜涮了塊肥牛夾到江初碗里，眼睛看著宋時秋，為了姐妹，她得找話題聊：“阿初都跟我說了你們班那個女生的事情，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要是需要幫忙說一聲，我姐妹認識不少媒體朋友，給他一曝光，不信你們學校那群領導不急。”
她口中的的姐妹沈梨：“”
不是，程非瑜這臉皮，沈梨服了。
她清咳一聲：“嗯，別一個人扛著。”
宋時秋笑笑，看著沈梨，眸光柔和了一些：“我知道。”
知道也不知道找我幫忙，非要等自己問嗎？沈梨腹誹。
“都愣著干嘛，快吃啊，阿梨這些可都是你愛吃的，我特意讓廚房準備的。”程非瑜說。
沈梨愛吃的。
宋時秋掃了眼桌上擺放的食材，青菜，牛羊肉，海鮮相對多一些，她不動聲色記在心里。
吃完火鍋已經下午兩點，程非瑜提議再去玩點別的，結果沈梨下午還有工作，宋時秋也要回家，感覺有點掃興，不過也沒堅持。
回去的時候宋時秋開車，先是把沈梨送去工作室，自己再驅車回家。
第37章 第 37 章
明明上午還好好晴空萬里, 下午天空中卻飄起了雪花，偌大的落地窗玻璃上倒映著女人纖細身影，女人眉頭緊緊鎖在一起，捏著手機邊緣的指腹泛白。
就在剛剛沈梨接到了周時的電話, 此刻她的心像被一雙大手緊緊揪著, 心底的酸楚和痛苦讓她整個人宛如溺水一般窒息。
整個思緒都停在周時轉述的事情里,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 那個占據自己整個青春的人也同樣愛著自己。
如果都是真的, 那三年冷暴力婚姻又算什么？
沈梨突然很想笑, 她怎么忍心？
“還有我送你的日記本呢？上面明明都寫著我要對你說的話。”
對, 日記本。
只要找到宋時秋口中的日記, 事情就會大白。
她記得日記本就在宋時秋副駕的儲物箱里。
下一秒, 沈梨抓起外套直奔出去。
踏出辦公室，小新迎面走過來，看到著急出門的沈梨，往后退了一步, 側身讓出路，隨后反應過來小跑跟上：“沈姐, 還有半個消失李導就會過來, 您現在要出去嗎？”
沈梨頭也沒回:“讓王燃去談。”
王燃是她工作室的經紀人，手底下帶了兩個藝人，這次談的合作她手下的藝人也受益。
所以，交給她去談也不存在強人所難。
語罷, 沈梨已經進了電梯，出門攔了輛出租車, 路上心里還是很亂，但是理智已經慢慢恢復，腦子里不斷回放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回到家時，宋時秋坐在客廳神情專注對著電腦敲打，聽到開門聲，抬頭看過去，清冷的眉眼隱藏在銀色鏡框里，真是一張禁欲臉。
她頓了下，問：“忙完了嗎？怎么不讓我去接你？”
“嗯。”沈梨應了聲，視線瞥在鞋柜上擺放的車鑰匙上，停頓兩秒，抿抿唇：“沒有要事就回來了，你沒去學校？”
宋時秋點頭：“原本要去的，有個材料需要寫”
她沒往下說，沈梨也沒繼續問，若無其事把脫下來的外套掛在衣架上，邊往里進邊說：“阿瑜今天說的事情，我可以幫忙。”
宋時秋嗯了聲，視線轉向窗外，雪好像比剛才大了一些，零星的往下飄，碰處到玻璃便融化了。
沈梨順著她的視線在窗外頓了下。
心里還裝著事，沒說話，朝廚房走去，給自己倒了杯水，折身準備出去，就見宋時秋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后，忐忑的看著自己。
她緩了下，晃了晃手上的杯子：“喝水嗎？”
宋時秋沉著眼看她，半響朝她遞過一個本子。
“本來就是要給你的。”遲來的一場表白。
沈梨心口一滯，整顆心緊緊揪著，目光觸及到日記本，手里的杯子下意識捏緊。
宋時秋說：“抱歉，之前不是故意隱瞞你。”
她真誠的看著她。
突如其來的日記本，讓沈梨有些措手不及，怔怔看著它。
那本日記就在眼前。
仿佛有個聲音在蠱惑她快點接過，沈梨垂下眸子，將日記本捏在掌心。
宋時秋：“里面有對你說的話，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話落，她垂眼看向沈梨，長睫微微顫抖，誰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過了幾秒鐘，宋時秋說：“我還有工作。”
轉身回到電腦前坐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沈梨回神，抿唇，抬眼看向客廳。
她神情專注而認真。
沉默兩秒。
沈梨抱著日記轉身進了臥室，隨手鎖上門，在床沿坐下，深吸一口氣翻開日記。
日記是從她們高一開學第一天寫起的。
“2018.9.10，開學第一天，來到新班級，我便選了后排靠窗戶的位置坐下，同桌是一個胖乎乎的女生，之前一個初中的，并沒有太多交集，兩人最多臉熟，相比陌生人，一個學校來的更顯得親切，人來的差不多，老師剛要點名，一個身形消瘦的女生匆匆站在門口喊了聲報告，一下子吸引了全班注意，女孩站在門口低著頭，當她抬起頭的一瞬間，我感覺心跳突然加快，她好漂亮，她進來后，在教室掃了一圈，在另一個女生旁邊坐下，看樣子她們好像很熟，自我介紹的時候，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原來她叫沈梨，名字也很好聽。”
“2018.9.13，這幾天我的目光總是忍不住看向沈梨，上課時她有時會走神，望著窗外，外面有什么？我忍不住也會看過去，教學樓前種著一顆粗壯的銀杏樹，聽說有百年樹齡，前幾年校慶從別處遷來的，樹干粗壯，葉子卻有些稀疏，真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看的。下課時，她經常跟班里一個叫程非瑜的女生在一起，說實話我很羨慕。”
“2018.9.14，今天隔壁班一個男生竟然跟她告白了，我看見他們走在一起，離開學還不到一個周，作為一個學生不好好學習，整什么早戀，我一氣之下去了老班辦公室，老班問我找她什么事？我忍住沖動跟她說上課沒聽懂，結果她竟然讓我放學之后來辦公室，她再給我講一遍，現在講不行嗎？為什么非要等到放學。真是心情郁悶的一天。”
“2018.9.30，我爸打電話說公司有事情不能來接我，放學后便沒著急回家，跟宿舍人約好去逛街，走到校門口就看見有幾個男生在糾纏沈梨，那幾個男生跟我是一個初中的，我毫不猶豫走過去，可惜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宿舍里的人拉走了，我有點懊惱，時間都過去一個月了，我跟她還沒說過話，好好的機會又錯過了。”
“2019年~，高一馬上結束，面臨分班，我提前打聽過了，沈梨選的文科，至于將來要干什么，我也沒想過，在別人談論理想的時候，我覺得飛行員很酷，如果要選，我可能會選這個，不過跟現在選專業好像也沒多少關系，不管學什么，將來如果找不到工作，大不了回家繼承公司，于是我也跟著沈梨報了文科，真希望能分到一個班里，我忍不住祈禱。”
中間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日記沒有更新，再往后翻便是高二開學。
“2019年暑假開學，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我竟然真的跟沈梨分到了一個班里，知道這件事后我興奮的一晚上沒睡著，搬完教室，又面臨排座位，這次我忍不住走到她身邊，誰知她旁邊已經有人了，還是那個叫程非瑜的女孩，感覺自己總是慢了一步。”
“2019年~，今天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往我桌肚里放零食的好心人竟然是沈梨，我差點高興死。”
“2019年~，沈梨突然不往我桌肚放零食了，而且最近看我的眼神也很不對，惡狠狠的，就好像我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這種情況我哪敢上去表白。”
所以，宋時秋一直都知道放零食的人是自己，那天為什么沒直接說？
她什么意思？
沈梨咬住唇內軟肉，眼底晦澀不明。
不知過了多久，她繼續往下翻
“2020年~，我發現沈梨很喜歡喝奶茶，好幾回都在奶茶店偶遇，所以只要有時間我就拉著宿舍的人一起去奶茶店”
日記在高考前期嘎然而止，闔上日記，沈梨無力靠在床頭上，原來她們錯過了這么多年，一時心里除了酸澀，還有釋然。
可這又怎么樣？
沈梨閉了閉眼，雖然心疼宋時秋之后發生的事情，可她們畢竟結婚三年，不是三天，尤其宋時秋明明在喜歡自己的情況下，打著為自己好的名義冷暴力自己。
難道一句難言之隱就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嗎？
沈梨自問做不到什么都沒發生過。
憑什么？
她抹了把眼淚，才發現不知不覺自己竟然滿臉都是淚。
客廳里，宋時秋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隔著門往臥室方向看一眼。
她在等待沈梨的審判，可是那扇房門遲遲沒開，她有些坐不住了，最后敲了敲門。
不知過了多久，她搓了搓雙手緊握在一起，房間傳出沈梨沙啞的聲音：“怎么了？”
宋時秋忐忑：“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一會去買菜。”
沈梨：“我不餓，你不用管我。”
一語雙關。
宋時秋抿唇，掐著指腹，半響說：“好。”
她去買了菜，做了飯，一直等到晚上，宋時秋看著緊閉的房門* 發了會呆，再次去敲門：“老婆，飯已經做好了。”
“你自己吃吧，我不餓。”
沈梨洗了把臉倒在床上，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腫的厲害，早上還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她用毛巾濕敷。
畫了個濃妝，勉強可以出門。
沈梨走出臥室，宋時秋迎了上來：“老婆。”
曦光灑在地板上，雪已經停了，今天會是一個晴朗好天氣。
沈梨沒應，走到衣架前取下外套。
宋時秋跟在身后：“你要出門嗎？吃點東西吧，我做了早飯，早上不吃飯容易發胖。”
身材發胖？
沈梨：“”
瞥眼餐桌上擺放的三明治和牛奶，思索兩秒。
真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沈梨放下外套，走到餐桌前，椅子已經被宋時秋拉開，她沉默兩秒，在椅子上坐下。
宋時秋說：“吃完飯我也要去學校，我送你吧。”在沈梨還沒開口前，她搶著說：“順路。”
沈梨抬起眼皮，今天第一次正視宋時秋的眼睛，她說：“你用，我不去工作室。”
宋時秋：“我時間很充裕，上午沒課，可以先送你過去。”
其實她一上午的大課，不知為何下意識就撒了謊。
桌上氣氛凝滯，沈梨看著宋時秋，她的眼睛明亮，仿佛藏了星子，修長白皙的手上拿著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期待的眼神與自己對視。
拒絕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第38章 第 38 章
沈梨沉吟兩秒：“什么時候想起來的？”
“嗯？”宋時秋抬眼。
“什么時候想起來的？”沈梨又重復了一遍, 聲音輕緩，喝掉最后一口牛奶。
沈梨站起身沒再說話，徑直走到衣架前，淡淡瞥眼地毯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被子, 總覺得以宋時秋的性格, 這床被子現在還被留在這里, 顯得有些刻意。
她收回視線, 自若取下外套穿上，在宋時秋目送下開門離開。
被拒絕的太明顯, 宋時秋雙肩卸力靠在餐椅上, 不是不想說, 沈梨好還在生氣, 她怕多說多錯。
畢竟自己不是個嘴甜的人。
沈梨離開后, 她也沒胃口了, 把杯子收進廚房，擦干凈餐桌，回到客廳，視線也落到了那床被子上, 面無表情收了起來。
趕在八點之前到了學校，今天來學校不僅是為了上課的事情, 她一直申請的項目就在昨天被學校否決了, 好幾個跟著她的學生都面臨轉去其他組。
后續一些工作也要重新安排。
宋時秋剛走進辦公室，陳瑩陰陽怪氣:“宋教授，校長讓你去趟他辦公室。”
“謝謝。”宋時秋走到辦公桌前，江初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沖她點點, 又繼續埋頭翻找。
宋時秋也沒在意，從包里拿出教案, 課本，準備去上課。
陳瑩搶先一步攔到她跟前:“宋教授，校長找你，你不會沒聽清楚吧。”
“聽清楚了，不過我還有課。”宋時秋認真說。
“你……”陳瑩瞥眼，“不知好歹。”說完高跟鞋踩的嘎嘎響摔門離開。
江初:“不用跟她一般計較，真以為所有人都圍著她轉呢，不過聽說今天校長找她，想把你之前帶的那個項目交給她做，這次的事連累你了，要不你還是別管了，接下來的事我來解決就好，教完這個學期大不了不教了唄，回家吃軟飯唄，我女朋友養得起我。”
“”宋時秋扭頭看她，感覺被迫吃了一把狗糧，她面無表情道:“我自有安排，不用擔心，我先上課去了。”
江初聳聳肩:“行吧，有事直說。”
宋時秋嗯了聲離開辦公室。
今年江初面臨職稱評選，學校那邊卻把材料壓了下來，意圖明顯，只要你不給學校找不痛快，學校這邊就給你批。
而自己這邊
宋時秋有些無語
萬里無云，晴空萬里，宋時秋打了個方向盤拐出停車場。
“嗡嗡~”包里傳出手機震動聲。
宋時秋打了下方向盤，將車停靠在路邊，是沈父的電話。
沉吟片刻接起:“喂，爸。”
沈父:“要不是陳教授跟我說，我還不知道你帶的那個項目怎么回事？我就說讓你別管那些事，你非不聽，現在好了，聽我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公平公正，你哪能管得過來，又是事關學校名譽的事情……”
又是這套為你好。
宋時秋神色有些疲憊，摘下眼鏡，在鼻梁上捏了捏：“我心里有數。”
“你要是心里有數，上次跟你說的時候能聽進去，現在也不至于連項目都要讓出去。”沈父聲音帶著明顯不悅。
宋時秋靠在椅背上，思緒有些飄遠。
就在剛剛，校長辦公室。
宋時秋抬手敲了敲門，在聽到那聲“請進”之后推門走了進去。
一露面，校長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宋教授真是個大忙人，讓我這個閑人等了整整一上午，要不是陳教授，我還以為您已經下班走了。”
冷嘲熱諷。
宋時秋仿佛沒聽到，眉眼疏離：“嗯，確實挺忙，一上午的課。”
“”校長一噎，干脆從抽屜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丟在辦公桌上：“你寫的這些我看了，有些地方跟我們現代理念相差太大，陳教授那邊寫的就比你這個全面多了，這個項目讓她來做吧。”
還真讓江初說中了。
宋時秋淡淡瞥眼，從辦公桌上拿起文件袋。
“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電話里沈父的聲音隱隱有些氣急敗壞。
宋時秋回過神：“我在聽。”
沈父嘆了口氣，繼續：“你這孩子哪里就好，就是不之變通，我聽陳教授那意思，只要你去跟校長服個軟，這個項目還是你的。”
宋時秋悄悄將手機放遠了些，電話掛斷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后的事情了，二十分鐘全是沈父的苦口婆心。
她盯著手機看了幾秒，耳邊傳來敲擊車窗的聲音，宋時秋放下車窗，一個身穿制服的交警：“小姐，這里不讓停車。”
宋時秋瞥了眼交警手里的小本子：“抱歉。”
第39章 第 39 章
宋時秋沒回家, 驅車直接去了周時的心理診所，在助理的帶領下來到周時的診室，這里是她第一次進，暖色調裝修, 就像周時這個人一樣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抱歉沒有提前預約就過來了。”宋時秋說。
周時笑了笑, 做他們這一行病人和醫生之間建立起信任是非常重要的, 宋時秋能主動找自己便是對自己信任的第一步, 她站起身:“咖啡還是水？”
宋時秋:“水就行。”
周時點頭，用一次性杯子在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 放到透明玻璃茶幾上, 再推到宋時秋跟前。
“我以為你不會這么快來找我。”她如實說。
宋時秋深邃的桃花眼微閃, 指尖無意識在一次性杯子邊緣輕敲, 沉悶的輕微聲響, 就像主人糾結的內心。
周時知道她需要時間思考, 不沒有出聲。
沉吟半響，像是下定決心，宋時秋說:“我想追求她。”
周時挑了挑眉，她并不奇怪, 畢竟昨天讓自己轉達的那些話，不正說明了她的態度。
“既然決定了, 你在糾結什么？”
糾結什么？
宋時秋愣了下神, 眸色微暗。
沈梨是天邊星光閃耀的巨星，自己呢？深陷泥潭，無法自拔，這樣的自己如何配得上沈梨。
她想了想, 說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我們離婚了。”
“沈小姐是個不錯的人不是嗎？”周時適時提出自己看法。
宋時秋的心結是父母，但是能陪她走出沼澤的人應該只有沈梨。畢竟一個人像宋時秋這樣一個心思敏感, 封閉自我的人，又怎么會輕易相信別人。
她看得出，即便她曾經接受過心理治療，恐怕也未必對她的醫生真正敞開心扉。
“是很好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周時注意到她眉眼溫柔，相比剛進來時周身清冷疏離，簡直判若兩人。
她添了把火：“那為什么不勇敢一次。”
宋時秋眼球輕顫，勇敢一次嗎？
沉吟片刻，也許她可以試著嘗試一下，這也是她今天來這里的原因，其實她心里已經有了決定，只是缺一個背后推她一把的人，這個人正是周時。
從心理診所出來，宋時秋拿出手機給沈梨發了條信息：【在哪里？下班需要我去接你嗎？】
沈梨正在跟程非瑜聊天，面對程非瑜的約飯，沈梨揉了揉眉心：【短時間內我不想再吃火鍋了。】
程非瑜：【吃飯不是重點。】
沈梨：【你到底想說什么？】
程非瑜：【好吧，今天我聽我寶貝說你家宋教授的項目被學校否決了。】
沈梨蹙眉，最近宋時秋一只在忙項目課題的事情，她是知道的，難道是因為那個跳樓女生的事情？
正當沈梨認真思索之際，手機又跳出一條信息，竟然是宋時秋的。
自從離婚的事情攤牌之后，她們就很少發過信息，最近的一條還是半個月前，宋時秋問了自己晚上吃什么？
當時自己有意躲著她，并沒有給她回復。
沈梨抿了抿唇：“不用，晚上我跟阿瑜約了有事情要談。”
宋時秋白皙的指尖停在那句不用上，反復摩挲，最后給沈梨回了句注意安全，這才驅車回家。
夜色酒吧，女人粟色長發及腰，長身束腰風衣，衣料講究，穿過人群，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優雅讓人移不開眼。
沈梨步履輕快，目光冷淡了掃了眼落在身上的那幾道視線，直接上了二樓。
推開休息室門，酒氣鋪面而來，沈梨蹙眉：“你這是喝了多少？”
程非瑜翹著二郎腿斜坐在沙發上，看見沈梨，搖晃著身體就要抱過來，被沈梨嫌棄的躲開。
程非瑜也不在意，拉著她的手：“過來陪我喝兩杯。”
沈梨放下包，在她對面坐下，“怎么就你一個人，江初呢？”
一提到江初，程非瑜整個人都懨懨的，窩進沙發里，嘆了口氣：“還能在哪，學校唄，這次不僅你家宋教授遭殃，我家寶貝職稱評選也被學校壓下來了。”
這么嚴重？
她知道名校顧及名聲，沒想到私底下還使用這么卑劣的手段。
程非瑜打了個酒嗝，從桌子上拿去一個文件袋丟給她：“吶，你自己看吧，這是那個人渣這幾年禍害騷擾女學生的證據，有幾個迫于壓力退學了，也有向學校舉報的，學校那邊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才導致那個人渣肆無忌憚。”
沈梨蹙眉，拆開文件夾，是一張張照片，聊天記錄，露骨程度實在讓人乍舌，很難想象這是一個高校教師能說出來的話。
不堪入目。
程非瑜：“這人真是禽獸不如，阿梨你下手的時候千萬別手軟，最好能讓他進去多待幾年，再不出來。”
再不出來是不可能，程非瑜說的是氣話，誰讓學校因為這個人渣，欺負她的寶貝了，要是沒有這個人渣的事，她現在正和她家寶貝過二人世界。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你也別喝這么多了，對身體不好。”
程非瑜嘿嘿笑：“放心吧，哎你最近跟你家宋教授感情怎么樣了？”
沈梨眼神閃了下，從桌子上拿起酒給自己倒了杯。
“”
不是不喝嗎？
程非瑜眼神曖昧的沖她眨眨眼，沈梨只當沒看到：“她說她高中時就喜歡我了。”
“啊！”程非瑜激動尖叫：“你讓我緩緩，這是什么狗血劇情，高中時你喜歡她，她喜歡你，結果因為一個誤會誰都也沒向誰表白。”
現實中居然還能看到這種套路。
沈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偶像劇看多了，被洗腦了。”
程非瑜來了興趣，湊了上來：“說出來姐幫你拿拿注意。”
沈梨瞥眼，端著酒杯癱坐在單人沙發里：“其實昨天我帶她去看了醫生。”
“她病了？”程非瑜困惑：“看著不像啊？”
“心理疾病。”
“我靠，她竟然有心理疾病，什么情況？”
沈梨抿抿唇：“她父母”
怎么會這樣？
剛才兩人互相喜歡都已經夠狗血的了，沒想到在宋時秋身上發生的事情小說都不敢這么寫。
程非瑜唏噓：“這也太慘了吧，你是怎么想的？發現她也喜歡你所以要重歸于好嗎？”程非瑜問。
重歸于好？
沈梨沉默，她們之間連好過都算不上吧，心不在焉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我不知道，心里很亂。”
“說實話，抑郁癥這種病可大可小，發起病來可能傷害自己，也可能傷害到身邊的人，確實要想清楚。”
“我不是介意她的病。”沈梨視線望向窗外，聲音飄忽：“只要一想到這三年的婚姻，就感覺快要窒息了，我是真的怕了，我不知道以后她會不會又因為別的事情這樣，明明有機會可以說的，三年有無數的機會可以說的。”
沈梨喝下最后一口酒，準備再倒，程非瑜及時攔住：“你能喝嗎？”
沈梨的酒量她不知道，因為沈梨很克制，在外很少喝酒，就算來她這里，最多也就喝一杯，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頭一遭。
“我沒事，今天突然就想喝酒。”沈梨嘆了口氣，看向程非瑜：“你放心吧。”
程非瑜狐疑的目光在沈梨的臉上打量片刻，慢慢把手收了回來，沈梨這才如愿倒上酒。
華燈初上，月上梢頭。
“咦？怎么沒酒了？”沈梨雙眼迷離，疑惑道：“阿瑜”
程非瑜也醉了，瞇起眼睛盯著酒瓶，半響終于確定：“我、我再去拿，你等著。”
說著就要起身，結果不小心被自己腳扳倒，摔在沙發上，頭碰到沈梨的包上。
“什么在響？”她疑惑抬起頭，左看右看：“你沒聽到嗎？”
沈梨直起身，輕笑：“是我的手機啦，手機、”一邊說著一邊尋找手機：“我的手機呢？”
程非瑜把耳朵靠近包：“在這、”她興奮的把包拿在空中晃了晃交給沈梨。
“哦。”沈梨接過包，從里面翻出手機，盯著屏幕看。
手機一直在響，程非瑜靠近：“誰啊？”
“宋、宋時秋。”
“這個大豬蹄子還打電話過來干什么？惹我姐妹不開心，就是惹我不開心，我來跟她說。”
話還沒說完，沈梨白皙的指尖已經接起，還點了免提。
“老婆，晚飯在外面吃還是回家吃？”那頭傳來宋時秋聲音輕緩，傳進耳朵里特別舒服，沈梨聽得一時愣神。
程非瑜大著嗓門喊：“誰是你老婆，你個大、大豬蹄子，欺負我閨蜜。”
美感一下子被破壞，沈梨抬起眼皮，不滿的看著程非瑜，拿著手機跌跌撞撞站起來，靠在門上。
宋時秋：“老婆，你們喝酒了？”
沈梨已經有點大嘴巴：“喝、喝了一點點。”
宋時秋：“你現在在哪里？我過去接你。”
哪里？
沈梨醉眼迷離，看著周圍，在看到程非瑜的那一刻終于想起來，她說：“阿瑜的酒吧。”
“你等我，在那里別動我馬上過去。”宋時秋不放心交代。
掛斷電話。
程非瑜已經從酒柜里又拿出一瓶紅酒，自顧自喝著。
沈梨走過去拿起包就要離開，程非瑜拉住她。
“她說她要來接我。”沈梨笑起來：“我得走了。”
程非瑜：“”
不是說好不醉不歸嗎？
“幾、幾點了？”程非瑜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只好站起身，抓著沈梨的手腕：“我、我送你。”
搖搖晃晃，好不容來到一樓，店員見自家老板喝的這么醉，趕忙上前將兩人一起扶到吧臺座椅上，時不時有人上來搭訕都被店員趕走。
大約半個小時，酒吧門打開，從外面走進有一個面色焦急的黑長直女人，店員認識她，在她進門的那一刻就看到了，沖宋時秋招手：“宋教授，這邊。”